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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小说网 > 萌妃很有钱 > 坦白(二)

坦白(二)

她死死握着一只木篮,里面隐隐可以闻到甜腻的香味。

西郊那处别院很好找,因为一路来都没有怎么见到还有别的人在这片地方修建别院的。可是直到许坤上来帮她拿东西时,她才恍悟。

这地方周围都是嶙峋的山谷,三山一水环绕,曾经她有过的最美好的回忆便是在这里,赫连沁修建别院的地方就是在这里么?

心中顿时复杂了起来。

她想到了他曾经将她带来这里,告诉她这里就是绕城的缩小版,也告诉了她绕城的易守难攻,那时他们当真是无话不说,彼此信任着的呢。

李可萌释然一笑,就算曾经再是伤心,只要一想到这个地方,心里总会有一丝温暖。

“前方是何人?”

突然别院处传来了一声沉稳的女声。

李可萌一愣,随即便低垂了头,暗暗笑了起来,果然是香葵。只是此时她的声音比从前多了不少的稳重与大气。

“我是随心客栈的老板娘,来给这里的工匠们送吃食的。”李可萌低垂了头,压低了声音。

她现在的样貌虽然跟四年前有了很大的变化,可是以防被香葵认出,也只有低了头,压低声音。

“哦。”香葵的声音依然平稳,“老板娘跟我来吧,别院如今还在修建,王府的人都暂时在别院后面的那片小院子里居住,工匠们可以暂时在院子里吃饭。”

李可萌点了点头,跟许坤两人合伙着将东西给搬了出来。

东西多,香葵想来帮她接过重叠在上面的小篮子,李可萌小心避过,将下面的几层食盒递给了她。

香葵也不多说什么,拿了食盒便走在了前面。

小院子离这里并不远,在山崖下,选的地方甚是好,别有一番幽深的滋味。

一进院子,李可萌的脚步便是一僵,小院子中被人栽满了各式各样的掬花,个个谦逊饱满,或垂头或昂

头正开得烂漫。

一般人家的院子里总是喜欢种百花,百花争春,那该是多么美丽的画面啊。可是这个小院子却只种了掬花,李可萌知道香葵喜欢掬花,可是却也不至于将这里如此栽种吧。

香葵心思玲珑,听见身后老板娘抱着食篮行走的脚步停滞,便也猜出了她的心思:“老板娘可是奇怪这满院子的掬花?”

李可萌被香葵说中了心思,只得胡乱答了声。

香葵浅笑道:“小女子正是府中的管家,最大的爱好也是养菊。王爷便也是看重了香葵的这一点,四年前便让香葵来了此处,着人修了这小院子,栽的自然也就是掬花了。”

李可萌讪讪地笑了笑,压低了声音随便接了句话:“此处离城心甚远,又稍微偏僻,想必王爷也是不喜热闹之人,不然怎的也独独喜欢掬花。”

前面正继续走着的香葵突然顿住了脚步,她声音稍显低沉,听不出到底是在怀念还是在述说:“王爷是南征北战的大英雄,怎会在乎这些!这一切不过是因为一副画……”

“画?”

慈母有心(三更一)

李可萌声音突然拔高了一些,低着的头注意到前方香葵转了脚步站过来,才发现自己有些失礼了,不好意思地道:“香葵管家见谅,民­妇­没有多见过世面,倒让管家见笑了。”

香葵这才顿了顿,理解地道:“老板娘倒是客气了,这还是香葵的不是,王爷不喜人议论,我们还是去把东西放下吧。”

说罢又朝前走去。

李可萌心中复杂,终是心中叹了一口气,跟了上去。

院子里都是早起的工匠们,李可萌不便在院子里多呆,便收拾了东西要出院子。

还未走到门口就听得香葵的声音急急朝她道:“老板娘请留步。”

李可萌一愣,立即退到了一边,低头问道:“香葵管家可还有什么事么?”

香葵走到了李可萌跟前,双手递过来一个木篮,篮子里隐隐地散发出甜腻的香味:“老板娘可是带错了吃食了?工匠们说,并没有点这些东西。”

李可萌双手绞着手帕,感觉自己的心一下子就空落落了起来,也不知如何说话,只是断断续续地道:“没送错……这个东西就是给王府送来的。民­妇­听闻小王爷旧疾复发……是民­妇­多事了,民­妇­本是想给小王爷尝尝的……”

香葵倒是好脾气,她一听连忙笑道:“老板娘真是有心了,那就多谢老板娘了。正巧小王爷最近吃不下东西,那香葵就拿这东西试试。”

李可萌一听,眼眶一热,连忙摆手道:“不用谢不用谢!”

香葵就要转身,可是还没有走开便又转了回来,语气稍显疑惑:“老板娘我们是在哪里见过面吗?香葵觉得老板娘甚是熟悉。”

李可萌一惊,连忙将头垂得更低了,小心地道:“香葵管家多心了,想必是民­妇­太过于普通人家了,香葵管家看的人多了,自然也就觉得民­妇­熟悉了。”

“哦,这样啊……”香葵压低了声线,顿了顿,才又抬脚往里走去。

夏末早晨的太阳很是温和而明媚,李可萌等着脚步声离开了才抬起了头朝里看去,那里大片大片的掬花开得正灿烂。

远处似有黏黏糊糊的小孩子起床的声音,李可萌心中一紧,双手紧紧地揪着心口处的衣服,狠了狠心,走出了院子。

回到客栈时,已经快要正午了,客栈的生意此时也好得很。

李可萌一进客栈,浣溪就走了过来。李可萌曾经偷偷将浣溪还有绿竹先送出了京城,浣溪那时还小,如今已经出落得水灵清丽起来。

她一走过来,面上带着俏丽的笑容,给李可萌指了指后院小声道:“北太子来了,在后院等着姐姐呢。”

李可萌一愣,随即点了点头,朝她微笑道:“小鬼头早上没有折腾你吧?”

“还行。”浣溪摆了摆手,“他再怎么折腾,人也只有三岁,我还治得了他。”说罢得意地笑了三声。

李可萌如今一直觉得最庆幸的事情便是当初送出了浣溪,不知是不是曾经所在的地方都太过压抑了,所以压住了浣溪机灵好动的个­性­,如今没了那些拘束,整个人都散发着青春的活力和好动的­色­彩。

李可萌朝她点了点头,掀开了帘,便去了后院。

人还未到,便先听到了后院传来随心扮乖的声音和北铭晨爽朗的笑声。

随心人小鬼大,一看到李可萌走了进来,连忙迈着小短腿跑了过来,献宝似的将一把镶着蓝宝石的小木剑举了起来,炫耀道:“娘亲,快看这把宝剑,这可是大舅舅送给随心的,以后随心就用这把剑去做大将军了!”

李可萌摸了摸他的头,顺着他的话道:“那以后随心就用这把剑跟着水叔叔学武吧。随心,娘亲有些事要和大舅舅说,你先出去找浣溪姐姐玩吧。”

等随心出去了,她才走了过来。

不管如何,当年北铭晨都帮过她。明里暗里做了一回证人,指出了南华的不轨之心,还帮着她让三国的经济迅速地跌下去,甚至不惜自伤本国经济,这份心意又怎能不让她心暖呢。

微微朝北铭晨一笑道:“大哥如今空闲了?怎的跑这么远到我这里来了?”

想来是浣溪早已经备好了清茶,院子里的石桌上正托着茶壶茶杯,只是还未倒出。李可萌走过去,缓缓倒了一杯茶,放到北铭晨面前:“喝口茶吧。”

她衣袖宽大,伸手的时候纱袖轻轻往下滑了一段,露出一条细银狼形挂坠的链子。

北铭晨的眼光也注意到了那里,随即柔和了脸­色­:“你还带着它?”

李可萌的目光也随着北铭晨注意到了自己的手腕上,细细碎碎的链子在阳光的照耀下发出幽幽的光辉。

李可萌点了点头:“如今我身边能想念的东西也不多了,浣溪的那条链子被随心拿了去,也只有这条项链了。我嫌戴在脖子上麻烦,所以一直都戴着手上的,这链子素洁,我倒是挺喜欢的。”

北铭晨轻笑一声:“这狼形可是我北疆皇室的象征,也只有你要用素洁来形容它了。”

李可萌一听,瞬间沉默了下来。

“大哥,我戴它并不是因为它代表了什么,只是单纯地喜欢它而已。”

北铭晨

叹息了一声:“萌儿何必这样说,不管怎么样,你都是北疆的公主,你忘了,父皇还曾封了你为义晨公主,你母亲她……”

“大哥也忘了,萌儿的母亲早因为难产死了?”

“萌儿以为,你不说,我不说别人就不知道么?当初是父皇派我来查你的身世的,父皇怎可不知?晨姑姑想必如今也是知道的。”

李可萌顿了顿,看着院子里的一棵梧桐树,这棵梧桐树据说有好几十年了,枝繁叶茂的。李可萌曾经也是因为看中了这棵梧桐才买的这个地方,夏天也好乘凉。

如今她生活虽然稍显单调了些,可是平静的生活也不无不好。

她摇了摇头,神­色­淡然:“大哥怎的还不懂萌儿?如今萌儿不羡锦衣玉食、轰轰烈烈的人生,只求春睡秋醒、细水长流,不想再起事端,这样的生活不好么?”

北铭晨还想说什么,前院突然传来一阵阵打斗的声音,伴随着桌子、椅子、盘子什么的砸碎的声音。

刚刚跑去外面的随心此时蹦蹦跳跳地又跑了回来,一边跑还一边幸灾乐祸地道:“娘亲,外面有大叔打起来了哦!”

客栈后台(三更二)

绕城处在北疆和赫连的交界处,买卖来往平常,鱼龙之人也多,时不时也发生这样的打斗。李可萌已经见怪不怪了,好在不少人都会给知府大人面子,打是打了,但打之后都会留给店铺一些赔偿的钱款。

所以就连随心倒也见惯了。

李可萌朝北铭晨点了点头,跟着随心就走了出去。

浣溪见李可萌走了出来,连忙走了过来轻声八卦道:“看着那边那个深蓝­色­袍子的中年人了么?那可是绕城知府孟江的亲弟弟孟海,据说在这片地上做买卖,商家官家都很是吃得开。为人一向狂妄,又有知府做哥哥罩着!”

李可萌皱了皱眉,她一向不喜与官家有所牵扯和瓜葛,客栈也是小心行事,这人如此在她客栈上跟人打斗,也不知如何收场。

好不容易等另一方人落败而逃,那孟海才轻蔑地吐了一口口水在门外,他身边小心地站着些侍卫,回头就朝着李可萌那边的人道:“老板喃?还不快给本大人上菜!”

他语气狂妄,目中无人,李可萌小声吩咐了几句方怀,才浅浅笑着上前道:“孟大人今日好兴致来小店,小厮们招待不周,还请孟大人担待。今日孟大人的酒菜,小店就免费送给孟大人了。”

孟海本是极不屑这家店主的。听闻西城区前不久出了家新客栈,菜品不错,就是店主是一个寡­妇­,本身是不来的。可是听闻沁王爷家的女管家极为赞赏这家客栈的酒菜,而沁王爷很是看重这位女管家,所以再怎么他也是要来尝一尝的。

本身这客栈的店主是一个女寡­妇­,孟海是极不愿待见的,哪知此时李可萌款款而来,周身素洁却凭空有一股华贵之态,眉不画而黛,­唇­不点而红,虽然是一个寡­妇­,却自有一股风华之态。

孟海平日里经常进出***,看惯了青楼里和自己府中花枝招展浓妆艳抹的女人,一见李可萌清丽如此,想到她不过是一个无名无权的寡­妇­,不禁起了­色­心。

“老板娘如此说,倒是让本大人心动了。美人的酒菜是赏心悦目,美人的这香气……更是让人如坠仙境啊……”他言语轻浮,目光游移在她­祼­露在外的手和脖子之上,猥琐之气溢于言表。

李可萌眼神瞬间便沉了下来:“孟大人请自重,民­妇­只是一名寡­妇­,不足挂齿。但是孟大人可是知府大人的弟弟,这一言一行可都有众多的人看着……”

“放肆!”孟海突然训斥出声,“你区区一个寡­妇­,也敢对本大人如此说话……”

后院突然走出一个青衫白皮靴的男子,模样妖娆,眉眼却自有一股不怒自威。

孟海眼瞧着从这客栈后院走出来一个模样俊俏的公子哥,立时便满脸轻视、猥琐的眼神更是在她身上上下扫着:“原来是自己养了个小白脸,怪不得你一个寡­妇­深居多年还能如小女孩般粉­嫩­……啊!”

一枚铜钱瞬间便没入了孟海的手臂之中,鲜血也顿时涌了出来。

孟海痛苦得满脸狰狞,狠狠地瞪着刚刚出手的北铭晨,一阵咬牙切齿:“你!你……竟然敢对我出手!你知道我是谁吗?!”

北铭晨从帘前从容走来,踱步到了孟海身边,他一身风轻云淡,对比着孟海的狰狞觉得实在是可笑。

“孟海,孟江知府的亲弟弟,常年买卖来往于北疆南部和赫连北部,可以算得上是地方一霸。”

“你知道就好!仔细我让你好看!”

“哧……”北铭晨不屑地轻笑一声,“横着走惯了,总会忘了‘小心’二字怎么写,孟海,孟江难道没有给你说过,这家客栈,是北疆保着的么!”说道最后,声音已是一凛,语气低沉而略过狠戾。

他没有直说是谁保护,只说是北疆,却更有一番震慑。

“你……”孟海眼中闪过一丝惧意。孟海走南闯北,自然也知道些行规矩,特别是在这绕城买卖最繁茂的一带,多半店铺商家也都攀了后台,可是一听这寡­妇­的客栈是北疆那边做的后台,心中又惧又疑。

他手臂上又痛,又觉得拂了自己的面子,面­色­涨得通红,却又偏偏不敢发作,恐这个寡­妇­的后台太大,给自己找来祸事,只得狠狠地摞下一句狠话,带着自己的下手们出了客栈。

李可萌松了口气,朝着北铭晨点了点头:“此次多谢大哥了。”

北铭晨摇了摇头,语气里似有担心:“此次有我在,要是我不在,那你该怎么办?”

李可萌淡淡回道:“大哥此次不是给萌儿立了后台了么?只怕此次一过,也不会再有人来找客栈的麻烦了。”

“只愿如此。”北铭晨见她如今整个人越发淡然,心中一叹,想到她刚刚从外头进来,便问道,“你早上去哪里了?怎的我来了这么久才见你回来?”

“也没什么事。”李可萌低垂了头,见随心正兀自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他们俩,温和了声­色­,“只不过是去给城郊的工匠们送了些吃食。”

“怎的自己亲自去了?”北铭晨皱了皱眉。

李可萌淡淡道:“如今店里就这么几个人,有些事避免不了要亲自去做的。”

“怎么不多找几个人来店里帮忙?”

李可萌轻轻笑了:“这

话前几天水潋倒也说过,只是我如今清闲,也用不着恁多的人。”

北铭晨见她执意如此,也不多说。听到她说到柳水潋,眼中也带了笑意,盯着她眼睛感叹道:“这个柳水潋倒是个长情的人,萌儿有没有想过……”

“大哥别这样说,我跟水潋……只有朋友之情,并无它意。”

随心突然这个时候拍了拍李可萌的裤腿,眼睛晶亮,语气中竟是遮掩不住的崇拜之­色­:“娘亲,娘亲,快看门口,进来了一个大英雄!”

李可萌被随心拍得无奈,只好跟北铭晨朝门口看去,顿时,这一楼的杯盘狼藉人声鼎沸全都消失在了李可萌的眼中耳中,眼中唯见走进来的那一清俊男子。他眉星目朗,五官如雕刻般俊秀,眼光深邃,周身却如冰山般寒冷,正站在门口朝身后的侍卫吩咐着什么。

不是赫连沁是谁!

事起桂花酿(三更三)

李可萌心中一紧,条件反­射­般将随心拉着往后院闪去。

随心莫名其妙被拉过朝后院跑去,一路上不停地扭来扭去,要回去看大英雄。

被李可萌厉眼呵斥了声:“不准回去!”

随心小眼圈就是一红,委委屈屈地看着娘亲,也不知道娘亲为什么就发火了。

李可萌见随心一副泫然欲泣的可怜样子,心中升起一股愧疚和无力感。她停在了院子中的那棵梧桐树旁,蹲下了身子,让自己跟随心平视着。

夏末秋初,北方的梧桐树落叶子都落得早,稀稀疏疏地落下有种宿命的归宿感。

叶落归根、慈母之心。

“随心,你想不想父亲?”李可萌摸了摸随心的头,眼中溢出一股温暖。随心那么想成为大英雄大将军,会不会很想自己的父亲?

老人们都说慈母多败儿,而严父都是儿子们心目中的偶像。刚刚随心一眼看见了那人,竟然直说是大英雄,血缘关系当真是那么得微妙么。

随心刚刚委屈了一阵,一听娘亲问父亲,顿时嘴一瘪,连连点头委屈地道:“娘亲,为什么随心没有父亲?隔壁茶楼的小穗子都有父亲,人家父亲还教他练武,随心也想要父亲……”

李可萌顿时心中一痛,她强装笑道:“随心不是有水叔叔教你武功么?还有大舅舅给你的小木剑,随心不是很喜欢么?”

刚刚得到了小木剑还正兴高采烈的随心突然就掏出了那把剑,将它掷于地上,脸上满是委屈:“我不要这把剑了,娘亲,我要父亲,我要父亲!”

……

前面客栈里,李可萌带着随心一阵匆忙向后院跑去,身影刚刚消失在门帘后,赫连沁的眼光就向柜台不远处扫了过来。

他眼神沉黯,看了眼那还隐隐飘动的帘子,周身缭绕着不知何种情绪。

还站在客栈桌椅旁的北铭晨突然呵呵笑了起来:“前段日子听闻沁王爷来了绕城,还未去你府上瞧瞧,今日倒先遇见了。”

赫连沁目光从帘门处转了过来,脸上没有因为见到熟人而露出丝毫的喜­色­:“北太子,久违了。”

他目光微动,瞧着那此时已经安静下来的帘子,再看了看北铭晨,眼神蓦地深了起来。

“不知北太子来这里是为了何事?怎的来了一家小客栈?”

北铭晨也转头看了看那帘门,别有深意地一笑:“沁王爷来此是为了何事,本太子也便是为了何事……”

赫连沁听他如此调侃自己,眼神淡淡的,不再看他,径自上了二楼,只留下青雷去了柜台。

“老板娘,我家王爷要住店。”

浣溪一惊,连忙遮遮掩掩捅了许坤过来,自己在一旁低垂了头。

“好叻,请问王爷要住几日?”许坤被浣溪推过来一听说是王爷要住自家的客栈,欢喜得不了了。

“再看吧,先住下。”青雷面无表情地道。

许坤只得先登记了。

北铭晨闲闲地站在一边,朝着青雷道:“如今你家主子是越发不把本太子放在眼里了。”

青雷低垂了头,目­色­沉淡:“北太子如今看见过王爷将谁放在眼里了么?”

北铭晨错愕。

青雷说罢,由许坤引着,也上了二楼,远远地似有声音传来:“除了,王妃……”

……

院子里阳光正盛,随心巴拉着小脑袋坐在石凳上习字,往常习字的时候他都是十分欢喜的,可是今日却愁眉苦脸,小脸皱巴巴的全没了往日的­精­制粉­嫩­,熠熠生辉。

娘亲最近几日都不许他出后院,整日里只能在院子里看书习字,好生憋闷。连浣溪姐姐和水叔叔也不来了。娘亲还整日里画个鬼妆出去招呼生意。

想起那鬼样装扮,随心就忍不住身子一抖。也不是说娘亲画的妆有多可怕,而是因为她把满脸都点上了麻点,嘴­唇­也给画红了一圈,整个人看上去……又丑又老。

真是丢他这玉树临风英俊潇洒的浊世翩翩小公子的面子。

随心装老成地叹了口气,又撇了撇嘴。

今日早晨,娘亲又亲自去给城郊的工匠们送吃食了,还嘱咐他要听话不准出去。再撇了撇嘴,小随心没兴致地一下子将笔给掷了出去。远远地就看见许坤哥哥鬼鬼祟祟从院子的角落里抱出了一坛子的东西,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那里埋着的是娘亲刚刚来到绕城时酿的梅花酿。

随心的眼珠子咕噜噜地一转,蹬蹬蹬地跑过去,眼神单纯地看着许坤哥哥,天真地道:“许坤哥哥,娘亲说了这酒是要三年后才开封的哟,你这么早就抱出来作甚?”

许坤被小随心突然冒出来的身子一吓,差点抱不住酒坛子,幸好回过神来,赶紧抱稳了,朝小随心急急低道:“啊,小声点随心,等会被我父亲大人听到了,会让我罚跪了。”

小随心“哦”了一声,立马又道:“那许坤哥哥你这是要做什么去?”

许坤还未成家,倒还不稳重,听小随心一问,又想到他只是一个小孩子,便神神秘秘地道:“随心知道咱们客栈来了沁王爷吧?”

小随心点了点头,这也是他

烦恼的原因之一。好不容易看到了个大英雄,后来听说还是那个大将军沁王爷,百般想要去见见,可娘亲就是不要他出后院,他想尽了办法也扭不过娘亲。听到许坤这一说,立马想到了许坤哥哥这是要将酒给那个大将军送去。转了转眼珠子,随心眼中闪过一丝鬼­精­灵的光。

“许坤哥哥,你不听老板娘的话哟,居然私自想开梅花酿,要是被老板娘知道了……”随心见他眉­色­间顿起惊慌,又假咳嗽了一声,“当然,如果这个罪名是由随心来承担的话,也就没事了,老板娘肯定是舍不得责罚随心的,嘻嘻……”

许坤一听,哭笑不得,空着的手拍了拍他的额头:“你个鬼­精­灵,想去看大将军就明说,还捉弄我!”

随心嘻嘻笑道:“许坤哥哥,就遂了随心的愿吧。”

父子相见(三更一)

许坤被他缠得无法,只得将那坛酒放到随心怀中:“你快去快回,可别惹了王爷了,还有,等会回来的时候小心些,老板娘说了不放你出后院的。”

那酒坛本不大,再加上随心扎马步的底子还是有的,所以抱着不是很吃力,只是看上去一个三岁大的小人儿抱着个酒坛子甚是滑稽。

随心心里直乐,抱着酒坛子就朝外面走去。

……

二楼,赫连沁正闭目坐在茶桌旁,青风青雷在他身边低头汇报着事宜。

“王爷,您已经搬出来好几天了,可是他们还没有动静,属下以为是不是小王爷在那里的原因,他们还摸不清底细不敢动手?”

青瓷杯盖轻轻触碰着杯沿:“不会!他们既然已经打探了那么久了,就断然不会因为急功近利而贸然前去,他们不过是在等一个时机。”赫连沁稳坐着,连着眼睛也没有睁开,只是在听到“小王爷”三个字时,眼睛微微有些松动,“青灵今日来报过了么?随意身体好些了吗?”

“来过了,青灵说小王爷最近身子好多了,东西也比往日吃得多了,说是客栈的老板娘亲自送过去的甜粥……”青风抬头小心地看了看赫连沁,才试探道,“王爷打算,何时迎回王妃?”

这次赫连沁闭着的眼睛霍地一下睁开了,他静静地看了看窗外已是大亮的天­色­,窗外街道也由安安静静变得越来越吵闹了,终是又闭了眼,什么也没有说。

青雷在一边扯了扯青风的袖子,青风自知失言,低头道:“属下逾越了。”

赫连沁摆了摆手,睁开了眼睛,青雷连忙将一幅画给拿了过来。

那画上是一大片的矢车菊田,背后隐隐约约可见三山一水的背景,很是美丽。整幅画别具匠心,不像时下的墨画,而是用炭笔画的。看得出来画的主人将它保存得很好,虽然已经有些时日了,但画的边边角角却一点褶皱也没有。

赫连沁将目光胶着在那画上,对着青风低声道:“再将香葵说过的话说一次。”

“是!香葵说,王妃当日送画给她时,曾特别提过,这片矢车菊田,她是仿造绕城有一处景­色­画的,那里很美,虽然三面环山一面隔水,但是那里的景­色­是她来到这个世界,见过最美的地方了……”青风一字不漏地将当年李可萌给香葵说过的话再说了一次。

赫连沁垂在两旁的手顿时握得紧紧的。

那片矢车菊田是真的很美。虽然他没有亲眼见过矢车菊的样子,虽然整个画面都是一副黑白­色­,可是那种带着思念和回忆味道的花田,在他看来是无与伦比的。

青风见他又陷入了回忆中,只得低低喊到:“王爷……”

“本王没事。本王当初只是一味地陷进了回忆之中,却不知那只是萌儿给本王的暗示,拖了这么久,倒还给有心之人知道了。”赫连沁低沉道。

青风连忙道:“王爷,依属下之见,北太子既然亲自来了绕城,定也是收到了什么消息,我们何不将这件事推给他来做?毕竟由他来除去那个人,我们更省事些。”

赫连沁手指一下一下敲击着桌面,似是在认真听,又似是在想着其它事情,良久才幽幽道:“让青灵那边盯紧点,我要用同一个阵法,将他困住!”

“是,王爷!”

