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门的一张张脸里,有一张是叶晨。
他抱怨地看着我:“录取通知书被你弄哪儿去了?”
我恍然大悟地拍着额头:“忘了。”
所以叶晨开学的第一天我和他耗在学工处办理没有录取通知书的入学手续。学工处的处长问我跟叶晨的关系,叶晨思索了半天说:“我姐。”
出门的时候他很搞怪的对那个老头喊:“其实我想让她做我女朋友,但是她不肯。”
我一个铁砂掌拍到他背上:“我不想死在贝欧拉手里。”
说完这句话,我就缄口不言了。死,今后我不知道我是不是每提起一次这个字眼,我就要被痛苦和悲伤过境一边。就会想到我人生里最黑暗的那两天,仿佛全宇宙都要坍塌的惊恐和绝望。
晚上我带叶晨去奥运村的星期五吃饭。比起friday's的风格,我更喜欢forever不动声色的典雅,只是forever我这辈子都不能再去了。
那座城市,我知道从此我再也不会去靠近。
而罗安妮,她被我永远的留在了那里。
开学的第十天,我收到快递公司送来的包裹,精致的木盒里是一张照片和一份信。照片上,我、罗安妮、叶晨、贝欧年、苏止、贝欧拉六个人骑在马背上,蓝天、白云和身后的拉市海像一块巨大的幕布承载着我们年轻的笑容。
那是夏天刚开始的时候,我们六个人在云南旅行途中拍的唯一一张合影。那时候我和罗安妮还是最亲密的闺友,那时候我还没有喜欢贝欧年,那时候我还是叶晨最信任的人。那时候,好像是很久很久以前。
不用看我名字,我也知道信是罗安妮写的。她的中文一直写的很丑,歪歪扭扭的字体里夹杂着英文单词,一如她平日说话,动辄冒出几句英文。
罗安妮的信很长,她从15岁我们第一次见面开始写起,一直写到这个被结束的19岁夏天。信的末尾,她说,
蒋含章,你曾经是我最想要感谢的人。
蒋含章,你后来是我最羡慕最嫉妒的人。
蒋含章,你是我最对不起却又不想说对不起的人。
信是安妮生前写好交给别人寄来的。我突然多么希望这是一封来自天国的信,我想知道她在那边过的好不好,是不是没有痛苦和压力,是不是每天可以摆着美丽的poss,是不是遇到了我的父王爸爸。
我帮叶晨填学籍卡填到生日栏的时候,我惊讶地发现叶晨才18岁,而我才19岁。我诧异地喊着:“原来我们还这么年轻。”
叶晨皱着眉头反问了一句:“你以为你很老吗?”
是啊。我以为在爱过、痛过、得到过、失去后,我已经很老了。
叶晨从我手里抽过学籍卡装进书包里,把我推出教室,然后指着走廊里来来去去的人群,说:“蒋含章,你跟他们一样。你别总倚老卖老、搞不清楚时间的国界。”
一样吗?他们脸上那种朝气蓬勃的表情,看起来那么遥远、那么陌生。
我还能和他们一样吗?
叶晨生日的早晨,我把他的行李从宿舍都搬到了我在北京的公寓。他用一副调戏我的表情问我:“你要跟我同居吗?”
我忽然就笑了。叶晨消失的那几天,我几乎要以为从此我和他就陌路了,只是上帝怜悯我,又让他回来了,且让他和我继续这样开着玩笑,一起打闹着过下去,虽然不知道会不会是一辈子。但是至少今天可以。而关于明天,我再也不敢奢望它的美好和有希望了。
叶晨为我挨过的那一刀,疤在他身上,疼在我心上。
“前两天你军训的时候,那个给你送稀饭的美女知道了会伤心的。你别绝了自己的后路。”
“我又不喜欢她。”
“你说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挑剔,那你喜欢谁?”
“喜欢……”
“除了我之外!”
“那没有了。”
……
你凭什么现在想来看他一眼
叶晨生日的下午,我们迎来了两个不速之客。
第一个是贝欧拉。她一脸surprise的出现,让我和叶晨都受到了惊吓。叶晨皱着眉头把她堵在房间门口,“你来干吗?”
“给你庆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