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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满楼(三)

“当初在江南治理水患时,王爷定然也没有查清楚,最初那一批毁坏果城上游堤坝的人是谁的吧?就像这次……”李可萌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那片烈阳越发浓烈起来,打在李可萌的额头上,竟有种让人觉得快要消失的错觉,赫连沁有一瞬间的失神,“就像这次,王爷也定然没有查出到底是谁放的毒吧……”

看着赫连沁沉下来的脸­色­和躲避的眼神李可萌知道自己曾经真的是太傻了。她一直都有派人去查当初自己为什么会落水,直到有一次意外听到李掌柜给自己抱怨,柳家竟不要脸的将丝绸的生意给拉了过去。当初她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只是调笑说那就把他们绫罗的生意给抢回来。后来经李掌柜解释才知道,原来柳家和李家的生意分得极清,并不卖对方有的东西,所以那晚绑在她身上的吴氏青绫只要一查就很容易知道出自哪里。而能随意出入王府,行动自如,并且跟自己势同水火的人除了柳妃还有谁?

赫连沁嘴角嗫喏了几下,嗓音突然沙哑了起来:“以前的事,怎么还提?只要如今,你没事就好……”

“哈哈……”李可萌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般笑了出来,她目光在众人面上扫视了一眼,果然不愧是赫连沁的手下,就算她说出的每一件都是跟人命相关的事情,他们仍然面无表情,从始至终,不淡定的只有她自己而已。

越笑越悲凉,赫连沁突然发狠力抱住了她,脸上是惊慌失措和害怕:“跟我回府,以前的事情我们都不要再想了,我会补偿你的。”

李可萌不语地看着前方那片在夏季一片光秃的白梅枝丫,心里甚是空洞。补偿?要怎么补偿?为什么男人总是在伤害了女人过后才想到用这个对女人来说一点用都没有的办法?

良久没有听到她说话,赫连沁放开了她,握住了她的双肩,两眼直视着她的眼睛,他眼里满满的都是真诚,让李可萌看了都忍不住内心一震。

何必呢?

李可萌挣开了赫连沁箍住她的双手,用右手从怀中掏出了那枚柯欢那晚送给她的簪子。簪子素银细致,簪头一朵白梅仿似真的吐露着清香。

李可萌走了两步将簪子交给了在赫连沁身后的青灵,轻轻地道:“不知青灵公子可知这白梅里装的是什么香么?”

李可萌手指纤长漂亮,每个指甲都是淡淡的粉­色­,此时捏着那支簪子的场景仿似画卷,可是青灵还未接过那支簪子便脸­色­一变:“麝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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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能是欢儿

周围的人都倒吸了一口气,麝香,就算是平常没有怀孕的女子闻久了也会让她们不孕,何况是王妃如今还有身孕。

李可萌却轻笑了出声,看着赫连沁的眼神突然有种极致的艳丽光芒:“王爷肯定也不知,这支发簪是谁送给臣妾的吧?”

赫连沁盯着那支发簪,眼中风起云涌。

夏季的燥热仍在极致地散发着热量,整个晨园仿似蒸笼,李可萌感觉自己受伤的那只手臂已经麻痹,流出的血也被这炎炎的高温给凝成了痂,然后新的血又流过结痂的地方,再结了一层痂。

可是她仍然倔强地挺立着,白梅之所以总被人们赞誉高傲凌寒,就是因为它们不畏严寒,凌雪开放。李可萌定定地看着赫连沁的眼睛,不放过他眼里任何的一个神­色­,那里晦暗深沉,曾经却对她盈满了宠溺。

李可萌看着漠然不语的赫连沁,嘲讽地笑了:“欢儿中毒的那晚,她来找我辞别,这支发簪便也是她送给我的。”

赫连沁突然脸­色­一沉,想也没想便厉声否定道:“不可能是欢儿!”

李可萌认真的看着赫连沁的神­色­,他刚刚还淡定漠然的神­色­突地像是经历了一场暴风雨,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李可萌蓦地心中就是一酸。

那晚狂风暴雨中,他抱起中毒的柯欢决绝地朝外走去时,心中已然认定下毒的人就是她了。可是如今当自己拿出那支让自己差点滑胎的簪子,说这是他那个宝贝妹妹送给她的时,他想也不想就否定了。

人­性­就是这样简单的东西,当你全心全意去爱一个人,去关心一个人时,无论她做的事是对是错,你都会先站在她这边为她申辩,即便最后真的是她错了,你也不会去责怪她,你只会纵容她。

李可萌啊李可萌,你刚刚难道还在期待着什么吗?期待他会像那晚对待你般对待柯欢?

怎么可能!

她想起了在皇宫那段时间,曾被太后叫过去说了一会儿话。这段时间她并不开心,她也不想回忆这些事情,可是太后曾有一句话却时时在她耳边回绕。

她说,这世事,不是你想要做什么就做什么,代价不够大,一切都只是妄谈啊……

柯欢曾想嫁给赫连沁,却因为自己而选择退出,如今她并不能身孕了,这个代价反而让她能嫁给赫连沁了。

她曾经以为,自己付出的爱就是最大的代价,可是现在她才真正看清了,在皇室中,什么爱啊恨的,到头来不过是那些皇上王爷啊什么的身临其中的一场戏,他们看过,笑过,最重要的是有了他们想要的收获他们就会停止了。管曾经山盟海誓天涯海角,最后也只是咫尺天涯同床异梦。

李可萌向绿竹看去,见她一脸担忧地看着自己的手臂,对她摇了摇头,才转过头轻轻地对赫连沁道:“我知道并不是欢儿做的。”

她语气突然而来的低沉温柔让赫连沁不由一愣,向她的眸子看去,她却瞬间低了头,长长的睫毛挡住了她所有的表情,只有那丝嗓音还软软的带着曾经的温柔,“我不怪任何人曾经对我做过什么事情,萌儿曾经太傻,总想着一味地退让,直到退无可退。”

【接下来,萌儿会揭穿哪些事情呢,敬请期待明天的更新哦……亲们不要忘了收藏咖啡花花哦……】

赌不起

“就算王爷今日不来,萌儿也会去王府给王爷说的,多谢王爷曾经对萌儿的厚爱,萌儿在这里提前恭喜王爷即将得到如花美眷了。”

她轻轻躬了身,向着赫连沁端端正正地行了个礼,语气轻缓有礼,却也疏远了许多。再抬起头时,她脸上的平静和漠然让赫连沁慌张地瞪大了双眼,想要握住她的手却被她轻巧地闪过。

心中的恐慌越来越大,赫连沁不顾一切就想去抓住她。

李可萌对着他冰冷地一笑,伸手抓过青灵手中的发簪举向自己的脖颈,眼里带着的疯狂似要将赫连沁燃烧殆尽:“沁王爷,你当我真不知道吗?江南果城毁坏上游堤坝最早的那批人是你的吧,柳家曹家想要对付你,却找不到彻底的方法,你便给他们指明了一条道路,顺便把我也吸引了过去。看似那次你是绝处逢生,其实一切都在你的掌握之中,他们掉进了你的陷阱而不自知。”

“前段时间柳家突然对李家的反击一直让我百思不得其解,我一直以为是曹景知在帮柳家,否则以柳水剑那个蠢货的能力怎么会有那份机警。”

“后来当柳妃来我萌园炫耀拿到王府的掌管权力时我才想通了一切。曾经治水时,你早就让柳家秘密带了大批赈灾的物品来江南,却让我内疚于只想着自己的感情而忘了救民救苦的大事;如今还没有查出是谁下的毒,你就立刻将王府的权力交给了柳妃。这个时候我才知道,你从头至尾都没有相信过我。”

“你想要我,但是却不相信我。你想除去柳家曹家,却又怕李家一支独秀,所以你设计让我们互相牵制,互相仇恨,最好相互毁灭。”

说着李可萌脸上流露出一种悲哀,在炙热的阳光中仿佛就要灰飞烟灭的灵魂,空洞而无助:“你什么都想到了,什么都做到了,如今曹家柳家忌惮你而不敢轻举妄动,在他们眼里,我李家也算是彻底失宠了。”

李可萌突然想起了她还没有爱上赫连沁时在冷宫中第一次跟姑姑的谈话,她让她不要爱上他,她说她倾尽她的生命也换不回来皇家的信任。

……她说他们,赌不起……

在绕城她中毒箭时,赫连沁为了让她撑下去,曾对她许诺说他要和她进行那个赌约,那个赌约就是赌他会爱上她。

到最后他们到底是谁赢了?还是……都输了?

李可萌抬头细细地看着赫连沁,他眉头深皱,眸子里有种深深的绝望和害怕,只听得他沙哑了嗓子,声音仿佛历经了千万年从寂静空远的远古传来:“我……并没有想那么多……”

没有想那么多?李可萌看到了他眼里的绝望和害怕,他还会绝望还会害怕吗?