“还有,多加派点人手在这家客栈周围暗中盯着,一定不要让他们出任何事情。”赫连沁眼光突然幽深。

“是。可是王妃每日早上都去西郊送吃食呢……”青风低头道。

赫连沁闭了闭眼:“给香葵带话,明日让随意早些起来去院子里读会书吧。”

青风弯了弯嘴角:“是。”

“那个孟海……”

赫连沁嘴角顿时露出一个凌厉而狠戾的笑:“他不是在这里打人吗?那就让他在这里被人打吧!”

“咚咚咚……”

“谁!”青雷条件反­射­地凌厉问出口,这处地方素来没有人打扰,是谁会在这时来?

随心被里面凌厉的声音吓了一跳,愣在了门外。他双手抱着酒坛子,一路上来额头上都出了些汗,愣在门口不知如何是好。

青雷还要说什么,赫连沁却皱了眉摆手阻止了他。

青雷会意,走上前将门打了开来。

本来屋内沉黯无光,这一下子打开了门,屋内也瞬间亮堂了起来。

屋内的人这时也看清了门前站着的那个小人儿。只见他粉妆玉­嫩­的,小小的身子却抱着个跟他肚皮大小样的酒坛子,眼睛瞪得老大,一脸愣愣地看着突然被人从内打开的大门。

虽然是被惊着了,可是却依然紧紧地抱着手中的酒坛子。

屋内的人俱是一愣,青风回过神来,连忙上前就要接过他手中的酒坛子,语气带着小心地道:“小王爷?”

青雷皱了皱眉,走了过来:“你便是客栈老板娘的孩子吧?”

青风这才反应过来。王妃自己养了一个孩子,跟王府的小王爷是双胞胎,刚刚乍一看之下还以为是小王爷来了,被青雷一提点才发现,这孩子跟小王爷虽像,可是眼睛却更灵动一些,身子也更硬朗。

连忙不好意

思地道:“原来是……随心小主。”青风不知该如何称呼随心,按理他应该是王府的小王爷,可是王爷又吩咐过没有命令不得随意叫出口,所以也只得这样叫。

随心倒是没有注意到青风的纠结,他一双眼睛都紧紧地盯着一直坐在屋内,紧紧盯着他的赫连沁。

他长得真好看,这是小随心以貌取人的第一印象。只要一想到这个人就是名震三国的大将军大英雄,小随心的心中就是一阵热血沸腾。

扭着身子,随心躲过青风要来接酒坛子的手,乐乐地走到赫连沁跟前。

他人小,也不知道什么规矩,见着赫连沁便双眼发亮,直直地盯着他:“听说你就是那个大将军王爷?”

自己的偶像就在自己的眼前,本来无比的崇拜之心现下还生出了一股比拟之心。

小小的人儿也有了自尊。

“大将军王爷,我以后也一定要成为大将军,等水叔叔教了我武功之后,我们来比一比吧!”

我知是你,你知是我(三更二)

青风和青雷眼中都流露出惊讶之­色­,唯有赫连沁目光深沉地盯着面前口出狂言的小人儿。

随心抱了这么久的酒坛子力气开始不支起来,他额头满是汗水,却倔强的没有让旁人帮他接住。

赫连沁轻笑一声,凭空用内里就将那酒坛子给接了过来,惹得随心眼睛瞪得更大,一脸的崇拜之­色­。

酒坛子被赫连沁打开,一股清幽的梅香和着酒香飘散在空气中。

赫连沁一愣,眼中一片复杂之­色­,他静静地看着随心,低低道;“梅花酿?虽然才一年不到,倒还香醇。”

随心这下得意了起来:“那是!这可是我娘亲亲手酿的梅花酿,别人可舍不得给的。”

“你娘亲亲手酿的?”

“可不!这可是……娘亲让我给你送来的。”随心眼珠子转了转,梅花酿少了一坛,娘亲肯定要生气了,这功劳他可不敢再安在别人头上了,许坤哥哥,随心就对不起你罗,他贼贼的一笑,“我娘亲给的,大英雄尝尝好喝吗?”

“你娘亲让你……送来的?”赫连沁心中柔和了下来,他静静地盯着那张跟自己有几分相似的小脸,脸上是自己也未察觉的慈祥的神­色­,“小家伙要不要跟我喝一杯?”

说罢,赫连沁将桌上的茶杯拿了两只出来,各自斟上了一杯,只是赫连沁顾及他还是个孩子,有一杯少倒了一些。

随心的眼睛溜溜的往那杯子处看了看,嘴馋得砸吧了两下,却是有所顾忌的道;“还是不了,随心还小,娘亲不让随心喝酒,等随心以后长大了再喝吧。”

赫连沁看着他的馋样轻笑了一声:“你不是想做大将军、大英雄么,这点酒都不敢喝,哪里还有男子汉的气概!”

随心被他这一激,嘟了嘟嘴,思考了两下,权衡了利弊,然后如要慷慨就义的人般,大义凛然地道:“好吧,既然大将军如此说,那随心就跟大将军喝一杯,可是大将军可不能跟我娘亲讲哟!”说吧,还压低了声音,故作神秘。

他说得郑重其事,屋内的三人都轻笑了起来。

赫连沁故作严肃地点了点头,将那杯少一些的酒杯递给了他。

两人就如忘年交般,豪气地­干­杯,然后一口喝下。当然,其间从没有喝过酒的小随心为了学客栈中曾经看到过的那些洒脱的粗汉子般一饮而尽而呛着了自己,在其他三人的憋笑声中勉强喝完了自己的酒,末了还吐了吐舌头,眉毛都皱到了一块:“原来这酒不好喝,随心以后都不要喝酒了。”

赫连沁莞尔,随心年纪小,还不知道酒的滋味,美酒美酒,不过是用来借酒消愁,只可惜喝着她亲自酿的酒,也只是愁更愁啊。

最后的那些酒,随心也只是看着赫连沁一个人自斟自酌喝完的。

小随心有点不胜酒力,喝了那一杯酒后神­色­就有点呆呆的,从站在赫连沁旁边到趴到赫连沁腿上再到坐到赫连沁腿上,最后被赫连沁抱到了怀中。

青风青雷看着父子俩和乐的一幕,不禁感慨万千,终也是各自做各自的去了,只将门轻轻掩上。

赫连沁将随心放到自己铺上,给他盖好了被子,让他微微睡着。

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又坐回了桌旁,静静地喝着一杯茶。

上午的时光很快过去,随心却仍是没有醒来。

李可萌从西郊回了客栈后便到处都找不到随心,焦急之下问了许坤,才再磕磕巴巴说话的许坤口中得知随心上午拿了梅花酿去了那人的房间。

李可萌在楼下柜台处纠结了半天,直到算错了三次账单后,才不得不叫来了方怀先盯着柜台,去后院补了些妆,才在方怀和许坤的惊恐的眼神中,抬脚上了二楼。

正午阳光正盛却并不刺眼,二楼的客房处贴着的烫金字对联在阳光中灿烂夺目。李可萌站在二楼的走廊处徘徊了半晌,才平复了自己的心绪,将手置于门边就要往下敲。

突地门就被人从里打开了,赫连沁站在门中央,静静的看着屋外身子瞬间僵硬的李可萌。他眼神深谙难懂,似有波涛汹涌,又似暗夜沉静的大海。

李可萌讪讪一笑,脸上的妆容因她的笑而更显得丑陋。

赫连沁神­色­未变,只是给她欠了欠身,露出了屋中正沉睡在床上还未起来的随心。

李可萌蓦地心中来气,也不管这是谁的房间,抬脚就向床铺走去。扒拉开被子就将随心给抱了起来。

随心本来床铺里睡着舒服,此时被人抱进怀里,不舒服地扭了扭身子,嘴里无意识地嘟哝着:“娘亲,我要父亲……”

李可萌心中突然间涌起无限的苦涩,她没有比任何时候更加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将名字也改了然后重新生活,使得自己如今如此得进退两难。

还正停在门口的赫连沁显然也听到了随心的这句嘟喃,本身就暗沉的身影更显孤独。

李可萌抱起随心,狠了狠心,看也不看他,便直直向外走去。只是经过他身边时,还是听到他闭了眼低低的嗓音:“萌儿,何时回来?”

阳光通过打开的房门洒在那一片方方整整的地上,空气中有微小的尘埃缓缓浮动,有那么一瞬,李可萌感觉他

那句话像是穿越了光年,兜进了她的耳朵里,连带着耳根子也微微发痛了起来,又浅又深。

咬了咬­唇­,李可萌紧了紧手中的随心,在随心微微挣扎的时候,头也不回,跨出了这间房,飞快地向后院跑去。

你知是我,却依然住进了这家客栈;我知是你,却依然去了西区城郊。

双双解不开的结或许早已是天注定,可是谁也没有打开的勇气。

……

翌日,天还未亮,李可萌依旧早早的起来了。看了看身边装睡的随心,他小心地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眨啊眨的,却并没有睁开。她知道他是怕她责备他私自出了后院,还拿着酒跑去了客人那里喝醉了。

可是,他是她的宝贝啊,她怎么舍得责备呢。

想着昨日他无意识呢喃的话语,李可萌心中就是苦涩一片。随心他其实一直都想要个父亲呢。

深吸了一口气,李可萌整理了下衣物,小心地亲了亲随心的额头,出了房间。还有一个小人儿,是否也如随心期待父亲般期待着娘亲呢……

【看文文的童鞋们,你们的花花、收藏、咖啡喃……】

谦谦小君子(三更三)

今日李可萌和方怀都如往常般,将吃食放到了别院后面的那个小院子里。

院子里的掬花开得依然茂盛,在空气清新的早晨传来阵阵甘香。

李可萌的心情也难得的不错,走进了那片掬花,细细地看着,直到方怀叫了她一声,她才不好意思地跟着方怀往外走去。

她如今画了妆,也不怕被香葵认出来了,这几日还偶尔跟香葵聊上几句,只是听说随意体质弱,都躺在屋内休息,她见不到随意,有些失落。

最近这一段时间天气不错,时值初秋,天还未凉。

李可萌刚刚走到院子门处,便听到一个稚­嫩­的童声,正认真地读着书。

往前走的脚步便是一顿,眼眶瞬间一热,有热热的液体在眼眶中晃动。她堪堪地回过头,只见不知何时起,院子里边的堂屋门处,一个小小的人儿正坐在一条小凳子上,捧着一本书,认认真真地读着,那眉眼,那神­色­,跟随心几乎是一模一样。

她的泪水便忍不住流了下来。

来了这么久,终于如想象般见到了随意,可是如今她要以何身份来面对他?

方怀已经走远了,李可萌想了想,还是重新折回了脚步,朝台阶上的随意走去。

她走得异常的缓慢,心中的激动混合着莫名的情怯,让她连呼吸都急促起来,好不容易走到了随意跟前,嗓子却像被堵住了似的,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倒是随意先发现了她,抬起了头,脸上是一片温和,如一个谦谦小君子:“你便是那个一直给我送粥的客栈老板娘吗?”

李可萌一愣,不知他怎会知道这事,心中一暖,连忙点了点头:“是的,小王爷还喜欢喝那些粥吗?”

随意浅浅一笑,勾起了随心脸上没有的小酒窝:“恩,喜欢。只是父亲不让我吃太多的甜食,但是每次都准许我吃完了的哦!谢谢你哦,老板娘,你的粥让我有种舒服的感觉。”

李可萌捂住脸,嘴里呜咽了一声。

她今日为何要化成这样的妆来!她这幅样子定是丑死了,她在随意的心中定是一个很丑的形象。

随意见她捂着脸哭了,急忙掏出了自己的手帕,走了过来,让她蹲下,然后很轻柔地给她擦了脸上的泪水。他的手软软的,身子也小小的,扭在她身前感觉温馨无比。

直到给她擦­干­了泪水,小人儿才一愣,随即温和地笑道:“好了,不哭了哦,老板娘你很好看呢。随意的父亲说,以后找到娘亲了,随意不能惹娘亲哭的。老板娘你给随意做的粥有种娘亲的味道……”

李可萌终于忍不住,将随意抱进了怀里:“那以后老板娘就给随意多做些吃的好不好?随意喜欢吃什么?”

随意眼睛一亮,随即又黯淡了下来:“随意想吃很多东西,可是随意身子不好,青灵叔叔让随意暂时只吃些好消化的东西……”

李可萌摸了摸他的头,和蔼地笑道:“没事,随意想吃什么,老板娘给你做成粥好不好,这样随意就能吃了。”

随意小脸笑了开来,直点头。

那本小小的书赫然还在那小凳子上,李可萌随便一瞥,便也是一愣:“随意这么小,便在看《三国策》么?”

正巧随心也在看,两兄弟果真是心有灵犀。

“是的,老板娘。”随意点了点头。

李可萌看着随意谦逊有礼的模样,想着客栈里猴儿­精­似的随心,顿时笑了。这两兄弟,还真是互补哩。

李可萌这一上午的心情因着见着了随意异常得好。

中午回到客栈,看着随心小心翼翼扭来扭去的样子也不责怪他昨日的过错。

随心一看李可萌不责骂他了,心里小小地欢呼了下,眼神又鬼鬼祟祟地看向了二楼。

中午时分,赫连沁终于从二楼上走了下来。

正在算账的李可萌一愣,心中到底还是涌出了一丝感激。她知道今日只怕是他故意安排让随意晨起读书的,好让他们娘俩相遇,再让香葵和其他人出了院子,给他们两个让出空间。

叹了口气。

赫连沁却似没有看到李可萌的目光,他彷如往日般沉默内敛,一步一步下了楼梯,来到了大堂。

大堂里此时人正多,他捡了一个偏僻的角落里坐着,许坤连忙上前积极的问他要吃些什么。

李可萌看了他一眼便收回了目光,又低了头仿若无事般仔细地算账。

倒是随心的眼珠子一直转啊转的,自从赫连沁从楼上下来,他的目光就没有离开过他。

客栈里虽然时常有发生打斗事件,可是自从上次孟海事件后,便再也没有人敢在客栈里生事了。李可萌知道,这定是大哥去知府孟江那里做了手脚。不过她也乐得接受,只要没有人再来***扰客栈,能平平安安度过生活,她也是很知足的。

不过自从赫连沁刚下楼不久,孟海便再次出现在了客栈,而这一次却没了上一次的威风,更是被青风青雷架来的。

李可萌一皱眉,却也没有多管事。倒是随心,一副激动的神­色­看着前面的一切,只差没有跑过去了。

孟海被青风青雷架去了赫连沁

跟前,顿时一个脚软,跪在地上一个劲儿地求饶。赫连沁眉也不抬,不知道看着何处,浅浅地啜着酒。

没多一会儿,那边便打起来了。当然只是孟海单纯的被打。

小随心这个坐不住了,身子又开始在李可萌身边扭来扭去,看着李可萌一脸淡定的脸­色­,激动地道:“娘亲,又有大叔打起来了。”“站远点,等会上去算账!”一炷香过后,客栈小管家随心得意洋洋的手持一个小小的银算盘,噼里啪啦开始拨着珠子,然后用他又大又亮的双眼看着眼前依然镇定的男子:“客官,你一共砸坏了店里三把椅子、两张桌子、三只酒杯、四个盘子……总共需要赔偿小店五十两零四钱……四钱就算了,总共五十两。”小人儿声音糯糯的比他娘亲声音更甜,小鬼头凑过来,仿若初识般打量了下他俊朗的身姿,小声地道:“客官,要是你***了老板娘,就不用付这钱了哟!”

人来梦中(三更一)

赫连沁毫无表情的脸上终于抹上了一层柔和。

明明此时大堂中已是一片狼藉,连刚刚还在热热闹闹吃饭的客人们都躲出了客栈,而他们两个窃窃低语的大人小人却显得十分和谐,李可萌不由得眯了眯眼。

赫连沁对着那个刚刚已经把自己的娘亲卖了的小随心招了招手,小鬼头立马端端正正地将耳朵凑了过去。听着他的声音­性­感低沉,很是好听:“那你要不要帮忙?”

小鬼头越听越是睁大了眼睛,满脸的兴奋,连小脸也忍不住红扑扑的。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珠子一转,假正经地咳嗽了一声,贼贼地道;“娘亲给我讲过,天下可没有免费的午餐哟!那啥……大将军王爷,要是你能帮我成为大将军王爷,我就帮你!”

赫连沁终于忍不住哈哈笑了出来。

他本就长得好看,只是终日都太过于算计深沉,虽然身着着黑衣,但是如此一笑却让人觉得眼前一新,明亮而又夺目。

“好,一言为定!”

小随心也嘻嘻笑了起来。

柜台正装作努力算账的李可萌再也装不下去了,她眼神轻飘飘地朝那边已经狼藉一片却依然笑声四溢的地方看去。

那两人的笑声如此和谐相似,让李可萌觉得要是自己再假装下去这场面就诡异了。

她缓缓地走了过去,本来被打了不敢说话一直缩在一旁的孟海见她走上前来,连忙大声地求饶起来:“老板娘,老板娘,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惹了老板娘,还请老板娘恕罪啊!”

沁王爷让人将他抓到了这里打他,必定是因为上次得罪了这家客栈的老板娘。哥哥孟江已经跟他说过这家客栈有北疆的贵族罩着,可是没有想到,连沁王爷也罩着这家客栈呀!这个老板娘看着是个寡­妇­,可是手段却这般厉害,让那么多的俊男贵族为她出气。哼!有朝一日他孟海得了势,一定要偿还今日所受的耻辱。

孟海心中狠声想到,嘴上却一直求饶着。

李可萌见周围桌子椅子什么的损坏了不少,客人也都给吓得饭钱还没有给就出去了,皱紧了眉头。

青风一见,立马要上来付钱。

李可萌看着父子俩那和睦的场景,不知怎么的,心中有股无名火突然升起,还有一丝恐慌,仿佛随心会离自己远去。她压下那份连自己都惊讶的感情,淡淡道:“不必了,既然是沁王爷为民­妇­出手,今日这顿就当是小店请的。”顿了顿,李可萌思考了下继续道,“民­妇­感激沁王爷的帮忙,但是如此一来,民­妇­这家小客栈想来是容不下王爷这尊大神了,所以王爷还是另找别的客栈住下吧。”

她神­色­淡然,青风青雷的脸­色­俱是一变,纷纷朝赫连沁看去。哪知赫连沁依然淡定从容,他眼神深沉地盯着李可萌,不一会儿嘴角就牵起了一个淡淡的笑,朝后道:“青风青雷,收拾下,是该时候回府了,小王爷的身子也该好些了吧?”

“是的,今日早上还起来晨读了。”

“那回府吧。”

“是。”

李可萌的手拽得紧紧的,知道他是在拿随意威胁她。是在告诉她,见不见得到随意,还得通过他的同意才行!她脸给气得通红,早上因为见到随意的好心情也被他给败坏了。

赫连沁缓缓走过她的身边时,顿了顿,才略带笑意的轻声道:“萌儿,你没有发现你身边的人都倒向了我么?”

不知是不是因为他跟随心很合得来的缘故,在李可萌瞬间沉下脸­色­时,赫连沁还不忘凑近了她的脸,如随心般用着耍流氓的调调低沉地道,“哦,对了,刚刚一直忘了提醒你,你的妆,没了……”

说罢已经大步走出了客栈,青风去了二楼收拾东西,青雷跟着赫连沁身后走了。

李可萌大惊,几步走到随心身边,拉过眼睛还黏在已经远去的赫连沁身上的随心,问道:“随心,快看看娘亲的妆还有吗?”

随心这才一脸不舍的将眼神收回来,慢悠悠地看了看李可萌,然后再慢悠悠地道:“娘亲,以后你就不要画那什么鬼妆了,好好打扮打扮。”说罢,臭屁地摇着算盘向柜台走去。

李可萌咬了咬牙,这才想到定是今日早上看到随意太激动了,所以哭花了妆。而随意又用手帕给她擦脸……所以妆早就没了。李可萌此时心中又喜又忧,喜的是随意说她美的时候是她没有化妆的那个样子,忧的是刚刚赫连沁一改昨日的低沉,那志在必得的语气让她心中隐隐有些急躁。

叹了口气,李可萌转身看着此时还呆在客栈的孟海。

虽说上次孟海惹了她,倒也不至于这样打他的。好歹孟海还是地方一霸,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何况赫连沁如今这样大肆的在她的客栈打了孟海,只怕以后她这客栈也不会安生了,这也是她让赫连沁离开客栈的原因。

皱了皱眉,李可萌对着身后的许坤道:“许坤,好好送孟大人回府吧。”

然后不再看这里一眼,朝后院走去。

……

晚上,客栈已经打烊了。

李可萌最近起得早,睡得自然也早,可是小随心却不是个爱静的­性­子。他今日下午睡得多了,晚上就不想早

睡了。

李可萌也随他,只是嘱咐他别弄出声响就成。

大半夜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人将她轻轻抱了起来,那熟悉的怀抱和温暖,让她不由自主地往他怀中更深处蹭了蹭。

这四年每一晚的梦中总是能看见曾经幸福时的场景,可是伴随而来的又是他无情而又漠然的声音,欢儿是个好女孩,你跟她定能好好相处的。

你跟她定能好好相处的……这句话让她的感情一败涂地,从而不得不设计离开他。

梦中都是桎梏,随即空气中四面八方又传来他真诚而又认真的声音。

相信我。

他那日眼中的疯狂似乎就在眼前。

皇兄,不要让萌儿离开我……

我可以只娶你一个人的……

越睡越深,越来越无法自拔,李可萌满头的汗水,紧紧闭着的眼睛不安的皱着,脸上似痛苦似释然。

突然一声轻轻温柔的声音扒开梦魇的黑暗向她传来:“萌儿,醒醒,都是梦,醒醒梦就没有了……”

【亲们,来些评论吧,觉得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囧。】

外贼入城(三更二)

“醒醒,醒醒……那都是梦……”

温柔的声音低沉沙哑而­性­感,那不是梦,不是梦……

李可萌幽幽地醒来。

今日无月,已是半夜,周围一片黑暗,房门外好似有悉悉索索的声音传来。

等李可萌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正被人搂在怀中!

李可萌大惊,朝上看去。

周围虽然漆黑,但她却仿佛还是能看见那双熟悉而又明亮的双眸,正奕奕神采地看着她。

“你……唔……”李可萌刚要发出声,便被一双小小的软软的手给捂住了嘴。

随心的小脸此时一脸的严肃警惕,他的耳朵朝外认真地听着声音,一只手正直直地捂住她的嘴。

李可萌醒来一会儿,渐渐反应了过来,才发现这不是她的房间。周围有着浓重的尘土味儿,这应该是院子西边的那个柴房。

果然,李可萌伸出手,随便一够,便够到了一些枯木柴。

此时外面的声响突然大了起来,有隐隐的火折子光亮传来。

“孟海,你确定这个院子里住着一个寡­妇­和一个三岁的小孩?”一个年轻的声音低沉地道,他声音狂放而又带了丝狠戾,让人听了只觉得心中一颤。

“当然,当然!前几日我大哥已经嘱咐过我不能来惹这家客栈,我就对这家客栈上了心。哪里知道今日沁王爷居然为了一个贱人而羞辱我!我早就去左邻右舍打探清楚了,这里确实只住了一个寡­妇­和一个三岁的孩子!”孟海的声音遥遥传来。

李可萌一愣,随即心中一沉。

孟海果然找了人来生事!只是大晚上的,凭他孟海的本事,还需要听从别人的话再来找她的麻烦么。

“那人呢?怎的没有搜到!”

“想来……想来是不是去沁王府勾.引沁王爷了,三皇子您也知道,这个贱­妇­有赫连沁撑腰,难不保她是不是做着什么下贱的事。”

刚刚那人继续道:“很好,也不费本皇子这么长时间的韬光养晦!赫连沁来这家客栈住了好几日了,这么一家小小的客栈到底是有什么值得他一直留恋直到如今被人赶走才走的?杞正,查出什么了吗?”

“三皇子恕罪!臣还未在这里查出什么,最近几日沁王爷出入甚是频繁,臣的手下根本无从下手。”

“蠢货,本皇子要你何用!自从五年前你用阵失误之后,就没有一件事是给本皇子办妥了的!”

“三皇子恕罪!三皇子恕罪!臣虽然没有找到东西,可是臣倒是查到了一些蛛丝马迹,臣有个大胆的推测!”

“还不快说!”

“是!沁王爷自从四年前休离了沁王妃后便没有再娶过。臣听闻沁王爷曾经因为小王爷的到来而将军权全权交给了四王爷,足可以见小王爷在沁王爷心目中的地位。这些年众人更是传论沁王爷是为王妃所以带着小王爷到处游历的。”

“全都是道听途说的东西!本王要的是证据!”

“是!是!是!臣还有要说的,臣在赫连的探子曾给臣说,其实沁王妃并非是被沁王爷休离的,而是自愿用李家家产求的休书……”

一阵重物落地的声音:“怎么不早说!”

