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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小说网 > 穿越之匈奴王妃 > 07-4-112:30

07-4-112:30

一个女人的­阴­谋16

­阴­风飒飒,尖峭的呼啸声、肆虐着每个人的耳膜。

爱宁儿一张粉­嫩­的俏脸,震惊的发白,卷翘的长睫毛,寒鹜拍打翅膀一般、披散开浅淡的­阴­影。她惊悚的看着冰溶阏氏,目光像是受伤的小鹿一般,惨淡得不可置信。

杨娃娃的一席话,犹如旋风过境,在平静的海面上卷起风暴,海潮狂躁的翻涌着。部民唏嘘不已,既而愤怒难当,心中的不平之意,已然被调动起来,澎湃汹涌。

『老酋长是喝了蘑菇汤中毒死的吗?』

『对,就是这个兔崽子让老酋长喝下有毒的蘑菇汤的。』

『不是,老酋长是喝了一碗黑­色­的药汁,中毒死的!』

『就是就是,是黑­色­的药汁,几年前,我听黑­色­陌无意中说起的!』

『大家别听这个小子瞎说,他是禺疆的人,肯定帮他说话。』

冰溶阏氏拢拢眉心,细微的扯出一圈冰冷的笑纹。这个小子,倒有两下子,不过,完全是胡说八道,跟我斗,哼,还­嫩­着呢!

禺疆岸然的身躯激烈的抖动着,仿佛置身冰窟、承受不住那刺骨的寒冷般,冷肃的脸孔­阴­寒的让人不敢相望,暗沉沉的眸子溅­射­出魔鬼一般的魔光——她到底想要­干­什么?揭露十八年前的­阴­谋?可是,他不要她有事,不要她陷入险境!

杨娃娃孑身独立,意态娴雅,眼梢蕴含着一抹淡漠的轻笑,轻启薄­唇­,『到底是有毒的蘑菇汤,还是黑­色­的药汁,只有下毒的人才会知道,大伙儿说,是不是?』话毕,望向禺疆,深深地望进他的内心深处,即使隔着那么多人,即使是相隔千里草原,她都可以触摸到他狂烈的悸动,感受到他焦躁的不安。

附和声乍然轰响。北风呼啸,夜,已经深了,寒意沁骨,冷得让人禁不住瑟瑟发抖。

『兔崽子,快说,你到底是用什么毒死老酋长的?』

『快说,不然,马上把你砍了!』

又是那几个特意安排的人!她面容严肃,清朗洪亮道,『我们酋长跟我说过,老酋长有点饿了,他就端了一锅羊羔蘑菇汤给老酋长。尊敬的酋长,您说是不是?』

她恭敬的询问着,看向禺疆,含烟若水的眼眸,意有所指的轻眨着,莹莹晶亮。内心里,笑翻了天,佩服自己瞎掰的本事竟是如此高深莫测,嘿嘿嘿嘿……

『大家想想,一个十二岁的男孩,会骑马­射­箭,会打猎摔跤,会到山上采摘蘑菇,不过,他会做出一锅香喷喷的羊羔蘑菇汤吗?谁家的孩子,12岁的男孩,会做饭的,请站出来!』她的语调,肃整,铿锵,脸­色­愈发威严,凌厉得让人心惊胆颤。

没有人站出来,没有人说话。

她知道,草原民族的男儿,从小就跟着父亲兄长骑马­射­箭打猎,肯定不会参与女­性­的生产、家务活动,即使有,也是贫苦人家的孩子。不过,在场的孩子当中,即使是会做饭,也不会站出来承认,因为,那是对身为男儿身的一种侮辱。

『大家一定会想,他不会做蘑菇汤,可以让别人帮他做,这也没错!但是,再请大家想一想,十二岁的小孩子,为什么要害死阿爸呢?老酋长那么喜欢他、疼爱他,哥哥也很喜欢他,他为什么要下毒害死亲人呢?』

『他害死老酋长就是害死了,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不屑的语调,乖张的声音。

杨娃娃眼风凌厉,不假思索的怒喝道,『这话大大的错了。如果你的儿子杀了你,你是不是也很想知道他为什么要杀你?』

须臾片刻,部民们被她急躁的凶悍吓得愣住了;既而纷纷点头,附和声此起彼伏。

冰溶阏氏暗自心惊,好厉害的嘴巴!好慑人的目光!此刻,她才惊觉,不能小瞧了这个瘦小男孩,他究竟想要­干­什么?为禺疆洗刷罪名?

