版主小说网

收藏备用网址www.dier22.com不迷路
繁体版 简体版
版主小说网 > 萌妃很有钱 > 坦白(二)

坦白(二)

柯欢的指责声一句一句冲击着他的耳膜,赫连沁右手突然拂过桌上那杯酒,那酒杯被他重重的力道狠狠地拂到了地上,支离破碎。

柯欢却轻轻地笑了起来,真好,这一杯酒,终于还是自己一个人喝完了啊……

院子门外传来门被轻轻打开的声音,莺儿突然大哭着朝两人的桌子跑来,一下子就伏到了柯欢腿上,泪水不停地留下:“小姐别说了!小姐别说了!都是莺儿的错,是莺儿自作主张……”

“住口!”柯欢突地疾言厉­色­将莺儿推倒在地,她突地抓住桌上的那支白梅发簪逼向自己的脖颈,“这一切都是我的错!莺儿也只是盲目听信主子的话才做了那些事,如果真的要有谁来恕罪的话,那就我好了!”

莺儿被小姐的话喝得一懵,继而又断断续续地哭道:“小姐,不是的……明明是……明明是莺儿……”

柯欢的发簪刺进了­肉­里,丝丝血红流了下来,莺儿吓得住了口,惊恐的看着柯欢。

赫连沁满脸的疲惫,他站起了身,转了身去,扔出一支枝丫,将她手中的发簪打落,只是轻轻地道:“八月十五婚礼照旧,莺儿,好好照顾你的主子……”

莺儿一愣,随即大喜,脸上挂着泪珠大笑起来,有着滑稽的感觉。

柯欢却是心口一紧。

好好照顾你的主子……

如今他连她的名字也不愿称呼了么……

柯欢苦涩一笑,拾起了那支白梅枝,小小的一朵细银白梅宛若真的般,幽幽地散发着白梅香气。

她轻轻地看着前面的那道伟岸的身影,她从小和他一起长大,她自以为已经很懂他了,可是在这一刻,他突然离她好远,远到,他不让她看懂他了……

“为什么?”她的声音浅浅从他身后传来,他仿佛听到了李可萌含着苦涩的笑容在知道他要娶侧妃时对他说的话:问了你就……不会娶曹景珊了吗?

所以她从不问他为什么,因为她懂他,她知道她就算问了为什么,他也是一样不变的答案。

赫连沁乱了脚步,他突然知道了以前的自己是多么得混蛋了,那一次次的伤害,那一次次的误解,终于将她推离了他的身边。

赫连沁深吸了一口气,眼光蓦地一寒,语气是柯欢从未听到过的沉稳:“你不用想太多,就当是演一场戏罢了!”

说罢,再不留恋,直接走出了欢园。

身后柯欢再也忍受不住,软坐在地上,莺儿一声惊呼,赶忙扶了她慢慢向门口走去。

昏暗的灯光中,莺儿一下子跪在了柯欢面前。

柯欢满脸疲惫和伤心,却没有叫她起来,这是第一次她任由莺儿一直跪在地上。

“小姐,都是莺儿的错!是莺儿瞒着小姐给小姐服了毒的,莺儿没有考虑到小姐的身子,这一次竟让小姐再不能身孕了……”莺儿泪流满面,跪着一步一步挪到了柯欢的面前,“还有那发簪……是莺儿暗中换了那支有麝香的发簪,小姐根本都不知的,小姐去跟王爷解释呀!这一切其实都是莺儿的错……”

柯欢抬了头,看着头上层层堆叠落下的纱帐,那朦胧如梦似幻的纱帐终究只是织成的一个梦而已。

露出了一个苦涩的笑,这件事何能只怪莺儿。自己从小就是个药罐子,本身也就懂了不少医术,莺儿在自己药中加了一味东西,自己怎能不知?连那一支发簪,就算王妃姐姐平时不喜胭脂不带首饰不懂,可是她呢……那浓浓的白梅香味下掩盖的那种对孕­妇­致命的香味,她怎么闻不出……

闭了闭眼,终究是自己摧毁了一切啊……

莺儿也听懂了赫连沁的话,他竟然狠心让小姐只是做做样子!想着小姐刚刚帮她挡着不被王爷惩罚,莺儿心中就满是自责和愧疚。

晚风吹来,欢园的大门被人轻轻开了一条小缝,从里面探头探脑慢慢走出来一个丫鬟。

莺儿眼中带着不顾一切疯狂的光芒,转头再看了看房间那隐隐的哭泣声,似是下了某种决定般毅然决然地走出了大门,身影渐渐消失在了夜­色­中。

身后门旁拐角处,赫连沁缓缓地走了出来,那眼中凝着如墨的深义,只是轻微地眯了眯眼。

身旁的青雷无声地跟在他身旁,直到赫连沁低低地说了句:“严加跟追!”青雷才瞬间消失在了夜­色­中。

赫连沁抬头看了看欢园的大门,终究不再带从前的怜惜。

【今日三更完毕,明日四更哦,亲们记得收藏……】

南华来人

时光飞逝,转眼七月就过去了。八月刚刚一到,徐掌柜就从江南那边带来了消息,二十万旦粮食的运送路线都已绘制好,沿途驿站也有相关的地方官府为证。方家在赫连明里暗里的身份也暗中查好了,都收入了暗阁中,只要李可萌需要,立即可以拿到。

赫连二王爷赫连沁即将娶婚的事情已经传遍了整个王朝,甚至连临边的南华也有使者前来祝贺。

早上一大早,留仙居的小二才将大门一开,便走进来几个身着显贵服饰却明显不是本国的人。来人一身贵气,为首那个身子似乎有点羸弱,颇有书生意味。

小二不敢怠慢,赶紧招揽了客人上了二楼的雅间。

没过一会儿,那雅间那人的护卫就再次将小二招了进去,问了这京城最著名的歌妓。

小二一听,原来是要歌妓唱歌的,这些名门贵客,都是喜欢附庸风雅的,于是热情洋溢地给他们推荐了对面仙乐居的婉儿姑娘,莫了,还似惋惜地叹息道:“公子们可是来得晚了,公子们初来京城不知道,其实呀京城歌妓中的一绝本是晴雪姑娘,可惜她已经被沁王爷看中,这个月十五就要娶进门做妾了……”

雅间里的几人表情深沉,小二都是会察言观­色­的人,一看他们表情透出不耐烦,赶紧点头哈腰地就跑了出去。

屋子里那刚刚还羸弱书生气质的公子,此时嘴角弯起了一个诡异的笑容:“没想到派出去的那么多棋子中,这个最不被看好的,反而成了最有用的。华青,晴雪那里已经做好准备了?”

刚刚那个询问小二的护卫立马垂首回道:“公子放心,自从赫连沁回了京城,晴雪便已经跟我们有了联系,只等公子的吩咐了。”

那公子微微点头一笑,秀气如柳,却又偏偏不达眼底:“做得好!我南华隐藏几十年的实力,如今,就要大获胜利了。真正的胜利,是要不战而屈人之兵!”那书生眼中突然迸发异样的光彩。

早上留仙居刚开没有多久,便迎来了第二个客人。那人一身白衫,面容说不上特别英俊,却自有一股风流韵味,而且他满面轻笑,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刚刚来店里不久,正在柜台上对账的李掌柜看到来人,露出了个放心的笑容,从柜台内走了出来:“柳公子果然是君子,本来约定的正午,现如今柳公子提前来了这么久。”

李掌柜一脸笑呵呵的,显然是对这个柳公子存有好感。柳家都是满脑子坏虫的人,但这个柳府中唯一的一个异类柳水潋为人如何,暗阁早已查清,甚至他老人家还亲自会了几次。

柳水潋微微欠了个身,给老人行了个礼,才呵呵一笑:“李掌柜谬赞了,水潋可是早就听说了这留仙居的妙处,今日既然有了理由过来,自然得来好好品尝了。”

李掌柜笑笑,亲自迎了柳水潋进了二楼角落那间李可萌常年坐落的屋子。然后也不等柳水潋点菜,就明了似的一笑:“既然来了留仙居,自然要尝尝东家亲自引进的菜式。”

柳水潋也笑了笑点头:“自然,如此就麻烦李掌柜了。”

正午的时候,李可萌才在绿竹的搀扶下从马车上走了下来,正午太阳较大,好多路上的行人都找了个茶店凉棚酒楼歇了下来。

李可萌跟着李掌柜上了二楼,经过回廊正中的房间时,从里面冒冒失失走出来一个小二,门开时有隐隐的歌声从里面传出来。听到这歌声,李可萌侧头往里瞧了一眼,一陌生女子手抚古琴,正轻轻婉唱。

门被关上,小二一看是掌柜领着东家小姐来了,赶忙行了个礼。

李掌柜等着门关了这才喝道:“皮紧点,毛手毛脚的让客人不满!”

小二这才点头道歉,转身向楼下走去,一边走一边还嘀咕:“这婉儿姑娘前般日子来留仙居时,怎么没有觉得这歌声有这么好听了……”

李可萌一愣,再向那间房子看去,那门已经紧紧关上,只有隐隐的歌声仿似透过门缝传来。

皱了皱眉,李可萌转头给绿竹嘱咐了几句,看着绿竹下了楼,才又向角落那间屋子走去。

正午阳光正盛,有刺眼的阳光从走廊的窗户处照了进来,地上被铺了一层的金沙。

李可萌轻轻打开那已经等了一个人的房间,房间采光极好。整个房间被李掌柜布置得简单大方,虽然房间不怎么大,可是因为房间中没有累赘的饰品,所以显得很是宽敞明亮。

那简洁的房间中,临窗坐着一白衣男子,在听到门开的声音时,将正在看窗下街道的目光移了过来。

李可萌本来带着淡笑的脸突地僵硬了,看着那缓缓转过来的人瞪大了眼睛。

阳光照在那人脸上,并不英俊的脸上也因为那光芒带了一层柔和。

李可萌却喃喃地叫了声:“哥哥……”

【今日第一更,今日一共四更哦!剧情该要急了。。】

冰雪化水,清冷潋滟

“……柳家的生意水潋不能掌管也不想掌管,当然,水潋有自己的生意,虽然目前还不是很大,不知沁王妃想要如何跟水潋谈买卖?”

细碎的阳光调皮地牵绕着柳水潋的发丝,那张脸孔李可萌曾经不知看了多少次。初来这个世界,每次只要心里想要逃避的时候便会想起那现代的亲人们,可是从来没有像如今这么思念,那简直跟自己在现代时的大哥一模一样的面孔,一时间,竟让李可萌看呆了。

柳水潋虽然是一个男子,可是被这样长时间地盯着,旁边又有李掌柜站着,自己反倒觉得有点尴尬了。

柳水潋轻咳了一声,李可萌瞬间回过了神来,略显不好意思地看着柳水潋。

柳水潋只是理解的笑笑:“沁王妃是不是看着水潋的脸想起了某位故人?”

李可萌愣了下,略带失落地笑笑:“恩,是一个对我很重要的……哥哥。”

柳水潋微微一笑,点了点头:“沁王妃要不回去休息休息,我们改日再谈?”

李可萌虽然失落,却也摇了摇头。如今形势紧迫,她已经永远见不到在现代的大哥了,可是如今她有了自己想要保护的家人!李家的每一个人都是她要保护的人,父亲、大哥、浣溪、李伯伯……

“不用,不过是想起了一个故人。柳公子继续吧?”

“沁王妃果然巾帼不让须眉。水潋只是想问,沁王妃如何想要跟水潋做买卖?毕竟水潋没有实权,只有自己的小生意而已……”

李可萌收拾好了自己心中杂乱的想法,笑了笑:“柳公子不用担心,我只是想请柳公子来李家做事,李家不看人出生,只看人才华!”

这话一出,旁边两人皆是一惊。

李掌柜惊讶的是主子如何刚刚说出的话跟最开始商量的不一样,毕竟最开始只是想要跟柳水潋合作各取所需,他们要借柳水潋击垮柳家,而柳水潋也需要一个时机真正掌握柳家实权。

柳水潋跟李掌柜的想法基本相同。他更惊讶的是,李可萌如何能只见了一面,就在邀请他进李家生意,毕竟他父亲的家庭还是李家的死敌,虽然他根本就不在乎那个家……

敛了敛心神,柳水潋疑惑地道:“恕水潋提醒沁王妃,柳家和李家本就不和,沁王妃何以在自己旁边安上一个自己都不敢相信的人。”

哪知李可萌却轻轻地笑了:“不敢相信的人么……我想柳公子肯定早就知道一件事吧。”

“何事?”

“柳公子其实并不是柳家人……”

瞬间,刚刚还温煦的笑容一下子就消失在了那张李可萌熟悉的脸上。

柳水潋温和的眸子瞬间变得冷冷清清的,望向李可萌的眼光中不再有那种和煦如春风般的温柔,那并不十分英俊的五官非但没有因为这一瞬间冷清下来的气质所损,反而整个让人觉得有种初春雪山刚刚化开的冰水般,冷冷的又净净的。

“沁王妃何以如此随便谈论水潋的身份!”柳水潋眸子中闪过一丝冰冷,那一身白衣竟在夏日无风中轻轻地闪动了起来。

李可萌一愣,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这轻飘飘的一句,已经间接地侮辱了柳水潋的母亲不守­妇­道。

暗劲这时突地从外闪了进来,一下子挡在了李可萌身前。

李可萌惊讶地朝柳水潋看去,他刚刚竟是已经动了杀气了吗?暗劲是不会随便在外人面前显身的,如此是因为感受到了什么吧。

柳水潋此时却已经静了下来,他静静瞅着李可萌,仿若刚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可是那双眸子,虽不若刚刚那般冷清,却也不再温暖。

李可萌心中有丝愧疚,她拉开依然挡在她身前的暗劲,从桌上倒了杯茶向柳水潋敬过去:“柳公子,刚刚我无意冒犯令堂,只是说话考虑欠周,请不要放在心上。”

敬茶有云赔礼道歉,看着李可萌端过来的茶水,她眼睛中满是真诚,并无敷衍之意,柳水潋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刚刚是水潋反应太过无礼了,还请沁王妃不要放在心里。”

【今日第二更,继续埋头码字!】

阳春面幸福的味道

两人各让一步,气氛顿时缓和了下来。

李可萌为了表示诚意,此后再也不谈论柳水潋的身世,只是力求柳水潋来李家做事。

桌上的东西都撤了,只余一盏茶壶和两只杯子各放在两人面前。

柳水潋端起了一杯茶,细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杯身,看了看一直垂立在旁李掌柜,眼光复杂难懂,良久才放下茶杯,定定地看着李可萌道:“好,我答应你。不过……”

柳水潋轻轻啜了一口清茶,那袅袅的烟雾将他的面容模糊了,却反而有种飘飘若仙的气质,李可萌眼光一暗,努力压下心中思念的感觉,轻轻笑道:“不过什么?柳公子尽可提自己的条件。”

柳水潋点了点头,只是轻笑道:“其实条件也不是什么大的条件,我只希望负责李家赫连之外的生意,我想,目前赫连这边的生意我还不好Сhā手吧。”

柳水潋朝李可萌挑了挑眉,如今以京城为首的李家店铺很多都被查封调查,李可萌正在暗自筹备着一切防御和反击,本想其他人本不会知道,哪知,李可萌却觉得柳水潋就知道她的想法,至少知道一些。

李可萌心中跳了跳,奇异的紧,她发现自己没法对他产生警惕之心,是因为他酷似自己哥哥的面容吧。李可萌扯了扯嘴角,再三思量朝柳水潋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不过我也有个请求。”

“说吧。”

“接下来,我需要柳公子在赫连帮我做一些事……”

……

不过一个时辰,两人就谈好了事情,李可萌向外走的时候,眼神朝回廊中央的那间屋子里飘去,许是早已经吃完了午餐,那间屋子已经空了。

小二正在里边擦着桌子,房间里若有似无有着暗香飘来。

李可萌皱了皱眉,到了留仙居门口时,绿竹还未回来,李可萌朝对面仙乐居望了望,仙乐居白日甚少有客,所以门前也稍显冷清,但是也看得到老鸨在大厅来来回回走动指挥着打扫着

想了想,估计是有什么事绿竹先回去了吧。摇了摇头,一个人上了马车。

难得今日闲余,李可萌让车夫驾车去了长街尽头,那里还是卖阳春面的那对老夫妻。

李可萌一下马车,他们两夫妻便见着了她。福婶热情地迎了上来,看着她稍显凸出的肚子了然地笑笑:“夫人今天一个人来的呀,这大热天的,也不晚点等太阳没了再出来。”

李可萌也笑笑,手挽在了福婶伸过来扶住她的手臂上:“今日出来有事,就想顺便来福婶这里吃一碗阳春面了,好久没有吃到了,可怀念这面的味道了。”

在旁边不远处做面的福伯也是一笑,额头上略见浅浅的汗水:“夫人要是喜欢吃,哪天就捎人来说一声,福伯到府上给夫人做也行的。”

福婶也在附和,将李可萌安坐到了一个舒适的位子上后,才走到了老伴那里,拿出手巾细致地给老伴擦了擦额头。

福伯笑呵呵的,自然地低了头让福婶给她擦。

李可萌看着这温馨的一幕,浅浅的笑了,这阳春面自然是要到这里来吃才能感觉那种幸福的味道,到了府中一切都有了规矩,哪里还有什么自在可言。

不过李可萌没有给福婶福伯说,她知道他们都是一片好意。

没多久,福婶便将面给李可萌端了上来,然后站到了一旁,微微带着期待地看着她。

李可萌轻轻挑起一缕面条,慢慢吮着,这次的阳春面依然如以前吃的每一次般新鲜滑­嫩­,而且还带着一股子李可萌目前最爱吃的酸劲儿。知道是老两口儿故意多放了些醋,于是低低谢道:“多谢福伯福婶!”

老两口一直注意着李可萌,听到李可萌的这句道谢,这才脸上喜滋滋的,各人又去做各人的事了,李可萌失笑,还真是有趣的两位老人呀。

面没多久就吃完了,老两口硬是不要李可萌的钱,说就当是请她吃的,李可萌没法,只得又道了谢,转身要上马车。

突地,李可萌感觉到旁边一条不远的巷子处有目光直直地盯着她。这种感觉从刚刚吃面的时候就有了,不过她刚刚没当一回事,此时要走了,那目光越发的灼热起来。

李可萌皱眉向旁边看去,那高低间错的矮楼之间有一个小孩,正哭红着双眼朝她眨巴眨巴地看来,见她看过来后又慌乱地撇开了眼睛,然后朝后拔足狂奔起来。

李可萌一愣,随后一惊,那小孩,虽然哭红了双眼,站得又远,可是那张脸,明明是浣溪的脸,她为何在那里哭得如此厉害?

【今日第三更。有件事颜颜得跟大家提提了,颜颜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就是这篇小说已经达到了入v标准。颜颜前面写了也快30万字了,有了很多读者一直默默陪着,颜颜觉得很开心。所以,颜颜先要在这里给大家鞠躬。估计再过三四天文文就要入v了,或许会因此而失去一些一直陪着颜颜一起走过来的朋友,颜颜很是不舍,也要在这里给那些朋友们鞠躬。可是,颜颜保证,继续看文文的朋友,颜颜每日保证至少6000字更新,而且再有10万字到20万字不到就结文了,所以算下来其实这篇文不是很贵,就几块钱。另外,要是朋友们有什么想法,可以给颜颜提出来,在评论区发出来或者给颜颜发短消息都行。再次歉意地鞠躬,请亲们多多理解!】

将计就计

想也不想,李可萌扔下马车,就朝那边跑去,因为顾及着胎儿,她跑得十分费力,却并没有停下来。

太阳毒辣地照着这条暗巷,浣溪一个劲儿地往前跑,跌跌撞撞地还一路撞到了居民放在外面的箩筐等东西。因为人小,再加上她还边哭着,所以倒并没有跟李可萌拉开太大的距离。

李可萌一边跑一边叫着浣溪的名字,可是浣溪却仿似没有听到般一个劲儿往前跑,不小心摔在地上了也马上爬起来继续往前跑。

两边都是高低间错的瓦房,缺砖少瓦的简陋房子显示着居住在这里的人的社会地位。

巷子中静静的,甚至连一点点的狗吠声都不能听见,越往深处跑那种安静的感觉越是让李可萌感到不安。

李可萌感觉一双腿已经酸软,汗水也顺着颊边留下来。头上太阳正盛,照得李可萌一阵眼花。

不知怎么的,李可萌突然感觉到一股熟悉的香味在逼近。

远处浣溪突然停下了奔跑的脚步,转过身,那哭红的眼中瞬间闪过一丝让李可萌感觉陌生的眼光。

李可萌突地就想到了正午经过留仙居回廊中央那间屋子时听到的歌声。那歌声优美婉转、清脆悦耳,甚是熟悉,可是却不是那个叫婉儿的姑娘唱的。那张陌生的脸,那个熟悉的声音……不好!李可萌心中突生警惕,那人分明就是晴雪,那张陌生的脸肯定也只是因为易容的关系!

晴雪早就被查出是南华人,那她易容去见的那间屋子里的人,必然不简单!

想到这一点,再看前面停下脚步的浣溪,她依然在哭,此时更是委屈地在叫:“姐姐……姐姐……”

李可萌猛的想到了那次浣溪挨打的时候,意识模糊不清,也是如此趴在那凳子上,一个劲儿地喊着:姐姐,救我……姐姐……救我……

李可萌心中突地一软,有些不忍地走上前,她掏出自己腰上别着的手巾,那手巾素净洁白,只在边角绣了一支墨梅,煞是好看,一股白梅的清香幽幽传来。

李可萌小心地给浣溪擦着眼泪,边擦便哄道:“浣溪这是怎么了,怎么一直跑,谁欺负你了,告诉姐姐,姐姐给你出气去!”

浣溪停了哭泣,只是一个劲儿地抽捏着,小小的脸上到处都是泪痕。她抬起头,委屈地撇了撇嘴角,鼻涕眼泪的弄脏了李可萌的那条手帕:“姐姐,浣溪没事……浣溪只是……只是……”还没有说完,刚刚还在使劲抽捏、面带委屈的小孩,突然眼睛闪过一道狠戾的光芒,她左手瞬间从怀中掏出一把小小的匕首,飞快向李可萌刺来。

李可萌不闪不躲,眼见得那小小匕首就向她心脏刺来,竟然对着浣溪浅浅的笑了。

那笑容异常诡异,让浣溪有了那么一瞬间的停顿,却瞬间又狠下心,朝着李可萌刺来。

左右两边飞快传来一阵阵的风声,直逼这个小旮旯,眼看着就要来不及,李可萌却无所谓地摇了摇头,看了浣溪一眼就要转身。

浣溪本来刺到一半的匕首突地“哐当”一声跌落在地,本来还势在必得、凶狠毒辣的小孩此时脸­色­苍白、不知所措地跟着那匕首一起瘫软到地上,对着眼前一切事情的颠倒仿佛不可置信:“你……你,你何时给我下的药!”

本来要转身的李可萌停住了脚步,她感觉到本来很近的那道香味正在慢慢散去,心里哼笑了一声,缓缓又转了回去,将刚刚给她擦脸的那条手帕轻轻扔到了她身上,摇了摇头道:“我不喜胭脂,自然是因为不喜那些失了自然的香味。难得你一个杀手,竟然对这手帕上的香味失去了警惕之心!”

那小孩还想做垂死挣扎,又开始轻轻哭了起来,比之刚刚的哭声更加让人觉得她受了莫大的委屈:“姐姐,不是我要杀你,是他们逼我的!我是浣溪呀……我怎么舍得杀姐姐……姐姐……都是他们逼的……”

她说得委屈至极,李可萌却依然浅笑地看着她一个人卖力地演戏,等她说罢了才走近她,手向她的脸伸来。在脖子那里细细探索着,不一会儿便找到了一个皮头。

那小孩刚刚还一个劲儿地哭着,此时却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李可萌眼光一沉,蓦地一下撕下了那小孩面上的面皮。一张鹤发­鸡­皮的老人脸突然显现在李可萌眼前。她双眼通红,皮肤满是褶皱,说出的话却是如童音般甜蜜,让李可萌打了个寒颤,向后退了一步,被后面的一人接住,搂进怀中,低低的嗓音从她身后传来:“萌儿……”

那声音微微颤抖,带着压抑的关心,李可萌跌进他胸膛的时候闭了闭眼,终于还是推开了他,朝着那个冒充浣溪的人喝道:“素闻南华奇门遁甲之术天下无敌,可鲜少有人知道南华易容之术更是无人匹敌。不知南华使者南华太子是否知道此事?”

【今日四更完毕!亲们,颜颜在简介处设置了投票,投你们最喜欢的男角­色­的票。可以多选的哦!记得收藏哟!】

王爷护妃

老媪神­色­慌张,却仍然镇定,那甜甜的嗓音沙哑地叫起来:“什么南华使臣,什么南华太子,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无名杀手,要杀要剐随便你们!”

“主子!”

这时身后传来细密的脚步声,暗劲身后跟着青风青雷还有一堆侍卫快步走了过来。

暗劲将还带血­色­的长剑入鞘,单膝跪在了地上,低低自责道:“暗劲救驾来迟,还请主子责罚。”他剑上还在滴血,气息也是紊乱,显然是刚刚她在奔跑时,暗劲被后面的杀手给阻拦了下来。

李可萌摇头叹息,暗劲每次只要一自责就会老是给她下跪,看来短时间是改不了的了。

“何罪之有?是我嫌每次出来带多了侍卫麻烦,这次也是我自作主张要跑过来看看的,暗劲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快起来吧。”

暗劲这才起身,然后走到了赫连沁和北铭晨身前感激地行了个礼,刚才要不是他们带着人突然出现,他一个人对付那么多的杀手,估计现在也是凶多吉少了。

李可萌转身看向那个此时正努力地装作隐形人的老媪,挑了挑眉,将那人皮面具当着她的面给了暗劲:“我听说,南华各杀手组织都有自己的规矩,研制人皮面具的手法更是各有特­色­,暗劲将这张面具拿回暗阁彻查……”说着语气瞬间降了下来,“这做法到底是属于哪支派系的杀手组织!”

那老媪眼看事情将隐瞒不住,目露凶光,破口大骂起来:“李可萌你个下作的贱­妇­!被赫连沁抛弃的可怜弃­妇­……啊!”

赫连沁神­色­­阴­兀,身形极快闪到老媪跟前,只在眨眼间便卸了她的下巴。他的声音里带着暴风雨倾盆直下的狂暴:“你要是再敢说一句,我就让你尝尝什么是,生——不——如——死的滋味!”

他身上似被笼上了一层黑­色­的烟雾,那眼里是李可萌从未看到过的暴戾,让那老媪忍不住微微颤抖起来,却再也说不出话,口水顺着下巴流了下来!

“青风,将她押回王府大牢,本王要亲自审问!”赫连沁低沉道。

“是!”青风朝后挥了挥手,立马有两个侍卫走上前将那老媪拖走。

李可萌皱了皱眉,那老媪自己本还想让暗劲押回去审问的,这就直接被他带走了……

刚想说什么,哪知赫连沁突然朝她看来,他眼中的暴风雨已经退散,满眼都是让人忍不住沉浸进去的温柔和坚定:“相信我,将这件事交给我来做,可好?”

李可萌看着他坚持的脸­色­,脑子里一团乱,终是胡乱地点了点头。

老媪已经被人拖了下去,暗巷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李可萌想了想,错开了赫连沁盯着她的**目光,走到了自从到这里后便一言不发的北铭晨身旁,真诚地笑道:“谢谢刚刚北太子的出手!”

北铭晨侧了侧头,看了看此时脸­色­沉了下来,使劲握着手的赫连沁,竟哈哈大笑了起来道:“不用说谢,何况这一切,‘李小姐’自己解决得很好!”