“三皇子恕罪,因为以前臣觉得这个没有什么不妥,可是如今听孟海说沁王爷居然为了一个寡­妇­而大打出手,而这个寡­妇­又有个三岁大的儿子,所以臣斗胆猜测……这个寡­妇­会不会就是当年自愿请休书的沁王妃呢……”

原来是北沈奕那个还未死心的家伙在作祟。他们想­干­嘛?他们紧跟着赫连沁来到了绕城,先是派人刺杀他,再是派人调查她,然后还知道了她的身份。

他们如此明目张胆更像是在找某样东西。

李可萌心中一惊,他们竟是在找那份东西。想到这里李可萌的手微微地颤抖了起来。

身后抱着她的赫连沁脸­色­一变,更是将她紧紧地抱进了怀里。

李可萌将手死命地掐住他的手臂,赫连沁疼着却一直忍着,依然温柔地抱着她。

院子里传来北沈奕哈哈大笑的声音,立即又带着狠戾:“希望你这次不会弄错!如果她真的就是当年的沁王妃,想必她更是知道南华当初被他们购买的大量粮食及其它用度藏在哪里,这岂不是天助我也……哈哈哈……”

“三皇子英明,如果真的是沁王妃的话,那就不止那些东西了。李家被称为天下第一商家,财富是多得数不胜数,只怕还有更多的东西一起藏着的哩!”

“说得对!杞正,如今这事你可是头功一件,本王会对你重赏的!”

“三皇子过奖了,为三皇子办事是臣的荣幸!只是臣斗胆猜测,沁王妃如今回了绕城就买了这间客栈,会不会跟那批东西有关?”

北沈奕思考了下:“……说得对!来人啊,给我细细地找,小心些,别惊动了隔壁院的,一定得给我做得仔细些!”

“是。”

外院一阵翻找,柴房中三人却是小心地藏着。

李可萌扭动了一下,从赫连沁怀中下了来,却依然被他搂着,他一只手握住她的手,而她的另一只手被一只小手握着。

/>李可萌这时才回过神来随心还在这里,怕他害怕,赶忙蹲下了身子,凭着感觉摸上随心的小脸,轻轻地摩挲着。

“这边西院还有一间柴房没有查看,快进!”突然屋外传来北沈奕的声音。

李可萌的身子徒地一僵,被赫连沁握着的手中渐渐生出汗来。

赫连沁随她一起蹲下,听着外面的话,感觉她的身子突然僵硬,轻轻地在她的耳边道:“放心,有我。”

他握了握她的手,然后将她的手放到随心小小的手中,轻声道:“随心,你一定要保护好你的娘亲。”

虽然看不见,李可萌也感觉到了随心勇敢地点了点自己的小脑袋,小声地道:“大将军放心,我一定保护好娘亲!”那语气,就像大将军手下的一个部将!

赫连沁拍了拍他的小脑袋,才弹了弹衣袍,悠然地站了起来,仿佛等会要面对的并不是外贼,而只是平常的客人。

李可萌紧了紧他的下衣摆,赫连沁一愣,无声地笑了:“相信我,我不会有事的。”

李可萌看不见他的笑,只是心中突然一紧,仿佛又看到了曾经的他,那么让人目眩让人沉醉,相信本王,本王不会有事的。

复杂心思(三更三)

他的声音也一如当年。

李可萌不由自主地就点了点头。

赫连沁本来就能在黑夜中如明亮处般视物,见她愣愣地点了点头,又是一声轻笑。

李可萌立时反应了过来,连忙放开了他的衣摆,低垂了头。

两人这边稀稀疏疏的一阵响动,外面已经有人听到了里边的声音,杞正一声喝道:“谁在里面?”

赫连沁拍了拍她的手,毅然走了出去,他突然用内里打开了房门,房门突地一声被打开,门外贯穿进来的风将他的衣袍吹得猎猎的,脸上是一贯的沉稳。

开门的声音将外面的人都引了过来。

赫连沁一身风华,大敞着门走了出来,纵使外面都是豺狼虎豹在虎视眈眈着,他却一身轻华,随意自在。

前面的人都是一惊。

赫连沁却轻轻笑了:“怎么,谈论了本王这么久了,本王一出现,倒让众人不知所措了?”

他言语轻佻,却自有一股贵气。

孟海随即被吓得扑腾一声重重跪了下来。

北沈奕戾气地看了一眼废物一个的孟海,朝着赫连沁便­阴­阳怪气地道:“竟不知大名鼎鼎的赫连二王爷,也有听墙角的习惯。”

外面众人一听,都哈哈笑了起来。

赫连沁却稳稳的,丝毫没有动怒之­色­,他只是莫测高深地挑眉一笑:“哦,这倒是本王疏忽了,本王竟也不知,这绕城……也变成北疆三皇子的地盘了?还是说,这间客栈……是三皇子名下的?”

北沈奕被赫连沁咽了一下,眸­色­更显戾气。

两边僵持着,似乎都在找一个突破口,又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没过多久,赫连沁声­色­一转:“唔……本王忘了给三皇子说一声了。如今本王的人马已经在西城城郊预备着了……”

“赫连沁!你……”

“估摸着……这时人该到客栈这里了。”赫连沁声­色­一变,忽然厉声朝着北沈奕道。

北沈奕脸­色­一变,朝着四周看去,本来还空无一人的墙头,已经不知何时布满了飞鹰骑的众人,此时正虎视眈眈朝里看着。他刚刚竟是在拖延时间,该死的,他们居然又上当了!

北沈奕目光突然毒辣地盯着赫连沁身后并没有关着的门,突然露出一个诡异的笑,他大声朝后面的他的人道:“给我闯进去!里面定是沁王妃,抓住了本皇子重重有赏!”

众人一听,也知道如今是要拼个鱼死网破了。特别是杞正,一马当先便闯了过来跟赫连沁过起招来。

门旁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李可萌一手被随心握着,另一只手紧紧地握着随心的另一只手。

一听到北沈奕众人想要突破赫连沁闯进来携了他们娘俩为人质,李可萌更是将随心抱进了怀里。

随心虽然只有三岁,却聪明伶俐,一听外面打了起来,又见娘亲如此紧张,忙装出小小男子汉的勇敢:“娘亲不要怕,大将军会将那些坏蛋都打跑的,大将军是大英雄,不会有事的。”

李可萌一愣,自己刚刚确实是在担心他了么?

那么多人,在亡命之刻,都是不要命的人。他们一味地要闯进来,已是抢了先机。赫连沁一个人要敌那么多人,虽然她一向都知他武功颇好,可是也是双拳难敌四手啊。

李可萌抱着随心心中一阵忐忑,想出又怕随心一个人在这里出事。只能抱着随心,脑中竟都是从前有人要­射­杀他的事。

突听得屋外飞鹰骑一声惊叫:“王爷!”

李可萌抓紧了随心的手,心也揪了起来。

她突然站了起来,此时门外的人像是知道她要­干­什么似的,突地门就被关上了。

随心抓紧了她的手,仿佛知道门外那人的心思似的,不让她出去。

过了好久,外面杂闹的吵闹声才慢慢熄了下来。李可萌不知道外面到底现在如何了,只是听得北沈奕远远地传来一声狠绝的怒吼:“赫连沁,我们来日方长!”

直到声音久久地传了出去,李可萌才牵着随心疾步打开了柴房的门,出了屋子。

还未看清院子的面貌,赫连沁的大手便蒙了下来,他的声音丝毫不见和众人说话的冷硬,反而一如刚刚在柴房的柔和:“先不要看。”

青风青雷指挥着飞鹰骑将场面快速地收拾了,等赫连沁放下手时,院子里已经又­干­­干­净净了。

青灵静静地走到赫连沁身边:“王爷,请让属下看一下您的手臂吧。”

李可萌心中一紧,朝赫连沁看去,恰逢着赫连沁也朝她看来。

赫连沁听着青灵的话,却只皱了皱眉:“怎的你也来了,随意可是一个人在别院里?”

“王爷不用担心,青翼还在别院,小王爷不会有事的。可是王爷的伤……”

李可萌听闻青翼也来了,神­色­一愣。

赫连沁朝李可萌看来,众人也都朝李可萌和随心看来。

青雷站在一边叹道:“不如老板娘今晚跟王爷一起暂去别院吧,如今这客栈也不安全了……”

众人都静默在原地,李可萌也低垂着头不说话。唯有随心看了看前面的众人,再

抬头看了看自己的娘亲,他朝前走了两步,拉过赫连沁的手,笑笑道:“大将军王爷,谢谢你刚才救了我跟娘亲。”

赫连沁紧了紧手中软软的小手,眼睛直直地盯着随心,轻轻道:“随心可还害怕刚刚看到的场景?”

李可萌这才一惊,才想到刚刚赫连沁蒙着自己的眼睛,却没有蒙住随心的眼睛,怕随心会害怕,也朝他紧张地看过来。

不料随心却一脸坚定地摇了摇头,他看了看自己的娘亲,再看向赫连沁时,眼中的神彩已是大盛:“不害怕!随心不害怕!随心知道大将军王爷是在打坏人,保护我和娘亲,以后随心要像大将军王爷一样,打坏人!”

赫连沁这才轻笑起来,朝随心使了个眼­色­。

随心也笑了起来,转身拉了拉娘亲的手。

李可萌已经将他们父子俩的眼神交流看在了眼里,看了眼他的手臂,面无表情地道:“既然王爷手臂受了伤,那请快回别院医治吧。民­妇­谢过王爷刚刚的救命之恩,民­妇­无以为报,若是以后王爷有事是民­妇­能做到的,民­妇­自当报恩。”

“哦?报恩?”

李可萌低垂了头:“民­妇­也知王爷不会强人所难的。”

赫连沁低头看了她半晌,终朝后吩咐了句:“回别院吧。”

只愿你慢慢靠近(加更)

一队人如来时般悄无声息地散去。

随心的眼神却一直紧紧盯着赫连沁的身影,李可萌第一次在随心的眼中看到复杂的神­色­。她心中一跳,想到刚刚屋外北沈奕和杞正的对话,不知随心听懂了几分。

“随心,你怕吗?”李可萌拍了拍随心身后的灰尘,略有不安地看着他。

随心此时才将眼光收了回来,重新变成了平日里的那个猴儿­精­:“不怕,娘亲,大将军王爷会保护我们的。”

李可萌一愣,随即温和地笑了,她拍了拍随心的脑袋,牵着他回了自己的屋子。

不是她不害怕,只是她也清楚,北沈奕来此的事情已被赫连沁算计着了,那北沈奕断然不敢短时间内再次来她这客栈,最危险的地方也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定然不敢再轻易在这里放肆,难不保这附近也都是赫连沁的人。

夜沉如水,看着随心不一会儿就呼呼大睡的样子,李可萌却是再也没有睡着。

……

同夜西城城郊别院的院子里,夜风轻轻拂过院子中大片的掬花,有阵阵甘香传来,很是振人心脾。

赫连沁独坐于一方石桌前淡然看着夜­色­。

夜­色­婉清,院中寂然,石桌上放着一壶清酒,两只酒杯。那淡淡的梅花酿味道虽轻,却让人仿佛置身梅枝下,清雅独华。

一声轻笑缓缓划过静默的夜­色­,带了丝邪魅和不羁:“啧啧啧,这么好的梅花酿,主人竟然放置一处那么久都没有喝,岂不暴殄天物。”

赫连沁一直静静盯着不知某处的眸子这才晃动了起来,转眼看向披着夜­色­缓缓走来的某人。

北铭晨一身潇洒,旋身坐于赫连沁对面的石凳上。不等赫连沁说什么,便开始自斟自酌起来,等着一杯酒下肚,才赞叹一声:“三十年的梅花酿,岂是刚刚才酿不到一年的梅花酿可能比拟的,你说是吧,沁王爷?”他眉角眼梢含着调侃,别有深意的目光直直向赫连沁­射­来。

赫连沁看着他刚刚一杯酒下肚后给自己斟满的那杯酒,嘴角牵了牵,终是两眼沉黯地又看向别处。

北铭晨这才叹了声:“今日已经帮着她了,为何还是这般样子?”

看他周围沉闷的气氛,北铭晨这又倒了一杯酒,一饮而下:“说到底,咋俩也是十多年的交情了,啧啧,还不如一个女人来的实在。”

赫连沁这才盯着他,眼中多了一丝冷硬:“你既然也知是十多年的交情,为何从前不曾听你说过萌儿的身世!”

厄,北铭晨自觉引火上身,讪讪地道:“赫连当初不是一直忌讳着李家壮大么?如果我再说了这一点,岂不是让她的生活更加艰难?”

赫连沁一手握住那杯酒,紧了紧,手中的酒有点点洒落,他的声音也不由自主地颤了声:“你其实很早就知道她的身世了?”

“也不是。”北铭晨摇了摇头,“本太子第一次来赫连的那一年凑巧就遇到了李家的二小姐。说来也巧,她虽然木木呐呐的,却很是善良天真。也不怕你笑话,那日本太子还曾跟她一起放过风筝。”

北铭晨又饮了一杯酒:“后来本太子奉父皇暗令来赫连查找当年梅殿中人和她带走的孩子,哪知就查到了她。”

“说到底,这都是缘分呐。”

赫连沁双眼看着杯中的酒,眼中有细碎的光亮闪动,良久才起了口,低低道:“本王若是想要北疆恢复萌儿的公主之位呢?”

北铭晨皱了眉头:“难道你还在乎这些?”

赫连沁轻笑一声,他岂在乎这些。从前他看不真切世事,伤了她的心,亲手将她推离了自己的身边,如今他卸下一切天下大任,唯想慢慢再让她进入他的怀中。

可是今晚他才知道,要想她慢慢再靠近自己,必须要一步一步让她的心重新找回靠近他的勇气,这身份虽然他不在乎,可却是两人间的一块石阶。

就如今晚她那个有礼的自称“民­妇­”。

脑子里乱乱的,赫连沁喟然叹气,也唯有她才能让他如此捉摸不定,难以安心。

北铭晨见他不答,心中已猜到了几分:“难道是她自己以身份隔开你?”

“是,今晚她虽然身有靠近,可是心中始终认定了如今我们是不可能的。她走近本王的路,本王决不能让它有一块绊脚石!”赫连沁目光坚定。

北铭晨见他神­色­坚定,却直直指出了一点:“萌儿如果心有靠近,却是不会在乎那些俗世礼仪的,只因她近人情怯罢了。说到底,还是她忘不了当初受过的伤害。”

赫连沁眼中的光芒瞬间沉闷了下来。

北铭晨见他这个样子心中也是一声叹息。

若非他跟他十几年的交情,再知他如今是真的爱惨了自己那个淡然的妹妹,他断然不会有凑合两人的心的。

转了神­色­,北铭晨轻松道:“如今你也见过随心那个小家伙了吧?”

赫连沁也想到了那个人小鬼大跟他交换条件,在萌儿身边扮萌扮乖的猴儿­精­,顿时轻笑出声:“随心跟随意­性­子倒是南辕北辙,是个小鬼­精­灵,幸而他这几年陪伴在萌儿身边,也不至于让她太寂寞。”

说罢他心

中一动:“他的­性­子倒还像本王,小小年纪便想当个将军南征北战以示男儿之志。”

北铭晨倒也知道这个,否则当初也不会赠予他一把木剑了。

赫连沁瞟了他一眼,嘴角撇了撇:“改明儿本王让青风去竹林削支软竹来,到底是木剑,不如竹剑韧­性­。本王就亲自给他做一支竹剑。”

北铭晨洒然,竟然都吃醋到儿子那里去了,心中哭笑不得。

“先不说儿女情长了,北沈奕和孟家那边,你决定作何打算?”

赫连沁轻笑一声:“这可是你的事,怎的抛给本王了?”

“是么?”北铭晨举起了酒杯,酒杯中满满斟满了一杯梅花酿,清香四溢。他眼带调侃,眉­色­微挑,“唔……那公主之事……”

“好!”赫连沁轻哼一声,将手中的酒杯再次放下,言语中已透出不悦,“本王定然助你彻底拔了北沈奕那根刺!谁叫他谁不惹,偏偏惹了……”他的心头­肉­呢……

【亲们,今日颜颜加更罗!!吼吼~~有木有赏!?】

有人来求情(三更一)

北铭晨眉眼稍稍舒展:“有你相助,我倒是放下了心。”

赫连沁睨他一眼:“多日不见,你倒是越发懒怠了。”

“当然,能者多劳!再者,本太子可是无人记挂一身轻的人!”

赫连沁不理他时不时的调侃,弹了弹衣摆,站了起来:“夜深了,本王也该歇息了,北太子要是喜欢这酒,那就抱回去慢慢喝吧。”说罢,头也不回地回了屋中。

北铭晨看着赫连沁那杯从头到尾就没有动过的梅花酿,摇了摇头,叹了一声:“到底不是她亲手酿的梅花酿,竟连一杯也不碰了。”

说罢,也站起了身,慢慢又走进了夜­色­中。

……

第二日早上,李可萌没再去西城城郊,而是遣了许坤一个人去。

早上一开客栈大门,李可萌就愣住了。

随心被迫穿着李可萌自制的衣服,别别扭扭的走出后院。

李可萌虽然想法新颖,可是自己的缝纫虽然学了这么些年,依然稍显粗鄙。随心摆弄了一下衣摆,嘴里嘟哝了句,看娘亲一脸惊讶地站在客栈门口,连忙走了过来。

客栈门外搁置了好多红布包裹的礼品,整整排到了街中去,门前已经围满了看热闹的人。

李可萌随即皱眉。

一个管事的连忙走上前,恭敬地道:“夫人见怪了,这是知府大人给夫人送上的礼品,听闻夫人昨日受惊,知府大人特意让属下们给夫人送上了百年人参等补品给夫人压惊,还请夫人不要嫌弃才好。”

李可萌心中一沉,这是知府孟江送来的东西,这又是为何?难不成是知道了昨日孟海之事,怕赫连沁迁怒于他,所以送东西前来讨好?还是说,是有求于她,想替孟海求情?

不过不管怎样,孟江都将主意打错了人身上。前者,他该讨好的人是赫连沁,后者……赫连沁怎会容忍一个通敌叛国之人!

眼见得路上行人渐多,李可萌怕多生是非,便婉拒道:“管事大人多礼了,民­妇­一介贱民,不能承受知府大人如此多的东西,还请管事大人替民­妇­回禀一声,这些东西,民­妇­是万万不能受的,麻烦管事大人将东西再送回去。”

“这……”管事的稍有为难,“知府大人说了,昨夜都是知府的弟弟孟海的错,所以不日也会责孟海亲自前来谢罪,所以这些东西……”

“还是请管事大人收回吧。”李可萌面上温婉,心中却是一声冷笑。孟海通敌叛国,只怕此时赫连沁已经下了暗杀的命令。孟江如此说,原来还是为了给自己的弟弟求情来的,只怕她也是无力救他一命,更何况,她没有这个心思。

管事的还想再说什么,随心却一个机灵地走上前拉着李可萌的手,一直摇啊摇的:“娘亲,外面这么多人围着,还放了这么多的破铜烂铁在这里,等会大将军王爷来了,碍着他的脚步了,万一生气了可怎么办呐?”

李可萌心中一笑,面上也和着随心的话继续往下道:“……万一震怒了王爷,自然有些人……是要受罚了。”

管事的一听,心中也焦急起来。看着前面丝毫不让路的李可萌,思索了会,给后面的人摆了摆手,后面的小厮立即双上奉上一张烫金的红帖。

管事的连忙道:“夫人,这是知府大人送给夫人的请帖。过些日子便是知府大人的四十大寿,还请夫人到时候去府衙,使府衙能够蓬荜生辉啊。”

李可萌刚想拒绝,不料随心却上前一把接住了,朝着那管事的脆脆的道:“我跟娘亲就收下了,大伯伯你回去复命吧。”

说罢朝李可萌眨了眨眼,李可萌只得收下请帖。

管事的见她收下请帖了,便又让人将那些东西都速速抬走了。

李可萌拉着随心朝里走去,却是不解地问着随心:“何以收下知府的请帖?”

随心摇了摇李可萌的手,眼睛里闪着光芒:“娘亲,看这仗势,就算娘亲今日不收下那些东西,明日知府大人也会再遣人来的。避免麻烦,娘亲收下了这份请帖,自然就免了他们常常上门来了。”

李可萌失笑,拍了拍鬼­精­灵的头,随即叹了声:“知府大寿,娘亲我也只是一介民­妇­,哪里有拿得出手的东西,去了倒显得小气了。”

随心眸子转啊转的,嘻嘻笑道:“怕什么,大将军王爷肯定会帮娘亲准备的,娘亲不用愁!”

李可萌愣了愣,直直地盯着随心,脸上的笑容却渐渐散去,直到进了后院,她才静静地坐到石凳上看着随心。

随心不知道娘亲为什么突然变了脸­色­,惴惴不安地站在一旁。

李可萌叹了口气,她摸了摸随心的小脸,轻问道:“随心,你告诉娘亲,昨晚柴房外面,坏人们的话你听了多少?”

“娘亲……”

“老老实实告诉我!”李可萌突然拔高了声音。

随心一吓,眼眶一红,委委屈屈地撇着嘴,却倔强地没有哭出来:“娘亲,既然随心有父亲,为什么娘亲不让随心跟父亲在一起。”

李可萌心中一震,随心果然都听懂了么?他知道赫连沁是自己的父亲,他崇拜的大将军王爷是自己的父亲,他想做他父亲那

样的男子汉,那是不是就要离开自己了?

李可萌心中一阵疼痛,突然将随心抱进了自己怀里,眼中的眼泪缓缓地流了下来。

自从被赫连沁伤了心后,她已经很久没有流泪了,她一直都很坚强,就算不坚强,也要假装自己很坚强。

她带着随心在外谎称自己是个寡­妇­,却也不知遭了多少人的白眼。没有带过孩子的经验,也是一步一步挺过来的,还自己开了个客栈,一个成衣店。

虽然如今成衣店已经有浣溪看着,可是一个女人带着儿子要在古代生活,没有尝试过,是不知道那种难处的。可是这么艰难自己都挺过来了,却因为随心的这句话而软了心。

赫连沁……到底是他的亲生父亲……他会不会其实是想和自己的父亲生活的呢?

李可萌抱着他,声音稍显哽咽,却仍是用温和的声音缓缓道:“随心,你其实还有一个哥哥的。这几日,你去你父亲的别院住住吧。”

【亲们,今日第二更估计要下午一点多才能更新了,因为今早临时有实验课,必须得去,抱歉了哈,大家!】

怜子当归(三更二)

下午的时光总是一天中最温馨的时光。

别院里秋光凉爽,前院菊香芳甘。

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小人儿正在前院里被罚跪着。

随意身子单薄,跪久了脸­色­有点苍白。

随心心中有愧,看着随意苍白的脸­色­,又自责又着急:“哥哥,你别跪了,都是弟弟的错,我来替你跪,你身子不好,还是起来吧。”

随意摇了摇头,小小弱弱的身子中却透出一股子倔强:“不要,一人做事一人当。我跟弟弟你是一同进青楼的,我是哥哥,没有劝阻你,反而跟你一起去了,自然是我更应该受罚!”

随心扭了扭自己的小身子,觉得更加愧疚了。

撇了撇嘴角,随心立马将可怜巴巴的眼神投向周围任命前来监督他和随意罚跪的飞鹰骑们。哪知他眼神瞧向哪里,飞鹰骑们本来还盯着他俩的眼神随即便转开了。

随心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哼!前几日还这个教他扎马步,那个教他打拳,见了他就欢喜得不得了的。如今一被王爷爹爹罚跪,就个个见不到他求救的眼神了,哼!哼!哼!下次找了空子,他一定要捉弄他们。

想是这样想着,随心又转身看了随意一眼。咬了咬牙,将自己的小外套给脱了下来,这可是娘亲亲手给他做的,虽然是丑了点,虽然他是有点嫌弃,可是心里却是很喜欢的。随心心疼地将小外套给叠好了放到随意膝下,末了还点了点头:“哥哥,这样就好多了!”

随意朝他温和地一笑,忽而又沉了眼,落寞地道:“弟弟,你都来了这么久了,娘亲为什么还不来看你?”

他言语虽然温和,却亦有小儿的委屈。

随心知道其实是他想见娘亲,握住了他的手,随即嘻嘻笑着安慰道:“哥哥别担心,今早我带了你去青楼,娘亲知道了定是会来骂我一顿的,到时候哥哥就能看到娘亲了。早上我们不还吃了娘亲亲手给我们做的清蛋花了吗?”

随意眼中随即闪闪亮亮了起来,重重地点了点头:“恩!”

兄弟两个说说笑笑的,半个时辰很快就过去了。

赫连沁在别院的二楼遥遥看着下面仿若在赏秋而不是在被罚跪的两兄弟,眸中流露出点点柔情,嘴上却依然严厉:“下面的飞鹰骑都需要重新训练耳力了?本王从来不知道,被罚跪的人还可以随意谈话。”

青风走上前,也看到了下面两个兄友弟恭的小家伙,嘴角弯了弯,却是公事公办道:“属下知道了,属下定会让下面的人领罚,只是小王爷们跪久了,恐怕对身子不好……”

“哧……”赫连沁看着依然在喋喋不休的随心,这个小子体内充满了活力,连个罚跪都能被他搞成讲评书似的,“你们都惯着他吧,以后成了个不成器的……”

“王爷不就是想惯着他嘛,不然也不至于都说了这么半天了还不让人去训斥……”青风脸上流过一丝明了的笑。

“青风你没听清楚随心小王爷在说什么……随心小王爷刚刚可都是在讲他跟王妃的生活哩,所以呀……”青雷不痛不痒道。

赫连沁斜斜地睨了他俩一眼,挑了挑眉,却也没有生气。眼神飘向下面的两个小人儿:“时辰也到了,让他们都起来吧。”

“是!”青风领命下去。

赫连沁看着下面因为被解放了而跳起来欢呼的随心,心中流过一丝温暖:“最近几日随心的根基都练得怎么样了?”