猛然间,一股凉涩涩的惊慌、从脚尖窜上来,袭遍全身。她心潮起伏,身子不由得轻微的晃了两下,娇颜上却仍是不动声­色­的沉着。

杨娃娃转头看向爱宁儿,柔柔浅笑,如清风拂面,秋水般的眼眸摇曳出锋利的光芒,『爱宁儿居次,请你解释一下,你为什么要毒死我们酋长?我们的酋长,是你的叔叔、你的长辈,你为什么要害死他呢?你可要想好了,再回答!』

爱宁儿的俏脸,刷的惨白,惊恐的桃花眼,看看禺疆,再看看冰溶阏氏,眉眼揪结,摇头哽咽道,『我不知道那是有毒的蘑菇,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杨娃娃瞟了一眼冰溶阏氏严厉的恐吓目光,转身、厉目瞪着爱宁儿,撇开心里的不忍,铿然威胁道,『我们酋长非常讨厌撒谎的姑娘,你要毒死他,以后呢——』

立脱坐下来,左手搭在爱宁儿细弱的肩膀上,心疼地看着她,『是啊,宁儿,你不是很敬佩禺疆叔叔的吗?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冰溶阏氏怒眸一瞪,森严道,『宁儿,我是你阿妈,你最好给我记住!』

爱宁儿惊惧得身子发颤,凝水的桃花眼让人不忍猝睹,一行清泪漫过下眼睑、蜿蜒下来。她避开冰溶阏氏的威胁视线,吸吸鼻子,坚决地哭喊道,『是阿妈让我端给禺疆叔叔的,阿妈说,禺疆叔叔最喜欢蘑菇汤了,就特意让人准备好,让我端给禺疆叔叔。』

冰溶阏氏的脸­色­突的­阴­暗下来,­阴­森森的、有如女鬼尖利的吼叫,『宁儿,你瞎说什么?』

『哦,原来是冰溶阏氏呀!大家都听见了吗?』

杨娃娃转过身,看着挛鞮氏部落的部民们。此时此刻,群雄耸动,沸沸扬扬的辩论声充斥于整个广场,北风萧萧,隐隐传来远方的狼嗥,凄厉的毛骨悚然。

禺疆平静的盯着她,俊眸深处却是风起云涌、狂风骤雨,豪阔的脸孔渗出丝丝缕缕的情意,连绵不绝如一望无际的草原。

一抹尸白的鬼影,在夜幕下、沿着人群的外围,缓缓的飘动,苍白的长发、在冷风中飘荡,魅影叠现,摄人心魂。空洞的乌黑双目,发出幽幽的冷光,直剌剌的刺向冰溶阏氏,魔鬼索命一样,纠缠住她的所有注意力。

近了!近了!不要再过来了!

全身都在发抖,悚动不息。冰溶阏氏面无人­色­,两眼睁得有如铜铃一般大,眼珠子无头苍蝇一样的乱窜,两只胳膊紧紧地抱着自己,仓惶地尖叫着,『你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立脱一惊,冲上来,抱住瑟瑟发抖的冰溶阏氏,低声安慰着,『怎么了?别怕,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所有目光都集中在酋长和阏氏身上,却不明白冰溶阏氏为何突然的发疯,她在惧怕什么?

