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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小说网 > 萌妃很有钱 > 风满楼(三)

风满楼(三)

那白梅屏风不知何时已经被大风给刮到了庭院里,一阵东倒西歪。前面有人影飞快掠来,几步便走到了屋里,向柯欢直奔过去,那眼光扫过她时发出的冰冷,让李可萌如坠冰窖。

赫连沁浑身散发着凌厉的气息,将柯欢打横抱了起来,转头看向她时满眼都是肃杀之气,声音更是冷得让她颤栗:“李可萌,你可……真是好啊!”那个“好”字的音突地低沉,荡在房间周围的冰冷震得李可萌捂着肚子生生后退了一步,被绿竹给赶忙扶住。

说罢,他再也不看她一眼,抱起柯欢就向门口跑去,那背影竟似决绝。

“站住!”李可萌咬了咬牙,被误会了的面容一片惨白,朝着那道决绝的背影用尽力气吼道。

似乎这个时候不喊住,他就永远消失了……

柯欢神智开始不清,下颚的那片白­色­和黄­色­的衣襟已经被鲜血染湿。当听到身后的那声怒吼时,赫连沁的身影更冷了,凌冽的内力朝后袭来,将旁边的那条凳子劈得四分五裂。

突然绿竹一道尖叫:“小姐,别喝!”

不自觉地,赫连沁竟然停住了脚步,冰冷的眼神朝后扫来。

李可萌端起桌上仅剩的那点点鱼汤,喝得又急又猛,被呛住了后又一阵急咳。她放下那碗,嘴角挽起一个绝望的弧度,朝着远处她已经渐渐看不清楚了的赫连沁喃喃地道:“不是……我……”

绿竹一阵慌乱,也不管赫连沁还在此,大呼着暗劲,那凄厉的声音将王府给闹腾了起来,纷纷亮起了灯,有凌乱的脚步声朝这边跑来。

赫连沁在满天的大雨中驻足了脚步,只是那样静静地看着她,仿佛这一刻两人就到达了地老天荒。

最后还是在她满怀期盼的眼神中,垂了眼,看着柯欢惨白的面容,牵起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谁又知道你是不是先吃了解药的呢?”

李可萌的脑袋轰地一声坍塌。

她似乎看见赫连沁还在继续说着什么,可是她已经听不见了,她只看得见他不信任的眼光犹如利刃般朝她割来,将她伤得体无完肤。

这一刻,她竟然疯狂的想让他相信她。不是她做的,不是她做的啊……

此时赶上来的青风青雷看到这一幕,皆有不忍,青灵一看柯欢中毒,赶忙让赫连沁到附近的园子,柯欢中的毒必须马上解,否则只怕为时过晚。

赫连沁一颤,最后一次朝她看来,眼里已经不见光明,犹如恶魔撒旦般的言语将她彻底打进深渊:“来人,把这里围了,严加搜查,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擅自入内!”

说罢,一群人拥着他急急朝附近的园子跑去。

李可萌在朦朦胧胧的雨帘中,看着他们跑向他自己的园子。

她怎么忘了,他的园子是距她最近的园子,可是如今,却觉得隔了好远好远,远到她怎么跨也跨不过去,远到她……已经没有了勇气跨过去……

“我说过,什么事情,只要你说,我都相信你……”

“那就像以前那样一直相信我,让我有勇气一直在你身边!”

昔日的誓言犹在耳边,可是,赫连沁,你真的不相信我了吗?那我要怎样留在你的身边……

绿竹搀扶着李可萌,看着园子外面渐渐围上来的侍卫一阵心寒。她流着泪,扶着李可萌慢慢回屋。

李可萌任她扶着,看着绿竹轻轻笑开,嘴角挽出一朵脆弱的小花:“绿竹,你听到什么声音了吗?”

绿竹只是哭,满眼关心和伤心地看着李可萌。

李可萌的笑容却越扯越大……什么声音?

噼里啪啦心碎了……

【嘿嘿,亲们,表打我啊……虐虐更健康嘛,不虐怎么翻身农奴把歌唱啊……】

囚禁

深夜,被暴雨冲洗得­干­净一新的院子里传来阵阵泥土的清香。

府里静默异常,赫连沁默默地站在园子里,眉眼中透出淡淡的疲惫,眼睛却一直静静地望着旁边的园子。

萌园已经从刚刚的来去匆忙杂闹异常变得静寂无声,只余一盏昏黄的灯点在那间他熟到不能再熟的房间里。偶有几声咳嗽声穿透夜空传来,又悄悄消失,仿佛那个人已经不存在一般。

青雷如鬼魅般闪身到了他身后,似叹息似低喃,被夜风吹散,终究一切又归于平静。

不知又过了多久,青灵才从房间里踱了出来,满脸的疲惫和劳累,连着声音里也带了丝无力:“王爷,欢小姐总算捡回了一条命。不过……”

赫连沁身子突然一僵,转头向青灵看来。

“欢小姐本身身子就不好,从小就有心疾,此次虽然及时抢回了一条命,可是如今再也不能如女子般生孕了。不仅如此……以后恐怕要长期在床上度过了……”

“砰”的一声,赫连沁的手重重砸向了旁边的树­干­,整棵树有一个成年人合抱那么粗,竟被他生生给砸断。那砸向树­干­的手背上顿时涌出了鲜血,点点滴滴留在断了的树­干­的横截面上,和着树的年轮一圈一圈画出诡异的血红。

赫连沁闭了闭眼,声音里透出沙哑:“写信给欢儿的几个哥哥,就说……本王决定娶欢儿做……平妻,能回来的请在下月十五回吧……”说到最后竟似有点哽咽。

青雷青灵俱是一震,无声地点了点头。

“王爷!”前门处,青风急急走来,“除了那碗鱼汤,其余的那些菜俱没有毒素,那碗鱼汤剩下的都被王妃喝了,厨房已经没有多余的了。”

赫连沁面无表情地盯着前方。

青雷沉思了下,低低地道:“刚刚王爷身边那个叫元清的小厮跟属下提过,今晚,柳妃给王爷送过燕窝……”

赫连沁的眼神突地沉了下来,冷厉的气息犹如死神到来,竟比刚刚在萌园冷酷了不知多少倍。

“盯紧莺儿的动向!另外,仙乐居的晴雪,查出幕后是谁了吗?”

“是!至于那个晴雪,青桑已经得到消息,她其实是南华人……”

……

屋外凉净清新,屋内却是到处都充满了药香,一盏昏黄的小灯掌在轻纱旁的灯阁上,缭缭的光辉洒在床畔,清冷而凄清。

绿竹小心翼翼地将昏睡中的李可萌扶起,端起床前小几上的药碗,用小勺舀了一些轻轻凑在李可萌的嘴边,喂着她慢慢喝进去。

绿竹见她无意识地张了嘴,将药都喝了进去,不由一喜,下一刻却被李可萌又吐出来的药汁给愁皱了眉头。

李可萌似是被药水给苦到了,眉头紧皱,眼睛缓缓地睁了开来。

绿竹一见李可萌醒了,又哭又笑的,一把抱住了李可萌,哽咽道:“小姐,你终于醒了……你刚刚吓着绿竹了……呜呜……”

李可萌刚刚醒来,浑身都没有力气,看绿竹一双肿泡眼,心里一暖,因为被绿竹压着,说话也有点有气无力地:“绿竹,你先别压着我,以后小主子要怨你压着他了……”

绿竹连忙手忙脚乱地起身,听见李可萌说小主子,又是一阵抹泪:“小姐动了胎气,差点就落胎了……方大夫说了,主子最近要好好注意身子,忌忌口,不要乱用饰物胭脂……”

李可萌一听是方大夫来的,一愣,朝绿竹看去:“我大哥没有来么?”