“随心小王爷本身已经有了些基础了,属下们这几日都教随心小王爷扎马步,打拳。随心小王爷很是聪明,学得很快,一学便会,属下们也轻松不少。”

“是嘛……”赫连沁皱了皱眉,转头又看了看楼下那只猴儿­精­,他正拉着随意要去外面玩。

青雷连忙回道:“是的。而且随意小王爷和随心小王爷两人虽然才相识几日,感情却是很好,一个能文,一个能武,配合很是默契。就连今日早上,两人配合着逃出了飞鹰骑的看护,做得也是丝毫不动声­色­……”

“这么说来,你们倒是觉得他俩去青楼无错了?”赫连沁挑了挑眉。

“属下不敢,只是两位小王爷也只有三岁,也是孩子心­性­,不过是想见自己的娘亲,才想的这个办法。”

赫连沁沉默了下,叹了口气,朝后摆了摆手:“给客栈送去两味补品吧,一味莲子、一味当归。”

青雷一愣,随即点头而去。

赫连沁看着下面两个小鬼­精­灵,嘴角也不自觉露出了狡猾的笑。这两个小人,出的主意虽然很烂,不过效果倒是好啊。

随心和随意下午去别院外不远处的一个草丛中卧谈了好久,直到快要吃晚饭的时候才回别院。

才刚刚进门口,便见着赫连沁站在门口不远处,而堂屋里正有一抹窈窕而又熟悉的身影。

两兄弟眼睛一亮,正要飞奔过去,却被赫连沁给拦了下来。

赫连沁一脸深意,让随意先过去了,将随心留了下来。

随意一脸担心地看着随心,可是时不时看着娘亲的眼神又充满了期待。

随心不知道王爷爹爹要留下自己­干­嘛,看着哥哥渴望的表情,忍着委

屈,大度地朝随意挥挥手:“没事的,哥哥你先去见娘亲,我跟王爷爹爹讲完话,随后就来。”

随意这才点了点头,飞快地跑走了。随心眼见得随意高高兴兴地扑进了娘亲怀里,才撇了撇嘴,看着自己的父亲,委屈地道:“王爷爹爹,娘亲来了,你怎么不让我去见见娘亲。”

赫连沁看了看远处抱着随意轻轻说话的李可萌,眉角突然就柔和了下来,可再看着随心的时候却带着点严父的姿态:“听青风青雷说,最近你学得不错,进步得很快?”

“当然!”随心挺了挺自己的小下巴,眼中竟是得意洋洋。

赫连沁见他的表情却是皱了皱眉:“随心,如今娘亲来了,你不给娘亲展示下最近在别院这里都学了什么吗?”

随心转了转眼珠子,嘻嘻一笑:“好啊!”说罢,有模有样地乍起马步来。

赫连沁接过身后飞鹰骑双手递上来的戒尺,时不时给随心指点着哪里不对。

“再蹲下去些!”

“腰板儿挺直了!”

“双眼目视前方!”

“手给抬起来!”

“……”

【终于还是赶在了12点悄悄写完传上来了。哈哈】

小小人儿拉回娘亲(三更三)

本来已经玩了一下午了,下午还被罚跪了半个时辰,学东西本身就没有定­性­的随心扎了一会儿马步就开始受不住了,左扭右扭的动着。

赫连沁见他才一会儿就受不住了,一想到刚刚青雷说他学得很快,一学就会就皱紧了眉,一声喝道:“才一会儿就受不住了?飞鹰骑们没有教你什么叫做韧­性­吗?!”

随心被王爷爹爹喝了一声,却没有像被娘亲呵斥了过后的撒娇委屈,虽然眉间有丝紧皱,却咬了咬牙,站得更稳了。

赫连沁眉目没有松,神­色­却多了丝赞赏。

好不容易又扎了小半个时辰的马步,连李可萌也拉着随意远远地走来时,赫连沁才堪堪让随心站了起来。

他语气随意,眼神却看着缓缓走来的李可萌,朝随心道:“随心,可怨王爷爹爹严厉了?”

随心摇了摇头:“王爷爹爹对随心严厉是为随心好!随心谨记王爷爹爹的教诲!”

说完却又暗自小声嘀咕了句:“王爷爹爹哪个时候不让随心扎马步,偏偏娘亲来了才让随心扎马步,就是想找借口跟娘亲说话嘛!”

看着赫连沁渐渐晴转­阴­的脸­色­,随心赶忙逃到了李可萌身前,又委屈又撒娇地道:“娘亲,娘亲好久都不来看随心,随心还以为娘亲都忘了随心呢!”

说完在李可萌腿上蹭啊蹭的,想让李可萌抱。

李可萌本来在远处就看到随心被赫连沁抓住扎着马步,他虽然小小的眉紧皱着,却是很服父亲的做法。李可萌心中宽慰,却更加犹豫起来。

她拉着乖巧的随意向随心走去,扎了这么久了,也是时候该休息下,顺便吃饭了。

随意也拉了拉她的裤腿,李可萌无奈地笑了笑。

随即蹲下身,左手一个,右手一个,缓缓将他们抱了起来。

可是虽然两个小家伙只有三岁,但毕竟一抱就是俩,他们也已经不是当初小婴儿的重量了,重得李可萌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却被身后的赫连沁一手扶住了腰,左手从李可萌身子里接过了壮壮的随心,右手依然紧紧握着她的腰,语气中也满是温柔:“小心!”

李可萌尴尬地被他搂着,可是四人这温馨的场景她实在不忍拒绝,只是脸别扭地看着怀中的随意,不看他。

随心给随意笑笑着眨了眨眼,再回头对着赫连沁得意地使了个眼­色­。看赫连沁挑了挑眉,小随心的尾巴都要升天了。

四人的气氛除开李可萌稍稍的别扭,还算温馨,周围躲在暗处的飞鹰骑心中都宽了心。

不一会儿,青风便被众人推进来禀告事情,青风一脸郁闷,看着赫连沁瞬间沉下来的脸­色­,心中叫苦不迭。

赫连沁低低斥道:“进来做什么?”

青风被噎住,一时不知该说什么,连忙将求救的眼神投向赫连沁怀中的随心,哪知随心还记恨着他们刚刚都不帮他和哥哥,害他和哥哥罚跪的事,理也不理他。青风无奈,只得将眼神又投向李可萌怀中的随意。

随意看了看赫连沁紧皱的眉,朝着青风露出个随心才有的鬼­精­灵的笑,摇了摇李可萌的手臂,将李可萌的眼光吸引过来后才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嘟了嘟嘴:“娘亲,随意肚子饿了,快让青风叔叔讲了事情后,我们一起去吃饭吧,随意想跟娘亲一起吃饭!”

李可萌一直对随意都抱有愧疚,也一直都心疼随意瘦瘦弱弱的身子。同是兄弟,随心的身子便是壮壮的,十分活力,而随意却因为有心疾,很多事情都做不了。

一听他饿了,李可萌连忙摸了摸他的小肚子,将眼光投向赫连沁。

赫连沁心中一乐,到底还是儿子的主意多啊。脸上却依然深沉,朝青风点了点头。

青风瞬间放松了身子,朝随意感激地一笑:“王爷,京城已经快马加鞭将明日要送给孟知府的礼物送过来了,还有王爷送给王……老板娘的那件长裙。”

李可萌皱了皱眉,刚想说什么,随心却从赫连沁怀中探过了身子,小手摸了摸随意的额头,嘟哝道:“娘亲,今日王爷爹爹还罚随心和哥哥跪了半个时辰,哥哥身子不好,脸­色­都苍白了呢!”

李可萌一听,转眼又紧张地瞧了瞧随意的小脸,果然有点苍白。却不知不止是因为随意跪了那半个时辰,更是因为自己关心则乱。

心中稍显恼怒,随意本身就有心疾,怎的还让他跪了半个时辰呢,人还小,怎么教训不是,非要让跪那么久。

急急地放下了随意,就要撩开他的裤腿看看他的膝盖。一边还不忘瞪了赫连沁一眼,气恼道:“没有什么大错,做什么让小孩子跪那么久。”

赫连沁凉凉地瞥了瞥正得意的随心,随即淡淡回道:“如果老板娘能早点来别院,随心也不至于唆使随意去青楼闯祸来惹你来了……”

“什么?”李可萌眼神瞬间变­色­。

躲在赫连沁怀中的随心见了连忙往赫连沁怀中靠了靠,不满地盯了王爷爹爹一眼。才又伸出双手朝李可萌要抱。

李可萌生气,没有理他,重新又抱起随意,朝内屋走去。

随心看着娘亲生气不理他,委屈地撇了撇嘴,挣扎了几下从

赫连沁身上扭了下来,哼了一声,便不理赫连沁就跑了进去。

赫连沁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下把两个小祖宗都得罪了,前途堪忧啊。摇了摇头,走了进去。

晚饭赫连沁很是用心,先让人弄了曾经李可萌弄过的小火锅,怕随意吃不了,又弄了个白锅。还叫人送上了陈年的梅花酿,没有太过奢华,却也很温馨。

李可萌愣了愣,随即被随心随意拉扯着让涮东西吃。

李可萌见他俩去了青楼闯祸还如此心安理得,心中恼怒,照样不理他们。

随意自知有错,就自己伸出小小的手臂夹起一块牛­肉­片要涮,结果小手太短,不容易够到锅,他便跪在了凳子上,哪知凳子不小心摇晃了起来,他小小的身子也不小心滑倒在了地上。

“咚”的一声,李可萌大惊,赶忙来扶他,随意却只紧紧扣着她的衣袖,小心地道:“娘亲,随意和弟弟都知道错了,娘亲就不要生气了!”

父子齐心(三更一)

随心此时也机灵地跑过来,跟着哥哥一起向娘亲求情。

李可萌看着两张一模一样的小脸,可怜巴巴地看着她,忽的心就软了。

她刚想说原谅他俩了,结果在一旁闲闲地吃着小火锅的赫连沁却淡淡地道:“犯了错就要接受惩罚,否则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

李可萌张了张口,却也无话可说。

赫连沁也没有走过来,仍旧优雅地吃着他的饭菜,朝着门外的人道:“青风青雷,两位小王爷今日就不必食晚膳了,以示惩戒,下次若再犯,必当严惩!”

随心撇了撇嘴,最后也只得拉着随意出了屋子。

李可萌还想说什么,赫连沁却瞥了她一眼,悠闲地道:“萌儿难道不知,慈母多败儿?”

李可萌想了想,觉得他说得也对。随心­性­子是太野了,有他管着也让她放心。从前随心做了错事,只要他撒娇她就会心软,也惯坏了他,如今赫连沁如此严父教导着,当真是比她这个做娘亲的好多了。

想着想着,李可萌的眼神又暗了暗。屋内灯火噼里啪啦亮着,两人却相对静默了。

李可萌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也慢慢吃起了小火锅。

赫连沁眼神却没有从她的身上移开过,一杯一杯地接着喝着那梅花酿。

梅花酿甘醇清幽,可是喝多了却也伤身。李可萌虽然没有抬头,却也皱了皱眉,低声随口说了句:“少喝点。”

赫连沁一愣,随即脸上便浅浅笑开了。

李可萌只当是没有看见他的笑似的,只是专心地吃着自己的饭菜。直到一碗见底,才从容自在地起身告辞:“多谢王爷今日让民­妇­来见随心随意,民­妇­客栈还有事,今日就不打扰王爷了,民­妇­先行告退。”

她才刚刚起身,赫连沁便沉了脸:“老板娘难道真的就放心随心随意?随心倒还好,可是随意自幼有心疾,又没有吃晚膳,老板娘当真忍心今晚不去陪他?还是说,老板娘不知道随心随意今日犯错是为何事?”

李可萌心中一紧:“那你为何还要罚他们?”

李可萌自己一出口就后悔了。就如他刚刚所说,犯了错就是犯了错。随心­性­子桀骜不驯,若是不严惩,今后必然会让他更加无法无天。

叹了口气,李可萌转了身子看着他,服软道:“刚刚是我说的不好,也罢,今日我便留下来吧,还请王爷能为民­妇­腾出一间屋子。”

“今日你便去随心和随意的屋子休息吧。”赫连沁推了桌上的酒壶,幽幽地道。

李可萌心中一紧,抬头看着他,只见他神­色­幽幽,虽然镇定地坐着,但她从前那般喜欢过他,怎不知他这样代表的心情。

想到他苦心的安排,李可萌终究还是软了软心,轻轻道:“赫连沁,谢谢你!”

赫连沁摇了摇头,他直直地盯着那壶梅花酿,虽然依然芳香四溢,他却不再碰它,只为了她一句话。低低笑了声,语气中却带了丝苦涩;“你知道我要的不是这句话。”

“如今我喝着梅花酿想着你的面容、你的聪慧、你的狡黠,却也只能在醉梦中见到你又重新回到了我的身边……萌儿,曾经是我不好,如今要怎样,你才肯重新回到我的身边?”

……

晚膳不久后,李可萌就在香葵的指引下去了随心和随意的屋子。

一路上两人皆是沉默,李可萌犹豫再三,终究也只是在心中长叹一声。往事不可追,何必再相认。

等李可萌到了屋子时,那两个小家伙已经闹翻了天。随心和随意哪不知赫连沁的用意,一早便回了屋等着娘亲的到来。

李可萌一进去两个家伙就立马粘了过来,左一个娘亲右一个娘亲叫得好不亲热。李可萌知道他俩是要她原谅他们白天的轻狂之举,各拍了拍两个鬼­精­灵的头,给他们换了睡衣,一边一个给他们盖上了薄被躺着。

两个小人儿第一次感受三个人在一起的氛围,吵着闹着要让李可萌讲故事。

随心是从小便听着李可萌讲故事的,给随意说了,让随意也起了想法。两个人非缠着李可萌不让她睡。

李可萌拗不过两个鬼­精­灵,只得徐徐给两人讲起了故事,一个接着一个的讲,听得两个小人儿一愣一愣的。

李可萌看着两个小人儿认真的样子,心中一暖,一直如此岁月静好该有多好……

屋内一片温馨,一直静静呆在屋外的赫连沁也牵起了嘴角。

青雷也静静站在他的身后,听闻屋中已经没有了声音,灯也渐渐暗了下来,才轻轻地朝赫连沁道:“王爷,夜深了,该歇下了。”

赫连沁点了点头,再看了一眼屋内,缓缓朝外走去。

秋夜微凉,却透出丝丝温暖。

第二日天还未亮,李可萌便轻轻地起了身,给两个小家伙捏好了被子,就去了别院的小厨房,亲手给两个小家伙做了早点。想了想,却也另做了一份馄饨,心中有着淡淡的温馨。

……

今日知府大寿,李可萌一早便回了客栈,她没有收下赫连沁送的那件白梅长裙。细银丝线为瓣,香兰褐­色­为枝,全身都是­精­致的白衣蜀锦,虽然华美

,却也清雅。她很是喜欢,却也知道自己如今一介民­妇­穿那件衣裙甚是不妥,所以终究是没有收下。

换了平日里自己一贯的白布棉裙,依然绣着清幽的白梅枝。拿了让浣溪前几日就准备的自己亲自设计的一件狐毛外套,便着了许坤驾车去了府衙。

绕城既然处在北疆和赫连的交界处,知府自然便是与北疆周围和赫连周围的地方官还有地方一霸都很熟悉,所以来祝贺的人更是人山人海,踏破了门槛。

李可萌在知府门前默了默,看着府衙门前排了长长队伍的华贵马车,突然有点怯了脚步。

外面迎宾的便是当日来给她送请帖的那个管事的,见她来了,立马热情的上来迎接,脸上满是谄媚的笑容。

左右的其他人见她一身平常,虽然容貌清丽,但身世却不见得好,于是都是敷衍了事。

李可萌无所谓地笑笑,朝管事的点了点头,便向里走去。

官门外从来人情冷暖,何况她如今跟官场权势相隔甚远。

寿宴和谐(三更二)

李可萌从别院回了客栈再来府衙,到底是来得晚了一些,前面众人已经都就坐了,而知府大人和赫连沁正在院子中央寒暄着。

她进来的时候小厮少不了一声通报,为了不唐突,便也是报的随心客栈的老板娘到了。

在座的都是些达官贵人。绕城远在边疆,能来的有官位的人虽然不如京城般高,却因为边疆历来都是皇上重视的地方,所以众官员在一般官员中也是抬得起头来的人。

可是这区区一个客栈的老板娘,却也来了绕城知府的大寿,不能不让众人惊讶。

李可萌见众人的眼光都投到了自己的身上,也知原因。她不慌不忙地抬头朝院中各座瞧了瞧,却没有发现自己能坐的地方,不禁皱了皱眉。

孟江见李可萌不知该坐何处,只得笑着朝李可萌走来,别有深意地朝赫连沁那边看道:“李老板来了,当真是让府衙蓬荜生辉啊!”

李可萌有礼地回道:“知府大人严重了,民­妇­乃一介草民,能得知府大人邀请,实属有幸。只是不知,民­妇­该坐何处?”

孟江哈哈一笑,远远地指着赫连沁旁边安Сhā的一个小几,讨好地道:“李老板不是外人,所以本官早就给李老板安排好了坐处。这宴会就要开始了,还请李老板就坐吧。”

李可萌的眼光随着孟江的手指看过去,便暗中握紧了手。

孟江可谓是用心良苦了。他在赫连沁的豪华长桌旁安Сhā了一个小几,既讨好了赫连沁,又抬高了她的身份讨了她的欢心。可惜,他却揣度错了她的心。世上所有的女子可能都会因为坐在赫连沁旁边而欢欣不已,可是却要除了她李可萌。

李可萌眼神一暗,随即很快地掩藏了心事,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缓缓朝着那处小几走去。

她如今的身份,能坐在这处,在众人的眼里已是沾了赫连沁的光了,她岂能辜负了孟江知府的一片“好意”。

李可萌打量了一下周遭,并没有发现孟海,只得暗中冷笑一声。她慢慢坐了下去,低了头不理前面一片“和乐”的场景。

孟江见李可萌已经坐下,连忙满脸的喜­色­和谄媚地看向赫连沁:“王爷,既然宴会就要开始了,王爷也请落座吧。”

“也好。”赫连沁也是满含深意地微微一笑,朝李可萌旁边的豪华长桌走去。

不知是不是不小心,走过去时,踩着了长拖于地的红­色­桌布,瞬间长桌上面的酒壶酒杯和各种奇珍异肴都洒了一地,花花绿绿的很是难看。

赫连沁弯了弯嘴角,面上却是惋惜地道:“真是可惜了孟知府的好意了,这桌酒菜也是可惜了。”

孟江大惊,连忙招呼着小厮丫鬟们来收拾,重新给换了一桌新的,还亲自过来赔罪。

赫连沁今日似乎心情很好,倒是随意地摆了摆手,无所谓地道:“想来今日本王跟这么快小地方过不去,也就不用坐这里了。”

孟海焦急地看了下院子各处的座位,急得满头大汗。赫连沁贵为赫连二王爷,军功显著,是万万坐不得下座的,可是又不能再坐此处,也不知如何是好。

赫连沁见他急得不知如何是好,也见好就收,抬头点了点正静坐在旁的李可萌道:“如果李老板不嫌弃,不知本王可否与李老板同桌?”

孟海一听赫连沁这语气,当即明白了赫连沁的心意,连忙将求救的目光转向李可萌,清秋微凉,他脸上却已经像是被泼了一盆水,他一边擦汗,一边朝李可萌小心地道:“李老板,你看这……能与王爷一桌,也是你的荣幸……”

李可萌听后轻轻一笑,孟海看不懂她到底是何态度,更加忐忑。李可萌却站起了身,欠了欠身子道:“能跟王爷同桌是民­妇­的福气。”说罢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赫连沁,“您说,是不是啊,王爷?”

赫连沁知道她心里有点不待见他了,可是一想到今早的那碗馄饨,心里就越发得底气十足了,挑了挑眉,又是那个英俊潇洒的俊模样:“哪里哪里,李老板多礼了。”

孟海赶紧让人将小几给加长了,赫连沁也不避讳什么,端端地坐了下来,却也安分。

孟海处理了这处,赶紧上了主位,拍手让宴会开始。

桌边的丫鬟给两人斟了酒,孟海赶紧借势举杯:“今日本官大寿,承蒙各位看得起,来给本官祝寿,本官感激不尽,这一杯,本官敬大家一杯。”

李可萌本不想起身,无奈被赫连沁虚扶了一把,竟真真也让她站了起来,无奈,她只得也举了杯,跟着大家一起饮了杯中之酒。

入口却觉那酒索淡无味,竟然只是白水!李可萌一惊,疑惑地朝赫连沁看去。

赫连沁微笑着也向她看来,随即低头在她耳边轻语:“你不喜我喝酒,我以后便不喝就是。”

李可萌一阵恍惚,仿若又回到了曾经的宴会中,他也是如这般在她耳边低语,为了她,便不喝那酒了。

可是昨晚,他不也照常喝了那梅花酿么。

李可萌不动声­色­地放下了酒杯,只淡淡道:“王爷这句话要说几次?”

赫连沁也是一愣,倒是一直随侍在旁的青风不小心笑出了声。

孟海见这边悉悉索索,朝这边看来。赫连沁只得再次斟了一杯,朝着孟海笑道:“今日既是孟知府的大寿,本王也敬孟知府一杯。”

孟海受宠若惊,连忙站起了身,也回敬了赫连沁一杯。

赫连沁坐下时,一句话却也轻轻地传了过来:“要是萌儿亲自酿的梅花酿,本王少不得要给萌儿面子的……”

说罢,朝她眨了眨眼。

李可萌这下知道随心这­性­子是从谁那里传来的了。从前赫连沁太过深沉,在她面前也很少显露本­性­。可是这番遇见,却再也没有对她有所隐瞒。他如今待她的心,她其实也懂的,只是总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所以她总是有些畏手畏脚。

想了想,李可萌叹了口气,别扭了身子,也不看他,只是小声嘀咕了句:“都已经被你喝了一坛了,还说这些卖乖话!”

有女依依(三更三)

赫连沁爽朗一笑,当真是玉树临风。

府衙院子拐角处突然传来一位女子被崴了脚后清脆的“哎哟”声,众人一静,纷纷朝那头拐角看去。

清秋初凉,府衙四周的挂花树开得正盛,芳香四溢。杂乱丛旁,一抹娇俏的鹅黄­色­身影影影绰绰,那姿态当真是轻靓活力,又满面含羞。

只见她羞羞怯怯走上前,面­色­微红,朝着知府大人盈盈行了一个礼,清清脆脆说不出的好听:“爹爹大福,女儿给爹爹祝寿了!”

孟江满面红光,不知是不是因为今日大寿特别高兴的原因,他已经稍稍有点微醺,见自己唯一的一个女儿如此娇俏的前来行礼,自是高兴得不得了。只见他绕过长桌,走上前扶起了面前还行着礼的女儿,欣喜地道:“依依,难得今日见了父亲这般有礼,起来吧。”

孟依依起身,被孟江拉着一起坐了主座。

没多一会儿,外面便进来了许多的舞娘,顿时院中一片莺歌燕舞起来。

而赫连沁旁边也开始多起了官员们,不管是聊什么,总能敬上一杯酒。

李可萌倒也不担心他,那壶酒全是白水,也不怕他醉了。只是众多的人凑到了这处,她的身份便尴尬起来。

应付了几次,李可萌便觉得烦了。只是面上却依然是温和理顺的态度,任他们说去。

有个叫付重的商人,本和孟海是结义之兄,听闻孟海如今境况十分不堪,东躲西藏。他不明就里,只听得是因为孟海不小心冒犯了这微贱的客栈老板娘,而这老板娘也不知道使了什么狐媚妖术,竟迷得沁王爷跟丢了魂儿似的,不仅要捉拿孟海,还如此大方地与一介寡­妇­同坐一桌,让他真真是为孟海不值。今日喝了酒,嘴上便多了几句。

“早听闻随心客栈的老板娘姿容倾国倾城,今日一见……得见李老板小家碧玉,定是有不世才华才得沁王爷亲睐,逢得今日知府大人大寿,不知老板娘可否给众人开开眼界?”他眉中带着讨好,眼神却流过不屑。

李可萌听得出他言语中的讥讽之意。听闻倾国倾城,见到的却是小家碧玉,又说她估计是因为才华才被赫连沁看中的,可却要让她当着这众人的面表演才华,却正是把她当做一个下作的人来看待。

心中冷笑了一声,李可萌施施然站了起来,她眉目洒脱,丝毫没有小女子的娇羞之态,大大方方地道:“这位大人说笑了,民­妇­面丑形陋,才疏学浅,实在是登不得大雅之堂,让在座的各位大人见笑了。”

“哦,是嘛……付重还以为,能坐在沁王爷身边的人,都是才华横溢、貌美如花之人……”

“付重乃东北木商?”赫连沁突然站了起来,他稍稍侧站在了李可萌身前,面上看不清表情。

“回王爷,付重确乃东北木商,不知王爷有何见教。”

赫连沁突然轻笑一声,脸上却瞬间转为严厉,他缓缓扫过付重的脸,再冷然看着全场,声音似温和,却更似暴风雨前的宁静:“区区一个东北木商,竟也有资格敢让本王的女人当中展示才华!还是说,付重你根本就没有把本王放在眼里!”

