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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没有吻;第三天,也没有……

半个月过去了,他仍旧没有拉我的手,更加不要提吻我。

我开始反省,开始深思,到底哪里出了问题?一对情侣天天见面可是不拉手不亲吻,这正常吗?我看我舍友和男朋友恨不得天天跟接吻鱼一样黏在一起。

我发誓,真的不是我­色­,只是觉得太不寻常了。指望他和其他男人一样热情显然不可能,天天粘着你的就不是黑寐了,可也不至于半个多月都不和我触碰一下吧?难道说是我魅力不够?我冒着冷汗,抖了几下,这个可能­性­好像很大。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吻不吻的问题,而是上升到我强大的自尊心层面上来,总不能我主动把他扑倒吧?

为什么?为什么我的恋爱之路如此坎坷?

黑寐,我败给你了!

努力成果

我对凤凉的印象很好,是我的福地,我和黑寐就是从这里开始的。

花间坊的工作并不是很繁琐,远没有现代媒体行业那么紧张,只是经常需要出去“跑新闻”。

我承认,我不是女强人的料,现在大部分心思都在黑寐身上,所以我举双手双脚接受所有人的鄙视。我不是情场高手,对于黑寐,我几乎一筹莫展。不过虽然灰心,虽然形势严峻,还是得努力。事关我的尊严,我绝对不能马虎。连自己男朋友都不能搞定,还怎么混?

唐启不知怎的,又忽然把那个姑娘给追了回来,整天乐呵乐呵的,看来上次的架没有白打。他的事告诉我们,人不可貌相,连看上去那么憨厚老实的唐启都有开窍的一天,只要下功夫,黑寐也一定会。这件事给了我无限的动力。

握紧拳头,加油!

好不容易等到一个休息天,我当然得好好利用。一早起来好好地打扮了一下,化了略妩媚的妆容,然后对着镜子转了一圈,很满意,就不信迷不死他。

有轻轻的敲门声,我又看了一下镜子里的自己,打打气。打开门,冲着他微眯眼抿嘴一笑。根据我的研究显示,不露齿的笑能增加妩媚程度,如果再配合适当的眼神就能事半功倍,我刚刚对着镜子练了好一会。

微笑道:“马上就好,你先进来吧。”

悄悄关上门,走到他身边,仰起脸笑道:“黑寐,我今天擦了新款的香粉,你闻闻怎么样?”黑小子,这么好的机会,得抓紧啊。我略侧过脸,让他好好闻一下。

很快地,他就给了我答案:“不好。”

我挑起眉头,厉声道:“你说什么?”

“以后别擦这些东西。”

我又可怜兮兮地看着他:“不是吧,真的不好闻吗?”

他不出声,算是默认了。我颓废,这小子太不解风情了,亏我花了那么多钱买了最新款的能让柳下惠都心惊胆颤的香粉,失策啊。

长叹一声,路漫漫很遥远。不过再想想唐启,我又有了动力。

为了制造单独相处的机会,我特意选择去城外。琢磨着怎么才能让他开窍,我可没有胆子直接把他扑倒,那就只能制造一些情况来帮助我们。

意外落水?不行,我游泳技术很好,他最是清楚。

装晕装风沙迷眼?全都用过了,无效。

让唐启来刺激他一下?否决,第二次就没用了。

我聪明的脑袋也仅限于能想到这些小招数,真是头疼。不过今天还有一整天的时间单独相处,随机应变吧。

没有重点地和他胡乱说着话,穿过一座小桥。下桥的时候,一个不小心,脚一扭朝下扑了下去。直摔得我腾云驾雾起来,连方向也搞不清。

“没事吧。”

我寻了一圈,才勉强眯着眼卫星定位住黑寐,挥挥手:“没事的。”他扶着我起来,膝盖一阵疼痛。我又坐下,撩开裤脚一看,两只膝盖都摔紫了一大块,其中一个还在流血,怪不得那么疼。

可恨苍天,我所有的计策里面绝对没有苦­肉­计这一条,绝对没有。

“回去上点药膏。”

“应该没事。”我笑道,“我小时候调皮,经常磕破,没关系,过一会就好了。”我又不是娇生惯养的千金大小姐,再说现在就回去那今天的假期不是白费了?

身体忽然腾空了,我赶紧抓紧他,让他抱着我往回走。事已至此,今天的假期肯定是荒废了,老天爷你真会开玩笑。

上次我脚伤那么严重他还抛弃我,这次只不过是擦伤了就有了这样的待遇,果然是关系不一样。不过每次想到那件事,我还是很不舒服,已经成了习惯­性­的­阴­影。

这段时间黑寐一直在我身边,大事小事都有他替我撑着,我还真是变得越来越懒惰,看来人是不能惯的。我搂着黑寐的脖子,欣赏着他的侧脸,几缕散发在他额前轻轻飘动,似乎减弱了几分他身上的寒气。

蓦地想到,除了他叫黑寐,我几乎对他的事情一无所知。我甚至不知道黑寐是不是他的真名,这种感觉很不好。我记得以前问过他他是­干­什么的,他好像暗示我他­干­的是和杀人有关的职业。

小声说道:“黑寐,你到底是­干­什么的?和我说说你的生活你的情况吧,我想知道。”

他低头看了我一眼,迟疑了一下:“以后再说。”

“现在就说啊。我们都这关系了,我对你的事情居然一点都不了解,哪有这个道理?我的事情你可是全都知道的。”我有些不依不饶。

“不想说。”

我­阴­了脸,是不是太过分了,有这样对女朋友的男朋友吗?

“哎!”我托着下巴第十次叹气。

关之鱼笑着调侃:“怎么了?和你的黑寐出问题了?”

我摇摇头,我们没有问题……

“我看你那个黑寐整天没有笑容,对你也冷冰冰的话很少,以前是不是你主动追求他的?”关之鱼挤眉弄眼的。

我差点跳起来,咆哮道:“谁说的?明明就是他主动,是他要我跟他在一块的,他会和我说很多话。”

关之鱼两手拍着我的肩膀:“别激动别激动,冷静点,我只是怀疑而已。看你对他那么热情他总是爱理不理,我觉得奇怪嘛。”

难道在他们外人看来是这种情况吗?我心里堵上了一口气,有点埋怨起黑寐来。人家谈恋爱都是被宠被爱像个大小姐,我怎么这么惨。虽然说他生­性­如此,可我也希望他对我好一点。

决定了,冷落他一段时间,别以为我没有他就不能活。有张有弛,这是战略。

接下来几天我都以花间坊工作繁忙为由,避而不见黑寐,每天早早入睡,恢复了单身生活。他也不来找我,我更加愤懑。

再过了两天,我生病了。我和之鱼唐启三人出去“跑新闻”没有带伞,回来途中下起大雨,无处躲避只能浑身湿漉漉跑回花间坊。古代的伞长柄且笨重,没事谁也不会随身带着。

只是没想到半夜居然发起烧来,可能是淋了雨染了点风寒。第二天早上之鱼去请了大夫开了药,还很多事地去客栈通知了黑寐。

他过来的时候,我正昏昏沉沉躺在床上。之鱼正好端了药进来,一见到黑寐,马上识趣地扬眉道:“你喂她喝药,我先出去了。”说完,朝我眨巴眨巴眼睛算是使眼­色­。我别过头,都到这份上了,我哪还能想到其他的。

他端了药朝我床边走来,我微微往被子里缩了缩,披头散发,苍白憔悴的病容不想让他看到,对他的一股小怨气也没散。长叹一声,原来我是这么一个小家子气的女人。

“起来喝药。”

我依旧缩在被子里,当鸵鸟,能避就避。他见我不动,伸手进被窝将我扶了起来。拗不过他,我只得慢慢起身,却垂着眼不看他。

一碗药送至我面前,黑乎乎药味浓重泛着苦涩。我思考了几秒钟,还是皱着眉接过一口气喝完,苦的我几乎失去知觉。

“很难受吗?”他放下药碗,在我身边坐下。

我无力地撇撇嘴,拉了一下被子,又欲躺下,却被他环住肩膀拖入怀里。

微怔之后,挣扎了一下,无果,就在他怀里安心靠着,闭上眼睛休息。嘴上覆上一柔软物体,轻轻摩挲着。待我反应过来什么情况,已有一物窜进我口中。我不知所措起来,没想到他会现在吻我。慢慢地,药的苦味尽去,只有他的味道萦绕在我­唇­舌间,来回辗转,缱绻暧昧,说不尽的迤逦。逐渐加深之后,我几乎不能呼吸,任他铺天盖地地席卷着……

我闷在他怀里,­唇­上似乎还有他刚才火热的感觉。昏昏沉沉的脑子更加迷乱,我可怜的吻,总是出其不意地出现,这个黑寐也真是的。

“还难受吗?”

我含含糊糊“嗯”了一声,继续在他怀里闭目养神。又有东西侵上我的­唇­,另一波开始……

最后,他松开了我,没有了他的支撑,我只得睁开眼睛不解地看着他。

“跟我走吧。”他缓缓道。

“什么?”我微皱了下眉,不太明白这话的意思。

“离开花间坊,跟我走。”

如同石子投掷在平静的湖心荡漾起一圈圈美丽的纹波,我憔悴的面容有了丝光彩,嘴角弯起问道:“去哪?”

“我生活的地方。”淡淡的口吻,却瞬间攻陷了我。他的眼睛里似乎有着一个神秘领域牵引着我,这是什么意思?让我跟他回家吗?我不想当女强人,不想当工作狂,只想和我喜欢的人平平静静过日子,这就是我要的,只是没想到幸福来得这么快。

呆呆地和他对视几秒,我便再也遏制不住笑容,露出雪白的牙齿,扑到他怀里开心道:“黑寐,我全都听你的。”

醋意阵阵

虽然在床上躺了三天,可是这三天却很开心,原因自然是黑寐陪在我身边。以前生病有爸妈陪着,现在有他陪着。

我这个没有事业心的人,病好之后就去找之鱼辞职,又免不了受她一阵嘲笑,我笑嘻嘻照单全收。我就是要跟男人私奔,不,应该说公奔。

开开心心告别了花间坊里的人,我和黑寐上路了。

“黑寐,你家在哪里?”我仰着头看他,用手遮在额头上挡住火辣辣的太阳。灵机一动,撇了撇嘴,又朝他靠近了点。谁让他个子高,正好可以借助他的­阴­影替我挡住阳光,这就叫美男身侧好乘凉。

看着他的脸在强烈阳光照­射­下发着瓷器般的光泽,我一阵迷惘,只听他说道:“在一个山谷里。”

山谷?我回过神,不禁眉开眼笑起来,这么好,终于可以和我喜欢的人隐居山林做一对神仙眷属了,也很庆幸不是什么高门大院,官宦之家,那里我会不习惯的。在这个世界漂泊了太久,流浪了太久,特别渴望能有一个家。很快就能如愿了,我怎么能不高兴?更何况还是这么美好的地方。

“还有一件事。”他的声音略显­阴­沉。

有大事吗?我连忙问道:“什么?”

他低下头,身影将我完全笼罩住,伸手将我脸上飞舞的发丝捋到耳后,垂了眼眸,复又直直地看着我:“去了那里,不管你发现什么,都不许逃开。”

他平静无波的语气里,带着点不容反抗的意味。我扑哧笑出声,用手指戳着他的胸口:“只要你没有其他女人,我一定不会离开。你要是有了其他女人,看我怎么收拾你。”

“好。”简单一个字,是给我的答复。他嘴角略勾起,竟是一个轻轻渺渺很淡的笑容。黑眸灿亮若星辰,眼中似有一抹得逞的­色­彩一瞬即逝,快的我几乎肯定那是我的幻觉。第一次见他对我笑,我只觉得这炎炎夏日也变得清凉起来。

他右手抚上我的脸,轻轻摩挲着:“说过的话,不可以反悔,到时候就算你想离开我也不会让你离开。”

我不停点头,嬉皮笑脸道:“黑寐,你去哪我就去哪,我跟着你。”甜言蜜语,我说起来也很顺口的。

到了谷里,是不是就要成亲了……

一路慢慢悠悠闲晃着,日子悠哉舒适,来到这个世界后我的心境从来没有这样平和幸福过。

我自顾自和黑寐说着话,差点没注意到几个人挡住了我们的去路。为首那人迎上来弯腰道:“请问是简萧简姑娘吗?”

我微皱的眉显示了我的错愕,居然还有人知道我的名字?看了黑寐一眼,他平静的表情让我底气足了,微笑道:“几位大哥有什么事?”

那人也笑道:“我家老爷有请,还望姑娘赏脸跟我们走一趟。”

“你家老爷?”我想了一会,肯定不认识。

“姑娘请放心,我们绝无半点恶意。”那大哥一脸正气的样子。

犹豫了一下,拱手:“大哥带路吧。”看他们不像坏人,对我也礼貌有加,再说有黑寐在,我怕什么?

几个人带着我们走了十几分钟,来到一座大宅院前,上面一块大匾:绿泉山庄。我微微有些诧异,是和踏风山庄并称为武林两大山庄的绿泉山庄吗?隐约听说过。

被带进大厅,下人很快奉茶。我坐在黑寐旁边,安心地边喝茶边等待。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我抬头一看,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大叔向我奔了过来。虽年岁不轻,却也仪表不凡,很有威严。见到我,马上一个鞠躬。我受宠若惊,赶忙回礼,怎能受武林前辈的礼?

“简姑娘请坐。”他起身,也在我身边坐下,“老夫是绿泉山庄庄主欧阳峰。”

我刚搁到椅子上的ρi股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黑寐瞥了我一眼,我木木一笑,正襟危坐。老毒物,好巧,怎么会是你?

“简姑娘,我们已经寻了你很久,终于还是找到你了。”欧阳峰的眼神很热切,似有难言之隐。

我很贴心地进入正题:“不知道欧阳庄主找我有什么事?”

欧阳峰深呼吸一口气,缓缓道:“不知姑娘的石蓝扳指从何而来?”

石蓝扳指?什么东西?一道光闪过,我反应过来,是我捡到的那个扳指。扯开包袱找了一通,终于在一个最角落里把它翻了出来。颤抖着递给他:“欧阳庄主,是这个么?”

欧阳峰同样颤抖着接过,呆呆地凝神看了一分钟,眼中竟有湿意。我眼神闪烁着,正主找上门了……

欧阳峰深呼一口气:“不知简姑娘这枚扳指从何而来?”

“捡的。”我站起来,大声道,“我在一个草堆里捡的,我不知道是你们的东西。”

见状,欧阳峰长叹一声,落寞道:“我原本还以为姑娘会知道我儿的下落,没想到姑娘原来是捡的。”

我小心问道:“欧阳庄主,到底,怎么回事?”

欧阳峰脸­色­略带凄楚,却还是告诉了我们事实。原来这枚扳指,竟是他们绿泉山庄的庄主信物,原本应该戴在现任庄主,也就是他儿子手上。他儿子作为绿泉山庄庄主,当日是和五大掌门一起去和银魔白首眷决斗的。后来不知怎的,五大掌门都回来了,唯独他儿子没有回来,寻了很久依旧没有下落。江湖传闻他已经在那场决斗中丧生。

后来江湖上传闻泷山城有一位姑娘,也就是我持有这枚扳指,于是绿泉山庄派人去找我,却一直没有找到,直到前两天才又有了我的消息,刚好我也朝着绿泉山庄这个方向过来了。本来抱着希望我可能会知道他儿子的下落,没想到我只是误打误撞得到那枚扳指。

原来如此,怪不得当日在庄十三酒楼那些人看到扳指,就不敢再对我动手,原来是惧怕绿泉山庄的势力。好像在同一天,我就被变态唐公子抓住离开了泷山,从此到处飘摇,他们要找我谈何容易?

“对不住,欧阳庄主,让你失望了。”

“简姑娘客气了。能把石蓝扳指带回,已经要多谢姑娘,至于犬子,一切顺应天意。”

看他神­色­落寞,我只得安慰道:“欧阳庄主莫着急,那场决斗,五大掌门均安然归来,想必欧阳少庄主也无碍。这石蓝扳指肯定是他战后不小心掉的,不然不可能单独落在那里。可能他有什么事耽搁了,我想欧阳少庄主尚在人间。”

欧阳庄主又重重叹了口气:“但愿如此。”

鉴于欧阳庄主颓废的模样,实在不方便深聊这个话题,于是匆匆告辞。欧阳庄主邀请我们多住几天,我也婉言谢绝。

走到外面舒了口气,一直提心吊胆的事终于解决了。原先以为会惹祸上身,还好还好。

“以后江湖上的事,别牵扯进去。”一直一言不发的黑寐忽然冒出一句话。

我懵了一会,反应过来他什么意思,咄咄逼人道:“还不都是你的错。”

“关我什么事?”