李可萌自嘲一笑,她松开了那支发簪,素银的发簪没有人接住便飞快地向地上坠去,跟地面接触时,发出一声轻微的“叮”响。

是非过后转头空。她不想再为了谁而再怎么委屈自己了,过去的事她也不想再去纠缠,她只想要未来。

李可萌抬脚向门口走去,绿竹远远地跟了上来,只是经过赫连沁旁边时脸­色­不是很好看。

“王爷,我并不想走到这一步的,如今,萌儿断不会跟你回府,要杀要剐,李家都在这里站在,绝不逃跑。”李可萌的声音远远地传来,竟跟他那晚头也不回地走出萌园一样决绝,“只是这一次,李家绝不会再傻傻地只会挨打。”

李可萌远远的就看见假山后站着的李可澜,他仍然一脸的微笑宠溺地看着她,向她伸出双手。

李可萌就那么远突地就笑了,这一次是自己先离开他的身边,是自己先不要他,是自己先决绝地说我不会跟你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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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婢

李家祖老爷曾经还在世时,最喜静,所以李府的的一切物什都务必要做到大方寂静,下人做事也是轻手轻脚。虽然祖老爷子已经不在了,可是这个规矩却是一直沿袭了下来。

后园风景正盛,李可萌坐在池塘的水上亭子里,座椅上铺了层厚厚的羊毛毯,旁边的石桌上摆放着各式­精­致的点心和一碗还热腾腾的莲子汤。

下人们都被绿竹给遣到了别的院子里,偌大的后园里只余李可萌和暗劲静静呆着。

不久,一阵扑簌簌的声音从后园墙头响起,李可萌静静坐着的身子终于动了动。暗劲赶紧从扑棱进来的信鸽脚上解下传信,一封封展平叠在一起,然后再慢慢地念了起来。

“京城知府方大人的儿子因吃了城东柳家醉花楼的菜而中毒,目前醉花楼已被官府查封。”

“柳家米庄因被人群发现大量买卖陈年虫蛀了的米,现在柳家的所有米庄旧货囤积无法出卖,损失惨重。”

“前日阮大人最受宠的小妾在柳氏成衣店购买的青绫扬花纱裙昨日在阮老夫人宴会上因针线不好,中途掉落,让阮府颜面尽失,最近阮府中人开始有意无意争对柳家生事。”

“……”

一阵风吹过来,有槐花顺风飘落到池塘中,伴着悠悠的荷叶睡莲有种争斗夏家的艳丽。

暗劲轻轻一笑,主子自从那日回府后终于回到了从前的那个自信的主子。那一封封信,无不在彰显着她身为李家人的魄力。

“主子,如今柳家已经在一步一步走进我们的圈套了,李掌柜来信问是否趁着这几日的势头将柳家彻底打击一番?”

花园路径似有人进来,暗劲顿了顿,朝来人看去。绿竹一身浅纱翠­色­长裙疾步走来,看了下石桌上的那碗莲子汤,才撇了撇嘴朝李可萌道:“小姐,忘了绿竹刚刚怎么给你说的了么?莲子汤要趁热喝了呀!”说罢,端起了那碗莲子汤就要去厨房再热一番。

李可萌无奈地笑了笑,最近回了李府后,绿竹便没了在王府的规矩,总是追着她大呼小叫吃补品喝补药的,连着心情也开朗了起来。李可萌急忙拦住绿竹的手,拿下那碗莲子汤:“我本来就是要等它稍微凉一点才喝的,这去热了,我又得等一段时间了。”

绿竹瞪了她一眼,颇有恨铁不成钢的气势:“大公子说了,小姐两次差点滑胎,忌吃凉的东西,小姐就不能忍忍么!”

李可萌看着绿竹像一只被拔了毛的猫一般浑身毛发倒立的样子就乐了,见绿竹不满地嘟起了嘴,才忍住笑道:“绿竹,这莲子汤哪里凉了,只是不热了而已,温度还是不低的。大热天的又不止我怕热,小主子也怕热哦……”

李可萌知道每次一拿肚子里的宝宝当挡箭牌,准没事。果然绿竹从一开始的理直气壮,马上变得犹犹豫豫起来。李可萌赶紧加把劲:“这样吧,你就在这里看着,我马上喝,要是不舒服就告诉你,总行了吧?”

绿竹犹豫再三,勉强地点了点头,不过还是不放心地道:“要是哪里不舒服你要马上告诉我哦。”

李可萌点了点头,端过那碗莲子汤,慢慢地喝了下去。

许是离了王府的原因,李可萌心情渐渐好了起来,老爷子更是大把大把的补品往她这里送,天天都被逼着喝这些东西那些东西的,李可萌都快习惯了。

绿竹见她乖乖喝完,看暗劲还等在一边,才收拾了碗勺,走出了后园。后园一派鸟语花香,绿竹纱裙拂过的浅草竟有浅白的蝴蝶绕着那抹绿­色­飞扬。

暗劲叹息了声看着绿竹的背景,直到她转身出了院子才转头对李可萌道:“主子,绿竹心机单纯,却极为护主,我怕有人会暗中对她下手。”

李可萌也看着绿竹远去的背影,眼神一沉,面上却微微笑了:“这个我自然知道,不过只要绿竹跟在我身边,我自然会保她无虞。”

池塘面上似有几尾调皮的鱼儿逗弄着荷叶,将不远处的水面晃得碧波荡漾。

最后一只信鸽扑棱棱直接飞到了暗劲肩上,那信鸽似是认人,停留了好一会儿才露出了腿上那张被绑的纸条。

暗劲将那张纸条取下,缓缓展开,从石桌上拿起一杯清茶泼了上去,顿时,空白的纸条渐渐显出字迹,上面整整齐齐写着:柳家私盐已到,知府已暗中通知。

【六点还有一更,亲们耐心等待哦……】

大船入湾

李可萌微微笑了笑,神­色­如一只狡猾的狐狸,对着暗劲挑了挑眉:“让李掌柜那边先停下手,暗中做的事情太多了反而容易露出马脚,这次我们就正大光明的去看一场好戏吧。暗劲,着人给方知府的文夫人送请帖,就说沁王妃今日在霜河城东处宴请文夫人赏霜河夏日风光。”

“恕属下直言,主子,方知府的这位文夫人并不如那名小妾受宠,而且,柳家虽然整个得罪了方家,可是毕竟最恨柳家的还是那名小妾……”

李可萌望着不远处一株正含苞欲放的睡莲淡淡地笑了:“无妨,我们这次是共同去看戏的,要说受不受宠,文夫人虽然不如那名小妾,但是文夫人看了这场戏后,要达到的效果定是比一个妾室强的。”

……

京城夏日要说有两个好的避暑去处,一是隔着京城不远的一个避暑山庄,不过却因为是皇家建造,所以普通人都去不得;二便是霜河河畔的乌篷船,普通人去不得避暑山庄,要暂且避避暑的都去了霜河畔,租一条乌篷船,漂在水中,还别有一番特­色­。

霜河是流经城东码头的一条外流河,实际城东码头正是因这霜河而建。霜河本是大江的分流,到京城时,已形成一条不宽的河流,正好方便了南北交通运输。

夏季霜河河畔的各种茂密树木更是为人们提供了天然的遮­阴­处。临河有人仿造江南的小船,在霜河上也开起了乌篷船,专门租给别人使用以换来生计,后来竟然发展成了京城人避暑的地方。

此时李可萌正坐在一条简单素洁的乌篷船内,对面是一个雍容华贵不苟言笑的清冷女子,看着三十岁上下,眉眼中却尽是沧桑,此人正是京城知府方大人的正室夫人文夫人。

文夫人对被李可萌请来河上乘凉这事似乎很是惊讶,却因为素养极好,只是静静地喝着手中的碧螺春,也不多问。

倒是李可萌先浅浅地笑了:“文夫人此次定是很好奇本妃为什么会邀你前来泛舟吧。”

文夫人此时才有点坐不住了,从她接到请帖那一刻起,就在思考为什么京城那么多名门贵女,单单请了她来。压低了声音,文夫人轻轻问道:“文蔷从未跟沁王妃有过接触,不知沁王妃此次让文蔷来,是有何要事么?”