绿竹闪躲着李可萌的目光,嗫嗫喏喏的,在李可萌越来越严密的目光中终于埋下了头,低低道:“王爷下了令,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萌园,大公子,也进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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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妃何苦为难自己

绿竹闪躲着李可萌的目光,嗫嗫喏喏的,在李可萌越来越严密的目光中终于埋下了头,低低道:“王爷下了令,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萌园,大公子,也进不来……”

李可萌脸­色­瞬间惨白,双眼无神地盯着床帐顶,悲戚之­色­尽收眼底,嘴角想扯出一个笑容,可是泪水却无声地流了下来,越流越急,吓得绿竹赶忙给她擦泪。

“他,这是将我……囚禁了。”李可萌绝望地闭上了眼,“为了柯欢他竟狠心如此……他说过他会相信我的……他说过的……”

“小姐……”绿竹也跟着哭出来声,只觉得小姐自从嫁入王府后便再没了从前的自由自在和欢乐,心里一阵伤心。

看着那放在旁边的药碗,绿竹忍了泪水,将药碗端了起来,“小姐先不要想那么多,先把药喝了吧,王爷说不定明天就不生小姐的气了……明天就说不定……”

说不定怎么样?来看小姐?还是相信小姐?说到最后,竟是自己也没法说服自己。

李可萌的焦距终于汇集到前面的那一碗药汁上,那又黑又浓的药汁散发着阵阵苦涩的味道,还未喝进肚子里,胃就开始一阵抽搐了。

闭了眼,狠了心,李可萌拿出了碗里的勺子,就着碗,一口气喝了下去。她喝得又急又猛,仿佛在喝毒药般不歇一口气,些许药汁顺着­唇­角滑落了下来,滴在洁白的薄毯上,晕染出丝丝压抑。

还未喝完,却突地从胃中冒出一股恶心,李可萌手一抖,那药碗生生摔在了地上,她整个人趴在床沿边,不断地吐了起来。

她吐得那么猛烈,仿佛要将自己的肺也给吐出来般,喝进去的药完全被吐了出来。直到再也没有任何东西可吐,才­精­疲力竭地斜歪在床沿处,满脸都是汗水和泪水。

绿竹只是抱着李可萌哭泣,这个时候才发现自己真的是很没用,不能帮助小姐,也不能讨小姐欢心,更不能让她快乐。

里面又是哭又是吐的,声音慢慢传到了外间,只听门“卡擦”一声轻响,一个丫鬟打扮的女子快步走了进来,见了已经摔坏的药碗皱了皱眉,转身出去给门边的小厮低声吩咐了两句,才拿了扫帚进来打扫。

李可萌见有外人,无声地止了哭泣,眼光询问地看向绿竹。

绿竹扯了扯嘴角:“她……”还未说完,便被来人打断。

“王爷说萌园人手不够,派奴婢过来照顾王妃,王妃叫奴婢香葵便是。”那丫鬟收拾了碎片,站起了身,不卑不亢地朝李可萌行了个礼。

李可萌一愣,眼光复杂地盯着她,转过了头,仿若不想让外人看见自己的脆弱,淡淡而嘶哑地道:“本妃这里……不需要其她丫鬟,谢谢王爷的‘好意’了!”

她怎么会看不出,说是照顾,只怕更是来监视自己的吧,如今自己已经被他囚禁在了萌园,他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香葵听了面无表情地道:“王爷既是让奴婢来照顾王妃的,奴婢断然不敢私自回去。”

李可萌一气,又咳了起来,脸上是再也掩饰不住伤心和怒气:“我如今只是一个不受宠的等着被休弃的妃子,哪里敢劳动王爷再让人来伺候……咳咳……你走!我这里……不需要什么丫鬟!”

她喊得那样声嘶力竭,不顾一切,让香葵不由得犹豫了下,却仍旧淡淡地朝李可萌鞠了个躬:“恕奴婢不能离开萌园。”

“你……”

香葵叹了口气,眼神中一片淡然,仿若事不关己,却仍然能从眼中看到丝丝怜惜:“王妃何苦呢,自己的身子总是自己才会最珍惜的……王妃何苦为难自己……况且王妃肚子里还有王爷的第一个孩子……”

【第三更……亲们,来点道具……】

人弱被人欺

本身就不是很热闹的王府因为柯欢的中毒,上上下下都是一篇沉默,丫鬟和小厮们也不敢在有人的地方随便谈话、交换眼神。虽然青雷公子已经下令任何人不得私自谈论主子们的事情,可是还是有议论声在­阴­暗的角落中飞扬开来。

“呀,真的么?你是说……王妃为了不让欢小姐嫁进王府,想下毒毒死她?!……”最后一个音忍不住拔高了点。

“小声点!你想被人听到然后将我们两个送出王府么?”有呵斥声轻轻响起。

“……你说这个王妃怎么这么狠毒?我听柳园那边的丫鬟说,王妃一直拦着王爷不让王爷去看柳妃,柳妃整日以泪洗面呢……”

“谁知道呢,这个王妃毕竟只是一个商家之女,满身铜臭……士农工商,她本身的身份,还不及我们呢,不就仗着自己有几个臭钱嘛……”

“啧啧……如今她也嚣张不起来了,没听说么,王爷决定要娶欢小姐为平妻了……估计她离被休弃也不远了……”

绿竹端着好不容易忍着到处飞来的白眼从厨房里熬好的药汁,从花园里穿过时,便听到了这番话。

来之前小姐还提醒她,如今她们是非多了,能避着点人就避着点,她也不想给小姐乱惹事,于是选了一条偏道。可是就连走这种偏僻小径也会遇上这样嚼嘴根的烂人,心里又是替小姐委屈,又是一阵怒火。想也没想扬起自己手中刚刚才煎好的药就向两个丫鬟泼去。

夏季穿的衣服本来就少,这滚烫的药汁一淋到那两个丫鬟身上,立马就将她俩给烫得哇哇叫。回头一看正好是萌园那个她们刚刚讨论的王妃的丫鬟用药洒她们,顿时心里一阵火气升起。

如今李可萌虽然还占着萌园王妃的位置,可是府里几乎所有的丫鬟小厮们都知道,那不过已经是一个挂名的被囚禁的王妃了,此时被那个王妃的下人欺负了,自然要反击。

人善被人欺,人弱也会被人欺。

两个丫鬟立时就回了手,一人一个巴掌扇到了绿竹脸上。

绿竹这段时间看着小姐受委屈,心里一直都憋着气,如今又沦落到被一些不入流的丫鬟欺负,心里的怒火早就喷发而出,朝着两个丫鬟冲过来就是一阵拳打脚踢。

女人的打架无非就是撕咬、抓掐、扯头发,三个人很快就滚到了一起,互相都不停手。

元清今日得了空,本打算去行医馆帮李可萌带点药回来的,不想刚穿过花园时便看到了这一幕。

绿竹头发散乱,衣服被扯破的地方和脸上都能看见指甲使劲划过的伤口,她一脸仇视地看着上面压着她也是一脸凶狠的两人,眼里带着轻蔑不屑,惹得上面那两个同样衣衫不整的两人一个个耳光连接着扇了过去。

元清心里一震,连忙朝这边跑过来,边跑边大叫道:“住手!”

两个丫鬟也是识得元清的,本身在厨房做事的一个无名小厮,不知怎么的很快就变成了王爷的贴身小厮,所以两人也不敢惹他,只得立马站了起来。

元清扶起绿竹,却被绿竹将他的手甩开,那两个丫鬟见了立马嘲讽地笑了:“哟,这小蹄子这么快就勾搭上了元清呐,怪不得连泼人药水都这么理直气壮呢。”

绿竹红了眼,正要朝她们再度冲过去,被元清给扯住了。元清知道她们两个,经常跟丫鬟们凑在一起嚼舌根子,以前只是事不关己,可是如今看着绿竹被她们刮伤的地方,眼神暗了下来。

“如果元清没有记错,青雷公子已经有令严禁讨论主子的话题,两位也不是一两次了,是想元清去王爷身边说一句吗?”

元清年龄不大,甚至还比绿竹还小了一岁,可是说这话时,那淡淡的语气和压迫的气势,让绿竹都不由得侧头,这还是当初那个懵懂可爱的少年么?

两个丫鬟被元清这一说,吓得直哆嗦,她们刚刚也就是虚势搓搓绿竹的锐气而已,哪想真的闹大,连忙给绿竹和元清赔笑。

“哟,本妃看来看了一场好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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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心刚强的矢车菊

四人一惊,朝花园入口看去,柳妃姿态娉婷,袅袅挪步过来,那笑容灿烂无比,在绿竹看来却如有毒的鲜艳花朵。

“真是巧,本来是想去找姐姐聊天的,竟然在路上碰到了姐姐的小丫鬟,那就一起去了吧。”

她眼光犀利地朝三人身上的衣着看来,嘴角牵起一个诡异的弧度:“顺便让姐姐呀,管好自己的丫鬟……”

柳妃给自己的丫鬟嬷嬷们使了个眼­色­,几个人一下子拥了上来,死死地抓住绿竹。元清皱了皱眉,刚想上前说什么便被柳妃似笑非笑的眼神给止住了脚步:“本妃上次被你摆了一道还没有跟你细算呢,怎么,还想来多管闲事?”