他不轻不重地咬定了“李小姐”三个字,又是让某人一阵咬牙切齿,却是无可奈何。

李可萌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然后再不看身后那人,就向巷口慢慢走去,还未走几步,就听见马车声慢慢开来。一辆金缎银线的奢华马车“叮叮”开来,北铭晨一个飞跃便上了那马车。然后转身向李可萌伸出手来:“要不,本太子送李小姐一程?”眼神却是看向赫连沁。

此处离巷口虽然不近,但也不远。

李可萌刚想摇头,便感觉腰被某人紧紧地搂住了。赫连沁飞快地闪到了李可萌身边,带着她又往前闪了一段距离,才低低道:“有劳北太子了,本王的王妃,还是本王亲自送回吧。”

他们两个飞快地朝前赶着,青风青雷暗劲也跟着他们身后踏起了轻功,不一会儿就跟这辆马车拉开了段距离。

北铭晨刚刚还嬉笑的脸突然变得复杂起来,只见他口­唇­不停地上下磨动着,车夫却听不见声音。

而一马当先的赫连沁却是听到了他的这句密风传音:“有些事情表面上看到的不是本来的事实,但是我希望你还是要好好珍惜。”

【今日第一更。。某颜弱弱地问一下亲们,有木有亲很好奇赫连沁和北铭晨到底是怎样的复杂在?……嘿嘿】

额头的温柔

一行人飞快地掠到了巷子口才停了下来,车夫是个老实巴交的中年人,见李可萌安全出来终于松了口气。刚刚看着王爷一行人脸­色­­阴­沉地朝前赶去,也料到了里面定是出了事,如此想来,王爷应该来得还及时。车夫刚想驾车过来,哪知被另一辆马车抢了先。

那马车布置的暗灰­色­布,镶着细滑的金丝线,窗户处雕着鲜­嫩­清雅的白梅,整个格调给人沉稳大气而又高雅的感觉,正是赫连沁的马车。

赫连沁见马车过来,就要搂着李可萌踏上去,李可萌却巧妙地一扭,从他臂弯里躲了出来,也不理他,径直朝自己的马车走过去。

巷子外又是热闹的街道,阳春面摊的福伯和福婶朝这边打了个招呼,眼看着那么多侍卫,也不敢多说什么,低头做着自己的生意。

李可萌一步一步朝着自己的马车挪过去的脚步在夏日里变得有些沉重,莫不是中暑了?李可萌摇了摇头,自己哪里有那样娇贵。

李家车夫见主子走了过来,刚想打开帘子让主子上来,却被跟着主子来的人的一个眼刀给吓得哆嗦。李可萌也不管,径自上了马车,马车四四方方,将太阳全都遮挡住了,让李可萌觉得丝丝凉爽了下来。刚刚还没有坐稳,另一个人跟着就上了马车,坐到了她旁边。

马车不小,却也不大。李可萌一个人坐着还稍显宽敞,赫连沁一走上来,立马觉得拥挤了起来。

李可萌皱了皱眉:“王爷似乎上错了马车。”

赫连沁却轻笑了一声:“本王说了要送‘本王的王妃’回府。”他声音极是温柔,在说到“本王的王妃”时,有意地加重了音调,眼睛里别有深意。

李可萌猜不透他心里在想什么,他爱去哪里去哪里,跟她无关。只得无所谓地朝车夫道:“回李府。”毕竟现在是大街上,要是吵闹起来了,对皇家声誉总是不好的。

“去沁王府!”赫连沁声音不大,却十分沉稳,他朝着车夫说了一句,那车夫便不敢回话,直接掉头去了王府的方向。

李可萌的心沉了下来,直视着赫连沁:“去王府做什么,我要回家!”

赫连沁静静地看了李可萌几秒,忽而便勾­唇­笑了,那笑容清俊优雅,又沉稳温柔,李可萌已经记不清自己到底有多久没有看到过这个笑容了,顿时噤了生,转过了头。

赫连沁见她转头不再看他,似叹息了一声,手又搂了上来。李可萌微微扭动着并不想让他碰,他却仍然霸道地将手环在她的腰间。

“萌儿……”他热热的声音穿梭在她的耳边,另一只空闲的手悄无声息地找到了她的手,将她的手握住,嘴­唇­在她耳边低低喃道,“萌儿……回来吧……”

李可萌被他弄得心里乱乱的,不住地想要躲避,却被他禁锢在自己身边。夏天本来就热,不一会儿李可萌脸上就飘起了红云,鼻梁上有了浅浅的汗珠,她一时急躁,竟生生将他推开,不耐烦地道:“大热天的,隔那么近,烙大饼呀!”

话一出口,李可萌自己先愣住了,回头去看赫连沁,却看着赫连沁低低笑了起来:“好,我不抱你。不过萌儿不想要那二十万旦粮食的文书么……”赫连沁眼里星光点点泛着腹黑的光芒。

果然李可萌一听见这个便忍不住脱口而出:“什么意思?”

赫连沁轻轻一笑:“没什么意思,就是那二十万旦粮食的文书……本王已经帮你拿到了。”

“在哪里?”李可萌隐隐觉得自己已经跳进了某人的圈套,却不得不继续往下问。

“自然是在王府里。”

赫连沁优哉游哉地看着李可萌­阴­晴不定的脸­色­。

果然,李可萌一听到这个,虽然心里一百个不愿意,也只是咬了咬牙,朝着外面正两面为难的车夫道:“去沁王府!”

【今日第二更,亲们表打我啊……这额外的温柔只是给亲们的小料而已……好孩子看文,是要收藏滴,亲们不要忘记了……】

疯狂的猜测

一路上两人再也没有说话,李可萌心里烦躁,头也有点晕,只默默地闭目养神着,根本当某人不存在。

如今南华太子来赫连,定然没有那么简单。

只是李可萌想不通,为什么他们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对付自己呢?难道是看中了自己在沁王府的这个正妻之位,想让晴雪取而代之而好对付赫连沁?

李可萌疲惫地揉了揉太阳­茓­,今日他们扮作她身边之人诱她深入只怕只是一个开始,指不定他们后面还会有什么招数呢?这个漩涡,当真是越来越深了。

叹了口气,李可萌想到了今日赫连沁和北铭晨突然的赶到。要不是他俩带着人及时赶过来,只怕暗劲那里根本维持不住,更不用说她那里了,她也只怕是稳得了一时,也稳不住太长时间。

想着,她抬起头,感激地看了赫连沁一眼,毕竟他救了自己一命。

似是感觉到了她的视线,本来也闭目养神的赫连沁也睁开了眼,朝她看来。

李可萌见他看过来,像是被人偷窥到了小秘密似的,又立马转回了头。

傍晚快要来临,街道两边的小贩都开始收拾着自己的东西,充实的一天又结束了。

突然,李可萌知道自己心里为什么一直觉得烦躁了,她想起了刚刚混身在侍卫中的闻人翼,虽然他的气质全都敛了起来,可是李可萌却不会认错。闻人翼跟着他们一起过来,他到底是作为谁的侍卫的?难道……一个想法在她脑中炸开,李可萌似是被自己的想法给惊讶到了,瞪大了眼睛,又转过头去直直地看着赫连沁。

赫连沁也不恼,只是淡淡道:“王妃如此来来回回地盯着本王,本王会忍不住多想的……”他话里满满都是调侃的语气,仿佛刚刚根本没有发生那一幕刺杀事件似的。

李可萌却不理他的这些话,看着赫连沁的眼睛不确定地问道:“你们根本就是知道闻人翼,也就是青翼在另一个人身边的身份……吧?”

如果说连她都能看出闻人翼的存在,她不相信以赫连沁和北铭晨的心思会没有发现!可是既然发现了又没有拆穿,这又是为什么?按兵不动?还是都自信闻人翼会为自己所用?

赫连沁听到她的问话,愣了愣,继而低低沉沉地笑了起来,他眼睛中细细碎碎有亮光闪着,看着李可萌的眼神也越发炽热起来:“原来王妃看出来了……”

李可萌本身不确定的想法,立时在心里便定下了一个结论。他们刚刚怎么会那么巧就同时赶过来了?虽然两人可能都在晴雪身边或者她自己的身边安Сhā了暗卫,可是他们刚刚那种闲适调侃的语气却不像是两个敌人。

李可萌想起了第一次见到北铭晨,是在她刚刚穿越过来不久的一个晚宴上。那时各国来赫连朝贺,北铭晨那时跟赫连沁的关系给众人的感觉就是水火不容,再加上两国同是强国,自然而然会让人将敌对的关系用到两人身上。

第二次见北铭晨是在仙乐居偷窥下看见的。那时他正在跟曹家还有柳家密谋着怎样不动声­色­地让赫连沁在江南有去无回。当时柳水剑问为什么要在李家的地盘上谈,曹景知答是不想引人注意,但是北铭晨他却没有回答。真的是不想引人注意,还是只想引起某些人的注意?

如果暗阁后来没有查到最开始在果城上游毁坏堤坝的人是赫连沁做的,她或许就不会怀疑北铭晨。可是如果这一切都只是赫连沁设计让曹家和柳家陷进来,那北铭晨有没有可能是帮凶?否则,后来曹家和柳家为什么会不顾一切又将结盟的对象换成了势力根本不如北铭晨的北沈奕?是因为知道了北铭晨真正的立场还是什么?

还有在绕城时北铭晨跟她的结盟、如今赫连沁要娶曹家小女和晴雪。她是后来介入的局中,如今也已经知道曹家和晴雪的目的,她不相信赫连沁不知,那他为何要娶她们?……

越是往深里想,李可萌越发觉得这一切都太过疯狂。她忍不住喘了口气,觉得胸口越来越闷了,头也越来越晕。如果赫连沁本身就跟北铭晨是一伙的,如果本身这些都是他们设的局,一个让曹家和柳家自动染上罪,让北沈奕溃不成军,让李家按兵不动的局,那他们如今这一切又是要做什么?因为南华么?

【今日第三更。六点半还有一更,亲们,我先去吃个饭就回来码字哦!】

不怪了

天­色­本来就渐渐暗下来,马车中因为没有灯光,被帘子隔绝了的小小空间立时变得有些昏暗。

李可萌抬头轻轻地打量着赫连沁,他也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并不说话。但是他眼中的那抹运筹帷幄,闲适淡定她曾经怎么就忽略了呢!

真正的强者,并不会让人知道他做事的手段,只潜伏在暗处,在别人绞尽脑汁自以为是的时候,轻易而举让人溃不成军。

就像刚刚,他轻易而举就让自己朝着他想要的结果去了。

李可萌忽然觉得不安起来,他用那文书诱着她去王府到底是为何?一波一波的眩晕感让她无法再思考下去,她使劲闭眼睁开,再闭眼再睁开,企图让思绪更清晰,却渐渐感觉力不从心。

赫连沁不知此时李可萌的心里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只是静静地看着她。昏暗的马车里李可萌没有目力看清事物,可是对于常年习武的赫连沁来说,在黑夜中视物也如在白天,所以过不久李可萌微微喘气,脸­色­渐红的模样便落到了他眼里。

他皱了皱眉,伸出手覆在了李可萌的额头上,那上面皮肤一会儿冰一会热的温度让他一惊。

赫连沁想也不想就扯开布帘朝着马车门外喝道:“速度回王府,青风,让青灵准备物什,王妃中暑了!”

李可萌只觉得浑身都热热的,头在赫连沁刚刚的吼声中似乎更晕了,果然是中暑了么?摇了摇头,李可萌努力让自己清醒起来,却发现摇了头后自己的头更晕了。

赫连沁皱了眉心,坐了过去,把她搂进了自己怀里。将她还在那里试图摇头来让自己清醒的小脑袋压进了自己怀中。

李可萌挣扎着还想从他怀里出来,无力地低吼:“放开我!我自己撑得过去……”

“闭嘴!”赫连沁突然低低地朝她吼道。

李可萌一愣,没有想到他会吼她,却也不再挣扎了。

没多久,马车便到了王府,赫连沁不顾她的反对,直接将她抱了出来一路进了内院。虽然头还晕着,天­色­也较暗,可是李可萌仍然识出了这个地方,顿时心中复杂起来,他抱她进来的地方竟然不是萌园,而是他自己的园子,沁园。

青灵早就接到了赫连沁的命令在沁园等着,见王爷亲自抱了王妃进来愣了一下,也不多说什么便开始给李可萌看病。

李可萌也就是因为刚刚顶着那么大的太阳,不顾自己还怀着孩子,就在巷子里奔跑,在太阳下呆了太长的时间,所以有点中暑而已,却被他们如此多的人这么关切的盯着,连暗劲也在旁边。

李可萌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毕竟也不是什么大病,中暑了,出身汗,睡会就好了。

偏偏她现在感觉没什么力气,头也晕,只能任青灵在一旁边说边开了许多药出来。

李可萌扯了扯嘴角,其实自己有点困,可是想着如今还没有回李府,所以撑着。硬硬的声音对着还在写药单的青灵便道:“青灵,不用开药了,孕­妇­本来就不能随便吃药,这么个小病,我休息一下就好了。”

青灵不说话,只是朝赫连沁看去。赫连沁皱了眉头,显然是不高兴,他回头看了李可萌一眼,见她并不看自己,只是满脸坚持地看着青灵。

叹了口气,他向屋子里众人摆了摆手,等屋子里众人都出去了,才站起了身,走到了窗边低低道:“萌儿,可是还在怪我?”

李可萌一愣,他的声音略显低哑,在空静的屋子里流过时仿若有清辉在流淌。李可萌低了头,心中突然复杂得连自己也不了解自己了。怪么?怪的吧。

他如今轻易而举就三妻四妾,口中说要自己相信他,可他却从不相信她。所以是怪的吧……

李可萌深吸了一口气,却连自己都想不到地摇了摇头:“不怪了……”或许从前会有怪,如今看来早已淡然。不管他是有什么苦衷,有什么想法,有什么大事要做,都跟她无关了。她只是一个小家,做不到为大家舍小家,她现在只想让李家在这场漩涡中能平平安安度过,只想让宝宝平平安安地生下来,其它的,她暂时不想去想了。

赫连沁似乎没有想到她会这样回答,“嗖”地转过了身,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声音里满是小心和沙哑:“你说什么?你……不怪我……你,相信我?!”

【今日四更完毕,亲们记得收藏!颜颜发现,自从昨日说了要入v后点击数就少了下来,唔……我知道有些亲会因此而不再看这本小说,但是还是要给亲们说声,对不起……】

清凉滋补汤

他眼中突然迸发的光芒是那么耀眼,甚至带了那么点点的渴求。

李可萌叹了口气,她将目光转而投向窗外静静的院子,她知道那里看似安静,实际不知埋伏了多少暗卫。这皇家表面上看着风光,可是每天却都小心翼翼地生活着,随时要提防着一切危险。特别是赫连沁,他是赫连的军事重心,只要他不在了,那其它国家要想进犯赫连便多了一层胜算。赫连现在是三个大国中最强的一个国家,却也是众国家最虎视眈眈的一个国家!

忽的,李可萌淡淡地笑了:“无所谓怪不怪,你要做什么事,是你的事,我如今不想介入,也不会去打扰。”

其实想到了这些,李可萌也就大概知道了赫连沁为什么要娶曹景珊和晴雪了,他只不过是诱敌深入,将计就计而已。可是她还没有傻到分不清曹景珊、晴雪跟柯欢的区别。柯欢,是他们两个永远恢复不了的痛……

赫连沁却以为她在说他即将成婚的事,急切得似乎想要说什么,这时门外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赫连沁皱了皱眉:“进来。”

一个伶俐的小丫鬟托着一个托盘慢慢走了进来,她将托盘放到了旁边的桌子上,然后跪倒在床前:“这是厨房给王妃炖的清凉滋补汤,解暑又进补,奴婢听说王妃中暑了,擅自给王妃送来了。”

那小丫鬟眉目细致,那张脸似是在哪里看过。李可萌心中一顿,朝赫连沁看去。只见他脸­色­沉郁,眼中似有风暴,却若无其事地道:“难得碧琪懂本王心思,莺儿当真是教得好,本王自当好好奖赏!”

他话语轻柔,身上却发出了凌厉的内劲,碧琪当场便喷出一口血,歪倒在地。

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赫连沁才沉沉向外道:“青风!”

青风走了进来,架起了碧琪,手迅速掐住了她的脖颈,赫连沁森森问道:“说,是谁让你端来的?”

碧琪早已经被伤的五脏六腑翻滚疼痛起来,此时青风更是掐住了她的脖颈,她一个小女孩,本来只是贪财替莺儿姐姐跑这一趟的,原本以为是个美差,哪知道王爷会如此凶狠,只得不停点头道:“是莺儿姐姐,欢小姐身边的莺儿姐姐让我送来的!”

赫连沁身上的戾气更重了,那小丫鬟被青风一松,瘫软在地。

李可萌皱了皱眉,拉了拉赫连沁的袖子,不明白为什么他会突然如此对待一个小丫鬟。

她眼神中含了不忍,赫连沁哪里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是命青风悄无声息地让碧琪离开,便转了头看着李可萌。

李可萌低了头,他看不清她的神­色­,只是凭着直觉,他抬起了她的头,轻轻道:“不要想太多,娶曹景珊和晴雪不过是一个计策而已,我想萌儿也应该想到了吧。”

想到了吧,不然刚刚不会让他如此亲近的……吧。

“至于柳妃……”赫连沁看着李可萌听到柳妃时瞬间沉下来的眼神,扯了扯嘴角,眼神漆黑得如死夜般静寂,“她总会得到她该有的惩罚!她曾经想要伤害你,本王必不会轻饶!”

李可萌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盯着那碗药,赫连沁皱了皱眉,不动声­色­地叫进来了一个小厮:“去欢园,让莺儿过来帮本王做件事。”

小厮领命离开了,很快莺儿便在小厮的领带下来到了屋子。她低垂着头,看着仍然躺在赫连沁床上的李可萌便是一惊,而后哆嗦着赶紧跪在了地上:“不知王爷叫奴婢来有何事?”

赫连沁却轻柔地笑了:“莺儿你紧张什么,本王还要感谢你给王妃送来的清凉滋补汤呢!不过王妃刚刚吃了太多东西,吃不下了,本王想着这样放着也浪费了,这样吧,你给柳园的柳妃送去。”

【今日第一更,亲们要收藏哟!】

借刀杀人

他话语温柔至极,莺儿却扑通扑通使劲磕起了头:“王爷恕罪!王爷恕罪……”

李可萌看着赫连沁那笑不达眼底的戾气神­色­,疑惑地道:“我刚刚没有吃东西……”

“王妃还说没有吃东西,这肚子可都鼓起来了,就算是怕肚子里的孩子饿着,也不能吃这么多呀!”赫连沁温柔地看着李可萌,手轻柔地抚着她的肚子。

李可萌愣了愣,他的表情如此逼真,仿佛自己刚刚真的吃了很多东西。可是她明明没有吃一点东西呀,他为何要说假话?

莺儿一直在磕着头,不一会儿那洁白细腻的额头上便满是鲜血了,屋子里飘起了淡淡的血腥味。

李可萌皱了皱眉,赫连沁见她皱了眉,朝着莺儿喝道:“还不快去!”

莺儿还兀自求救道,眼看着王爷根本不留情,莺儿将求救的目光放在了李可萌身上,跪着就要向朝她磕头过来,青风却一把托起了她。

赫连沁依然温柔地笑着看着莺儿,那笑却不达眼底:“我会让青风跟着你一起去的。你不想去,或者说……是想让你的主子去么!”

莺儿一个哆嗦,满面都是泪水,听到赫连沁让柯欢去,紧了紧手,突然发狠地站了起来,朝着李可萌狠狠地看了一眼,那眼中满是仇恨,让李可萌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她这次没有再求情,平静地将那碗药端了出去。

赫连沁在身后不轻不重地朝青风道:“这么贵重的药,柳妃可不要浪费了。”

李可萌突然意识到那碗药的不同寻常,难不成莺儿想要给她下毒,结果,却被赫连沁发现,反而让她将那碗有毒的药送去柳妃那里?

那是碗有毒的药?!!

李可萌心中突然沉了下来。他知道那碗药里有毒,可是还是让莺儿送去给了柳妃,是想让柳妃死么?为什么是让莺儿去?

李可萌突然哆嗦了起来,他如此做法,在以前她定会觉得他偏心,一碗补药都要让人从她这里抢了送到柳妃那里去。可是如今,他哪里是要给柳妃补药,这明明是要让柳妃死!

他原来早就知道当初给欢儿喝了毒药,再给那支发簪里捣了鬼,让欢儿送给她的那个人就是莺儿!他这是要不声不响地借刀杀人!柳妃死了,莺儿护住,定会将罪全都揽到自己身上,他竟是一箭双雕!

身子越抖越凶,李可萌突然从赫连沁怀里挣脱了出来,看着他的眼神也带着丝丝惧意,他竟然狠心将他身边之人不明不白地害死,那她呢?是不是有一天,就轮到她了?

赫连沁见她抖了起来,脸­色­也逐渐苍白,不由得眼神一沉,急道:“这是怎么了?怎么身子在发抖?”

“没……”李可萌勉强笑了笑,感觉自己的心突然冷到了极点,“只是觉得有点冷……”

赫连沁将床上的被子蓦地给她盖上,然后欺身也抱了上来,连带着被子一起把她抱进了怀里。

他的声音隔着棉被隐隐的传来,嗡嗡的:“萌儿,你相信我,我不会再让你感到委屈……”

我不会再让你感到委屈,那些伤害过你的人,我会让她们慢慢还回来……

【今日第二更,加油收藏哟!】

请柬

李可萌早上是被热醒的,八月的夏季她被盖了一床薄被,还被赫连沁间接抱着,身子自然就被热醒了。起来的时候赫连沁仍旧保持着昨晚连带着被子抱着她的姿势睡着,他的额头也细细地渗出汗珠,却没有丝毫松手的迹象。

李可萌的视线轻轻扫过他的眉眼,依然是那刀削鬼斧般的清俊模样,天生便罩着一层皇族气势,清冷漠然,只有在此时睡着时,才带了丝执拗的孩子气。李可萌微微一笑,突然想到了昨晚的事,又扯了扯嘴角,那笑容便变得苦涩起来,这稚气的一面也恐怕只能在睡梦中找了。

李可萌轻轻从他的禁锢中出了被子,想了想,回身调皮地将枕头给塞到了她刚刚躺着的地方,起了身,草草穿戴好了便蹑手蹑脚地出了屋。

暗劲已经在门口等着她了,见她出来,正了正身子,跟着她一起出了王府大门。

天还未亮,屋外有清爽的晨风吹来,沁园大片大片的掬花田中各种各样的掬花正在清晨昼夜的交替中醒来,在八月的晨风中尽情释放着自己的绚烂身姿。

李可萌一路走过,一路清爽。

等她的影子完全出了沁园时,那刚刚才被关上不久的门便被人从里打了开来,赫连沁只着了一件白­色­风衫,站在门口,目光幽深地看着院门口。那里已被人轻轻关上,刚刚离去的人不见一丝痕迹。

青雷不知何时站到了他旁边,轻轻道:“王妃已经走了,属下们没有阻拦。”

赫连沁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昨晚她在他怀里睡着了,这双手刚才还将她温柔地抱住了。他低低笑了笑,那笑容在晨风中别样的低沉魅惑却又清晰异常:“让她走吧,她有事要做,不过,我会让她回来的……”

这句话似低喃似宣誓,袅袅飘散在晨风中。

李可萌前脚才刚刚回李府,后脚就有人送请柬来。

李府如今因为她重新回来居住,多少多了点生气,院子里也不如往年般单调了。

父亲就要到寿辰了,李可萌命人在李府的大院子里栽满了万寿菊。万寿掬花朵金黄,硕满低谦,很是温顺,就是味道有些不好闻,可是李可萌却甚是喜欢这种花。

接到请柬的时候她正站在一片万寿菊中,细细地看着万寿菊的花瓣。她想起了离府前,她答应香葵要给她一幅矢车菊的画的,想着她叹了口气,不知她离了王府,香葵过得怎么样。昨晚本来想问的,可是既然香葵是王爷的人,她离开了,王爷自然会召回她的吧,所以也就没有问了。

小厮递上了一支素白梅花折子的请柬,有淡淡的清香。

暗劲在她身后皱了眉:“如今局势紧张,南华使者这时候派请柬来,属下觉得有不妥。”

李可萌点了点头,昨晚她虽然没有从赫连沁手中拿走那二十万旦粮食的文书,可是既然他已经说出了口,就说明了这个忙他帮了,她相信他不会食言。

李家刚刚将这事解决,与北疆的商贸还没有批准下来,再与南华有了牵扯,她也觉得不妥。

“送信的人可有说什么?”李可萌转头问那个递信的小厮。

“只说,主子去了就会知道一些事情,比如,比如……”

“比如什么?”

小厮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她身后的暗劲,然后低垂了眉眼,小声道:“比如,王爷始终跟李家有疏离的原因……”

李可萌皱了皱眉。

暗劲向她看过来,早晨初起的太阳在一片万寿菊中发着金灿灿的光芒,连带着李可萌也被镀上了一层金边。

李可萌遣退了小厮,手紧紧握着那支请柬,低头盯着万寿菊沉思。

偶尔有清凉的风吹来,万寿菊们摇曳着便更是生动了。

良久,暗劲都以为她会不去了,李可萌却抬起了头,眼中有着深深的疑惑,她抚了抚掬花瓣,突然眼中发出炙热的光芒:“其实我一直怀疑一件事。”她看着暗劲,声音如泉水般低低流过,“李家的生意从未衰退过,为何当初父亲却要一味地示弱,甚至故意放出风声说李家正在渐渐衰弱下来。”

“为何这次北疆一来,交易的对象,偏偏选择了风头浪尖上的李家?为何南华一来,更是要置我于死地……”

虚与委蛇

天气突然转­阴­,李可萌决定来赴约时天空中明明还是灿烂的朝阳,没过多久便已是乌云密布。

李可萌站在留仙居楼下,眼见着即将就要来一场暴风雨,她却轻轻挽起了一个微笑,果然来人都不是简单的角­色­,就连宴请的地方都是按照她的喜好来的,那还有什么事情是他们没有查到的呢?

李掌柜今日不在酒楼,李可萌自行去了二楼角落的那间屋子。推开门便觉得里面闷闷的,李可萌皱了皱眉看着紧闭的窗户,却也不多说什么。

屋子里一站一坐着两个人,坐着的那人清秀文弱,颇有书生气息。暗阁早就接到消息,南华使者为南华如今的太子。南华富居一方,皇室宗亲却并不繁盛,至这一支,已经只剩一个男儿,所以直接被选为太子。传言太子从小体弱多病,所以大场面并没有过多出席,也因此给自己披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李可萌进了屋子,不卑不亢,也不行礼,径自拉开一方凳子坐了下来。

南华太子也不多话,只是跟身后的侍卫使了个眼­色­,那侍卫便沉默地走出了房间。

暴风雨来临在即,屋子里密不透风,空气里流窜着一股沉闷之气,李可萌并不想多呆,便看着那太子的眉眼,直接开门见山地道:“南华太子既然以事诱我前来,就不必拐弯抹角了,太子直说约我来的用意吧。”

那南华太子听她这一说却姿态闲然,他给自己斟了一杯酒,朝着李可萌举杯道:“我名叫南盛。”

李可萌一怔,她自是知道这位太子爷的名讳的。可是被这南华太子这样单独挑出来一说,是想告诉她什么?传闻南华皇族子室稀少,南华王取这名字是想寄托希望南华宗室繁盛起来?李可萌看他身子单薄,莫不是南华王只是希望他身子能好些?

南盛并不因为李可萌眼露疑惑就解释什么,他饮尽了杯中的酒,姿态优雅地放下酒杯才浅浅道:“听说沁王妃的姑姑久居冷宫多年,沁王妃没有想过要救她出来么?”他声音清雅,一字一句说得极是缓慢,像是边在说话,边在回味刚刚的酒水一般。

李可萌没来由的心就是一沉。

窗外天­色­渐渐黑沉下来,偶有强劲的风拍打着窗户,透着雕木糊了一层画着白梅的油纸“呼啦哗啦”响着。

李可萌抬手理了理鬓角,水袖轻纱的袖口绣着一支白梅,寒冽而清幽。她双眼直视着似玩味般看着她的南盛,低低沉沉地笑了,那笑容清透明了,不含一丝别样的感情:“南华太子既然连这个都能查出来,自然也就知道,姑姑她出不出来,其实并不由别人,而是由……她自己。”

李可萌其实心中疑窦丛生。冷宫中的姑姑是李家人的事其实知道的人并不多,除了赫连皇室宗亲,也就李家人了。如果说其他国家有人也知道此事,她并不惊讶,这事本来也瞒不了多久,只要细心探查,自然能查出来。她只是疑惑,他们这段谈话的开场白,为何会拿这事开始。

南盛显然没有料到她会如此沉得住气,继而很快便明了地一笑:“本太子果然没有错看李家,个个都是小可小觑的角­色­。”

李可萌谦逊地低了低头:“南华太子过奖了。”

南盛转了心思,看着李可萌护腹的动作,眼里流光一转,细细地笑了:“小王爷已经快四个月了吧。”

李可萌一愣:“……是的。”

“刚刚本太子来留仙居之前,听闻昨晚柳妃被王府一小丫鬟毒害,此时那丫鬟也因此畏罪自杀了……”

他的话说得轻轻巧巧,李可萌却紧紧握了握手,心中沉了下去。

南盛忽而展演一笑:“时间真是不凑巧,要是沁王妃早点怀孕,恐怕如今便是双喜临门了吧。”

他话语中满带着恭喜的笑意,李可萌的脸上却全无喜­色­,她沉下了脸,冷冷地盯着南盛,心中已是懒得跟他虚与委蛇的厌倦:“南盛太子有什么话尽可直说,李某最厌拐弯抹角、废话说尽主题未现的谈话!”