他声­色­冷然,那句“本王的女人”更是让全场众人生生得打了个寒颤,绕桌跪了下来。李可萌也是目光复杂难懂朝他看来。

孟江刚刚才镇定下来,此时见赫连沁动怒,赶紧小跑了过来,调和道:“沁王爷,付重他只是一介商人,说话难免不懂分寸,冒犯了王爷,还请王爷见谅呀。”

“哦?付重只是一介商人,那本王记得,孟知府的弟弟孟海也是一介商人吧。”赫连沁似笑非笑地回头看着孟江,眼里满是深意。

孟江吓得一个哆嗦,不知如何是好。

“早就听闻二王爷乃足智多谋之人,南征北战,所向披靡。今日一见,果真是风华无边,令依依好生景仰。”突然主座上传来一女子轻巧娇俏的声音,那声音算不上是绕梁三日不散,可却让院子中凝重的气氛淡去了不少。

众人抬头向上看去,孟依依端举一杯清酒,鹅黄­色­的衣裙更显得娇俏可人。

她一步一步向事端中心走来,每一步都既端庄又不失魅俏。

直到走到自己父亲跟前,单手扶起了孟江,才又走上前了两步,轻轻笑道:“父亲嘴拙,付重伯伯也是粗犷之人,今日得罪了王爷,还请王爷看在依依的面上,不要多加怪罪。依依在此,敬王爷一杯了。”

她言辞大方周端,模样娇俏可人,让人看了忍不住再看。

李可萌只装作没有看见,缓缓坐了下来,这院中之人,本也不关她的事,她只需静坐以待回去。

赫连沁仿似在看孟依依,却又似没有看见。他低了头端起一杯酒,眼神却轻轻扫过淡淡吃东西的李可萌,这满大堂俱是阿谀谄媚、趋炎附势之人,也唯有她是俗世中的一支白梅,独自暗雅清芳。

赫连沁心中圈起一层一层的涟漪,脸上绕开淡淡的笑容,他很快举起一杯酒,礼数地回敬道:“孟知府能有这么一位识大体的女儿,真是好福气呀。”

孟依依温柔一笑,孟江也松了口气,连忙道:“下官怎的有王爷福气,听说小王爷聪明伶俐、乖巧可爱

,以后定也能如王爷般男儿之志,沙场点兵!”

赫连沁不置可否。

孟依依此时行了个女子之礼,见赫连沁端起了酒杯,连忙上前一步,也不知是不是裙摆长了,还是她走得急了,不小心踩着了长长的鹅黄­色­裙角,向前趔趄了一步,身子不稳就向赫连沁倒来,而她手中正握着的酒杯中的清酒,则正好不偏不倚就倾向旁边的李可萌。

赫连沁眼中一冷,却面无表情地伸手将孟依依扶住,他举止君子,丝毫不见唐突。

孟依依“啊”了一声,顺势倒进赫连沁怀中,却不想只被赫连沁双手制住,心生不满,却只得转了心思,朝李可萌看去。

李可萌本只坐着吃东西,那一杯酒从她肩上滑下,将一片胸衣都给湿透了。

画屏内外(三更一)

她今日本身就穿了一件白布棉裙,一旦淋湿,里衣便若隐若现起来。

孟依依娇俏的声音不大,却在此时静默的院子中让众人听得真切:“呀,看依依笨手笨脚的,不小心淋湿了李姐姐的衣服,还请李姐姐不要见怪。”

说罢,朝身后跟来的丫鬟道:“碧悦,还不快扶李姐姐回后院换衣!”

李可萌眼­色­一沉,刚想回绝,却被赫连沁握住了手。他言语轻快,似并没有怪罪之意,却不看孟依依,只朝身后的青风道:“就不劳知府家人了,青风,让香葵进来伺候萌儿换衣。”

他那句话亲昵暧昧,握住李可萌的手大大方方,毫不掩饰,孟依依瞬间白了脸。

李可萌朝她的脸上看去,只见她贝齿轻咬­唇­瓣,欲语还休,当真是我见犹怜。

众人有眼尖之人,眼见得孟依依情义真切,顿时起了心。男人三妻四妾本就是寻常事,何况是一国的王爷,南征北战的大将军。

立时有人站起来笑谑道:“孟大人的女儿依依才貌双全,王爷玉树临风,属下看来真真是天作之合啊。”

李可萌起身的身子一僵,身上却瞬间多了一件外套。

细黑狐毛为边,用银线在袖口和领口处都勾勒了一支白梅,黑­色­的蜀锦更显他气质的华贵。

与昨日那件白­色­蜀锦本身便为一对。

李可萌朝赫连沁看去,他内里只着一件月白棉衫,银丝的腰带,越发显得清俊风华。

“孟知府,就借用府衙后院的屋子一用了。”

孟江连忙拱手道:“王爷严重了,下官已让人准备好了屋子,李老板去了便可。”

赫连沁点了点头。

青风便跟着李可萌离开了这热闹的院子。

李可萌的身影才一出院子拐角,孟依依便又盈盈向孟江一拜道;“今日是父亲大寿,依依为祝贺父亲,也为谢过各位王爷大人们,愿意飞舞一曲,请各位大人们不要见笑。”

孟江早已瞧出了自己女儿的心态,他心里更是乐见其成。且不说如果自己的女儿巴结上了沁王爷后他官位的平步青云,就说他那个不成器的弟弟的事也可以被压下来,可谓一举两得啊。

连忙呵呵笑道:“也罢,就让依依给众人一舞,也好给王爷解解闷。”最后一句,是朝赫连沁说的。

孟依依领命,朝着不远处已经不知何时来的乐师使了个眼­色­,立时,便有一阵轻柔和缓的音乐缓缓响起。

孟依依今日一身鹅黄­色­衣裙,众人直到此时才见着了这身衣裙的妙处。层层叠叠的纱衫,舞动起来百褶散开,中间夹带了点点金片,在阳光下有光芒微闪。这一身铺展的鹅黄纱裙在院中深深的桂花香中真真是让人沉醉。

她眼角眉梢含羞带怯,丝丝情意都只绕着赫连沁一个人流转。

这满座宾客都是知府平日交好之人,见这场景,自然是帮衬着知府和那孟依依,恭维赞叹之话不绝于耳。

“依依姑娘当真是倾国之­色­,一舞都舞进众人的心中去了……”

“徐大人你可多嘴了,在场这么多人,依依姑娘可都只是奔着那一人去的,你我粗鄙之人,哪里比得过王爷尊贵……”

“对对对,还是纪大人说得好啊……”

“……”

场中众人赞不绝口,才子佳人,天作之合不绝于耳,院子中央的那抹鹅黄身影舞得更加炫目更加肆意羞涩。

孟依依一共舞了三曲,赫连沁面­色­沉稳,丝毫不露喜­色­。

才一曲过去,他便有点坐不住了。

青雷状似无意地小声道:“唔,王妃去了这么久了……”

“青雷,我们吧。”赫连沁斜了他一眼道。

青雷弯了嘴角,笑着跟着离了座。

众人欢笑热闹,一时也没有留意赫连沁的离去,只是场中那越舞越张狂的人儿眼中瞬间闪过一丝不悦,立即却舞得更加妖娆。

府衙深院幽幽,后院比前院更显得奢华。在小厮的带领下,赫连沁来到了离前院不远的一间房间前,香葵正在门外无奈地等着。见着赫连沁来了,忙行了个礼:“王爷,李老板在房内,只是她不愿换那身衣裳,香葵也正着急。”

赫连沁摆了摆手,开了门,独自走了进去。

屋子里不比外面稍显昏暗,外屋和内屋以一丈清荷画屏隔开。

透过画屏,背后有袅袅身影,赫连沁心中一动,绕开画屏向内走去。

李可萌初听门开的声音,以为是香葵走了进来,只得无奈道:“香葵,让人重捎一件衣裙进来吧,这件我是断断穿不得的。”

昨日晚上的那件白­色­蜀锦正放在一旁的床上,和那件黑­色­的蜀锦堆在一起,而她今日穿得那件白布棉衣也正搭在屏风上,只着了一件白­色­内衬。

四年的漂泊让李可萌的身子略显得单薄了些,身材却更甚当初。那一身的婴儿肥退去,如今出落得更加婀娜多姿。

赫连沁听到她的话,轻笑了一声:“萌儿若是穿不得,便没有女人穿得了。”

李可萌大惊,随手将屏风上的那身衣裙取了下来,匆匆忙忙想要重新穿上

赫连沁皱眉,大步跨了过来,握住了她的手,声音里带了丝怒意:“做什么穿那身湿的,着了凉不好。”

李可萌冷笑了一声:“外面莺莺燕燕的一片春­色­,更有秋­色­满树桂花芬芳,王爷何以来唐突民­妇­区区一介草民,岂不是王爷没有眼­色­。”

“怎么,萌儿吃醋了?”赫连沁仍是一脸笑意,从旁边床上取了那件白­色­蜀锦,就要给李可萌穿上,“可是,本王就是不喜欢那些莺莺燕燕的春­色­和秋日的桂花,只独爱那一丛白梅。”

李可萌错开身子,避过了他帮她就衣:“王爷莫不是忘了民­妇­的身份了?”

“怎么会忘?李老板不是随心客栈的老板娘么。”

“王爷记得就好。”

“可是,却也是我两个孩儿的娘亲!我赫连沁此生唯一所爱的女人!”赫连沁眼眸突然转深,直直地看着李可萌道。

你可知她是谁?(三更二)

李可萌心中一紧,垂下了头。

屋内光线­阴­暗,有丝丝光芒透过印花的窗纸照在地上,氤氤氲氲一片轻芒,她浅浅的声音也如缥缈般轻轻地传来:“其实王爷自己从来没有思量过许多事,有些话是不能随便说,随便承诺的。”李可萌抬起了头,幽幽的眼神朝他看来,似有苦涩流转,“就如今日,你说,我不喜你喝酒,你便不喝。如此一句话当两次从你口中说出时,我反而觉得那种感觉就淡了。”

“唯一所爱,这种修辞,王爷以后便别说了吧。”

赫连沁扶着白­色­蜀锦衣裙的手便是一顿。蜀锦上细细的白梅枝似散发着淡淡暗香,赫连沁盯着那上面的白梅,眼神深黯。

“萌儿,当真要这样跟我保持距离么?”他眉目低垂,有点点­阴­影落在脸上,脸上的表情李可萌看不真切。

李可萌再次低垂了头,她面­色­稍稍有丝苍白,却紧紧地绞着手:“……我并没有想着要和谁保持距离。”

“也罢。”室内气氛僵硬,赫连沁却轻笑了声,言语中也不见刚刚的沉黯。

他又重新将那件白­色­蜀锦披到李可萌身上,李可萌还想错开身子,却被他半抱半搂着,动弹不得。

“你做什么?”李可萌微微有点恼怒了,这人当真是放松不得。

赫连沁脸上仍然只见笑意,手上却是没有放松:“做什么?穿衣服!”见她忸怩着还要动,赫连沁叹了口气,“初秋天气凉,你着了凉后还要怎么照顾随心和随意?”

李可萌听了他这话,果真不再挣扎了,只是闭了眼,静静地立在他怀中。

他怀中温暖,因着没有外套在身,能格外感觉到他身上的硬实和散发的熟悉气味。

李可萌不自觉的就放松了身子,再放松了心,轻轻地靠在了赫连沁怀中。

他缓缓将衣裙给她系上,下巴悄悄地抵在了她的头上,声音如清风般徐徐拂来:“你对我保持距离不要紧,我会一步一步慢慢靠近你……”

……

前院还正一片和乐着,孟依依巧笑嫣然,众人也是喜乐洋洋。

李可萌便是在这种场景下和赫连沁一同进了前院的。

她一身白­色­蜀锦,赫连沁一身黑­色­蜀锦,两人的袖口和领口上都同时绣了同种样式的白梅。一个清雅秀丽,一个清俊风华,相携而来,真真才是风华绝代的璧人一对。

众人都朝着那桂花深处的两人看去,那两人,竟是将那满树芬芳生生地给比了下去,只觉世上再无璧人。

孟依依眼中嫉恨更甚,却娇笑一声:“依依看王爷和李姐姐的衣物上都绣了白梅,可是这清秋之际,哪里见得到如此盛开的白梅,这满院也都只有桂花芬芳。王爷和李姐姐不妨坐下来细细品闻这芳香,宴会可不更显情趣!”

孟江连忙附和一声:“今日下官大寿,王爷和众人当真是要只谈,不谈其它才不辜负了这满院的桂香啊。”

赫连沁点了点头:“甚是应该这样。”

说罢握住李可萌就要上前落座。

李可萌却挣脱了开来,独自先上了前落了座,却是连眼光都没有往孟依依那里看便道:“孟姑娘真是抬举民­妇­了,民­妇­哪里敢跟孟姑娘称姐道妹的,还是请孟姑娘称呼我一声李老板吧。”

“可是依依听闻,李姐……李老板是王爷的女人……”

“听闻就是听闻,不足以相信。王爷的女人岂是民­妇­能担待的位置,还是说,孟姑娘心有所属,却从民­妇­身上拐弯抹角地传情达意?”

“你……”孟依依瞬间变了脸­色­。

李可萌却心中冷笑。

从前在沁王府为女主人时,便被一堆女人称姐道妹的,她早就厌恶;如今她已退出,竟还有人想借着她这里去攀附赫连沁。只可惜,她打错了人的注意。

今日宴会处处透着烦闷,李可萌站起了身来,再也不想在这是非之地久待。如今宴会也快接近尾声,便就要向院外走去。

孟依依被她如此忽视,又被她当众揭了暗恋赫连沁的女儿心事,顿时一阵恼怒:“你不过区区一介民­妇­,竟敢当众对我如此无礼,你……”

“是谁敢说,李老板只是区区一介民­妇­了?!”

院门处忽然走进来一清魅俊朗的男子,他一身白衫,自在潇洒,眉角似含笑意,眼神却甚是冰冷。

来人正是北铭晨。

孟江听到孟依依刚刚的说辞正想拦住时,北铭晨已经走了进来。

他心头焦急,不知所措起来。

依依长年只在府中生活,不知外面的事。他虽然有心想要撮合她和沁王爷,可是先不说李老板与赫连沁的暧昧关系,她如此无视众人岂不是赫连沁的准许?更不用说,北疆太子早已派人来叮咛过,那李老板还是北太子罩着的人!

这顿寿餐吃得孟江是一惊一吓的,此时见北铭晨上前,连忙又下了主位,迎了下来:“原来是北太子大驾光临,下官得知北太子来了绕城,也曾下了请帖,可是北太子的家臣说北太子繁忙,所以下官不敢有叨扰,今日……”

“今日本太子自是来见本太子的妹妹!”北铭晨看也不

看孟知府,竟直直朝赫连沁这一桌走来,“沁王爷,别来无恙。”

赫连沁伸手跟他对持一掌,眉目一挑:“别来无恙。”

北铭晨朝他点了点头,又只身走于李可萌和孟依依之间,似笑非笑地看着孟依依,语气轻佻缓慢:“孟依依,孟知府唯一的女儿?”

孟依依眼见得这位俊朗男子,听得父亲说是北疆太子,更是弯了身子,欠了欠身,语带明媚笑意:“正是依依。”

北铭晨温和地点了点头,下一刻声音却沉了下来,脸上带着讽刺和不屑:“你区区一个知府之女,竟敢当众指责我北疆的公主,你可知她是谁?她就是我北疆堂堂正正的义华公主,北疆王的爱女,本太子的妹妹!”

“你说,她有没有资格敢当众无礼?!”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三更三)

院子里众人大惊,孟依依脸­色­突然苍白,语无伦次起来:“不可能……不可能,她怎么可能是……北疆的公主。她明明只是一个客栈老板娘,她只是一个寡­妇­!”

孟江心中颤抖,惊讶和害怕滚滚而来,然而却僵住了忘了制止住孟依依的嘴。

李可萌垂下了头,脸­色­被悉悉索索垂下的发丝挡住了,看不真切。

赫连沁也站起了身,并肩站到了李可萌旁边,他直直地看着垂下头的李可萌,眼中的神­色­莫名寻常。

北铭晨犀利的眼神再次扫过孟依依,他缓缓走到李可萌跟前,拉起了李可萌的手。她的手腕上一条细细碎碎的银链子在阳光的照耀下反­射­着点点光芒,而那坠在银链子上的那个小配饰,竟愕然是一只小小的狼。

众人皆知北疆皇室骁勇不羁,更是以狼为象征,凶狠霸道残忍。不管是配饰还是画物,平常人不得轻易以狼佩戴在身上,那个客栈老板娘居然以狼为随意的手链佩戴,那她……当真真是北疆皇家之人!

场上众人各个无不忐忑起来。

刚刚他们为了促成知府的女儿孟依依和王爷的好事,似乎说了很多得罪那位北疆公主的话,她要是怪罪起来……

还未等场中人的心潮平息下来,门口的小厮又急慌慌跑进来向知府通报:“知府大人,沁王府的两个小王爷正在府衙门外。”

“两……个?怎么会时两个,不是……一个么?”孟江也给急了,不知道今日到底是什么事了,还没有等他为他那个不成器的弟弟求情,怎么就又多生出了这么多事。

“那是要请进来么?”

“请!怎么不请!快请进来!”

李可萌听闻两个小家伙来了,僵硬的身子稍微一松,期待的目光缓缓朝门口瞟去。

不一会儿,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粉妆玉砌的小男孩就并排着从门口走了进来。

进了院子,两个小家伙便看到了前面的众人。

随心­性­子急,放开了哥哥的手就像娘亲跑来,扑到李可萌的腿上就嚷着:“娘亲抱,随心可找到娘亲了。”

李可萌抱起了他,他又扭过了小ρi股,转身朝着赫连沁嘟了嘟嘴道:“王爷爹爹……”显然是在不满他不带他们来见娘亲,而自己独自一人来宴会的事情。

赫连沁见他不高兴了,当着众人的面竟亲昵地想要去抱他,竟被他用ρi股对着,又扭回了身子,扭到娘亲怀里,不理他了,反而对着北铭晨亲热地叫道:“大舅舅!”

堂堂的一个大王爷,居然当面遭到自己儿子的拒绝。不过看他的表情却没有恼怒,脸上满满都是宠溺的无奈。

北铭晨刚刚还严厉的脸­色­也是一松。

随意走得慢些,等随心都爬到娘亲身上了才慢慢走到几人身边。

他从小便是一个谦谦小君子,待人温和有礼,不像随心急急躁躁的。等他走到了三人身边后,才清清脆脆地叫了声:“娘亲、父亲、大舅舅。”喊罢,一脸期待地看着娘亲。

随心别扭了一会儿,才拉过王爷爹爹的手让他来抱自己,把娘亲这地儿腾给了哥哥。

五人这边是和乐一片,但院子里的众人已经是不知所措了。

早年早已听闻沁王爷有了小王爷不假,可是怎么都只听说只有一个的啊,这一下来了俩,还是双生子,可叹传闻根本不足为信。而且,众人如果没有看错和听错的话,两个小王爷对着那客栈老板娘叫的可是“娘亲”呀,还叫那北太子为“大舅舅”,那么一幅粘劲儿……众人都不约而同的突然想到了当年已经离开沁王府的曾经的沁王妃,莫不是……是她?

孟依依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她忽青忽白的脸上嫉妒之­色­更重,朝下走了几步,用手轻轻拍了拍随心的头,眼神却是看着赫连沁,用着慈祥的语气微微笑道:“真是可爱的一对双生子呀,依依真是喜欢。”见赫连沁不理她,又看向脸已经鼓得跟包子似的随心道:“小王爷,下来姐姐跟你玩好不好?”

“啪!”

随心白白胖胖的小手不客气就拍开了孟依依拍着他的头的手,连看她一眼都嫌烦:“拿开你的脏手!我的头只有我娘亲可以拍。”

孟依依下不了台,脸上更是一阵抖动,终是被孟江拉去一边低声训斥了。

李可萌本就已经无心留在这宴会上了,此时见两个小家伙都来了,更加迫不及待的想要离开。

赫连沁朝北铭晨使了个眼­色­,北铭晨点了点头,便跟着李可萌要离开。

孟江眼见得北铭晨刚刚来就要离开了,连忙跑了过来,不安地道;“北太子!北太子,这……小女不懂事,还请北太子、沁王爷、李……沁王妃、两个小王爷不要见怪啊……下官来日自当登门道歉!”

“爹爹!”孟依依看见自家爹爹居然那般低声下气在那个寡­妇­面前说话,还尊称她为沁王妃,心中不免来气。

“住口!”孟江赶紧严厉地呵斥道。

孟依依顿了顿脚,朝后院跑去。

北铭晨制止了孟江还要送他们出去的脚步,满含深意地朝孟江道:“孟知府回去了可得好生安慰安慰自己的爱女……年轻难免

气盛些嘛……”

“是是是!下官一定谨记北太子的话,小女不懂规矩,还请北太子原谅!”

“自然,孟知府不妨好好调教……”他笑意盈盈,此时已不见任何不快,让孟江大松了口气。

李可萌一手牵着个小家伙,慢慢走出了知府大门,北铭晨跟在她身后缓缓走了出来。

直到上了马车,李可萌让许坤驾车回了客栈,她才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的细银链子,想了想,还是要解开它。

北铭晨皱了皱眉,抓住了她的另一条手,神­色­不明:“先别摘了。”

他一出来,脸上便没了刚刚在府衙中轻松或严厉的神­色­,转而一脸沉重起来。李可萌不由问道:“怎么了?”

北铭晨看了看她,终是叹了口气:“父皇的时日不长了……”

李可萌一惊,重又透过窗户看着那已经远去的知府大门,声­色­复杂:“孟江他已经是北沈奕那边的人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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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事之秋(三更一)

北铭晨点了点头,眼中晦涩难懂。

李可萌牵了牵嘴角,孟江还真是会装,连她都差点被骗过去了。整个宴会上一直是一副唯唯诺诺的表情,却不想只是在隐藏自己的情绪和实力,那赫连沁是知道的吧?李可萌心中突然一紧。

她看向北铭晨,眼中快速地闪过一丝担心,随即又平静下来:“你……这是要让我离开这里?是因为这里不安全?”

北疆王一旦时日不多,朝中重臣各自辅佐的一派势必会开始分明起来。北铭晨虽然是太子,可是北沈奕多年都没有死心,暗中不知勾结了多少朝廷党派!他本是被打发到北疆北部守住一方土地,此时却在绕城出现,他想­干­嘛?

李可萌心中突然升起一个大胆的想法。

都说好胜心强的男人总是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爬起来,北沈奕来了绕城定是要从赫连沁身上下手。

那晚他派人去了客栈,是在找东西!

对了!他们是在找东西!那批李家曾经的宝贵财富!他们,竟是将主意打在了这些东西上面。只是这些东西数量之多,万一被他们发现了去,据为己用,那……不好!

李可萌脸­色­顿时一阵苍白。

曾经她送了香葵一幅矢车菊图,她本想一走了之,索­性­来个两败俱伤,可是到最后终究没有下得了心。她对荣华富贵向来不曾重看,所以将李家曾经的财富和从南华那里买回的大量粮草都通过那画画给了赫连沁。他要是有心自会找到那些东西,可是如果他还没有找到就被别人先找到了,那后果……

“停车!许坤,快停车!”李可萌突然朝着外面大叫。

“不许停车!直接往城外开去,别再回头!”北铭晨突然朝许坤道,他眼神犀利,生生制住了想要往下跳的李可萌,“你­干­什么?”

“你做什么直接往城外开?!我不出城,我不去北疆!我要回去,赫连沁他,他……有危险……”

马车里顿时一片安静,北铭晨眼神沉沉地看着李可萌,终是叹了口气:“你终于承认了,你还是喜欢他的……”

“我……”李可萌张了张嘴,不知如何作答。

两个此时乖乖安静坐着的小家伙一左一右握住李可萌的手,随意轻轻道:“娘亲,不用担心父亲,父亲说了,过不久就回来接我们回家的。”

“恩。”随心也接着哥哥道,“王爷爹爹可是大将军,他说了要回来接我们,就一定会来的。”

李可萌看着两张一模一样的乖巧脸庞,心中一阵心疼。随心随意虽然长得也有几分像她,可是一看下去却绝对是赫连沁的翻版。

“客栈那晚我和随心被孟海带来的北沈奕埋伏……”李可萌的声音有些沙哑,语气沉沉的道,“北沈奕在找李家曾经的财富,他们已经知道我就是当年的李家二小姐,所以将客栈翻了个遍。而那些东西,我全给了……赫连沁……”

“我曾将埋藏那些东西的地点以图画的方式给了赫连沁的心腹香葵,可是不知道他想到了没有……我……必须告诉他去……”

北铭晨眼神惊讶,语气也沉重了起来:“那批东西在哪里……”

李可萌闭上了眼:“就在他修的别院下面……那片三山环一水,是我画成的矢车菊的背景……”

初次知道他在那片地方修了别院,此时又去扩大别院时,她心中五味陈杂。

那后院小小的院子中种满了掬花,虽然都不是矢车菊,但是她知道,他必定是为了她而栽种的。

她送画给香葵时,曾对她说,那片地方是她来到这个世界,见过的最美的地方。她想,要是赫连沁还对她有那么一点点的用心,那么这笔财富送给他,送给赫连,她心中也会宽慰。怎知,他竟然只听出了表面意思,去那处地方建了别院,只因她说她喜欢那里。

那晚北沈奕来客栈找东西时,她本来已经想起了要给他提醒的,可是后来又被随心随意牵扯了心,竟生生给耽搁了,如果,如果……她不敢去想。

孟江如此卑微地招待众人,调停调和的,可孟依依却全然不顾及他们的身份,是早知道会发生什么事,还是真的骄纵无知?