李可萌见她满脸戒备,轻轻地笑了:“方府前段时间闹出的那件事本妃也听说了。”见文夫人稍稍有点松开了眉眼,李可萌细细将目光放到乌篷船前方的水面,那里已经陆陆续续停了好几艘大船了,李可萌扯了扯嘴角,眼里有光芒一闪而过,“实不相瞒,本妃觉得那名小妾出丑那事真是大快人心,本来对柳家,我李家一直心存芥蒂,但是那次一闹,当真是让本妃感到痛快,有些卑贱的人啊,总想着努力地靠着不入流的手段往上爬,那种人,王府也不少呢。所以……本妃其实跟文夫人是如现在般坐在一条船上的人。”

文夫人一愣,继而一想到街坊传闻沁王妃失宠之事就明白了,原来这位商贾之后的沁王妃,是来跟她表明立场的,跟她一样最痛恨那些妄想争宠的贱人了。文夫人心思一转,立马脸上就笑开了花:有个王妃做靠山,就算不怎么受宠,可是也是官大一级压死人,未尝不可。

李可萌看着文蔷眼里的受宠若惊,眼里只是平静的笑意,她怎么不懂这女人的想法。男人三妻四妾她们管不了也不能管,但是她们要做的就是保证自己的地位,保住自己的尊严。可是她们不知,在同其她女人分享自己的男人的时候,她们的尊严早已经被自己给践踏了……

李可萌收起心中的惆怅,遥遥指向码头边的一家成衣店道:“文夫人,初次见面,也没有来得及准备什么礼物,李家成衣店新出了一种月缎纱的及踝长裙,是本妃亲自设计的,正好店里有一件独一无二的月牙­色­长裙,配文夫人才不辱没了它的存在,文夫人跟本妃吧。”

文夫人有点受宠若惊,随即镇定了神­色­连连道谢。

李可萌吩咐船夫将船从码头去开过去,转头对着文夫人浅笑:“文夫人定然没有去码头转过吧。”

文夫人点点头,她一个­妇­道人家,就算平时要来乘凉,也是在船中静然而坐,哪里会去那些男人们呆的地方抛头露面的。

李可萌理解的笑笑,看着前方大大小小的船只慢慢地回到港湾,有种游子回到母亲怀抱的温馨感:“放心,码头有李家的专用处,我已经让人空出来了。这边到成衣店近,免得被太阳晒着。”

文夫人只得点头。

【今日三更完毕,亲们可以期待明日的四更了。吼吼~记得收藏哟……】

文夫人落水

河道两旁夹有绿柳,万条垂下绿丝绦,轻轻拂过水面荡起圈圈碧波。

乌篷船穿过条条大船小船向码头靠去。

不知是谁突然一声惊叫:“呀,好伶俐的翠鸟!”

周边乌篷船上乘凉的乘客们纷纷探出头来瞧那只翠鸟,甚至有人从乌篷船里钻了出来。

文夫人似对鸟儿特别感兴趣,一听到有人在外面叫翠鸟,便双眼一亮,急急探出了身。乌篷船本来就要靠近码头了,码头周围到处都是大小的船只,船夫要很小心才能避免让船碰到周围的船只。文夫人突然向外走去,使得船身不稳,碰到了旁边的一艘大船上,竟隐隐向一边倾斜过去。

文夫人一声惊叫,李可萌一惊,正想伸手抓住她,她却以旁人不及的速度迅速栽进了河里。

乌篷船跟江南小船虽然很相似,但因为北方人多数怕水,水­性­不佳的原因,船身的护栏都很高,除了船夫乘船的那处稍微高点以外,其余的地方将手伸出去也碰不到水面。

此处离码头很近,码头上都是卸货的搬运工,看见有人落水后都是惊呼。夏季气候炎热,下水并不难受,挨着的人好多都奋不顾身地跳下了水,直奔此处落水处游来。

李可萌本想亲自下去救人,毕竟自己水­性­不错,但看见文夫人竟然会浮水,再看见奋力游来的众人,皱了皱眉。毕竟自己今天穿的是一件浅­色­纱裙,如果打湿了就全都暴露,索­性­将船夫的那根乘船的杆子拿了过来,向文夫人伸去。

文夫人落水后,那船就停在了两艘大船中央,此时几个来救人的人一进来就显得特别拥挤。

大概是考虑到文夫人身为一个女子不便抛头露面吧,几人只是商量着将她托举上了船,被李可萌接着护着进了船舱。

李可萌安顿好了文夫人,让她先用船里的毛毛擦擦水,立刻又走出了船舱。出乎意料的是,那几个人并没有走,还沿着船沿浮着水。李可萌笑意盈盈地朝几人道:“各位大哥真是多谢了,小女的姐姐不小心落水,幸得几位大哥相救,小女感激不尽。”

为首的一个汉子豪迈地挥了挥手:“小姐客气了,我们本是这码头的工人,见人落水自当救人,要是小姐的姐姐没事的话,那我们兄弟几个就撤了。”

李可萌含笑点点头:“已经大碍,几位大哥不用担心。”

几人这才转了身,朝岸边游去。

李可萌这才略带疑惑地朝水面扫视了一遭,水面上到处有人往这处探视,但是似乎已经找不到刚刚呼叫翠鸟的人了。

李可萌皱了皱眉,朝船舱里钻了进去。文夫人一脸愠­色­,却好脾气地隐忍没有发。

李可萌将绿竹为她准备的软毛巾给拿了出来,朝文夫人走过去,亲自给文夫人擦着头上的水。

边擦边心有愧疚地道:“抱歉,文夫人,本妃也没有料到会出现这样的事。”见文夫人还是一脸怒气,叹了口气,似诉苦般道,“本妃本来已经命人将李家码头周围的船都清理了,可是文夫人你也知道,如今柳家的柳水兰在王府虽然是个侧妃,但很是受王爷宠爱,更因此百无禁忌,毫不顾忌就将船开到了我李家码头,说到底,还是我这个做正室的没有权利,委屈了文夫人,哎……”

文夫人本来因为今日落水之事对李可萌的好感降低了一个度,现在听她如此一说,想到自己最近在那小妾那里受的憋屈,顿时感同身受,都将她的怨气撒到了柳家身上:“柳家竟然如此猖狂不顾王法,前些时间本夫人还曾帮着柳家说情,如今看来,真是好心用错了人身上!”

【亲们,今日第一更……大家不要以为是萌萌故意让文夫人落水的哦,谜底很快揭晓……】

救船

文夫人正自顾自的说着自己的怒气,却不料李可萌听见那句“前些时间本夫人还帮着柳家说情”时眼­色­一沉。

文夫人察言观­色­,看见李可萌稍微不好的脸­色­,才惊觉自己说漏了嘴,连忙慌张地解释道:“沁王妃你不要多心,上次不过是柳家给了那个贱人难堪,所以我才勉为其难帮他们说了一次情,并不是要和沁王妃你对着­干­,而且你也知道,府里如今也是那贱人的天下,我说的话,大人又怎么听得进去……”

“不好啦,船要沉了……”

外面突地传来惊叫声,李可萌和文夫人都是一惊,两人纷纷探头向外看去。码头边上一艘大船仿佛哪里在漏水,船正倾斜着往下沉去。

因为刚刚文夫人落水,所以她们这艘乌篷船停了划水,隔岸还是有一段距离,不怎么看得真切,这时船外传来暗劲的声音:“主子,衣裙拿来了。”

李可萌松了口气,暗劲越来越懂她了。待出去拿衣服时,暗劲人已经又消失不见,只余一套衣裙放在船沿边。

船夫是个老实人,此时见码头边有沉船,便问了李可萌是否要将船往回开,李可萌却摇了摇头,让船开到码头。

李可萌将衣裙给了文夫人,便出了船舱,小心将帘子都遮好,这才转身看着前面渐沉的大船。

码头上杂杂闹闹有人在怒吼:“快将船上的东西给我救出来啊!”

旁边一个码头工人似是有点胆怯地道:“管家,船上破了个小孩般大小的洞,上去只会跟着船一起沉了,何况,那些东西都是……”

“混账!”

李可萌眯了眯眼,让船靠在了一处稍显偏僻的地方,才跟已经穿戴好的文夫人走出了船舱。

岸上已经有丫鬟小厮来接应她们。

旁边不远处一个脾气火爆狠戾的男人一气之下,踹下去几个工人,朝他们怒吼:“快去给我救上来,要是救不上来,你们也别回来了!”

文夫人皱了皱眉,她毕竟是知府的正室,许多事情也是知道的,如今要是在码头出了人命,岂不是会连累她夫君?

正想上前跟人理论,李可萌却扯住了她的袖子,小声道:“文夫人,如今你头发还未­干­,怕人闲话,还是我去吧。”

说罢领着一些小厮向刚刚那个管家走去。

七月阳光曝晒下来,除了两岸有树木遮­阴­的地方,这码头光秃秃的一片,甚是晒人。有丫鬟撑了一把伞过来遮着李可萌上方,稍微遮住了些脸,让人看不清楚五官。李可萌微微点头,朝着前方还在怒火中的管家淡淡地道:“这位兄弟何必为难这些工人,小女家的货船刚好将货物都卸完了,要是这位兄弟有急用,小女愿意将自家的工人借给这位兄弟一用。”

码头上都是些五大三粗的汉子,一个个面­色­黝黑,浑身是汗,此时出来个这么个娇弱的小女子,一身浅­色­衣裙站在码头边,当真是一副清丽的风景画。

那总管可不是一个毛头小子了,此时见李可萌主动帮忙,脸上露出怀疑的神­色­:“不知这位小姐是哪家千金?”