我瞪眼:“如果你早点认识我,如果你早点保护我,就不会有这么多事了。你知道我那会多苦命啊?被银魔那个大混蛋抓去受惊吓,还劈昏了两次,­精­神和身体受到双重摧残;好不容易捡了条命发现身上没有钱就快饿死了,捡了个扳指看上去能当几个钱,我当然当它宝贝拿着了。”无理取闹,对我来说简直小菜一碟。

闻言,他撇过头不再作声。我沾沾自喜起来,黑寐这脾­性­,也不是全无好处,至少,我撒泼的时候,他也不会太计较。

“真的是你啊。”娇俏的声音,伴着一阵香气,一个红­色­的身影飘了过来,在我看清楚的时候,她已经搂住了黑寐的脖子。

恍如晴天霹雳,我被劈的像木头一样杵在那里,心里升腾着一股冲上去蛮横拉开那女人的冲动。那女人,肯定是认错人了,要不就是意图轻薄。

没等我动手,黑寐抬起手,一根一根扒开那红衣女人的手指,面不改­色­道:“松开。”

他这两个字如同原子弹爆发一样有威慑力,原来他们早就认识,不认识的话照黑寐的个­性­必定是把她狠狠弹开,我觉得我的牙齿已经在咯咯作响,看见其他女人和他拥抱我妒火中烧,而且烧的很旺。

那女人又是两声娇笑,站直身体,挑眉道:“你身边的女人是谁呀?”说完,转头不停打量我,那神情,仿佛我是菜市场的猪,她在看货物一样。大红的裙衫越加衬得她像火一样热烈,眉眼间风情万种,身材凹凸有致,妩媚勾人,是个大美女。

我下意识躲到黑寐身边,她研究的意味更浓,把我细细看了一遍。

我故作镇定地笑了笑:“黑寐,她是谁?介绍一下?”

“我啊。”红衣女不能黑寐开口便Сhā嘴,媚眼扑闪了几下,“我是他的小师妹周念心,师兄,哦?”这一个“哦”,让我很想揍她一拳。

更可恨的,他们居然是师兄妹。我对古代的师兄师妹,表哥表妹有着偏执的想法,总觉得是暧昧的代名词。小师妹,那就是青梅竹马了?师兄师妹,多么让人浮想联翩的关系层,我的心在微微抽搐。

周念心又笑眯眯地说道:“师兄,这么久没见,我可想死你了。什么时候跟我一起回去看爹爹?也不知道他老人家怎么样了?”

我拉着黑寐走也不是,发怒也不是,Сhā嘴也不是,看着他们打闹更不是。只能隐在黑寐身后,低着头默默鞭打这两个人,一鞭又一鞭。

“我前段时间刚见过他,很好。”

这两人果然是老相识啊,我无聊地继续低着头对他们实施鞭刑。深深的局外人的感觉又席卷了我,我对黑寐的世界一无所知,可是我想融入他的生活。

周念心脸上光彩逼人,雀跃起来:“那我再玩一阵子去看他。师兄,走,我们有两年没见了,好好聊聊。”

我依旧沉默,甩甩包袱,跟在他俩身后。

怎么忽然冒出来一个小师妹呢?还是个一起长大的小师妹,只这一点就比我占了先机。

慌乱袭上心头,很快又告诉自己要镇定,要对黑寐有信心,他不是一个始乱终弃的人,也不是到处留情的人。不能老是吃醋,不能把人逼得太紧,要给他自由空间。

不过想来想去还是决定找他聊一聊,问清楚再说。

在他房门口犹豫了很久,终于轻轻叩响门扉。门开了,我负手闷着头大步踏进他房间:“我睡不着,你陪我说话。”

“嘻嘻嘻。”一阵悦耳的笑声,我才发现屋里不止我们两个人,还有一个……小师妹,她正懒懒地倚在椅子上,玉手捧着一只茶杯放在嘴边,眼角含笑,媚态无限。陡然间屋里的温度急剧上升,气流呈螺旋状旋转起来。

“师兄,你的小女人真有意思,让我爹知道准笑得晕过去。”小师妹这话什么意思?讽刺我吗?

为了维持形象,我硬是扯开一丝尴尬的笑容:“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你们继续,我先,出去了。”很识相地自动离开。

这个时候我才悲哀地发现,其实我就是只纸老虎,看上去凶悍,实际上一点用都没有。估计真要是抢起男人来,我就是那个被其他女人踩在脚底下的窝囊废,我最终没能成为战斗力强大的彪悍女人。

上次有个陌生女人在房里,这次又有个小师妹,黑寐,今天你非给我一个解释不可。

一个人在屋里来回踱着,越走越热,­干­脆打开门让晚风吹进来。不知过了多久,一声女子的尖叫:“你­干­吗总是跟着我?”一个影子倏地跃起飞窜起来。

我赶紧跑到门外,又一个影子飞也似的掠过,爽朗的男声响起:“你把东西还我,我保证不再缠着你。”

这个声音好熟悉,我愣了一会,大叫:“小师父。”马上改口:“楚帘,楚帘……”

窜上屋顶,只有明月繁星,哪还有两个人的影子?颓废地跳下来,到底怎么回事?我应该不会听错的。

黑寐站在门口,我慢慢走过去,扬眉道:“你漂亮的小师妹呢?”

“走了。”

走了?刚才飞走的第一个人就是小师妹?管她呢,走了就好。

“你刚刚找我什么事?”月光倾泻一地,使他看上去隐有朦胧之美。我别开头,走进他房间,郑重道:“黑寐,我们是时候好好谈谈了。”

气氛顿时变得凝重起来,我继续在他屋里恹恹地一圈圈来回踱着,他只是坐在那静静地看着我。僵持了一会,我走到他面前,清了清嗓子,瞪大眼睛道:“老实说,你和你小师妹,有没有那个,嗯,私情?”本来想说­奸­情来着……

过了一会……“吃醋了?”

我脸一红,狡辩道:“我没有吃醋,只是想确认一下你们的关系,谁让她对你那么亲热。”醋坛子是不可取的,我可不能走上醋坛子的路。

“只是师妹,仅此而已。”

这句话像定心丸一样,我强忍住笑意,又问道:“上次你房里那个女人呢?虽然我没搜出来,可是我敢肯定有人。”

见他迟疑了一下,我又瞪起眼,他身体微向后仰,低声道:“是侍婢,来汇报一些事情。”

听他这么说,我放心了,眨了几下眼,丝毫没有掩饰我的得­色­。

“满意了?”他眉目淡然,眼眸却是出奇地清亮。

我在他下巴上摸了一把,轻佻道:“嗯,姐姐很满意。”虽然有外人在的时候他还是很少和我说话,可是独处的时候已经有了一点进步。

他顺势抓住我的手,握在手心道:“不相信我?”

我朝天翻白眼:“谁让你长这副祸害人的模样?放哪个女人手里都会觉得不安全。”

“不是要和我好好谈谈?开始吧。”他的目光追随着我,看得我不好意思起来。隆重地跑到他屋里长谈,其实就是绿豆点大的事情。三十六计上策,我甩开他的手:“忘了要说什么了,太晚了我回去睡了。”

一溜烟跑出他房间,看着天空闷笑了三声,其实我是想正正妻纲来着,没好意思说出口。

两个男人

夜风徐徐吹来,略疏散了屋里的闷热。我躺在床上,不停砸着嘴,正梦到和同学们一起吃大餐的情景。忽然间冲进来一帮黑衣劫匪,拿枪对准我们……

腾地吓醒了,坐起身,侧耳听到外面有兵器交接的声音。微微诧异,打开门,眼前景象让我吓了一大跳,竟是厮杀的场面。众多的蒙面人,整个客栈的人,陷入乱阵中。

一个­阴­寒的犹如地狱幽灵的声音:“非亭,再不出来,整个云山客栈的人全都为你陪葬。”

我一抖,该是遇见江湖上最常见的追杀案了,这些人看来是要屠戮整个客栈。地上已经有几具身体倒地,不确定是不是已经落难,看穿着应该是无辜的住客,我的心被揪了一下,往屋里缩了缩。

有蒙面人看见了我,提剑向我刺来,被我轻巧避开。那人一愣,想必没料到我会武功,攻势迅猛了起来,另两个蒙面人也加入了我们的战局。

抵抗了一会,很快的,我就处于劣势。接着,一个身影轻快飘了过来护住我,将我带出包围圈。

“回去拿包袱,我们离开。”是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没有温度的声音。

我点点头,转身回房。

“想走,有那么容易吗?”

只当没听见,径自回屋拿行李,黑寐的武功我信得过。

把包袱整理好,出来时却再也移不开目光,已经有几个黑衣人倒在地上,满身是血。在我晃神的间隙,又一个黑衣人倒在我脚边,怨怒地看着我,像要吃人一般,过了一会面如死灰眼睛慢慢阖上。

我赶紧跳开,嘴­唇­一阵阵颤抖,我居然亲眼目睹凶杀现场了?目光转向场内,黑寐闲适优雅的身形格外耀眼,即使在格斗中,他也是从容不迫,处之泰然。可是我怎么在这么炎热的天气里感到一丝丝凉意?我原本以为他会带着我直接飞出去,没想到他开了杀戒。

我好像被电击了一般呆立在那里。

为首那人见死伤大半,形势不妙,闷着嗓子吼了一声:“撤。”剩下的几个人跟着他一起窜开。黑寐没有追过去,转身朝我的方向走来。我略挪动脚步,想把自己藏在更隐秘的角落。

“多谢大侠救命之恩。”一边屋里走出一位中年大伯,抱拳向黑寐道谢。

他充耳未闻,走到我身边。我呆呆地看着他,又看了看血­肉­模糊的狼藉现场,只觉得嗓子一阵火辣辣,小声问道:“上次路上碰到的几个杀手,也都死了?”

他微微抿了下嘴,没有作答,表情依旧恬淡,算是承认了。我默不作声,心里空空的非常难受,继而拔腿就跑。

努力告诉自己,死的那些人都不是善类,他们活该,杀了他们就是救了整个客栈的人,这种场面在古代江湖只是司空见惯的小事。可是当我亲眼看到我喜欢的男人杀了人后,我还是抑制不住地战栗,这种视觉冲击是巨大的。

在现代连血都很少看到的我,一下子看到这么骇人的场面,脑子开始打结了。

依稀记得他确实暗示过我他是杀手之类的身份,可我却一直忽略了,爱情的甜蜜让我忘却了很多东西。现在眼睁睁看到了,不得不正视这些现实的问题。

生活,果然不是童话;那个山谷,也许不是世外桃源,只是我想象出来的而已。此时天­色­已亮,太阳初升,可我的心情却像几万里海底一样幽深隐晦。

“怕了吗?”

我低着头,尽量不去回想昨天晚上的事情。我知道他一直在我身后,他并没有刻意隐藏行踪。下巴被他托了起来,逼得我不得不仰起脸,却不敢和他对视。

“不敢看我?真怕了?”

我不说话,我们之间似乎有着心照不宣的默契,他知道我在想什么。突然有种冲动,不想介入他的世界,只是单纯地在一起不管其他任何事情,这样可能吗?也许他的真实世界真实身份不是我所乐见的,我第一次认真地想到这个问题。

上半夜我们还好好的,现在忽然发生了这种事情……垂眸道:“我要好好想想。”

“你不是说会一直留在我身边?”

他掰过我的脸,让我正对着他,黑眸浓的如化不开的墨,直看得我一阵阵心虚,结结巴巴道:“我想,静一静。”

他松开手,目光依旧如网一样绕住我,低声道:“你是不一样的。”

不一样?什么不一样?你肯定不会伤害我的意思吗?

我转过身。也许他早就料到我会有此反应,所以上次才会说让我跟他回家后不论发现什么都不能逃离,难道他所在的山谷是杀手秘密培训基地那种恐怖的地方?

我们仍旧同行同住,只是我少了往日的聒噪,两人在一起的时间大多也只是沉默。或许我该试着放下,完全融入这个世界。那么多剑客刀客杀手的女人们,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吗?我之前也知道他可能的身份,只是没有亲见而已。

走进一家绸缎庄挑两件新衣服,心情不好的时候买东西更有满足感,也能发泄。那个貌似掌柜的人一直盯着我瞧,手指在那抖啊抖。我心下起疑,这人难道有隐疾?

瞥见他袖子里的手指又抖了一下,然后指着墙上的画像问我:“姑娘,这是你吧?”

我朝那画像一看,什么乱七八糟的,就像电视剧里那种通缉犯的画像一样,哪能看出人长什么样?这位掌柜眼神,呃,有问题,居然能把那女人看成是我。我很果断地摇头否认:“不是。”

“你不是简萧姑娘吗?真的和画像很像啊。”他圆圆的眼睛瞪得更圆。

这下轮到我瞪圆眼睛了,我又仔仔细细看了一遍那什么画像,还是没看出哪里像我,敢情这古代的人个个火眼金睛。退后一步道:“掌柜你怎么知道是我?”

听我这么说,掌柜笑了起来:“简姑娘,我们少东家在找你,花家所有大城市的商铺都有一张你的画像。”

少东家?花家?花痕淡?这是花家的商铺?很久没听到这个名字,乍听之下,我一阵恍惚,随即又想到了他娘那尖酸刻薄的样子。

“少东家现在就在后院,我马上就去叫他。”那掌柜乐呵乐呵进去,留下泥塑一样的我。

过了一会,我反应过来什么情况,第一反应就是扔下手里的衣服,以五十米冲刺的速度飞了出去。

好险,我抚着胸口喘着大气,千万不能见到花痕淡。

“躲得了多久?”黑寐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冷的让我心悸。如果说平时是没有温度的声音,那现在就是比冰点还寒冷的声音。

“我跟他,没,没什么。”见他神­色­不对,我也紧张起来。

他的眼神锐利地似乎要嵌进我身体里:“心虚了?你们之前真的没什么?”

我停下脚步,不安地看着他。我和花痕淡刚要有什么的时候就被扼杀在了摇篮里,应该算没什么。只是当初我不会处理感情问题,懦夫一样逃开了,我不知道怎么面对花痕淡。

当然这些不能和黑寐细说,我只能沉默,感觉他身上隐隐充斥着怒气,但不是很确定,他这人向来喜怒不形于­色­。手腕被他用力握住,拽着往前走,力道大得我生疼。我叫道:“黑寐,你轻点。”

他停下来,已经恢复了平常的神­色­,看着我不说话,我们俩就在大街上这么对峙着。

“简萧,真的是你。”一个惊喜交加的天籁之音打破了我和黑寐的僵局,也让我皱紧了眉头再也松不开。

不远处走来一人,正是多日不见的春华秋月的花痕淡。走到近前,我勉强拉开嘴角:“嘿,好久不见。”

花痕淡低头看了一眼我和黑寐的手,笑了,露出扇贝一样的牙齿。

我不敢再看黑寐什么表情,眼神无焦距地望向天空,炎热的天气,为什么我经常觉得冷风嗖嗖?尤其这一次,更像那冬天凌厉的呼呼北风。

心乱如麻

我眯眼看着头顶的太阳,虽然觉得冷风嗖嗖,可却有中暑迹象。再看看身边的两个男人,一个笑容灿烂,一个冷如冰霜,简直是冰火两重天的煎熬。

“哈哈哈。”我故意笑了一声,打破僵局,对着两人笑道:“我忽然觉得内急,先行解决一下,你们两个,请便。”

“不准。”“不行。”两人居然同时说了出来,让我不禁想为他们鼓掌,真有默契。

我继续憨笑:“你们不让我去,这什么意思?人有三急急不来的。”当务之急,先躲开这两人再说。

两个人又很有默契地不说话,我挠头,­干­脆把这两人配对得了。

叹口气,伸头一刀缩头一刀,整理一下衣服,原本想雄赳赳气昂昂的,却还是垂头丧气地走开。

赶紧找了个客栈躲起来,不想和他们正面交锋,这两人应该不会打起来才是。捧着头,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花痕淡那里一定是要说清楚的,当时不明不白一走了之,他肯定不会放过我;至于黑寐,虽然我和他现在关系微妙出了点小问题,可我心里是向着他的,我想和他澄清我和花痕淡的事,又不知道怎么开口。万一他生起气来,那可是世界末日。

“咚咚咚。”有人敲门,听着跟催命符似的。我小心贴到门上,低声道:“谁?”

“是我啊。”一个懒懒的声音。

我一听,是花痕淡,只能痛苦地皱眉,实在不知该怎么面对这个人。

“开门。”

该来的总会来,我轻轻打开门,尖着嗓子道:“什么事?”

“讨债啊,难道你不辞而别没有什么要和我交代的吗?”花痕淡倚在门边,竟也和黑寐一样面无表情。

我的手不自觉地抖动起来,半天憋出一句话:“进来吧。”

玩弄着桌上的茶杯,周围的空气似乎不再流动,略显僵硬。上次见面也是差不多的情景,只不过我冲他发火了,之后就不辞而别。看看这个曾经很亲密的男人,再想想他娘,心里微微地针刺起来。

感觉他的视线一直在我脸上打转,我抬头给了他一个牵强的笑容,遂又低下头。

“刚刚,我和他单独聊过了。”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我原本紧张的弦更加绷到了极点,我差点像弹簧一样跳起来,压着胸口问道:“你们两个,没怎样吧?”

怎么这么快就正面碰上了,我把他的脸和手仔仔细细观察了一下,没有一丝伤痕淤青,他依旧是那个笑如春风,皎如日月的花痕淡。

“我们,用男人的方式来解决问题。”他嘴角噙着丝笑意。

男人的方式?看他的样子一点不像刚刚血拼过,我木讷地笑了一下,琢磨着他们两个怎么就见面了呢,真是流年不利啊。小心问道:“那他,人呢?”

他隐了笑意,神­色­黯了黯,在我身边坐下,自己倒了杯水,过了半晌道:“我娘找过你了?”

想来他是知道了事情始末,也不便瞒他,我“嗯”了一声。

“有事为什么不说出来和我一起商量,一个人离开­干­什么?我有那么靠不住吗?”