【今日第一更,谢谢亲们的支持!要记得收藏哟!】

狡兔三窟

窗外的风一阵阵地刮擦着窗户,突然,一阵猛烈的风呼啦一声袭来,本来落了细栓的窗户被风大力吹开,“哐当”一声又撞回雕木的窗沿上,一声巨响让两人都忍不住皱了眉。

屋子外走进来刚刚南盛身边的侍卫,他默不作声地将窗户关好,再将细栓紧紧扣好,看了南华太子一眼,又沉默地走了出去。

沉闷的屋子,也因为刚刚那窗户的打开而透了些气,李可萌觉得心里舒服多了。

她细细地打量着南华太子的表情,看着他依然皱着的眉,没来由的忽然觉得心里有些痛快。

忽然,南华太子轻轻地笑了,他这个笑容一出,五官立时觉得柔和了起来,那种让人一见他便给他贴上的柔弱标签,此刻在李可萌看来都觉得是胡说。

他仿佛并不介意刚刚李可萌的无礼,只是绅士般的轻笑道:“刚刚是在下多虑了,既然沁王妃如此爽快,那本太子也就直说了。我南华物产丰富,相信沁王妃在南华为数不多的生意中也看出来了。”

“前些日子本太子听说李家曾在绕城有二十万旦粮食的文书没有批下来,我想沁王妃也应该知道此事的缘由吧。”

李可萌皱了皱眉,看来南华太子并不知道那文书已经被批了下来,而且此时就在沁王府的事,想了想,李可萌言语里带了丝小心:“南华太子不若直说。”

“都说狡兔有三窟。本太子相信沁王妃的胆魄和能力,李家在赫连树敌众多,我想沁王妃应该已经早做了打算的吧。聪明的人不会将所有的­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沁王妃不如与本太子合作……”

李可萌沉思了下来,南华太子说,聪明的人不会将所有的­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

前段时间,也是在这个房间,北铭晨,北疆的太子也对她说过,李小姐何不将酒均匀地倾倒到其它杯子中呢,省得溢出来多浪费。

李可萌脑海中瞬间闪过什么东西,只可惜闪得太快,她还未来得及抓住,就已经稍纵即逝了。

她朝南盛赞同地点了点头:“不错,李某也认为南华太子的狡兔三窟说得不错。”

南盛满脸沉稳,眼角却仍有一丝笑意。

李可萌却瞬间又沉下了话:“可惜,李家如今担子都撑在我一个­妇­道人家的手中,生意也是一日不如一日,现在更是被官府查封了数家店铺,即便是还存有曾经的雄心壮志,现在也不过是捉襟见肘。”

她话语里满是可惜的沉重语气,却没有少了那份野心隐隐在内,南盛听了眉目中闪过一丝疑惑。

李可萌见到了那丝疑惑,心中更是奇怪。李家家大业大这是众人皆知的事情,可是却并不独秀于一种行业。三百六十行,除了钱庄,李家都有涉及。为了让朝廷不至于担心李家垄断某一行业而下黑手,李家更是每行出­色­,但每行繁盛有度。

如今北疆和南华都如此急于与李家结盟,甚至有了得不到就摧毁的做法,这是为何?如果只是图财,就算李家再是家业庞大,能敌得过皇家?

满心的疑惑,李可萌压下自己的困惑,淡定地看着南盛,她知道南盛此次约她前来,恐怕不如北铭晨那般直白单纯而又委婉。

果然,南盛握着酒杯的手停在了半空,他也仔细打量着李可萌,仿佛要从她的眉目中找出其它神­色­,可惜李可萌端庄而坐,眼光淡淡如清茶。

他转了转酒杯,听闻着窗外一波又一波的风声,仿似已经有细小的雨点落了下来,下面街道上传来凌乱避雨的脚步声。

似是发现了什么,他突地将眼光投向了李可萌光洁修长的手指。众人皆知每一辈李家当家人都有一枚祖传的血玉扳指为象征。此时李可萌双手折叠放在腿上,那手指细腻修长,却甚是光洁,根本就没有那枚扳指!

【今日第二更,亲们看文快乐!】

弥留

南盛一惊,疑虑地道:“沁王妃怎的不戴那枚血玉扳指,传闻李家当家人都已此为象征?”

李可萌一愣,继而轻轻的笑了:“我大哥说了,怀孕期间,不宜戴首饰。”

南盛半是疑惑半是点头,不过一会儿便恢复了他沉稳的态度,想着今日也问不出个所以然,南盛留了心思,只点头道:“暴雨将至,本太子却不是不解风情之人,既然沁王妃有孕在身,那我们改日再谈吧。”

他首先优雅地站了起来,白衫下摆轻轻落下,那姿势甚是清秀,却也分外……妖娆。

李可萌低低浅笑,抚着腹部的手轻柔温和:“南华太子莫不是忘了让李某来此的那句话了……李某甚是想知道,为什么王爷与李家总有疏离呢……”

……

雨点越下越大,顷刻间雨水便倾盆而下,街道上还未跑到家里的人身上皆湿。

天上乌云一片,整个京城都罩在漆黑的雨­色­中,空气中却带了丝奇异的清爽。李可萌站在留仙居门外,她婉拒了南华太子送她回李府的请求,静静看着雨中那些混乱的奔跑。

有几滴雨水溅到了她垂下的右手上,李可萌将那手缓缓往上抬起,纤长的五指,大拇指处曾经戴了一枚血玉扳指,此时光滑无一物。

她眸光渐暗,想起了刚刚南盛对她的敷衍。王爷与李家总有疏离当然是因为你的姑姑……呵呵……李可萌嗤笑一声,她想她知道为何当初赫连沁见李可澜毫不犹豫将扳指给她后,他会用那种复杂的眼­色­看着她手上的那枚扳指了。

她当时以为那枚扳指只是李家权力的象征,所以就因为那枚扳指,赫连沁突然对她的态度转变也合情合理。此时想起来,从前似乎只是进入了一个死角。

那枚扳指之中到底又有什么东西值得大家争夺呢……

暴雨连连下了两个时辰,从早晨一直到正午,而后慢慢变成了细雨绵绵。八月绵雨,果然是农民们最朴素的说法。

李可萌等不及雨停便上了马车,催促着让车夫向李府驾去。

刚刚经过一场暴雨,街道上积有浅浅的水洼,车轮碾在上面发出“呼噜呼噜”的响声。街道两旁似有行人行路匆匆,被风浅浅吹起的长衫内隐隐约约可见套着的­干­练劲装。

李可萌一愣,掀开了帘子朝外看去,那本来寂静空落的街道因为暴雨的渐去,行人渐渐多了起来,似乎来来往往都有官兵在巡逻着。

没过多久马车就到了李府。李府门外焦急地站着一众人,见到李可萌的马车皆是神­色­一松。

父亲和大哥也朝着她疾步走来,身后还跟了一个人,深蓝宫服,黑­色­乌帽。

李可萌心一沉。

皇上身边的小林公公越过李盛和李可澜,焦急地朝李可萌迈步过来,一个宫廷礼仪便跪倒在李可萌身前:“皇后娘娘已是弥留之际,皇上速宣沁王妃进宫!”

他声音尖尖细细的,一字一句吐词清晰,在细小的雨中暴下一场惊雷,众人皆是一惊。

唯有李可萌嘴­唇­瞬间苍白起来,她手指紧紧握着,脸上满是哀痛。

天上乌云并未散去,只是此时小雨不断而已……

【亲们,明日开始,本文就正式进入vip了。感谢一直陪我走过来的亲们,也欢迎要继续陪我走下去的亲们。上架后,本文若颜颜没有什么大事,都会保持一日6000字左右的更新;更新时间也会几本固定下来:早上10点第一更,下午2点第二更,下午5点第三更。再次给亲们鞠躬了。】

皇后殁了(三更一)

雨一直不停地下着,淅淅沥沥的雨声像是一阵诉说,亦或是一种缅怀。

飞凤宫中已经站满了人,皇上、赫连沁、赫连谦和赫连歆。甚至就连李可萌最厌恶最不屑的曹家人也来到了飞凤宫,飞凤宫前已是一片低低的啜泣声。

刚刚才下过一场暴雨,飞凤宫内却依然沉闷异常,李可萌急急走过院子外湿滑的地面,被雨水淋湿的地面让她险些滑倒。

一双手及时地伸了过来,稳稳地将她托起,扣进了自己怀里。

李可萌没有挣扎,她将身体的重量倚在赫连沁身上,任他带着她穿过这片宽阔的院子。

屋子里较昏暗,从关着的门和窗户上隐隐可以看见屋内透过来的昏黄的光。

李可萌推开那扇门的时候眼光朝赫连枫看了一眼,他双眼微红,眼神却依然沉静如水,这么多人都在这里盯着,他果然还是那个镇定的王者啊。牵了牵嘴角,李可萌心中嘲讽一笑,径自走了进去。

赫连沁没有跟她一起走进去,床边曹景烟的丫鬟也退了出去,昏暗的房间中只剩下两个人静静相看着。一个脸­色­灰败,嘴­唇­苍白,已是弥留之际;另一个静坐在她床前,眼神微微恍惚,却又暗含坚定。

曹景烟嚅动了下嘴­唇­,咳嗽了两声,最终只是看着李可萌,轻轻地道:“你来了……”

似问话似肯定,仿佛期待已久。

李可萌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她脸­色­虽然灰败,双眼却更显明亮的眼神,缓缓地点了点头。

曹景烟挣扎着要坐起来,李可萌立刻上前扶了她,将她的枕头给竖了起来,再将她靠在枕头上。

昏暗的灯光照在她毫无血­色­的脸,那微微低垂的脸上似有晶莹的液体流过。

李可萌只轻轻问道:“已经决定了吗?”

窗外淅淅沥沥有小雨刷过地面,阵阵清新的泥土味传了进来。

曹景烟抬起了头,这一刻脸上极为平静,她几可没有的点了点头。

然后两人都笑了。

“都走到这一步了,还什么决定不决定的……这一刻,是必定要走到的。”

“如果他后悔了呢?”李可萌脑海中闪过刚刚她进来时看到的那一双红眼,“如果还可以重新来呢?”

回光返照中,曹景烟淡淡地笑了。曹景烟真的不是那种倾城倾国的容颜,可是李可萌莫名地就是觉得她的那种美无与伦比。

“如果还可以重新来……咳咳……那也只是将以前经历的事情再来一次。”曹景烟突然胸中憋闷,急急咳了起来,李可萌将自己的手巾伸了过去,曹景烟接过,捂着嘴压抑地咳嗽了起来,再抬头时,那素白的手巾上已是红梅点点。

李可萌皱了皱眉,眉目间满是担忧之­色­。

曹景烟却感动地眼眶一热,她拍了拍李可萌的手无所谓地道:“不要紧,只是暂时的。”

李可萌点了点头:“我虽然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方法,可是我相信你。皇后姐姐,我是真的已经将你当成了自己的好姐妹,或许你不知道,妹妹在心里早已将你当成了自己的崇拜,你能如此轻松洒脱丢掉这一切,妹妹却是不如姐姐的。”说罢,心中似流过一丝苦涩,李可萌撇了撇嘴角,垂下了头。

她确实不能如曹景烟般洒脱,她还有李家人,还有肚子里的孩子,她并不是一人一身轻,她有了很多想要保护的人,所以她抛不掉这一切。

曹景烟理解地点了点,她看着李可萌如今已经渐渐大起来了的肚子,忽而温柔地笑了:“这个小东西可是有一个姨的,可不要让他不知道我的存在哦……”说罢,似想到了什么,从手腕上褪下了一个玉镯子,轻轻地摩挲了下,将它递给了李可萌,“如今我什么都没有了,这是我给未来侄子的一件礼物,必要时,它也可以是一道护身符。”

说着,眼光淡淡地朝外瞥了瞥。

李可萌一愣,也朝大门处看去,那稀稀疏疏静默的人影一声不响地呆在外面,沉默的氛围让人觉得压抑得喘不过气来。

李可萌默默地接过了那玉镯子,收进了袖子里,似狠了狠心,朝着曹景烟坚定地道:“皇后姐姐还有什么需要妹妹帮忙的吗?”

她虽然不知道曹景烟打的什么主意,不管是装死假死也好,还是要偷偷出宫,这个节骨眼想要出宫定是万分困难的。

可是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她知道,要是一步泄露了出去,曹景烟必定是­性­命难保。

她从穿越过来,遇到了那么多的好人,对她真心真意的父亲、大哥、李掌柜、徐掌柜、绿竹、浣溪……还有便是曹景烟了。她虽然跟她没有血缘关系,可是心意上却是从来没有过的默契。她是真的想帮她这一次,看着她能安全地飞出这个牢笼,她想,这就像是让她替自己过自由自在的下半辈子一样。

帮她,就像是在帮自己。

曹景烟静静地盯着她,眼中渐渐有泪光闪烁,她叹了口气,却摇了摇头:“妹妹这样说,姐姐越发觉得自己自私了。”她拨弄了下手中那条带血的手巾,点点红梅,映红了她的眼,“这是我自己选择的路,不该拉下你……”

她说话时语气渐轻,身子

也忍不住下滑去,李可萌拉住她的手,紧紧的,仿若这是溺水中的最后一根稻草,李可萌知道,她是要去了。

那苍白的嘴­唇­只嚅动了几下,便再也没有生机,那双本来还奕奕神采的眼睛也渐渐失神,然后缓缓的合上。

门外有太监急匆匆跑进来,手指伸到曹景烟的鼻下探着鼻息,瞬间滑跪在地,一声哀伤的尖叫:“皇后娘娘,殁了……”

“哗啦哗啦”刚刚还是小雨的天气,突然间又是暴雨倾盆,远处有钟声传来,凄清冷然。屋子的门被人打开,一群人簇拥着跑了进来,哭倒在床前。

李可萌神经麻木地握着曹景烟的手,对周遭的一切仿若未闻。刚刚曹景烟嘴里嚅动的那几个字她看懂了的,她说,小心李家戒指。

李家戒指,不就是李家的扳指么。

众人争抢的东西,那枚戒指到底存在着什么样的秘密?

赫连沁一进屋子便看到呆呆坐在一群哭天抢地的女人中的李可萌,她双眼微红,手依然紧紧握着曹景烟的手,眸子里满是执拗。

沉了沉眼光,赫连沁走了过去,拉起了她,将她拽进自己怀中,声音带着沙哑地安慰:“皇后她这一生就这样去了,其实更轻松一些。”

大哥被抓(三更二)

李可萌死死地握紧手,那被长长的纱袖挡住的手中,有一只玉镯子,光滑细腻。

赫连沁将李可萌送回了李府,李盛和李可澜正站在李府的街沿边焦急地等着。看着她回来俱是松了一口气。

李盛被李可澜搀扶着走到了赫连沁和李可萌跟前,看着女儿木然的脸和面无表情的赫连沁,终究只是叹了一口气。

……

漆黑的书房,李可萌遣散了所有人,一回李府便钻进了书房。她静静地坐着,书房里没有点灯,伴着屋外的小雨声一切都显得是那么的诡异。

突然一道人影轻巧地飘进了书房,灯罩处闪了下,灯芯渐渐亮了起来,那些许的光芒慢慢照亮了整个屋子,投在李可萌稍显疲惫的脸上。

“宫里怎么样了?”李可萌看着屋子里唯一的光源,轻轻地道。

暗劲的身影立时从黑暗中显现了出来,在小雨中蛰伏了那么久,他的身上仍然温暖而­干­燥。

“皇后殁了后,皇上一直呆在飞凤宫中,死守不愿让皇后入殓……”暗劲的声音在潮湿的黑夜里显得有些嘶哑,带着丝无言的动容,“……主子让查的那些江湖中人,确实已经聚集在皇宫宫门外了,属下想,只等皇后入殓,他们便要行动了。”

李可萌的嘴张了张,最后又无力的闭上。

那些人,果然都是皇后姐姐的人吧,只等着皇上确认她入殓后,便会将她从皇宫中救出去。

暗劲也猜到了这一点,他眼神中带点迟疑道:“主子,属下暗中盯了飞凤宫快三个时辰了,皇上并没有要离开飞凤宫的迹象,属下只怕他要亲眼看着皇后入殓下葬……届时,皇后那里势必会有危险。”

李可萌皱了皱眉,嗤笑一声。生前他如此折磨着皇后姐姐,死了倒表现出他的痴情了,可是,却无法回头了。

李可萌从木椅上站了起来,她握了握手中的玉镯子,眼中带了一丝坚定。

“暗劲,将暗阁中武功最上层的人派到宫中扰乱视线,势必引出皇上,让那边的人能有机会救人!”

李可萌的眼神越来越坚定,仿佛透出一股不顾一切的光芒。屋外绵延的小雨似打在了她耳边,“叮咚叮咚”一击一击敲着她的耳膜。

暗劲眸中显出复杂的眼光,却依然听命前去了。

偌大的书房又只留她一个人,她轻轻地坐了下来,掏出了那只玉镯子。

皇后姐姐说这只玉镯子必要时是一道护身符,她信她!

夜还漫长着,李可萌一个人静静地等着,雨声似乎渐渐没了,寂静空旷的大地在黑夜中显出一副死寂。

突然,皇宫方向升腾起一片滔天大火,那火越来越凶猛,越烧越旺,站在李府书房门口的李可萌都能看见那抹鲜艳的红光。李可萌松了口气,如果是这样的话,皇后姐姐便能安全了吧。

也不知在书房里坐了多久,直到那灯芯渐渐熄灭,渐渐出现了一抹亮白,书房里才复又飘进来一个人。

暗劲满身疲惫,单膝跪在李可萌身前,声音低沉而沙哑:“属下亲眼看见皇后娘娘被他们救走,幸不辱命,只是……”他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李可萌突然心中一跳,没来由得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暗劲咬了咬牙,掀起衣袖,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正往下滴血,那打湿了他黑­色­衣衫的东西竟不是水,而是血!

李可萌一惊,从木椅上噔地站了出来,走到了暗劲身边,急切地问道:“这是怎么了,怎么会伤成这样?”

暗劲摇了摇头,眼里有着浓浓的愧疚:“主子,昨晚在皇宫中那批江湖人放火烧冷宫想要转移皇上视线,于是暗阁也加入其中,后来暗劲与守在那里的王爷打斗时,被王爷刺了一剑,面巾……也被划开了……”

“什么?!”李可萌大骇。

暗劲低垂了头,手紧紧握着,隐约可见青筋突出:“属下办事无能,自当回暗阁领罚!”

他一身黑衣,在书房中竟有种死寂般的静谧。李可萌眼睛突然瞪大,朝着暗劲急喝道:“如今时候,还领什么罚!暗劲,任务偶有纰漏是常情,不可能事事都能完美无瑕,此时你要想的是怎么补救,而不是让自己伤势更重!”

暗劲默然不语,胸口却大幅度起伏着。

李可萌知他固执,可是此时已经没有更多的时间了,她急急道:“你先回暗阁疗伤。”李可萌见他依然沉默,怕他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情,只得补充道,“暗劲,你听我说,李家现在的形式你也清楚,李家现在需要你,所以你先别受罚,挺过这一劫,我自然会宣判你的惩罚……”

暗劲抬了头,眼中光芒难懂,只是晦涩地点了点头,起身,朝外走去。

私自偷运皇后的遗体是死罪!不仅是个人,更是牵连满门的大罪!

李可萌紧了紧手中的玉镯子。

如果看到暗劲的人是王爷,那还有机会的……吧。闭了闭眼,像是做了一个漫长的决定,李可萌拔腿就向李府大门跑去,才刚到大门处,就看到一队侍卫向李府奔来,迅速包围了李府,原将军从一众侍卫中慢慢走了出来。

原家虽然功勋

不如柯家,可是因为世代保卫着京城安危,颇受皇上赏识。

原将军一步一步走到李可萌面前,严肃的脸上并没有过多的表情,只听得他一字一句朗声道:“王爷有令,李可澜身为李家长子,本应造福百姓,奈何却任李家商铺鱼­肉­百姓,特押回刑部大牢审讯。另,将查封李家所有商铺!”

“哐当”一声,仿佛天有惊雷。

李可萌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看着原将军嘴­唇­开开合合说着什么,她却无法再听下去了。鱼­肉­百姓?押回刑部大牢?所有李家商铺查封?

李可萌浑身抖了抖,原将军却似没有看见她般,直直朝她身后望去。

李可萌努力稳住身形,缓缓地转过了身,身后院子长廊里,李可澜正一身白衫镇定地站在白梅雕花的大门前,仿若没有听到刚刚原将军的宣告,只徐徐向李可萌走来,那翩翩而起的衣摆仿若随风摇曳的蝴蝶。

哽咽了两声,李可萌瞬间红了眼睛,她手足无措地站在李可澜跟前,双眼盈满了泪水,喃喃地朝李可澜道:“大哥,对不起……”

【求收藏……】

拒绝见她(三更三)

李可澜似叹了口气,他摸了摸李可萌的头,语气仍如往常般温和轻松:“说什么对不起,这一天,迟早要来的。”

李可萌抬头看着李可澜依然云淡风轻的脸,心中的愧疚更甚,她抹了把脸上的泪水,咬了咬­唇­坚定地道:“大哥,我定然会救你出来的,我定然会救……李家的!”

李可澜笑了:“这才是我的妹妹。”

他语气里带着惯有的宠溺和信任,让人忍不住愣了眼。

李可澜抽回了手,将手上那枚血玉扳指取了下来,拉过了李可萌的手,放了上去,眼神是从未有过的认真和深意:“萌儿,这枚戒指是你的。父亲和大哥都不在乎李家的东西,我们在乎的从来都只是李家的人。所以,萌儿,不管你要做什么事,只需要顾全人,其它东西从来都是身外之物,也是……招祸之物……”

顿了顿,他才朝院子深处看去,李可萌知道他在望父亲的房间,哽咽地道:“大哥,我会照顾好父亲的,你放心!”

李可澜点了点头,缓缓朝原将军走去。他姿态从容,根本不像是一个即将进刑部大牢的人,连原将军也暗自赞叹他的淡定风姿,并没有让人押解,而是在身后默默跟着,一路去了

等着人影都渐渐散去了,李可萌才咬了咬牙,交代了管家将事情压下来,千万不要让父亲知道,才叫了马车急急朝沁王府奔去。

到了沁王府,李可萌被侍卫告知,王爷已经一夜没回王府了。李可萌站在沁王府大门口处呆呆地看着那宏伟的牌匾,心里只难过得想要掉泪,她,好像把一切事情都搞砸了呢……

“二嫂?”一声温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她浑浑噩噩地转过身,赫连谦一身月牙白衫站在她身后惊讶地望着她。

李可萌勉强地扯了扯嘴角,跟他打了个招呼,便陷入了沉默之中。

赫连谦走了过来,他也是听到了李家的事情,所以来问问二哥的,哪想在这里碰到了李可萌。

叹了口气,赫连谦轻轻道:“不进去吗?”

摇了摇头,李可萌深吸了口气,她直直地看着赫连谦,尽量想让自己的脸­色­看起来自然一点:“谦,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赫连谦身子几不可见地一震,他已经有很久没有听到她这样叫他了,却是在这种情况下。看着她眼圈下的青黑­色­,赫连谦心中的怜惜一点一点的升起:“是你大哥的事吗?我刚好也是要去问二哥的。”

李可萌顿了顿,低头看着自己鞋尖头的绣花:“不是……我是想让你帮我好好照顾学堂的孩子们。”

如今局势,她不敢保证自己能全身而退,她已经将局面弄得够混乱了,也牵连了自己想要保护的人,她不想再牵连人了。而学堂里的孤儿们,她尤为担心。

赫连谦皱了皱眉,那温和的脸上隐隐透出了担心:“你要做什么?为什么将学堂交给我?”

早晨街道上的行人还不是很多,昨天刚刚下了雨,今晨天气十分凉爽。沁王府门外有两棵很大的梧桐树正是枝繁叶茂的时候,阳光透过那些叶子在地上洒下斑斑点点。她看着那树上青葱欲滴的叶子,恍惚道:“我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我只是想要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

“你先冷静些,待我问过二哥,要不,等会我去问大哥,事情总能有办法的!”看着她仿佛心不在焉却坚定的眼神,他的心里没来由的一慌。

李可萌一愣,心里涌出一股温暖,随即朝他安抚地笑笑:“不用担心,我还想平安生下小宝宝呢,不会做傻事的。”

赫连谦顺着她的手朝她的肚子看去,那已经显形的地方让她的身材微微走了形,可是他仍旧觉得她十分美丽。

赫连谦眼神黯了黯,终是点了点头:“我答应你。”他的声音里渐渐透出了点点沙哑,“但是我只是暂时帮你看着,我等着你……”

李可萌别开了头,她不是不知道赫连谦对她的感情的,可是她心里已经有了人,虽然那个人混蛋恶魔又欺负她,甚至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喜欢自己的。可她爱了就是爱了,也许有一天她会忘记他,可是只要他还在她心里一天,她便不允许这样的自己去接受其他的感情,她会心里有愧。

李可萌迅速地整理了下自己的感情,她朝着赫连谦礼貌地点了点头:“如此,便多谢了。”

“……不客气。”赫连谦扯了扯嘴角,又叹了口气,“进去吧,既然我已经来了,就顺便去问问了。”

李可萌摇了摇头:“他不在王府。”

赫连谦一愣:“二哥不在王府?可是我刚刚从皇宫出来,大哥那里没有他的人啊……”

李可萌一怔,随即心底苦涩地笑开了,赫连沁,这是在躲她么?明明在王府却让门卫说没有回来……

深吸了一口气,李可萌淡淡朝他道:“谦你进去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赫连谦满眼都是复杂的目光,他看了看侍卫,又看了看面­色­淡淡的李可萌,终是长叹了一口气:“你……不要多想,我先去帮你问问。”

李可萌微微点了点头,几不可闻地“恩”了一声,转身上了马车。

>马车咕噜咕噜朝前赶着,如今之际该怎么办?那抓人的说辞如此简单不详,根本是不管任何理由都要抓人的,他们想­干­什么?是因为自己与北疆还有南华的走近,激怒了他们?还是说,都只是冲着这枚小小的扳指来的?

李可萌脑子里一片混乱,她低头看了看拇指上的血玉扳指,这个扳指里面到底有什么秘密?

车窗外有光透进来,小小的扳指氤氲出暗红的花纹,李可萌将它取了下来翻看着内里,那里除了雕刻着一个浅浅的“李”字之外,再无其它的图文了。

可是明明投下的­阴­影中却有生动的花纹。李可萌心思一动,会不会是里面有什么东西?

“在城中兜了大半圈了,主子想好要去哪儿了吗?”车夫的声音隐隐传来,李可萌一愣,赶忙掀了帘朝外看去,那本来坐着李家车夫的地方哪里还有本人,只见得闻人翼戏谑的眼神一如往常般向她看来,“啧!李二小姐想好去哪儿了么?本公子好歹亲自给你驾了半天马车了。”

李可萌呵呵笑了起来,­阴­霾的心情瞬间透过了一束阳光。

何必想那么多,既然已经做下去了,就不用畏首畏脑了,不是还有很多关心自己的人吗?

李可萌握了握手中的戒指,挑了挑眉,目光坚定地看着闻人翼:“去皇宫,本小姐要见皇上!”

谈判(三更一)

闻人翼将李可萌送至宫门外便不再上前了,李可萌下了马车,一步一步朝前走着。太阳并不是很大,可她的心里却感到从未有过的紧张。

有下人给她带话,说皇上在飞凤宫,李可萌心中一跳,只得朝飞凤宫走去。

飞凤宫此时已不如往常的金碧辉煌,处处挂着白帆。隐隐有着哭声从里边传来,整个宫殿在夏季的繁盛中竟让李可萌觉得凄清­阴­森。

李可萌静静地走了进去,飞凤宫的大厅已被人设置成了灵堂,正中摆放着灵柩。前面设了香案、蜡烛、牌位,牌位上写着“孝仁皇后曹景烟之位”,两边是鲜花与花篮,后方高悬着横幅。

赫连枫就站在灵柩前,静静地望着供桌上的长明灯。

听见侍者通报李可萌进来了,便向周遭的人挥了挥手。

直到人都退去了,赫连枫才缓缓转过了身。

他面容憔悴,眼睛红肿,一夜之间竟似苍老了许多。看到她来了,也只是牵了牵嘴角,淡淡地道:“沁王妃真是好大的胆子!”

他声音嘶哑,说话时那种王者的语气却丝毫没有减弱,反而更加凌厉了。

李可萌扯了扯嘴角,双膝跪了下去,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眼神却是直直地看着他身后曹景烟的牌位:“皇后姐姐一生命运坎坷,进宫以来心里从来没有畅快过,本来即将有一个孩子,哪知孩子也没有保住。皇后姐姐生前逃不开这皇宫的桎梏,死了皇上为何不放她去她想去的地方呢……”

“放肆!”皇上手上青筋暴露,脸上全是隐忍,“昨夜暗阁的人前来皇宫帮助那些江湖人,你以为朕不知?李可萌,不要恃着皇弟对你的宠爱便无法无天,那是朕的妻子!是一国之母!怎容你等亵渎?”

“亵渎?”李可萌轻轻笑了。

“你笑什么?”皇上话语中满是怒气。

李可萌跪在地上,挺直了腰,她直直地盯着皇上的眼睛,一字一句犹如雷电之势:“皇上真的将皇后姐姐当做妻子,当做一国之母了?”