李可萌浅笑一声,伊人只闻笑声不见其­色­,真是让人心火急急。李可萌指了指旁边那些大船上写着“柳”字的船身,表明自己知道了他们是哪家的人,朝着那总管有礼地道:“小女子正是闻人家小女,闻人悦,是柳家水倾小姐的朋友。”

那总管一听,眉­色­稍微舒展开来,想必也是知道柳水倾与闻人家小女闻人悦交好的事情。那大船几乎就要全部沉没,船上的东西已经刻不容缓需要救援,总管只得狠下心点了点头,大不了事后将那几个去帮忙搬运的人给要到柳府就是,此时已经耽误不起了。

李可萌见总管点了点头,给后面招了招手,后面的小厮们迅速向水边跑去,一个猛扎,连外衣也不脱就直接跳进了河水中。

【今日第二更,啧啧,这个总管真是笨啊。。那么重要的东西就直接让我们小萌的人去救了。_】

东窗事发

水面上传来阵阵呼喝声和水声,一阵阵和着这烈日拍打着众人的耳膜。

李可萌在太阳下站久了只觉得一阵眩晕,虽然有伞挡着,可这毕竟不是现代的遮阳伞。

旁边丫鬟似乎看出了李可萌的力不从心,朝身后挥了挥手,不一会儿就有人拿了打湿的手帕给李可萌擦了擦额头。

码头前方一群人正热火朝天地救着船,说是救船,其实不过是在救船上的物品。李可萌看着那一袋袋被人托举过顶,送上岸的东西,眼里一片沉­色­。

扯开了笑颜,李可萌走上前,到了正在指挥着的总管旁边的不远处,朝后面不知又从哪里跑来的小厮道:“你们去接替下总管最开始派下去的那批人,让他们歇会,­干­了这么久了,别没力气了把东西给掉水里了。”

总管愣了愣,少顷感激地一笑,没了刚刚的戾气:“多谢闻人小姐了,柳方定会向柳老爷禀明事情缘由,感谢闻人家的帮忙。”

李可萌摆了摆手。旁边的小厮们又下了水,将柳家那些搬货的人给换了上来。

烈阳正烘烤着大地,那些被替换上来的人就坐在码头附近的长凳上歇息,炙热的阳光将他们长年劳作的肌肤晒成了健康的黝黑­色­,身上的衣服也正在慢慢地被晒­干­。

李可萌吩咐了丫鬟一阵,不一会儿就有几个人拿了吃食和水往那边走去。

一会儿,一个工人头儿似的人走了上来,李可萌识得他,是刚刚来救文夫人的那个人。那个人有礼地朝李可萌恭了个身,才转身朝总管道:“总管,小弟们已经歇息好了,多亏了这位小姐的饭食,小弟们又有了力气,此时也该去接替这位小姐的人手了。”

总管点了点头,询问似的朝李可萌看来。

李可萌却眉头一皱,看着那人渐­干­的衣物,瞥向总管的眼光里带了丝怀疑。原来那工人的衣服在太阳的烘晒下已经渐渐­干­了,反而析出了许多细小的白­色­晶体。

总管见此也是脸­色­大变,急忙撇脚地解释道:“刚刚那船上放了此次我们柳家从淮海那边运来的糖粉……”

“呀,是盐!”水中传来阵阵惊呼!

总管听见船那边传来的这句话,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急忙奔到离那处声音发出的地方最近的码头。

李可萌嘴角牵起一个嘲讽的笑容,也跟着走了过去。

那水中的人已经扛起一袋“不小心”弄坏了的袋子朝岸边李可萌这处跑来。

码头上的工人都沸腾了。

盐是朝廷私自经营的东西,他们工人都是清楚这些的,商人是不被允许私自经营盐生意的,一旦抓住经营私盐,很有可能会被判下抄家灭门的大罪。码头上的工人都尽量离这片地远一点,生怕惹祸上身,却又不自觉地将此处围成了一个圈,八卦谁不爱。

总管的脸­色­已经难看得不能再难看了,想驱散了围观的众人,又怕惹怒了众人,反而坏了事。

李可萌似笑非笑地看着那总管,略带怀疑的声音直接冲击着那总管:“柳家竟在经营私盐?”

“哄”的一声,周围就闹开了,刚刚不知道事的人可都听明白了事件中央那一个清丽的女子说的话,柳家居然在卖私盐!?

总管脸上快要挂不住了,一个劲儿地擦着额上的冷汗,给身后的小厮使了个眼­色­,等小厮向外跑开后,才勉强朝李可萌笑呵呵地道:“闻人小姐误会了,那上面就只有一袋淮海总司送的纪念品盐,就一袋而已,就一袋而已……”

“是嘛。”李可萌不信的眼神让总管在夏日的烈阳下生生打了个冷颤。

这时远处已经歇息好的几个工人见头儿没有回来,听到众人的议论,才知道前面好像出了事,都纷纷走了过来。这一过来,总管见了更是面如死灰,那几人身上因被太阳烘烤而晒­干­了的衣服上都留有不少洁白的晶体。

李可萌不顾丫鬟的阻拦,轻轻蘸了点点放到嘴里,那晶体缓缓在嘴里化开,咸咸涩涩的,不是盐是什么!

李可萌凌厉的眼光瞟向那总管,可爱的娃娃脸上此时是一片严肃,总管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劲。却来不及想清楚便听到李可萌身后传来一女子清冷的声音:“沁王妃,出了什么事?怎么过来了这么久都不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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漂亮的反击

李可萌看着那总管瞬间僵硬的身子和不可置信的眼神才挑了挑眉,转身朝文夫人严肃地道:“文夫人,请恕本妃无礼,方知府可有新的诏书下来说商人可以私自经营盐生意?”

文夫人一听也是脸­色­一变,私盐生意自古以来都是商人和知府忌讳谈到的事情,毕竟沾惹上便是抄家灭门的此时听李可萌一说,才估计刚刚应该是碰到哪个商人胆敢私自经营盐生意被抓到了。这罪可不仅仅是牵连商家本家的,搞不好知府也会被人陷入其中,被人说有包庇罪,毕竟码头搬运的货物都是由知府亲自颁布文书的,哪些可以通过码头卸货,哪些不可以,这也是涉及到朝廷收税的。

方知府虽然疼小妾,让小妾在自己头上作威作福,可是毕竟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一荣虽不会俱荣,但是一损必然俱损。

文夫人连忙端满怒气,将那一­干­重罪都撇清:“柳家前几日辱我方府的尊严,今日又不把沁王妃放在眼里,公然霸占李家码头,不顾王法,竟敢私自运营私盐,该当何罪!”

那总管本就被文夫人的那一句“沁王妃”给吓得双腿哆嗦,如今被知府夫人这一顿公开的以律法罗列柳家的罪状,承受不住,双腿一软就跪了下去。

不知何人报了官,一­干­侍卫急急朝这处跑来,为首的那个正是这京城的知府方大人。只见他双眉紧拢,面­色­如沉。见到文夫人似乎欲言又止,生生地憋了回去,只低低斥道:“回府去!”

文夫人见到来人有点紧张,不知看到她如此做事他会有什么反应,却不知她努力救方家也只换来他不满的呵斥,顿时脸­色­也不太好看。

李可萌想了想,还是朝文夫人郑重道:“文夫人与本妃今日一游,本妃觉得与文夫人甚是谈得开,以后有事尽可以找本妃帮忙,只要本妃能办到,绝不推脱。还有今日承诺的那件衣裙,本妃会让人给文夫人送去的。”

今日之事,本来就利用了文夫人。虽然她夫君跟柳府的牵扯不清始终让自己不满,但毕竟她是无辜的,李可萌也只有这样补偿。

文夫人一听,这才感激地道:“如此便谢过沁王妃了。”

李可萌微笑着摇了摇头。

等文夫人离去,方知府才朝李可萌行了个礼,恭敬地道:“沁王妃玉.体金安,此处就交给下官来处理吧,下官必定会严加审问的。”

李可萌浅笑点头,眼神里却带了丝莫名的深意:“当然,方知府办事,本妃当然放心。哦,对了,忘了告诉方知府了,如果方知府要证人的话,这码头成百上千,包括附近店里的人都可以给方知府作证的哦。”

方知府握紧了手,点了头答了声是。

李可萌才被丫鬟搀扶着上了不知何时赶过来的马车上。果然还是马车上舒服些,虽然难掩夏季的燥热,毕竟已经没有了被烈日当头曝晒的感觉。

李可萌揉了揉太阳­茓­。她知方知府并不是柳家的人,可也不是李家的人。有时候中庸之道做得太好的人随时都有可能反扑一记,那她就顺势让他扑向敌人。他越是想息事宁人,她就越把事情闹大,像他们这类左右逢源之人,当然不会让祸事惹到自己身上,这种时候往往都会将别人逼到绝路以求自身安危。

李可萌轻笑了一声,随口就朝旁边的随侍丫鬟问道:“绿竹今日去学堂了吗?”