我沉默了一会,开口道:“有些事,怎么也改变不了。”听着,很是凄凉。

“我的事我自己能做主,我娘那边我也可以说服。”他声音大了起来。

我说不出什么感觉,忽然觉得心口酸酸的,轻声道:“花痕淡,我们就这样算了吧,我已经有男……我已经和黑寐在一起了。”说男朋友他可能听不懂。

他端起茶杯,似是在回味什么,幽幽道:“如果这杯茶里有迷|药,我们又被绑架了也不错。”

再被迷倒?那黑寐一定会去救我,他不会放下我不管的。再来一次,事情也许就偏离了预先的轨道。

“是花家商铺替你找他,你们才重逢的?”他忽然问道。

我很老实地点头。虽然是黑寐来找我,可我们确实是通过花家商铺联系上的。

他居然很放肆地笑了,我不解地看向他。他微叹口气,自嘲道:“我真是自食恶果,居然替你们牵线搭桥。”

看上去好像是这样,我笑了:“也许这就是命吧,命中注定。”

“简萧。”他忽然抓住我的手,“你不用担心我娘,只要我坚持,她没有办法的。难道你真的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了?你和他也不过刚开始而已。”

我用力地抽手,却抽不开,被他紧紧抓住。他炽热的眼神看的我一阵心慌,无处遁形。如果没有他娘,没有所谓的等级之□份问题,我或许会动摇。他不是我落到这个世界看到的第一个男人,却是第一个和我朝夕相处的男人,我们之间太熟悉了。可惜世事没有如果,一想到他娘,我就像被一盆冰水灌透,从头寒到脚,也无比清醒。我不想做无谓的斗争,也不能和他暧昧不清。

更何况,我已经有了另外一个男人,我不想让他难过。

“花痕淡,我们不可能了,有些东西你不在乎我在乎。我和你没有开始,可是我和他已经开始了,我觉得现在这样挺好。”

他看了我一会,笑道:“简萧,我自认为很了解你。你其他方面很聪明,对感情的事却很混乱,需要人引导。我承认这段时间是他占了先机, 可是我不会这么轻易放弃。以后的事,我们谁都说不准。”

我很惆怅,这人实在太执拗。我们不是轰轰烈烈地爱着然后被­棒­打的鸳鸯,我们还没真正恋上,他就算喜欢我,也不会到达刻骨铭心的地步。难道说,他这样的大少爷从来没有受过挫折,所以越挫越勇?我越是拒绝,他越是有斗志?

不过有一点他说对了,我对感情的事确实没什么经验,只能靠猜测。我走的路都是­性­格驱使,而不是倚靠爱情经验。

他见我沉默,垂了眼眸,起身道:“你休息吧,我出去了,你好好考虑。”

我松了口气,总算是应付过去一个。实在很好奇,就脱口而出:“你们俩,究竟谈了些什么?”

他微微一笑:“你觉得我们能聊什么?他那样冷冰冰的人,难道会和我掏心掏肺倾诉衷肠结成八拜之交?”

说的有理,黑寐确实像他说的那样,我忍不住笑出了声,尴尬的气氛顿时缓和了不少。

“今年生日,是我过的最不开心的一次,你是不是该补偿一下?”他盯着我的嘴­唇­,不坏好意地弯着嘴角。

什么?我警铃大作,他的头已经低了下来,我赶紧用手捂住嘴巴和半边脸。他的脸在靠近我的时候忽然停住,转至我耳边:“逗你玩的,傻女人。”

我重重瞪他一眼,这能开玩笑?

“你真的变了,简萧。”他轻叹一声,缓步离开。

我目送他的身影离开,直到不见,极力思索他说的我变了是什么意思,我哪里变了?又想到上次和他小吵了一架离开的夜晚,他也是这样走出了我的视线。

把门拴好,不知道黑寐今晚会不会来?他给我自由,自从我说我想静一下,我们这几天就很少说话,只是默默地在一起。可我现在很怕见到他,不知道该怎么跟他交代,怕他生气,他生起气来我完全无法招架。

这个时侯我体会到什么叫心乱如麻,简直是乱成了一锅浆糊,今晚想必又是一个失眠夜。

明天该怎么办?难道以后我们就三人行?我和黑寐还有一点隔阂,和花痕淡不能太亲近;我和黑寐不会分开,花痕淡看样子也不会这么走开,我们三个人一起上路肯定是种煎熬,这点毋庸置疑。

事情怎么发展成这样了?我愁的恨不得喝醉一场。

长叹一声,收拾包袱,贼头贼脑地开门探出脑袋看了看他们俩的房间,没什么动静,于是我轻手轻脚跑出了客栈。

鸵鸟?乌龟?王八?我不在乎,我只知道我们三人行的话,最先被逼疯的那个人肯定是我。

其实我这个举动是多余的,我每次从黑寐身边逃跑,黑寐都能准确无误地跟住我;花痕淡想必在有准备的情况下,也能找到我。我这么做,只是为了减少三人的尴尬和痛苦。难道天天大眼瞪小眼的有趣吗?

天亮的时候,买了匹马,我骑上马呼啸而去。

几天了,他们俩居然没有一个人现身在我面前,让我着实摸不着头脑。凭我的武功和感应能力,感觉不到他们的存在。

拴好马,我吃了点东西,靠在树下午睡。

突然间一阵马蹄声把我吵醒,一匹马在我跟前停了下来,那人仔细打量着我,然后笑了。

我一看是个陌生的中年人,也礼貌­性­笑了一下,然后低下头。

“姑娘,你可能不记得我了,上次在客栈里有人封了客栈,欲置我们所有人于死地,是你的朋友救了我们。”

听他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这人我看过一眼,好像还和我们道谢来着。我点点头:“记起来了,你好。”

他忽然捂住胸口,咳嗽了几声,竟吐出一口鲜血,染在自己衣服上,颇为扎眼。我吓了一跳,颤抖道:“大叔,你没事吧?”

他嘴角还挂着鲜血,却笑着:“我只是受了伤。”好像下了多大的决心一样,颤颤悠悠从怀里掏出一个黑­色­包裹递给我:“姑娘,我现在正在被人追杀,你能替我先收好这东西吗?如果我有幸活着,一定去找你。”

我连忙退后三步,坚决道:“不可以,我办不到。”无数小说和电视剧告诉我们,这就是祸害与灾难的源泉,为求自保,我退避三舍,绝对不能被牵扯进去。

他又咳嗽了几声,压低声音道:“姑娘,你就当是一个垂死之人临死之前的嘱托,这真的很重要。看姑娘不像是坏人,你就答应我吧,赶快收下,有人在追杀我,我必须走了。”

我戒备地看向四周,那人将东西扔给我,扬长而去。我呆呆地捧着那包裹,只觉得像炸弹一般,又没有勇气打开。

追杀?我才想到这个问题,将东西放进包袱里。一阵混乱的马蹄声,一批人飞奔了过来,我继续坐树下假装休息。为首那人看了我一眼,又继续前行。

茫然了一会,才从这突发事件中走出来。该怎么办?我自身都难保,怎么可以蹚这趟浑水?

想了很久,想到了一个折衷的办法。找了一棵最好辨认的大树,用石头在下面挖了一个坑,把东西放进去,填好土,保证没有任何异样。

这东西在我身上迟早会被人发现,丢了的话相当于我对不住那位大叔。现在把东西藏好,大罗神仙也猜不到会在什么地方,等大叔去找我的时候再告诉他来这里挖不就行了?

这么一来,我依旧置身事外。

拍拍手,好样的,明哲保身是王道。我一介女流,哪能掺和进你们的是是非非,更何况还是陌生人。

不敢逗留,我又翻身上马离开这是非之地。

一行数日,我一个人倒也清净,慢慢地心静了下来。

不知不觉竟又到了明遥的附近,我思考了三天,又踏进了明遥。师傅老头和永乐郭美都在这里,我不告而别,太不应该。不管我以后去哪里,都该和他们交代一声,顺便也看看唐凝和苍悦过得怎么样。

当初离开,羞愤交加,都是因为花夫人。现在想想,我行得正坐得直,有什么好怕她的?难道我还为了她一辈子不进明遥?再说我和他儿子也不可能了。

“回到明遥,很好。”一个声音陡然响起,想也不用想这是花痕淡。

他离我不远,玉山而立,面朝太阳,亮得我眼睛生疼。

“我和他都猜你会一个人逃跑,你果然不负我们所望。”话语里含着笑意,我听来很讽刺。

四周寻了一圈,却没有看到另外一个熟悉的身影,顿时失落了起来。这个死男人躲在哪里?

牵着马向着我熟悉的方向走,只能走一步是一步了。

杂交之祸

说来我和明遥还是很有缘分的,辗转了一圈又回到原地。我顺着记忆中的路,回到了原先住的地方。

敲了门,开门的仍然是师傅老头。他见到我愣了,白­色­的长胡子抖动了几下,眼眶竟有些湿润。我在他面前扬了扬他最爱吃的散发着香味的开口酥,笑颜如花:“师傅,我回来了。”

“进来吧。”说完,一把抢过我手里的纸包,嘴里念叨着,“这么长时间也没个消息。”

我在他身后做个鬼脸,今天免不了要受他一阵唠叨。

郭美还在工作,不在家中,我对永乐和师傅老头简略说了一下大致情况,没提花夫人的事,也没提我遇见黑寐的事情,更加没说我和黑寐已经在一起的事实。以前曾经在他们面前把黑寐说的那么混蛋,现在让他们知道我栽在黑寐手上,再厚的脸皮也丢不起。

明遥城内热闹非凡,我撑着油纸伞,独自在街上溜达。

宽大袖口下滑,露出黑寐送我的镯子。我皱着脸,这个死男人不知道躲在哪里,我已经很久没见到他了。难道他一点都不想我吗,就这么把我扔掉了?

“想得这么入神?”这声音吓了我一跳,也让我颓废,在这里果然处处都能遇见他,看来不能多逗留。

我木讷地撇了撇嘴,当做打招呼。将伞一低,靠在身侧,遮住了半边身体,如龟壳一般罩住自己。

“你就像以前那样和我相处就成,没必要躲躲闪闪。”略带调笑的口吻,暗示着那人正在嘲笑我。

“我花痕淡从来不会强迫人,尤其是女人。我们认识那么久,你还不清楚吗?”

我探出伞外,自下而上斜睨着他,他一副君子坦荡荡的表情,确实显得我太小人心了。我重新将伞撑好,笑道:“你说的,可不能逼我。”

他表情略带无奈,凝视我三秒钟,重重敲了一下我的脑门道:“简大娘,你是不是觉得你自己长得很漂亮,我非你不娶了?”

我摸着差点被敲出包的脑门,狠狠皱眉:“姓花的,别动手动脚,很容易把人打笨的。”再说,我很有自知之明。

眼见他依旧是那副懒懒的略带戏谑的表情,我火了,一个回旋踢,一个飞毛腿,都被他轻巧避过。收起伞,向他横扫过去,尚未靠近他的身体,就听到一个清淡的女声:“淡儿。”

我被定住了,这声音我怎么也不可能忘记,昔日她居高临下咄咄逼人的态势恍在眼前。掉转头,几个丫鬟簇拥着一个衣饰华美的贵­妇­人向我们走来。那贵­妇­人慈爱地看向花痕淡,视线却在掠过我的时候转为凌厉。

花痕淡上前扶住她:“娘,这么热的天,你怎么出来了?”

花夫人淡淡地看了我一眼,不温不火道:“简姑娘怎得又回了明遥?”

此刻看到她我居然心情平静得没有任何波澜,反笑道:“我晃了一圈,挂念着明遥,就回来看看了。”

花夫人抿嘴,似是硬挤出一丝笑意,声音却­阴­­阴­的:“我还以为简姑娘再也不会回明遥了,你还真是让我意外。”

“明遥既非兵家重地,又非皇宫大院,简萧自然想来就来,想走便走。”我也回之同样的笑容。

花痕淡适时地挡在我们中间,解围:“这么热的天,何必都站在大街上。娘,我们先回府吧。”转头朝我挤挤眉毛。

“简姑娘一起过府喝杯茶吗?”花夫人微侧身,状似极其和蔼,眼神却直直透过来。

我无所谓地耸耸肩膀,重新撑开伞,笑道:“夫人客气。不过简萧虽一介平民,却也不是什么地方都去的,再见。”很慷慨地留给他们一个潇洒的背影。

你不愿意见到我,我还不愿意看见你呢。如果不是碍着花痕淡的面子,说不定我会更加针锋相对一番。我对当天被她侮辱后逃跑的行为略感后悔,我到底怕她什么?难道被她武则天式的气势吓倒了?

可惜她是花痕淡的娘,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做的太过显然不行;再者我和花痕淡也不可能了,没必要和他娘再牵扯不清。不过小小地扬眉吐气一下,即使有些不礼貌,还是让我心情大好。

我一路脚步轻盈,居然哼起歌来。往回走的路上,路过一个小巷,被吸引了全部注意力,有两只小东西正在里面卿卿我我,旁边还有几个人护驾,窃窃私语,脸上都是兴奋不已的表情。

我使劲闭了下眼睛再睁开,赫然发现这就是宠物版āv现场,没想到我这么荣幸,居然撞见了如此匪夷所思的事件。两小东西一白一黄,神情自若,无视围观群众,彷佛很享受。即使是宠物版,也看得我脸红心跳,没脸再看。

走之前又偷偷瞄了一眼,那只白狗抬头向我的方向看来,好一张无辜悠闲的脸,好一身浓密柔软的长毛。只是,这么眼熟?想了一下,略心惊,和我姑家养的博美几乎无异。这里居然有博美?更奇怪的是博美狗和普通狗正在**。

我移动脚步,凑到那几个小姑娘身边,探长脖子继续观摩。隐约听她们说什么这小白狗是他们家老爷买来取悦少­奶­­奶­的,品种罕见,如此云云。

我加入她们的话局:“这只小白狗,和那只小黄狗,好象是不同种类的狗。”

她们停下来看了我一眼,其中一个窃笑道:“我们家夫人实在喜欢这种白狗,所以让它和其他狗早日……嗯,生一窝一模一样的来玩。”

我指着可爱的小白狗笑眯眯道:“这小白狗品种不多见,和这只普通的黄狗在一起,杂交后生下的小狗可能就和小白狗不一样,会变型的。”其实我也不是很有研究,不过我姑姑老说要找一直纯种的来跟她家的□,不能找野狗,不然生出来四不像,所以我猜测该是这样。

另一个小姑娘皱眉道:“会吗?如果生出来不一样,老爷肯定会责罚我们。”

一个洪亮带着寒意的声音:“你说什么?”

我看向巷子口,站着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和一帮家丁。那人气势汹汹地向我走来,地面恨不得也要抖三抖,我往后缩了一下。那几个姑娘马上同时行礼:“见过老爷。”

原来他就是丫鬟们口中严厉的老爷。那老爷白了我一眼,沉着嗓子问道:“你刚才说什么?这狗怎么了?”

我结结巴巴道:“这两只狗,品种不一样,生出来的,是杂交狗,可能不是小白狗那种样子,夫人不一定喜欢,老爷你最好,再找只小白狗一样的品种来让它们生小狗比较好……”

惊觉这老爷头顶开始冒烟,我实在不知哪里冒犯了他。他两眼喷着怒火,龇着牙齿走到我面前,喷着口水道:“你这臭丫头居然敢说我府里的小狗生下来的是杂种,你胆子太大了。”

我差点被他唾沫星子淹没,好不容易在脸上抹了一把,连忙解释道:“老爷老爷,您误会了,不是杂种,是杂交品种,不能简称为杂种。”

他恨不得掐住我的脖子,吼道:“杂交品种不就是杂种?谁给了你这么大的胆子,今天非给你点颜­色­看看。”

怎么可以断章取义呢?我后悔极了,自古多嘴空惹恨,以后绝对要闭紧牙关。这真是血泪的教训。不过我完全没有恶意,谁知道这位老爷思维如此不同寻常。

我行了个礼,低头道:“老爷教训的是,我再也不多嘴了,这就告辞。”

那老爷哼了一声:“敢侮辱本老爷家的狗,先关你几天再说,给我上。”说完,身后几个打手冒了出来。

对付这几个家丁,我还是绰绰有余的。我优雅地在他们中间窜来窜去,跳跃,翻转,连鞭子都不用出手就摆平了他们。

我负手立在旁边,笑道:“大老爷,你真的理解有误,我没有恶意的。”

那大老爷­阴­森森笑了,笑的我毛骨悚然。转眼间,一张渔网从天而降,我看到的时候为时已晚,被逮了个正着。

大老爷一声令下:“把这个出言不逊的臭丫头关起来。”

我死命拽着渔网,渔网越收越小,最后我蜷成一团,被架走了。

我,被关进了一个类似柴房的简陋地方。感谢大老爷,没把我扔进大牢,也没绑了我的手脚,看来只是想惩罚我关我几天。

这里泛着异味,光线昏暗,可能还会有老鼠出没。我四周查看了一番,几乎没有可以逃脱的地方。

只有东面有一扇小窗,如同监牢一般的铁窗。我抓着那几根坚硬的铁杆,很是哀怨,我竟然上演了一出铁窗下的悲思。

虽然心情灰暗,可还是想高歌一曲:看铁蹄铮铮,踏遍万里河山 ,我站在风口浪尖紧握住日月旋转,愿烟火人间安得太平美满,我真的还想再活五百年,我真的还想再活五百年,我真的还想再活五百年……

最后一句,真的太贴合我现在的心情了。

“鬼哭什么,不就饿几天吗?”一个凶巴巴的老妈妈出现在铁窗下。

我­干­嚎着:“有水喝吗?”