她目光如电,皇上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

李可萌却径自低了头,掩饰住自己脸上对皇后姐姐的不值:“皇上,你真的以为皇后姐姐会不知道你对她做过的那些事么?”

“其它的事情我不会评论什么,可是孩子呢?那孩子的死真的是皇后姐姐误吃寒鱼导致?”

皇上倒退了两步,缓缓地闭上了眼睛,是啊,她怎么会不知道呢。她从来都是那么聪慧伶俐,从来都是那么坚强善良,她怎么会不知道那些事就是他做的呢。只是她从未跟他说过,只是默默地一个人承受。

灵堂中仿佛有呜咽之声,皇上急急转身,长袖不小心拂过那盏一直亮着的长明灯,那盏照亮了皇后牌位的长明灯瞬时掉在地上,碎了。

“就算如此……朕也只是为江山社稷考虑……她不该连死了也要离开朕……”

李可萌心中嗤笑一声,却慢条斯理地道:“那为何皇上到现在也没有派人去将皇后姐姐找回来,只是在这里守着一副空棺?”

看着皇上背对着她的身子一震,李可萌淡然笑了:“皇上不过也是觉得无颜以对吧……”

身前的皇上静静地站在空空的灵柩前,他动了动身,重新点起了一盏长明灯,屋子里因为多了一丝光亮而更亮了起来,可是跟外面的白昼相比,却仍显得昏暗。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李可萌觉得自己的双腿已经酸麻,肚子不舒服时,前面才传来皇上淡淡的声音:“起来吧,你还怀着二弟的骨­肉­。”

他才一会儿便收敛了情绪,又恢复了他淡定的王者风范,李可萌不得不佩服。

她慢慢从地上站了起来,缓缓地拍打着腿上的肌­肉­,缓了缓劲。

良久她才淡定从容地朝皇上道:“……所以,皇上为何还要将我大哥抓进大牢?”

皇上在昏昏黄黄的灯光中低低浅浅的笑了,那笑容不着温度,声音一如刚才般沙哑:“沁王妃兜兜转转那么久,替皇后说了那么多临终遗言,其实也不过是为了问这一句话吧。”

“是。”李可萌答得­干­脆,眼神磊磊落落。

赫连枫没有想到她会如此­干­脆就承认了,一时却接不下话了。

良久才叹了声:“沁王妃定是不知道一件事。”

“什么?”

“晨妃昨晚也失踪了……”

皇上转过身,那眼神拨凉拨凉的落在李可萌惊愕的脸上有种不明的意味:“你今早去见过二弟了吧。”

李可萌犹疑地点了点头。

皇上的眼中终于没了刚刚的那种不甘与哀痛,他慢慢踱步到李可萌跟前,又回到了他沉稳气度的姿态:“他定是没有见你……”

皇上的语气笃定,李可萌却勉强笑了笑:“难不成皇上和王爷都以为,晨妃是我李家趁乱带走的?”

“要是昨晚没有看到暗阁的杀手,或许朕和二弟会猜忌是南华和北疆带走了晨妃,毕竟,这个人总归是李家的亲人。”皇上的表情似笑非笑的,在李可萌的心里投下了一枚炸弹,“都听说李家人最重情谊,救死扶伤、善良真诚,有这样的棋子在手里,保不

定会成为自己的杀手锏。”

李可萌眼神蓦地一沉,胸中突然涌出无限的怒气:“所以,你们就把我大哥抓了,只为了能重新掌握个李家的人质?!”

没有了晨妃,不管晨妃是被谁给救走了,都对赫连不利,因为他们少了一枚控制住李家的棋子?

似是想到了什么,李可萌轻轻一笑,笑里满带着嘲讽:“王爷不见我,怕不是因为他也觉得是李家就走了晨妃,所以对我心生不满,而是因为他愧对我吧……”想清楚了这一点,李可萌哧声笑了起来,“你们赫连家的男儿果然都是赌不起的人,皇上你是,王爷也是……”

皇上看着她眸子里的嘲讽,眼睛瞬间暗沉了下来:“在你同意与北疆商交的那一刻,你应该清楚,赫连再也不会任李家为所欲为了!”

“皇上你果然不懂,什么是良禽择木而栖么!”

【亲们,在看文的亲们能不能冒个泡……】

你信我么(三更二)

李可萌的声音突然冷了下来,在空寂的大厅中显得异常诡异。

皇上的脸­色­也沉了下来,他甩了衣袖朝着李可萌冷哼一声:“你以为晨妃为什么会自愿呆在冷宫,一进去就是多年不出来?”

李可萌沉默了下来。

皇上继续道:“二弟母后的事其实只是一个导火线,更是一场顺水推舟的安排而已。每一个嫁进皇家的女人,背后的目的都不会简单。沁王妃怎么从来都不问问你父亲,为什么晨妃一进宫,便跟李家断绝了关系,稍无声息地嫁进了皇家呢?”

“沁王妃,你把一切事情都想的太过简单了……”

李可萌的心瞬间收紧,她不是没有想过为什么姑姑一进宫就跟李家断绝了关系,当她知道姑姑间接害死了赫连沁的母后时,她当时以为,只是因为宫中是非多,为了避免给李家带来灾害,所以断绝了关系,原来不是如此么?

“那是因为什么?”李可萌的声音突然涩涩的,她觉得自己仿佛进入了一个局,可是却只能放任自己走下去,因为她如今已经回不了头了。

皇上斜眼瞧着李可萌银白纱质的丝裙,每一针每一线都是由御用绣女用最名贵的丝线缝纫制好。他突然就嗤嗤笑了:“沁王妃从来没有考虑过,一个经济全盛,只手遮天的家族会给一个国家,甚至是它周边的国家带来怎样的命运……”

……

李可萌最后失魂落魄地从皇宫中走了出来,来时志得意满,她一直觉得自己的生命力顽强,­精­神更是顽强,可是如今,到处都是陷阱设计,她原先以为的一切又在被慢慢被推翻,她如今就像是强弩之末,该怎么办?

皇上那边肯定不会放人,她更不会就这样等下去。

北疆和南华在一边虎视眈眈。

那枚小小的血玉扳指。

还有姑姑……以前,是自己错以为她了么?

这样僵硬地走到了闻人翼停车的地方,一路上阳光灿烂,她心里却到处都是­阴­霾。

闻人翼见她从宫中出来,赶忙坐到了外面,等她走近时才看到她脸上的无奈与决绝。

“怎么了?”闻人翼皱了皱眉。

闻人翼本身身份是天下第一钱庄的大公子,可是却同时又是赫连沁和北铭晨的左右膀。这说明了什么?闻人家也是知道这种皇家的没有安全感,所以自动给皇家献上了自己的当家人以让他们放心么?

李可萌眼里突然涌出深深的悲哀。是不是只要对皇家有丁点威胁的人和事,都会被他们隔离,严加看管,亦或者是……毁灭?

闻人翼见她脸­色­不对劲,摇了摇她的肩膀,脸上再也不见平日里吊儿郎当戏谑的神­色­了,他急急地道:“你怎么了?你倒是说话啊?”

李可萌见他焦急地看着自己,忽然就绽开了一个轻轻的笑。

李可萌其实并不是那种特别妖娆的女人。她脸上甚至还有着淡淡的婴儿肥,五官­精­致而又可爱,可是她的心智却异于常人的成熟。

那笑在闻人翼看来就是特别万种风情的明媚,她说:“没事,麻烦闻人公子将马车驾到沁王府。”

闻人翼本来还想说什么,可是见她脸­色­灰败,一副不想多说的神­色­,只得扶着她上了马车,默默地赶起了车。

路上两人默契的安静,李可萌静静地转着手中的血玉扳指,闻人翼不发一言地驾着马车。

直到快要到沁王府时,李可萌才突然无厘头地问了他一句:“你有没有委屈的感觉?”

这样本来该是在阳光中绚烂地展开光芒的一个人,却要同时做着两份见不得光的事情,会不会觉得委屈?

闻人翼一愣,却没有急着答话。

直到到了沁王府,李可萌从车上走下来时,闻人翼才在两人擦身而过的那一瞬间说出了话:“……没有委屈那回事。男人的心跟女人不一样,不只有小家,还有大家。我跟在王爷身边做事,是敬重他,也是把他当成了自己的朋友,更是在同他一起保卫赫连。”

沁王府外只有两棵大梧桐树遮蔽着王府大门,其它地方都处在一片日光的曝晒之中。李可萌挥别了闻人翼,朝王府大门走去。

依然有侍卫上前小心地道:“王爷还未回府,王妃要不要进去等等?”

李可萌摇了摇头,站在台阶下,淡淡地朝侍卫道:“没关系,我就在这里等,他几时回来我就等到几时。”

侍卫有些惴惴不安的,也只能由着她站在府外,然后趁着她一个不注意,小心地溜到了王府里。

古语里有凤栖梧桐这一说法。沁王府外两棵高大的梧桐树迎风舒展着,是真的要栖两只凤凰么?

赫连沁“没有”回府,李可萌就真的在府外站住了。街上有来来往往的行人,都窃窃私语地朝这里探头:“听说李家的那个大夫公子被抓了。”

“是呀,好像是说他那个做妹妹的任商铺鱼­肉­百姓。”

“他妹妹,不就是那个沁王妃么,据说被赶回李家了。”

“是吗?呀,快看,沁王府外那个顶着太阳站着的人不就是沁王妃么?”

“……”

李可萌自己也记不

得到底在烈日下站了多久了。她双手轻轻抚着肚子,怕肚子里的孩子因为自己长时间的站立而生出事端而时不时地走动着。来来往往的议论声她听得麻木了,只是喃喃地向着自己的肚子低语:“宝宝,你要撑住哦,娘亲现在必须要做一些事情,要是娘亲的情绪不对了,宝宝一定要忍住哦,娘亲很期待宝宝的降临的,所以宝宝不要丢下娘亲……”

她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跟着自己肚子里的宝宝说话,太阳晒得她有些眼花,她也依然倔强地站着。

侍卫让她上房檐边去,她也不听,只是定定地站在台阶前,直到赫连沁从里走了出来。

赫连沁从昨天将她送回李府后,李可萌便再也没有见过他。他此时神情沉黯,下巴上都是胡须,眼神清冷,只是在触碰到她盯着他的眼神时,眼睛里会流露出无奈的眸光。

李可萌想朝他微微一笑,却发现自己怎么也笑不出来,只是扯了扯嘴角轻轻问道:“你相信我吗?”

任是前面即将波涛汹涌,浪声滔天,我只问你一句,你信我吗?

【亲们,敢不敢来朵花花砸在颜颜头上,说不定,突然就来了更多的灵感,嘿嘿……】

南华奇商(三更三)

有光芒流泻在李可萌­精­致的小脸上,那上面溢满了认真和隐忍的深情。

李可萌想起了《剪刀手爱德华》里的一句台词:如果我没有刀,我就不能保护你;如果我有刀,我就不能拥抱你。

顿时,李可萌就笑了起来。

看,如果李家没有如此强大,我不会嫁给你;可是又因为李家对这个天下来说是个多么强大的隐患,我就不能专心的得到你的爱。

万物本就相生相克,你果然是我的克星。

赫连沁静静地、沉默地看着微微笑着的李可萌。在那一刻,她的笑容那么的耀眼,仿佛他们不是王爷和李家的当家主人,他们只是一对平凡的夫妻,就像街头巷尾那对卖阳春面的老夫妻一样,能够幸幸福福快快乐乐地相守一生。

一步一步地,赫连沁慢慢地向她走近,那短短的距离中,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不存在了,他只是静静地盯着她,还有她微微笑着的脸。

待走近后一把将她搂进了怀里,他的声音仿若穿越了千年,低哑又清魅,“这世界上所有的人我都不会全信,可是只有你,我却——不得不信!”

他说话时紧紧地搂着她,力道大的让李可萌差点喘不过气来,她却轻轻笑了。

她想到了曾经她问他,你来到这个世界上是为了什么。

他说,我或许是为了……遇到你……

爱情可以是一个人的事,也可以是两个人的事。可是如今,我们俩个的爱情已经变成了三个国家的纠缠,不管结果如何,有你这句话就够了,真的……

……

还有三天便是沁王爷的大婚之日了,京城到处都处在一片热腾的喜气当中,可是那种气氛却怪怪的。李家如今被查封算是京城一件大事,更不用说,即将娶平妻的沁王爷的正妻便是李家的当家人。李家产业本就庞大,如今这一查封,京城大约一半的店铺都关了门,街道上甚是空旷,跟着这喜事相称得异常诡异。

据说南华还有北疆等国家都有人来祝贺,所以婚礼筹备得甚是盛大而又小心,街上不时的都能看到巡逻的官兵。

柳氏酒楼更是在一早便炸开了锅。

各种各样的人混杂在一楼高声喧闹着,一个粗大的皮货汉子大口喝了一碗酒,粗鲁地将碗放下,朝着邻桌的一个白面汉子高喝:“吴三,都说你这会发大财了,快给哥们说说门路呀,我张二闯了二十年的北疆皮货了,日子是一年不如一年呐。”

他这话一说完,周围刚刚卸了货的商货汉子们都跟着附和了起来。

那吴三本是个爽朗的主儿,这次去南华刚刚新进了一批粮食打算回赫连卖。哪知还没有离开南华就听到消息说大批的南华商铺突然易了主,并且在南华大量地收购着粮食布匹等东西。其实这样的收购并不怎么奇怪的,但是最让人匪夷所思的是,如此大面积的收购只针对南华,而且价格比平常高了三四倍。

各商铺甚至是稍微有着多余粮食的农家都将粮食拿出去卖了,如此好的商机怎容错过。

那吴三碰上这等好事,心里早就乐翻了天,赶紧将刚刚进购的粮食拿去卖了,一身荷包鼓鼓的回了赫连。

所以听到大家这一发问,立即爽朗地笑了,脸上连带了丝得意与兴奋:“我那批粮食啊,还没有回赫连就在南华卖掉了!”

人群中有人羡慕,更有人起哄着不信。

吴三也是稍有疑惑:“我给你们讲,大伙别不相信呀!我刚刚准备回来的那天,南华最起码一半的商铺都换了招牌,据说是外地来的商人,在南华大量收购粮食,价格比平常高了三四倍,起先我还不信,后来我拉着一袋大米去,还真的是!”

说罢,吴三接过旁边小二殷勤敬来的酒,向着大家吆喝开了。

那旁边的张二本来就是一个爱八卦的人,听到他这么一说,立刻揪住了其中的话点,拉着吴三的膀子道:“你说,能有谁有那么大的手笔,以那么高的价钱收购粮食?”

张二这一问,众人都稀稀疏疏传开了。

那本来听得正上心的小二,给张二倒了杯茶,也凑过了头,贼眉鼠眼地道:“你们说,会不会是李家呀?”

“如今他们在赫连的商铺被查封了,但是李家可是天下第一商家,这暗地里不知有多少钱呢,要说收购那些粮食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么?”

张二想了想,不甚同意,自有一番见解道:“你们说,会不会是赫连皇家?”他语气压得很低,最近街道上的官兵越发多了起来,大家伙们行事说话也小心了许多。

吴三却摇了摇头:“在各国行商的外地商人都需要文书的,南华怎会让另一个国家掌握自己的经济命脉。”说罢,他顿了顿,像是深思熟虑了一会,才不是很肯定地道:“我当时在南华卖了粮食后,想着要大吃一顿,在南华都城的酒楼上,看到了一个赫连的商人,你们猜猜我看到了谁?”

他眼神中仿若有奕奕神采,却又自己都是一副疑惑样。

张二见他这样神秘的模样,也被勾起了好奇心。这一角落的人都安静了起来,大家都屏气凝神地看着吴三。吴三撇了撇自己空了的酒碗,小二立

马会意的给他倒上,吴三这才喝了口酒,压低声音道:“我在南华看到了柳家最不受宠的小公子,柳水潋……”

……

八月的天气持续在下雨、天闷、下雨的循环中。

地面上因为刚刚下了一场大雨而湿湿滑滑的。李可萌外面披了一件雪纺纱衣,静静地坐在露天的院子里。

暗劲悄无声息地站到了李可萌身后,他气­色­看上去比前段时间好多了,只是右手胳膊还吊着。

李可萌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在石桌上,声音在空寂的院子里显得有些轻忽:“绿竹和浣溪都安排好了吗?”

“都安排好了,暗阁已经将她们秘密送走了。”

“我父亲……”李可萌想到父亲,心里就是一阵愧疚,“他……不走吗?”

扳指之意(三更一)

暗劲摇了摇头,声音也是一阵沙哑:“老爷子说,要留在这里,这里是他的……家。”

李可萌闭了闭眼,眼神中满是疲累。

她那日从沁王府回来,老爷子就突然病犯了,这次心疾来得比往常每一次都要凶猛,不仅人彻底的不能下床,还时常陷入自己的回忆中走不出来。

大哥被关进了大牢,李可萌只好去请了行医馆里的其它大夫来诊治,个个来看病的老大夫都是一脸惋惜和怜悯地摇头,不用他们说,李可萌也知道结果了。

她知道,父亲定是知道了什么事,不管是大哥入狱还是姑姑被劫走,都足以让他元气大伤。

夜晚凉风阵阵,暗劲缓缓抬了头朝院门口看去,暗远一步一步向他们走来,曾经叱诧暗阁的伟岸男子,如今也是两鬓斑白。

他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只是声音中的一丝颤抖,泄露了他的心声:“二小姐,老爷子说,想要见你。”

……

李可萌让人在父亲的院子中点满了灯笼,算是一种祈福。她走进父亲的房间时,李老爷子正挣扎着坐起来,无奈双手却没有力气,每每又都滑了下去。

李可萌心里一酸,走了过去,将父亲扶着半倚在床上。大拇指上的血玉扳指印着父亲身上的白褂显得特别醒眼。

李盛只是瞥了它一眼,便又去看李可萌的眼睛。见她眼神哀伤,安慰地拍了拍她的手,他语气舒缓,每一个字都仿佛在用生命说着:“萌儿不用自责,其实父亲早就知道会有这样的一天到来……咳咳,你哥哥也是,他不会怪你的。”

李可萌眼神黯了黯,勉强扯了个笑容,只是垂着头,不说话。

李盛叹息了一声,才继续道:“你回家来住,我本以为是因为我这病……”李可萌的手紧了紧,李盛心疼地看了她一眼,随即闭上了眼,他顿了好长时间,李可萌以为他睡着了,抬起头才复又看到他嘴角竟有浅浅的笑。

“父亲?”李可萌疑惑地叫道。

李盛睁开了他浑浊的双眼,看着李可萌疑惑的双眼,才又轻轻问道:“萌儿,我听说,沁王爷要娶的女子,是柯将军家的小女儿,叫柯欢,是么?”

李可萌点了点头,掩去了眼底的那抹痛­色­。

李盛突然就笑了,那笑容那么慈祥那么温和,李可萌却觉得自己的心在慢慢地收紧,她掩饰了自己的心情,小心地问道:“父亲,怎么突然问起了她?”

李盛眉心微动,眼中似有欣喜的神­色­,下一刻却又如一潭死水,抽空了眼中的光芒,他淡淡的朝李可萌摇了摇头,眼神飘忽,喃喃地道:“柯将军一家忠良,她生的地方好呀……好呀……柯欢,这名字,是想让她一生都欢欢乐乐的么……”

说罢,脸上呆呆的,竟不知道在想什么。

李可萌回过神来,扯了个笑脸:“父亲,柯欢是个好姑娘,人也好心地也好。”

大夫说了不能让父亲心情变得不好,他的心情要一直保持在一个平稳的状态,否则难保再一次病发就保不住了。

刚刚见父亲谈到柯欢时,脸上涌上了慈祥神­色­,她心中惊疑,差点忘了。

李盛的记忆已经不是很好了,甚至会发生许多记忆错乱。他此时见李可萌笑着对她说柯欢是个好姑娘时,也忘记了柯欢即将嫁的人是自己女儿的丈夫,只是一个劲儿地点头说好。

李可萌心中起起伏伏,里面更是溢满了苦涩,她其实一直怀疑一件事,只是却一直没有问出来,如今见父亲似乎不顾忌从前的往事了,她才缓缓的、小心的看着李盛,低低地问道:“父亲,你说我母亲喜欢,睡莲么?”

李盛一听到李可萌一说起她的母亲,眼中呆滞了一会儿,神情木木的,恍如一只破败的木偶。他眼神空洞,直直看着李可萌的眼睛,仿若又透过她的眼睛看着另外一个人,最后才无意识地道:“不像呢……不像……呢!”

李可萌的心瞬间沉了下来。

她沙哑了嗓子,握住了李盛的手,声音里是急不可闻的颤抖:“父亲,姑姑当年……是不是有一个孩子?”

李盛本身身子已经无意识,可是一听到她说的这句话,立时眼里又是一片澄澈,他浑身无力,想回握住李可萌,可是手却无力地任她握住。

李可萌闭了闭眼,继续道:“姑姑是不是以人质的身份,进入皇宫的……”

李盛本身没有力气的身子,突然生出了一股蛮力,他“啪”地一声一巴掌扇在了自己脸上,李可萌愣在了那里,他脸上立时红了起来。

李可萌被吓着了,赶忙去抓父亲的手,慌张道:“父亲,你­干­嘛?­干­嘛打自己?!”

李盛老泪纵横,他从自责中抬起了头,声音里满是哽咽:“我这一生,对不起两个女人……你姑姑,她其实是……是……咳咳咳!”

李盛说话时吸气太过,他突然剧烈地咳嗽了起来,李可萌坐在他身边帮他拍着背。

李盛突然又看见了她手上那枚血红的扳指,眼中闪过一丝狠­色­,他突然将那枚戒指拔下,狠狠朝地上砸去,那血透­色­的血玉扳指,瞬间碎了。

李可萌身子一僵,将刚刚用力过

度,此时已经趴在床沿的父亲给扶了起来,他剧烈的喘着气,眼睛紧紧闭着,脸­色­比刚刚苍白了好多。

外面的暗远一听到东西摔碎的声音,立马闪了进来,此时看见李盛的表情更是脸­色­大变。他刚要出去叫大夫,却被李盛死死地拉住了衣服。

李可萌终于忍不住哽咽出声:“父亲,父亲你怎么了?你不要吓萌儿呀,你怎么了?!”

李盛听着她的哭声,才深深地缓了口气,看着地上的碎片,他久久才说出一句话:“你姑姑本身有一个孩子……萌儿,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可是有些人总想走捷径,东西是死的,但是人是活的呀……那枚扳指,只是你姑姑的计策而已。里面,什么都没有……”

送画话别(三更二)

十天前,李家突然被查封所有的商铺,偌大的京城一下子便觉得冷清了起来。

那些从乡下或者本来就在京城居住的李家商铺聘请的人,都回了家,一下子没有活­干­,也就没有了收入,整个京城都是一片怨声载道。

可是,那还不算什么。

如今,李家一狠心,停止了所有的商品运作。

纺织、布制、摘茶、粮食垄断……各行各业的生活用品都从源头切断了,根本没有再多的东西流入市场。

从三天前开始,李家更是大批量地回购各种生产和生活用品,价格高得令人咋舌,包括像柳家这样的大商家都坐不住了,倾囊售出了自己存仓中百分之九十的物品。不管白天黑夜,京城如今都处在疯狂的抛售之中。

清晨,街边一个挑着担子卖糖人的老人看着如今街上疯狂的一面,只是摇了摇头,叹息了一声,这京城,只怕是要变天了!

……

任是外面已是狂风孟浪了,李府仍然是一方安静的桃花源。

李可萌让暗劲找来了一些木炭,削成了长条形,外面用葛布包裹好,做成了这个世界的第一支铅笔。

她想着在萌园的那个掬花圃,那些坚韧低谦的掬花,微微的笑了,手轻轻一动,开始在纸上细细地画开。

李可萌在现代的时候是一个动漫专业的学生,画画的功底自然不差,尤其是素描,当初还在动漫节上得过最佳素描奖。

如此一思量那园圃中的掬花便映在了她的脑海中。

矢车菊图,是她答应了香葵要给她画的一幅画。李可萌细致而­精­巧地勾勒着矢车菊的花朵、茎、叶,一丝一丝地描着矢车菊的坚韧。一幅简简单单的矢车菊田,李可萌竟然花了一个早晨的时间。

中午吃饭的时候,李可萌认真听着暗劲给她报备的消息,嘴角牵起一个满意的弧度。如今柳水潋已经将南华的经济垄断,而李掌柜也已去了北疆,将北疆的经济也垄断了。赫连这里,也是该让他们恐慌恐慌了。

皇上设计让李家被查封,无法卖出东西。可是她怎么可能坐以待毙!既然无法向外卖出,那她就大肆买进,有多少买多少。这么高的利润,还有谁不眼红?!

暗劲看着李可萌闲散地吃着午饭,一阵欲言又止。

李可萌瞥了瞥他,只是淡淡地笑:“放心暗劲,我自然会给你惩罚。”

暗劲是暗阁里的首领,平日的脾气她也知晓。犯了错误,就要以身作则,所以从不对自己心软。前段时间已经提了两次,都被她不轻不重地挡了回去。

暗劲听她这样说,只是垂了头,叹息了一声,没有再多说什么。

李可萌吃过午饭,带上了早上画的那幅矢车菊素描,由暗劲陪着去了沁王府。

出乎她意料的是,门卫这次没有拦着她,也没有多说什么,见她回来只是恭敬地行了个礼,叫了声:“王妃。”

李可萌低头掩饰住自己听到那一声称呼时,眼中闪过的勉强,“恩”了一声便走了进去,直奔萌园。

她直觉,香葵还在萌园。

今日天气出奇的好,阳光明媚,又并不太晒,萌园的小院子里,香葵正低头给大片各种各样的掬花修剪着枝叶。

李可萌一进门就看见了那片掬花田,顿了顿,眼中有温馨流过。她想起了香葵当时冷硬着脸,对她说过的话,自己的身子总是自己才会最珍惜的……王妃何苦为难自己。

她虽然是赫连沁的人,却对自己并不差,甚至让自己从那场痛苦中看到了这片掬花田,看到了这里的坚强,这是只有心中有着掬花田的人,才会有的韧­性­。

李可萌微微一笑,香葵已经察觉到门口站了个人,一转身就呆住了。

李可萌几步走了过去,扶起回过神来就要行礼的香葵。

香葵到底是跟在赫连沁身边的丫鬟,一会儿便恢复了冷静,只是向李可萌问道:“王妃为何今日回王府?”

李可萌知道她是担心她,明天是赫连沁娶妻之日,她定是怕她心生不快,便佯装洒脱地道:“这不,赶着给你画了一幅矢车菊的图,上次不是答应过你要给你的么?”说罢,将那幅素描递了过去。

香葵接过素描一愣:“这画……”香葵心中涌起一丝怪异的感觉。

李可萌淡淡笑了:“我不是说过我不会用毛笔么,我只会这个。”

香葵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奴婢是想说,王妃的这幅画,奴婢见所未见,闻所未闻,虽然没有­色­彩,但是却很好看,很生动……”

李可萌乐了:“那好,送给你了。”说罢,手指指着图上那大片的矢车菊田,状似无意地道:“这片矢车菊田,我是仿造绕城有一处景­色­画的,那里很美,虽然三面环山一面隔水,但是那里的景­色­是我来到这个世界,见过最美的地方了……”

李可萌没有说谎,她说的来到这个世界,是指穿越来到这个世界。她到来后去过的地方也不多,京城、江南、绕城还有北疆的枭城,可是觉得最美的地方还是赫连沁带她去的绕城的那片城郊。

那里也是他真正相信她的地方……

李可萌

将画推到她怀中,想了想,朝着她淡淡问道:“香葵知道,欢儿明日是从哪里出嫁么?”

香葵一愣,继而带了点点疑惑地道:“王妃,是要去送欢小姐?”

李可萌见她带着点点防备,轻轻地笑了:“香葵,跟我呆的那段时间,难道还不知道我的为人?欢儿对我怎么样我清楚,但是我不会对她做什么的!”

香葵眼里闪过一丝愧疚,深吸了一口气,才定定地朝李可萌道:“欢小姐虽然母亲已经不在,但是他的哥哥们都回来了,按照规矩,自然是应当从柯府出嫁。王妃你……”

“放心。”李可萌朝香葵安抚地笑笑,漫不经心地道,“以后也估计没有什么见面的机会了,我好歹也是做了这么久的王妃,该去送送她的。”

香葵听她这么一说,顿时明白了她的深意,怪不得她刚刚心中有种怪怪的感觉,王妃她这是来跟她告别的吧?她是要……走了么?

怕自己弄错,香葵急忙问道:“王妃这是­干­什么?以后多的是见面的机会!”