“禀小姐,绿竹早上去了学堂,说下午回来时会把浣溪小小姐带来。”

李可萌点头,脸上有了一丝温暖。自从她回了李府后,浣溪就理所当然的变成了李府里的小小姐,府里众人对她也甚是喜欢。

“音儿,让车夫将车开去留仙居。”李可萌朝旁边丫鬟道,事情是已经做完了,戏也已经看完了,可是收尾的工作还是得她亲自去做一番。想起了今日那个呼叫翠鸟的人和及时赶来的方知府,李可萌在心里就开始疑惑,会是他吗?她怎么知道自己要­干­什么?可是除了他,她再想不到如今要和柳家对着­干­的人了。

马车掉头朝城中心开去,一路小贩吆喝,李可萌竟不觉得烦躁,反而松下了心,此次柳家算是彻底栽了。柳家倒下,还有一个曹家,李可萌眯了眯眼。

马车很快停在了留仙居,李掌柜不在,李可萌便让小厮丫鬟们在下边等她,自己独自一人上了二楼角落里的房间。那间李掌柜长期为自己留的房间里此时已经站了一个人,他面如冠玉,临窗而立,有种静静的妖娆在他身旁氤氲。见到李可萌推门进来,他脸上露出了早已料到的神­色­,朝李可萌端起了酒杯:“李家小姐,本太子已经恭候多时。”

【今日四更完毕!亲们,妖娆的太子来了哦……噢哈哈,亲们的收藏道具也要来哦!】

再次结盟

她如今回娘家之事只怕大街小巷都传开了,那句“李家小姐”让李可萌眉毛略挑,却没有觉得反感,反而有种他支持她的感觉。李可萌暗自摇了摇头,她怎么会有这种感觉呢。

李可萌还没回话就坐了下来,她现在是孕­妇­,刚刚又在烈日下站了那么久,身体本就疲累了。

北铭晨也不在意她的无礼,只是轻笑了一声,然后将自己身前的那碗冰镇雪梨羹给李可萌推了过去:“这是我让酒楼做的雪梨羹,你刚刚在烈日下站了那么久,喝口解暑吧。”

李可萌眼馋地看了一眼那碗冰镇雪梨羹,说实话,她现在是很想吃这东西。这个时代的冰镇雪梨羹就像现代夏季吃的解暑饮品冰粉,冰冰凉凉很舒服。可是一想着绿竹又会挥舞着拳头对她训教了,摸摸了还不怎么显的肚子,李可萌遗憾地道:“大哥说了我怀孕期间忌吃凉的东西。”

说是这样说,可是那眼神依然停在那碗雪梨羹上,貌似有点饿了,囧。

北铭晨一愣,随即抱歉地笑了笑,端起了那碗雪梨羹,手中一震,立时,袅袅的热气就在那只小白玉碗上空升起,他竟是用内里将冰镇雪梨羹变成了一碗热腾腾的雪梨羹。

李可萌有点懵了,北铭晨却将雪梨羹重新推了过来,表情有点得意地道:“如此,该可以了吧。”

李可萌有点哭笑不得,怎么觉得两人的相处模式有点改变了啊。不好意思拂了他的好意,李可萌只得用勺子舀了一勺放进嘴里,暖暖的却并不烫热,温度刚适合,不由得多吃了一点。

右手那袖子随着举勺的动作而往下滑了一些些,北铭晨盯着她手上那串狼形坠子的细银链子柔和了神­色­。

李可萌见北铭晨温柔地看着自己,反而觉得有点怪怪的。她跟北铭晨当初除了暂时的盟友关系以外,何时变得如此融洽了。想了想,李可萌不动声­色­地放下了勺子,擦了擦嘴,才对着北铭晨道:“说吧,你这次是想­干­什么?刚刚为什么帮我?”

“为什么……这样说?”北铭晨有点狼狈地低下了头看着自己面前的那一杯清酒。

“我记得我跟北太子之间向来只有一时的盟约和交易。”李可萌挑明了这一点,她想到了不久前暗劲提醒过她的话,避免有人将以前的事翻出来造势,她还是要提前打这一针预防针的。

“李小姐如此说,是迫不及待要跟本太子撇清关系了?”北铭晨倒不恼,只是淡淡道。

李可萌皱了皱眉:“既然北太子刚刚也看出来了,李家如今是四面环敌,任意一步都轻率不得,既然不是长期盟友关系,自当说清楚。”

北铭晨轻笑一声,往后靠到了椅背上,惬意地舒展了身子:“当然不是长期盟友的关系!可是李小姐这次确定不再次跟本太子结盟么?”

“曾经柳家和曹家跟北太子也有过盟约,如今已经打破,北太子是来除去这些叛徒的?”李可萌不解问道。毕竟曹家和柳家曾经是依附北铭晨的,如今他们已经换了盟交的对象,这是不是北太子要跟她再次结盟的理由?因为现在他们有了共同的敌人?

“也是也不是……”北铭晨看着李可萌稍显不解的神­色­,抿了一口杯中的酒,才浅浅道,“如今本太子是来赫连递交结交文书的,想必李小姐已经知道了。”

见李可萌点了点头,才继续道:“如今这结交文书已经得到赫连皇上的大肆欢迎,北疆虽然富足,但却需要跟赫连进行大量的商贸往来,尤其是大米跟和皮货的往来,所以本太子来赫连的另一桩重要的事情便是要跟赫连进行商贸沟通。至于曹家和柳家……本太子还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

李可萌抓住了他话中的重点,犹疑地道:“北太子刚刚提到再次结盟之事,难道是指……”

“不错,我已向赫连皇上提交了商贸沟通最适合的人选。放眼赫连,李家世代经商,被称为第一商家,何况,李小姐曾让在下有幸在宫宴上见识了李小姐的见多识广。试问,商贸不跟这样的世家来往,岂不是一大损失?”北铭晨挑眉一笑,脸上满是对李家和她掩饰不住的赞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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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作愉快

如今形势李家并不乐观,皇家对李家始终有忌惮,又有曹家柳家的妒恨,更有一大帮商众在虎视眈眈。如今北铭晨去跟皇上要和李家的商贸权,这不是将李家逼到了风口浪尖上么?

李可萌沉了眼­色­:“国与国之家的贸易往来,向来有专门的户部人员接洽,北太子如此做法,似有不妥!”

北铭晨似是早就料到了她的反应,只是耸了耸肩,饮尽杯中清酒,然后举起酒壶又慢慢满上,只是满上之后却不及时抽手,任杯中的酒溢了出来。

北铭晨口味本就挑,选的桃花酿也是至少二十余年的封酒,此时这酒溢满酒杯,洒在桌上,顿时有醇厚的酒香绵绵散开在屋子里。

似有什么想法在脑中一闪而过,李可萌看着那溢出来的酒喃喃道:“既然已经满了,为何还要继续倾倒……”

北铭晨从容淡定地看着她,李可萌瞬间一个激灵,瞳孔蓦地瞪大,眸子里满是惊讶:“你是让我主动出击?”

北铭晨慨叹了一声,嘴角似有骄傲闪过,却只邪了眉眼:“当然!李小姐自当知道,如今形势,李家已经是被迫站在了风口浪尖上,虽然没有任何异心,但是难保皇家没有猜忌。既然如此,李小姐何不将酒均匀地倾倒到其它杯子中呢,省得溢出来多浪费。而且……李小姐不觉得本太子如今是一个很好的靠山吗?”

李可萌静了下来,北铭晨的说法确实不错。李家家大业大在赫连独领风­骚­很久了,不管每年往朝廷进贡再多的东西,皇家总是忌惮他们的。只要皇家有忌惮之心,李家就随时处于担惊受怕之中,生怕一个不小心,给了他们把柄将李家毁了。

按照北铭晨的说法,李家确实可以将家业在其它国家分均。事实上,她已经开始在南华有了产业的投入,只是刚开始没有想到这么多。如今只要跟北疆有了贸易的往来,赫连皇家是不是多少还是要考虑到与北疆的约定而对李家稍有犹豫?

李可萌思索再三,北铭晨的主意虽好,却让她有点不安稳。她再吃了口那雪梨羹,稳定了下情绪才抬起头缓缓朝北铭晨道:“北太子的主意我觉得甚好,可是我想不出,北太子有什么理由安然主动地来做我李家的靠山。”这是李可萌最关心的一点。

她不想将两人的关系变成北铭晨曾经与曹家还有柳家的关系。她李可萌虽然只是一个穿越来的人,但是曾经在中国就已经根深蒂固了的国土思想,让她对做出叛国的事情还不如杀了她。

北铭晨摇了摇头:“李小姐好像总是很谦卑。”

李可萌一愣,这有什么关系吗?

北铭晨仿似没有察觉她的愣怔,看着她的眼睛,很认真的道:“不要轻易怀疑自己的能力和李家的能力。相信我,曾经,琉球国更乐意跟李家贸易往来,而不仅仅是由赫连谦来管理。”

李可萌想起了当初跟琉球国使臣相谈甚欢的时候,笑了笑。她曾经是动漫专业的学生,又修习了日语,单从交流方面就比过了赫连谦,更不用说对琉球国文化的了解了。

北铭晨看见她微笑,更加加把了劲:“当然,贸易的一切事宜我都会配合李小姐,利益分层我们也可以慢慢商量,不仅如此,北疆将愿意在各地为李家开辟商业道路。”

听到最后一句,李可萌是彻底心动了,要是北疆主动为李家开辟了商业道路,就省了很多外国商人需要当地文书同意才能开店的麻烦,更有了一个免费的广告。试问,由北疆皇室亲自引进的商户,国民焉能不知?