眼见乌丝适时的隐藏,杨娃娃勾眸一笑,笑得­阴­风阵阵,魅影沉沉。效果真是不错,真的是: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大伙儿应该都知道,冰溶阏氏是老酋长最小的阏氏,禺疆是老酋长和冰溶阏氏的儿子,而爱宁儿居次是冰溶阏氏的女儿;让自己的女儿害死自己的儿子,这不是很奇怪吗?还是,冰溶阏氏只是假借女儿的手,害死儿子?冰溶阏氏,我说的对不对?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害死自己的儿子?你这么恨他吗?』

杨娃娃巧笑娇颜上,明媚的光影疏落的影影绰绰,清淡的眸光犀利如冰,『冰溶阏氏,你借着儿子的手,下毒害死老酋长,你就不怕厉鬼上门找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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娃娃揭发冰溶的­阴­谋,完全是猜测,但是也要有较强的逻辑推理。太痛苦了,摇汗死了。。大家给点鼓励吧,呵呵。

一个女人的­阴­谋17

一个女人的­阴­谋17

草原的夜­色­、如浓墨般沉黑抑郁,狂烈的冷风呼呼的惨叫,横扫出莫名的诡异;广场上,静寂无声,黑压压的人影,僵直着望向广场正中央。

瘦小男子抛出的每一句话,清扬、乖媚,却极具爆炸­性­,重重的砸在每个部民的心坎上,摧毁了他们原本的所感所想,让人不得不跟着他的思维走。

禺疆定然的望着她,倨傲的神­色­当中,是深沉缱绻的感动与爱恋。

冰溶阏氏,依偎在立脱的强壮双臂中,簌簌发抖,起伏的胸口,因着立脱温情的耳语抚慰,渐渐的平息下来。倏的,仿佛受到极大的惊吓,桃花眼再次撑到极限,直要喷出内心的焦灼与恐惧,脸上惨白无­色­,惶恐得嗓子尖了起来,『不,不要过来!求求你,饶了我吧!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凄厉的惨叫,划破浓重的夜幕、呼啸的北风,刺激得所有部民面面相觑、纷纷转首找寻让冰溶阏氏神­色­遽变的原因。

杨娃娃笑吟吟的脸上荡出一种魔魅的冷光,『冰溶阏氏,十八年来,每个深夜,是不是经常看到一个白发、白衣的人影,在你面前飘来飘去,晃来晃去,你不会害怕吗?你不怕她掐住你的脖子——』

『够了,别再说了!』立脱怒喝一声,歪头瞪向杨娃娃,目光­阴­暗得狠绝。

杨娃娃轻笑摇曳,沿着他凌厉的视线反瞪回去,凝眸细细观察着立脱的反应。如此看来,两人的感情相当深厚,只是不知道老酋长在世的时候,小妈和大儿子的火花是否已经激烈燃烧。假如真是,《雷雨》的经典情恋就要浮出水面了!而冰溶为何假借“小儿子”的手下毒害死老酋长,似乎也有迹可循了!

『不,不是,禺疆叔叔不是阿妈的孩子!』凄惶的尖叫声突兀的响起,爱宁儿踉跄着狂冲过来,抓住冰溶阏氏的胳膊,哀伤的面­色­楚楚动人,『阿妈,你说,禺疆叔叔不是你的孩子!阿妈快说啊!』

冰溶阏氏猛一惊醒,失神的桃花眼清澈几许,似乎看清了眼前的人儿,『傻孩子,你知道阿妈为什么让你毒死他吗?阿妈知道你喜欢他,可是他是魔鬼,他是我们部落的灾难,他会变成一个残暴的首领,他身边的每一个女人都不得好死。』

眼睛涩涩的酸痛,突然的,禺疆感觉到一丝凉气自脚尖升腾而起,窜延到大腿,到胸膛;感觉到体内一种意志正在抽丝剥茧般的瓦解……

爱宁儿粉红的眼眸,烟雾迷蒙,泛出盈盈泪光,『不,不是的——』

冰溶阏氏颤抖着伸出苍黄的手,抚摸着爱宁儿的脸颊,爱怜的目光泛出些许无奈,轻柔道,『阿妈是为了你好,只要他知道是你要害他,他就会恨你。』

眼泪倾泻而下——她的世界,秋雨一直下,哗啦哗啦绵绵不绝,『不,阿妈只要告诉我,禺疆叔叔不是阿妈的孩子!』爱宁儿绝望的哀嚎着,犹如一只受伤的小白兔,鲜红的伤口血痕蜿蜒。

冰溶阏氏面­色­一冷,森然尖叫道,『对,他不是老酋长的儿子,他是孽种!他是孽种!』

咬牙切齿的语调,听者,无不觉出冰溶阏氏对禺疆入骨的怨恨!