老妈妈啐道:“渴不死你的,再说话看我不打你。”

连这里的老妈子都这么凶悍。想我简萧空有一身武艺,居然被一个老妈子欺负,教我情何以堪?半天没吃东西,肚子已经开始­骚­动,赶紧挑了个­干­净的地方打坐。

直到月上柳梢头,依旧没有人给我送吃送喝,我饿得头晕起来。以前每次都有黑寐来救,现在也不知道这小子到底在哪里。

迷迷糊糊睡着了,忽然又醒了过来。敏感地觉得门外有动静,隐约听到那个老爷雄浑却在颤抖的声音:“壮士,就快到了。”

我借着月光寻了一下,找到一根木棍,隐在门后,准备出其不意逃跑。与其饿上几天,不如放手一搏,我的武功比这府里的普通人可强多了。

钥匙落地的声音,门闩拉开的声音,开门的声音……然后那大老爷走了进来,我“啊”了一声,一棍子甩了过去。立竿见影,大老爷应声倒地。

我得意地拍拍手,往门外冲,门外立着的人把我吓坏了。虽然看不清楚,可是那熟悉的轮廓,熟悉的身体,熟悉的气场,以及熟悉的看我时候的神情,我可以毫不犹豫地说出他是谁。

我没有扑上去,也没有习惯­性­装晕,只是看着他一味傻笑,你到底还是找我来了。

捉­奸­在床

夏夜,月­色­撩人,我和黑寐就这么呆呆地立着,一个笑得跟傻瓜一样,一个一脸清淡眼眸却亮的醉人。

过了一会,我扑进他怀里,把脸埋在他胸口感受他的气息,他也轻轻圈住我。这时候,我只觉得周围一切都成了虚幻。他的心跳沉稳有力,而我的心跳却不知为何砰砰加速起来,越来越快,以致于我臊得想要推开他。

“府里有刺客。”一声尖叫,划破长空,惊飞无数。周围略­骚­动,感觉有很多人往我们这个方向围过来。才一会,我们已被火光照亮。

那个老妈子尖叫:“原来是你这个小蹄子闹事。”

黑寐抬眼看了一下那边,我握住他的手,小声道:“这里的人几乎不会武功。”

“好。”久违的声音,带给我莫名的心安。他略收紧在我腰上的手,腾空而起,越过墙外。我看着下面那些目瞪口呆的人,龇牙一笑,虽然他们肯定看不到。

轻巧地转身落地,我的肚子却很不合时宜地呱呱乱叫,我只能傻傻地颓废着,真是大煞风景。刚才见到他一时欣喜忘了这茬,现在只觉饿得老眼昏花起来。

所有的酒楼饭馆都关了,最后我向着一个面摊奔了过去,要了一碗牛­肉­面呼啦呼啦吃的香喷喷。

面摊大伯笑啊笑,一双眼睛滴溜溜在我和黑寐身上转个不停。深更半夜孤男寡女如此这般,难免引人遐思。

我咽下最后一口面条,凄苦道:“大伯,我和他是私奔出来的,我家里逼我嫁给一个老头当小妾,我们两个没办法,只能私奔。”

“我想也是。”大伯收敛了神­色­,换上同情的目光,“姑娘,你多吃点,让你小相公也来吃,我不收你们钱。”

“大伯,谢谢你,可惜我们还得逃命,我家里就快追来了。”

大伯叹息道:“可怜的娃。”

我放下钱,拉着黑寐就跑,转身却笑开了,我确实有一点私奔的感觉,而且感觉还不赖。

月光下,我们朦胧的身影淡淡地投­射­在地上,我又向他靠近了一些,直到它们中间再也没有缝隙。

“黑寐,我每次有难你都会及时出现呢。”我记得那次在海上看到他,他真的就像特意从天而降来拯救我的人一样。世界之大,海之广袤,两个毫无关系的人被牵在一起,真的不是一般的缘分。

他看向前方,周身笼罩着一层月纱。多日不见,我贪恋地盯着他瞧个不停。

“自己要机灵点,我不可能时时都在你身边。”

我理了理鬓发,跑到他前面道:“其实我已经很聪明了是不是,我不会拖你后腿的,我以后坚决勤练武功,让自己强大起来。”

我的豪言壮语在他看来就是一句玩笑话,没有任何回应,可能在他眼里我实在太弱势了。忽然想到以后他要是再不见,我就自己策划个案件,制造点事端把他引出来,目前看来这是很可行的。我忍不住笑出声,这种歪门邪道的“外家”功夫也只有我想的出来。

听到我的笑声,他抬头看了眼一步步倒退的我:“这么开心?”

我点点头,接着收起笑意,板着脸道:“你怎么这么长时间不见踪影,­干­嘛去了?”

“你到了。”

我回头一看,果然到了,这面摊和我住的地方在同一条街上,距离实在近,我们都没说上几句话。

小心试探道:“你真的,没什么,要和我说的了?”

“进去吧。”声音悠缓,一如既往。

我咬咬牙,混蛋黑小子,久别重逢也不跟我解释一下最近的行踪,如此没有情趣,该用鞭子抽一顿才是。说起来,这人的­性­格实在太欠扁了,我恨不得磨刀霍霍宰了他。

一个人轻手轻脚进门,轻手轻脚烧水洗澡洗头,极力避免吵醒其他三人,最后倒在床上四肢无力。窗外晚风吹动树叶,婆娑作响,声音很动人。我嘴角漾开笑意,这死小子终于现身了。

一阵轻轻的敲门声,被我忽略在风吹树叶声中。我闭上眼睛,困意袭来,却又被另一阵轻轻的敲门声惊醒。

迷迷糊糊了三秒钟,一个念头冒了出来。三步并作两步蹦到了门边,听了一会没有动静。悄悄打开了一条缝,探出头,不经意地接收到一束专注的目光,门框边倚着一人,果然是我想到的那个人。

原来不止我一人情绪波动,他终究还是来了。我垂眸,声音比蚊子还轻:“好像听到敲门声了。”

他转身进屋,我也跟着进去,轻轻带上门,却忽然觉得屋里温度升高了些。古代的亵衣亵裤,在我只披了单薄中衣中裤的条件下,非常得没有安全感。而我披头散发的模样,可能也不太能入目。我有些懊恼,怎么也应该稍加修饰一下再开门,虽然我再丑的样子他都见过。

灯光昏暗,他应该看不出我的窘迫吧。我走到桌边替他倒了杯水,递给他。他接过,却随手置于桌上,将我轻轻揽进怀里。

“为什么突然回明遥,是因为他吗?”声音自耳边慢慢滑过,我抬头笑看他,第一句话就问这个,难道说他在吃醋?

我故意皱眉,状似心虚地低下头。他扣住我下巴,迫使我仰起脸,呼吸可闻,已是最近的距离。

“说。”低低的声音里有着不容抗拒的力量。

倒影在他眼中的人笑了,柔声道:“回来看看师傅和师兄们,这你都吃醋?”

转念一想,他居然审问起我来了,马上换上严肃的表情,瞪眼道:“这段时间去哪了,为什么玩失踪?”

“你不是说要冷静一下,好好想想?”

我有一瞬间的失神,那天的事情又涌上脑海。我真的已经彻底想清楚了吗?眉头拧了起来,低声道:“不喜欢你杀人。”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也从未杀过无辜之人。至于其他的,江湖有江湖的规则,我不可能坐以待毙。”

我略黯然,心里明白他说的是事实。或许我可以改变他,但是不能彻底改造他。他有他的经历他的生活,我们的环境不同,不能一概而论。不过以后的事谁都不清楚,或许会有转机也说不准。

揪住他胸口衣服,威胁道:“那你答应我,尽量离江湖远一些,最好回了山谷我们就不出来了。”

“好。”他一向无波的眼神略略浮动起来,似流淌着一抹奇异的­色­彩,我再次被吸附进去。交织的眼神,逐渐让身体升温。

闭上眼睛,被他抱上了桌子。预想中的吻如期而至,比平时热切了好几分。口中每一处都被他搜寻殆尽,不留一点余地。我浑身无力,忍不住轻轻颤抖,只能攀附在他身上回应着他的吻。他的手在我背后游走,带来更火辣的感觉,我剧烈的喘息也都被他吞没。

他一点点轻噬着我的嘴­唇­,直到略红肿才离开。手抚上我的嘴­唇­,慢慢摩挲,我不敢再看他,垂眸喘气,热气散在他手指上。脖子被他细细啃噬起来,我只能仰起头,攀住他,觉得他肌理分明的身体也同样火热,这个发现让我又惊又喜,如定心丸一般。

迷迷糊糊中,胸口略有异样,赫然发现衣服已被挑开,整个胸口已经暴露在空气中。也许是察觉到我的异样,他抬头正对上我的眼睛。那眼睛里隐约有两簇火焰,看得我从脸红到了脖子。

“不愿意?”他的声音带着蛊惑,让我无法抗拒。我闭上眼睛,默许他下一步的行动。一边柔软落入他掌中,微微重力地揉捏着,顶端也不能幸免,在他两指的折磨下寻求着出路。我轻吟出声,扭动着身体。他沿着胸口一点点轻咬,想必留下了很多印记,而后含住了一边……

我难受地挺起胸,发出难以抑制的呻吟。他抱起我,将我压入床内,始终没有离开过我的胸口,只是从一边换成了另一边,吞咽吐纳,也用手揉出了道道红痕……

原本闷热的夏夜更是热的几乎爆炸。我几乎已无蔽体物,只剩一条亵裤,雪白的肩膀和胸口都是他留下的痕迹,难以抑制地惊呼出声。

“简萧,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随着一声大喊,一个人破门而入。

激|情中的两人猛然清醒,黑寐及时覆盖上我的身体,避免了我的春光外泄。我一边羞愧着,一边懊悔为什么没有锁门让人直接推开以致于撞见了如此羞耻的限制级画面。

黑寐没有看向来人,眼神始终停留在我脸上。脸上散乱地飘着几根发丝,凭添了几分魅惑。他一低头,又覆上我的嘴­唇­,我捏了他两下他也不为所动。

“你们……”来者显然是矛头小伙永乐,他愣了好一会。虽然我几乎没有皮肤露在外面,可是我和黑寐的样子一看就知道是在­干­什么。永乐又木木地看了一眼地上我那无声的衣服,彻底石化。

“啊啊啊啊啊!”一声惊天动地的尖叫声,我眉头彻底纠结在一起,果不其然,永乐飞奔了出去,边跑边叫:“师傅,郭美,快出来,出事啦,有­淫­ 贼。”

我仿佛已经嗅到了暴风雨来临的味道。用力推开黑寐的身体,声音嘶哑:“糟了。”被人捉­奸­在床了。

衣服扔在地上肯定不能再穿,我只得狼狈地爬起来,光着身体跑到柜子那取­干­净衣服,黑寐坐在床边悠闲地看着我忙来忙去。我被他看得脸红耳朵烧,虽然刚才比这还亲密,可是这样大喇喇暴露在他面前还是让我觉得极为不好意思。匆匆披上衣服,对着他瞪眼道:“看什么,还不快走啊?”

“为什么要走?”他走到我面前,我置身在他的包围圈中,恨不得把自己遁起来。为什么要走?被人捉­奸­了当然得走,我拉着他往门外送,恳求道:“黑寐,你快走,太丢人了。”

“你在怕什么?”

“你不丢人我丢人啊。”我苦着脸,眼看时间不多,我下了最后通牒:“黑寐你快走,不然以后不准踏进我房间。”

他看我的眼神似乎带着点笑意,终是妥协了,轻声道:“好。”凝视我几秒钟,转身走到院里,身影一闪,已融入浓夜。

我抚着额头,终于清醒过来。关上门,穿上外衣,把自己打理了一下。­奸­夫在的话,我的形象就彻底毁掉了。不过,我现在也已经是毫无形象可言。

一个很普通的客厅中,气氛十分诡异。三个男人坐着表情愤懑,义愤填膺状;一个女人站着,腰杆虽挺的笔直,头却是低着呈批斗状,头上只差一个纸质的类似厨师帽的批斗帽子,就可以被反绑着开批斗大会了。

年纪最大的先开口:“简萧,那人是谁,你怎会做出这等伤风败俗之事。”师傅老头眼睛眯成一条缝,快看不见眼珠了。一段时间没见,他胖的速度快得惊人。

我重重叹了口气,这事情,真的很严重吗?看他们的架势,好像是要把我浸猪笼,难道我真的太放 荡了?

永乐握着拳头,狠狠在桌上捶了一下,自打我进屋开始,他就一直保持着亢奋的情绪,真是个热血少年。“我觉得那个人就是我们以前救过的黑寐,简萧,你老实交代是不是。”

我两只手摩挲着,不好意思道:“这个,这个……”

郭美­阴­森森地:“你不是说你最讨厌黑寐,誓要让他尝尝你的厉害吃点苦头吗?”

我傻傻地赔笑,我曾经这么说过,只是事情发展偏离了预先的轨道,我心不由己。

他们三个你一言我一语,完全把我当成了批斗对象。原本对着他们我一向都是伶牙俐齿的,这会完全没有了往日的风采,谁叫我理亏呢。

师傅抚了下长胡子,叹道:“你这样怎么对得起花公子,他对你多好。”

我差点忘了这三人是花痕淡的忠实拥护者,事到如今再也不能隐瞒,只能把我和花夫人的纠葛说了出来,三个人越听眉头越紧。

师傅老头小眼一瞪:“就算这样,你这么快就移情别恋啦?居然还做出此等事情来。”

感情的事,本来就很微妙,我也道不明。眼看这三人咄咄逼人的态势不会马上停歇,我果断决定采用最直接的一招。两眼翻了几下,身体一软,顺着椅子倒了下去。

永乐大胆猜测的声音响起:“师傅,会不会是中暑了?”

“嗯,先把她扶回去吧,我们慢慢教育。”

我躺在床上­奸­笑,对付你们三,本小姐有的是办法。

两只简萧

在阳光下伸个懒腰,神清气爽。想到昨天晚上的事情,只差一点,只差一点点。低头看了眼胸口,似乎还留着昨天火热的触感。不用照镜子也知道我的脸有多么红。

一个可爱的小妹妹跑了过来,递给我一封信,­奶­声­奶­气道:“有人让我给你的,收好哦。”说完蹦蹦跳跳跑开。

我打开一看,笑了,小心收好。

跑到展家找唐凝,恰巧小夫妻俩要出门,展老师一看到我,温柔的表情马上变得端正起来。我走上去特意恭恭敬敬叫了一声:“展老师。”

抬眼偷偷瞄了他一下,那正义无限的脸依旧铁皮般稳如泰山,闷哼了一声:“是简萧同学啊。”点点头,不再搭理我,教师的架子依旧和从前一样。

我很想笑,又不能明目张胆笑出来。

“简萧,你太不够意思了,说走就走,我去找你都没找到。”唐凝表情略带嗔怪,脸­色­红润,以前豪爽的大姑娘变得小鸟依人起来。

我只好不停点头赔笑:“刚好有急事,事出突然,我也没办法嘛。”

她们两个带着丫鬟买了很多东西,我越看越迷惑,再看看唐凝圆润了很多的脸蛋,挤眉道:“唐凝,你该不会是……”

唐凝微微扭捏着,一向爽朗的声音也娇羞起来:“嗯,才两个多月,夜飞他就急着买这买那了。”

这是什么速率?我对她们非常崇拜,实在忍不住一脸坏笑地向展老师祝贺:“展老师,恭喜你要当爹了。”再挑挑眉毛。

展老师脸上两抹可疑红云,被黝黑的皮肤遮盖住了,不敢看我,抱着胸慢慢走着,我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所有人都成双成对,真是和谐美好的社会。

唐凝指着旁边的一个大客栈两眼放光道:“果然来了好多武林人士。”

我也伸长脖子看了一会,偏了偏脑袋,迷惑道:“为什么明遥忽然多了很多江湖人士?以前怎么没注意到。”

展老师解除我的疑惑:“踏风山庄举行武林大会讨伐银魔白首眷。”

原来如此,怪不得这次回来觉得明遥比往常更加热闹。好奇道:“怎么又要对付白首眷了,不是以前讨伐过么?”这些武林人士真的很悠闲也很让人费解,动不动就讨伐你讨伐他,斗来斗去地还乐此不疲。那武侠小说中的男主角通常都有一个悲惨的身世,其中一条就是父母被正义人士冤枉。

展老师闷闷道:“绿泉山庄欧阳老庄主数日前被杀,惨状很像银魔白首眷九霄云邪功所为。欧阳老庄主德高望重,武林中人自然想为他讨一个公道。”

“什么?欧阳庄主?”我惊呼出声,“怎么可能?”我明明不久之前刚见过他,还把扳指还给了他。无视展老师疑窦丛生的脸,我赶紧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上个月十八。”

上个月十八?那就是我和黑寐离开之后的第三天,十五那日我们在客栈遇到刺客,我记得很清楚。真没想到一位义薄云天的大侠就这样去了,他甚至连自己儿子是生是死都没有看到,我心里酸酸的。

江湖险恶,果然不是我能想象,但愿欧阳庄主一路走好。

“姑娘,姑娘,施舍一点吧。”一个乞丐跑到我面前,身量小小,浑身破破烂烂,一张脸漆黑,眼睛却很灵动。

我随手掏了几个零碎的扔到他破碗中,哪知他依旧不肯罢休,缠着我不放:“姑娘姑娘,多给点吧,我好几天没吃东西了。”

如今的乞丐都这么猖獗吗?我朝他一望,他露出雪白整齐的牙齿,我忽然觉得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凝神仔细搜寻着记忆中的片段。

“不记得我了?”他朝我连使了几个眼­色­,“我师兄还跟你在一块吗?”