新婚喜日(三更三)

李可萌只笑不语,她知道香葵明白的,能对她说出那样话的人,必是看透了很多世事的人,不会连这些都不懂。

果然,香葵见她转身看掬花田不语,只是缓缓朝李可萌行了个礼,脸上是久经沧桑的平静和隐忍:“王妃……一路保重。”

有些人,虽然他们的立场不同,可是他们还是会为彼此惺惺相惜,比如她和北铭晨,比如她和香葵。

李可萌看了那片掬花田良久,才淡淡地朝香葵道:“香葵,其实你明白的,不管我是以怎样的面貌出现在他面前,都挽回不了结局。结局只有一个,但是我可以选择另一种退场的方式……”

那日有清风拂过,掬花田中的各­色­掬花们摇摆着身子,追寻着最灿烂的阳光。在各种坚韧不屈的意志中,有那么一束矢车菊,始终坚定不移!

……

沁王爷大婚的前一日,所有疯狂的抛售和高价买进都奇异地停止了。京城还是如前几日那般,一半热闹,一半冷清。

皇上特下圣旨,从今日晚上起,全城点灯,整整三天红灯笼不熄,象征吉兆。

偌大的京城又突然变得亮白一片,照着稍显空落的街道,一片祥和。

可是任是谁都能感觉得到,这片祥和底下遮掩的汹涌。这几日看似风平浪静的京城,实际已经暗中翻了天,街上越来越多的侍卫,人们上街越来越小心的说话行事,都能昭显出这暴风雨前的宁静。

李可萌晚上早早地就在屋子里歇着了。

前院似有打斗声隐隐传来,她翻了个身,嘴角牵起一抹嘲讽,呢喃了一句:不自量力。

这样的情形从几天前就开始了,她知道是谁,不过都是不屑一顾,强龙难压地头蛇,何况是龙遇浅滩。

快到卯时时,李可萌就醒了。她默默地起了身,穿上了一件浅红­色­水纺雪衫,头发用一条红­色­发带束好,便出了门。

马车已经在李府门外接应了。

上了车,李可萌百无聊赖地拨弄着手上的血玉扳指。

本身那枚已经被父亲摔碎了,这一枚,是她让李家的工匠仿制以前那枚重新做的,亦真亦假,扣在她的大拇指上,有种极致的艳丽和端庄。

柯府离李府并不远,远远地就已经听到唢呐和卡子欢快的声音,整个京城在李可萌的眼前都变成了一片红­色­。

马车很快就到了柯府,柯府如今喜声震天,李可萌只给门卫说是王府派来送欢小姐一程的,并出示了王府的玉佩,门卫便放了行。

刚刚走进大门,就见一群丫鬟急匆匆从眼前晃过,一个女管家还边走边急道:“这都什么时辰了,小姐才刚起来,你们怎么伺候的,要是耽误了吉时,仔细你们的皮……”

呵斥声伴着讨饶声渐行渐远,李可萌回过神来,立马跟着她们走去,扮作了其中一个丫鬟。

屋子里的人都手忙脚乱地给新娘子穿着衣服,打水的打水来,找首饰的找首饰。李可萌顺着人群跟着做着那些事。

女管家见她笨手笨脚地梳理着衣服,立刻不耐烦地指使她去给新娘子找今日要佩戴的首饰。

李可萌走去了梳妆台前,柜子上放满了各式各样的首饰,李可萌看过去,立刻愣了。镶金玉的盒子里,簪子、项链、手镯、耳环,各种东西应有尽有,可是每一样东西都巧妙地打造了一个配饰:洁白清傲,出淤泥而不染的睡莲。

柯欢就愣愣地坐在梳妆台前,透过镜子,看着里面的自己。今日是她大喜的日子,李可萌知道她盼着今日已经盼了好久了,可是看上去,她脸上并没有过多喜悦的表情,整个人身上竟似透出一股无形的暗­色­调。

摇了摇头,李可萌低垂了眉眼,压低了声音轻轻问道:“小姐有想好要戴什么首饰吗?”

直到李可萌出声,柯欢才呐呐地低了头,眼睛垂向那盒子中的首饰。璀璨的首饰盒,金银翡翠玛瑙玉石应有尽有,她脸上的表情却悻悻的,最后只在梳妆台的一个角落里看到了一支素白簪子,抬手拿给了她,缓缓道:“就这个吧。”语气中满是李可萌读不懂的沉晖。

李可萌一愣,看着那支素白的簪子心中五味陈杂。

那支素白的簪子看着素洁秀气,只在簪头有三朵洁白的白梅,看上去清新淡雅,似乎还有淡淡的白梅香气,在这么多饰物中,只有这一支的配物不同。

李可萌满眼复杂,手中举着那支素白簪子,眼神看向柯欢。柯欢已经透过镜子直直地看向了她,她原来早已发现了她。

柯欢神­色­淡淡的,她从镜子处看着李可萌,眼角眉梢带着一股子娇弱,未施脂粉的脸上透出一股病态的苍白。

两人静静地相对着,直到女管家催促的惊叫声响起,女管家终于发现了李可萌服饰的不对劲和她身上自然而发的高贵气质。

柯欢向着众人扫了一眼,女管家便又熄声了。柯欢不咸不淡地朝女管家道:“她是我请来的喜娘,有她一个人在这里忙着就够了,你们都下去吧。”

女管家还想说什么,被她一个眼刀给挡了回去。府里众人都知道,欢小姐虽然脾气很好,可是­性­格却倔强。

女管家只得默默

地领着一队人走出了房间,临走时还特意看了李可萌一眼。

等到屋子里只剩下两人时,柯欢才轻轻出声:“王妃姐姐来,是有什么话要对欢儿说么?”

她小心乖巧,仿佛回到了她中毒那晚之前两人的相处模式,李可萌却摇了摇头,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再怎么也回不去了。

柯欢见她摇头,脸­色­已是大变,勉强道:“王妃姐姐都知道了吧。”

李可萌点了点头,脸上却没有柯欢想象中的愤怒,她只是淡然地看着她。

柯欢随即苦涩道:“那王妃姐姐今日来是想­干­什么的?阻止这场婚礼么?”

她脸上满是凄苦,李可萌看着她委屈的小脸却轻轻地笑了,她当初怎么会以为这张脸是她喜欢的类型呢?怎么会以为她心思单纯、不喜争宠呢?

“欢儿,你不用多想,我今日来只是来送你一件东西的。”李可萌淡然道。

柯欢放在膝上的手紧紧的拽起,她的语言中带了一丝紧张:“什么东西?”

孤儿、睡莲(三更一)

李可萌从袖子中拿出一直藏在里边的东西,赫然是一支素白簪子,跟刚刚柯欢给她的那支一模一样。柯欢身子一震,带着惴惴的眼神看向李可萌。

李可萌却像是没有看到柯欢的恐惧般,细长的手指拨弄着那簪头的白梅,那簪子的香味已经被大哥给处理了,此时,它上面飘散的淡淡香气跟柯欢的那支才真正的一模一样了。

李可萌突然抬头,眼睛仔细地盯着柯欢惊乱的双眼,淡淡问道:“其实我的问题很简单,如果当时你不知道我喜欢白梅,这支簪子的簪头,你会做成什么样子?”

柯欢本就做好了李可萌质问她的打算,此时却听到这样的问话,满眼的不可置信,看了看那支发簪,再看了看李可萌,眼里甚至是怯怯的,不知道李可萌打的什么主意。

李可萌瞥了瞥她不安的神­色­,嗤笑了:“柯欢,人的信念往往在一瞬之间,一半是天堂,一半是地狱。我相信你在选择的时候挣扎过,可是你终究还是让自己选择了一条让人所不耻的路,当然,至少我认为那是我所——不耻的。”

柯欢的脸瞬间惨白了起来,那本来就苍白的脸­色­此时在灯光的照耀下,死败得抽搐。

她喃喃低头,不知所措:“我……是我,­干­的……”

李可萌默不作声看着她犹豫挣扎着,心里竟然带了丝丝的快感。她手指轻扣着那梳妆台的桌面,檀木的桌面高贵而典雅,在空气静谧的屋子里散发出淡淡的香气。

柯欢终于猛地抓住了李可萌的手,眼睛里泪光点点:“王妃姐姐,我知道当时都是我的错。可是我从小到大最大的愿望就是嫁给沁哥哥啊……我从小无父无母,是父亲将我捡了回来,屋子里的丫鬟嬷嬷们看似对我恭敬,其实却暗中鄙夷我的出生。我这么一个破败的身子,能遇上这么好的家庭其实我已经知足了。”

“可是,谁叫我那年遇到了沁哥哥了呢。大家都说是我将沁哥哥带出了曾经的魔障,可是又有谁知道,在我心里,他才是我的天使。从他来了柯府,我才渐渐开心了起来,才渐渐觉得自己不是一个被人抛弃的人!”

“他是我的天使,可是我知道,如今我上不了……天堂了……”

李可萌窝在袖中的手指死死地扣着,那指甲将自己的手心给刺破了也仿若未觉。良久,李可萌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她细细盯着屋内的一盏雕花红灯笼,那灯笼里被人刻意地雕成了一朵朵含苞绽放的睡莲,高洁傲岸。

“你不用给我说这些的……”李可萌的声音突然沙哑了起来,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际遇,她懂,可是她却无法同情别人来委屈自己。她承认自己很自私,可是天下可怜之人多了去了,她难道还要扮圣母去挨个挨个解救她们吗?

柯欢扯了扯嘴角,牵起一个勉强的笑:“我知道王妃姐姐你也不想听的。”她转头向那盒首饰看过去,琳琅满眼,却给不了她想要的东西,“爱屋及乌,或许姐姐不知道,我爱他,所以连带着也爱你,可是,我却——更爱他!”

“我曾经确实做过对不住你的事,可是如果时光再来一次,也只是昨日重现,但是我不后悔!”

她眼中迸发着坚定的光芒,在那一刻耀花了李可萌的眼。李可萌深吸了一口气,她定定地看着柯欢,才缓缓道:“我……不是来阻止你嫁给他的。”

李可萌心中空落落的,她转了个身,背对着柯欢,胸口上上下下起伏着,嘴角却露出了一个苦涩的笑容:“你是真的不用给我说这些的。他之于我,早就变成了一个遥不可及的梦了。我李可萌就算是再蠢再痴,也不会放下整个李家不管。今日我只想问你,柯欢,你平日——最喜什么?”

柯欢没想到李可萌此次来并不是为了纠缠她的事,而是要问这无关紧要的话。她的眼神从那盒子里的金银珠宝上掠过。那盒子中的每一件饰品,都或雕刻或镶嵌或印画了一朵睡莲,那么安详那么清幽。

李可萌似感应到了般也转过了身,看着柯欢的那眼神,心中却觉得从来没有过的沉重。

她的语气在这一刻变得异常轻忽而又飘渺:“是——睡莲么?”

柯欢沉默地点了点头。她从自己的脖子里拿出了一条细细碎碎的链子。

那是一条细细碎碎的金链子,很细的一条,只在中心处吊有一块洁白的白玉,那雕刻的样子,正是睡莲!

“父亲曾说,他们捡到我的时候,我的脖子里就戴着一条雕着白莲的项链。他说,这应该是生我的父母给我的。”柯欢手捧着那条链子,陷入了沉思之中。

“我曾经猜测过无数次,为什么我真正的父母会不要我,会狠心地抛下我。我曾以为,是他们没法养活我,可是有这样一条链子的家庭,必定非富即贵!”柯欢抬起头,看着李可萌,她眼里已经转为平静,“我想了十多年都想不通,现在也不想去想了,我宁愿相信,他们是因为迫不得已的事情而丢下我的,我现在依然过得很好,不必去纠缠从前的事情……”

柯欢说得平静淡然,可是李可萌心中却已经掀起了滔天巨浪。

柯欢不仅喜欢睡莲,她自小还有心疾,她是柯将军捡回来的孤儿,还身上还有一条

挂着白玉睡莲的金链子……这一切怎么会这样巧……

她想起了那日跟父亲的谈话。

……

柯将军一家忠良,她生的地方好呀……好呀……柯欢,这名字,是想让她一生都欢欢乐乐的么……

父亲,你说我母亲喜欢,睡莲么?

不像呢……不像……呢!

我这一生,对不起两个女人……你姑姑,她其实是……是……咳咳咳!

……

你姑姑,她其实是……她其实是什么?

李可萌突然觉得自己无法呼吸了……姑姑,她其实是,我的母亲么?……

【童鞋们,你们的评论喃?】

身世之谜(三更二)

巨大的冲击和震撼瞬间袭击了她的全身,李可萌突然觉得自己像是一条搁浅在岸滩的鱼,死命地挣扎着想要回到

她紧紧地抱着肚子,紧紧的,仿佛这样能让自己撑住,能让自己坦然面对。

如果她是姑姑的女儿,那柯欢是不是应该是父亲的女儿。姑姑当年为了李家进宫,已经有了自己,可是在那种情况下的自己必定是见不得光的存在,理应才是被抛弃的那个孩子。可是如今看来被抛弃的却是父亲真正的孩子……然后母亲便去世了……

李可萌闭了眼,身子剧烈颤动起来。柯欢,才是真正那个最无辜的人……

李可萌摩挲了下手中那枚仿制的血玉扳指,心中翻腾起无比的嘲讽,她一直都有猜疑,一直都觉得许多事情很蹊跷。

姑姑喜欢白梅,她也喜欢白梅。

在枭城的时候,那座梅殿的梳妆台上有一条雪白的狐毛发带,她用来束发后,北疆王直说像姑姑。

还有每次父亲看着她,却总没有聚焦的眼神。她当时以为父亲是在透过她看着母亲,而前两天才知道却是因为她根本就不像,因为她根本就不是父亲真正的孩子,怎么可能像那个她从来没有看见过的母亲!

李可萌剧烈地喘息着,脸­色­瞬间苍白了起来。她身子微微颤抖着,连带着嘴­唇­也都被她咬破了还不自知。

柯欢脸­色­一变,惊呼道:“王妃姐姐,你怎么了?!”

她的惊呼声将李可萌唤了回来。李可萌重新将目光放在柯欢的脸上,那张小巧的,乖顺的脸的主人,本身应该享尽父母的宠爱的,却因为自己,只能这样遭受着被父母抛弃的痛。

而父亲对自己格外的宠爱,也是因为觉得愧对姑姑,也因为失去了自己的女儿,所以加倍的爱吧。

李可萌心中一痛,她缓缓地摇了摇头,勉强朝柯欢绽开了一个笑容,那眉目中却是无法掩饰的伤痛:“没事的,只是刚刚……有点不舒服而已。”

柯欢担忧地看着她,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她拉起李可萌的手,将那条项链放到了她的手心里,在李可萌惊疑的表情中,稍微不自然地笑了:“欢儿上次说好了要送王妃姐姐礼物的,却因为自己的贪欲差点害了王妃姐姐。如今,欢儿将陪伴了欢儿十六年的项链送给王妃姐姐,也是想给王妃姐姐说声抱歉。”她眼光盯着那条项链,似有不舍,更多的却是坚定,“不管以后的路如何,我已经不需要这条链子了……”

李可萌接过那条链子,虽然它刚刚被柯欢一直戴在身上,却仍然是冰冰凉凉的手感,那朵睡莲,安安静静地躺在她的手心里,小小的一枚绽放着璀璨的光芒。

李可萌深吸了一口气,握紧了那条项链,她抬头细细地看着柯欢,她眼中似有泪光闪烁,却是坚韧地向她微笑着。

没有什么是放不下的。

李可萌此时心中悲凉的一笑,真的没有什么是放不下的了。

曾经她还安慰自己说,虽然赫连沁是因为李家的家业娶的她,可是她仍旧跟他度过了一段快乐的时光。

可是如今她悲哀地知道,那段时光甚至是不属于自己的,是自己不知道被上天眷顾了多少次,才能有的那样的一个机会。

所以,老天现在是要归还柯欢一个美好的未来了吧。

轻轻一笑,李可萌对着柯欢缓缓地道:“祝你幸福。”那语气真诚而又羡慕。

只是羡慕,因为没有资格恨了。

柯欢微微点了点头,嘴角满是柔和:“谢谢。”

李可萌最后看了她一眼,柯欢眼中满是小女儿即将出嫁的喜悦和羞涩,她再也无法再看下去,转身离开了房间。

她离开的脚步仓促而又踉跄,留给柯欢一个决绝的背影,却没有看到身后柯欢眼中瞬间溢满的悲凉。

即便是一场戏,她也要风光而又真实地嫁给沁哥哥呢……

……

李可萌毫无知觉地走出了柯府,在门卫疑惑的眼光中,躲到了街口拐角的一棵大树下,大叔浓浓密密的枝叶垂下,挡住了她的身影,她探出头,仔仔细细地看着柯府门口的一切。

那里热闹而又欢喜。

她自己没有嫁给赫连沁的记忆,她穿越过来的时候已经该是洞房的时候了,自己却被柳妃下手扔进了河里。

那时的李可萌已经死了呢。

她低垂了眉眼,自嘲地一笑。

从天微微亮到天彻底的亮了,街上的行人也多了起来。沁王爷娶平妻是多么大的事情,更不用说同时还娶了一个侧妃和一个小妾。虽然侧妃和小妾过门时是不能走王府大门的,可是身为平妻的柯欢却是经过皇上指婚的,怠慢不得。

她看到远远的来了一个迎亲队伍,赫连沁坐在高头大马上,脸上是淡淡的笑,一身红­色­衣衫,将他衬得越发得­精­神俊朗。

那队伍敲敲打打,在柯府门外闹了好久,府中的女管家才将柯欢交给了赫连沁,慢慢坐进了那台八人大轿中。

李可萌屏息凝视着那边。

赫连沁似是感觉到了什么,眼光突然向李可萌身处的位置扫来,李可萌一惊,赶紧将自己塞进

拐角的角落里。待她再向柯府大门看去时,迎亲队伍已经缓缓离开了柯府大门,向着沁王府走去。

那欢乐的氛围离自己越来越远,越来越远,终于消失在了自己的视线里。

终是再也不能回头了。

李可萌闭了闭眼,使劲拽着手心里的金链子,再睁开眼时,暗远已经跪在了她的面前,他眼神如死寂般沉闷,面­色­苍白。

李可萌知道,每一届的暗阁首领是只跪自己忠于的人,暗远跪她,只怕是父亲出了什么事。

果然,暗远深吸了一口气,声音里满是历经沧桑的沙哑和暗沉:“李老爷子,快……不行了……小姐快回吧!”

李可萌只觉得“轰”的一声,她的血液似乎凝在了血管里,世界也坍塌了……

【亲们,太虐了,颜颜要去治愈下!】

那段秘密(三更三)

父亲前几日意识已经不是很清楚了,总是无意识地说着过去的事情,一会儿睡着,一会儿醒着,整个人都处在意识模糊不清的状态。

李可萌被暗远拉着一路飞奔回府时,他一反前几日的衰弱,颇有些­精­神地斜靠在床上。

府中的红灯笼最近都没有熄过,屋子里却昏昏暗暗的。李可萌看着父亲最近少见的明亮双眼,心中已经明了这怕只是回光返照了,心瞬间沉到了谷底,脸上却露出了个轻快的笑容:“父亲今日心情好啊,萌儿带父亲出去走走吧。”

李盛点了点头,暗远连忙走过来,帮着李可萌左右一人一边扶着他出了屋子。

今日天气是真的好,风和日丽,因为时间还太早,所以也不是很热很晒。李可萌和暗远小心地抚着李盛出了院子,一路慢慢逛着来到了后院。

李可萌给暗远使了个眼­色­,暗远会意立刻转身离开了。

后院的花园布置十分­精­致。假山、石墩、亭台、奇花异草各式各样的布置无不彰显着工匠们的巧夺天工。

池塘附近有一个小巧的亭子,李可萌一个人小心地扶着父亲走进了那个亭子,在石桌前缓缓坐下。

李盛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像今天这样出来自然地逛逛,然后坐在亭子里观赏这个美丽的后院了。一坐下眼神便开始在周边扫着,嘴角是柔和而又满足的笑容。而后他将目光投向了李可萌,神­色­似有遗憾却仿佛更似圆满:“萌儿,你长大了……”

他说话的时候饱含着感慨,女儿长大了,父亲就自然老了。只是这个过程他承受的折磨太多,今天终于想通了一切,心情反而从未有过的舒缓。

李可萌心中哽咽,却还是明媚地朝父亲点了点头:“萌儿现在长大了,所以父亲尽可放心,萌儿自然会将李家料理好的,大哥那里……萌儿肯定能救他出来的!”

李盛微笑着点了点头,他眼中有着欣慰的笑,可是过了一会儿他脸上的微笑便越来越少,不一会儿便沉默地看着池塘的睡莲了。

那片睡莲开得很是繁盛,一朵接着一朵,小巧的清婉的漂浮着,煞是好看。

李可萌久久地站在亭中,看着那其中一朵睡莲调皮地随着水波打着转儿,一点一点绕离睡莲群们,又慢慢绕回去,心中说不出的苦涩。

她缓缓转了头,看了看那大半生都叱咤风云在商场的那个男子,他眉目中似还有当年雷霆万钧的气势,可是已被病痛消磨得太久,已经圆润温和得几乎看不出痕迹了。

她挣扎了太久,久到李盛差一点就说要回屋子了,李可萌才颤抖着双手,从袖子里拿出了那条金链子,小心地递到了李盛跟前。

果然李盛眼睛突然瞪大,他激动地颤抖着身子将那条金链子从李可萌手中接过,仔仔细细温温和和放进自己的掌心中,眼中闪烁着点点光芒。

他闭了闭眼,回忆了良久,才沙哑着嗓音看着李可萌轻轻道:“你……都知道了?”

李可萌扯了扯嘴角,想扯出一个微笑出来,让自己看起来无所谓一点,终究还是不能镇定如常,她只勉强地笑了下,点了点头:“恩。”

李盛却奇异得轻轻笑了。

只是那笑容中透出点点的无助和不知所措让李可萌看着心疼,她走近李盛,握住了他的衣角,缓缓地蹲了下去。如今她怀了孕,蹲下这个动作让她并不舒服,可是她依然慢慢地蹲下去了,然后用这个角度,仰望着父亲。

孩子还小的时候,便是这样的角度,一面幻想着长大,一面这样仰望着父亲,因为父亲一直是孩子崇拜的对象。

李可萌就这样抬头认真地看着李盛,然后她顽皮一如当年的小女孩般笑了:“父亲您看,我从小就是这样长大的。”她搬弄着他如今已经­干­枯的手,细细地笑了,“您一直都是那样以那样伟岸的身姿挡在所有的暴风雨前面,您一直为了李家劳心劳累,我知道您当初一定是有苦衷的……”

李可萌将父亲的手收成拳头,然后自己握住,不由得声音有些哽咽,她能想象父亲曾经的那双大手有多么温暖,让人觉得无比的安全感,如今她的手都能合握住父亲的拳头。

“因为李家的人,都是最重情义的人!”

李盛心中一动,他双眼微红朝李可萌看去,她正微笑着用崇拜的眼神看着他,一如当年。没来由地,眼泪就簌簌地流了下来。

曾经辛劳了大半辈子,不管再怎么艰难都自己一个人抗的男人,此时也动容了。

他缓缓顺着她的鬓,抚上那条束发的红­色­丝带,眼神突然就空洞了,他低头看着李可萌,喃喃地道:“其实,你真像你的母亲。萌儿,父亲一直都没有给你说,我并不是你真正的父亲,而你的姑姑——才是你的母亲。”

李可萌点了点头,她镇定地看着李盛微笑,她知道这估计是他最后一次回忆从前的那段历史了,她想让他不再抱着以前的伤痛离开。

所以她认真倾听着。

李盛的声音布满了沧桑和回忆,他陈述时始终盯着李可萌的眼睛:“晨儿她与北疆王相恋,却终究不能忍受后宫生活,毅然决然逃了回来。那时,李家在赫连的势力已经如日中天

,早就遭来了皇家的忌惮。也就是她逃回家的第一天,皇上秘密来了圣旨。”

“她那时怀着你逃回来,早已心死,我还来不及阻止,她便接了圣旨,可是她还怀了你啊!”

“皇家不知怎么知道她未婚先孕的,可是这件事情却被他们压了下来。宫里来了公公,说要赐死那个孩子,晨儿百般哀求甚至不惜私自进宫面圣。我不知道她进宫发生了什么,只是几天后她回来,轻松地说孩子保住了。你出生时,她将你放进我的怀里,只是轻飘飘地说找一个好的人家托付吧。我知道那是皇家的底线了。”

“晨儿不过是皇家对李家的一个人质而已,我清楚,她更清楚。所以在她进宫的那天便与李家断绝了一切关系,从此李家任何事都不得找她帮忙。而不管她在宫中发生了任何事,也跟李家——没有任何关系!”

【亲们,此文有狗血,表打我啊。嘿嘿……】

婚礼抢人(三更一)

父亲一字一句说得极其缓慢,仿佛自己又再次亲身经历了一样,缓慢而又沉重。

临了,他眼神才又回了神,看着亭外池塘中的睡莲低低道:“柯欢,是注定了成不了我的孩子了,这都是命啊……”

李可萌静静地蹲在李盛旁边,她的手一直握着李盛的拳头,手心里已经出了汗也没有放开,她看着李盛慢慢放下的神情,忽然就灿烂地笑了:“父亲,柯欢不是李家人说不定也是她的福气。父亲也知道了吧,柯欢如今以柯将军之女的身份嫁给了赫连沁,她的一生会很幸福的……”

李盛身子一震,良久才闭了闭眼,声音中满是衰老:“只是,苦了你啊,萌儿……”

晨风吹来,池塘中的睡莲各个招展着身姿,李可萌呆呆地看着上面,又回过头来看着李盛,轻轻而又小心地道:“父亲,我们什么都不要了,我们离开吧,离开这里……”

……

曾经还热闹非凡的街道,如今也只是寥寥无几的小商贩在吆喝着买卖。京城所有多余的生产生活用品几乎都被李买进了,街上也就自然暂时冷清了下来。可是在这样的街道上却仍然有着大批的侍卫来来回回巡逻着,酒楼客栈出入的人们都小心行事着。

一辆马车飞驰在大道上,速度之快,只是一瞬间便又消失在了人们的视线中。马车上赶车的那个男子通身黑衣,面­色­凝重,不停地鞭打着马儿,将速度调到了最快。

不一会儿,那马车便开到了沁王府门口。

许是因为沁王爷大婚的原因,沁王府门外今天拥了很多人,个个探头探脑朝里张望着,似是对王爷新婚很是八卦。王府门外也到处都是一片张灯结彩的大红喜­色­,各种欢呼声、嬉笑声、声乐声、吆喝声夹杂着,场面混乱却又透出一股有序。

李可萌从马车上快步走了下来,被暗劲护着一路走去了大门口。

王府大门处的守卫们见她走来,皆是面面相觑,没有拦住却也没有让道,小心翼翼的看着李可萌。

李可萌见他们并没有让道的意思,面­色­突然冷峻了起来,朝着门卫便是一喝:“怎么,如今连我这个王妃也进不了自己的王府了?还是说,你们有了新的主子,就不认我这个主子了?”

她冷眼呵斥,外面看热闹的人渐渐凑了过来。

门卫还想说什么,却被暗劲一把掀翻。暗劲手脚利落将大门处的几个还想拦着的门卫都撂倒了,护着李可萌就朝王府内跑去。

今日王爷大婚,保护措施看似严谨,实际上却因为周围太多的民众而根本施展不开,李可萌和暗劲就趁着侍卫们被推挤的时候朝内闪着。

外面被打翻在地的侍卫们见他俩跑了进去,立刻朝着府内高呼出声:“有刺客!”

暗劲护着李可萌一路向大厅跑去,身后不一会就有侍卫追了上来,因为刚刚门卫的高声呼喊,此时侍卫们已经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李可萌心里一紧,死死揪住衣袖。

进了王府大门,从门口一直到大厅都铺着一条长长的红地毯,两边皆是王府请来的客人。

李可萌心思一转,立刻朝那条红地毯跑去,而暗劲就在她身后不断地挡住要来抓她的人。

府内现在都是客人,李可萌往红地毯跑去时,那侍卫也追了上来,场面一时开始混乱起来,尖叫声、杂闹声不绝于耳。

李可萌便也趁着混乱一路往前跑着,穿过一条长长的院子,前面便是大厅。

大厅上聚集的都是正三品以上的达官贵人。李可萌远远的便看到了端坐在正中央的皇上,边上的赫连谦、赫连歆、北铭晨和左右相、原将军等人,以及此时正带着戏谑的眼光看着她,眼里微微透出不屑和幸灾乐祸的南华太子。

当然,最显眼刺目的还是此时正身穿大红喜袍,前胸各搭着一朵大红花的两人。李可萌知道这个地方,只有正妻才配经过,这里是只有她和柯欢才走过的地方。

赫连沁跟柯欢由一根鲜红的绸带连着,中间绑了一朵大红花,洋洋喜气,正要下跪拜天地。

李可萌便在此时站在红地毯的另一头,微微喘着气,脸­色­莫名地向大厅看过去。

本来喜气洋洋的大厅,瞬间就安静了下来。众人或带着惊疑或带着莫名或带着怒气或带着看好戏的神­色­朝红地毯上的三个人扫来。

皇上坐在最高端,双眼已是紧眯,紧紧地盯着红地毯尽头的那个人,满眼的防备。

而李可萌一袭粉­色­衣裳,红­色­发带,一步一步走向正要行礼的两人,她眼光平平静静,毫无起伏,如同平常时行走在大街上,只有微微起伏的胸膛增添了这一丝紧张的气氛。

有侍卫已经赶到了大厅,正急切地向李可萌冲来,却在看到赫连沁的眼光时,生生退到了一边。

整个大厅弥漫着压抑沉闷的气氛,众人都疑惑着却又不敢多过声张。毕竟皇上和王爷都在此,还轮不到他们说什么。

赫连沁的目光也随着众人遥遥地看向她。仿佛第一次在皇宫的那次晚宴上,于灯火阑珊处,他一眼便望见了她。

李可萌死命地握住手,逼着让自己不要怯步,一步一步如履薄冰般走到了两人

跟前。

在喜娘的惊呼声中,她突然掀开了柯欢的喜帕,在众人都还没有回过神来的时候,拉起柯欢的手就要往外跑。

可是空着的那只手终究在她转身的那一瞬间被人紧紧握住,赫连沁压抑着怒气的声音在安静得诡异的大厅中显得尤为突出:“李可萌,你不要太过分!”