如果孟江已经是北沈奕的人,那他想­干­什么?夹击北疆,还是一箭双雕?

李可萌越想越害怕,她突地瞪大了眼,向北铭晨看去,语气中有着一丝颤抖:“大哥,赫连常年派兵驻守绕城,边疆的兵力到底有多少?”

北铭晨见她脸­色­不对劲,似乎也想到了什么,估摸了下道:“因为南华那边才告胜不久,所以兵力都还没有来得及调回,大概也只有十万左右。”

李可萌脸­色­一白:“那我问你,北疆这几年都没有征战,兵部尚书和兵权分拥者都是谁的门人。”

北铭晨眉头一皱:“北疆历代皇帝都不会将兵权绝对地旁落,有一半在父皇手中,还有一半分别在兵部尚书和左将军手中。”

“那兵部尚书和左将军可是你的门人?”

“不是……父皇向来忌讳太子在他还健在的时候坐大,所以我跟这两边的势力都少来往,你是说……”北铭晨也觉得事态严重起来。

“不错!

”李可萌突然想通了,“北沈奕此次挑在此时来绕城,一是因为北疆王时日不多,势力明争夺开始加剧,二便是因为他有了强硬的后援!兵部尚书和左将军谁掌管着绕城北疆那边的驻守?”

北铭晨突然身子一震:“是左将军!左将军曾是三皇子门下的人,可是后来据说是两相不和,被三皇子驱逐出去了,他们这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李可萌脸­色­一变,她急匆匆便要去拉马车缰绳。

此时马车已经在绕城城郊外,直奔北疆。

秋日的下午本应该是丰收季节正忙碌的时候,可是此时这条道上却悄无声息,静寂一片。

李可萌心中划过一丝诡异的心悸,却说不出到底哪里不对劲,心中的慌忙越来越深,越来越不安。

突然一道箭气从侧旁飞来,竟直生生逼向她!

李可萌身手利落地拉着许坤一同倒进了车中,眼睛鲜红起来:“不好,中了埋伏了!”

穷追不舍(三更二)

北铭晨眼神凝重,看着两个小家伙的手紧紧地握成了拳。

他看着此时神­色­慌张的许坤,沉沉道:“你相信我么,你去驾车,我来你身边护卫,让马儿能跑多快就跑多快,下一个镇上就有接应我们的人了!”

许坤哆嗦了下,看了看此时马车中俱是面­色­沉重的众人,再看了看两个此时异常乖巧的小家伙,压下了心中的恐惧,豁出去地点了点头。

天­色­越来越暗,一辆马车飞快地在绕城城郊的官道上奔驰着。后面有道道黑影、声音重重的马蹄声,划破暗沉的寂静,如利刃般劈来。

李可萌将随心随意拉下了座位,匍匐在马车上,马车阵阵的奔跑抖得她心慌,心中的恐惧却不仅仅是因为自己这里。

他们才离开,就遇上了这城郊早已布置好的埋伏,那宴会上,岂不是更加危险!赫连沁此时还在宴会上,万一……她想起了今日他们喝的酒,那根本不是酒,而是白水。是不是那酒里其实是掺合了东西的,却被赫连沁发觉,暗自掉了包?

越想越不安。

后面呼呼的有风声传来,透过风声正是是马儿飞速划破空气的声音,埋伏的人们正穷追不舍着。

当年她从江南回京城时也曾被人追逐,那时北铭晨虽然也着人放箭,可是现在仔细想来,那时他姿态慵懒,根本就只是做做样子似的,而此时真正放来的箭,看不见马车里的人在何处位置,通通一股脑儿地就放了过来,这才是真正要夺他们的­性­命!

突然一支劲道颇大的箭向马车后面的木板­射­来,竟生生­射­穿了那道木板,随心的脚本来撑在那处,箭头直直弄伤了他的小腿。

只听得他闷哼一声,小小的脑袋一下子软倒在了李可萌的手上。

李可萌大惊,朝后向随心的脚看去,马车外天­色­沉暗,马车内更是看不分明。她伸手朝他小腿处摸去,湿漉漉的一阵粘稠,伴随着淡淡的血腥味儿!

惊呼一声,李可萌慌张的去拍随心的脸,声音透着惊恐:“随心,你怎么了!你还醒着吗?不要吓娘亲!随心……说说话,不要睡过去了……我们很快就到前面了!随心……”

“娘亲……随心没事……随心就是有点疼……”随心估计是被痛到了极点,说话也是有气无力。

“弟弟!娘亲,弟弟怎么了!?”随意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心内惊慌地道。

“大哥!大哥……”李可萌声音颤抖,顾不得回答随意的话,焦急地朝外道,“随心中箭了,让马车再快点……血止不住!一直流……”

外面箭支被长剑砍断或原路返回的声音越来越激烈,李可萌能听到后面连续不断有人中箭的“噗噗”声,然而后面追上来的声音却没有因此而悄息,反而更加急猛了。

周围似有马蹄追赶了上来。

突然马儿一阵长啸,抬高了前面的两条腿,马车骤然停了下来。

李可萌和随心随意因惯­性­而向前滚了过去,不知是不是压着了随心的小腿,疼得他发出细密的呻吟。

李可萌急忙将他抱了起来,将随意护在身后。前面已经站了一排领先跑过来的黑衣人,个个蒙着面,就算他们不蒙面,李可萌也知道他们是谁的人。

后面此时追上来的人也到了,停在了马车后面,慢慢将他们包围在了中间。

为首的一个黑衣人头儿目光凶狠,骑着马围着马车走了一圈,最后停在了李可萌身前几步处,朝着她狠戾道:“李家当家的,怎么样,你是说出藏宝地点,我们兄弟给你们个痛快呢?还是想要亲眼看着那两个粉妆玉砌的小家伙慢慢受尽折磨而死?”

他­阴­­阴­的笑着,笑声粗嘎难听。

李可萌制止了正要上前的北铭晨,她一手抱着随心,一手伸到他因中箭而血流不止的地方使劲捂住,在凉爽的夜里竟出了一层冷汗,却仍然强自镇定着:“这位仁兄,既然你知道我是李家当家的,也应该知道,李家当年就被赫连皇家接手,财富尽归了赫连,我如今只是区区一个客栈的老板娘,哪里还有什么财富。”

“少跟我打马虎眼!”黑衣人头儿突然声音降低了一个调,在漆黑的夜­色­中李可萌竟也看得到他指着她们的那把剑上锋利的刀刃反­射­而来的寒光,“你怀里的家伙已经中了箭,要是你再不说,我就下令让周围的人放箭,将你们一群人­射­成马蜂窝!”

“大叔你说的话太可笑了!”一直静静呆在李可萌身后的随意突然走上了一步,他眼含担心地看了一眼随心,竟不害怕周围这仗势,“如果我们说出了你们想要的东西埋藏的地方,岂非会被你们杀人灭口?”

他小小人儿如今却有睥睨天下的神­色­,盯着黑衣头儿的眼神丝毫不见畏缩。

“你!”黑衣头儿一阵恼怒,突然嘎嘎地笑了起来,“不愧是赫连沁的儿子,气势上一点也不输于赫连沁,可惜你老子如今只怕已经命丧黄泉了。”

“你胡说!”窝在李可萌怀中已经痛得说不出话来的随心此时怒吼一声,“我王爷爹爹是大将军……才不会被你们这些小人算计!”

“哈哈哈……我胡说?哼!从府衙到绕城城郊各处都埋伏了不知多少的侍

卫,埋伏赫连沁那边的人更是个个­精­英,你说……要是孟知府是我们主子的人,那赫连沁平安从府衙出来的胜算到底有几成?”黑衣首领一阵不屑。

李可萌的心顿时沉了下来。

她向周围看去,黑茫茫的一片,除了马儿偶尔的响鼻声,根本就没有其它任何的声音,在寂静的官道上,此时的氛围竟是诡异至此!

“识相点就快快将财宝的地点说出来,爷高兴了,就给你们个痛快,也好快点去见你们的相公、父亲!”

“呵……”北铭晨此时低低笑了起来,“原来如此,左将军大人,一别五年,别来无恙啊!”

脱身(三更三)

“哈哈哈……”那黑衣人头儿见如今已被识出,丝毫不见慌乱,反而一把扯开了用黑布蒙着面的脸,一张方正的国字脸顿时映入眼前。他神­色­嚣张,语气狂妄,“既然被太子殿下认出来了,索­性­就大大方方让你们死个明白!”

“呵呵……”北铭晨一声低笑,那笑声渐渐压抑不住,放肆地笑了开来。

左将军一阵恼怒,朝着他喝道:“你笑什么?!”

北铭晨似看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他本身就长得邪肆,在寂静的夜中声音更显得诡异。只见他突然瞪大了桃花眼,眼角微微上挑,带着嘲讽和不屑淡淡地道:“左将军领军打仗了这么多年,难不成是这五年的休整懈怠了你的警觉心?我从来都不知道一个暗袭的杀手团队在杀人之前还有这么多废话的,还是说,北沈奕那蠢货的头脑感染了你?”

左将军脸­色­一变,正想举剑上前,却在此时,寂静的夜­色­中突地迸发出无数支利箭,支支利箭带着雷霆万钧的气势破空而来!

北铭晨揽过李可萌和两个小家伙一边卧倒,一边朝着许坤急道:“快趴下!”

顿时围着他们的周遭马群中,不断传来惊吓声和人从马上摔落的声音。马儿开始狂躁不安,颠的上面的人直接从马上摔了下来,因为夜­色­漆黑,难以看清,黑衣人们竟乱成了一团。

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青风青雷一人一个小家伙,北铭晨扶着她使起轻功开始朝前狂奔。当左将军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们已经一去数丈,更有几十名飞鹰骑在身后护驾,左将军他们根本就抓不到了。

早在一开始就失去了先机,左将军暴躁却理智地探视着周围的情形,不甘地朝着自己的人大吼:“都别乱,后方位的拼死抵住这些该死的人,前面的人……跟我撤!”

风声呼呼的在耳边呼啸着,李可萌从来没有感觉过秋天也会如冬天般的寒冷。

她能感觉到随心在她旁边的呼吸越来越弱,最后竟听不见他偶尔的呻吟声了。

李可萌心中一颤,却不敢叫停。

直到不知众人已经向前跑了多久,才看到了一片浓浓密密的农家,他们终于到达了绕城前方的小镇。

那大大的镇门下,一排排整齐的队伍已经在那里候着了,见着北铭晨俱都跪了下来:“恭迎太子殿下。”

北铭晨挥了挥手,让他们都起来,才叫来几个随从准备药物、热水、房间,然后几人跟在抱着随心的青风身后朝离镇子不远处的居民小院走去。

随心已经被痛得晕了过去,青灵没有跟随而来,只好从北铭晨的人里找了个医术还好的大夫。

大夫让李可萌搂着随心的上半身,让他别动,必须把碎在随心小腿上的箭头给取出来。

幸好马车后面的木板还算厚实,真正刺到随心小腿的箭头也不深,只是随心年纪小,还受不住如此的疼痛,所以才晕了过去。

李可萌感觉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渐渐心疼起来。

随心脸­色­苍白,在睡梦中也感受到了疼痛,在大夫取箭头碎末的时候就已经醒了过来,他紧紧地埋进李可萌的怀里,死死地咬着嘴­唇­,明明痛到了极点却一声不吭。

李可萌宽慰地安慰着随心,鼓舞地道:“随心真勇敢,我给你王爷爹爹说了让他奖励你好不好。看,我们随心都没有哭。”

不知是不是这样跟随心说着话分散了些他的注意力,他反而没有那么疼了,竟还从李可萌的臂弯里向随意看去,然后撇了撇嘴道:“哥哥,娘亲一点小事都要告诉王爷爹爹,真是有损我男子汉的英雄气概!”

随意本来也是急得小脸发白,此时见他还有心思跟自己逗娘亲,也淡淡笑道:“娘亲不是不跟父亲一起的么,怎么感觉突然又变了心意。”

李可萌一囧,这两个家伙总是能不轻不重就踩着她的尾巴啊。

好不容易等大夫将随心的伤口给处理好换好了药。李可萌安慰着他睡着后,又将随意给安抚着睡下,这才走出了房间。

忙了大半个晚上了,的亮光已经渐渐散开来。

李可萌一脸疲累地走到守在门口不远处的青风青雷旁边,看着他俩也有着淡淡的疲惫,只是依然强撑着守在这里。

“你们快回去吧,这里不用你们保护了,大哥会照顾好我们的,而且这边一进了北疆,北沈奕也暂时还不敢有什么大的动静。”

青风青雷彼此看了看,摇了摇头:“王爷在宴会上反应过来中了计了,所以命我们马不停蹄地赶来,说要直到将你们安全送到枭城才让返回,王爷那里还有青翼……”

李可萌刚刚才松下来的心顿时又提了起来:“你是说在宴会上你们遇袭了?”

“是的。”

“那他……有没有受伤?”李可萌的声音突然沙哑了起来。

青风摇了摇头,神情却是严肃:“我们一早就提防着的,所以倒没出什么大事,只是王爷手上的伤还没有好,昨日……又裂开了……”

李可萌手抖了抖,她咬了咬嘴­唇­,对着青风青雷坚定地道:“你们回去吧,赫连沁也习惯了你们两个在他的身边,至于我这边,我会照顾好自己和随

心随意的,不用担心这边。”

“这……”青风青雷犹豫不定。

“还不去!你们要誓死效忠的人是他而不是我!如今他有危险,你们怎可丢下他而来保护我?我如今身份是北疆的义华公主,我知道该怎么来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而且大哥也会帮我的。”

“是,王妃。请王妃在北疆保重,我们定会护住王爷来北疆接您回赫连!”

李可萌深吸了一口气,兜兜转转她还是回到了这个位置,事到如今她也知道她必须要这么做了。就算不为其它的,为了两个孩子,她也想迈出去这么一步。

李可萌转身向屋内走去,只是有声音淡淡地朝两人传来:“让他好好保重自己吧,如果他安然无恙,我等着曾经的那个赌约……”

故人安好(三更一)

枭城的位置本就偏向北疆南边,所以李可萌和北铭晨只用了两天的时间就到达了枭城。

只是进城后北铭晨接到了皇宫里传来的消息,变得神­色­慌张。匆匆先将他们呣子三个安排在了皇宫外的别院里,便急匆匆跟着来报信的人走了。

这一走又是一天一夜。

绕城那边李可萌得不到消息,北铭晨这边也没有说出了什么事,整个一天都在猜忌和焦急之中度过的。

随心的小腿还没有好,不能下床,可是好动的­性­子让他对这个陌生国度的一切都好奇不已。时不时让人拿了这个来看又让人拿了那个来看,亏得只有随意好脾气地一直在他旁边呆着。

刚来枭城的第二日天空中下起了蒙蒙的细雨。北疆偏北,秋日里的雨也比赫连的冷,凉丝丝的一点一滴浸入李可萌的心中。

北铭晨再来别院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黄昏了。

秋夜微凉,因为白日下了小雨的缘故,院子里显得格外的清新凉滑。

北铭晨就在院子的长廊尽头处看着她,眼神中莫名有丝孤寂闪过,末了才淡淡地说了句:“马上收拾东西去一趟宫中吧,父皇时间不多了。你母亲……也在那里……”

李可萌心中划过淡淡不知所措的心情,随即却又消散,即便再怎么样,相见的这一天始终要来的。

李可萌收拾好东西要跟他一起进宫的时候北铭晨却看向了睡着了的随心旁,正认真读书的随意道:“把随意也带去吧。”

李可萌皱了皱眉。

北铭晨才似叹了口气:“如果你不想赫连沁一个人孤军奋战的话,三皇子再怎么说……也是父皇的儿子……而赫连沁,不过是别国的一个王爷……”

李可萌一愣,朝北铭晨看去。这三日多的时间,赫连沁那边是一点消息都没有,他们一路上回来都是安安静静的一片。可是她也知道,没有消息便是好消息,至少知道他无虞。

只是如今看来,是有什么事情算错了么?

北铭晨好像很忙,将她和随意带入宫后就找了个年老的嬷嬷给他们领路,自己一个人去了前殿众大臣们的议事处。

北疆王住的寝宫稍远,一路上都是满堂花落的场景,真是应对了那句秋意春­色­衰的句子。

经过御花园的时候,远远便看见一个白绸衫的美人独坐在空落落的白梅枝下,晃神忧思。白衣美人虽然已经年过四十的样子,可是却因为保养得当,看上去风韵犹存。她静静闲闲地伸出一支纤白细腻的手轻轻抚过那支还正沉睡的白梅枝,嘴里轻吐着:“共赏金尊沉绿蚁,莫辞醉,此花……此花……”

“共赏金尊沉绿蚁,莫辞醉,此花不与群花比。”李可萌突然停了脚步,缓缓走上前。

那白衣女子一愣,抬头朝她看来,眼里满是疑惑。

李可萌旁边的嬷嬷赶紧朝那人行了个礼道:“梅妃万福!这位是义华公主,和沁王府的小王爷,奉旨前来探看皇上。”

她随意挥了挥手,姿态慵懒,眼神却向李可萌看来。

李可萌等着她的眼神由无所谓渐渐变得疑惑再渐渐带有防备,才微微一笑:“我不过是个民间公主,要是哪里惊扰到了梅妃,还请梅妃不要责怪。”

“你就是那个……”梅妃突然眼神一变,本来还清雅独华的眸中瞬间带了点点­阴­霾,“……义华公主,那个女人的孩子!”

李可萌不点头也不摇头,她朝梅妃微微欠了欠身,说了句告辞便跟着嬷嬷继续向北疆王的寝宫走去。

嬷嬷不明所以,只是一路上辛勤的向她说着刚刚看到的那位妃子:“那位是梅妃,三皇子的母妃,也是皇上这二十几年唯一圣宠不断的妃子……”

李可萌淡淡看了她一眼,嬷嬷便识趣地闭上了嘴。

梅妃,二十几年来唯一圣宠不断的妃子?

想起刚刚看到的那张容貌跟自己都有几分相似的脸,李可萌只想轻笑,难得佳人心,但求佳人颜么?

母亲一走了之后便立马找了个跟她容颜相似的女人放在自己身边宠着,多年恩宠不断,便也纵容了她的孩子在皇位争夺上肆无忌惮。如果北沈奕知道他的依靠其实只是一场镜花水月会怎么样?李可萌突然带点残忍的想着。

天彻底的黑了,因北疆王最近常病不起,宫中各处都点上了红­色­的灯笼,意为喜气一点。

随意一直静静地跟着她往前走着,也不说话,整个人静悄悄的。

直到到了北疆王的寝宫时,嬷嬷才欠了欠身退下了。

外面都是铁甲侍卫,寝宫的大门一直关着。

寂寞深宫寒啊,李可萌不敢随意走动,只是在寝宫外的石桌旁仰头看了这森然的皇宫一圈,心中便想到了这句话。

大门一会儿被由内打开了,咯吱咯吱的声音在寂静的夜中有种说不出的苍凉感。

一个白衣女子从内缓缓走了出来,漆黑微红的背景,她一身素­色­布衣,只在腰间绣有一支白梅,清雅幽淡。

李晨神­色­淡淡的,眉间仿佛带有一切放下的舒心,她眸眼一动,朝石桌旁的李可萌看来,竟还牵起了一个浅浅的笑。

李可萌的心情因这个意外的笑带了丝欢欣和温和。她扬了扬随意的手,在夜­色­中划着口型道:“你的外孙。”

李晨看到了,满面风霜的脸上的笑容更温和了。

李可萌拉了拉随意,从李晨身边走过,向里走去的时候,有话语轻轻飘来:“大家一切都好。”

有什么话比得过这样的深意呢。

李晨少女怀春时喜欢北疆王,可是因为不想做三千后宫中的一个,不惜与命运抗争逃离了北疆皇宫,带着怀了孩子的身子回了赫连。却不想又被赫连的皇上看中,明里被升为妃子进宫,暗里其实是皇家控制李家的一颗棋子,唯一的期待便是皇上对她有情。

【亲们,本文快要大结局了,亲们想看谁的番外,可以点的哦!】

从此奋不顾身(三更二)

可是这又有什么用呢,纵使皇上对她再宠爱,也如她当初所说,皇家赌不起。

李可萌这一瞬想到了赫连沁,如果那日平妻之礼,他没有相信她,她不敢想象她如今还有没有勇气原谅他,还会不会允许他的走进。

回过头来看了看随意,她眸中有点点温和浅浅的露了出来,随心随意不仅有一个敢睥睨天下,刚毅和温情并存的外婆,还有一个勇敢坚强的姨母曹景烟,真是他们的幸运呢。

错开了身子后,李可萌拉着随意缓缓朝里走去,寝宫大门缓缓闭合。

寝宫内有着浓浓的药香,长日的卧病在榻,已经使得北疆王形容枯槁,只是他此时面­色­还算红润,声­色­也还清亮,看见她拉着小随意走进来的眼神也越发慈祥。这样的情形李可萌曾在父亲身上看到过,人之将死,不过是回光返照。

不管他曾经对母亲做错过什么,他也算得上是一位伟大的君主。

心中叹了口气,李可萌朝左右的随侍点了点头,随侍们便机灵地下去了。

李可萌将随意的手放到已经坐起来的北疆王手中,轻轻对随意道:“随意,叫外公。”

随意虽然眼中有疑惑,却还是乖乖甜甜地叫了一声:“外公。”

立时,戎马一生,君临天下的男人眼眶便湿润了。

一生事事如愿,唯有自己心爱之人得不到,将死之时,更将人生看淡,唯留有遗憾。

这一声不是尊崇而敬畏地叫“皇上”,而是一声“外公”,如平常人家般享受孙子绕膝的天伦。

北疆王满脸感触,苍老­干­枯的手握着随意的小手,一下一下地轻轻拍打着,只是断断续续哽咽地道:“好……好……乖孙子啊……”

说罢他将满眼的泪水隐去,抬头向李可萌看来,眼中带着慈祥:“当年我便觉得你跟她太像,虽然是姑侄关系,却也像极了,没想到真的是母女。她当初竟是生下了我的女儿的……只是苦了你……这个身份只怕是要永远跟随我埋进棺材了……”

李可萌淡淡一笑,什么身份其实都是无所谓的。

她穿越来到这个世界,经历了这么多,其实早就看淡了很多事情:“容我叫您一声父亲吧,身份其实我不在乎的。李家的人向来最重情义,我们在乎的只是人……”

北疆王听完她的话,终于流下了一滴泪。

男人有泪不轻弹,只有爱到深处才能这种情之所起之物。李可萌知道,他这情是起于母亲,却也真的是爱她的。

李可萌握住了他的另一只手,她朝他轻轻道:“父亲你可还记得赫连沁带我离开皇宫的那晚?”

北疆王似乎也想到了那晚,点了点头。

“两国对峙,该当以国家利益为先,所以那晚你派人来暗杀他,到如今我对你也没有一点怨言。只是在那晚我替他挡了那一箭的瞬间,我便清楚的明白了自己的心。”

“或许我有一天会恨他、会怒他、会怨他,可是我的心始终都是向着他的。如果有一天他遇上了危险,我还是会如那日般奋不顾身地替他挡那些危险……”

北疆王闭了闭眼,声音略带沙哑:“我懂你的意思,可是沈奕毕竟也是我的孩儿……”

“父亲,难道大哥就不是你的孩儿么?古往今来多少皇子为了争夺皇位而手足相残、不择手段。父亲,你是懂大哥的,也是懂皇后的……梅妃再相似,但母亲终究是此花不与群花比……”

北疆王身子一震,他眼神突然一亮,朝着李可萌看来:“你是说……你是说,你母亲她……”

“她早就没了怨恨,只是也没了爱。其实当初我就告诉过你了……”李可萌叹息了一声。

北疆王轻轻呢喃着:“没了怨恨,也没了爱……呵呵……也没了爱……也罢,其实我早就知道了的,只是这么多年一个人在高处站久了,心里总会孤单,总会有那么一些寄托……如今,没了怨恨就好啊!”

“父皇……”李可萌将随意的手和北疆王的手收回了自己的掌中,看着北疆王略有些不可置信的眼神,温和地道:“父皇,我如今已经决定了要重新跟他在一起,所以,这一声‘父皇’,还是得叫您的。”

北疆王似是有点没有反应过来,李可萌又笑了,她此时的笑带着点调皮和戏谑,跟当初的李晨竟然几乎相似:“怎么了,难不成父皇不认我这个义华公主了……?”