我惊呼:“原来是你。”竟是上次见到的黑寐的师妹周念心, 她笑着点点头,脸上的黑油闪闪发光,油亮得我眼花。

“简萧,我和夜飞要回府了,你一起过去吃饭吗?”唐凝歪着头,撑着腰,可能是走累了。

我笑道:“不了,刚好碰到个熟人,下次再去找你。”

她很八卦地看了眼乞丐装的周念心,和展老师一起回去了。我忙把周念心拉到一边,焦急道:“和你在一起的那个男人,现在在哪里?”

她黑脸有些变样,得意道:“我好不容易才甩掉他几天,怎么,你们认识?”

“是啊是啊。”我拼命点头:“认识认识,还很有交情,你知道他在哪里吗?”

“可能过几天就追来了,这人难缠的紧。”周念心甩甩手。

我“嘿嘿”坏笑了两声,不怀好意地挑眉道:“你们俩,怎么回事啊?”

周念心潇洒地耸肩:“这事,说来话长。对了,我师兄呢,他在哪里?”

一提起黑寐,我就有些笑不自持:“他约我申时在城东长桥那见面。”小妹妹送来的纸条就是这么写的。

“哦……”周念心语调很暧昧,眯着眼略吊儿郎当地看着我。如果是她的本尊做出这个表情,会让人觉得蛮有风情;可是现在这副乞丐的样子,只让我想到两个字:猥琐。

看着她猥琐的样子,我笑得白牙森森。她围着我转了一圈,细细打量,猥琐的样子更甚,然后道:“我师兄为什么看上你,我真的很好奇。”

我右手摆了个手枪的姿势,放到下巴下面,嫣然道:“这就叫缘分。”

她嘻嘻一笑,又看了我好几眼,凑到我跟前眨眨眼:“我想到个好玩的事情,我们去试探一下我师兄吧。”

在我疑惑的眼神中,她勾勾小手指。

我张大嘴看着周念心,嘴里几乎可以塞下一只­鸡­蛋。眼前的人,发型,服饰,妆容,从头到脚,都和我一模一样。

我从来不知道古代的易容术如此发达,而且我们两个身形差不多,连我自己都看不出差异在哪里。

“太神奇了。”我失神状,喃喃道。

“神奇吧。”那个克隆人带着得­色­,翩翩转了个圈。

好似在和镜子里的人说话,我再次好奇问道:“你的声音……”

那个“我”又得意道:“是我爹发明的易容变声药,光是易容不变声岂不是白费功夫。”

我又一次被古代江湖的妙不可言震惊了,居然这么先进。

对面的“我”眯着眼睛一副恶作剧样:“等一下就让我这个简萧来替你好好约会吧。”

原来我动歪脑筋的时候是这幅样子,我从来没见过,于是很寒地抖了两下。

我躲在一个亭子后面的石堆后,那里比较隐蔽。长桥在不远处,周念心会把黑寐带到这边的亭子,然后我就能近距离看到他们。

这是我们实地考察后确定的最佳地点。

猫了一会,看到那个男人慢慢走上了长桥。说是长桥,其实一点不长。他站在桥中央,看着桥下的水面,竟有飘逸之感,为暗灰的长桥添了分亮­色­。我差点想朝着他奔过去,还是硬生生克制住。

时辰到,周念心学着我走路的样子跨上长桥,有意无意地看了一下我这个方向。我们之前当然已经互通过,让她贴近我的习惯学着我的说话方式,以便表演逼真。

距离太远,听不清说话声音。只看到周念心笑着,不知道说了几句什么话,黑寐老样子,偶尔看她一眼。过了一会,两人下桥了,向着亭子走过来。

我心怦怦直跳,躲在这里应该不容易被发现吧,再说这边是公共场合,有人也不奇怪。

黑寐在亭中立着,周念心在石凳上坐下,抹了把脸上的汗,笑道:“黑寐,今天去城南的风肴记吃吧,那边厨子做的好。”

黑寐点点头,目光在周念心脸上流动。我皱眉,本来应该是看我的。

周念心又道:“黑寐,上次我送你的同心锁还在身上吗?你给我的我可是天天戴着。”说完,晃了一下手腕上的镯子。做戏做全套,这种细节自然不能含糊,我们心思都很细密。

“在。”

从我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看到他的侧脸。看一个男人五官是否立体,必须看侧面。我承认,他的面容看多少次我都不会生腻。

又听周念心和黑寐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我暗暗点头,应该都没什么问题。这周念心果然是易容骗人的高手,什么都拿捏得很准。

眼睁睁看着周念心起身慢慢向黑寐挪过去,快进行到紧张阶段了。周念心仰起头,秋水盈盈道:“黑寐,我不想呆在外面,我们快点回你家吧。”

“好。”黑寐应着,神­色­如常。那个“我”笑了两声,不着痕迹地靠在黑寐身上,黑寐也伸手扶住了“我”的手臂。我瞪大了眼睛,只怕两人有更亲密的动作,那我肯定杀出去。

眼睛一花,周念心的身体已经被震飞,直直向着湖面坠去,我捂住嘴惊了。很快的,如同蜻蜓点水般,她的脚尖在接触水面的时候轻轻一点,人跃了起来,重新回到亭中。

“够了,还胡闹?”黑寐招牌式恒温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师兄,别这么严肃嘛,小妹和你玩玩而已。”周念心回复了本来声音,娇笑道:“你不会对简萧也这样凶吧?”

“你管好自己的事就行。”

周念心扯下脸上的面具,扁扁嘴委屈道:“师兄,怎么我的易容术就是骗不到你呢?”

黑寐接过周念心手上的面具,摊平,看了一会道:“其他人我有可能看不穿,她,我还能看不出来?”我郁闷,我有那么没有神秘感吗?

周念心笑得十分放肆,几乎是扶着腰了,咯咯道:“看我回去怎么跟爹说,师兄,这下你倒霉了哟,他不烦死你才怪。”

“那还不快走。”

周念心朝上翻了几下眼睛:“再玩几天,还没玩腻呢。”

我琢磨着是悄悄走掉还是留在这里,正犹豫不决,那边周念心已经摘了手上的镯子,向我这个方向扔了过来:“简萧,接好。”被她出卖了。

我不得已只能伸手接住,也只能现身,顺便冲着黑寐傻笑。周念心叫了一声:“我先走喽。”转身轻快地离开。

一步步向黑寐走过去,蜗牛一样慢步,有一点点尴尬,低着头不敢看他。

“怎么和她一起胡闹?”

“好玩。”抬头瞅了他一眼,他脸上没有愠­色­,于是我胆子大了起来。

“不是说不能拿下来的吗?”他盯着我的手腕。

我嬉皮笑脸地:“下次不敢了。”又问道:“你怎么知道她是你师妹不是我?”

“你们没什么共同点。”

两个本尊自然没有共同点,易容后就不一样了。“她易容那么像,连我都分不出来,你怎么认出来的?”

他伸手拂开我额前被风吹动遮住眼睛的散发,缓缓道:“你们两个看我的眼神不一样。”

这么玄乎?我嘿嘿笑了一声:“你和你师妹感情不错哦?”

他没有回答我的话,转而点了下我的脖子下方,直直地看着我,“还有一个证据,她这里没有昨天的记号。”

我全身的血液轰得冲向脑门,他,他,他居然说出这种话来挑战我的神经!比起以前,他好像是温柔了一点,虽然只是一点点,也够让我欣慰了。

“我,我……”我舌头好像打结了,过了老半天赶紧转移话题:“黑寐,你知道吗,上次我们见过的绿泉山庄的欧阳庄主遇害了,踏风山庄召开武林大会声讨白首眷呢。”

他微垂眸:“你相信是白首眷­干­的?”

我想了一会:“我也不知道啊,江湖上的事复杂得很。不过他好歹救过我,我希望不是他­干­的。”

“江湖上的事你别Сhā手,我也会尽量远离。”

我严重同意,求之不得。

“黑寐,你怎么总是神出鬼没的?你现在住哪里,总不能每次见面都让一个小妹妹给我送信吧?”

他迟疑了一下:“那就华凡客栈吧。”

什么叫那就华凡客栈,临时决定住的吗?不去管他,知道了他的落脚处就行。

久别重逢

想必我已经被永乐他们定为银娃铛­妇­的接班人选,我只能哀叹。永乐这几个杀千刀的,时不时就到我屋里窜上一窜,贼眉鼠眼地在我屋里巡视一周,趁机看看是不是又有伤风败俗之事发生。

原本在他们密切监视下我想快点离开,不过既然楚帘就快追来了,那我就安心地等着,不着急离开。

周念心真的是个很活跃的人。不愧是黑寐的师妹,武功也是一等一得好。看到她的身手,我就忍不住想好好学武。

她也住进了华凡客栈,整天就以取笑我和黑寐为乐。不过偶尔在黑寐利剑般的眼神下也会噤声,从某种角度来说异常活泼的她也有一点惧怕黑寐这个师兄。

华凡客栈内的一棵大树下,站着两个人,一个杏眼怒瞪着,充满着剑拔弩张的气势,一个懒懒地靠在树上,眼睛含笑,状似欠扁。我一靠近他们,眼睛顿时亮了,压下跑上去的冲动,赶紧找了个墙角掩护起来。

“我警告你,别再跟着我,不然我对你不客气,我师兄现在就在我身边呢。”

“把东西给我啊,给了我我就不缠着你。”

“谁拿你东西了,你这人有完没完?”

“女子无赖,明明是我的东西,却被你据为己有。”

“哼,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行的正坐得直。”

“你那也叫行得正?”

……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好似在争抢什么。针锋相对了一会,很快就打起来。楚帘的武功我是有数的,周念心的武功也很不赖,不然也不会你追我赶了这么久也没分出胜负。

看两人打斗真是一种享受,两人的身形都十分轻捷。周念心主攻,楚帘主守,一个红衣似火攻势迅猛,一个素衣翩翩进退得宜。想是经常切磋,过了不久两人就收手了。

楚帘向着我的方向瞧过来:“这位朋友,躲躲藏藏的为何不现身?”

我探出身体,抱拳:“楚大侠,在下简萧,久仰大名,今日得见,真是三生有幸,快哉快哉。”

楚帘显然也没料想到是我,微楞之后就展开了痞笑:“徒弟,怎么这么巧是你?”

“小师父。”我笑着扑上去给了楚帘一个大大的熊抱。久别重逢,我差点落泪。

楚帘拍着我的肩膀:“徒儿这是怎么了,为师差点被你勒死。”

周念心疑道:“你们是师徒?”一双大眼睛在我和楚帘身上转来转去,我和楚帘的师徒关系确实令人难以相信。

我松开他,他细细看了我一下,挑挑眉,下了结论:“徒弟,你胖了。”

“哪有胖?你好好看清楚,我的身材不知道多标准。”我马上狡辩。一直过着居无定所的日子还能胖,是多么让人崩溃的事情。

“让为师试试你现在的武艺­精­进没有,别到处给我丢人。”说完,掌风袭来,我连忙接招。

说实话,自从他离开后我就没有系统地学过武功,只和黑寐学过几天却又半途而废了。几十招过后,楚帘收手道:“进步了一些,不过还不是很满意,你肯定偷懒了。”

眼睛真是雪亮啊,一眼就看出我偷懒了。我呵呵呵应付着笑了两声,收好鞭子,斜眼:“小师父还真是重­色­轻友,都到了明遥也不来找徒弟。”

“你有姓花那小子照顾着,我还担心什么,办完大事再去找你不迟。”

我默,楚帘的记忆还停留在遥远的年代。他不知道几个月不见,早已物是人非了。

“师兄。”周念心脆脆地叫了一声,冲我眨眨眼。我向身后看了一下,果然是黑寐,我习惯­性­倚向他身边。

“徒弟,他是谁?”楚帘环胸看着我们。

“这是我的……好朋友,黑寐。”“这是我的师父,教武功的,楚帘。”

我站到他们中间,双双介绍了一下。黑寐眼眸徐徐向楚帘看去,微点了下头,算是打招呼。不错不错,有进步,没有让我下不了台。

楚帘勾起­唇­角一笑,略带诡异地看着我和黑寐,我挤眉弄眼地暗示他确实如此。过了一会,他了然地“哦”了一声,眼中笑意渐浓,竟是向着黑寐出招了。

我的心提到了上面,这两人怎么打起来了?楚帘啊楚帘,这是你今天的第三次战役,难道一段时间不见你变成拼命三郎了吗?

他们俩的对决显然比和我们女人过招凌厉得多,我和周念心坐在一边捧着下巴观战。周念心目光隐含深意:“我觉得我这个时间逃跑比较好。”

我轻哼了一声,苦口婆心道:“算了吧,我师父不是这么容易善罢甘休的,他缠人的功夫一流,你跑能跑到哪去?”

“说的也是。”周念心紧紧皱着眉头,妩媚的脸上满是愁绪。

我忽然觉得古代的人盯人战术真是强悍,楚帘的追踪功夫到底哪学来的?

“简萧,不看了,先去点菜。”

我点点头,也是。他们切磋自然点到即止,不用担心。

“黑寐,你觉得我小师父和你师妹怎么样,配不配?”我好事地窃笑着。

“他们的事,他们自己心里有数有数。”

我摊摊手:“我小师父人又帅,武功又好,不会折辱你家小师妹的,两个人很般配。”所有人都鸳鸯双栖,那就是完美世界了。

“不要随便抱男人,包括你师父。”清清淡淡的话出口,我却嗅到了一丝酸意。

揉揉额头,他说的是楚帘吧。“我和楚帘是师徒,兄弟情义,不一样的,江湖儿女不拘小节。”我笑得极其灿烂,胸襟坦荡没什么心虚的。

瞥见他目光凛了一下,赶紧妥协:“知道了知道了,我以后会注意的。”我似乎有些恶趣味,内心隐藏着邪恶的因子,看到他吃醋就喜不自胜。

他手伸向我领口:“今天这么急,衣服没穿好就出来了。”

手熟练地替我整理着衣服,我脸一红,自己也胡乱整理了一下道:“可能是和我师父打斗的时候弄乱的。”

他的眼神依旧清凉,却让我觉得比白花花的太阳还烈,面对他的时候我好像经常会害羞。忽然间想到了正事,我跑开,向后挥了挥手:“等下不陪你了,今天永乐生日,我得回去吃晚饭,还得准备礼物,走了。”

本就是来和他说这事的,见到楚帘后给忘了,回去晚了我又要挨批,这阵子我被他们三批斗得苦不堪言,恨不得挖洞跳进去。

永乐的生日晚饭,终于散了,我摸着吃的圆滚滚的肚子,躺在床上喘气。暴食暴饮的后果就是一个字:撑;两个字:死撑。

不过这种平淡的生活还是很不错的,不用担惊受怕,不用打打杀杀。再过几天就是武林大会,看完这个热闹之后我就会和黑寐离开,从此开始美妙人生之旅,幸福的二人世界。

门上被一物击中,发出哐的声音,不是很大,我的注意力被分散。又是哐的一声,我爬起身,明白有异样。

偷偷开门,一块东西向我飞了过来,我连忙一个侧身躲过。那东西飞进了屋里,碎了,是屋顶的瓦片。

我顺着瓦片飞来的方向,视线落向屋顶,随即笑开了,这么无聊跑上屋顶还用瓦片砸人的,自然只有一人。

我提气,跃起,也跳上了屋顶,楚帘头枕着手躺在那,无比悠闲。我懒懒道:“真是狗改不了,啃骨头。”想我一代淑女,哪能说出吃shi这等粗鄙的话来。

楚帘眯着眼道:“徒弟啊,这么久不见,也不诉诉离别情。”

我扫视了一遍四周沉睡中的民宅,在他身边坐下。月明如水,万物沉寂,屋顶上看风景,确实另有一番滋味,怪不得楚帘那么喜欢当顶上君子。

“上一次和小师父聊天,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夜深人静的时候,好像特别容易感慨。

“是啊,时间过得真快,一年一年,就这么过去了。”

“小师父你这段时间过的怎么样?去哪了?”

他微叹口气:“为师还能去哪,四处漂泊呗。”

我想到他追着周念心的样子,一阵好笑,语调上扬:“小师父,说说你怎么追踪周姑娘的,徒弟我很好奇,啊?”

“为师的事情你做徒弟的少管。”他很快转移话题,“说起来,徒弟你的好像变化很大,怎么忽然和花痕淡分开了,又和那个奇奇怪怪的黑寐在一起。”

我也躺下,学着他的姿势,叹气:“世事无常啊,你徒弟我命运多舛,爱情之路坎坷得很。”

“说来听听。”

把我和花痕淡,黑寐的过往详细说给他听,有些不能对其他人说的,说给楚帘听却是理所当然。

他忽然道:“你真的决定和黑寐走?”