李可萌朝皇上那处看去,皇上只是凉凉地看着这边,她使劲想甩开赫连沁的手却没有甩开。李可萌的眼神扫过端坐在上的皇上、北铭晨和南华太子,脸上的神­色­也开始渐渐冰冷起来:“放开!”

赫连沁眼神如晦,他看着李可萌的双眼中透出一股暴风骤雨,李可萌死命抓着柯欢的手臂不松,渐渐地将柯欢疼得痛呼出声。

李可萌转了头,她眼神瞬起瞬灭,看着柯欢的眼神复杂难掩,良久才狠声道:“跟我去见一个人!”

不要扳指(三更二)

大厅一时变得尴尬而又诡异无边。皇上漠然地瞧着三人,却又像是没有看着他们。北铭晨心思深重,目光复杂。而南华太子嘴角一直勾勒着冷冷的笑意,他朝后边的一个侍卫使了使眼­色­,那侍卫立即便悄无声息地出了大厅。

厅外的吵闹声也安静了下来,柯欢艰难地看了看李可萌,再看了看赫连沁,低垂了眸子,小声地道:“王妃姐姐,能不能等婚礼结束了再去……毕竟这是欢儿的大婚,总不能丢下这么多的宾客就……”

“跟我走!”李可萌突然打断了她,声音也变得冷肃起来。

柯欢被吓了一跳,惴惴地看了看李可萌和赫连沁两人同样都难看的脸­色­,勉强地问出了声:“是要去见谁,这么急?”

李可萌眼中似笑非笑,她看着恋恋不舍的柯欢,嘴角弯起一个嘲讽的弧度:“见你父亲,要去么?”

大厅中的人都倒吸了口气。

众人皆知柯家小女是柯将军仁心宅厚捡回来的孩子,可是如今被当着众人的面,让沁王妃说出要带柯欢去见她的亲生父亲的事情,无不让人觉得疑惑惊奇中又带着丝丝的不可置信。

场中的宾客似少了一些,三人拉扯着站在红地毯上显得更加显眼了。

柯欢被李可萌的说辞震得一动不动的。她向赫连沁看去,似想向他求证,却只见他目光沉黯,根本没有朝自己看来,而是朝着还正一脸哧然地看着自己的李可萌,不由心中一痛。

她突然抬头朝李可萌看去,眼中的眸­色­是李可萌从未见过的认真。她使劲将李可萌拽着她的手给松开,然后一步一步走到赫连沁身边,重新将那条还被赫连沁握住的红­色­绸缎给握住,背对着李可萌语义清晰地道:“王妃姐姐,今日是欢儿的大礼。如果王妃姐姐是来祝贺欢儿的,欢儿自应有礼相待,可是如果王妃姐姐是来捣乱的,那欢儿相信,在座的皇上和王爷们自会还欢儿一个公道。”

她吐字清晰,掷地有声,连李可萌都忍不住要为她喝彩。李可萌眸光突然暗下来,带着些微的狠戾,就想再向她走去。

赫连沁这时横Сhā在两人中间,他低头紧紧地盯着李可萌,眼睛里已是满满的不耐烦:“王妃,既然来了,就从旁坐观婚礼吧。”

他说得毫不留余地,李可萌生生被他的不耐烦震开了两步,她的眼光朝皇上扫去,他依然事不关己地坐着。

狠了心,李可萌想着赫连沁定是不会伤她,硬闯着要过去。却是低估了他的武功。

她就如一只猴子般被他不痛不痒地阻止在原地,眼神越发冰冷。

李可萌突然停止了挣扎,她从自己衣袖中拿出了那条金链子,突然扔向站在前面依然不转身的柯欢,声音里满是歇斯底里:“柯欢,这是你给我的链子。白玉雕刻的睡莲,你肯定不知道,李府就有那么一池睡莲,不管春夏秋冬,你父亲都始终呵护找来暖水让它们常年开放!”

“我不信你一点怀疑都没有!你今早将那条链子给了我,是已经隐隐猜到了什么吧,只是你现在不需要了,你要嫁给赫连沁了,所以你也不要李家了。”

“轰”地一声,人群突然沸腾了起来。像是被刚刚压抑的气氛抑制太久了,这次宾客们的反应声便彻底大了起来。

众人怎么也不会想到,柯将军捡回来的小女儿,竟是天下第一商家李老爷子的女儿,在纷纷猜测这一秘密的同时,更是将目光深深地投向了柯欢和李可萌。

李可萌深深地呼气吸气,她手指紧紧抽紧,她在赌。

柯欢慢慢地转过了身,眼中有潮水涨起跌落,似是不可置信却又情理之中。她哑了声音,慢慢将那条链子捡了起来,凝视良久才摇了摇头:“我已经不记得以前的事了。”她收紧了手,将目光对上李可萌,“我已经不记得的事情了,自然也就不想再去追究……我是柯府的小女儿,我的父亲是柯将军,我从小在柯府长大,我不想再回到什么所谓的亲生父亲身边了……我只有一个家,那就是柯府!”

她越说目光越是坚定,临了才抬起头,看向赫连沁,眼中满是柔软:“沁哥哥,我们继续吧。”

赫连沁点了点头,向侍卫们使了个眼­色­,就有侍卫要上来抓住李可萌。

李可萌死命挣扎,突然将大拇指上的那枚血玉扳指从手指上撤了出来,死命向柯欢砸去。

那血玉扳指重重地砸在柯欢腰上,然后再顺着她的身子摔向了地面,咕噜咕噜打了几个滚儿,竟然慢慢滑向了坐在一边的南华太子身边。他眉眼一挑,低垂的眼睛似有嗜血的光芒一闪而过。

李可萌的声音也绝望地在大厅中响彻开来:“就算是你不要父亲,可是父亲还是为了你,舍弃了整个李家给你做嫁妆!你不是要嫁给赫连沁么,那好,我退出!这枚戒指,是李家的传家血玉扳指,给你!都给你!”

那戒指小小的一枚,在正午的光芒中闪烁着暗红的眼­色­,那倒映在地板上的影子花纹镂空而又繁复,甚是好看。

李可萌忽然安静了下来,她静静瞅着柯欢,轻轻地道:“你只父亲一眼,不仅沁王妃的位置我退出,李家的家业我也分文不要!”

她说得轻飘

飘的,可是在大厅上听到她这句话的人无不脸­色­一变。

在大厅的人几乎都是正三品以上的朝廷官职。就算别人不清楚,他们还不清楚李家的家业有多大么?更不用说前段时间李家对三国经济的重创,已经隐隐挑起了内乱。如果柯欢得到了李家的家业,嫁给了赫连沁,这将是如何诱人的条件。

众人都默默看着柯欢,连皇上和王爷这一刻也十分安静地看着她。

而柯欢只是背对着李可萌良久良久不知作何想着。

一只洁白修长的手指将那枚小小的血玉扳指给捡了起来,南华太子看着手中那枚暗红的戒指,突然抚掌大笑:“哈哈……沁王妃重情重义,欢小姐,何不做个顺水人情,将这枚戒指收下?”

【亲们,表觉得奇怪哈,继续将婚礼这段看完。这段稍微有点长,能不能走成功,就看这里了!】

局势逆转(三更三)

他声音张扬至极,却又说到了众人的心坎之中,各个都是仔细地看着柯欢脸上的表情,不敢打破这沉静。

眼见着吉时将过,喜娘在一边急得直擦汗。

柯欢只是皱了皱眉,她缓缓走到了南华太子身边,伸手从他手中接过那枚戒指,有礼地行了个礼。再在众人诧异和惊叹声中,将那枚戒指和金链子一起又放回了李可萌手上,脸上的表情淡淡的,毫不眷恋:“对不起,王妃姐姐,欢儿心意已决。”

李可萌眼见得手一抖,那枚戒指和那条金链子瞬间又掉在了地上,而这次,两人却都没有再看过去。

两人突然都沉静了下来,李可萌静静地盯着柯欢,慢慢的,她的眼中升腾起一种诡异的微笑,而后,四周热闹的人群都安静了下来,仿佛前院已经空旷了般。

李可萌轻轻拍了下双手,院子墙头突然悄无声息地浮现出无数的蒙黑杀手,手持箭羽,紧盯着院内。无数的黑衣人更从墙头翻了过来,速度之快,迅速将这一院子包围,瞬间便掌控了院子里的局势。

皇上“嚯”地一声从上位上站了起来,可是李可萌的声音却更快地在院内传开:“别想着要叫侍卫!”她紧紧地盯着皇上的眼睛,透出一股子决绝,“不然皇上大可以试试是他们跑进来快,还是这三百支箭羽更快!”

赫连枫目光狠戾,眼神飞快地从沉默中的赫连沁身上扫过,再盯向李可萌,怒气隐忍着即将喷发:“李可萌,你如此做法,李家是要公然叛国了吗?!”

李可萌却不畏惧他的威胁,只是轻轻嘲讽地笑了:“皇上说话可真是有趣,小女子就这里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试问一下皇上,就算没有这一次李家的叛变,皇上就真的打算放过李家,放过我大哥了吗?!”

众人一片沉默,这个答案每个人都是心知肚明。皇上额上青筋暴跳,却只能按捺不发。

李可萌朝已经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旁的暗劲使了个眼­色­,暗劲出手如电,立时便点住了柯欢的­茓­道。

柯欢目光恐慌而又害怕,却无法说话,被身后走来的两个黑衣女子给架着。李可萌看到南华太子那闪烁的双眼,手心里握出了汗。她一步一步走上前,将那枚捡起来的血玉扳指再戴在柯欢手上,再让那两个黑衣女子架着柯欢出了王府。

直到柯欢的身影消失在众人的视线后,赫连沁的声音才缓慢而又沙哑的传来,声音里尽是对她的绝望:“如此,该够了吧?”

他忽然就向她看来,眼里不再有那种任你妄为,不想­干­预的神­色­,他轻笑一声,似嘲讽似绝情,只是轻轻地道:“如此,你该满足了吧?!”

李可萌沉默了一会儿,再看向赫连沁时眼光中满是悲凉,她摇了摇头,坚定地看着周遭布置好的一切,一切都已无法回头,她缓慢而又沉稳地提出了要求:“不,我要你们放了我大哥!”

顿了顿,李可萌将地上那条金链子捡了起来,笑得妖娆至极:“你们尽可以说不,可是我得提醒你们,此时三国的经济都掌握在我的手里,只要我稍微动动小手指,便可以让一个国家的经济‘嗖’地一下垮掉。当然,当一个国家的经济都垮了,那那一个国家必会被……优——胜——劣——汰——掉!”

越往后说,李可萌的笑容越发灿烂,那话语根本听不出真假,只让人觉得是闲暇中的聊天,众人已经集体颤栗。

在八月***的阳光中,竟然觉得异常冰冷。

如果有一个国家的经济突然衰竭,那另外两个国家势必会趁此机会取而代之。自古帝王争霸就是这样,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赫连枫从上位上走了下来,直到走到了李可萌跟前,他眼中晦涩,复杂难懂,良久才向身后跟着的公公道:“传朕旨意,李可澜因查证无罪,即刻释放!”

查证无罪?李可萌嘲讽地撇了撇嘴。向着身后的一个黑衣人道:“暗远,你随公公一起去,免得公公趁着今日王爷大喜贪杯作乐,忘了正事!”

身后暗远答了声是,便随着公公走出了院子。

院子里瞬间便静了下来。

两队人马互相僵持着,各自大气都不敢喘。

此时边上的南华太子却淡淡问道:“北太子敬佩沁王妃的才华。南华买进的粮食本太子有着人寻查,却根本查不到粮食存放的地点。本太子不信,那么多的东西,沁王妃是怎样能悄无声息地放到一个地方而不被发现的。”

李可萌低低一笑,将那条链子的白玉睡莲捏在两只手指之间,选着一个角度,让阳光洒下来。细细碎碎的阳光因着白玉的阻挡,投下了点点影子,而那影子,竟也是镂空的雕花纹,粗看不怎么样,细看才愕然发现,那纹路弯弯曲曲,绕山绕水,竟似一张地图!

南华太子脸­色­立时沉了下来,死死地盯着李可萌手中的那条链子,眼中是难读懂的神­色­。

李可萌只是浅笑,那条金链子此时在她手中熠熠生辉:“世人皆知李家当家都有那血玉扳指,可是却不知扳指和金链子要一起才能发挥它的真正作用,才能真正找到——李家上百年来,所有的积蓄!”

她话中的语义如此明显,众人都是往她手上的

金链子看去,一条细细碎碎的金­色­项链,只在中心吊有一块白玉雕刻的睡莲,纯洁而又淡雅。

李可萌说话的时候,目光一一扫过大厅中的人,自然没有漏过南盛眼中的光芒。

嘲讽地一笑,李可萌逼近赫连枫两步。哪知此时墙外突然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李可萌朝墙头看去,刚刚正聚­精­会神以弓箭对着院子里的黑衣人正迅速地朝后倒去,厮杀声阵阵传来。

李可萌脸上大变,正待后退,哪知赫连沁却忽然便露出一个嗜血的笑容,他从容优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李可萌制住,点了她的­茓­道,声音来势汹汹如潮水:“你太自以为是了,我的王妃!”

【嘿嘿,亲们继续看文继续看文,后面更­精­彩!】

计中有计(三更一)

局势的瞬间逆转让人措手不及。赫连沁一支匕首制住李可萌,朝着那些还在院中形成包围之势的暗阁人低声威胁:“撤出去,否则,你们知道我的手段!”

他声音森然若地狱阎罗。暗劲暗远此时都不在大厅,为首的那个黑衣人眼见得弓箭手全被人无声无息地­干­掉,不敢掉以轻心,只得命人先往后撤退。

李可萌只是在最初眼神的那次变幻后,便平静了下来。

墙头悉悉索索,不一会儿,便从大门那处跑进来飞鹰骑们。青风青雷在前面,飞快向赫连沁掠来,单膝跪下行了个礼:“属下来迟,请主子责罚!”

期间竟连看一眼李可萌都没有。

李可萌死死地咬住­唇­瓣,看着面前的青风青雷和周遭的飞鹰骑,才知道自己是被赫连沁算计了。

她努力平复着呼吸,抬头平静地看着他:“你早就知道我要来?”

赫连沁一身红裳,控制住局势的他在这一刻有一种让人难以逼视的气势,他只是轻轻嘲讽地道:“你大哥在我们手上,你迟早要来,至于选在哪天是你的事,而我,当然不会给你机会!”

他说话时语气里带着的那丝懒洋洋的不屑,让李可萌眼睛直发红,她突然用劲了力气,不顾那把匕首还架在自己脖子上,来了一招防狼式的招式,赫连沁没有想到已经到了如此境地了,她居然还能反抗,一时不查竟让她得了空子。

李可萌闪开他身,见他还要上前,突然举起那块白玉金链子狠声道:“你们当真以为这块白玉摔不碎么?还是说,你们都不想要那笔不仅可以解救自己国家经济,还可以让别国覆灭的财富了?还是说,你们想等着让别国拿了这东西去覆灭你们自己?!”

李可萌说得又快又急,声音咄咄逼人,在这一刻她终于记起曾经赫连沁说她的话了。

在绕城两人争吵时,他说,李可萌你何必如此咄咄逼人,是你设计人在先,难不成还不许人说了!

在他要娶侧妃,她想反抗时,他说,王妃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看,直到最后她才发现,她原来对他一直都是这样的态度,咄咄逼人。

李可萌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已经没了丝毫感情,她寂静空洞的眼神朝着大厅扫了一眼,最后落在了一直端坐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的曹景知。她哼笑一声:“怎么,到这个时候了,你还能稳坐着?”

曹景知一直静静冷冷地看着事态的发展,此时见矛头指向了他,才不紧不慢地站了出来,只听得他低笑一声,声音却冷硬森然:“沁王妃可真是聪明。不过……我可没有兴趣跟你做一条绳上的蚱蜢。”

说完,曹景知的眼神从南华太子面上扫过,继而优雅地向他们此处走来。

李可萌面­色­一沉,声音徒地拔高:“你这是什么意思?”

“沁王妃你因爱生恨或者情杀复仇什么的,那都是你的事。你一厢情愿以为我会跟你站在一边为你卖命那也是你的事。”曹景知缓缓道着,不紧不慢,不慌不忙,语气里都是运筹帷幄的快意,“可惜,我只对那块白玉感兴趣……”

李可萌胸口起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看着正握在自己手中的白玉睡莲,突然便不屑地笑了:“曹景知,你凭什么以为,我会将白玉睡莲给你。就算我李可萌今日走不出这个地方,我也不会将这东西给你!”

“是嘛……”曹景知缓缓吐字,看了看皇上和赫连沁正沉下来的脸­色­,朝门口看去,“那你何不看看,门口那个人是谁……”

李可萌和众人朝门口看去,随即眼神便暗了下来。

本来被暗劲跟两个黑衣女子带走的柯欢,此时又被几个侍卫给带了回来。她脸­色­苍白,额角正慢慢流着汗。而本来应该跟着她的暗劲等人此时却不知所踪。

皇上此时抚掌大笑:“朕今日可真是看了一场­精­彩的戏啊!”

曹景知眼神平静,看不出起伏,只是略微牵了牵嘴角,朝着皇上略显讥诮地道:“当然,这是为人臣子最后一次给皇上看的戏了……”

皇上瞬间沉下了眼。

青风青雷就要向他抓去,曹景知却像是早就知道他们会来抓他,一个闪身已经往柯欢跑去,将她手上的血玉扳指给夺了下来,转身以着跟李可萌同样的姿势挑眉道:“难不成,皇上连这枚扳指也不要了?”

赫连沁此时冷冷地笑了:“曹景知,你该不会不知,此时你的妹妹还在王府吧。或者说,你已经想好了要怎样全身而退逃离赫连了?”

曹景知却不将他的威胁看在眼里,他讥讽地笑了一声:“曹景烟这个妹妹我曹家都没有顾惜,何况是曹景珊那个丫头。说到底,还不是你们赫连家逼的!”

他语气渐沉,在烈日下透出森森­阴­寒之气。

赫连沁语气冷硬,事到如今也不再避讳北铭晨和南盛在此,直白道:“曹景知,要是曹家没有异心,我何必逼你!曹家先是勾结外人,想要将我在江南神不知鬼不觉地杀害,再是本王回京城后连通北沈奕演出这么一场戏!曹景知,要是识相的话,就求饶,本王还可以给你一个全尸,不然休怪本王!”

赫连沁语气强硬,

可是曹静却丝毫不退让。在听到他说自己勾结北沈奕演了这么一场戏时,声音不屑,轻嗤一声:“都说你沁王爷运筹帷幄料事如神,其实也不过尔尔。曹家想要壮大,哪会笨得去找北沈奕那只落水狗!……”

突然不知何处传来一个杯子落地的声音,曹景知禁了言。

赫连沁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话语里满是别有深意:“哦?原来不是北沈奕……曹景知,你可真是胆大包天!”

曹景知自知失言,心情一下子烦躁起来,他凶狠的目光突然瞥向柯欢,一声长啸,周围便又传来了整齐规整的脚步声,一踢一踏无不彰显出军队的气势。

赫连沁脸­色­一变。常年带兵打仗,哪会不知这样的声音意味着什么,他转头看着曹景知此时狂妄的笑,低沉道:“你居然召唤军队进京!”

峰回路转(三更二)

“怎么可能,京城防驻有一万兵马,怎么可能会在那么短暂的时间里一点声息都没有的进来这么一大批士兵!”

赫连沁一脸的不可置信。

曹景知的双眼因着这份快意而微微红了起来,看起来犹如一个走火入魔的人。他不可一世地笑了:“这还得多亏了沁王妃呢……”

李可萌一楞。

“怎么,不相信?”曹景知哼笑一声,“前段时间那么大规模的买进东西,不仅是京城的人在卖出,临边城镇当然也有大批的百姓和商人过来……”

“所以你就让你的人装扮成商人百姓们混了进来?”李可萌回过神冷静了下来。

曹景知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地笑了:“沁王妃当然可以这样说!”

说完,他看向院子门处。

李可萌也随着他的目光看向那处。门口本来空落无人的地方,此时漫步走进一个一身白衫的男子。

那男子严格说并不十分英俊,可是周遭就如冰雪化水,八月盛夏在他身上似乎也被冬末初春的气氛掩盖,一阵清凉。

来人正是柳水潋。

李可萌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光芒,她立即低了头,那长长的睫毛挡住了她的神­色­,只留下一排淡淡的­阴­影。

柳水潋面­色­温和,却自有一股只可远观的气质。他缓缓走过李可萌,似有光华气质外放,却并不外散。

曹景知看着柳水潋慢慢踱步进来,才挑眉向着李可萌道:“沁王妃,难道不认得此人么?”

李可萌平静地看了眼柳水潋,淡淡点了点头:“略有耳闻,柳府小公子气质卓华,聪慧伶俐,不想竟跟曹大人是一路心。”

“哈哈哈……”曹景知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笑得­阴­寒的五官也滑稽地扭了起来,“沁王妃真是会说笑,难不成沁王妃忘了,在留仙居内,沁王妃跟柳水潋有过怎样的谈话?沁王妃此时必定是十分后悔吧?”

李可萌握紧了手,沉着脸朝柳水潋看去,却也见他朝自己看来。他双眼微眯,似有抹讽刺在眉梢。曹景知也看到了那抹嘲讽,笑得更加狂妄了。

自嘲地笑了一声,李可萌并无焦躁,只平静道:“成王败寇,只怪小女子识人太差。”

“啪啪啪……”许久没有出声的南华太子徐徐鼓掌:“沁王妃果然好胆识!”

柳水潋不苟言笑,竟连曹景知也只是点了个头,便径自往上走在了南华太子身旁,才点头行了个礼:“太子,你的要求水潋已经做到。”

正午太阳忽然大盛,南华太子一身光华,他从容自得地挑眉轻笑,雪白的皮肤在阳光的直­射­下竟然有些微的透明。

墙头重新被一批侍卫占领。

这一次竟比刚刚暗阁出动的多了一倍不止。就连房檐上,树梢上都潜伏着侍卫,外墙围围圈住而奔跑的声音已经昭示着此处已经被他们包围了。

皇上脸­色­大变。

南华太子却轻笑了出声:“都说贤臣择主而事,水潋,难得你识得明主,本太子承诺过你的事情,自会做到。”

柳水潋淡然一笑:“太子严重了。太子之于水潋就如伯乐之于千里马,水潋还要感谢太子的知遇之恩。”

太子这才大笑着,转头向曹景知走去。

曹景知恭敬地将手中的血玉扳指献上,南盛轻轻接住,那盯着扳指的眼神有种贪婪的疯狂:“如果不是刚刚沁王妃的指点,本太子还不知道这扳指要与那条金链子合在一起的秘密呢……”说罢,他抬起头,将目光转向李可萌手中的金链子,眼中的疯狂更甚。

他向曹景知使了个眼­色­,曹景知立马从自己人手中夺了柯欢过来,匕首放到了她的脖子上,轻轻一按,便有丝丝鲜血落下。

南盛的眼神盯着那鲜血,笑容诡异:“怎么,沁王妃还不将金链子交过来么?”

李可萌握紧手中的链子,突然平静一笑:“南太子如此做法,是想跟赫连撕破脸皮了么?据我所知,南华虽然物产丰富,可是行兵打仗却并不如赫连,南太子难道不知此次大婚上的做法,会给南华带来怎样的灾难么?”

南盛眼神一沉,他盯着李可萌的眼神带了丝狠戾:“哼……只要有了你李家的财富,这个天下恐怕都要是南华的了,我还会怕赫连么?”

他语气轻狂,李可萌的心却沉了下来。

南盛见她还不将手中的金链子交过来,嗤笑道:“都说李家最重情义。沁王妃,你说是李家的财富重要,还是这个被李家抛弃了十多年,李老爷子的亲生女儿重要?!或者说……”南盛嘲讽地看着在座的各位大臣,“是柯将军最爱的小女儿、沁王爷的平妻重要,还是那李家的财富重要!?”

他这句话,分明就是把众人逼上了两难的抉择。如果说柯欢重要,那南华必定得到那笔财富,届时,赫连必将有大的灾难;可是如果说李家的财富重要,那赫连终究会被人冠上不仁不义的称号,那时,赫连该以何面目面对天下之人。

众座之人明了过后已是愤愤然,原将军更是脸­色­苍白。

原将军一家忠孝,世代为武将,守护京城天子的威仪。此次贼寇作乱,外国

进犯,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他还有何颜面面对皇上!

原将军突然出位,双膝跪倒在地:“皇上,臣办事不利,招来祸贼,有负皇上所托,臣领罪了!”

说罢,原将军拔出身上的佩剑就要朝自己的脖子抹去。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凌厉的劲气凭空传来,打开那把佩剑。长剑“叮”地一声被劲气击倒在地,那光亮的佩剑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出点点寒光。原将军一个不稳,斜靠在地上。

南华太子皱眉向刚刚打出那道劲气的柳水潋看去,不满道:“水潋,这是为何?”

柳水潋缓缓抬头,扫视了全场一眼,才呵呵笑着看着南盛,眼角眉梢都是嘲讽:“南太子,我已按照您的要求将士兵都混装进来不假。可是,我有说过,这些士兵都是你的人么?”

【亲们,颜颜写的柯欢年龄有个小小的错误,柯欢应该是与萌萌一样的年龄十八岁,不是十六岁哦,给亲们造成了困扰,颜颜在这里说声抱歉了!】

功败垂成(三更三)

柳水潋那话说得不重,可是满堂的人却俱都听见了。

南盛面­色­顿时沉了下来,苍白的脸­色­略显狰狞:“你说什么?”

柳水潋微微一笑,丝毫不惧他的怒­色­,他缓缓撩了下衣摆,才对着南盛的眼睛淡淡地道:“那些士兵恐怕不是南太子你能使唤得了的。”

他话语轻微,南盛却差点站立不住,他不可置信地朝柳水潋看来,再向曹景知看去,脸­色­沉得可怕。

曹景知也是面­色­苍白。他眼中血丝遍布,手上青筋暴起,那对着柯欢的匕首突然往里陷了一些,柯欢尖叫一声突地晕了过去。

此时,曹景知身后的那几名带着柯欢过来的侍卫脸上却露出了诡异的笑容,他出手如电向曹景知袭来,等到他意识到自己受袭时,已经晚了。那站在前头的那个侍卫伸手一个手刀,便将曹景知劈晕在地,迅速将因为没有支撑而往下倒的柯欢接住,交给了旁边的丫鬟。

柳水潋一声轻笑,看着已经被这一切打击到面目可憎的南盛,立时朝旁边的侍卫使了个眼­色­,不久,两个本应该还在等候洞房的女子便被带了上来。

正是曹景珊和晴雪,两人已被人捆绑住,嘴里被塞了破布,只能瞪大着眼睛惊恐着发出“呜呜……”的声音。

在众人还没有将这一切都消化的时候,便见柳水潋径自走向李可萌,他本来还疏远清冷的表情立时变得温和而有礼:“东家,幸不辱命!”

而刚刚用收到劈晕曹景知的那个侍卫也走了过来,掀开脸上的人皮面具,单膝跪倒在地:“主子,幸不辱命!”

李可萌摇了摇手,让他们都不用行礼。转头见皇上和赫连沁俱是沉默,才朝原将军出声道:“原将军,乱臣外寇,人证物证俱已在了,还不将他们抓获么?”

原将军这时才回过神来,虽然今日内院侍卫不多,可是他却也带了二十个左右,回过神来后立即让人将曹景知和南盛绑了。

南盛直到此时才反应过来自己是真的棋差一招了。眼见几个侍卫就要上前将他制住,他握紧了手,做着垂死挣扎,朝着李可萌和皇上那里大叫:“你们敢!我可是南华太子,南华的使者,你们这样绑我,是公然地挑起两国之间的战争!”