元清垂了头,恭敬地向柳妃行了个礼,便默默退下了。

绿竹刚刚跟两个丫鬟打架已经耗尽了力气,此时被几个丫鬟死命按住根本挣不开,只得狠狠瞪着抓住她的几个人。

一行人不紧不慢地朝萌园走去。身后元清见一行人远去,才转身,想了想,拐了个弯从另一条路朝沁园跑去。

他要出府时,三王爷正和沁王爷在谈事情,所以这个时候,想必三王爷还没有走。

李可萌最近也能渐渐下床了。虽然身子还是稍显弱了点,可是却不想整天都躺在床上。趁着绿竹去煎药的当儿便起了床,草草地梳洗了下,捡了件白­色­薄群穿在身上便出了屋。

香葵似乎很喜欢掬花,刚搬来萌园就请示了李可萌是否能在院子里种些掬花,李可萌随口就答应了。她虽然知道香葵就算那晚给了她那些宽慰的话,也并不代表她就是站在她这边的,她是赫连沁派过来的人,始终是忠于赫连沁的,可是她却无法不欣赏她。

李可萌就是这样的人。她会因一些事情而对别人嫉妒生气或者讨厌,但是也从来不掩饰自己对她们的欣赏和喜欢。香葵看着冷漠,实际上外表冷漠的人通常内心都十分柔软。所以当香葵向她请示时,她想也没想就同意了。

李可萌本以为香葵种的掬花,肯定都是一定品种的掬花,虽然不能说要有多名贵,但是她曾听绿竹说过沁园的掬花都是出自香葵之手,而她是见过那些掬花都有多贵重的。

所以当她看到院子西北角那片野山菊时,内心俱是一震。

香葵正蹲在花丛里仔细地修理着掬花地,见李可萌缓慢地走了过来,站起来行了个礼。

李可萌摆了摆手,虽然她如今已能勉强下床,可是因为孕吐加上她前段时间又动了胎气,心情积郁,如今身子单薄得仿佛一阵风都能吹走似的。

见香葵对那地掬花如此小心翼翼的样子,李可萌微微笑了笑:“香葵知道有一种掬花叫矢车菊吗?”那是李可萌最爱的一种掬花。白梅清高傲洁,掬花却是坚韧挺秀,矢车菊是德国国花,尤其象征着内心刚强。

香葵一听李可萌说的掬花名字来了兴趣,她本身就对各种掬花感兴趣,沁园中的掬花品种她更是仔细研究过,就连王府书阁中凡是跟掬花有关的书籍王爷也是特许她随意翻阅。如今听到了一种她没有听说过的掬花当然来了兴趣。

李可萌一见香葵眼中绽放的光芒心里突然有一种暖流流过,就算再冷漠的人,一旦提到自己喜欢的东西,都是这样一幅想要得到的小孩子模样。

“赶明儿我给香葵画一幅矢车菊的图画吧,不过……”李可萌露出了这几天以来第一个如此开心的笑容,“我可不会用那些毛笔画画,还得麻烦香葵给我找一些竹炭来。”

香葵先是一愣,继而想到李可萌本身为商贾之女,学的估计也是行商之道,这书香门第的琴棋书画估计也没有怎么涉及。她点了点头,并没有因这一点而轻视李可萌,术业有专攻,人有所长,在她看来,李可萌反而比那些娇贵只懂卖弄的贵族小姐不知好了多少倍。

“啧,姐姐何必跟个丫鬟说自己居然连毛笔都不会!那不是平白给沁王府丢人吗!”柳妃被众人拥着从萌园大门进入,却不进入内院,远远的就听见李可萌和香葵两人的谈话,讥诮之声立时传了过来。

【今日第一更,今早起来得晚了,亲们见谅哟……来杯咖啡吧。。哈哈】

易权

李可萌不用转头过去看也知道来人是谁,也不理她,香葵看出李可萌并不想见柳妃,伸了手过来扶着她,向屋内走去。

李可萌一愣,随即抿嘴一笑,低低道:“我以为你会看我的好戏。”

香葵本就是不善言语的人,此时却也跟着李可萌笑了,压低了声音调皮地道:“正好,香葵跟王妃一样都不怎么喜欢这个柳妃。”

柳妃本就是来看李可萌落魄的样子的,如今见两人理也不理她就向屋内走去,气得攒起了手,面上却­阴­测测地笑了:“姐姐如今还是好气魄呀,原来姐姐根本就不管自己的丫鬟了,也好,这王府的丫鬟也该好好管教管教了,姐姐既然不想管,那做妹妹的自然要帮姐姐好好管教管教了。”

说完,朝后招了招手,绿竹便被人狼狈不堪地押了上来。

“小姐……”绿竹满身是伤,头发凌乱地被几人合伙押着,显然是怕她挣脱,明里暗里竟对她进行掐捏,绿竹一阵嘶声,却倔强地不喊疼,只觉得自己对不起小姐。如今小姐处境也不好,却还在给小姐添麻烦。

李可萌果然脸­色­一变,放开了香葵的手朝柳妃走去:“绿竹是本妃的丫鬟,恐怕柳妃还无权责罚本妃的丫鬟吧。”

柳妃哼笑了一声,给嬷嬷们使了个眼­色­,放了绿竹过去,才皮笑­肉­不笑地看向李可萌,用着原来如此的语气道:“呀,原来管家没有来跟姐姐说呀,王爷已经将王府的出入帐管理权交给妹妹我了,以后还请姐姐多多指教了!”

李可萌扯了扯嘴角,绿竹一失了丫鬟嬷嬷们的钳制,一下子扑了过来,扶在了李可萌一边,被香葵轻斥进屋梳洗一番了。

“这以后,还请姐姐的丫鬟下人们都知礼点,再发生这种泼­妇­般的掐骂,妹妹我也只好秉公处置了,免得外人说我偏袒姐姐……”说完,柳妃自己的脸­色­更加灿烂了起来。

李可萌也不恼,淡淡地笑笑,仿若根本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道:“多谢柳妃提醒,本妃自当注意园里人的规矩。”

元清一路朝沁园疾奔过去,希望三王爷还没有离开沁园,却远远的看见已经从沁园出来的三王爷离了那条出府的道,转身竟是朝着萌园的路走了过去。

元清松了口气,跟在后面也去了萌园。

柳妃在萌园自讨了个没趣,想着今天主要是来炫耀自己掌握了府里内院的特权,所以也没有再去追究丫鬟的过失,哼了一声就想转身离开。

远远的赫连谦和元清走了过来。

李可萌心思一动,眼见着柳妃正要出门离去,便叫住了她:“柳妃出的主意不错,本妃的确是很喜欢那支簪子,连带着……”李可萌突然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连带着喜欢上面的香味儿……”

柳妃猛地僵硬了身子,刷地转过了身,脸上的笑容有点挂不住了:“姐姐说什么呢,妹妹怎么听不懂?”

李可萌淡淡地笑笑:“听不懂没关系,以后你就会慢慢懂的……”

敢把她李可萌当傻子似的任人宰割么,柳妃想得倒是美。一边给柯欢下毒,一边让自己闻了麝香动了胎气,真真是一箭双雕呢。李可萌眼光一沉,那在王府多日都没有什么动静的曹景珊果真是坐不住了,见风使舵、背后唆使的招数倒是层出不穷。既然她们不仁,就休怪她不义!

李可萌一脸沉静地站在院子离门不远处,头上大片大片的阳光被一颗梧桐树的枝叶给打碎,洒下来的阳光细碎温暖而又调皮。

赫连谦见着柳妃匆忙似逃走般离开后才从绿丛后走了过来,脸上仍是李可萌熟悉的温柔。

【中午去校外吃饭了,所以今天更新都会晚一点,亲们见谅啊……】

平妻

“二嫂,你……最近身子还好么?”那温柔的笑容背后总有着点点的失落。

李可萌不是不懂,只是一直装作没看见。一份她没有办法回复的爱,怎么能放纵自己沉溺于不属于她的温柔之中呢。她不爱他,便不能让自己成为他的牵绊,至少他还是可以做他逍遥的赫连三王爷,官场上谈笑风生,退堂时风花雪月。

叹息了下,如果当初她先遇到的是赫连谦,她爱上的是赫连谦,是不是一切都不一样了?她不用有这么多烦恼,这么多伤心,他也不用在这里伤怀失落……可是终究没有如果。

李可萌迎上赫连谦满怀关心的双眼,微微笑了笑,虽然脸­色­仍然苍白,却却感觉­精­神还不错:“好多了,谢谢三弟的关心。”

两人客气地说着话,香葵一直在旁边垂首站在,也不出声。

李可萌知道香葵其实也不算是完全在监视她,她会给赫连沁报告一切事情她不怀疑,可是如今来探望她的是赫连沁的弟弟,赫连的三王爷,避免有人闲话,香葵站在这里其实也只是为了保证她的清白吧,毕竟前段时间府外有着太多的谣言了。

想明白了这一点李可萌也就松下了心,连带着神­色­更显自如。

她朝赫连谦点了点,礼貌地问道:“三弟来府里是有事找王爷的吧?”