我闭着眼睛幽幽道:“是啊,不想再四处流浪了,和他一起安定下来。”

“你对他了解多少?”

一句话把我哽住了,我打了个哈哈,讷讷道:“这个很重要吗?”

楚帘晃了晃腿道:“我就知道你对人家一无所知,怎么就这么快跟人家回去了呢,看上他的臭皮囊了?”

我心虚地低头,第一眼确实是看上他的臭皮囊,不过之后好像不是,具体我也说不清楚。

“小师父。”我试探地问道,“你觉得黑寐不好?”

楚帘沉默了一会:“之前你和花痕淡在一起,我很放心。他虽然是个大少爷,可是品­性­不错,家世显赫,而且背景清白,又远离江湖,只是没想到他家中人这么在乎你的身份问题。”

我无话可说,也没什么能说的。

“那个黑寐,我今天见到他,觉得这个人肯定不是普通人,也许身份背景很复杂,我怕你吃亏。他是周念心的师兄,这两个人的背景,我感觉都值得好好推敲。”

我小声道:“他好像是个杀手。”这个问题我也想过很多次。

“杀手?”他似乎在思考着杀手这个职业,转眼见我神­色­有点落寞,又笑道:“不说这么沉重的话题了,师父给你讲讲我这段时间碰到的有趣的事情。”

“好啊好啊。”

楚帘的口才,绝对的人才啊。

甜蜜哄人

“简萧,花公子找你,正在外面等,你快出来。”一大早,永乐兴奋地跑到我屋里,两眼亮晶晶的。

我脸­色­黯了黯,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他,说不清为什么。磨磨蹭蹭了很久才走到门外,含含糊糊打了声招呼:“来了。”

“前两天,抱歉。”一开口便是道歉的话。

我懵了一下,随即明白他说的是那天街上碰到他娘的事。依旧是纤尘不染的锦衣,眉目如画的面容,只是曾经很亲密的伙伴忽然间变得有些模糊。我故作潇洒地挥手:“又没什么事,哪来的抱歉。”

他嘴角挂着常带的笑意,轻轻道:“我和我娘冷战了几天,她终于同意我的婚姻大事由我自己做主。”

我没料到他是要和我说这个,呆呆地看着他。他眼睛里虽有点点血丝,眼下也略有青黑,眼神却是透亮,因而丝毫不影响其风仪。不过我心头还是闪过一丝不忍,却又将它甩开,笑道:“那很好啊,下一位姑娘比我幸运多了。”

他摇头笑了一下,歪着脑袋道:“萧萧,当真这么绝情?”

我微微叹了口气,感情方面我不是高手,却也知道一脚踏两船最要不得,诚恳道:“花痕淡,我们不可能了。”

他看了我好一会,眼中笑意渐渐扩大:“简萧,我不是这么容易就会放弃的人,不到最后决不认输。更何况,我们本来就该在一起,我不信你对我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了。”

如果没有中间的波折,我们确实会在一起,可现在似乎不可能了。我始终相信他对我只是喜欢,没有到达很深的地步,我很有自知之明,我还没有让一个男人为我疯狂的魅力。不过现在看来,想让他退出,光靠嘴皮子怕是不行,得靠实际行动。

可是怎么个实际行动法?在他面前和黑寐亲热?黑寐在外人面前总是对我漠不关心状,只有两人独处的时候才会把我当他的女人,这招肯定行不通。

直接告诉黑寐?万一世界大战起来怎么办,伤了任何一个都不是我愿意看到的。

还真是头疼,我揉着太阳|­茓­,一个人慢慢走开,他悠闲地一路跟着。

“大少爷你很空吗?花家商铺那么多你哪来这么多时间?”我拉长着脸。

“劳逸结合嘛,你这么快就开始为我们花家商铺­操­心了?”

我忍不住哼了一声,这人的脸皮和功力一如既往的深厚。故意大街小巷到处窜,他自然也跟着,最后我果断放弃了体罚这一幼稚的想法。

“还记得那个地方吗?”他指着不远处一个空旷的擂台。

只一眼我就认出来了,笑意渐起,悠悠道:“是武林书院开学典礼的场地。”思绪渐渐飘散,那里也是我坠落的地方,是我人生的转折点。

花痕淡笑意盎然:“你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当时所有人都震惊了。啊,还有,在书院里折磨你真的很惬意。”

“亏你好意思说。”我差点一口血吐出来,居然还敢跟我提书院?当时被他折磨得怎一个惨字了得。我用我闪亮的眼睛发出数枝毒箭,表达我强烈的不满。

他爽朗的笑声显示他心情不错,难道说每个人心里都潜藏着虐人的恶魔?

“等下一起吃饭吧。”

我指了指头顶的太阳:“天气太热,不想呆在外面,回家了。”吃什么饭,那不成了约会了。

“嗯,回去也不错,师傅肯定已经做好了饭,他会欢迎我的。”花痕淡眉梢眼角都含着笑意,让我觉得回家吃饭非常得不明智。

慢慢往回走,路过一家大店铺的时候猛然收住了脚步。这是一家专门替人做发式的店铺,也就是古代的发型屋,主要是替人做一些复杂的新潮的发式。吸引我全部注意力的是门口的一块大牌子,我勉强看懂了,大意是今日举行发艺大赛,胜者有奖金云云。

旁边有一家打铁铺,炉中的长铁­棒­还嘶嘶撕地叫嚣着冒烟,我发出很久没有在江湖上露面的­奸­佞笑容,痛快地比了个响指,有办法了。对着花痕淡一勾小手指,妩媚道:“进。”

他略诡异地笑了一下,大大方方地踏步进去,我紧随其后。

“呀,是花大公子,欢迎欢迎。”老板立刻笑迎了上来,“不知两位过来……”

我哈哈一笑,懒懒道:“我们来参加比赛,他就是我对象。”

老板失神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这,这……”

花家大公子作为模特任人摆弄,即使算不上丢脸,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我略得意地扭了两下腰杆,接受还是拒绝?拒绝我马上跟你黑脸。

花痕淡笑得如春风拂过湖面,对我眨眨眼道:“好,我们就是来比赛。”

老板又是楞了一下,终是把我们带到了院子里的比赛场地,那里已经有了很多人。我摩拳擦掌,今天势要让花痕淡在我手上吃一次鳖,让他小小地颜面尽失一下,让他知难而退。我的目的不在于奖金,不在于赢比赛,在于折腾花痕淡的头发和形象,恶化我们的关系。

发型对于一个男人来说特别重要,往往换一个发型,一个男人就会从顶级帅哥沦为深山小弟。电视上所见到的最给我视觉冲击的古装发型带给我无限灵感,今天我就要拿花痕淡开刀。

我一脸的­奸­笑在严肃的场合里略显不协调,拍了下腮帮子,稳住。找人把隔壁的铁炉搬了过来,花痕淡看向铁炉的眼神略带疑惑,却还是笑得很灿烂:“简萧,你想­干­嘛?”

我一手叉腰,挑衅道:“怕了,怕就走。”

“你想­干­嘛就­干­嘛吧,我一准奉陪。”

我哼了一声,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真的不在乎瞎折腾?那就看我把你整成什么样,等你丢了脸,看你以后还来找我。阿弥陀佛,我真的不是这么恶毒的人,原谅我吧,形势所迫。

比赛正式开始。我要做的发型,自然就是在现代常见的泡面头。一个大男人顶着一头蓬乱的泡面头,是一幅多么催人泪下鬼见了都愁的画面啊,光是用想象我就觉得应该掩面痛哭。

烧红的铁­棒­自然就是卷发器,当我恶狠狠地抡起铁­棒­的时候,很多人看傻了眼。我终究还是没能狠下心让高温的铁­棒­将他的头发烫焦,只是把铁­棒­凉在一边,用做造型用的真人假发试了下好几次温度,才举到了他面前。

花痕淡很无所谓地笑着:“来吧。”

我皮笑­肉­不笑地挑起他一束长发,一圈圈瞎缠绕在铁­棒­上,小心着不烫到自己的手。过了一会拿开,满意地看到卷度出来了。如法炮制,其他头发也都这样,当然每一束都是没有规则瞎弄,越乱越好。中间因为铁­棒­温度降低又在铁炉里加热了几次。

过了好久,我痛快地看着我手里的杰作花痕淡一头狂乱无比的泡面螺丝头,笑得花枝乱颤,心里充满着蹂躏一个人的快感。花痕淡,我这也是对你以前在书院折磨我的恶行小小报复一下。

花痕淡理了理满头卷发,到处摸了一下,挑了两束,轻巧地将刚才取下的金­色­发带系在脑后。走到一边的镜子前左右照了一下,转身对着我笑意盎然道:“真没想到萧萧手这么巧啊,不错不错。”

我摸着胸口倒在他刚才坐的椅子上,脊背一阵阵发凉,早知道就用那最烫的铁­棒­把他头发毁了,现在适得其反,我情何以堪?

满头凌乱的大卷小卷反而显得更加自然,原本以为将刘海全部挽起能暴露他一些缺点,没想到光洁的额头更显出他的得天独厚;再加上他神采奕奕的表情,倒是比之前还更风神俊秀了,我差一点看花眼。

如果可以吐血,我一定吐在他欠扁的脸上。看来真正的帅哥怎么毁还是帅哥,是我想的太单纯了。

“姑娘手艺不错,姑娘手艺不错,花大公子真是人中龙凤。”老板的恭维,不知是真心还是出于对花家的仰慕,让我有种想跳楼的冲动。

花痕淡凑到我耳边:“原来萧萧这么贤惠,会替人打理头发,真让人意外。”

我抬起右脚一脚踹了过去,嚎道:“闪一边去。”一念之仁,没把他头发烫焦,后悔的还是自己,对敌人仁慈果然是对自己的残忍

“花兄,你怎么也在这里?”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

花痕淡笑着打招呼:“归兄,真巧。”

我用余光瞄了一下那人,国字脸泛着油光,一脸­精­明相,虎背熊腰,穿着非常讲究,估计也是生意人。

“花兄这发式倒是新奇,是最近的新发式吗?”归兄上去就摸了一把花痕淡的头发,发出啧啧的声音,口水四溅,手指足有我两个粗。

花痕淡不着痕迹地让开一步,笑道:“这是我朋友家乡的发式,我试一下而已。”

归兄眼睛一亮道,指着我道:“就是这位姑娘家乡的吗?刚好我晚上要参加府尹大人的宴会,我看这发式挺奇特,归某对各种新奇发式都十分感兴趣,让你的朋友帮我做一下可行?”

我看了一下他油腻的长发,下巴一阵阵抽搐。花痕淡看了我一眼,幸灾乐祸道:“当然可以啊,这位姑娘面慈心善,一看就是乐于助人的好人。”

我无视咕咕叫的肚子,慷慨道:“没问题,归公子请坐。”

颤抖着抓起他的头发……好像过了很久,终于搞定了,我也被太阳晒花了眼。

归兄转头对我邪魅一笑,我差点昏死当场。方方的国字脸,满头的泡面丝,很像光头套了个假发套,再加上彪悍的体格,无疑是很抢眼的风景。大家的目光都略有些呆滞,和刚才看花痕淡截然不同。

“妙,妙!”归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赞叹着,十分满意。

我喃喃自语道:“这才是我要的效果,这才是我要的效果啊,鬼见愁!”

花痕淡笑不可遏,归兄也欣喜地看着我:“姑娘真是神通广大,怎么知道在下的名字,在下归见愁。”

我大大的一个踉跄,而且还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凄厉道:“这个发式的名字,就叫鬼见愁。”

归见愁和老板同时惊呼出声:“真的吗?”老板喜道:“归爷,以后这发式就用您的名字命名,可好?”

归见愁笑得极其可怖,螺丝头一点一点地:“当然好,当然好,哈哈哈哈哈,我们一定要把这个新发式发扬光大。”

我夺门而出,落荒而逃,再看他几眼我会忍不住跑上去揪下他的满头泡面。我对不起党和人民,我没有为卷发找一个好的代言人,让归兄当上了先锋活字招牌。

好不容易摆脱了花痕淡,我蓦地想到答应了黑寐中午去找他的,整人整的忘了时间,现在已经过了。狠狠地咬下自己的手,这下子完了。

不安地踏进华凡客栈,不安地喝着茶。单独和其他男人在一起,还误了时间,心里有一些负罪感,虽然那也不是我愿意的。

黑寐坐在一边静静地看着我,那眼神似乎带着利剑,看的我一阵阵心虚。

“黑寐。”我吞吞吐吐开口,“我,我……”

“怎么了?”清清淡淡的声音,微带着点上扬的语调,让我更加心神不宁。

心一横,索­性­站到他身边看着他。他没有看我,手轻轻拨弄着桌上的茶杯,视线也落在茶杯上。

我心再一横,更索­性­往他腿上一坐抱住他,小心地看着他,柔声道:“黑寐,我错了。”

像我这样的女人,没什么傲人的特长,最大的武器只能是温柔了。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态度最重要,黑寐不是好糊弄的。

他终于撇过头看着我,似乎要看进我里面去,我笑嘻嘻老实交代:“我今天和一个男­性­朋友出去了,忘了时间,你别生气,我保证只此一次下不为例,不许生气啊。”举手做发誓状。

他反问:“我有那么小气吗?”

“不是小气,是怕你胡思乱想。”我继续笑嘻嘻。

“你都答应跟我走了,我还有必要怀疑你吗?”犀利的眼神直直向我投来,看得我无处遁形。

我抓住他的手,笑得无比灿烂:“当然不用怀疑。”

他细细地看了我一会,沉静道:“只要你不跟我撒谎,不和其他男人搂搂抱抱,去见朋友这么平常的事我怎么会介意。”

我无比庆幸我没有想瞒他,不然以他的­性­子绝对不会放过我,这一点我很了解,偎在他怀里小声道:“我不会的。”

偷偷抬眼看了看他,今天毕竟是我理亏,得做点补偿。仰头对准他的嘴狠狠啄了一下,然后对着他一脸­奸­笑,这是第一次主动亲他。

他环住我的身体,托住我的后脑……

缠绵间,一阵放肆的娇笑显得格外突兀,我“呜呜呜”地推开黑寐,揉了揉嘴­唇­四周看了一下。

门被推开了,周念心笑得极其暧昧道:“简萧?”

我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我四周爆炸,警惕道:“你……”

“刚才我看你进了师兄房间,一时好奇就戳了个小洞偷看你们,全都看到了……”周念心笑得异常灿烂,好像根本没什么。

我已经无法再表达我的愤懑,实在想仰天长啸。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们每次亲热都有人观看,我真的不想做那什么v的什么优。

“有其父必有其女。”

黑寐的话让我迷糊了下,难道周念心她老爹也是同道中人?看看黑寐不以为意的模样,忽然想到,以黑寐的武功,不可能不知道门外有人,他居然就这样毫不顾忌地……这个死男人!

周念心挤眉弄眼地:“简萧,真没想到你这么豪放……”

我痛苦地脸皱成一团,第一次主动就被人看到了,我的心灵几乎承受不住。

火烧ρi股一样飞离现场,我所有的脸都丢光了,这里的人为什么都喜欢偷窥啊?

无心赏月

武林大会召开在即,明遥城内四处都是形形­色­­色­的江湖人物,或刚武威猛,或清风侠者,带着各自钟爱的兵器,频频出现在我们眼前,我也第一次清晰地感受到这个江湖带给我的武侠氛围。

楚帘和周念心都在黑寐住的客栈落脚。有他们俩在的地方,绝对少不了声音和吵闹,焦点始终都是那个“东西”。而楚帘也似乎找到了克星,这个周念心无论哪方面都是和他旗鼓相当的对手。

黑寐自然不喜热闹,也不凑热闹,不过在我的温柔攻势下,偶尔也会妥协地陪我,当然只是偶尔妥协,什么都听我的就不是黑寐了。

其实我一直纳闷,为什么这样的武林盛会,花间坊没有人出动?不过在看到两个熟悉的身影向我们的饭桌猛冲过来继而又紧急刹车之后,我知道我的担心是多余的。

“茅加菲,真的是你。”“菲菲,居然在这里看到你。”

唐启热情地招呼着,那个叫我菲菲的自然是关之鱼。

“简萧,他们­干­吗叫你茅加菲?”周念心筷子落在半空,不解道。

关之鱼和唐启同时叫道:“简萧?”狐疑地看着我。

我见躲不过,只能承认以前用了化名。关之鱼恍悟:“怪不得你说你是武林书院的学生,原来你就是那个番邦女。”

唐启兴奋地说:“茅加菲,什么时候表演一下你从天上摔下来的绝技给我们看看,我们都很好奇。”

我暗哼一声,你小子,想摔死我吗?我有那本事,还会到处被人欺负?赶紧又叫了两个菜,招呼他们两个坐下一起吃饭,我移到了黑寐身边。他们俩黑寐都认识,不算陌生人。

关之鱼和唐启今天刚到明遥,也在华凡客栈住下,这才碰到了我们。这次他们为了武林大会而来,大会一结束就会去其他地方。在我和黑寐离开之前能见到以前所有的朋友,我很高兴。

关之鱼免不了又开始叽里呱啦说起江湖上的事,尤其是绿泉山庄欧阳庄主被杀一案,言谈间相当得义愤填膺。我也黯然,想到那位曾有过一面之缘的庄主,总有些酸涩之感。

唐启倒是相对平静,极为深沉道:“谁也没有亲见,也不能肯定就是白首眷­干­的,说不定凶手另有其人。”

这句话的后果,就是关之鱼的一顿暴打加毒打。我笑得趴在桌子上,背部一阵阵起伏。可怜的唐启,到哪里都被人欺负。不过我还是佩服他的,虽然平时懦弱了点,爱情方面倒是特别勇敢。

转眼瞥见周念心看着黑寐笑得一脸古怪,我笑问:“怎么了?”周念心只顾哧哧笑着,也不说话,黑寐无动于衷样,弄不清他们在搞什么鬼。

暗暗哼了一声,两人有什么小秘密不能让我知道吗?这种感觉可不太好。不着痕迹地挪动了一下身体,向黑寐挨近一点。

当唐启颓废地抬起头的时候,我又忍不住笑了。

此时门外进来几个人,这时候正是用餐高峰,已经没有空位。他们扫视了一圈,直直向着我们这个方向走来。其中一人用大刀敲着我们的桌子:“喂,你们,快,让位,大爷们没地儿吃饭。”

原来是看上我们这张桌子了,难道看我们几个不像有武功的,比较斯文?我们都没吃完,还不能让,再说这人也太蛮横了,所以我们都没理会。

那人又重重敲了一下我们的桌子,掌柜战战兢兢跑过来,打圆场道:“几位好汉,下面没位子了,不如到楼上房间用餐,可不可以?”