“不……”北疆王也淡淡地笑了,“如此甚好!也算了了我多年的一个夙愿。”

李可萌随即起身,双膝跪于地上,言语中带了丝恳求:“父皇,北沈奕私下结党营私,暗中拉拢朝廷官员,自成一派,早就有夺位的野心。如今还明目张胆入侵赫连,毁我北疆与赫连多年的情谊,还请父皇下令派兵将他捉回严惩,不要让大哥寒心啊……”

北疆王眼光复杂,他拍了拍随意的手,让他扶起自己的娘亲,伏在他旁边,声音沉重沙哑:“你这是为了赫连沁吧,其实,如果除了赫连沁的话,北疆也算是少了一份威胁……”

“父皇,赫连沁岂是北沈奕能轻易除去的人,除去了倒还好,只怕是除不去而为北疆留下大的祸患啊……父皇

难道想让北疆陷入危机,而就这样去见先帝么?”

北疆王神­色­疲累,似是无法再思考太多,他握着随意的手在轻轻颤动着。

随意帮他撸顺气息,轻轻拍着后背,姿态神­色­恭敬而亲昵。

北疆王看着他,眼中的温和又渐渐升了起来:“这么可爱的一个孩子,眉眼中有你的神态,可是还是长得更像他……”

李可萌看着随意也柔了心肠:“父皇也知道随意还有个双胞胎的弟弟随心吧。这几年随心一直跟着我生活。三日前接到您病重的消息随心也赶了过来,只是在半路遭到了埋伏,他的小腿中了箭,正在别院养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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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随风(三更三)

北疆王向后仰了仰头,叹了口气:“是他派的人吧……”

李可萌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她直直地看着北疆王的眼中有淡淡的光晕。

屋内药香浓浓,袅绕着浸入人的心间,一阵苦意。

“容我想想……容我……想想……”

北铭晨来接她进宫的时候,他脸上落寞的表情李可萌是看到了的,所以也猜到了这一点。北疆王虽然将太子之位交给了他,可是私心里还是更加偏爱北沈奕的,不管是因为什么,终究那位梅妃却是无辜的。

良久,北疆王才又看向她,眼中似乎已经有了决定。

李可萌轻轻抬起了手,将手腕上的那条素银链子放在北疆王眼前,本身是一条项链的长度,可是李可萌却因为嫌麻烦而将它绕在了自己的手腕上,那狼形的挂坠还在上面一摇一晃的,虽然小巧却也看得出霸气。

北疆王神­色­一动,李可萌又继续轻轻道:“父皇,母亲的一生已经那样孤苦了,如果失去了赫连沁,您想让女儿也那样度过一生吗?那随心随意呢……您想让他们夹在亲情和仇恨之间痛苦么?”

“这条项链是大哥给我的,可是我知道这定也是您给他的。这四年来,我每日都将它戴在身上。今日我就以这条项链起誓,有我在的一天,赫连和北疆就不会发生战争。”

北疆王心思一动,眼神也渐渐亮了起来。

李可萌又淡淡道:“其实父皇也应该相信大哥的实力的。大哥这几年这样隐忍不过也是对您的敬重之情,相较于北沈奕,他才是真正将您放在心上的人。而且……依大哥和赫连沁的关系,父皇还不能放心两国的交好吗?和平总是比战争更让百姓信服的,要强大,便也必须让百姓有和平的生活……”

“我知道……”北疆王艰涩地道。

李可萌转头对随意道:“随意,你在这里陪陪外公,我出你外婆。”

随意点了点头,李可萌朝北疆王再拜了一拜,才离开了寝宫。

打开寝宫大门时,似乎听到里面传来随意软软糯糯叫着“外公”的声音,她心中一软。

寝宫外李晨就站在石桌旁的一簇白梅枝旁。岁月在她的身上已经刻满了痕迹,比不得梅妃的养尊处优,更何况她还在冷宫呆了那么多年。可是她就那么静静地站在那里,却是十个梅妃都比不过的风华。

李可萌轻轻一笑。

李晨也看到她走了过来,手轻轻地触着那些此时还光秃秃的枝丫,淡淡问道:“如今你已经决定了吧?”

李可萌点了点头。

夜晚空蒙,只有淡淡的红­色­灯笼光芒照来,忽亮忽暗,隐隐约约,李可萌的心却是从未有过的明亮。

李晨笑了笑,脸上似有黯然,却更似是释然:“其实这么多年我也想明白了。当初你在冷宫问我有没有用自己的信任去换他的信任,后来我仔细想了那么多年,才发现,当初的我那么骄傲,那么自负,在对他有一丝怀疑的时候就已经将自己缩进了壳里,为了不再受伤,阻挡了他的所有伤害,也包括——他的信任……所以,终究还是我自己推开了他。”

“萌儿,你比我勇敢,赫连沁也不是那九五之尊、高处独自寒的帝皇,他会给你平静和幸福的。”

李可萌点了点头,脸上也露出了释然的笑容,这么多年风霜雨露过来,平静和幸福才是她最渴望的东西。

……

十日过后北疆新皇继位。

三日前北疆三皇子已因篡谋夺位而和自己的母妃被终身关进了隔花台,传说隔花台中气候常年寒冷,梅花花开不败。只是新皇登基那日传来梅妃去世的噩耗。新皇心慈天下,特封梅妃为佳梅皇太后,以太后之礼安葬。

新皇登基第一要事便是与赫连修书一封,特赐义华公主与赫连和亲。

传说和亲对象为赫连南征北战的沁王爷;传说有人曾在北疆皇宫看到了沁王府的小王爷;传说义华公主本身是一个寡­妇­……

外面众说纷纭,梅殿中却是静静悄悄的。李晨几日前便已经离开了北疆,去了赫连的江南,也是时候去见见她的侄儿和已经去世了的李老爷子了。

李可萌因为住不惯皇宫,所以给北铭晨说了还是去别院住。北铭晨拗不过她,再加上才登基事情多,也只好随她去了。

因为避免人生口舌,随心随意一直住在别院,李可萌收拾了东西过去,不让宫里的丫鬟跟着,只身一人便朝宫外走着。

才到宫门处,便瞧见外面一身温润淡然的柳水潋。他神­色­依然如从前般清冷,只是眸子触及她时才会露出那些淡淡的温和。

李可萌一愣,柳水潋淡淡笑了笑,伸手接过她背上的包袱,转身便朝前走去。见她似乎没有跟上来,才低低道:“你不用想太多,我只是来送送你,顺便看看随心随意的。”

李可萌的心一暖,顿时生出丝丝愧疚。

他这么多年无声的照顾她不是没有看进眼里的,可是却始终跟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他这样好的男子,只怕是赫连沁也不敢与他轻易相比的,可是却不该由她来安慰他。

他会找到一个他喜欢的女子的

皇宫外有淡淡的菊香传来,不管世事如何,它们依然芳香纯甘。

李可萌释然一笑。

她往前跟着走了起来。他在前面走,她便在后面跟着,前前后后不过一步的距离,却始终没有并肩。

直到快到别院门口时,柳水潋才转过了身,将包袱给了她,眼中有落寞的笑意:“萌儿,其实连我都是一早就知道结局的。四年前你因为太爱他所以要离开他,四年前他因为太爱你所以放你离去,兜兜转转都是命。而我的命便是来这世间一遭,然后邂逅你,我已经满足了。”

我的命便是来这世间一遭,然后邂逅你。

故事的最后(三更一)

远处有咕噜噜的马车声传来,遥遥的一段距离,两个人都看到了那辆马车的式样。除了新旧不一样外,那辆马车的暗灰­色­布、金丝线和窗户处雕着的白梅,无不是李可萌记忆深处的样子。

李可萌脸上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容,她嘴角微牵,有种幸福的味道。

柳水潋也看到了她的这个笑容,心中更加苦涩:“我就送你到这里吧,剩下的就由他来接手吧。”

有些心痛不一定是自己爱的人才能给的,爱自己的人同样能让自己觉得心在为他而痛。李可萌在那一刻就真的觉得心微微痛了起来。

她突然上前了一步,伸出双手将柳水潋抱在了怀里,只是单纯的拥抱,没有任何想法,只有祝福。她轻轻道:“谢谢!”

柳水潋身子一僵,垂顺在两侧的手握紧了又松开,松开了又握紧,反反复复三次直到她短暂的拥抱离开,他才看向她轻轻道:“让我做两个小家伙的­干­爹吧,这么些年,我早已将他们当做了自己的孩子来看待,这是我所有的心愿了。”不是不想抛开所有放下,只是我还放不下,如此简单而已。

李可萌深吸了一口气,点头道:“好。”

柳水潋笑了,那清清冷冷的脸上透出温润的笑,在那个深秋有种淡淡的温暖。

“快过去吧,他已经等了很久了。”

李可萌点了点头,转身朝别院门口走去。

就算柳水潋最后不是她的爱人,在她心中也有一个重要的存在地位,在随心的心中恐怕更甚。

深秋梧桐树的叶子已经落光了,别院门口的地上飘散着很多梧桐树的叶子,行人也是匆匆忙忙稀稀疏疏。

赫连沁从马车上走了下来,嘴­唇­抿得紧紧的,看了她一眼便自己先向内走了进去。

随心小腿已经好了很多了,至少走路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看到王爷爹爹回来了,赶忙招呼着正在屋内读书的随意出来,两兄弟一把扑向了十多日没有见着心里一直担忧着的父亲。

于是两个小家伙一左一右想要爬到父亲身上去。

随心身子壮,再加上他小腿受了伤,爬上去后便懒得用手托着赫连沁的脖子,沉甸甸的重量全都依附在他的左手上。

李可萌看着他滴水不露的脸­色­,拍了拍随心,将他从他怀里接了过来,看着他的手臂道:“手臂没有好做什么一下子抱起两个小家伙,伤口裂了又得麻烦青灵了。”

赫连沁轻哼了一声,显然是对刚刚在门口看到她主动去抱柳水潋的事情耿耿于怀。

李可萌心中骂了声幼稚,不理他了。

径直跟赫连沁怀中的随意问话,无非也都是平常的话题,今日读了什么书、跟弟弟玩了什么之类的事情,可是就是把某人晾在了一边。

赫连沁脸­色­越来越黑,随心随意看在眼里都在暗暗笑着,跟娘亲聊得更激烈了。后来­干­脆一人一边拉着娘亲的手去了屋内,好像没有看到赫连沁似的。

后面整理好了行礼下来看见这一幕的青风青雷更是心中憋笑。

赫连沁看着前面已经不理他了的呣子三人,心中长叹一声,脸上却是淡淡的笑意,跟着走进了屋内。

才走进外厅,赫连沁就听到屋内随心兴奋的声音:“娘亲,我们要去京城了吗?随心都这么大了,还没有去过京城耶!早就听水叔叔说京城又大又好玩了,娘亲我们何时去京城呀!”

随心这句话很对赫连沁的胃口,除开听到柳水潋时心中有那么丁点的不愉快外,整个还是非常期待李可萌下面的一句回话的,于是就­干­脆躲到了外厅和内屋相隔的那道帘门处。

李可萌对待两兄弟很是有耐心,在随心兴奋地问了她后,却假装不解地问道:“唔……娘亲有说过要去京城么?”

“啊……”二声调拉得老长的随心眼珠子转了好几圈,终于还是想不清楚娘亲这时候为什么还不决定去京城了,明明他已经知道了那天娘亲带哥哥去见外公时说的话了。那些什么我的心始终都是向着他的啊,什么如果有一天他遇上了危险,我还是会如那日般奋不顾身地替他挡那些危险啊,甚至还说出了什么我已经决定了和他在一起之类的话了啊。乖乖,难不成,这些都只是敷衍外公,好让外公派人去将那个坏蛋抓回来的借口么?

随心心中顿时升起对王爷爹爹的无限同情之心。搞了半天,原来王爷爹爹还是没有搞定娘亲呀,那他刚刚还高傲个毛啊!居然还对娘亲轻哼!

赫连沁在外面已经有点沉不住气了。明明青风青雷给他送来的消息中有一条就是:王妃说,让王爷好好保重自己,如果安然无恙,王妃便等着曾经的那个赌约。

难不成,青风青雷那个时候只是为了让他能平安度过难关,所以故意说给他听的?那……刚刚自己那般黑脸是闹哪样啊……

赫连沁心中默默地泪了。

他静静的走了上去,静静的站在了三人的旁边,静静的不出一点声音了。

随意心中为自己的父亲唏嘘了一把。战无不胜的父亲呀,自己和弟弟崇拜的偶像呀,啧啧,如今遇到娘亲也就落到了如此的地步呀。

随意朝随心眨巴了下眼

睛,两人默契地一笑,而后随心突地一声惊讶:“哥哥,大舅舅好像说今日要考你的拳法是吧?”

随意也仿佛才想起来似的对随心道:“弟弟,大舅舅还说了今日要考你的《论语》呢!”

“呀,那快去复习吧,万一没有过关,那颗夜明珠就拿不到了啊!”

于是两兄弟互相打闹着、悄悄话着跑出了房间。

李可萌看着此时安静看着她的赫连沁,他的表情中还带了丝失落,心中叹息了一声,才慢慢轻抚了下他的左手,心疼地问道:“还疼么?”

最后的最后(三更二)

赫连沁的身子一震,似是还有丝不可置信,瞪大了眼睛看着她:“你……”

说完一个字竟说不下去了。

李可萌对着他微微笑了笑,脸上满是认真:“唔,如果现在我想要那个什么沁王妃的位置,还有随意他娘亲的位置,你给不给?”

赫连沁胸口起起伏伏的,突然一把将她抱进了怀里,他的声音沙哑,带了丝迫不及待:“给!给!你就是要星星我都给!”

“扑哧!”李可萌终于笑出了声,这一笑,心中隐隐的最后一丁点担忧仿佛也消失殆尽。

试问,你想死水一生,还是再给良人一个机会,重新幸福。答曰:我只想细水长流。

李可萌被赫连沁抱得紧紧的,她的耳朵在他的心脏处,感受着他的心脏一声一声的跳动声,突然就觉得,就这样吧。

她歪了歪头,将嘴凑近了他的耳朵旁,带着暖暖声调低声道:“星星我就不要了,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他扳过她的脑袋,直视着她的眼睛。

“只不过你也知道,如今本宫可是义华公主了,要是哪天赫连和北疆再打起来,本宫的大哥可是会召唤本宫回去的……”

说完,李可萌先被自己的这句“本宫”给绕笑了,明媚的笑眼中满是灿灿的光芒。

赫连沁一时心动,轻轻的就吻上了她的眼,嘴里还在喃喃低道:“大舅子这次捡了个大便宜了,先是让本王一个人在绕城挡着,再是让他稳稳坐上了皇位,最后连嫁出来的公主也把本王吃得死死的……唔,算来算去,本王好像亏大了……”

李可萌一愣,随即低低笑出声来:“那王爷你再考虑下,现在退货至少不会全亏的哦……”

赫连沁搂着她的手更紧了:“亏都亏了,还退什么货!反正……”赫连沁又得意地笑了起来,“反正萌儿可是最会做生意的人了,唔,以后王府就交给你管了,本王就等着被萌儿养着便罢。”

李可萌弯了弯嘴角,反手回搂住他,恩,我愿意做你的管家。她心底默默地道。

帘门处两个小脑袋一上一下正在那里探头探脑着。

随心背驮着上面的随意,眼珠子骨碌碌地转着,对着上面的随意小声地道:“哥哥,其实我有点饿了,你说娘亲和王爷爹爹还要多久才能好呀?”

“唔……应该好了吧……呀!”

两个小人儿同时退到了一边捂住了眼睛。

过了一会儿随心才放出左眼,随意放出右眼,两人互相脸红地对视了一眼。

随心这才嘟哝了一句:“王爷爹爹好急­色­呀……”

随意也尴尬地咳嗽了一声:“这……就是书上说的什么情到浓处吧……”

随心撇了撇嘴,再往里看了下,突然有种娘亲要被抢走了的感觉。

“哥哥,以前都是娘亲抱着随心睡觉的。”

随意马上有点委屈地道:“以前我都是自己睡的。父亲说,男子汉要顶天立地,所以要让随意一个人睡。”

随心放开手,咬了咬红嘟嘟的嘴­唇­,不满地道:“哥哥,你说以后王爷爹爹会不会把娘亲霸占了呀,万一王爷爹爹不让随心跟娘亲一起睡……”

两个小人儿对视了一眼,显然都想到了一处去,装模作样,小大人般地叹了口气。

……

十一月初,李可萌接旨跟着和亲大队随赫连沁重回赫连。

经过绕城时,李可萌一时兴起在马车中做起画来。

大片大片的白梅在三山环一水的天然屏障中开得灿烂而绚丽。赫连沁将她的手握住,放在自己嘴边轻轻一吻,接过她手中的炭笔随意潇洒地写下了一句。

李可萌看着上面龙飞凤舞的行书,一笔呵气而成,笑了笑,轻轻地吻在了他的嘴角。

那幅黑白的风景画边,一行气势恢弘的行书温情地写着:此花不与群花比。

“你才知道那下面埋的东西,真够笨的。”

赫连沁拥着她坐在自己怀中,看着一旁眼神胡乱飞,装作什么都没有看见的两个小家伙轻轻地笑了:“因为是你,所以看不清其中的深意,在我眼里,只有你的喜好了。”

李可萌一时动情,眼中闪过轻轻点点的爱恋,被赫连沁捕捉到,低了头,轻轻地吻在了她的­唇­上,掳着她的­唇­温馨地辗转了起来。

两个一直在心底默念非礼勿视的小家伙装不下去了。

随意轻轻咳了一声。

随心重重哼了一声。

李可萌瞬间便尴尬地逃离了他的薄­唇­,整个脑袋向他的怀中藏了过去。

赫连沁眼沉沉地盯了两个小家伙一眼,眼中明显带了丝威胁和恼怒。

随心委屈地撇了撇嘴,眼中却是挑衅地看了赫连沁一眼,然后拉了拉李可萌的衣摆:“娘亲,随心的小腿又疼了,你给随心呼呼……”

李可萌一紧张,以为是因为长途的跋涉,所以随心刚刚才好的小腿又受不住了,赶紧从赫连沁怀中站了起来,坐到了随心旁边,将随心抱了过来,拉起了他的裤腿就要看。

随心哪里是真的疼了,见娘亲就要去看,连忙一把撞进了

娘亲怀里,嘟了嘴道:“王爷爹爹真讨厌,总霸着娘亲。”

赫连沁见状,知道是随心在使计,连忙想腹黑回来,哪知还未张口,随意便也凑了过来,拿过李可萌的手就往自己的心口探去:“娘亲,最近几天,随意也觉得心口不舒服,娘亲多陪陪随意嘛。”

赫连沁这下恼怒了,这么明显的叫板他还看不出来的话,他就不是他们的老子!

他仿若丝毫没有听见随心随意呼痛的声音,一手一个小人儿,抓起他们的领口就向外走去,然后朝后轻轻一扔,两个小人儿赶忙一个后滚翻稳稳地停到了路旁边,虎视眈眈地盯着前面的父亲。

赫连沁只轻飘飘地朝两人道:“要是再不安分守己,就把你们丢给你们的大舅舅去!”

蓦地两个刚刚还雄心豹子胆的小人儿立马装小猫去了。

哎,娘亲最近越来越偏心,在王府里真是呆不下去了啊,越来越没地位了!两个古灵­精­怪的小人儿终是相视一笑。

秋意浓,情义更浓……

【亲们,后面就是番外罗!】

番外——门前两棵梧桐树(上)(三更三)

两年后

这日京城十分热闹,到处张灯结彩的,原因无它,只是因为今日是皇上最喜爱的一个小皇子的一周岁生辰。皇上特赦天下,与民同庆。

早上天还没亮,李可萌就被赫连沁从被子里抱了出来。今日小皇子一周岁生辰,皇上在宫中设下酒宴,宴请百官及家眷,他自然是要携李可萌和随心随意去的。

只是李可萌如今有了身孕,本身就嗜睡,见天还没有亮,嘴里开始不高兴地嘟哝着:“能不去么?我不喜欢你皇兄!”

赫连沁小心地护着她的身子,开始帮她穿起衣服,见状无奈地笑了笑:“萌儿,他再怎么对曹景烟,也是我的皇兄,何况他是为了江山社稷着想。你不要想太多,就当是陪我去喝酒的怎么样,恩?”

李可萌心情不甚好的在他怀里扒拉了两下,最终郁闷地道:“你不是说我不喜你喝酒,你就不喝的吗?怎么今日我喜欢你喝酒了?”

赫连沁被一噎,哭笑不得,只得附和她道:“是,萌儿说不能喝就不能喝,谁让萌儿是王府管家呢……”

随心随意两个家伙一早就起来了,五岁的两兄弟比从前高了一个头,眉目中更似赫连沁了。

一大早两兄弟就跑进了娘亲的房中,等着着娘亲和父亲快点收拾好。

等着东西都收拾得差不多了,一大行人才坐着马车不紧不慢地朝宫中赶去。途中遇上了从前李可萌也见过的原将军,人还不错,赫连沁这一会儿正跟他点头寒暄了起来。

李可萌懒懒地靠进他怀里,她对他们说的政事不感兴趣,目光只朝对面的马车里随意一瞥,便看见一只芊芊细手隐隐约约攀在那马车的窗棱上,有一角白­色­的衣裙飞快的在她眼前闪过。

李可萌一皱眉,­干­脆给赫连沁让了地儿,跟并肩行进的马车里的原将军对话,自己坐到随心随意那里去了。

赫连沁见她跑去随心随意那里去了,赶忙草草结束了跟原将军的对话,重新将李可萌搂了过来。

语气轻柔地问道:“怎么了,可是还没有睡醒?”

一旁正和随心下棋的随意不经意地道:“唔……爹爹,随意刚刚看见对面马车里有支白梅飘过,最近真是怪了,虽然是大冬天的,可是怎么到处都是白梅呀。”

赫连沁一愣,随即低低沉沉地笑了起来。

李可萌听见随意这么一说,越发转过头去不想看他。

这王府中最近也是,隔三差五就有一个将军啊尚书啊右相啊什么的带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来议政事。不知是谁掀起的风潮,全京城未出阁的少女们都知道沁王爷不喜百花,独爱那白梅。于是乎李可萌上上街逛逛小店的总能看见这样的场景:

“呀,徐小姐这身衣服的白梅绣得真好,在哪里绣的?”一小姐掩嘴轻笑。

“是吗?我也觉得好看,就在‘浣溪居’里,那个叫浣溪的小丫头刺绣做衣的功夫那是一等一的好,听说她曾经还在沁王府里呆过一段时间呢!”最后一句话是贴在那小姐耳旁说的,不过那声音,李可萌想不听见都不可能。

于是乎又吸引来了一大片莺莺燕燕的开始讨论。

“呀!你也喜欢白梅绣的白棉袍呀?”

“是呀是呀!多清新,多脱俗呀……”

“今日我爹爹还要去跟沁王爷商议政事,各位妹妹们,我先告辞了……”一女袅袅走开。

剩下众女:

“得意个什么劲儿,听说沁王爷可是只爱他的王妃的,她去了还不是热脸贴着别人的冷ρi股。”

“是呀是呀,也不看她长的什么样……”

“……”

“好了好了,别说她了,真扫兴!我听说啊,苏绣居新进了一批雪缎衫子,绣这白梅啊刚好,众位妹妹不如一起吧?”

“好啊,还是梁妹妹有心……”

“……”

想起来李可萌心里就憋闷,找了个这么大朵的花儿招蜂引蝶的,真是叫人不省心!

赫连沁一把将她抱住,见她还要挣扎,他眼神一瞥随心随意两个,立时随心正握着棋子的手一抖。

果然赫连沁淡淡地朝他俩道:“唔……今日好不容易早起,清晨空气不错,你们就在这里下车,小跑进宫吧,也好锻炼锻炼身体。”说罢还找借口似的说,“最近越发觉得你们胖了……”

随心随意泪了,这明明就是因为快要过年了,父亲见娘亲多做了些好吃的给他俩而吃醋了,还偏偏要以此为借口让他们在天寒地冻中跑去御花园!哼!谁叫他们现在还小,打不过父亲呢。有了以前的教训,两兄弟可不敢再向娘亲求救了,只得互相对视了一眼,哀叹了一声,让青风叔叔停了马车,自觉地走了下去。

李可萌见他把两个小家伙都赶下去了,闷闷地道:“别给我说这是严父在训导孩子,你这明明就是假公济私!”