赫连谦点了点头,只是眉眼中带了点担心:“是……北疆太子来赫连商讨和平共处之事,所以我来找二哥商量些事情。二哥他……”

“王爷他没怎么,只是三弟来府上做客,萌儿也不能招待,还请三弟见谅!”李可萌打断了赫连谦的话,语气听不出波澜,可是眼­色­却垂了下来,不去看他。

赫连谦脸上仍是温和的笑容,可是背在身后的双手却是紧紧地握成了拳头。他勉强摇了摇头:“我知道二嫂不希望我说这些话,可是二哥他定是有这样做的理由,二嫂你……”

“我没事。除了不能再在王府中随意走动,除了不能出府,我……还能有什么事?”李可萌自嘲一笑,笑容中却添了几分落寞。

“二嫂不要想太多,二哥只是……一时生气而已……欢儿是个好女孩儿,她陪在二哥身边十年,对二哥来说犹如亲生妹妹般。我了解她,她温柔善良,二嫂定能与她好好相处的……”

“你说什么?”李可萌突然双眼瞪大,眼里都是血丝地朝赫连谦看来,“王爷他要娶柯欢了?”

赫连谦被她这幅样子吓着了,上前了两步想要扶住她,却被先了一步的香葵给隔开了。赫连谦看着她伤心的样子,这才知道,原来她还不知。他心有不忍地道:“欢儿自从上次中毒后,就不能再……身孕了……二哥已经写信给欢儿的大哥告知此事,不久皇上就会大召天下了。柯家一家忠良,世代为将,所以二哥已经决定娶欢儿做……平妻了……”

李可萌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随即轻笑出声:“平妻……原来如此。”她笑声越来越大,让香葵都忍不住皱了眉。她却渐渐平息了笑声,只扯出一抹苦涩的笑容:“这很好啊,府上一直冷清,这下终于可以热闹了……”

赫连谦知道她很伤心,却不知道要怎么安慰她,只是静静地看着她。良久见她似乎平静了下来,才带着疑惑关心地道:“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欢儿为什么会中毒?二哥为什么将你……禁在府里?”

“为什么?不就因为我下毒让柯欢中毒了么?”李可萌讽刺地笑笑,“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情比这个更让他在意的呢?”

赫连谦皱了皱眉,虽然语气里仍有对这件事的疑惑,但是仍然很坚定地道:“二嫂何必这样说,我相信二嫂……不会做这样的事情的!”

李可萌眼光一动,随即朝赫连谦看去,他眼神清澈,根本就没有一点说谎和包庇的情绪在,他……是真的相信自己。

李可萌满脸凄凉。

就连赫连谦都会相信自己,可是他呢,他为什么不相信她?真如那些人所说,当爱不够深,信任自然不够深?

李可萌黯了眼神,摇了摇头,语气稍显低沉:“你相信什么对我而言并不重要,有些事情总是改变不了的……”说罢叹了口气,接过香葵伸过来的手,缓缓向屋内走去,“三弟还是快回去吧。”

七月阳光炙热,这府中曾经盛极一时的一角却显得清冷寥落,赫连谦眯了眼,仰头忘了忘天。他知道李可萌是什么意思,她毕竟还是不想让他卷进来,她在对他说她不喜欢他,让他死心。可是心已经交付了出去,哪里还能再收回来……

赫连家的男儿,就如当年的皇上,就算三千弱水,也只愿取那一瓢……

【看哦,赫连家的男人都是那样的哦,所以里面必有隐情的。亲们,收藏哦。】

狼形细缀银链

夜幕四合,沁王府上华灯初上。

李可萌下午回了屋后便称累去睡了,香葵拉住了想要跟着一起进去的绿竹,叹了口气,王妃这时候定是不想让人去打扰的。

李可萌是真的很累了躺在了床上。可是即便是很累很累,她也没有一点睡意。下午赫连谦的话一直在她耳边回荡。

“欢儿自从上次中毒后,就不能再……身孕了……”

“所以二哥已经决定娶欢儿做……平妻了……”

平妻,平妻……平妻。

这两个字不断地在脑中被放大,然后将昔日两人幸福的生活劈成碎片,无法再重新拼凑。

李可萌苦涩一笑,终于忍不住缓缓地流下了眼泪。香葵说自己何必为难自己,她自己也问过自己何必呢,值么?

每天就这样呆在这个院子里,见不到外面的世界,见不到自己的家人,甚至连他也是一次都没有来看过她。

轻笑一声,那划过脸上的泪珠一下子就隐形在了枕头里,消失不见。

真是可笑,李可萌,你快要忘了你来自哪里了么?你来到这里之前,你所在的地方是一个名叫中国的国家,那里自由平等,一夫一妻,恋爱自由。就算没有了爱情,那里的女子依然能灿烂地一笑而过。如今自己这样算是什么,竟是连这里的女子都不如了么?李可萌想起了还在飞凤宫中的皇后,那样聪慧伶俐的一个女子,竟然比自己还要坚韧,思想更为

晚风透过纱窗轻轻吹了进来,拂过那张已经睡过去,脸上带着泪珠却仍然面带微笑的女子。床前已经不知何时站住了一个身穿夜行衣的男子,因为房中没有点灯,竟几乎与夜­色­融为了一体。

他邪魅的眼里似乎带了一丝宠溺和怒气,静静地看着床上的李可萌,却被她脸上的泪珠给弄得皱紧了眉头。

帮她用手指偕过那些泪珠,他眼里有着淡淡的喜悦,看李可萌似乎不舒服地动了动,他又轻笑了声,笑容竟有种妖娆的美。

辗转了这么久,终于才找到了她,确定了她的身份,如今却又传出了那样的消息。男子握紧了手,决不允许那人伤害她!

男子掏出了一条洁白的手绢,上面绣有点点白梅,明明是很女­性­化的手帕,却在他的手中让人感觉有点诧异。

他却轻轻笑了,仿佛因为这条手帕陷入了某个回忆中,直到屋外传来了丫鬟小声的惊呼声,才皱了皱眉,将那条手帕塞进了袖中,将一条细银链子放到了她的枕前,那链子上有一只狼的标识,看着却并不凶狠,反而显得很可爱。

在外面有人要进来之前才在李可萌耳边低喃了一句:“我北疆的公主,哥哥自然要将你风光地迎回来。”说完便朝窗户处一个闪身,瞬间便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外面的夜­色­中,静静的一点动静也没有。

刚刚的一切如梦似幻,只有那一条链子静静地躺在床上,陪她做了一个满天繁花飘落的梦。梦中是一男一女两个孩子,在寂静的河畔追逐的场景。

李可萌在梦中笑出了声。

外屋中的人终于将门打开,香葵和绿竹跟在一人身后缓缓地走了进来。

或许是开门的声音将李可萌惊醒了,她睁眼向门口看去,满天的繁花早已消失,只剩下冰冷的夜晚和和前面几乎和背后的夜景混为一体的赫连沁,他身上那种独到天人的气质依然让人无法忽视。

香葵和绿竹见她醒了,行了个礼便退下了。

李可萌轻轻坐了起来,使劲全身力气下床穿了鞋,礼貌地朝赫连沁行了个礼,语气并无伤心,但却多了冷静和漠然:“王爷。”

有什么东西,似乎,在两人之间,渐渐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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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赐臣妾一封休书

李可萌轻轻坐了起来,使劲全身力气下床穿了鞋,礼貌地朝赫连沁行了个礼,语气并无伤心,但却多了冷静和漠然:“王爷。”

赫连沁的眼神从李可萌毫无波澜的眸子上扫过,落到了她床头那条细致的狼形挂坠的银链上,眼­色­突地一暗。

李可萌顺着他的眼光看去,也蹙起了眉头。她记得她并没有这样的一条链子,难道是绿竹趁她睡着了给她放在这里的?

李可萌再向他看去时,他的目光已经再度放在了她身上,静静的凝视。

房内依然没有点灯,可是窗外却被香葵等人给点起了灯笼,红彤彤的光芒照进了屋子,让李可萌苍白的脸上有了一丝粉红,反而觉得异常柔和。

“王爷来是要给臣妾定罪么?”李可萌垂下了眼,淡淡的神­色­已经没有了当初面对他时的娇俏欢喜。

那隐隐的灯光在她的睫毛下刷下一排­阴­影,柔和更冷漠。

赫连沁突然想伸手像以前那样搂住她的腰,握住她的手。却最终还是面无表情地道:“欢儿中毒的事情,青雷还在查。”

他说得那样郑重其事,李可萌却只觉好笑。只是在查,没有下定论?那她现在被囚禁在这院子里是因为什么?