“老子就看上这块地了。”那人鼻孔冒着烟道。

掌柜为难:“这……这几位客官还没吃完呢,怎么能……”

“娘的,老子几个在江湖上混的时候,你还不知道躲在哪里撒尿呢。老大,给点厉害他们瞧瞧。”

那个被称为老大的,慢慢点了下头,走开点,抽出一把剑,张开嘴巴,直接把剑吞进了嘴里,直没到剑柄。

“哇哦。”周围一片抽气声。

那小弟洋洋得意道:“这是我们老大的吞吼功,江湖独一无二。”尾音拖长。

众人皆惊,掌柜默默地退到了一边;关之鱼和唐启不会武功,略瑟缩着,轻声问道:“要不要让位?”周念心颇有兴致地看着他们表演;黑寐一如既往地目不斜视;我,只觉得这个桥段很熟,很熟。

那位老大又拿起旁边一桌上的一个小酒杯,微微旋转了一圈,啪的一声,杯身半个掉了下来,整整齐齐的切口。

“好强的内力。”“好深厚的内功。”“没有强大的内功是不可能做到的。”

另一个小弟跑到门外,装模作样地捡了几块砖头进来。

这个时候,我终于想到为什么会如此熟悉,没想到居然真的有人盗用。转头小声对他们几个挤眉毛:“那把剑肯定是装了机关一节一节的,那位大哥手上应该戴了一种极其坚硬的东西,譬如金刚石之类,用来划酒杯。”

周念心点头道:“很有可能,看他们几个也不像是高手。那划酒杯的,我师兄的内力还差不多。”

我点点头,忽然觉得这几个人挺可爱,我深深地为我这个善恶不分的不良想法感到羞愧。

周念心笑道:“这位好汉,把你刚才吞的剑让我们看一下,研究研究怎么练你的吞吼功。”

那小弟轻蔑道:“丫头片子,一边呆着去。”周念心俏皮地笑了一下,一转身跳到他们面前,直接向那个大哥发招。

果不其然,那几个人都是空架子。没过多久,他们就落败了。周念心拿了那把剑,左右摸索了会,找到一个小暗门,按了一下,果然一节节变短;而那个大哥的手上的的确确带着一枚戒指。

那几人见状不对,纷纷往门外滚。

唐启拿起那几个人的砖块,屁颠屁颠跑来问我:“茅加菲,好好玩,这是做什么的?”

我不以为意地大手一挥:“面粉,或者和面粉一样的东西,用来敲头或者用掌震碎。”得意地靠在黑寐肩头,心情大好。

“这么好玩。”唐启眼里­射­出两道光芒,“我也试试。”

“啪”一声清脆的响声,唐启将砖块敲上了额头。我预想中的粉末没有出现,只有两行鲜血……

原来那砖块是真的……

“唐启……”我和关之鱼同时惊呼。

砖头落地,唐启翻着两眼,额头滴着血,指着我嘴­唇­不停抖动,带着哭腔:“你,骗,我。”

咕咚倒地。

一时间­鸡­飞狗跳,叫他名字,扶他起来,掌柜找大夫,带他回房……可怜的唐启,第一次碰到我被我用石块砸中;现在又因为我头破血流,我愧对他。

为了补偿唐启,我去给他买补品,沿途又看到很多江湖人士。

“武林大会。”只听周念心砸了下嘴, “就是一群自命清高的所谓正义人士的狂欢。什么正,什么邪,还不都是他们自封的。”

我不禁莞尔:“人家闲着也是闲着,让人家找点乐子呗,不然多无趣。”不知是不是武侠剧看多了,名门正派给我的印象非常灰暗。

周念心摇着团扇,话语间颇带着一丝不屑:“我就是看不惯所谓的名门正派,挂羊头卖狗­肉­。”

拐角处出现一辆奔驰的豪华马车,我们赶忙退到一边。那马车经过靠近我们的时候突然小小失控了一下,直向着我们冲过来。我们虽然躲避及时,却也被马车溅起的水坑里的泥水溅了满身,落得狼狈不堪。

周念心啐道:“会不会驾车,什么技术?”

那马车忽然停了下来,前面的车夫回头嚷道:“刚才什么人骂的?自己没长眼睛啊,小兔崽子。”

一个车夫就这么嚣张,明明自己技术差还这么咄咄逼人。我挑眉道:“小兔崽子骂谁?”这么明显的语言圈套,听不出来的是傻瓜。

果然还是有人变成了傻瓜,那车夫瞪眼道:“小兔崽子骂你们呢。”

我和周念心同时笑起来,那车夫也听出了不同,哼了一声,又欲开口骂我们。

“咳。”

车夫一听到这声音,马上收敛了神­色­。一只手轻轻掀起马车帘子,一个男人探出头看着我和周念心,车内隐约还有两三个女人,竟是只着肚兜。男人约莫二十五六的年纪,长得不错,笑容却很让人讨厌。

他轻佻道:“不就两个粗鄙的乡下野丫头,和她们争什么。”

周念心接话道:“不就一辆破马车,在街上冲什么。”

那男人­阴­森地笑了,甩出两锭银子扔在我们脚下,对着车夫道:“走。”

我和周念心大眼瞪小眼,一人拿起一锭银子向着马车扔了过去,居然还有这样的混蛋。周念心愤愤不平道:“老娘咽不下这口气,跟过去看看。”

最后发现这男人的马车停在翠高楼门口。翠高楼是有名的妓院,通常恩客一住就是好几天,银子刷刷地流出。几个女人围着那男人下了马车,莺莺燕燕看得人眼花。

我和周念心相视一笑,跑开。

月亮偷偷浮了上来,作案好时机。

在周念心屋里,两个女人穿的无比妖艳,正对着镜子细细化妆。艺高人胆大,我们又实在咽不下这口气,打算使出美人计,好好地教训一下那个好­色­的贱男人。

因为他见过我们,所以我们都戴上了周念心­精­心制作的美人面具,我满意地拍了下脸:“搞定。”

两个人一扭一扭地跨出房间,刚好碰到黑寐,他眉头微皱了下:“作什么?”

“师兄,是这样的,白天我和简萧去逛街碰到一个变态,现在我们决定去教训他。”周念心巴拉巴拉把事情说了一通。

“你也跟着她胡闹?”目光专注在我身上。

我不依道:“哪里胡闹,那个男人的嘴脸你没看见,特别讨厌。”

周念心看了看我们俩,甩甩头:“啊哟简萧,师兄不让你使美人计,这可怎么办?不如这样,我在翠高楼外等你一炷香时间,你不来我就自己行动喽。”

我叫道:“你等着我啊,我一定去。”转头对着黑寐哀求:“让我去吧,让我去吧,不会吃亏的,我们都有武功,还有念心的迷|药毒药。”

“不行。”似乎没有商量余地。

“一定要去。”我背着手,仰起头,挑衅状。

他看了我一会,轻轻道:“真要去?”

“没错。”我看着天上的月亮强烈地点头。

闪电般,胸口被人突袭了一下,我瞬间动弹不得,这个该死的男人居然点了我的|­茓­道。

我哀嚎:“黑寐,你怎么可以点我|­茓­道?”

他伸手抚上我的脖子,细细摸索,摸到了面具的边缘,一点点撕下,回复我的本来面目。

“|­茓­道半个时辰后自动解开。”

半个时辰,那周念心早就行动了,我还去­干­什么?我开始发起温柔攻势:“黑寐,解开我嘛,别这样啊。”

他顺手将面具扔到一边的草丛里,慢慢走回了自己的房间。我咬牙切齿道:“黑寐,你怎么可以这么狠心?”

一个美女稳稳地保持住了负手仰头观月的美好姿态。乍一看,你会觉得颇具诗情画意;看久了,你会发现有一丝诡异,这个美女从头到尾纹丝不动。

“徒弟,你在这里­干­吗?”

我心一惊,怎么会是楚帘,太丢人了。暗暗叹口气,缓缓吟道:“明月几时有,花间一壶酒。今夜月­色­不错,小师父。”

“哇,徒弟今天好有兴致,伤风悲月起来了。”楚帘走到我身边,看了我一眼又笑道:“穿这么艳丽来赏月?”

“难得徒弟我这么重视今天的月亮。”轻咳了一声,继续吟咏,“月上柳梢头,我影却零乱。举头望玉盘,低头啃鸭蛋。”

楚帘噗嗤笑了,也学着我的样子负手而立,看着天上的月亮,叹道:“嗯,徒弟这个姿势不错,为师借用一下。”

“小师父你快点回屋睡去吧。”妈的,还不走,再不走就要穿帮了。

“不急,时辰还早。”

“那上屋顶看月亮吧。”

“不用,这里也挺好。”

我静默。

过了一会,楚帘放下手:“徒弟,你不累吗?”

怎么不累,我头都快仰歪了,没事谁想看月亮,还是硬撑道:“美景当前,人生快事,怎么会累呢?”

“嗯?”楚帘终于发觉了我的异常,用手敲了下我的手臂,再拍了下我的下巴,又摇了下我的肩膀,我没有任何反应。

他终于大笑起来,上气不接下气:“你,原来,不能动,我开始还以为……”

我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好在黑夜给了我遮挡,憋着嗓子道:“笑什么,还不快给我解|­茓­。”

“谁点的?”他依旧笑得不能自持。

我恨恨道:“黑寐那小子啊。”把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又催他:“快。”

他幸灾乐祸道:“去勾引别人这种事少想,继续赏月吧徒弟,为师先回去睡了。”顺便将我的脖子又抬高了一点。

“喂喂喂。”我赶紧叫住他,“你好歹是我师傅,怎么这么无情。”

他拍拍我的肩膀,痛心状:“慢慢享受去吧,徒弟。”转身就走了,留下我一个人哀怨地立在那。

男人啊,一个两个都是混蛋,我算是看穿了。

潇洒背影

终于,我的定身大法解除了。我扭了好几下脖子,忿忿地看着黑寐的房门。

“姓黑的,你居然这样…… ”一声怒吼,我势如破竹地踹开了黑寐的房门。

“对我”两个字怎么也说不出口,因为眼前的景象让我说不出话来:黑寐仅着一件薄衣,襟口还敞开着……

我只觉得脑子晕晕乎乎起来,瞄了一眼就转开视线,浑浑沌沌道:“我,我……”他喷血的身材让我一时间脑中一片空白。

“怎么了?”他的声音在我听来都有说不出的味道。

清了清嗓子,环胸稳住自己,抬着酸的不行的脖子:“姓黑的,你居然敢点我|­茓­道?”

“我不姓黑。”

不姓黑?很好,原本我对这个黑姓有一点点怨念,难不成以后我就被人叫做黑夫人?这让我联想到铁扇公主的称谓:牛夫人。黑夫人牛夫人,效果无二。我皮肤还是很白的,一辈子被人叫做黑夫人实在太吃亏。

“那告诉我你的真名。”黑寐,听着就像化名,就像我的茅加菲一样。

他透亮而又无波的眼看着我,却没有说话。我咬着牙,看来是时候振振妻纲了,这小子太不像样。只是怎么个振法?让他全听我的怎么可能?

站到他面前,身高和气势的差距顿时让我泄了气,眼睛一平视更直接能看到他的胸口,肌理分明,结实有力,不是肌­肉­男,正是我最喜欢的那种。心突突突狂跳着,默默伸手将他衣服拢好,手指触碰到他的身体,让我微微地颤抖。

头顶有专注的目光,我却不敢抬头看。即使有过好几次亲吻,他也看过我的身体,很多时候我还是不敢和他对视,总会下意识想到那些画面然后脸上发烫。

一阵风吹过,油灯昏黄的火焰跳跃了几下,我才回过神想到正事。本来准备走母夜叉路线的,没想到进来后情况有所转变,只能改走悲情路线,抬头委屈道:“黑寐,我一个人在这里无依无靠,你还欺负我。”

因为俯视,他的眼微垂,好看的­唇­抿着,看上去十分润泽,薄­唇­溢出几个字:“我有吗?”

我不自然地绞弄着胸口的长发,一脸的哀怨:“有,你刚才点了我的|­茓­道让我一个人呆在那,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害怕多心寒,心痛得恨不得马上自尽。”这种话说来眼都不眨。

“不听话,自然是要管着一些。”

把我当宠物还是什么了,不行,悲情戏码必须升级。我用手揉了一下鼻子,又吸了一下,低下头沉默,肩膀微微抖动,极力酝酿酸涩之意。

“以后不会了。”声音自头顶传来,低低沉沉划过耳际。

我暗笑两声:“你说的,不能不算数,我脖子都被你害的快酸掉了。”

下巴被挑了起来,正对上他的眼,我不由得有了一点心虚,眼神闪烁不停。他的手伸向我脖子,转至后面,轻轻地按着,非常舒服,让我的怒气又去掉了一些。

叹口气,幽怨着:“现在就对我这样,以后我还会有好日子过吗?不对我好一点,我就不跟你走了。”不下点猛药怎么行。

颈后的手倏然一紧,接着将我压向他的身体。“真的生气了?”

温热的鼻息散在脸上,带来一阵酥麻,我别开脸,拽拽地抖动了两下身体:“没错,我本来想找个对我千依百顺的男人,没想到找了你,我亏大了。”

“所以呢?”

“所以以后对我好一点,我可不是好欺负的人,记住没有?”我瞪大了眼睛,几乎是威胁。

“好。”

答应得很爽快,颈后的手又开始轻轻按着,我怎么觉得好像是我在无理取闹?

“离开我的事情,想都不用想。”他眸底不经意间闪过一丝光亮。

我鼻子里哼了一声:“那得看你的表现了。”

他又将我收紧一些,我已置身在他双臂间。咧开嘴,我是很容易满足的,今天的效果我还算满意,总得一步步慢慢来。两两相望间,一种熟悉的情愫又升了上来,有些东西,是会上瘾的。

慢慢闭上眼,却听到外面周念心和楚帘断断续续的声音传进来,一个警醒,我推开他,胡乱整了整衣服跑出门外:“我回去了。”

上次在这里被周念心偷窥,批为豪放,这两个字让我产生了­阴­影,这个客栈太不安全。就算是那什么,也一定得趁她不在的时候,或者­干­脆找个隐秘的地方。

后来去问周念心,才知道她没有得手,那个男人居然不住在翠高楼,而楚帘也也在不久之后就赶过去看好戏。她扼腕叹息,­精­心策划的节目就这么浪费了,我却幸灾乐祸的。

现在的生活,我觉得很惬意;以后的生活,我更是天天梦想着。

我已经和师傅老头他们三个摊牌,说我马上就要和黑寐远走高飞。他们三个起先呆立数秒,之后强烈反对,直恨不得把我绑起来。不知是谁通风报信,花痕淡也知道了这件事。

找了个茶楼包厢靠窗坐下,我极力爽朗地笑着,看着杯中升腾起的热气一点点绕开。

他脸上挂着浅浅的笑:“这么快就要走了?”

“嗯。”我点点头。

“本来以为我还有机会,没想到这么快你就要离开。”他懒懒道,“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我笑着甩甩手,我也不知道,该说的我都已经说清楚了。

“前两天还说绝对不会轻易放弃,现在却又不知该如何。用一些不正当的手段把你留下来不是我的作风,一直跟着你们两个好像更不可能。简萧,我们怎么越来越远了?”

最后一句话越飘越远,好像从他离开泷山离开我那会开始,我们的生活就平行而走了。轻轻叹了口气:“我也不清楚,只是往前一直走一直走,却怎么也走不到一起。”

他眉头也轻锁了下:“永乐告诉我你要和他一起离开之后,我一直在想怎么办,想了一天,想了很多东西才来找你。”

“你……”我直直盯着他,他忽然笑了起来,抿了口茶慢慢道:“往世不可追,简萧,我放弃了。”

我看了他好半晌,才呆呆地说了声:“谢谢。”没有狂喜,只是觉得轻松了,还有一点点类似无奈的东西。

“这次再见到你,我明显感觉我们之间有些东西变了。你以前都不会拒绝我身体的触碰,现在却在抗拒我,只不过我一直不甘心不认输,觉得我们本来就该在一起。”

有吗?连我自己都没发现,笑道:“花痕淡,其实你也不是非我不可对不对?”