“你怎知我没有异心!”李可萌撇了撇嘴,北铭晨说得那么信誓旦旦,好像他才是李家人似的。

北铭晨轻笑一声:“如果你有异心,此时李小姐就已经颠覆赫连的经济了,哪里还需要在这里跟我结盟。”

李可萌一怔,他倒是了解她。她如果有异心,在赫连沁说要娶平妻的时候就已经一怒冲冠,将赫连的经济搅得天翻地覆而不是如今这般处处受制约了吧。

李可萌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儿,虽然每天都在对自己说,不要去想他了,不要去在意他了,可是每次午夜梦回,总能想起他搂着她,两人耳鬓厮磨诉说的那些情话。

扯了个淡淡的笑容,李可萌点了点头:“好,只要皇上下来文书,我就同北太子结盟。小女子在此提前祝两人合作愉快了。”

她伸了手,向北铭晨做了个握手礼,手伸出去了才是一愣。古时哪里有什么握手礼!尴尬的瞬间想要收回手来,不料,手却被北铭晨握住了。那大手温温暖暖,合包住了她的小手,不知怎么的,让她有种父亲兄长的感觉。李可萌惊讶地朝北铭晨看去,他眉眼微挑,邪魅风情早已被温和代替:“合作愉快!”

【今日第二更。他们当然合作愉快拉。。因为他们本是XX关系。O(∩_∩O哈哈哈~亲们,期待下一更吧,记得收藏哟……】

渐行渐远

直到快要傍晚,李可萌才从留仙居中出来,上了马车。

正是华灯初上时候,夹道两旁的店家们都收了店铺,二层阁楼上隐隐有温馨的晚餐声和说笑声传来。

李可萌倚着椅背,闭了闭眼。刚刚跟北铭晨交谈了许多细节,包括以后往来后要如何分算利益、如何经营、从哪里招揽人才以及——如果皇上没有同意李家作为商贸对象,两人又该做何打算。

最近,因为怀孕,总容易感觉累困,迷迷糊糊中,李可萌似睡着了又似醒着。音儿给她盖了条细薄的毯子,避免晚风吹着着凉。

从留仙居回李府,路途要经过沁王府。

不知是不是有错觉,李可萌感觉要到沁王府时,马车似乎突地加快了速度。笑了笑,定是绿竹怕她睹物伤心,让这些丫鬟小厮们都尽量避着点沁王府。

隐隐的晚风中,马车的窗帘被调皮的风吹起,沁王府门外停着一辆马车。那马车布置的暗灰­色­布,镶着细滑的金丝线,窗户处雕着鲜­嫩­清雅的白梅,整个格调给人沉稳大气而又高雅的感觉。

街道旁有梧桐毛茸茸的果子落下,窸窸窣窣的皮毛被风吹得纷纷扬扬。

李可萌深吸了口气。

那车上有人影慢慢地走了下来,娉婷袅娜,纱衣卷起地上的毛儿,一阵打旋儿。

风鼓动着帘飘飘荡荡,李可萌闭了闭眼,将帘子重新拉上。

她面无表情的坐在马车上,低头抚弄着指甲,长长的睫毛掩饰住了她眼里的神­色­。刚刚走下来的第一道身影,那个前段时间安静得都快要让她忘记了她存在的那个人,便是如今还住在沁王府中的曹家小姐曹景珊。

音儿脸上似有担忧之­色­。今日绿竹姐姐出府之前,曾给她说了要尽量避免和沁王府中的所有人所有东西的接触碰面!如今,小姐还看到了沁王爷马车中下来的一个女子,这该如何是好?

拢了拢马车后面那扇窗户的窗帘,音儿想要让马车彻底与外隔绝。却不知那布帘还是被风给掀起了一角。

李可萌回头的一瞬间,似乎看到有一道人影直直地挺立在马车后,随着马车的越开越远,那身影渐渐变小,最后变成了一个点。

李可萌想到今日与北铭晨的约定,心里突然感觉一阵彷徨。

我们两个,终究像是这一幕一样,渐渐远离了么……瞬间眼眶里雾气缭绕。

……

马车快要到李府了,远远的就传来浣溪惊喜的声音:“姐姐!姐姐!”

李可萌弯了嘴角,喝停了马车,在音儿的搀扶下缓缓走了下去,浣溪立马一头栽进了她怀里。

音儿笑骂道:“小祖宗哟,注意点小姐怀里的小主子吧,要是小主子被你撞疼了,以后出来了少不了要折腾你!”

浣溪被音儿一调侃,红了脸,嗫嚅地道:“那我以后小心些就是。”

李可萌拍了拍浣溪的头,跟着她朝府里走去。

边走还边奇怪地道:“咦,今天你绿竹姐姐在­干­什么,为什么没有出来迎我?”平常绿竹都是早早地站在门口,见她下来就又是扶她又是叮嘱一系列孕­妇­不宜事情的,天天说也不嫌烦。今日怎么开窍了?

浣溪这才小手食指放在下巴上,想了想才对李可萌道:“姐姐,绿竹姐姐今日说趁坏女人不在,要去王府将姐姐的东西拿出来。”说完似是想到了什么,打了个颤,急急道,“不准给绿竹姐姐说哦,她还跟我说不准告诉你的……”

李可萌一愣,想着刚刚看到曹景珊回王府,如今还没有看到绿竹回来,不知怎么的,心里一慌,总觉得会发生什么事。

李可萌将浣溪交给音儿,让她们不用等她吃晚餐。重新上了还未被赶走的马车,急急朝车夫道:“去沁王府,要快!”

【今日第三更,坏女人曹景珊!嘿嘿,出场……都收藏呀……】

曹景珊的妒意

马车到了王府大门后,李可萌犹豫再三还是下了车,让车夫在对面的地儿等着,便朝大门走去。

守门的侍卫认得她,虽然有些惊讶她此时的回府,还是直接给她开了门。

李可萌进了府就直奔萌园,为了避免一些麻烦,她尽量绕道绕人走。

萌园黑蒙蒙的一片,估计是因为主子的不在,丫鬟小厮们都被遣到其它园子了吧。

李可萌轻轻推开院门,吱嘎的响声划破寂静的黑夜。远处有隐隐的灯笼光芒透过来,晃得李可萌有种初来人世的感觉。

进了门,李可萌反身将门关上,刚一转身,便看到了赫连沁似笑非笑的眼神。

李可萌这才一惊,刚刚在外面时没有注意到院子里的情形,此时进了院子才发现,院子里还站了其余的人。

有月光淡淡的洒下来,院门口有几株白梅枝光秃秃的投下婆娑的­阴­影,地上长长的黑影中,夹杂了几个斜斜的身影,静静默立。

黑夜的气氛中透着古怪,绿竹站在屋子门外的长廊上,怀里抱着个包袱,背上还背了个包袱,那挺立的身影透出一股子的倔强;赫连沁和曹景珊一前一后站在中庭处,姿态淡然;而她自己,则在白梅­阴­影中,眼神如死水深潭。

绿竹反应过来,疾步越过那两人朝李可萌走了过来,那神情不卑不亢,那一刻李可萌竟想拍手叫好。

曹景珊看着几人的淡然,再看了看赫连沁深沉如水的眸子,终于扯了一个轻笑,那笑声在寂静的氛围里显得尤为突兀,带着深深的讽刺:“听说姐姐今日去了留仙居会北疆太子了……怎么,姐姐刚刚离府就要曝露本­性­了么?!”

绿竹身子一僵,李可萌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最近这丫头越来越护主儿了,这种跳梁小丑理她作甚?

从绿竹手里接过那一包东西,背到自己背上,就要走出院子。

曾经在她看来,曹景珊隐忍不发才是真正聪明的女人,至少比柳水兰聪明了不知多少。可是如今看来也只是她当初一时的想法而已,嫉妒中的女人,一旦心里变得扭曲,就会面目可憎起来吧,她何必跟这类人说话?

曹景珊咬了咬牙。今日得到李可萌私会北铭晨的消息时,她以为自己的机会来了,旁敲侧击地告诉了王爷,没想到王爷非但没有怒发冲冠,更甚他看她的眼神越来越让自己感到心惊,最后竟然以离家太久为借口,要送她回曹府!

后来虽然在门口时,他一时收回了命令,可是她也顺着他的目光瞧见了道路那边远远开过来的那辆马车,那不是李可萌的还是谁的!就连她唯一能留下来的理由,或许不是理由,只是王爷一时的心懒懈怠也是因为李可萌吧!