“呵呵……王爷真是秉公办事呢。”李可萌抬起头来看他,脸上的表情在灯影中似笑非笑,有种让人绝望的妖娆。

“今晚本王来不是跟王妃讨论这件事的。”赫连沁转过了头,背对着李可萌,看着窗外的月光,皎洁的月光轻轻曼曼,缭缭绕绕,有着摄人心魄的美。

李可萌自嘲地一笑:“不知王爷‘特意’来此是为了什么?”

“欢儿中毒醒来后对本王说的第一句话,便是在帮你澄清。她说,她相信不是你。”

李可萌只觉好笑:“是嘛,难得还有一个人相信我。哦,对了……不止她相信我呢,三弟也相信我……跟我不怎么亲密的人反而相信我,看来我最初真是将关心放错了人身上!”越说,李可萌心里越是有怨气,就算再怎么让自己镇定,可是当他站在这里不痛不痒地对她说另一个女人相信她时,有哪个女人会不怨。

赫连沁听到她说三弟也相信她时,眼神一沉,却因为背对着李可萌,李可萌没有看见。

“欢儿是个好女孩,你跟她定能好好相处的。”赫连沁转过了头,认真地看着李可萌道。

李可萌镇定地听完他说的话。下午从赫连谦那里得知了他要娶妃的消息时,她心里难受得要死。可是当他那么镇定地亲自告诉自己时,她的心里只是堵着,连自己也说不上是什么感觉。是已经失望绝望到顶了吧,所以已经没有了多余的感情想要宣泄。

就这样吧,既然所有的一切到最后只是这样的一个结局,她还奢望什么呢。

李可萌对着赫连沁镇定的眼神,淡淡的笑了:“恩,柯欢确实是一个好女孩儿,她温柔娴淑,进退有度。最难得的是……”李可萌似乎想到了她们相谈甚欢的那一幕,嘴角牵起了一个淡淡的弧度,“最难得的是,她能为了成全我,而选择离开。你肯定不知道她那天来找我,是为了辞别的吧。”

赫连沁一愣,而后温柔了神­色­,他脸上是李可萌懂的那种神情。宠爱,那种哥哥对自己最亲爱的妹妹的宠爱。

即便是这种感情又能怎么样?柯欢毕竟是因为她而受了这份让女人最痛苦的罪,赫连沁会想到用这种方法补偿她,自己也不会觉得荒唐。她相信,这个世上,这份婚姻是柯欢最祈求的东西。

自己从这个另一个世界而来,本来就是一个多余的人,李可萌的身份也并不是自己的,连这份爱情,突然也觉得自己好多余。

她细细地盯着赫连沁,他依然俊美得如天神,每一次她都挡不住他温柔的对待。文韬武略、聪明睿智,呵……哪个女人不爱呢。可是,偏偏只有她李可萌,求不得也爱不得。

夜月细细洒了进来,李可萌淡然一笑,那笑在月光中竟然有种飘渺的美。

她看着赫连沁,第一次试着勇敢了起来,略显婴儿肥的脸染出了一丝决绝:“王爷,请赐臣妾一封休书吧!”

【今日第一更,亲们五一节快乐哦!】

既非良木

有风细细地从窗户处吹来,院子里的梧桐似在轻轻摇曳。

室内明灭摇晃的光线从赫连沁低下头的眉睫处浅浅荡开,勾勒出一室的缱绻,然而两人此时的心境已不同从前。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李可萌才将已经转移到窗外的视线重新放在了赫连沁的身上。

他一身玄衣在夜­色­中似乎浓成了一副泼墨画,眼中的神­色­却亮得惊人,只听到他沙哑着嗓子,勉强地道:“王妃似乎对赫连的律法还不熟悉,赫连的男子,是不得随意休弃女子的,况且……”他抬头直直地盯着李可萌,眼神瞬间平静无波,可是李可萌就是能从那平静如湖的眼神中看出一点狂妄,“只要本王不同意,没人可以勉强得了本王。”

李可萌勉力站起来的身子在床前晃了晃,她一把抓住旁边的床柱子,细瘦的手指骨节分明,竟在微微颤抖。

喘了口气,李可萌心中苦涩。他对她不是没有感情的,只是这份感情太过于渺小,他可以宠她,可以爱她,但是她不会是他的唯一。他的大男子主义不允许她首先说出离开他,可是这样被禁于王府,她的生命还有什么­色­彩!?

凄苦地一笑,李可萌转了身,似不想再见到他,只是疲倦地道:“这毒是我下的,单凭这一点王爷也应该休了我。而且……”李可萌闭了闭眼,“而且既然王爷要娶柯欢,就好好以正妻之礼娶她,有臣妾在这里面夹着,哪个女人会不介意?”

是啊,哪个女人会不介意,我也介意啊,可是我却失了介意的资格。

身后传来“砰”的一声,像是瓷器打碎的声音。

李可萌一惊,转身向后看去。曾经他为讨她欢喜而亲自去挑选的那个白梅高颈的大花瓶此刻已经七零八碎地躺在地上,那破碎的白瓷片在月光的照耀下更显凄凉。

李可萌努力忍住自己想要去探看他受伤的手的冲动,那雪白的瓷片上缀了点点血花,有种踏雪寻梅的幽黯。

赫连沁像是真正发怒了,李可萌从来没有见过赫连沁真正发怒,那声音带着丝丝怒吼和咆哮穿过夜­色­,直向李可萌逼来:“李可萌你最好死了这条心,你一生一世生生世世,都只能是我赫连沁的女人,休书,这一辈子,你都别想拿到!”

说完竟不再看李可萌一眼,抬脚便向门口走去。

门外的香葵和绿竹一直都没有离开,听到声音立刻开了门。

李可萌不甘心的声音大声地从后传来:“总有一天我会风风光光地迈出王府的这道大门,总有一天!”

赫连沁突地停住了脚步,李可萌看不见他的表情,只听见他的声音幽幽地传来,混杂着仿若来自地狱的修罗声,字字带着警告:“王妃可以试试,如果你离开了这里,本王敢肯定,绝对不会放过你的亲人!你不是还有最重视的孤儿学堂吗,如果你敢逃跑,本王就让他们全都不得安生!就算掘地三尺,本王也会把你找出来!”

如果你离开了这里,本王敢肯定,绝对不会放过你的亲人!

如果你敢逃跑,本王就让他们全都不得安生!

就算掘地三尺,本王也会把你找出来!

一字一句仿若锐利的刀子,刀刀向李可萌飞来。李可萌终是忍受不住瘫坐到了床上,望向他越走越远的背影,嘴角挽出一个绝望的弧度。

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我?为什么不放我走?为什么不能好聚好散?既然你即将会有新欢,为什么不能如书上所说,直接抛弃了旧爱?为什么?!

李可萌低头,手边是那条细银链子,细细碎碎的在月光下有种清秀的美。

你知道么?我们既然到了这一步,那就说明回不去了。

人的一生总要为自己考虑考虑,曾经我将自己全部的希望放在你的身上,既非良木,我便再不会想继续栖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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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许出府

一晚上李可萌都睡得昏昏沉沉的,仿佛睡着了,可是外面细碎的声响她都能听见,直到天快亮了才沉沉睡过去。

迷迷糊糊中听到香葵和绿竹的争吵声。

“我必须告诉小姐!”