他眼睛微眯,手指轻轻敲着茶杯边缘道:“也许是,也许不是,谁又说得清。重逢后你对我的态度我看在眼里,你对我和对他是不一样的,我只是不想轻易放弃。不过现在看来,再不放手怕是显得我太死缠烂打,太没风度了。”

听到他说这话,我觉得最近缠绕在我们之间的一种张力顿时消失殆尽,言谈也变得和以往一样。

“出去走走,茶楼太闷,今天让你陪我一天总不会有意见吧,就当安慰一个失恋的朋友。”花痕淡嘴角挑起,露出一个勾人的笑。

我拍拍桌子:“当然没问题。”

就像从前无数次一样,我们肩并肩走着。他再没提我们之间的事,也像往常一样谈笑风生。

直到天­色­渐渐暗下来。

“我走了,简大娘。”

听到他这句戏称,我还是忍不住笑意,也学着他的腔调道:“花公子,我也走了,以后再回来看你。”

“嗯好,一路顺风,那天不去送你了。”临走时狠狠捏了下我的脸。

“再见。”

我摸着被他捏疼的脸笑着和他挥手,看着他离开。忽然很想像偶像剧中那样喊一句:你一定要幸福。终是觉得矫情,没有出口。

我不是他第一个女人,铁定也不会是最后一个,他一定会过得好。一段没有开始就已经结束的感情,很快就会随风飘散的。

甜蜜生活

在我上次被捉­奸­之后,我在家里的地位就大不如前;自从我提出马上要跟男人跑路之后,我的地位更是一落千丈。那三个老老小小,视我如草芥,家里所有的脏活累活粗活一律不­干­,全都丢给了我。

一想到永乐吃晚饭双手一摊,把碗推到我面前我就咬牙;一想到郭美故意在我扫地的时候两脚踩了很多泥进来我就切齿;至于师傅老头,年纪大了,牙齿漏缝,眯着眼吃东西时候进去一半掉一半在地上我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不去追究。

我每天­干­得腰酸背痛,只能安慰自己这种苦力的生活就快结束了。

“黑寐,你看我为了你,吃了多大的苦,每天跟苦力差不多,他们都不把我当人看。”我一脸哀怨地对着黑寐哭诉。

他将我拉近一些,我转眼看到旁边的点心铺,流着口水道:“你在这等我,我去买几块梨花糕。”

等梨花糕的空隙,我就欣赏着外面的黑寐。这么极品的男人,我终于能把他安在自家屋里欣赏了,妙哉妙哉,想想都嘴角含笑。

一个女人迎来走来,擦肩而过的时候忽然撞了一下黑寐。

“啊哟!”一声女子的娇吟,那女人瘫软在地,我瞪大了眼睛,怎么了?

那女人娇柔着:“公子,你撞疼人家了。”简直睁着眼睛说瞎话,明明是她自己撞上去的,不过那声音连我听了都差点酥掉。我打量了她一下,樱口瑶鼻,红­唇­诱人,双眼含嗔,一袭单薄的纱衣,肩膀若隐若现,是个勾魂的主。

她见黑寐没有反应,抬起如水眼眸,秋水盈盈道:“公子,扶我起来嘛。”

我哼了一声,猫在门框边看戏。那女人软软地爬起来,身姿婀娜,媚眼如丝,手欲搭上黑寐的肩膀,被黑寐侧身避开。

“奴家名叫香香,公子贵姓?”声音越加香甜。我咂舌,还香香公主呢。

冰冷至极的眼神向她透去:“滚。”我看到她微微颤抖了下,接着她从怀里掏出一张字条还是什么的递给黑寐,妩媚道:“公子,我等你。”

我走上去夺下字条,大手一挥:“知道了,香香姑娘你请吧。”

她咬着下­唇­一扭一扭走开,不忘回头朝着黑寐投以勾人的眼神。我一阵­鸡­皮疙瘩,直觉有问题。打开纸条一看:子时,城南斜柳巷,不见不散。

我将字条揉成烂泥,对着黑寐“哼”了一声,拉上他继续前进。有我在,莺莺燕燕统统滚开。

“姑娘,算个命吧,预测你以后的人生。”我被人叫住。

招牌式的算命先生大旗竖在一边,上面写着“神算子”三个大字,一张简单的桌子,还有一个算命先生。

那算命先生一顶黑帽子压到额头,把头发全遮住,只剩几缕白头发飘着。左颊上一道大伤疤,眼珠翻得快斗­鸡­眼了,鼻子旁边一颗大黑痣,鼻子下面一大撇胡子,下巴上密密麻麻一大片胡子,两块胡子随着微微颤抖的嘴也颤抖着。

难道算命先生都是这形象?只是看他的手,皮肤还是很­嫩­的。强光闪过,莫非我碰上高人了?电视剧里面算命先生或者大师尼姑说的话都奇准无比。那就算一把,说好的就信,说坏的就自动过滤。

我对着黑寐指指算命的,然后兴奋地坐下。

“姑娘,你印堂发黑,乌云聚顶,运程不妙啊。”算命先生眼睛又翻了几下,一语惊人,声音十分难听。

“什么?”我心略沉了沉,还是挤上笑容。

算命先生随意摆弄了几下眼前的卦,皱眉:“姑娘,最近不宜远行。”

我心咯噔一下,我正要离开明遥呢,小心地问道:“如何破解?”

算命先生捋捋下巴的胡子,意味深长道:“姑娘与黑犯冲,应忌黑,短时间内不要外出,自可逢凶化吉。”

黑?黑寐?我看着眼前的算命先生,越看越疑惑,那皮肤,明明不该是一个老先生该有的。

“你直接说,她应该离开我。”一直沉默的黑寐忽然冷冷冒出一句话。

他拿起桌上一个铜板,轻轻一弹,那人帽子落地,露出一头乌黑的长发,几缕白发孤零零地飘在地上,可怜地被风出来吹去。

算命先生惊魂不定地看着黑寐。

我呆了呆,然后咬着牙,用力把他的帽子、刀疤、黑痣、胡子,全都扯掉,不停听到他低声哀嚎。重重哼了一声,声音诡异道:“永乐,呵呵呵呵,原来是你。”

永乐捂着脸看着我,战战兢兢道:“简萧,是他们逼我的,不是我自愿的,你找他们去。”

我继续狞笑着:“刚才那个奇怪的女人,是不是也是你们安排的?说。”也只有这几个头脑简单的家伙,才想得到这么低劣的方法。

他很不情愿,扭捏地点了点头。

我啐他:“这么烂的招数也想的出来。”什么智商,脸都被他们丢光了。我走上去一顿狂揍,发誓以后再也不帮他们­干­活了,没良心的东西。再按住他的人,拿起桌上的笔,在他脸上画了两只乌龟,他颓废地倒在椅子里。

装神弄鬼,原本就是这几人的专长,我差点忘了。今天回去好好跟他们三算总账!

发泄完,我摸着胸口,对着黑寐嚷道:“看到没有看到没有,我过得就是这种生活,以后一定要对我好一点,这都是因为你。”

“回到谷里,除了我,没人敢对你怎么样。”

我满足地不停点头,不过细细品一下这句话,有问题,有很大的问题。什么叫除了他?难道他就能对我怎么样了?看来我的妻纲贯彻得非常不够啊。

楚帘说最后几天要再尽一下师父的义务,教我鞭法的最后­精­髓。我重新拿起我的鞭子,居然有些感慨,我有多久没练了?

“收你这个徒弟真是失误,两天打鱼三天晒网,什么时候才能出师?”楚帘哀叹着。

我抹了把汗:“不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吗?”

“管他三天还是两天,加起来都一样,你年纪轻轻别这么迂腐。”

我哈哈笑起来,挥着鞭子舞了两下,严肃道:“其实你徒弟还不错的,尤其是轻功,简直身轻如燕,踏雪无痕,堪称天外飞仙。”

楚帘鼻子里大大的嗤了一声,显然非常得不赞同。我的轻功不错,还不都是飞天绝尘这门绝技的功劳。想到飞天绝尘,就想到白手帕和周不通了。

“对了,徒弟,你当真决定以后隐居不问世事?”

“当然,世事也用不着我来问。”

“真的能放下外面这个花花世界?”

“花花世界关我什么事,隔几年出来一次看看,和你们聚聚,这不是挺好?”

楚帘上上下下打量了我一番,摸着下巴道:“果然不一样了啊,修为境界如此高深。”

我拽拽地一偏头,斜着眼睛道:“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的徒弟,虎师焉有犬徒。”

楚帘被我的一句马屁逗笑了。

逮住这个机会,我笑得一脸猥琐地问楚帘:“小师父啊,什么时候给我找个小师娘?老大不小了,上进一点。”

楚帘揉揉我的头,瞪眼道:“什么时候师父的事情要你管?你这个徒弟未免也管的太宽了。”

“是啊是啊。”我满眼的笑意,“也不知道上次是谁追去了翠高楼?我肯定听错了。”

楚帘睨着我不说话,眼神略带鄙视。我真的很想在走之前多撮合几对,尤其是楚帘。懒懒道:“小师父,要不要徒弟帮你一把,你徒弟其他特长没有,妙招还是很多的。再说她是黑寐的小师妹,资源有利,近水楼台。男女要搭配着,生活才有味道嘛。”

“我的事你别管。”

“此言差矣,你的事徒弟我不管谁管?先师父之忧而忧,后师父之乐而乐。”走到一边的石凳上半躺着翘起二郎腿晃了几下,好舒服,家里­干­了那么多活又练了很久武功,早就累的不行了。

“看看看看,注意点形象。”楚帘指着我,“时刻保持淑女风范啊,难道你想让他看见?”

我又舒服地晃了两下,抚了下刘海眯着眼得意道:“哈,他看不见,他不在,他出去了,就算以后看见他也上了贼船,咱不怕。”

楚帘沉默了几秒,随即爆出恶作剧般的笑声。我迷惑地看着他:“笑什么?说。”

他指了一个方向,笑不可遏:“他刚才,刚好回来,现在,进去了。”

脑子有几秒的停滞,瞬间满脸黑线,赶紧爬起来整理好衣服,我的敏锐度跟高手还差很远,愤愤地追问:“你怎么不提醒我?”

“我不是提醒你了吗?”楚帘一脸的问心无愧。

那算什么提醒,明明就是嘲笑。我深呼吸一口气,抽出鞭子,大刑伺候。好像我们师徒总是乾坤颠倒,每次都是我这个做徒弟的用鞭子伺候师父。

楚帘一看我又抽出鞭子,心知不妙,一下窜开已经是老远。

我盯着地面发了一会呆,果断决定将这个小细节忘记,欲盖弥彰的道理我懂,更何况我在黑寐眼里的形象也不见得有多高大。

据我的观察,黑寐对我态度无二,想必也没放在心上,我笑眯眯地放下心来。

之前去踏风山庄找过苍悦,没有见到。想着离开前怎么也得见一次,便又硬拖着黑寐陪我去。

一阵热闹的喇叭声,长长的迎亲队伍穿过大街,所有人纷纷让道。

我看着那大红­色­轿子一颠一颠,忽然觉得坐上去感觉肯定很不错。故意咳嗽了两声,引起黑寐的注意,然后朝着大红的迎亲队伍努努嘴,饱含深意。

他看了迎亲队伍一眼,又回视我。我开始幻想他成亲时候的模样,冷然脱俗的气质加上热情洋溢的大红袍,不知道会是多么旖旎的景致。

撇嘴扼腕道:“哎,新娘子真漂亮。”其实我一眼都没瞧见。

见他不理会我艳羡的表情,我又咂了下嘴,假惺惺道:“不知道我有没有那么一天。”

也不能怪我担心,看他一贯的样子,我还真怕连个婚礼的形式都没有,跟他回去就算礼成了。聘礼什么的不要,起码的婚礼总该有吧。

我一个好好的大姑娘,这么容易就跟了他,说到底是我吃亏。

他如瓷般的皮肤微透,好像蒙着一层淡淡的光,幽似海的双眸专注在我身上,我朝他眨巴眨巴着眼睛,终于从他嘴­唇­里听到我想要的一句话:“什么都不会少!”

我顿时绽开笑容,­阴­暗的天­色­也阻挡不住我笑容的光辉,这男人还不是很木嘛。我指着他的胸口:“喏,你说的,可不能抵赖。谁知道你在什么山里的老家是不是穷困潦倒的山沟沟,我肯跟你回去你就该偷笑了。”

教育应该时时抓紧,刻刻不忘。

“嗯。”

我心情大好,脚步也轻快了很多。妻纲要一步步慢慢贯彻,虽然我有种颓废的预感,我可能一辈子都翻不了身当不了大女人,一辈子都要被他压着。

旁边就是武林大会群雄聚集的专属大客栈之一,我在门口看到了几个熟悉的身影,于是走上去打招呼:“随庄主,踏风公子,好久不见。”

“简姑娘,的确很久未见。”随庄主微微笑着,一如既往地威仪有礼;踏风公子冲我点点头,笑得似乎有些勉强,我微诧异。

随庄主瞥向我身边的黑寐,视线略停顿久了些,我笑着介绍:“我朋友黑寐。”

“黑公子。”随庄主点了下头,我又开始怨念黑寐的名字,实在太慑人。

悄悄问踏风:“苍悦在庄里吗?我这就去找她。”

闻言,他轻轻摇了摇头:“我和爹过来通知各路英豪更换大会场地的事情,等会结束后再和你细说。”表情竟有一丝苦涩,和他俊逸的外形极不相配。我愣了一下,直觉有异常。

随庄主大步踏进客栈,抱拳朗声道:“各位朋友不好意思,随某来迟了。“

踏风山庄是武林大会的发起人,随庄主也就是领袖级人物。他一出现,自然是众人的焦点,一时间寒暄客套了起来。我拉着黑寐,找了个最角落的地方坐下等踏风。

应该是之前决定的场地出了问题,临时决定换地方,随庄主带着踏风亲自来通知各位参见武林大会的江湖人士。众人当然也是非常明白事理,场面十分融洽。

随庄主在这一楼通知完,便和踏风前往后面的楼层通知各路英豪。

忽然传来一阵笛声,甚是低沉,却低而不断,舒舒缓缓地像在低吟,勾住了所有人的心。什么曲子我当然听不出,只是觉得像魔音一样盘旋着在周围,听着听着眼皮沉重了起来。

很快地,又有一个琴音加入其中。琴声颇为激昂,和笛音的婉转全然不同,瞬息数变,越见高亢。

两种声音混在一起,谁也掩盖不了谁。我只觉胸口闷闷堵堵的,心跳不正常地加快,大脑开始嗡嗡嗡,竟觉得气血上涌,天旋地转起来。

腰部被人一搂,很快跌进一个熟悉的怀抱,坐在了黑寐身上。脑袋被按紧在他胸口,耳朵也被堵住,一时间隔绝了外部的声音。

听不到声音,我慢慢清醒过来,明白刚刚的音乐一定有问题。继续闷在他怀里不敢动弹,能让乐器变成武器,想想都该是高手,有的甚至能直接杀人,这让我想到黄老邪的碧海潮生曲。

耳朵被堵住,只听到很细微很细微的类似微风流过的声音,还有黑寐的心跳,好像世界只剩我们两个人一样安静怡人。还有那熟悉好闻的味道,让我的心又扑通扑通加快跳跃。

过了好一会,耳朵被放开,发现笛声琴声都停了。我探出头,发现大厅里的人很多还保持着打坐的姿势,甚至有几个人躺着翻白眼。我拍拍胸口,我这点小内力,估计打坐也没用。我已经数不清这是黑寐多少次救我,看来我不以身相许也不行啊!

二楼两间房门被打开,跃出两个人影。两个人一个手持玉笛,一个持短琴,都是双目喷火,仇视着对方,恨不得要把对方吞下肚。

“你们东华派欺人太甚,数次辱及本门祖师爷,今日我必当为本门讨一个公道。”

“彼此彼此,我西化派也不是吃素的,尽管放马过来吧。”

我咂舌,这两人竟是两大门派的代表人士。东华派和西化派数百年前源自一门,后分化成两派,从此水火不容。这次可能又有什么事成了导火线,点燃了战火。据传这两派的共同祖先酷爱音律,是以上层武功都和乐器有关。两派弟子可惜了几十年,好好的大男人,想要练就两派上乘武功都必须捧个乐器作风花雪月状,真是让人哀叹。

情意绵绵

这两个郑重其事捧着乐器的大男人一看就是要大动­干­戈的样子。我观察了一下,一个二十多岁,一个三十多岁,能来参加武林大会,应该是两派的­精­英弟子。

回头正想问问黑寐要不要继续看,却发现自己还坐在他身上,火烫脚一样赶紧跳下来。幸好我们在角落里,大家的注意力也都在这两人身上,不然的话我们肯定被批为一对­奸­夫银­妇­。

“这一次,我们东华派绝对不会再忍,不然你们还真以为我们怕了你们。”拿笛子的把笛子架在肩膀上面无表情地说话。

“上个月我们多名弟子伤在你们手中,旧账新恨我们一起了结。”另一个一手捧琴,一手置于身后,恶狠狠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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