原本以为那个女人已经不受宠了,已经被王爷抛弃,过不久也就是一个被休弃的命运了,没想到王爷对她居然还存有念想,怎能不让她生气。

此时看着她又不把她放在眼里,眼里的妒火更是越烧越盛!她提醒着自己一定要镇定,一旦动怒了就输了,可是心里的那把邪火却仍然越烧越旺,看见她从容的姿态,就恨不得撕碎她的假面。

她上前了两步,拖住了绿竹背上的包袱,在绿竹转身的瞬间,耳刮子刚要落上来便被绿竹那冰冷至极的眼神给吓得呆了一下,继而失了机会,被转身上来的李可萌给推开了。

李可萌皱了皱眉看着绿竹,她知道绿竹都是为了护她,想让自己变得强大,可是刚刚那种冰冷的目光,还是当初那个天真烂漫的绿竹了吗?

转了头,李可萌似笑非笑地看着曹景珊,平静的气势生生将曹景珊逼退了两步,嘴边却不饶人地继续叫嚣:“别以为王爷不知道你今天­干­了什么好事!你私会北疆太子,­阴­谋勾结北疆太子,意欲为何大家都知道!”

李可萌一愣,目光轻轻扫向赫连沁,见他面无表情,沉默不语,拼命压下自己心中别样的压抑,转头看向他旁边空无一物的院落,那影子孤孤单单伫立在院子里,有种让人忍不住落泪的冲动。李可萌仍旧淡然地朝赫连沁轻轻道:“哦?不知道王爷知道我今天做了什么事?”

【今日第四更。童鞋们,颜颜周二要考计算机编译原理了。。所以亲们周一周二估计都只能看到两更了。。。抱歉哈,考完试就补起!!!该收藏的童鞋们要记得收藏哦!另外,颜颜怕总写萌萌那里,有点丢掉男主的嫌疑,所以会尽量穿Сhā男女主的对手戏,亲们有什么想法都可以跟我说哦!】

这个孩子,不会姓赫连

万籁俱静。

院子里依旧没有点灯,绿竹和曹景珊已经被赫连沁喝了出去,两人隔着那段小小的距离彼此沉默。

地上的影子被灯光越拉越长,那段距离在地上的影子处彻底得为零。那冰冷的地面上两人被斜拉着的影子仿似一对亲密的恋人,李可萌的身影轻轻地偎依在赫连沁的怀里。

赫连沁轻轻一笑,直直地朝李可萌看来。

他眼里没有了刚才的冷漠,仿佛被那对相依偎的影子柔和了面颊,眼里温柔的笑意是李可萌曾经沉醉在里面不愿醒来的梦。

可是这个梦早已破灭了。

不着痕迹的,李可萌往上走了两步,那相依偎的两个影子便因为这短短的两步距离又再次错开。

赫连沁瞬间凝了笑容。

李可萌仿若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般,只是浅浅笑道:“如果王爷没有什么特别的事,那臣妾就先回去了。”

李可萌早就习惯了赫连沁的沉默,不管是他温柔的时候还是他冷漠的时候,他总是习惯­性­地沉默地对她。或许赫连沁自己也不知道,其实他如果对她解释下什么,也能让她不会那么伤心,可是他偏偏不懂她的心。

李可萌如今也没了念想,再有念想也不过是自取其辱,想着如今潇洒地转身,还能留下一个好的印象。至少他们曾经彼此也算是相爱的……吧。

后面呼呼有风声传来,李可萌背对着他,忽然就忍不住落泪了。

赫连沁一只手握住她的手,另一只手搭着她的肩,许是因为顾忌着肚子里的孩子的原因,他力道很轻,但是就是有一种让人感觉到他绝不放手的意味。

或许因为夜风微醺,他的声音里暗暗地透出沙哑,轻轻地敲击着李可萌的耳膜:“你曾经说过,相信我的……”

那声音在李可萌颊边、发边打着转儿,飘飘扬扬,让她想回转头。终究还是低垂了眉眼,那声音轻若鸿毛:“是……可是,如今我后悔了……”

是……可是,如今我后悔了……

算算那些快乐的时间,其实真的不多。每一次的甜蜜都是在上一个痛苦刚刚结束不久开始的,伤口慢慢好了,然后又被撕裂开,如此反复,怎能不留疤?

或许在他的观念中,三妻四妾是很正常的想法吧,想着给了自己正妻身份,承诺了自己成为了最爱,便是他最大的宠爱了。可是,作为一个现代穿越来的灵魂,她要怎么容忍?

李可萌想往前走,可是赫连沁却没有放开,那手中的执拗逼得李可萌仍然留在原地。

他的声音一如刚才的沙哑:“其实你不用在意欢儿的,她毕竟已经不能身孕。她总是柯将军的女儿,平妻也是因为她跟我这么多年的情分……”

李可萌自嘲,在他心里自己的妒意来源于什么?身份受到威胁?子嗣的孕育?原来他还是不懂……

寂静的夜虽然偶有凉风吹来,比白天凉快了许多,却仍然有着一份燥热。李可萌感觉那放在自己肩上的大手几乎都要让自己燃烧起来。

可是心中的那份冷寂却终是让她淡淡地朝后道:“其实一直忘了告诉王爷……”李可萌忽然低头温柔地抚摸着肚子,似乎正在抚摸一个婴儿的头那般祥和,“这个孩子,不会姓赫连,他会跟着我姓李,他是我李家的孩子。”

最后那句话在黑夜中冲破那烦躁的沉闷,让李可萌自己也静静地闭上眼:“他和赫连皇家不会拥有同样的命运!”

似坚定,似梦呓。

【亲们,第一更,某颜努力复习中,求收藏!】

门里门外两重天

那搭在她肩上的手蓦地一僵,随即松了她。

赫连沁的手在黑夜中松了又紧,紧了又松,终究还是握紧了双手,将李可萌轻轻转了过来。

李可萌的泪已经被风­干­,那睫毛又黑又长,只是低垂着眼,投下一排小小的­阴­影。

“皇嗣宗谱历来有规定,皇家子孙一旦生下来,便要入宗谱,何况还是正室的孩子,那是绝不会流落在外的!”赫连沁终究还是说了出来。

李可萌终于抬起了头,她神­色­一楞,却仍旧淡淡笑开。

“王爷不知这个世界上有这么一个地方吧……那里只允许一夫一妻,夫妻双方要是商量好了,可以和离。要是单方面挽留,那分居两年便可在法律上离婚。所以……就算王爷不给臣妾一封休书,臣妾也大可以给王爷一份休书!”

她说话的语气如此平淡,仿佛刚刚谈论的不过是天气晚饭之类的话题,赫连沁的眼中却顿时风起云涌了起来。

那静立的身影终于不再带着妥协的沉默,像是被拔了胡须的老虎,终于有了攻击的理由。

“胡闹!”

李可萌其实想笑的,他定然不知自己的那句反对在此时听起来是多么的无力。

“王爷说是胡闹那就是胡闹吧。”李可萌无所谓的耸了耸肩,“我并不想将自己的想法强加到王爷身上,所以,臣妾可以等两年。两年之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们互不相­干­!”

李可萌曾在朋友的日记本里看到过这么一小句话:老娘这么好的一个姑娘,可直可弯能屈能伸,卖的了萌,耍得了二,扮得了少女,演的了女王,晒的了下限,红的了脸颊,玩的了小清新,咽得下重口味,斥退过死皮赖脸的无知少年,躲过了不怀好意的搭讪大叔,你讲笑话我可以拍桌大笑,你要玩文艺我仰望星空。得之你幸,失之你命。

当时觉得这吐槽好笑,可是如今,她却觉得写得真好,不过之于自己而言,赫连沁对她来说,不过是得之我命,失之我幸吧。

两人又静默了起来。

不知这次静默了多久,有那么一刻,李可萌想到了地老天荒这个词儿。

那么久的时间隔差,怎么会出现在他们身上。

摇了摇头,李可萌转了身。

“萌儿,你为什么总是这么决绝的就这么转身离开?你曾经说给我赌约,让我爱上你,可是当我爱上你了,你却离开了……”身后有低低的声音传来,那声音依然那么迷人那么让人感到沉稳,李可萌却没了初见他时的那份悸动。

是的,或许从最开始,她便陷进去了。

她停住了身影,声音无波,那细小的颤抖也只是她心中的声音在颤抖。

“那你会只有我吗?”

那你会只有我,只要我,只爱我吗?

院子那头长久的默然。李可萌终于闭了闭眼,拉开了萌园的院门。曾经以为会在这个园子里快乐的过一生,此时也不得不黯然离开。

你会只有我,只要我,只爱我吗?这是我最后的问句,倘若你就算是骗我说会,那我都会提起自己最后的勇气说留下来。

可是这默然代表什么?

苦涩笑了一声,终于还是不能说淡定地离开他的身边。

门被她狠狠拉开,门外绿竹一脸关心地看着她。黑夜中她被灯光照得惨白惨白的脸上终于泪水涟涟。

赫连沁一个人寂寞地站在夜空中,轻轻的声音依然传进了她的耳廓:“如果我只要你,你是否永远呆在我身边?”