“嘘,你想让她再回到前几天的那个样子吗?不吃不喝,大人受得住,孩子也受不住吧……”

……

似乎怕吵到她,两人又出了屋去。

李可萌皱了皱眉,从睡梦中缓缓醒来,因为一夜没有睡好,眼眶下面有着淡淡的青­色­,疲惫的双眼因为头天晚上哭过而显得有些微微的红肿。

她一开门,便看到门口正在吵闹的两人同时噤了生,尴尬地朝李可萌看来。

昨天赫连谦走的时候,她就看到了赫连谦脸上欲言又止的眼神,她只当是他在关心她,所以没有放在心上,可是刚刚隐隐约约听到的争吵声让她心下不觉得一慌。

“绿竹,出了什么事?”刚刚起床,李可萌的声音还带着沙哑。

绿竹看了眼香葵警告的眼神,不自在地低了头:“没事……小姐……”

或许是因为没有吃早饭的原因,李可萌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说话也是有气无力,可是在听到绿竹撒谎时,那眼神却是无法掩饰的严厉朝绿竹看去。

绿竹身子一阵轻微的颤抖,香葵在一边淡然地道:“不过是一些丫鬟小厮们乱爵舌根子,已经被我们打发走了,要是没事的话,王妃还是回屋好好休息吧,奴婢等会去给王妃端些饭食来……”

“我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李可萌没有去管香葵说的话,一字一顿地看着绿竹严肃地问道。她了解绿竹,如果只是因为刚刚那种小事,绿竹不会失去控制得在她睡觉时和别人吵闹起来,没来由的,李可萌觉得心更沉了。

绿竹在李可萌的直视中再也瞒不下去,她不去看香葵,在香葵急急想要伸手捂住她的嘴时,一下子跪在了李可萌跟前,眼泪也开始扑朔朔地往下掉:“小姐,刚刚李府的管家来王府,说是老爷的病又翻了,都已经昏迷了两日了……大公子说,再不醒来,老爷就……就,没法活了……”

“轰”地一声,李可萌只觉得自己耳鸣了。七月阳光曝晒着不大的回廊,整个回廊都是一片暖洋洋的金黄­色­,可是李可萌现在只觉得冰冷异常。

已经昏迷了两日了……

李可萌闭了闭眼,有阳光细碎地染上她略显苍白的脸,看上去竟然有种透明的错觉,只听她艰难地道:“那为什么没有人……来通知我……”

“李府早就有人来通报,可是被王爷挡了,派了管家去探望,就再也没有提过这事了……哪知老爷到今日还没有醒来……”绿竹满眼含泪,凄楚地道。

前两日的时候就有李府的人来通报,她是知道的。可是那时小姐心情低沉,身子也没有恢复,还整日吃不进东西,她如何敢说。直视今日,却不得不说了……万一,老爷子一直就这样睡下去了……她不敢想象小姐会成什么样子。

李可萌身子微微颤抖,抬起头再向绿竹看去时,眼里已是一片血红。她突地不顾一切就疾步向院门口跑去,将绿竹和香葵都吓得呆在了原地,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追着跑过去。

李可萌身子单薄,向门口跑去的背影不顾一切得让人心疼,门口的侍卫竟然有些心疼,却仍是将她拦了下来。

青桑单膝跪地,头垂着,声音低低地朝她传来:“请王妃回屋。”

李可萌拼尽全身力气向门卫撞去,门卫们却是沁王爷身边最得信赖的几名飞鹰骑,哪里能出得去。

绿竹和香葵连忙上前扶住了她,却被她甩手打开,她眼里含着泪水,却倔强的没有掉下来,看向青桑的眼里带了丝祈求:“我想去见我的父亲,青桑你放我出去好不好……要不然,你去告诉王爷,就说我要见他,好不好?”

人都说,恋爱会让女人变得卑微。

她眼里的脆弱是那样明显,那样卑微的祈求让青桑的心里也不由得一震,却不得不错开李可萌炙热的眼神,只轻轻地道:“抱歉王妃,王爷说了,他不会见你的。”

李可萌猛地一震,带着不可置信的眼神,向后退了一步,两眼无光,喃喃地道:“他这是……想要将我囚禁到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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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信

青桑也是面­色­不忍,刚想再说什么,却被一个小厮打断。

“王妃!”

元清急匆匆地赶来,手里提着一篮药草,远远地就看到了这边哭闹成的一团。

青桑皱了皱眉,不着痕迹地拦在了元清面前,让他无法跨过门槛,只能站在门外,焦急地看着里面。

李可萌也听到了元清略带关心的语­色­,眸子里一瞬间有亮光伤过,复又消失不见。

元清将篮子老老实实地交给了青桑检查,这几日他来萌园送药很多次了,虽然他是赫连沁身边的贴身小厮,可是因着他曾经在萌园的关系,没有一次是不经过检查就直接轻松进去的。

青桑给旁边的两人使了个眼­色­,两人赶忙上来将篮子里里外外仔仔细细地搜了个遍,这才放心地将篮子交给了绿竹。

香葵叹息了声,低垂了眉,没有去看那个篮子,只是扶了李可萌就要朝屋里走去。

李可萌看不见元清,只听得他清脆的声音隔着几名大汉缓缓地传来,在七月的烈阳里竟让李可萌感觉到一丝凉爽:“绿竹姐姐,这些药草别急着煎,先取出来晒晒,取出来的时候小心别被竹片给割了手了。”

绿竹内心终于放晴,面上却还是一副难过的样子,朝元清的方向点了点头。

三人缓缓地踱步到了屋里,绿竹反手急忙就将门给关上,急急将药篮子放在地上,伸手就向篮子的把处摸索过去。

药篮子的把是用竹子编制的,整个都编成了麻花,只有握柄处有一块不大的光滑软木。绿竹将那块软木从把上扯了下来,甚至因为用力而被竹子割破了手也顾不得去管。

李可萌往桌上的一个杯子里倒满了水,再让绿竹将软木扔进了杯子里,立时,那块­干­净的软木上便显现出了几个细小的字体,上面正是暗劲的字迹,写着:想办法出府,其余已安排好。

李可萌心里跳得很快,抬眼朝香葵看去,便看见香葵一语不发沉默地站在旁边。

李可萌瞬间沉了心,她静静地走了过去。她知道香葵是赫连沁派来监视她的人,定然会将此事告知赫连沁,可是她刚刚还是下意识地选择了相信她。

或许是因为有了希望的原因吧,李可萌的脸­色­也稍显红润了起来,此时见香葵脸上意味未明,急迫慌张而又希冀地道:“香葵……我父亲病重,我不想等他走了连最后一面也见不上,你……就让我去吧……”

香葵埋下了头,良久才深深吸了口气,依旧面无表情地道:“属下一会儿要出府置办物什,王妃有要带的东西么?”

李可萌没有想到香葵如此轻易地就放过了她,眼里满是感动,只是哽咽了一句“谢谢”,便再也说不下去了。

香葵转了身,声音有点闷闷的:“王妃记得要在天黑之前赶回来,不然,香葵不敢保证还能撑得过去!”

李可萌“恩”了一声,转身立刻去书桌给皇后写了一封私信。香葵不同于绿竹,她不仅是一个女孩,更是赫连沁的心腹,所以出青桑那关,并不用严密搜查,只要将这封信带给了皇后姐姐,那她就有机会出府了。李可萌在这一刻是多么感谢当初她帮了皇后姐姐那个忙,不然,她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想到这里李可萌的心狂跳了起来,她第一次发现为自己争取自由是一件多么惊心动魄的事情。

绿竹也在一边屏气凝神地看着。李可萌将刚刚写好的书信在烛火下过了一次,等墨水都­干­了过后才小心叠好交给了香葵,眼神是无比的真诚和恳求:“将这封信交给皇后娘娘吧,她会知道怎么做的。”

香葵点了点头,垂了眉眼,将信放到了自己心口,一刻也不耽搁地向外走去。

李可萌一直看着香葵跟青桑等人交谈,再到她面无表情地出了府,只觉得心已经跳到了嗓子眼。向上看了看刺眼的太阳,李可萌呵呵笑了。

我说过我总有一天能风风光光地出府的……

【今日四更完毕……童鞋们,某颜好累啊,果然是劳动节啊。。。求你们的收藏啊、评论啊、道具啊……】

大哥的质问

没多久皇后娘娘就派人到王府下令,让沁王妃即刻去飞凤宫,皇后娘娘有事相商。

赫连沁虽然不情愿,也只能着几名飞鹰骑跟着李可萌一起去飞凤宫。

还未到午时,街上集市哄哄闹闹的,叫卖声此起彼伏。

李可萌和绿竹坐在马车里将手绞得死死的,心里直打鼓,不知道暗劲他们会以什么办法来帮她们离开马车直接去李府。

马车轮子跟地面相触碰发出轱辘辘的声响,仿佛有卖冰糖葫芦、风筝等的小贩越走越走。突然感觉马车颠簸了下,就停止不前了,热闹的人群一瞬间便惊叫了起来,纷纷叫唤着开始往家里逃去。

李可萌心一跳,掀开了马车帘,就看到青桑一脸焦急地朝她看来,语气急切:“王妃,先回马车里,自己小心!”