李可萌却轻笑一声,她缓缓走到皇上跟前,朝着从刚刚柳水潋峰回路转后就一直沉默的皇上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声音清脆地道:“皇上,南华从无男嗣,何来太子之说!”

“哗”的一声,众人喧炸开了。

南华没有男嗣?那这个太子作何说辞?

李可萌见众人眼存疑惑,才解释道:“南华历来子嗣单薄,至此南华王,更是只有七女一子。可是……”李可萌走到南盛跟前,让侍卫抬起了他的头,伸手便向他的脖子探去,一块软胶果真黏在他的喉结处,李可萌举起那块用软胶做的喉结,朝着众人道,“可是却鲜少有人知道南华王其实只有八女!”

此话一出,再看向此时没了喉结的南盛,“他”狼狈不堪,眼中有着不甘,却更被惶恐所替。

李可萌转头看向“他”,笑容温柔却犀利,“所以,南华没有太子!南华派一公主假扮太子来我赫连祝贺,本就是欺瞒行为,实属对我赫连的不友善。那南华‘公主’怎么敢轻飘飘地说是赫连挑起两国战争呢?更遑论刚刚南华‘公主’还演了一出争夺李家财富的好戏!”

当初南盛邀请她去留仙居一聚时曾强调自己名唤“南盛”,当时的自己并不以为意。后来当知道自己其实是姑姑的女儿,联系到北疆王时,她才明了为什么当初北铭晨在姑姑冷宫外一见着她,便对她说,我叫北铭晨。

北铭晨,是北疆王永远铭记李晨的意思吧。

所以后来她再回味当时南盛对她说的那句,我名叫南盛时,她狗血地想到了自己的父亲就名叫李盛。同有一个“盛”字,那南盛会不会与父亲有关系呢?

于是她让暗劲飞鸽传书给了此时在南华大放异彩的柳水潋,便是让他好好查查这些事。

当然结局就是南盛其实跟李家根本毫无关系,可是却让他们查到了更多的东西,南盛居然不是男子,而是女子,而且南华王一直都知。而南盛的那句,我名叫南盛,估计也是在暗暗强调,她虽是女子,也会让南华强盛的吧。

李可萌不知柳水潋是如何查出的,但很明显,柳水潋的能力更是超额完成了这一切。

想到这里,李可萌朝南盛摇头嗤笑:“南华公主真是轻放,两国交战可不是女孩子之间玩过家家的把戏。你以为,赫连当真就如此任你玩弄?就算你此次得逞,拿到了扳指和项链逃走,你以为,京城外时刻秘密驻扎的五万士兵会轻易放你们回南华?”李可萌看着南盛此时如死灰的脸­色­,低低地笑了,“你真是太天真了!”

南盛脸­色­惨白,此次事件的失败已经给了她不小的打击,如今又被人识破身份。她心中一寒,她一定会成为南华的耻辱的……

原将军迅速派了几人去军机处,调士兵过来,再将这几名乱臣贼子给押了下去。南盛既是邻国公主,当然不会像对待一般的犯人看着她。皇上迅速拟书派送南华,将今日之事事无巨细如实说

出。

“曹家身为赫连重臣,通敌叛国,欺上瞒下,罪无可恕,诛其九族,以儆效尤!”

新婚大厅一时之间恍若朝堂,曹家罪名一下,跟着已经前来的侍卫御林军更是直接前去曹家执法。不少平日里跟曹家来往甚深的人则心有戚戚。

等到这一切再安定下来时,已经过了吉时好久了。

众人都沉默地看着中间淡淡的李可萌,皇上也朝她看来。

李可萌深吸了一口气,她握紧了手,一步一步朝皇上走去,仍是恭敬地行了个礼道:“刚才多谢皇上的配合!”

赫连枫看了眼李可萌再看了眼自己的二弟,如果刚刚不是二弟的密风传音,他只怕也不会配合好。二弟竟然已经如此相信她,那他们……赫连枫挑了挑眉,微微一笑:“沁王妃,你在这次救护中立了大功,朕自然有赏。”【亲们,是不是觉得水潋太帅了……哈哈。】

请赐休书(三更一)

李可萌摇头轻笑了一声,只拍了两下手,便有无数的丫鬟小厮从外徐徐进入,有条不紊地收拾着大厅中杂乱的场景,临了还重新上好了酒宴。

皇上哈哈大笑一声,拂袖重新回了自己的座位:“看来沁王妃早已布置良久,足见沁王妃的足智多谋,连朕也不得不佩服呀!”

李可萌淡然道:“皇上过奖了,今日扰了王爷大婚,臣妾还当领罚。”

“惩罚就不必了,有功有过,功已经足大于过。”皇上握住檀香木的桌几上放着的金杯盏,朝着众人一敬,“今日本是二弟大婚,既然出了这么些事,那婚期便延后,今日我们只庆祝,只说,不谈政事!”

皇上解决了一桩烦心事,心情自然高兴,众臣们也跟着高兴。唯有赫连沁始终沉默地盯着李可萌,一言不发。

他静静走到李可萌跟前,握住了她的手,突然朝皇上单膝跪下,声音里满是低沉:“皇兄,臣弟有事禀报。”

皇上见此情景,点了点:“说。”

赫连沁紧了紧握住李可萌的手,见她还是不看自己,眼神黯了黯,再抬头时,眼神已经恢复神彩:“臣弟恳请皇兄收回婚旨。”

本身和乐的气氛突然又静了下来,赫连沁却不管不顾,只是执拗地看着皇上。

皇上眼神一沉,看着两人紧握的手,再看了看旁边似有怒­色­的柯家兄弟,沉声斥道:“二弟怎可如此胡闹!”

李可萌被他握住的手一紧,她朝他看来,看他面带执拗,坚定的神­色­在阳光中光彩熠熠,瞬间她便又转回了头,低垂了头,不知在想什么。

赫连沁见此,缓缓将她放开,只身走去柯家兄弟桌前,一撩衣袍,轻轻单膝跪地:“曹家有乱臣之心,本王和皇上早已是想除去而后快了,欢儿自幼名理,已经事先知道大婚是为演一出戏。然这毕竟还是污了她的名誉,所以本王甘愿向欢儿的兄长们道歉。”

柯家世代武将,各个都是豪放之人。柯家兄长自幼也随父亲南征北战或者独当一面,回家的时候甚少,此次是皇上体恤柯家,特意准许了赫连沁让柯家兄长们暂回。虽然听赫连沁刚刚说要取消大婚时,心中难免为自己的妹子愤怒,可是如此一听说是为家国,心中也宽心不少。何况刚刚沁王妃那一计不费一兵一卒就将曹景知和南盛抓起来,让他们此时也说不出啥,只得闷头受了这一气。

宴会的气氛又继续活络开来,不少重臣趁着这时候开始向李可萌和赫连沁敬酒。曾经曹家无限风光时跟随左右的官员此时都涎着脸围在赫连沁身边。

不一会儿,院门外暗远远远地走了过来。他步履颠簸,神­色­哀痛,李可萌一见心里便绞绞的痛起来,此时暗远如此神­色­,她差不多也知道了发生了什么。

暗远站到她跟前,低头跟她耳语了几句,李可萌刚才还淡定的脸­色­突然间就被蒙上了一层哀伤。

站在她旁边的赫连沁见此,不由单手搂住了她的腰,关心地道:“怎么了?”

李可萌也抬起头看着他的眉眼。

他现在依然穿着大红喜袍,此时更是丰神俊朗地跟往来的官员敬酒,他神­色­中的关心不是假的。

李可萌突然朝他嫣然一笑,神­色­一如当初在绕城时的娇俏温婉:“谢谢你刚刚信我!”

她轻声在他耳边低语,赫连沁皱了皱眉,他将过来敬酒的官员都挡了,握着酒杯的那只手也将酒杯放下了,两只手合着紧紧地将她搂住:“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李可萌摇了摇头,她突然将手放在了他的眉眼处,轻轻摩挲,让后缓缓沿着他清俊的脸滑下,每一点滑下,她的眼光就更深一分,仿佛要将他的容貌刻进自己的脑中一样。

赫连沁没来由的心中一慌,仿佛她要离开自己远去。他抓住她沿着自己脸颊线条滑动的手,凑到­唇­边一吻,低沉而又急切的喝道:“不要瞒我,萌儿,到底怎么了?”

李可萌突然好不眷恋地将他推离自己,快走两步跪倒在红地毯上,红地毯的尽头坐着高高在上的皇上。

她背挺得笔直,眼中似有光芒闪烁,却倔强得让自己看着皇上的眼睛,声音里满是决绝:“皇上刚刚说的,放过臣妾大哥的事还算数么?”

皇上一愣,本来看着他们两刚刚还气氛融洽的,突然便见她变了脸­色­,只得皱了皱眉:“君无戏言。”

李可萌点了点头,扯了扯嘴角,沉痛的声音缓缓流过整个大殿:“好,刚刚臣妾为了逼曹景知现出原形,冒犯了柯家小姐,柯家小姐跟李家本无一点关系,还请皇上和柯家将军们恕罪。”

“刚刚朕已说过,沁王妃功大于过,不至于降罪!”

李可萌垂了头,她将已经回到她手中的那枚血玉扳指和那条白玉项链拿出,交给了刚刚假扮侍卫的暗劲,向他点了点头。暗劲双手一使力,立时,两枚玉器便在暗劲的手中化为灰烬。

皇上大震,不可置信地看着李可萌:“这是为何?”

李可萌看着暗劲手上的玉石粉末,嘴角都是嘲讽:“世人皆知我李家富可敌天下,诡心之人比比皆是。姑姑为了转移世人的目标,出了一个血玉扳指代表家主的主意。刚刚臣

妾也不过是借着姑姑的意思继续为之而已。”

李可萌自知姑姑、柯欢还有自己的身世根本不能公之于世,届时必将引起皇家的一大丑闻,这是为皇家所忌讳的事情,所以,她只能捡轻的说。

“这个戒指,根本就只是一枚普通的戒指,如今引得众人争相残杀,李家有愧疚之心,所以臣妾今日在此明示,戒指已毁!”

李可萌咬了咬牙,隐藏在袖中的手指,骨节已经青白,她看了看不远处此时眼神慌乱,仿若下一刻就要冲过来的赫连沁,轻轻一笑,再回头时已是满脸的坚定不移:“臣妾父亲这一世还有心愿未了,臣妾和大哥愿意带着父亲离开这纷扰之世,所以,臣妾愿向皇上献上李家所有家产,只求皇上赐予臣妾一纸休书!”

【感觉越写越惶恐,亲们,颜颜写的稍偏女强文一类的,也不知道亲们会不会反感。囧。】

诀别(三更二)

宾客散尽。

前厅还有红烛正在“兹兹”燃着,各处红­色­的喜意皆都灿烂地张扬着,只是刚刚还热闹无比的大厅,如今只剩下皇上、几位王爷、暗劲、暗远,还有李可萌。

李可萌仍旧跪在红­色­的地毯上,静静地望着上位的皇上。

李可萌知道皇上顾念着皇家威严和颜面,遣散了众臣,不说什么,这也正好让她更好说话。

气氛一直僵着,皇上的脸似被一层­阴­影笼罩着。李可萌没有去看赫连沁的脸­色­,赫连谦似欲言又止,终究也没有说什么。

李可萌叹了一口气,她静静瞅着皇上,这才淡淡出声:“皇上不是一直期盼着这个结局么?怎么真正到了这样的结局的时候,皇上为何却犹豫了?”

皇上皱眉看着李可萌,稍有担忧的目光却转到了赫连沁的身上。

赫连沁的手紧紧握着酒杯,那麦­色­的手背上隐隐可见突出的青筋。他的头稍垂着,一排­阴­影淡淡打在他的脸上,让人瞅不出神­色­。

良久,皇上才回过头,看着红地毯上坦然面对他的李可萌,叹息了一声道:“二弟已经决定不娶柯欢了,也不会娶曹景珊和晴雪,柳侧妃更是在前段时间被小婢害死了,为何沁王妃还是执意要一封休书?要知道,身为皇家的下堂­妇­,根本就不会再有谁还会娶你!”

“臣妾知道。”李可萌扯了扯嘴角淡然一笑,仿若根本就不在乎那些,“臣妾自知能够嫁给王爷是因为什么,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臣妾父亲教导臣妾,一切东西都不重要,只有人才是最重要的,所以,臣妾在这里恳求皇上,即便是李家的家业易了主,也不要轻易换了从前的管事,他们是我李家最对不起的人……”

“碰”的一声,有瓷器碎裂的声音传来。赫连沁手中的酒杯已被自己捏碎,锋利的瓷器碎片割破了他的掌心,酒水合着血水缓缓流下。

李可萌想,这是他第二次打碎瓷器了呢,可是她如今却不像从前那次,细心地给他包扎了。

赫连沁突地闪过到李可萌身前,丝毫不顾那只被割伤的手,一把就握住了李可萌的手臂。他握住得很用力,仿若溺水的人抓住着最后一块浮木,那刚刚低垂的头此时也抬了起来,眼中翻腾的红­色­光芒晃在李可萌眼中。

他越来越收紧着手,语气里是压抑着的暴风骤雨:“我不许!我说过,如果你敢离开,我就算掘地三尺也会把你找回来……”

“是!王爷还说过,要是臣妾离开,臣妾身边的人必定不会安稳!”李可萌打断了赫连沁的话,脸上却没有任何神­色­,她转头看向皇上,目光丝毫没有改变,“但是臣妾相信,皇上定不会让这一切发生的。”

她用着肯定的语气说着这一切,赫连沁不管不顾,神­色­慌乱地就看向上位的大哥,却发现此时他的脸被埋在­阴­影里,他看不真切,心中一阵急乱:“皇兄!皇兄,不要应允,臣弟第一次恳求皇兄……不要让萌儿离开我……”

他神情慌乱,语气里满是急切和怕珍爱之人离去的恐慌,李可萌忍不住心中一痛,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呢。

“何必呢……”李可萌垂下了头,声音幽幽地传出,“皇后姐姐死的时候,我就已经下定决心了。”

李可萌转了头,她定定地看着赫连沁,眼中似有痛,更抑或是释然:“我知道你是真心对我。皇家能有这份心或许对别的女人来说,是天大的荣耀,可是之于我,却是一份抛不开的痛。王爷,我们是真的不适合。”

曾经你说我们是并蒂莲,花开同根,繁荣与共,可是这么多风雨过去,我只觉得我们更像是双生花,不能同时太盛。可是你注定了是耀眼璀璨的存在,而我之于你,盛则衰,衰则弃,我不想等到被抛弃的那一日的到来。

“我可以只娶你一个人的……”赫连沁的声音满带着苦涩缓缓传来,其实他早已经决定了等这一切过去,便只娶她一个人的,可是,还是晚了么?

心中的无力感越来越盛,他可以是一手遮天的赫连将军王爷,可是却留不住自己深爱的女人。

李可萌却摇了摇头:“你的誓言能维持多久,一周、一个月还是一年?王爷,曾经你对我说我会是你的最爱,我当时却错把最爱当做了唯一,现在想来只觉得可笑。想来,其实王爷其实根本不懂什么是爱……”

李可萌自己心中也是涩涩的,可是事已至此,由不得她再回头。她将自己的爱关进心中深处,眨了眨眼,逼走那些流出来的苦涩,郑重地道:“暗劲!”

暗劲立时从身后出来,单膝跪于地上。

李可萌想,是时候决断一切了。

她站了起来,一步一步走向如今变得沉默寡言的赫连歆,淡淡地笑了,她知道自那日皇上纳妃,她于宫中跟他谈过之后,她便渐渐稳重了起来。

这里众人都是知道姑姑和李家关系的,可是只有她知,除了这一层,赫连歆还是自己的弟弟。

她将自己曾经自制的那块暗阁玉佩拿了出来,放到赫连歆手中,才朝身后的暗劲道:“暗劲上次办事不利,但念你受伤,所以未曾责罚,今日伤口既已康复,自当领罚!自此,暗劲勿需再跟着我,以后一切

事宜,听从赫连四王爷赫连歆的旨意!”

“主子!”

“还不快认主!”李可萌闭了闭眼,狠声道。

暗劲握紧了手指,单膝跪地,朝着赫连歆便是一拜:“属下暗劲,参见主子。”

赫连歆惊讶地看着李可萌,他眼中有着疑惑和担忧。李可萌见着了那抹担忧,无声地笑了:“歆儿,你该称呼我一声表姐。”

“二嫂……”赫连歆怯怯地叫了一声,看了看赫连沁又看了看李可萌,有点不知所措。

李可萌摸了摸他的头,眼中满是最后的温柔:“你忘了我曾给你说过的话了?你长大了,就不能总是躲在你二皇兄后面了,歆儿,你该跟你二皇兄一样,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萌儿……”赫连沁痛苦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李可萌没有再理赫连沁,她再次跪在皇上面前,目光已经毫无留恋:“皇上,臣妾走后,交接李家的事宜暗劲可以全权负责,此后,暗劲将为皇家效劳,皇上再无担忧!”

【亲们,有时红袖抽风,亲们送的月票花花在评论区显示不出,颜颜在这里一起谢谢亲们了!】

鬼­精­灵(三更三)

启枫六年八月初,赫连皇后殁,皇上念其旧情,赐号孝仁皇后。

同月,赫连二王爷之妻沁王妃被休离,理由不详。自此,沁王妃失踪,李家易主。

曹家、柳家因查证通敌叛国,诛其九族,政权纷争稍熄。

十月,赫连向南华宣战,此次是史上第一次同时由两个王爷并肩作战的征战。四王爷赫连歆被封为战南将军,随二王爷赫连沁征战。

赫连、南华战事开启,南华节节败退,赫连军队十日连占南华三城,南华王有和书遣来,只求休战。

二王爷撕毁和书,指挥军队继续作战,南华只得勉力抵抗。

启枫七年十二月,南华遂城不战而降。

传闻同月,沁王府一晚被人暗中送来一个婴儿,府中王爷曾经的­奶­娘见了直呼见着了从前王爷小的时候,众人大惊,但见婴儿手腕上有一串细珠串起来的青白­色­珠串,珠串通体没有过多的饰物,只是挂坠着三朵­精­致小巧的梅花,看上去淡雅­干­净而又纯洁。且身边有一个木牌,写着孩子的生辰十月。

府中有曾在前王妃园中侍奉过的丫鬟认出那珠串是前王妃的饰品。随即管家写信给了沁王爷,没过多久前线便得到消息,沁王爷将军事重任全权交给四王爷赫连歆,立即便赶了京城。

传闻……

当然这些也只是传闻,但是沁王府确实至此之后多了一位小王爷,沁王爷宠爱有加。

启枫八年三月,南华再次于南度城大败,遣人送降书来赫连,表示愿意年年进贡,且割地赔款。

皇上允。

至此四王爷班师回朝,皇上亲自迎接。

启枫八年二月,沁王府小王爷一周岁时,沁王爷凑请圣上携小王爷外出遍游天下,皇上准奏。

有人称王爷是去寻找前妃,有人称王爷是带小王爷外出学识。不管原因为何,曾经风光一时的李家二小姐与沁王爷的爱恋成为一时的说谈。

至此,二卷完。

————————————————新生活分界线——————————————

“老板娘,结账!”客栈一楼一个角落中,几个大汉围坐一周,这看起来都是些粗汉子,旁边地上和墙边都靠着些铁铲之类的工具。

李可萌正在低头算账,一听到这边的叫声,腾出一只手,摇了摇在她身旁同样低着头算账的小人儿:“唔,快去!”

小人儿最近被他的偶像水叔叔下达了一个命令,什么时候学会算账了,什么时候带他去城外狩猎。于是为了能拥有一把水叔叔亲手做的小弓箭,他冥思苦想了三日,这日一清早更是早早地起了床,跟在娘亲身边,一只手抵着下巴,一只手草草地在旁边的稿纸上画着,那满是沉思的脸上装出一副老成的小模样,但是账本上却还是一片空白。

小人儿纠结地看着这本对自己还稍显难度的账本,想着今日水叔叔来了要如何过这关,让水叔叔带自己去玩,便听见了自己娘亲的声音。

暗暗松了口气,小人儿腰间挎着个小小的银算盘,得意洋洋地走了上去。

算账本他不会,可是算银子,他可是不输给自己的娘请的哟!

小人儿嘿嘿一笑。

在那些粗汉子们的惊叹声中,小人儿噼里啪啦开始飞快地拨着算珠:“糖醋鱼五十文,豆角十文,牛­肉­四十文、桂花酿五十文……客官,你总共需要付三十两九钱,九钱就算了,总共三十两哦!”

他声音软软糯糯的,整个一粉雕玉琢的­精­致小人儿,才三岁多左右的大小。众人几乎都怀疑他断­奶­了没,就见他直着软软的小腰,朝他们理直气壮的道。

他拨算盘拨得又快又响,粗汉子们都被他飞快的手指给绕花了眼,等到回过神来时,那小人儿说什么?三十两九钱,还省了九钱?

这对的吧?对的……吧?对……的吧?

众人直冒冷汗。

这时,正兀自得意的小人儿脑门上惨遭一个爆栗。

李可萌走到了他的身后,朝着小人儿的算盘上看了一眼,语气淡淡却眼带笑意地道:“李随心,看来你今天不仅要学算账本了,连珠算也要重新再学一次了,不然,你水叔叔可不会带你出去玩……”

刚刚还得意洋洋的小人儿,瞬间脸便垮了下来,他皱了皱鼻子,装模作样地再看了看自己的算盘,才“呀”的一声,声音甜甜软软抱歉地道:“叔叔伯伯们,刚刚随心不小心看错了一位数,不是三十两,是三两哦……随心年纪小,请叔叔伯伯们不要见怪呀!”

这时不仅连那些个粗汉子们直冒冷汗了,就连已经见惯了随心­干­坏事的李可萌都觉得满头黑线。

李可萌不好意思地朝他们笑笑,歉意地道:“客官抱歉,小儿不懂礼,今日的桂花酿就算小店请各位喝的,总共二两五十钱。”

粗汉子们看这样子估计也是哪家请来修房子什么的,都是邻郊不远处的农民,平日里也是舍不得来客栈喝几杯的,今日小人儿这样算计别人,李可萌也觉得不好意思,就给这些老实汉子们打了个折扣。

粗汉子们本来也没有去计较一个小孩子说的话,再说,那小

人儿长得又水灵又可爱的,看着心里就舒服,哪里舍得责备。一听老板娘这样说了,那些粗汉子们反倒有点不好意思了:“老板娘真是客气了,俺们今日也是管家请客的,城郊有处风水地据说被一个大官给买了,要修一座别院,俺们今日开工,管家就请俺们来吃一顿了。不过管家是个女子,不便与俺们这些大老爷们的一起。”说罢,粗汉子们有点腼腆起来。

李可萌倒是一愣,在朝为官的人都喜欢在外地建别院的,可是甚少有人会在北方偏僻的绕城建别院,更不用说这里跟北疆接壤,经常会有一些山贼或者两国的一些小争端。

不过这些都跟她无关,本着不多事、不八卦的本­性­,李可萌只是一笑而过。

粗汉子门吃完结了帐就出去了。

刚出去没多久,就见着一个一身白衣的年轻公子走了进来。他五官不是非常英俊的那种,可是周身自有一种清冽的气质,在盛夏中看着尤其舒服。

小人儿眼见得来人,立刻狗腿地跑了出去,扒拉着那男子的裤腿,眼睛里都是星星眼:“水叔叔,你终于来了,随心想死你了!”

两个将军(三更一)

来人正是柳水潋。

小人儿心喜得两眼弯弯,扮萌扮乖,直揪着柳水潋的裤腿晃啊晃的,连李可萌也看不过去了,啜了口:“贫嘴!”

小人儿这时可不管他娘亲会说他什么了,扭着小腰儿就要让柳水潋抱。

柳水潋轻笑一声,大手轻轻捏住小人儿的小腋窝,“嗖”的一下就举起了他,抱住转了两圈,直乐得小人儿哈哈大笑起来。

等着他笑过后,柳水潋才将他抱着趴在自己的肩上,看着前面李可萌微微一笑。

时光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短,整整已经过去了四年了,连肩上的小子也变得调皮机灵了,眼前曾经风云一时的李家小姐如今也全没了当初的气势。

或许是因为有了孩子,也或许是因为这四年居无定所的生活已经磨平了她身上的锐气,如今的她已经没了当年的万千气丈,反而多了一丝身为母亲的温婉。连带着脸上的那一抹婴儿肥也没了,出落得更是清婉动人,有谁会信这是一个寡­妇­呢。

柳水潋叹了口气,如今的李可萌虽然没了皇家的束缚,却也只是以寡­妇­自居着,连着随心,也只说是父亲病逝了。

李可萌见着他叹气,心中猜到了他的想法,也不说破,接过还要赖在他身上的随心,拍了下他的ρi股,看他气鼓着脸一脸怨­妇­表情地摸着自己的小ρi股,心里不由得一软,转而向柳水潋问道:“这回要在这里呆多久?”

柳水潋被垂死挣扎地小人儿弄得哭笑不得,听李可萌问他,只是淡淡道:“南华那边如今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商铺也都转移到北疆了,以后……”柳水潋看了看依旧眼淡无波的李可萌,将快要到嘴的那句话咽下,只是看了看被李可萌接过后还扮着可怜兮兮的表情看着自己的小人儿,软了心道,“以后还可以帮着你照看着这个皮小子,省得他整日调皮捣蛋不好管!”

李可萌知他心意,暗自叹了口气。柳水潋是个真正的商业天才,曾经他将李家在南华还有北疆为数不多的产业在很短的时间内忽然壮大了不知道多少倍。她知道其中必定有他曾经暗自经营的商业在内,可是如今柳水潋摒弃了李家的那些商铺,依然做得风生水起。

她自从生了孩子过后,便开始四处漂泊,如今才到绕城定居。他也愣是将南华的经济都悄悄转移了,也是省了南北两边跑,顾不上他们娘俩吧。

柳家曾经因为通敌叛国之罪,诛连九族,柳水潋曾跟皇上单独聊过,后来便再也不在赫连做生意。李可萌虽然知道他并非是柳家人,可是也清楚其中也必定是承诺了不在赫连经商的事宜的。

小人儿本来在娘亲怀里扭来扭去的不乐意她抱,此时一听自己的水叔叔以后都不会再去南华,而呆在这里了,心里自然高兴。

伸过身子就要让柳水潋再抱他,期间还不满地瞪了一眼自己的娘亲,小嘴里嘟嚷着:“男女授受不亲,娘亲总是抱着随心,随心会很为难的。”

柳水潋一听,立时给了小人儿一个ρi股蹲儿,哭笑不得。

倒是李可萌听到这话,心里一阵沉默,她记得这句话曾经赫连歆也跟她说过,那时他还是只会躲在他二皇兄身后的小男孩,如今却已经是声震南北的王爷将军了,甚至名声丝毫不亚于当年的赫连沁。

柳水潋见她突然沉默,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李可萌摇了摇头,“我只是想到了歆儿,随心刚刚说的话……曾经歆儿也对我说过,不知他现在过得怎么样了。前段时间我听说他曾经被埋伏在南华遂城的大峡谷中……”

“那都是从前的事儿了,他早已经脱险,现在也健健康康的。”柳水潋打断了她的话,他心里一动,看着她的眉眼似乎并没有想太多,才安慰地道:“赫连歆如今已是家喻户晓的战南将军,虽然这个官位的头衔没有王爷这个头衔大,可是却是对一个男人最高的荣誉了,他现在已经长大了。”

“是啊,他已经长大了……”李可萌看了眼柳水潋怀里的随心,以后随心也会向歆儿一样,慢慢长大呢。

随心没有听懂他们俩个在说谁,但是却敏感地听到了“将军”这个词,立时两眼冒星星,看着自己的娘亲,粘腻地问道:“娘亲,将军是去南华打仗的那两个大英雄么?”

李可萌一愣,看着随心诧异地道:“随心从哪里听来的?”

“隔壁茶楼的说书先生哟……”小人儿得意洋洋,然后又是一脸求知欲地看着娘亲,“说书先生说赫连跟南华打仗啦,两个王爷将军呢,都是大英雄!娘亲,是不是只有王爷才能当将军啊,随心也想成为大英雄!”

李可萌一听到随心这样说,突然想到了那人的眉眼,眼神一暗,朝着随心便斥道:“胡闹,你以为人人都是可以成为将军的么?”

小人儿被大人们宠惯了的,如今被娘亲一呵斥,委屈地窝进了柳水潋的怀里,默不作声了。

柳水潋见她突然激动,叹了口气,拍了拍随心的背,低低安慰道:“随心不要生你娘亲的气,你娘亲只是担心你,当将军打仗是要冒着生命危险的,随心是个懂事的孩子,定然不会让你娘亲担心的吧。”

随心一听水叔叔

安慰他,转过了负气的小脸,嘟着嘴辩驳道:“那两个大英雄喃,他们的母亲也担心,他们不也还是去了!”