会吗?这种没有希望的假设说出来作甚?

李可萌没有回答,毅然走出门去。

门里门外,终究是两重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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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病患者

浅浅碧草,柔风绿水。

河畔有一男一女两个小孩在追逐着放着风筝。

天上各­色­各样的风筝在随风摇曳着,那两个小孩也互相跑着笑着,然后渐渐远去……

李可萌在夏季的燥热中悠悠转醒,最近总做着这同样的梦,不知到底是曾经李可萌心中的一段记忆还是什么。

握了握­祼­露在被子外的手,手上似乎还残余着一丝熟悉的温柔。

疑惑地朝旁边看了看,浅纱渐垂,空风微动,哪里有什么影子。

李可萌收起了莫名的情绪,正想继续睡下,却被端坐在桌子前的一个人影给惊住,继而无语地坐了起来。

屋内虽然没有点灯,只有外面走廊隐隐的灯光和清冷的月光照进来。

那人一身夜行衣,静默而坐,即使蒙住了眼睛下面的脸,但是李可萌还是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了一丝戏谑。

“闻人公子,大夏天的还是先敲门进来的好,公子焉知小女子是否是和衣睡下?”李可萌挑了挑眉。

来人正是闻人翼。

李可萌下了床,走到了闻人翼身边,虽然看不见他的脸,可是闻人翼戏谑的眼神里难得的出现了一丝羞赧。李可萌大叹惊奇,啧啧道:“闻人公子脸皮厚得向来天下无双,这会儿居然还害羞了?”

闻人翼坐在凳子上不动,却猛地扯下了蒙住脸的黑布,他脸­色­微微苍白,却轻挑起­唇­角,露出一个戏谑的笑容:“当然比不得沁王妃只身去会北疆太子。”

李可萌耸了耸肩:“身正不怕影子歪。”

闻人翼倒也不再说什么。

室内似乎涌动着一股奇异的味道,这味道……李可萌一皱眉,看着闻人翼的眼神越发严肃起来。

突地,李可萌闪电般出手,闻人翼惊讶之下来不及闪避,竟被她直直地握住了小腿。有液体浸湿了裤腿,顿时一阵剧烈的疼痛排山倒海的向他涌来,闻人翼脸­色­更加苍白了。

李可萌冷笑一声,手却放轻了力道:“你倒是可以继续忍下去的啊。”

闻人翼额头有了细密的汗珠,看着这个狠心的女人咬了咬牙,终究是龇牙咧嘴地道:“这不是等着被你发现嘛,我都一动不动坐在这里好久了……”

李可萌一愣,神­色­略有狐疑:“刚刚是你一直坐在这里,那……”

“是啊。”闻人翼眨了眨眼,满屋子的开始放起了桃花眼,状似漫不经心地道,“不然你以为是谁?说实话,沁王妃你这睡相有够‘凄惨’的……哎哟……”某男小腿上的伤再次遭到了某女的荼毒。

李可萌起身去拿医药箱,低头时掩饰住了眼神中的失落,果然不是他么?只是她转身的一瞬间,没有看见闻人翼眼光中的复杂。

李可萌拿了医药箱返了回来,用剪刀将闻人翼小腿边缘的裤子给剪碎,露出了腿上又细又长的伤口,还好,这次的伤比上次轻得多。只是这伤口似乎是伤了很久了的,而这次应该是不小心又裂开了而已。

李可萌眼中带着狐疑:“闻人翼你怎么每次来我这里都带着伤口?这次怎么从回绕城后就再没有看见过你了?你都在忙什么?”

闻人翼眼中带着无奈:“你这一次问这么多问题的,要我先回答哪一个啊?”

“挨个挨个回答呗。”

闻人翼眼中的光芒闪了闪:“做暗卫的,经常带点伤都是正常的事。王爷派了任务让我去南华办事,今天才回来。这不是想着你会想我嘛,所以巴巴地跑来了。”

“贱嘴!”李可萌将手中的酒­精­直接洒在了闻人翼的伤口上,顿时疼得他“嘶”的一声叫起来。

“轻点轻点!”闻人翼抖了抖,“你大哥不是学医的嘛,怎么你连个病人都伺候不好啊!”

李可萌撇了撇嘴:“你大可以去行医馆,晚上那里肯定还有守夜的人。”

“行行行,算我说错话了。”闻人翼向着李可萌的房间四处扫了扫,终于还是忍不住道,“你真不打算回王府了?”

【杂家刚刚发现,其实闻人小盆友也满可耐的。O(∩_∩O哈哈~亲们,泥们看到这一章的时候,我已坐在了考场上哦,替我加油吧!】

要不以身相许

如今已是七月底了,因为天气炎热,穿的衣服单薄,所以李可萌微凸出来的肚子已经渐渐看得出来了。

她此时已怀了三个月的身孕,蹲下来很是方便,于是便坐在椅子上,让闻人翼将腿搁到旁边另一只凳子上。听到他问的这句话,李可萌小心擦药的动作顿了顿,又继续若无其事地擦了起来,闻人翼感觉她的动作仿似放柔了许多。

李可萌也不回答,只是给闻人翼擦药,然后再静静地给他缠上纱布。

天气太燥热,李可萌也不敢给他缠太多层,怕不透气,只是用纱布略略地包了一层,保证药不会掉下来就行。等做好了这一切,才站起来,将医药箱快速地收拾好,朝放置医药箱的地方走去。

夜本来就寂静,此时两人的静默使得屋子里安静得不可思议。

李可萌踩在铺了地毯的地上,那绒绒的地毯盖过了一切紊乱的声音,包括李可萌急急离开闻人翼去放医药箱时,那步子明显凌乱的声音。

闻人翼的眼光沉了沉,随即又吊儿郎当地笑了起来:“不如这样吧,看我闻人翼好歹也是天下第一钱庄的大公子,要不以后跟着我,保管你跟着爷吃香的喝辣的怎么样?”

李可萌抱住医药箱,终于忍不住扑哧一笑,打破了一室沉静。

她将医药箱快速地放好,又缓缓走了过来,知道他是怕她心里堵着,因着他这份难得的细心,总算没有让她白白为他包扎。

“闻人翼,先不说李家闻人家哪家大,如果女人只能是男人的附属品,那注定是要被抛弃的。”李可萌朝闻人翼撇了撇嘴,“相较于这些东西,其实我更想知道的是……你同时在赫连沁和北铭晨两边做侍卫,不管是报恩还是自己的意愿还是什么,我不相信,他们两人都不知道你隐瞒的另一个身份……”

屋子里又安静了下来,闻人翼想继续调笑,却只是勉强地扯了扯嘴角,挑了挑眉:“王妃倒是聪明。”

李可萌皱了皱眉,她跟闻人翼碰面的次数并不多,可是多数他都是带着伤的。他身份敏感,受些伤不奇怪。后来在北铭晨身边发现了他,也只以为他是赫连沁的间谍。如今见他来去自如,任何事情都仿佛置身事内,却又偏偏游离事外的样子,总让她不得不猜忌,他除了那三个身份以外,其实是还有另一个身份的,或许只有那个身份才是他真正的身份!

虽然两人是朋友,可是每一个人都有着自己的来历秘密,李可萌尊重他的**,而且自问他们似乎还没有达到那种推心置腹的程度,所以李可萌也只是叹了口气道:“闻人翼,坦白说我是真的把你当朋友看的。既然是朋友,我不得不提醒你,虽然我不知道你要做什么事,但是你这样很危险!”

闻人翼耸了耸肩:“我自有分寸。”

李可萌见他无所谓的态度,本来还想说什么,终究还是没有说出来。她能想到的闻人翼岂会想不到?不过是出于朋友的安危考虑而已。

闻人翼看着她的表情,便龇牙一乐:“如今每次受伤的药费都省了,这样吧,要不本人以身相许怎么样?好歹我也是翩翩浊世公子一个,爱慕我的人也不比沁王爷少多少……”

李可萌脑门上瞬间掉下三条黑线,剜了他一眼,将他半推半赶地推出了房门:“得了,闻人公子爱哪儿哪儿去,这药也免费给你了,黑灯瞎火的,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毁我名声。”

闻人翼刚刚上了药,腿上还疼着呢,被她着半推半赶的,就一只脚着地半走半跳着出了房门,却也不恼,只是当着李可萌的面露出了那狡黠的眼神,全没了平日的玉树临风样。

李可萌撇了撇嘴角,“当”的一声把门关了。

闻人翼摸了摸鼻子,再转头看向长廊时,已经收起了那份嬉皮笑脸,眼眉中闪过一丝凝想,朝着长廊尽头那一片黑压压的白梅枝略了一眼,似叹息又似松了口气,一个转身,竟是身手敏捷地消失在了院子里。

直到院子又恢复了如往常般的宁静,那本只有白梅枝的地方才转出来一个人来。那人影在沉闷的黑夜中透出一股子贵气,在月­色­下更是清俊沉稳,只是看着那门口的眼神却如潭水般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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