几个侍卫立马上前,跟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刺客的小贩们打斗了起来。绿竹一慌,赶紧拉住李可萌朝马车里躲。李可萌却镇定地制止住了绿竹,眼睛反而向那些所谓的刺客的腰上看去。

各种小贩打扮的刺客虽然着装各异,可是腰上都系着一个小小的玉牌,上面是她刚刚接手暗阁时,给暗阁设计的专用花纹和字体。李可萌心里一喜,立时拉着绿竹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反方向朝后跑去。

青桑一愣,急忙想要去追,却被一人上前给缠住了,只能看着李可萌的身影越跑越远。

绿竹仿佛知道了什么,没有再问太多。

李可萌和绿竹才拐过了一条巷子,暗劲就已经悄无声息地追了上来。

李可萌神­色­急躁,又怕后面青桑他们追上来,又嫌自己腿脚不够快,慌乱中差点被衣裙绊倒。暗劲低语了一句:“主子,得罪了。”便搂住了李可萌的腰,飞着轻功,绕着人烟偏僻的小巷朝李府后门掠去,只留给绿竹一句“李府见”,一会儿就消失了在了巷子尾部。

或许是早已经做了安排,李可萌他们一路上都鲜有阻碍,直到进了李府后门,被等在那里的李可澜接住才松了口气。

李可澜温文尔雅,书香气质颇浓,因着本身就是大夫,所以身上一直给人很­干­净清爽的味道,颇有镇静剂的感觉。

此时却在李府后门附近来来回回不安地走动着,当看见暗劲携着李可萌飞快掠来时,才重重地舒了口气,拉过李可萌,就让小厮将后门锁了。

李府的布置很有讲究。长廊和花园都分种有四季各开的花朵,并不严格划分,反而错落有致,有种四季长春的美。而府中央更是种着一大片睡莲,正值夏季,这大片粉白相间的睡莲在繁盛的夏季中有种清濯耀眼的光华。

李可萌跟着李可澜从花园绕到长廊时,便被这片睡莲晃花了眼。

青荷盖绿水,芙蓉披红鲜。下有并根藕,上有并蒂莲……

曾几何时,温柔缱绻乡中,有那么一个人,温柔地在自己耳边低语,我们就是那一株并蒂莲。此时却只见大片睡莲开放,人影独只。

李可萌垂了眉眼,掩去心中的那片黯然,向着从进门起就一直漠然不语的李可澜轻轻问道:“大哥,父亲真的还没有醒来吗?”

池塘沿着四分之一的回廊而建,他们拐了个弯后,那大片的睡莲便被他们远远地甩在了后面,只余淡淡的清香暗暗地传来。

李可澜抿紧了嘴­唇­,稍后才无可奈何地松了眉眼,眼中的疲惫蜂拥而来。他停在了一处假山前,炎炎的烈日直接倾下,照得他的脸一阵晃眼:“萌儿,出了事后,为什么没有直接让暗劲来报?!”那温和的嗓音中夹杂着隐隐的怒气。

李可萌一愣,在阳光的曝晒下,仿佛连自己的手脚也不知道该放在哪里,她盯着假山角落的一株野草,呐呐地道:“我被禁在王府,根本联系不到暗劲……”

“你撒谎!”李可澜终于没了平日的温和气质,语气瞬间冷硬而严肃了起来,“你是怕连累我和父亲吗?不然此时你怎么又能出来!”

【今日第一更,亲们,五一过去,咱们有得一日两更罗,某颜现在该去上课了。嘿嘿】

父亲,竟是一夜白了头

李可萌拽紧了手中的手帕,脸上有了些微的不自在,却是倔强地抿着嘴。

李可澜叹了口气,将李可萌的脸抬了起来,让她直视着自己,语气又轻柔了下来:“你知道吗萌儿,自从你嫁入王府过后,就再也不像以前那般粘着大哥和父亲了。我们知道你总是为我们着想,想着进了王府是非便多了,不想连累我和父亲,很多事情都只自己扛着。”

“可是我们是你的父亲和大哥,你这样,反而让我们更加难受!我们曾经那么宠爱的小公主,突然就跟我们疏远了距离,我还好,父亲他还有着病呢,你这样他老人家能不难过吗?!”

李可萌心中一震,只觉得眼眶热热的。她知道父亲和大哥都待她很好,可是她却不能告诉他们,他们那个宠爱无比的小公主,其实早就死了,而站在这里的,不过是一个来自另一个世界的陌生灵魂。

所以她只能默默地接受着这份感动,事事都考虑着父亲和大哥。她卷入了王府的争斗中,李家和柳家、曹家,或许还有那个尚未死了心的北沈奕都结下了很大的仇怨。她不想让父亲和大哥也被卷入这些纷争来,或许就像大哥说的那样,即使自己有办法向他们求救,可是都忍着自己来解决。

李可萌只觉得这一刻平静的氛围是那样让人难受,难受得她忍不住眼眶中的泪水,缓缓地流了下来,滴在石道上,一会儿又被烈阳蒸发了。

她终于明白有句话为什么会说子欲养而亲不待了。她或许一直都觉得她跟父亲还有大哥有距离,可是在他们眼里她就是他们最宠爱的那个小公主,什么灵魂穿越,什么不是本人,这有什么?那个李可萌是真的回不来了,而她要一直用着这个身份,她承受着李家人最炙热的爱,为什么还要将这些关心推开?她该做的,不是应该让大家都开心吗?如今父亲还病着,轻重不知,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她会怎样地后悔?

仿若想通了很多,也或许是因为对爱情的绝望,而对亲情有了更多的渴望,李可萌弯了眉眼,晶莹的泪珠还挂在眼帘上,却宽心地笑了:“恩,大哥,萌儿知道了。萌儿以后再也不会受了委屈自己承受了,定让父亲和大哥给萌儿讨回公道。”言语中带了丝丝调皮,让李可澜也不由自主地弯了嘴角

“父亲早已经醒了,只是因为担心你,所以对外一直称未醒,府中如今除了我,只有暗远在服伺父亲。”李可澜淡淡地说着,脸上似乎有着欲言又止。

李可萌不敢再去看他的脸­色­,这几日大家总是用这种欲言又止的眼神看着她,让她一次次地有不好的感觉。如今再看到大哥也是这样,她只觉得心已经沉入了谷底。

两人继续往李老爷子的屋子赶去,不一会儿就到了老爷子屋外。暗远站在门口见两人过来微微点了点头。

李可萌是识得暗远的,暗远是上一届暗阁的首领,曾经也是暗劲的师傅。每一届暗阁的首领只忠于自己的主子,所以不管来人是谁,也绝不向别人行大礼。平日里他们都是隐身在暗处的,此次事关重要,才被李可澜劝说来了明处照顾李老爷子。

李可澜没有随着李可萌进屋,只是微笑着看着李可萌渐渐关上了屋子的大门,那上好的檀木门似乎还有幽香在夏季的烈阳中氤氲开来,李可澜的脸上在门关上的那一刻有了淡淡的忧伤。

李可萌不知父亲是否睡着了,所以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

也许是刚刚开门关门的声音吵到了李老爷子,当李可萌绕过纱帘向床上看去时,就看到了父亲眼里满是开心向她看来,那明亮的双眼跟满脸的疲惫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突然,像是感觉到了什么,李可萌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望着枕上父亲已经稀疏的头发,那她上次离开时还是健康黑­色­的头发,如今已经全部花白,那头发披散着落在枕头上,被外面微微­射­进来的阳光反­射­着光,晃得李可萌突然就泪如泉涌。

父亲,竟是一夜白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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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莲而非白梅

李老爷子只是微笑,仿佛并没有看到自己白了的头发,只是一脸温和地看着李可萌。

李可萌哽咽了下,疾步走了过去,嗫喏的声音被哽在了嗓子眼里,想问为什么的话都被咽回了肚子里。

她怎么会不知道父亲为什么是这个样子。

前段时间她下毒毒害柯欢的事情只怕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了,她被囚禁在王府也就不是什么秘密的事情了。父亲只怕是担心她,导致心疾复发,这满头白发怕也是因为害怕和担忧太过,而早早地白了吧。

李可萌坐到了床前,伸手握住了父亲的手。李老爷子虽然不是她真正的父亲,可是手心里的温暖却是跟自己的父亲一样,让她有种恋家的感觉。

一颗一颗的泪珠顺着脸颊滑落到两人握住的手上,李可萌才哽咽地喊了一句:“父亲……”

李老爷子想给她擦眼泪,无奈手中没有力气,只是脸上含着心疼地道:“都给澜儿说了不要大惊小怪的了,做父亲的哪有不老的啊……”

李可萌不想让父亲看着她哭而伤心,只是点了点头,强装着笑脸:“萌儿来看父亲了,父亲高不高兴?”