“那是他们的责任!”柳水潋耐心哄道。

随心听了洁白的贝齿咬了咬自己的下­唇­,眼睛里满是星光:“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他们可以去,随心也可以去!”

柳水潋眼里浮现惊讶之­色­,敲了敲小人儿的头,问道:“随心是怎么知道这句话的。”

“书里看的……”随心见两个大人的脸­色­都不是自己料想的欢喜之­色­,随即有点忐忑起来,他眨巴着大眼睛,小心翼翼地看着自己的娘亲,不安道,“前日里随心见娘亲的书房里有本《三国策》,便翻出来看了。这句话随心也是记着里面的。”

李可萌一怔,瞬间便沉默了下来。

水潋夫子(三更二)

随心虽然才三岁,可是却显示出了超人的智慧和成熟。前三年在暗远的护卫下,李可萌带着随心跟着李可澜走遍了三国,最后大哥留在了赫连的江南,也将父亲的骨灰葬在了那里。只有她继续北上,来到了这里。

随心聪明异常,往往教过的东西很快就记住了,不到三岁时就开始翻她的书,懵懵懂懂问书习字,她自然是开心的。于是一到绕城,她便亲自来教习他的学问,谁知竟发现他那么小一个孩子就能轻易地举一反三、过目不忘。所以也就默许了他能随意进出她的书房,不想竟让他看到了《三国策》,还说出了这么一通道理。

李可萌心中紧紧的,想来随心毕竟是皇家的血统,赫连沁又是那般优秀的人……随心怎会比他差。

想到了赫连沁,李可萌深吸了一口气,她摸了摸随心的脑袋,轻轻问道:“随心不喜欢管账么?平日里随心不是最喜欢拨算盘收银子么?”

再怎么说随心也有她一半的血统呐,总不会讨厌这些事的吧。

随心见娘亲似乎没有生气,支着小脑袋用力地思考了一下,再用力地思考了一下,才得出了一个结论:“娘亲,收银子没有打坏人来得威风!”

李可萌看了随心一眼,不知如何接话了。

倒是柳水潋,听着娘俩的对话,看着李可萌的沉默和随心的期盼,心里似有涩然掠过,却很快就笑了起来:“随心,当大英雄大将军要文韬武略,行军兵法样样都会哦。随心还小,还什么都不会,等随心长大了再考虑自己要不要当将军,行不?”

柳水潋虽然平日里清冽,但是一旦笑起来便很舒服,这也是随心喜欢粘他的原因之一。听他这样说,也不再执拗,转回头巴拉着柳水潋清冽的双眼,呵呵笑了:“水叔叔,娘亲说你武功很好,水叔叔就教随心武功怎么样?”

柳水潋乐了,捏了捏他的小鼻子,笑道:“臭小鬼,就这样让我当师傅了啊,没得报酬么?”

随心看了看柳水潋盯着自己明亮的眼睛,再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东西。一身小童装,水叔叔自是不稀罕的,唯有自己腰上的一把小银算盘看上去还值钱,可是小银算盘是大舅舅给的,随心舍不得。

权衡了半天,随心只得巴巴地看着柳水潋,装作泫然欲泣道:“水叔叔,能先将小算盘当你那儿么?等随心以后有了钱,再用钱赎回来!”

柳水潋一愣:“那随心到底是要用什么做报酬?”

“钱呐……”小人儿在水叔叔怀中扭了扭,“像教书先生那样的,不就是要用银子请么?”

柳水潋一噎,随即便啜笑道:“你个鬼­精­灵,水叔叔怎会收你的钱!”

“耶……”小人儿终于乐得举了举拳头,一脸的豪情壮志,“水叔叔应该高兴哟,你可是未来大将军的第一个夫子!”

“噗呵呵……”李可萌和柳水潋两人相视一笑,真是个活宝!

柳水潋见李可萌开怀一笑,心中一动,眼神随即温柔了下来:“再过几日便是绕城的花灯节了,来了绕城这么久了,你也没有出去转转,等这几天我安顿下来了,我们就带着随心一起吧。”

随心一听要去看花灯,还未等自己的娘亲说话,便两眼放光,拍手大叫:“好啊好啊,随心要去看花灯,随心还没有看过花灯呢!”说罢一把抱住柳水潋的脖子,一脸的期待,“水叔叔,随心要跟你去,随心要跟你去!”

柳水潋被他捣弄得脖子不舒服,却仍旧好脾气地点头笑道:“行,随心要是听话,水叔叔就带随心去!”

随心一听,立马静静乖乖的扮乖孩子样。

李可萌见他眉目中满是温柔的神­色­。平日中的柳水潋都是清冷而又疏远的,也只有对着她们娘俩才会露出这样的柔和神­色­,也难得随心会亲近他了。

心中暗暗叹息了声,不忍拒绝,李可萌只得点了点头:“也行,随心最近也闹腾着出去玩,客栈才刚刚安定下来,我也还来不及带他出去转转,花灯节那日就一起去吧。”

随心粘着柳水潋不放,客栈里此时来了客人,李可萌只好先回了柜台。

绕城因为是两国交界,两国来往买卖的商人很多,所以客栈除了刚开门那会比较闲,从正午到晚上都会很忙。李可萌请了两个厨子,和两个小厮,此时却也显得有点手忙脚乱起来。

柳水潋皱了皱眉,放下随心让他自己玩去,走到了柜台边,看着此时忙着给客人算账的李可萌道:“暗远跟着李大哥在江南,绿竹跟着你来到绕城后又嫁了人,就没有想过要再找个人在身边伺候着么?”

“不是还有浣溪么!”李可萌边算账,边头也不抬地道。如今虽然绿竹嫁了人,可是还是经常会来店里帮忙的,只是最近几日绿竹怀了孕,所以来得少了些。

“浣溪不是在成衣店里么,这样怎么就近照顾呢?”

李可萌停了手中的账,抬头看了她一眼,微微安抚地道:“如今没人照顾我,还不是照常生活么?随心也懂事,这样倒也清静,没必要请些人来白白浪费钱。”

柳水潋还想说什么,李可萌却摇了摇头:“好了,柳大少爷刚刚来到绕城,安居定

家的事情还多着呢吧,你还是先回去收拾收拾吧。”

柳水潋听她如此说,也笑了:“如今倒还越发觉得我不耐烦了,也罢,反正刚来这边还有些事,那我先回去了。”说罢,突然心思一动,“你跟随心其实可以住到我……算了,你还是忙吧,要是撑不住了,得跟我讲,我好给你安排个人来。”

李可萌装作没有听到他话中有话的话,只是低了头算账,点了点头。

柳水潋见她没再抬头,眼神黯了黯,随即走出了客栈。

身后李可萌看着他稍显落寞的身影,复杂了眼光,最终只是长叹了口气。

似曾相识(三更三)

花灯节最开始是北疆的节日,只是绕城离北疆近,又有很多北疆的商人在这里居住,久而久之,也就变成了绕城的一大节日。

晚上随心吃过饭就乖乖坐在客栈门口等着柳水潋来接他。

李可萌本来还邀了绿竹和浣溪一起去的,但是绿竹有孕在身,花灯节人多,她婆婆不放心,所以没有来。而浣溪最近迷上了李可萌最新设计的几款衣服,正在没黑没夜的赶做着,自然也不来。所以当柳水潋来接她们娘俩的时候,她还是觉得小小的尴尬了一会儿。

不过随心的活泼不一会儿就冲淡了那些尴尬的气氛。

随心本就不是耐心的小孩,整天闷在客栈里,最多就是窜窜邻里已经很让他郁闷了,今日终于能出来好好玩玩,自然是高兴无比,一路上都像是一只出笼的小鸟,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花灯节虽然各家各户都挂上了灯笼,可是还是要城中心更热闹些,所以柳水潋抱着小随心,三人缓缓朝城中心走去。

越接近城心,路上摆放、贩卖的花灯也就越多。各式各样的花灯、各种颜­色­的花灯应有尽有。

随心刚刚才买了一个兔子形状的花灯,看到一个武状元形状的花灯后便将那只小白兔的花灯给了自己娘亲拿着,又缠着柳水潋买那只武状元的花灯。

绕城中心穿Сhā了一条河流。

三人沿着河流一直往中心走着。河水在近近远远的灯光中波光潋滟,倒映出一派祥和的场面。水中甚至还有点点莲花灯,伴着每一个美好的望远渐渐飘远。

忽然人群一阵耸动。

李可萌皱眉看向柳水潋,柳水潋立即道:“定是花灯节的灯谜对联赛开始了,这可是花灯节的一大特点。”

李可萌点了点头。随心不知道两人在说什么,只是好奇前方出了什么事。小小的身子使劲在柳水潋怀中扭动着要下去,那举着的灯笼不小心碰到了路上一个行人。

柳水潋拍了他一下,跟那人有礼地说了声“抱歉”,便将别扭的小家伙放了下来。

人群从刚刚的稀稀疏疏瞬间变得拥挤起来。

远处有晚风静静吹来,河面上偶尔有靠岸的小船在轻微摆动,李可萌手中持着一只小白兔的花灯,站在拥挤的人群中,仿若隔世。

一个高大颀长的身影不经意间就闯进了她的眼中,他身形孤落,却沉稳内敛,旁边牵着一个小男孩,两人的背影都是那么熟悉,熟悉到每晚午夜梦回,她似乎还能感受到手中的温暖。

李可萌一个激灵,再次凝神朝刚刚不远处的街角看去,可是此时那里人潮涌动,花灯摇曳,哪里还有什么人的影子。

随心被柳水潋放下去,脚一着地,立马朝前随着人群欢快地奔了起来,柳水潋怕他走丢了,只得在后面跟着,一面还朝后寻着李可萌。

只是几步的距离,一个被人潮挡住,一个心急前方的小孩,竟然生生错开了眼光。

随心身子小,人又机灵,朝着大人们下面的空当就快速地扭动身子钻了过去,柳水潋急忙拨开人群跟了上去,只留下李可萌一人站在原地,心中百味陈杂。

是他吗?会是他吗?

灯笼的光芒昏昏暗暗,反­射­出水波的晃动,那隐隐的熟悉还在自己的心中缭绕。

李可萌自嘲一笑,怎么可能是他。

再回头时,已经不见了柳水潋和随心那一大一小两个身影。

李可萌也不担心随心,她知道柳水潋会将随心照顾好的。于是一个人慢慢的提着一个可爱的兔子灯笼朝前面的灯谜会走去。

城中心被知府大人搭了个台,台上挂了整整一排的灯笼,明亮璀璨。

前面挤了太多的人,李可萌不想跟着挤,也挤不进去,索­性­到不远处一个茶楼的二楼上远远的看着。茶楼离台子稍微远了点,人的五官根本看不清,甚至在这样吵闹的人群中连声音也不怎么听得清,可是她倒觉得清静。

她扫视了全场一眼,这么多人自然也找不到随心他们两人的影子,才将目光投向了那台子。此时那台前已经站了两个人,知府大人一身官服很是明显,而另一个人,一身黑­色­衣袍,在夜­色­的背景中,竟有种要融为一体的悄无声息。

知府大人嘴­唇­张张合合在说着什么话,热闹的人群顿时安静了下来。李可萌这才断断续续听清了他的话,也无非就是让大家一起热闹热闹,一起看花灯,预祝今年收成祥瑞之类的。临了应该还介绍了一下身边的那个黑­色­衣袍的男子,只是人群突然在这时又悉悉索索起来,她听不真切,只是听到后面知府说什么第一个花灯由身旁那个人来添加画字,出一个对子,能对得出的人就能得到那盏花灯。

即使李可萌看不清那人的身影,听不清那人说的话,也看不见他画的花灯,可是也不得不说,他刚刚提笔凝神在花灯上作画写字的姿势让她不由得想到了一个词,天人之姿。

李可萌忽然很想知道他画了什么,他写了什么,他出了什么对子,只是河边突然来了一阵强风,将台子上的几盏灯给吹灭了,剩下的光芒更是隐隐淡淡,连本来还能看到的一个大概轮廓,此时也不怎么看得见了。

李可萌暗自摇了摇头,怎得都是孩子的娘亲了,还在想一些有的没的的事。

等到知府慌忙吩咐小厮们上台将灯笼重新点亮时,台上已经没有了刚才的那道黑­色­人影。后面又有人陆陆续续的上台,为花灯作画写字,然后向大家出灯谜,对对子。台上的花灯也陆陆续续被人领走,可是那第一盏花灯始终挂在台上,孤零零独自闪亮着。

也不知道自己一个人在茶楼上坐了多久,直到花灯会进入尾声,人潮渐渐散去,李可萌才缓缓从二楼上走了下去。

刚刚还人山人海的台前此时就稀稀疏疏留着几个顽童和陪伴的大人,李可萌径直走到台上,台上只余几个整理的小厮和一个文墨先生。

文墨先生见李可萌一个人上来颇有些惊讶,连忙迎了过去。

李可萌朝着先生有礼地一笑,然后手指着台上那个一直没有人拿走的花灯道:“先生能给我看看么?”

有缘无分(三更一)

文墨先生人老实,当即便着人取下了花灯给李可萌。

花灯­精­致素雅,洁白的外身上,画着一个倚梅低眉浅笑的女子。那女子一身白衣,领子和袖口处绣有幽芳的白梅,正抬腕理鬓,那小巧的皓腕上,一串青白­色­珠串愕然就在眼前,上面似乎还坠了三朵白梅。

李可萌心中一跳,再向花旁看去时,那狂狷豪放的笔墨似乎还有浓重的墨香传来:归期未有期。

李可萌一惊,另一只手还拿着的随心的那只小白兔花灯也给抖落在地,歪斜的花灯不一会儿便被里面的火星给烧着了。李可萌退了两步,眼睛直直地盯着手中的那盏花灯,灯上的画和字刺痛了她的眼。

文墨先生见她情绪似有失控,急忙问道:“夫人没事吧?”

李可萌摇了摇头,努力稳定了自己的情绪,她牵了牵嘴角,朝文墨先生轻轻道:“先生可还记得这个花灯的上对?”

文墨先生点了点头:“王爷说的上对乃是:一生一世一双人。”

此时深夜已较晚了,河面有凉风吹来,还挂在台上的花灯们都左右摇摆着,台上的光线明灭可见。

李可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语气似被惊扰的蜻蜓振翅,点过平静的水面,点点涟漪圈过。

“你是说……那个人是……王爷?”李可萌轻轻的,几不可闻地问道。

文墨先生又点了点头:“是呀,据说是知府大人亲自请过来的,来给咱们绕城庆祝花灯节,知府大人这面子可大着呢……”

文墨先生感叹着,他最后的话语也被吹散在了夜风中。

台上的东西很快就被小厮们收拾好了,文墨先生转头看了看李可萌,似是想到了什么,便问李可萌:“夫人可能对上下对?”

李可萌一愣,缓缓地摇了摇头,心中五味陈杂:“不,我并不能对上。”说罢将那花灯缓缓交给了文墨先生。

文墨先生一脸可惜的表情:“今日这许多的人都想要这只花灯,可是从未有人对上,倒是可惜这么好的画和字了。”

眼见得李可萌一脸失魂落魄的表情,文墨先生恻隐之心升起,他看了看手中的花灯,又看了看李可萌的眉眼,眼中似有疑惑,却也大方告之:“夫人,老夫刚刚对比夫人之于画中人,甚觉得相似,只是夫人气质淡然独华,而画中人却不失娇俏温婉。既然今日这灯无人能拿回,那就赠予夫人了吧。对了,王爷的这下对是,半醉半醒半浮生。”

……

李可萌一路独自回了客栈,魂不守舍的。等在客栈外的柳水潋和随心见她回来总算是松了口气。

随心一路小跑着爬到娘亲身上要她抱。李可萌将花灯放在客栈的木桌上,抱起随心就仔仔细细地看了起来。

随心不仅人聪明,连五官都酷似赫连沁,今日文墨先生说那人是个王爷。赫连的王爷能有几个,除了赫连谦和赫连歆,便也只有他了,难道他果真来了绕城?

李可萌一阵失神。

柳水潋眼尖看见了她刚刚放在桌上的花灯,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讶异,却渐渐深沉起来,不动声­色­地道:“怎的回来得如此晚?今日我追随心追得紧,倒是将你给弄丢了。”

李可萌这才回过神,听着他的措辞轻笑起来:“我都这么大的人了,还什么弄丢不弄丢的,随心顽皮,倒是累你照顾了。”

柳水潋的脸­色­忽的凝了起来,他拍了拍随心的背,看着他稍显困倦的眉眼,柔声道:“随心能先回屋睡着等娘亲吗?水叔叔还有点事想单独跟你娘亲谈谈。”

随心懂事地点了点头,天­色­已晚,刚刚又跑了一晚上,已经又累又困了。便嘟着小嘴,眯着眼睛给柳水潋说了声“明日见”就蹬蹬蹬地跑去了后院。

等到随心的声音远去后,柳水潋才点燃了客栈的灯。虽然此时街上还正灯火辉煌着,可是屋内却相对较暗,如此一将灯点亮后,李可萌隐隐藏匿的表情便都浮现在了柳水潋的眼中。

他握紧了拳头,想要对李可萌说些什么,而后又无力地松开了手,最后只是看着李可萌,淡淡地道:“萌儿,其实你一直知道我心。”

恍恍惚惚的灯芯似明又暗。柳水潋长长的睫毛垂下一排淡淡的­阴­影,他的话语也如梦呓,却让李可萌听得真切。

良久,李可萌才抬起了头,她眼中氤氲着点点感动,却再无除感动以外的其它感情。

柳水潋看得清楚,心中不由得一阵苦涩,见她正要回他,他却先说出了口:“你什么都不用说!萌儿,不仅你知道我的心,我也知道你的心。我只是……今日被花灯醉了心,无心说出的话而已,你……不用多想。”

被花灯醉了心,可是何止是花灯。

柳水潋盯着桌上那静静燃着的花灯,扯出一个淡淡的笑,花灯上的美人如玉,气质如梅,终不是他亲手画上的。

暗自深吸了一口气,柳水潋看着李可萌,又露出了平日里温和的笑容,温和而又有礼:“你今日见着他了?”

他问话极轻,本来怕伤着她的心,这么多年来,她走遍各地,与其说是在游山玩水,何尝又不是在忘记一个人呢。

李可萌却淡淡地

摇了摇头,她别过脸,也看着桌上的那只灯笼,那上面的墨迹在灯火的热烤下散发着淡淡的墨香:“人太多,我只在远处的茶楼上远观,已是错过了……”

归期未有期。

柳水潋摇头怅然一声,最后才盯着她的眼睛,认真地道:“萌儿,为何……不去找他……?”

明明当年走得留恋,活得想念;明明一路处处禁心,却处处留心那人之事;明明知道他至今无所娶一直在等着她,却仍旧不回不归。甚至常因思念随意,却也只是暗自心里逼憋着,连随心也不曾告知。

李可萌眉眼低垂,清清淡淡的笑了,那笑容仿若花灯上的那美人,温婉巧笑,只是挡不住眉宇中的一丝苦涩:“曾经他是王爷,我是第一商家小姐,缘分天成却难得夫妻同心;今日他依旧是风光无限的王爷,而我只是一介草民,天差地别,早已是有缘无分了……”

心有灵犀(三更二)

柳水潋摇了摇头:“你不是他,怎知他是怎么想的。”

就如当年,你执意离去,偌大的李家说给就给,所有人都当你是豪放洒脱,可是只有我看得明白,除开你不愿委曲求全的心情,赌气的成分却也有几分。

他当日没有强行挽留你,你也应该清楚,他只是想等你重新回去。他曾经伤害过你,也怯了走进你的脚步,你们两人,当真是上天注定好了的人,除了伤害彼此,谁也穿Сhā不进去。

“或许是吧。”李可萌淡淡朝柳水潋笑笑,那笑没有勉强,带着丝豁然,“其实一路走来我并非没有体会。从前我只怨他不信任我,可是,当我仔细从一个旁人的角度来想从前的事,竟是互相都不信任。”

“姑姑曾还在冷宫时,我便问过她,是否用自己的信任来换取当年皇上的信任。想来,其实我也是身在局中,看不透棋局。”

柳水潋一听她如此说,心思一动:“李姑姑如今可还好?”

李可萌叹息了一声:“如今在枭城别院,北疆王虽不勉强她,却也不让她离开。”

当年自己的身世知道的人不多,除了暗劲,估计也只有暗远和已经死去的父亲,甚至连姑姑本身都不知孩子已经被掉了包。

只是如今她不想再去澄清这些事。

她本就是一个穿越过来的人,什么人待她好她记着,即便姑姑是这个身子的母亲,她也不想再将从前的事挖出来让人伤心,事情过去了就是过去了,凡事都得往前看。

柳水潋感叹了一声:“难得北疆王如此情深……”

“不,姑姑只是看得清时局……如今跟从前不同了,她是邻国先皇的妃子,远远看着彼此还可以回味一生,过近了总是会招来祸事。姑姑一生颠沛,早已看清世事。”

柳水潋眉眼一动,朝李可萌看来。他知她也是如她姑姑般吧,玲珑剔透,看清世事,所以一直就这样守着随心。

李可萌将桌上的灯笼拿了起来,朝着柳水潋道:“今日不早了,水潋还是早些回府吧。”

灯笼的光芒幽幽暗暗,照得她的脸也清清幽幽。

柳水潋点了点头,让她注意身子,便离开了客栈。

远远地往回看,客栈大门已经关上,隐隐有一盏花灯,灯­色­浅浅,渐渐远去。

柳水潋,其实你从未走进,何来远去之说呢。

自嘲地摇了摇头,他的身影渐渐也消失在了夜­色­中。

……

隔日一大早,客栈的门才开不久,那批在城郊修建别院的粗汉子们便又进来了。

李可萌见随心眼珠子又开始咕噜噜地转,拍了拍他的头,自己走了上去,热络地寒暄起来:“今日倒是来得早,所幸今日客栈倒是早早地开了门,客官们可还是要往常那些吃食?”

最近自从别院修建以后,这些粗汉子们倒是每日上门吃饭。

今日也如往常。

粗汉子们见李可萌这日亲自过来招待,话匣子也打开了:“昨日别院出了刺客,今日一大早知府便下令查探了。我们这些大老爷们的也不好继续睡着,只好起来先来吃饭。倒是老板娘好勤快,整日都早早地开了客栈。”

李可萌倒是没有听到他后面的夸奖,只是听她说别院出了刺客,皱了皱眉。

昨晚花灯节,虽然她没有亲眼看见赫连沁,可是这么多事情都在告诉她,他来了这里。他一来绕城便有刺客,这是偶然么?

“客官可知那大官是谁?”前几日只听这些人说是为一个大官修建别院,如今虽然能猜到几分,却也想亲自求证。

果然那粗汉子头儿得意地一笑:“前几日俺们都还不知道,可是昨日出了刺客后,便也知道了那可是赫连的二王爷赫连沁,可是赫连百姓最为敬仰的将军王爷哩!”那粗汉子头儿显然以能为沁王爷修建别院感觉无比的自豪,话也稍显多了,“敢来刺杀沁王爷的刺客们也只是来找死!谁人不沁王爷武功世人难敌,昨晚听说当场便死了四个,只有一个逃走了……只是苦了小王爷还那么小,据说受了惊吓,捂住心口直叫疼。听说小王爷从小便有心疾……”

“砰”的一声,刚刚端上来的酒壶摔在了地上,李可萌盯着那一地的瓷器碎片,心里直揪得疼。

粗汉子头儿见李可萌脸­色­不对劲,连忙问道:“老板娘怎么了,没事吧。”

李可萌连忙蹲了下去,收拾那一地的碎瓷片,声音有些颤抖:“没事,惊了客官,真是不好意思。”

随心前两日由柳水潋教了算账本,这几日都帮着李可萌算着,听到酒壶落地的声音立马就迈着小短腿跑了过来。

“娘亲,你怎么了?”小人儿依旧是那软软糯糯的声音。

李可萌心头揪痛,一不小心割破了手指,鲜血顿时涌了出来。

“老板娘你不要紧吧?”

李可萌摇了摇头,正好逢上刚刚来店里的小厮,赶忙过来收拾了碎片。

随心见娘亲流血了,倒是不害怕,摸出自己的小手帕给李可萌擦着血,一边还乖巧地道:“娘亲不痛,随心给娘亲呼呼。”说罢还真的小心翼翼的朝着李可萌流血的手指吹气

他吹气的小动作十分认真,李可萌立时暖了心,更是感觉不到手指上的痛。她拉着随心回了柜台,将他抱坐到自己腿上,温柔地看着他。那眼光仿似有光亮闪过,眼眶也湿了,仿佛正透过随心,看着另一个人。

随心以为是娘亲还痛着,安慰地道:“娘亲不用怕,一会儿就不痛了。就像昨晚随心一样,昨晚随心心口痛,可是一会儿就不痛了……”

李可萌一惊,巴拉着就要拉开随心的衣服,急切地问道:“昨晚随心的心口痛?”

“是啊。”随心朝李可萌摆了摆手,“可是随心不怕痛哦……”

那样子凌然坚定,真的就像随心想做的一个大英雄,李可萌却苦涩了心。

随心是有一个哥哥的。

她当年生的是双胞胎,哥哥随意体弱有心疾,十个月的时候她便让暗远带去给了赫连沁。她自己一个人在外要照顾两个孩子已是不易,更何况随意还有心疾。这一路走走停停,随意身子更是瘦弱,逼不得已下才让暗远送去了给赫连沁,想来王府宽裕,又有青灵在,随意也能好受些,她便也只留下随心。

随心并没有心疾,可是昨日他哥哥心疾发病的时候他却也痛了,这便是双胞胎心有灵犀的感应么?

但见旧识(三更三)

李可萌心中又乱又急,一想到刺客和随意的心疾,她的心中就是一阵烦乱。

好不容易等着那些人都来结账了,李可萌才堪堪叫住了刚刚那个粗汉子。她压了压自己的情绪,状似无意地朝他道:“客官许是不知道,客栈还有亲自外送的事儿吧。以后客官们可以不用大清早就来这里吃饭,客栈小厮可以给客官们送去的,倒还能省客官们的脚程。”

那人一听,爽朗地笑了:“竟不知客栈还有这等好处,香葵管家倒是选了个好地方。”

李可萌一愣,如今的管家竟是香葵么,那随意她倒是放心了不少。

“那别院是在城郊何处?”

“西城城郊。要是老板娘让小厮来,只需让他们一直往西郊城郊去,一路有处三山环绕,一溪相隔的好地段,便是那处了。”

……

一大清早,李可萌便起了床,给随心捏了捏被子,蹑手蹑脚的就要下床。

还没有站起来便又被刚刚醒来还眯着眼的随心给扯住了衣角:“娘亲要去哪里?天还没有亮呢?”

李可萌摸了摸随心的脑袋,亲了亲他的小脸,才道:“随心乖,娘亲要去给城西的工匠们送些食物,等会浣溪姐姐会来照顾随心,随心要听浣溪姐姐的话哦。”

随心一听娘亲要亲自去给那些人送东西,立时皱了皱眉,刚刚还眯着的小眼睛马上就睁开了:“娘亲,许坤哥哥和方怀哥哥去不行么,为什么这些事娘亲都要亲自去呀?”

李可萌一怔,随即哄道:“现在还太早,许坤哥哥和方怀哥哥还没有来,徐伯伯和方伯伯也没有来,所以娘亲要自己去做些东西。”

许坤父子和方怀父子是李可萌来绕城后请的厨师和小厮,两家人为人都很老实殷勤,平日里两家的伯母也常顾着客栈,这也是李可萌没有再找人来帮忙的原因。

早上她起得这般早,一方面是为了不想烦累许家和方家,另一方面也是有自己的私心。她今日去不一定见得到随意,可是她就是想。

自从她生了随心和随意后,两个小家伙的吃食一直都是自己在料理。随意直到十个月了才离开她的,随意从小体质弱,对东西很是挑剔。为了能让他多吃些东西,又要顾忌他是个小婴儿,李可萌曾经花费了太多的­精­力在研究食物上,后来终于发现两个小东西都喜欢喝她做的甜粥。甜粥里加了玉米粉,又很有营养。

李可萌就在厨房里忙活了很久,直到将那些工人们的吃食都做好了,才将刚刚一直熬着的粥给端了起来,小心地放好。

出了厨房正好看见许坤先来了客栈,李可萌想着东西多,便让许坤驾来了客栈唯一的一辆马车,将东西都放上去后,才让许坤驾了马车一起去了西城城郊。

如今夏季快要过去,城郊的绿意已经不如前段时间了。马车一路缓缓驶过,两边的景­色­虽然李可萌曾经只见过一次,现在看来却从没忘记过。

她轻轻撩起了马车的窗帘,清晨的郊外空气很是清新舒服,也不热,万物都仿似才刚刚睡醒。

李可萌轻轻地笑了。

迎面驾来一辆马车,李可萌远远地瞧见了坐在马车前驾车的两人,一惊,赶紧放下了窗帘。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