“唔,当然!”谁知赫连沁丝毫不辩解,就这样承认了。

李可萌没想到他直接就承认了,反倒自己接不下去了,只得又闷闷的将头转到一边。

赫连沁一边轻笑,一边将她的头给轻轻按进自己怀中,语气低柔:“

你先再睡会,等会到了我叫你起来。”

李可萌轻哼了声,却因为实在困乏,便靠着他沉沉睡了起来。

模模糊糊中似乎听到他低低的叹声:“我不是喜爱白梅,我是爱你……”

睡梦也仿似变得清甜起来,李可萌久久梦酣。

醒来的时候自己正被赫连沁抱着一路往御花园走去。来来回回那么多的丫鬟太监朝廷官员,更有官员的家眷们,他就这样公然地抱着向里走去,让李可萌觉得有丝难为情,更何况如今她肚子里还有个宝宝,应该很重的……吧。

“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走。”

“别动!”赫连沁轻斥了声。

李可萌朝周围看去,他们两人已经到了御花园旁了,而正因为刚刚他的轻斥声,满院子的人都朝他们俩看了过来。

门前两棵梧桐树(中)

皇上更是调笑道:“哟二弟,快要过年了,也要到皇宫里秀一下夫妻恩爱么。”

李可萌将头埋进赫连沁怀中,赫连沁知道她不喜皇兄,将她更往怀中搂紧了些,才向皇兄笑道:“皇兄别来取笑臣弟了,萌儿有了身孕,比较嗜睡,刚刚下马车时臣弟不忍叫醒她,就直接抱她过来了。”

他话音不大,可是满御花园的人都听清楚了。

皇上哈哈大笑一声:“真是伉俪情深啊,连朕也要羡慕了。”

赫连沁谦虚道:“臣弟哪里有皇兄有福气啊……”刚才说完,赫连沁就觉得怀中的人儿身子一僵,赶忙转移话题道,“今日小皇子生辰,臣弟还没向皇兄贺喜呢。”

赫连沁这一说,立马附近有心的众位大臣也开始向皇上贺喜起来。赫连沁揪着这个空当,赶忙去了自己的座,将李可萌放了下来。

李可萌丝毫不顾周围人的目光,一下来便瞅着赫连沁似笑非笑地道:“哟,王爷自认为没有福气呀……看来这都是臣妾的错罗……”

赫连沁就知道她会抓住这个不放,赶忙凑过来搂住她小声安慰道:“唔……怎么会,萌儿也知道,我那是敷衍皇兄嘛,何必当真了。”

李可萌轻哼了声,转头便吃起了案桌上的一道辣鱼。

最近怀孕后,她就比较喜欢吃辣的东西了,这皇宫里做的菜,味道当真不错。

赫连沁正在旁边帮她布菜着,一个穿着白­色­棉袍的女子便袅袅走了过来,她手中端着一杯酒,面貌娇羞,瞧了一眼赫连沁便走到了李可萌的身前。

“姐姐,都说酸儿辣女呢,姐姐如今这么喜欢吃辣的东西,他日必定是生一个小女娃。”她声音细细的,很好听。

李可萌一听,抬起了头,亮了眼睛:“是嘛?”府里两个小机灵鬼折腾着她够忙了,总算能来个女儿了,女儿多好呀,贴身又贴心的,不像随心随意只会闹腾。

那女子见她心情似乎颇为高兴,也放松了不少,浅笑道:“是呀,平日里伺候我的嬷嬷们都是这么说的,恭喜姐姐能得一小女娃。”

李可萌喜欢听她这话,所以便暂时不计较她叫她“姐姐”了。

恰巧随心随意此时终于跑来了御花园,见过了皇上后急匆匆向这边赶来,听着了这个女子在说娘亲的下一胎是个女的后,随心不乐意了:“娘亲,随心不想要妹妹!”

李可萌也不乐意了:“可是娘亲就是想要女儿!”

随心发现娘亲如今跟了王爷爹爹后脾气越发大了起来,经常对他“哼”啊“不行!”啊什么的了,不像曾经那么对他宠得无法无天、轻言轻语了。

说到底都是王爷爹爹的错!随心瞪了赫连沁一眼,又道:“我还想要娘亲给我生一个跟班呢,小女孩儿怎么做我的跟班?!”

还未等李可萌答话,旁边那女子便笑着道:“这便是小王爷了吧,早听闻小王爷聪明伶俐更甚当初的沁王爷,今日一见果真可爱讨喜得紧。”

赫连沁这才在一边淡淡地道;“犬子还小,看不出什么,原小姐多赞了。”

李可萌一愣,原来这便是早上那马车中的女子么。她手指纤长细腻,衣角雪白,在裙摆处果然能看到一支怒放的白梅。

李可萌朝赫连沁看去,赫连沁自说了刚刚的话后便没有再多看那原小姐。此时见李可萌朝她看来,反而温柔地擦了擦她的嘴角,声音徐缓道:“可还要吃这道辣鱼,我让御厨再上一道来?”

李可萌不自觉就被他的眼神吸引了进去,愣愣地点了点头。

赫连沁轻笑一声,随心在一旁稍显丢人地摇了摇头,人小鬼大地朝随意撇了撇嘴,两人相视一笑。

他们一家和和睦睦的,倒显得原小姐有些唐突了。

此时一个俏俏的声音横Сhā了进来:“哟,原妹妹原来跑到这里来了呀,啧啧,难不成,是想见王爷了?”

话音刚落,一个一身粉­嫩­娇俏打扮的女子便映入了众人眼前。李可萌见她不与平常女子般打扮,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原小姐红了脸颊,低下头娇羞地道:“别胡说!”

那粉­嫩­娇俏的女子不再看原小姐,径自走到李可萌身边,福了个身,大大咧咧地道:“沁王妃好,小女是阮家三女,小字翩翩,王妃叫我翩翩就好了。”

李可萌一愣,随即笑着点了点头:“恩,好。”

那原小姐却瞬间白了脸。

没多一会儿,小皇子便被­奶­娘抱了过来。皇上端着酒跟众位大臣说了会祈求来年福泽的话,便让­奶­娘抱着小皇子去抓周了。

随心随意看着好奇,也跑过去跟着看。

这边两个女子才堪堪退了下去。

李可萌得了空,便又低头吃了起来。

抓周的那边不一会儿便爆发出一阵惊叹声,李可萌奇怪,便也想去瞧瞧。刚想起身,便被赫连沁扣住腰身。她如今腰粗啊,被他这样抱住,心里别扭,扭来扭去的。

赫连沁轻轻呻吟一声,低低在她耳边道:“萌儿,我都忍了这久了,你再动,我就在这宴会上对你动手了!”

李可萌感觉腿间有个东西在蠢蠢欲动,

羞得满脸通红,转过头对着他狠狠瞪了一眼,轻斥道:“­色­鬼!呸!”

她羞红的样子娇俏,赫连沁趁着众人的注意力都还在皇子抓周那边的时候在她嘴上偷了个腥。

“别过去了,那边人多,你现在是有孕的身子,万一被推着挤着了,那我不得心疼,恩?”他话语温柔,将她颊边垂下的发丝给重新挽了上去,眼神却直直地盯着她。

李可萌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

过了不久,那边的原将军众人已经大步跨了过来。

只见原将军和阮尚书直直来到赫连沁跟前,眉目中带着笑意道:“恭喜王爷、王妃,两位小王爷真是天资过人、出类拔萃呀!”

番外——门前两棵梧桐树(下)

见李可萌一脸好奇,赫连沁连忙问道:“何喜?”

阮尚书赶忙道:“刚刚皇子抓周,自己倒是没有抓什么,可是却分别抓了一把宝剑和一支笔给了在旁边的两位小王爷呀,这不是为皇上亲自挑选了文武肱臣么!”

李可萌一脸惊讶,倒是赫连沁嘴角含着笑意。

随心和随意远远地走了过来,随心手上拿着一把小宝剑,随意手上拿着一支­精­致的毛笔,脸上也是喜­色­。

皇上许久未有这么开心了,一掀龙袍坐于上位哈哈大笑道:“朕的皇儿果然懂朕的心思,二弟家的双生子朕看在眼里也有些时日了,都是将相之人。今日借着这宴会,特赐两个小子将军和相位,只待成人礼后便可就位。”

赫连沁赶忙扶着李可萌和随心随意向皇上谢恩。

宴会上一片和乐。

原将军这才笑道:“两位小王爷小小年纪便得皇上如此赏识,真真是虎父无犬子啊!”

“是呀是呀!沁王爷英雄盖世,也要才子佳人才不辜负了上天对沁王爷的恩惠呀!”阮尚书也附和道。

皇上在上面戏谑地看着这两人一唱一和的,就连李可萌也认真听起来。

原将军又调侃道:“这可不是!传闻这京城呀,白­色­系服饰都被抢购一空了,街上莫不是穿着绣着白梅的人呀,沁王爷可是正值而立,可不像我们这些糟老头罗……”

“对了,原将军,可听说了沁王府外有两棵梧桐树?”阮尚书故作神秘地道。

“这个倒是略有耳闻。”

“梧桐树……凤栖梧桐,这两棵梧桐树,是不是意味着王府会有两位主子呀?”阮尚书最后这一句是问向皇上的。

皇上别有深意地一笑,转头向赫连沁看来:“这可不好说,还得问二弟才是。”

于是原将军和阮尚书的眼睛都巴巴地向赫连沁看来了。

李可萌朝原将军和阮尚书那两处看去,刚刚过来跟她说话的那两个小姐此时都是粉面含春,含羞带怯地向她身边这朵大花看来。

李可萌也就朝赫连沁看去。

说来,凤栖梧桐,那两棵梧桐树曾经也惹她伤心过哩。

赫连沁缓缓地起身,朝皇上行了个礼,才淡定地道:“皇兄,许是两位大人记错了,臣弟门前何时有两棵梧桐树了?”

“是嘛?”皇上玩味地笑了,却也低低笑道,“难不成朕也与两位大人一样记错了?朕可是也记得二弟府外是有两棵梧桐树的。”

赫连沁不紧不慢的将李可萌拉了起来,温情地当着众大臣的面将她搂进了怀里,看着她朝他飞着白眼,心里暖暖的,脸上也是淡淡的微笑:“皇兄,臣弟府内已有一朵白梅,哪里还看得见府外有什么树,就算府外不仅有树,还有其它花花草草一类的,臣弟也是不愿移进府内挡了我白梅的阳光的。”

李可萌心中一动,朝他面上看去。

赫连沁也正向她看来,脸上满是深情。李可萌不由得低低笑了,对他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得到的声音轻道:“你在说我是一个妒­妇­么?”

赫连沁却大声地笑了起来,声音也是在座众人能听得到的:“皇兄,臣弟的妻子可是一名妒­妇­,但是臣弟就是想宠着她做一名妒­妇­!”

说完,朝着李可萌得意的笑了。

李可萌见他当众说了此话,羞得无地自容,只得将头埋进了他的怀中。他的怀抱是她所熟悉的那个味道,一直这样,从未改变,李可萌忽然就觉得很幸福。

皇上这时才哈哈笑着,朝着原将军和阮尚书道:“看吧,二弟他执意如此,众位爱卿就让他一个人逍遥去吧……”

原将军和阮尚书拉拢不成,只得随着皇上一起笑来:“也罢也罢,既然跟沁王爷做不成亲家,那也是我们的福气不足,还要在这里祝福王爷和王妃和和美美,长长久久呢!”

……

好不容易一天的宴会结束了,李可萌在马车上累得不住地抱怨。她坐了一天了,难免身子酸疼。随心随意赶忙来给李可萌揉肩的揉肩,捶腿的捶腿,给伺候的好不舒服,她脑袋枕在赫连沁腿上,舒服地轻叹了声。

这声声的轻叹听得赫连沁眸­色­一下子深沉了起来。

随心随意只觉得前面涌来一股冰冷之气,乖乖的不用父亲说,就主动地站了起来,然后任命地下了车,看着轱辘辘朝前奔跑的马车不屑地哼了一声。

赫连沁见两兄弟自觉地下了马车,颇是满意地点了点头。

本来正舒服的闭着眼睛假寐的李可萌感觉到了两兄弟的离开,顿时酸痛感再次涌上全身,她不舒服地扭动了两下,立时便有一双大手力道更为舒服的开始给她捏起了全身。

恩,不错不错。

李可萌正舒坦着,那双大手却越来越向上,越来越向里了。

在她还未来得及阻止的时候,他的一双大手已经覆上了她的饱满,正轻柔而又火热地揉捏着。

李可萌羞得满脸通红,刚想叫出声却被他低头一把攫住了嘴­唇­,他霸道的舌头顿时伸了进来,堵住了她要说的话。

他的手还在她身上不停地挑拨着,嘴里也火热地吻

着。

李可萌憋着一口气,脸闷得通红,直到好久他才停了下来。

他眸光微深,声音也是沙哑无比:“真是讨厌这个小家伙,有了她你都冷落了我好久了。”

李可萌哭笑不得。

她抚了抚肚子里的小宝贝,唔,她真的希望是一个女孩呢。

赫连沁覆上了她的手,将她抱进怀里。

李可萌愣愣地看着他的五官,仿佛这才意识到,自己是真的和他在一起了呢,没有别人Сhā足,就他们两个,和和美美,长长久久……

马车终于停在了王府大门。

赫连沁不顾李可萌的轻呼,径直将她抱了下来,经过王府守卫的时候朝着守卫低低说了一声:“将那两棵梧桐树砍了吧。”便直直向内走去。

李可萌眼中有点点光芒闪过,看着赫连沁的眼神带着深深的柔光。

“怎么了?”赫连沁回过头问她。

李可萌摇了摇头,深深地埋进了他的怀里,小声道:“其实都过了三个月了,可以的……”

赫连沁一阵欣喜,不可置信地看着她:“萌儿……”

李可萌羞得恼怒:“不做就算了!”

“做!当然得做……”赫连沁笑声得意,抱着李可萌飞快向内屋掠去。

院子里一阵白梅清香,幽幽悠悠。

就算经过无数年,我们也相信,总能有一个人愿意跟你一生一世一双人。

总能有人待你,此花不与群花比。

【至此,本文的番外就这样了。要是还有亲想看谁的,可以给颜颜说。另外,颜颜新坑《豪门花开①:总裁的黑玫瑰情人》开始了】

番外——没地位呀没地位(双胞胎和小女娃可可的)

【应一位亲的要求,颜颜在这里又贴上了一个关于萌萌腹中胎儿的温馨小番外。另外,新书《豪门花开①:总裁的黑玫瑰情人》:http://novel./a//已经开始连载了,欢迎亲们收藏观看哟!】

话说,李可萌怀中的那胎终于出生了,在随心捶天顿地中李可萌则是两眼笑眯眯的,当然,这一次生出来的是娘亲的贴心小棉袄啊,一个水灵灵的小女娃。我们粘腻而又妻奴的沁王爷给小棉袄娶了个可爱又讨好爱妻的名字——赫连可可。

三年过去了,曾经已经五岁了的双胞胎此时已经八岁了!个个小模样长的那是勾走了京城还只会唱童谣的各门各户千金童女的心呐。

随心随意经常出入皇宫,美其名曰是去探望小太子,可是谁都知道那是他们三个狼狈为­奸­、为虎作伥。

终于,在小可可将双胞胎又去青楼的事状似不小心说漏了口以后;在双胞胎决定要把小可可卖给人贩子却被小可可识破了告诉了爹娘以后;在双胞胎偷懒耍滑头而小可可带着爹爹亲自抓包以后;在无数个被小可可陷害的日子里,双胞胎终于忍无可忍了。

这日,在王府里已经渐渐没有地位了的随心突然突发奇想,家里那个混世小魔女被娘亲和王爷爹爹滴水不漏地保护着,总是他们哥俩被她欺负,他们一想欺负她,她就咕噜噜迈着小短腿跑去爹娘那里告状。那他们何不将她带进皇宫,让太子来为他们做主?!要知道,小太子可是他们兄弟俩的铁哥们,好朋友兼靠山啊。

于是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随心拉着随意潜进了正在打盹儿的赫连可可的房中。偷蒙拐骗威逼利诱软硬兼施最后不得不寄出了杀手锏,宫中美男那是多啊多,多啊多。

于是在小可可几乎要流下口水外加星星眼中,兄弟俩知道自己得逞了!

第二天天还没亮,小可可便去缠着自己的父亲,非要跟着两个哥哥去宫中玩了。

赫连沁看了看两个心虚的儿子一眼,颇有深意地笑了笑,无所谓的点了点头。

如果双胞胎那个时候知道父亲这个别有深意的笑容是什么意思的话,他们就不会带小可可进宫了。

可惜他们不知道。

于是乎,在小可可眼冒星星的期待中,两兄弟带着小可可进宫了。

正好这日逢着是众大臣的各位嫡子来跟太子陪读的日子。太子还没有到,各位小公子们便在书堂里各自议论着。

小可可这眼睛嗖地一下就亮了,哇,好多小公子,好多­唇­红齿白的小公子,好多­唇­红齿白翩翩俊样的小公子。于是如花蝴蝶般在小公子中绕啊绕的,终于将众人绕晕了。

二王爷有一女,名可可。年幼可爱,貌美如一朵小茉莉。

本来还希望小可可被人嫌弃的兄弟俩突觉书堂中顿时夏日炎炎了起来,脑后不由得滴下了一大滴汗,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等小可可花蝴蝶穿累了,终于等到了太子来书堂。

小可可在两兄弟下巴快要掉地上的眼光中,熟门熟路地摸到了小太子的书桌上,一声声太子哥哥叫得好不亲热。直叫得小太子立马让人将宫中最好的冰糖雪梨端了来,还亲自耍了套剑谱让小可可一边吃雪梨还可以一边娱乐。

随意静观事态的发展,突觉不妙,于是静静的、不发一声的让人给太子带了个话,说今日不舒服,改日再来看太子。

于是乎,我们的双胞胎哥哥就这样丢下了弟弟一个人在那里目瞪口呆地看着在宫中非常吃香的小可可耍活宝。

等到雪梨也吃完了,太子耍剑也耍得有些累了,太子才想起什么似的向小可可问道:“可可妹妹,今日怎么想起进宫来看太子哥哥了?”

小可可眨了眨自己明亮的大眼睛,很无辜地道:“是随心哥哥说带我来看宫内的美男的……”说着,小小的手指还遥遥的一指已经在院子中央呈呆立状的随心。

于是在太子恼怒凶狠颇有种割袍断义的眼光中,随心心中默默地泪了。原来自己自以为是的铁哥们关系还不如一个女人啊女人啊!女人都是祸水啊,府里还一有就有俩啊,这日子还怎么过啊怎么过啊!虽然现在宫中的这只还只是个女人的雏形。

一上午,小可可都在刷混卖萌;众公子都在飘眼走神;太子在怒瞪嬉笑。当然太子在怒瞪他,在对小可可嬉笑。

直到中午的时候,太监们报原将军家的小孙子原轻闲来了,这局面才被打破。

随心一听到这个名字,牙齿就咯咯响了起来。

想他堂堂赫连王爷将军的儿子,未来赫连的大将军,居然连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都打不过,每每都要被他腹黑的算计一招,功败垂成,随心这个恨啊。

太子看到原轻闲来了心里却是这个乐啊。

随心喜欢较劲,众人皆知;随心喜欢跟原轻闲较劲,天下皆知。

于是在小可可的卖萌声中,随心就跟原轻闲较起劲儿来了。

很自然的,小可可这棵墙头草,这一次朝美­色­边倒了;很自然的,最后的胜负结果那肯定也是一如既往的。

小可可见原小

公子赢了,于是用石桌上刚刚吃了雪梨的那个空碗和调羹,敲锣打鼓似的庆祝心上人胜利,哥哥完败,将场内气氛带了个十成十!

终于在小可可胜利的呼喊声中,在众小公子们跟着小可可胜利的呼喊声中,随心小公子愁眉不展地站到了一边。

小可可站在随心哥哥的旁边,脸­色­那个红润啊,眼中笑得那个灿烂啊!大力地捶了捶随心哥哥的小背,嘟哝道:“没事,随心哥哥在我心中永远是最­棒­的。”

随心一喜,感动得两眼泪汪汪,朝小可可看去,小可可却正含羞带怯地向原轻闲看去,那个娇羞那个妩媚啊!

哎,家门不幸啊!哎,没地位啊没地位啊!

番外——许你一世钟情(可可和清闲的)

原轻闲七岁,却是一身风姿,清雅绝伦,看得小可可那个眼冒红心呀,于是在她随心哥哥大叹家门不幸的时候,一蹦一跳的朝胜利了的原轻闲跑去。

可是由于她短腿还想迈大步,于是在随心今日第一次爆发出震撼天地的笑声中,小可可很不雅观地摔在了旁边的花丛中,是狗吃屎的那种。

本来还想装作温柔典雅、娴淑端庄,羞羞涩涩看向原轻闲的小可可终于忍不住疼痛哭了起来,这一哭就是鼻涕眼泪的不断了。

于是乎,素有洁癖的小太子便带着众位小公子往后退了小小的一步,真的只是小小的一步。

她小小的鼻头哭得通红,花丛有小小的白­色­茉莉花,衬得她的小脸有种梨花带雨的美。

原轻闲看了看众人,见大家一时因为惊艳都惊愣了,急忙迈着缓缓的步子走了上去,将那个还在委屈的哭着的小女娃给抱了起来。

唔,身子软软的还带着­奶­气,好像小时候吃的棉花糖。原轻闲心想。

小可可本来这哭得带劲,感觉自己被一个小小的却很温暖的怀抱给抱了起来,睁开朦胧的双眼,想看看是谁。哇,居然是自己最喜欢的清闲哥哥,于是乎哭得更带劲了。

娘亲说,爱她的男人是舍不得让她哭的,清闲哥哥肯定爱她!三岁的娃儿一口一个情啊爱的,越发哭得汹涌。

原轻闲掏出自己的手帕,一边将她脸上的鼻涕眼泪都擦­干­净了,一边还温柔地道:“别哭,你是哪家的小女娃?”

小可可心中得意,这可是要上门提亲了?面上却还是在掉豆豆,哽咽地道:“李可萌家的。”

原轻闲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赫连二王爷爱妻至深,疼女也是出了名的,难怪小女娃­性­格如此古灵­精­怪。想着想着,却不自觉的露出了一个宠溺的微笑。

小可可看着眼前美男如花般的笑容,心中小小的流了一把口水,索­性­一闭眼,粉粉­嫩­­嫩­的小嘴­唇­撅着一下子撞了上去。

“唔……”可怜的原轻闲,这初吻就给这样撞没了。

而我们身经百战的小可可,渐渐地露出了后面的大灰狼尾巴。

“爹爹说了,男女授受不亲,清闲哥哥刚刚亲了小可可,要负责的哟!”最后一小句话说的无比的兴奋。

于是纯洁而又纯洁而又纯洁的原轻闲再一度的愣了。

而早在一边觉得不知道丢了多少次脸的随心总算发现随意已经不见了,在众人没有注意到的时候也想撒开脚丫子开溜。

无奈却被眼神犀利的小可可发现了。

小可可奇怪的道:“咦,随心哥哥,你看完美男了吗,这就要走了啊?”她眼光扫过最后一个进来的原轻闲,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哦哦哦……原来你是来看清闲哥哥的呀,原来你也喜欢清闲哥哥呀……”

于是就这样,随心的一世英名都毁在了在皇宫里不停卖萌的小可可身上。

后来众人皆知沁王爷家的二儿子幼小,喜断背!

随心又默默的泪了。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随心都饱受各名门公子的鄙视。哼,带着小郡主处处招惹美男,一看就不是个好东西!

在王府里没有地位就算了,如今连在皇宫在京城也没有地位了。

随心小公子怒了!一气之下离家出走,哪知沁王爷知道了只是不在乎地摇了摇手:“随他去,只要我的小公主一直在爹爹身边就好!”

在路上一直不见有人寻找沁王府二公子的随心,在心里第n次的泪了。

话说,至上次皇宫的一见后,小可可这是丢了身也丢了心。当然,这身只是一个只能算是碰撞的……吻。

自那以后,凡事原家小公子经过的地方,都能看见一个小女娃抱着个比自己不知道长多少的琴,把它当做吉他来弹。

什么《妹妹你坐船头》,什么《你是我的情人》,什么《你是我的玫瑰你是我的花》……没有她唱不出来的,只有你想不出来的。

终于在第一千零九十五日,也就是三年后,换来了原家小公子风风雅雅的一曲《蒹葭》。

此后,原家小公子去哪里,都可以看见他的身后多了一个跟屁虫。挡蝴蝶呀挡蜜蜂,端茶来呀倒水去,乐此不疲。

这样过去了三年。

原小公子终于要为了小可可奋斗了。唔,要挣钱养家,买车买房买首饰。所以,原小公子在小可可满脸的泪水兼鼻涕中,英勇的上了战场。

又过了三年。

原家小公子因和赫连四王爷一起灭了南华有功,被晋封为逍遥王。

晋封第二日,红锣鼓吹吹打打绕着京城走了三遭,才进了沁王府。

曾经的原小公子,如今的逍遥王一身盔甲,玉树临风英俊潇洒飒爽英姿……单膝跪在了赫连沁和李可萌面前:“请将可可婚赐予清闲,清闲待可可,将绝不亚于王爷待王妃。”

王爷如何待王妃,那可是赫连一大美谈啊!

终身只娶王妃一人;为了她关闭王府大门,谢绝来客;甚至王妃想要开店,王爷还亲自去做了小厮。

“恩……”终于一直只知道别有深意笑的沁王

爷终于点头了。

唔,于是乎一直呆在一旁偷听的,如今已是亭亭玉立的小可可藏不住了。“哇”的一声幸福地哭了出来。

原轻闲听到了那哭声,嘴角弯了弯,朝那梨花带雨的小女生走去,举手投足满是高贵清雅,一如当年:“可可,我将许你一世钟情!”

【亲们想看什么番外都可以给我评论或者留言,颜颜都尽量满足。另外,再次在这里推荐颜颜的新书《豪门花开①:总裁的黑玫瑰情人》:http://novel./a//】

萌妃很有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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