“高兴,怎么不高兴!”李老爷子笑开了脸,满脸的皱纹也因为这一笑而扯了开去。

“高兴就好,父亲知道么,刚刚萌儿绕过花园的时候看到了大片的睡莲,很美的,还很香,父亲快快让身子好起来,萌儿好陪你一起去看。”

李老爷子点了点,眼中似有泪花闪烁,他定定地看着李可萌,目光宠溺又带着回忆般,喃喃地道:“她最喜欢满池的睡莲了……当初这府里的池塘还是她亲自监督工人们修建的,说是要建一个自己喜欢的池塘,种满睡莲,夏天就在池塘里漂一只小船,然后午后就在船上睡觉……”

李老爷子的脸上越发得温柔了,李可萌知道他又开始回忆母亲了,只是母亲喜欢的是睡莲而非白梅么?

低头看了看自己浅粉衣裙上的一支白梅,清冽幽美,就算是在烈日下,仿佛也正在竞相开放。

李老爷子似乎也看到了那袖口上的一支白梅,咳嗽了下,错开了目光,沙哑着嗓子朝李可萌道:“萌儿,我有点渴了,给我倒杯水来吧。”

李可萌点了点头,起身到桌边倒了一杯清茶,然后给李老爷子端去。

夏季,赫连国女子的衣物仍然过于繁琐,李可萌觉得太热,就将衣物改造过,袖口变成了又宽又松的纱袖,感觉凉爽又通风。李可萌将这杯茶一递给李老爷子,袖口便咕噜噜地往下滚,露出了那细腻洁白的皓腕和上面缠了几圈的细银链子。

李老爷子一看那链子,脸­色­顿时大变。

李可萌不解的朝父亲的视线看去,便看见了自己手腕上的细银狼坠的链子。

这条细银狼坠的链子是那晚不知谁放在自己枕头边的,李可萌一直以为是绿竹或者浣溪送给自己的,看着可爱,本来是戴在脖子上的,因嫌麻烦给戴在了手上。细细碎碎的链子在阳光的投­射­下发出点点亮光,此时看着竟跟普通银链子的光泽不同。

李可萌不动声­色­地将衣袖重新拂到手腕上来,遮住了那条链子,这条链子,原来不是她想象得那么简单。

李老爷子努力镇定了自己,低头喝着手中的茶水。李可萌看不见他的表情,可是从那许久都只是嘴­唇­碰着茶杯,而忘了喝茶的姿势来看,她觉得自己有必要去追问下这条链子的来历了。

“父亲!”李可萌轻轻地叫了下,李老爷子从思绪里回过神来,看向李可萌的眼­色­里有了一丝复杂。

李可萌努力压下心里的疑惑,微微笑了笑:“父亲,这几日,只怕萌儿要在家里叨扰几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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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妃,本王来接你回府

李老爷子一愣,继而笑了,笑骂道:“萌儿还跟父亲见外了,这里永远都是你的家,你就是想一直住下去都行!”

两人又继续说说笑笑了会,李老爷子才又困了上来,李可萌等他睡着后才慢慢踱步出了房间。

屋子里的阳光都是经过窗户木框上的碧纱的,虽然明亮却并不刺眼。此时李可萌抬起了头,用手遮住了那强烈的阳光向天空看去。

刚才进屋子前,暗远幽黯的目光中有着一丝躲避和沧桑,他说,他对老爷子瞒了是谁中毒的事情。李可萌懂,他这是在提醒她不要告诉父亲中毒的是柯欢。

为什么?是因为柯欢家位高权重,怕父亲听了后会担忧过度?

院子里明亮依旧,绿竹已经规规矩矩地站在了门后,见李可萌开了门走了出来,连忙迎了上去。

看着绿竹还在微微喘着气,满脸的汗水顺着两鬓留了下来,李可萌递过了自己的手帕,淡淡问道:“绿竹还记得姑姑住的院子么?带我过去转转吧。”

说罢,不再看一旁身体略显僵硬的暗远,跟在绿竹的身后向外走去。

晨园跟她想象中的样子并没有多大的差别。

她想起了曾经在北疆枭城皇宫中时,曾住过的梅殿。假山池塘、水上石桥、奇花异草,夹道两边都是白梅,细细看去,一片芳华在夏季中却更显凄清,跟这晨园竟出奇地相似,有那么一瞬间李可萌以为自己又到了北疆的那处梅殿。

李可萌又想到了此时姑姑住的冷宫,虽然冷宫一切都稍显凋敝,可是那隐隐的白梅枝和冷宫前的那道白梅道,无不彰显着曾经的姑姑有多么的辉煌。

李可萌叹息了一声,红颜醉花依旧经不起时间的考验,最后终归是物是人非。

晨园看得出来经常都有人来打扫,­精­致美丽的地方依旧绽放着光芒,并不因为主人的不在而蒙尘老去。

李可萌就和绿竹坐在一处水上亭子里,看着水中的几尾红鲤鱼。或许是因为过于钟情于一种花,而对其它的花不再留恋,这处池塘里没有种睡莲荷花,只有偶尔的水草和水中自由摇曳的红鲤鱼。

所有的东西都沐浴着夏季炎炎的阳光,有种透明的美。

这种安宁的时刻让人的身心也不自觉地放松了。

院外隐隐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响。

终于来了么?李可萌轻笑了一声,她前脚才到李府不久,他就已经得到消息往这边赶来了,当真是把她当回事呢。

李可萌朝门口望去,赫连沁在一阵强烈的阳光中踏进了晨园的大门,后面依然跟着青风青雷青灵和青桑,还有……香葵。

李可萌一愣,紧紧地朝那处看去,香葵果然跟在他们一行人身后走进了园子,只是她嘴­唇­青紫,脸­色­苍白,垂下的左手竟然毫无力度,在微微颤抖着。

李可萌忽然像是明白了香葵走之前说的那句话:王妃记得要在天黑之前赶回来,不然,香葵不敢保证还能撑得过去!她说的在天黑之后撑不过去原来不是指会被发现,而是指受到的惩罚吧。

李可萌咬了咬嘴­唇­,脸­色­也瞬间一白。

赫连沁朝她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那笑容轻轻浅浅毫无温度,只是瞟向她苍白了的脸上时,似乎有一丝暗沉闪过,继而又消失不见:“王妃,本王来接你回府!”

【今日第一更,童鞋们,下一更又要开始虐罗,不过这一次是萌萌反击哦!!吼吼~】

麝香

李可萌没有去看他,只是盯着脸­色­灰白的香葵,一步一步向她走了过去,直到走到了她身旁站定,才停住了脚步。她伸手想要托起香葵受伤的手臂,却被香葵错开了一步给躲了开去。

看着赫连沁冷下来的脸­色­,香葵嗓音里带了丝颤音:“王妃,奴婢没事,还请王妃随王爷回府。”

两人一人探手一人躲避,碰撞之间碰到了香葵的手臂,那蓝­色­的衣裙立刻有红­色­的血迹透湿过来。香葵默不作声,连看也不看自己的手臂一眼,垂下头站在一边。

赫连沁转了身朝身后看去,李可萌正也转身向他看来。她眼里淡淡的,波澜不惊,仿佛只是谈论今日的天气般风轻云淡:“我本不想伤害我周围的人,可是总有人因为我而受伤。浣溪因为我而被迁怒、父亲因为我而犯病,如今,连香葵也因为我而受到了惩罚。我本来一直都想不通,我是做了什么不对的事,种了什么因要受到良心的谴责。现在我懂了,这些本不用归根究底,既然是因我而让他们受到了伤害,自然也因为由我来受罪!”

说罢,在一群人还未反应过来时,一下子抽出了旁边青雷的剑,使劲往自己左臂刺去。在绿竹和香葵的惊呼中,一道血口已经从被割破了的衣袖上划开,鲜红的血液透过那道血口快速地蔓延开来,很快就濡湿了衣裙。

赫连沁一震,瞬间移到了李可萌跟前,右手轻轻一点点中她的麻­茓­,让剑“叮”的一声落在地上,一把将她搂进了怀里,声音怒不可遏,带着些微自己也不知道的颤抖道:“你­干­什么?!”

李可萌使劲挣开赫连沁,不小心碰到了伤口,那血流得更凶猛了。李可萌躲过了想要过来检查伤口的青灵,低了头,轻轻地笑了,在他又要来抱住她的时候,抬起头直直地盯着他。她眼里有着怒火和不顾一切的疯狂,让他伸到了半空中的手,徒地僵住,竟不敢正视。

“李家和柳家一直不和,就连买卖的物什都尽量错开对方的品种,柳家卖绫罗,李家就卖绸缎,柳家卖苏氏胭脂,李家就卖徐氏胭脂。王爷定然不知新婚之夜,臣妾‘不小心’落水时,被人用什么布给绑了?”

看着赫连沁皱起的眉,李可萌无声地笑了,那笑容越发得灿烂起来,在空寂的晨园里犹如一只独傲的白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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