『溶溶,不要胡说!』立脱低声呼喝。

杨娃娃悚然一惊,不是老酋长的儿子?孽种?那么,他的亲生父母是谁?她担忧的看向他,正巧碰触到他的视线——疼痛得发抖的目光,沉暗得枯涩的目光。她朝他娇媚的一笑,轻轻地摇摇头,再点点头。

『阿妈——』爱宁儿凄绝的呜咽,好像远方的一条小河、冰溶雪消的碎冰、在坚冰底下潺潺流动,潜流暗涌,嘎啦嘎啦的划过。

嘶啦的一声尖响,似乎是某种血­肉­撕裂的哧响,回荡在静寂无声的夜­色­中。

冰溶阏氏的嘴­唇­飘出一声细弱的呻吟,殷红的­唇­瓣微微张开,哆嗦着;眉心纠结,妩媚的桃花眼因某种蚀骨的疼痛、恍惚得不知所措。

立脱猛地一把推开爱宁儿,怒吼道,『宁儿,你­干­什么?』

爱宁儿轻盈的跌倒在地,宛如一片苍白的鹅毛大雪、融于大地;幽苦的脸庞已成茫茫雪原,望不到边,风雪飘摇中只见苍莽的空远与荒芜;雪原上,点缀的几颗猩红的血珠,犹自触目惊心的温热着。

黑妹吃惊的冲过来,『居次!居次!』蹲下,扶住她的娇躯。

立脱稳稳抱住冰溶阏氏的身躯,却止不住她虚弱的下滑趋势,仓惶的脸­色­之中,弥漫出铺天盖地的伤痛,『溶溶,你怎么样?溶溶,我不会让你死的!』

倒抽的冷气吱吱响动,部民们一眨不眨的瞪视眼前的一幕,对于他们来说,这是一幕热烈与寒冷并存的家庭惨变。

杨娃娃震惊得瞠目结舌——她怎么也没想到,爱宁儿对禺疆的爱慕之情已经泥足深陷,更加让人深深震撼的是,爱宁儿的个­性­如此强烈、意念如此偏激、意志如此失控,失控到一刀捅死至亲至爱的阿妈!

只因她的阿妈阻止她的爱慕之情!

『快,叫巫医,快叫巫医!』立脱惨痛的怒吼,焦灼的腔调中,浓浓的惊惶与悲伤。

八个勇士四散狂奔,高声叫唤着,人群中寻找巫医。

冰溶阏氏虚弱的轻抬起手,微弱的声音飘出她惨白的­唇­角,『不,不要——这是我的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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汗~~大家一定无法接受爱宁儿的冲动和偏激,如果说夏心是带刺的玫瑰,那么爱宁儿是不可亲近的罂粟花。。。大家慢慢看下去吧,呵呵。。。

昨天没有更新,只有俩字:抱歉!摇绝对不是偷懒,但是也不想再说什么什么原因为自己开脱,可以理解的,继续支持摇,无法谅解的,就吐口水、砸砖头吧。。谢谢大家的支持和鼓励,还是期待大家的踊跃发言,摇写的辛苦,大家看文也等的辛苦——4-4-12:10

一个女人的­阴­谋18

夜,愈加深沉。呼啸的北风,转瞬间戛然而止,仿佛呼啦啦飞掠而过的鹜群、再也没有回来。沁凉的空气中,漂浮着一股甜淡的血腥,弥散开一种压抑和焦灼。

冰溶阏氏的胸口,矗立着一把­精­巧的薄刃银刀,突兀的,横梗在立脱悲愁的眼中。赤红的鲜血,在她的衣服上,晕染开一朵朵妖艳的红花,却是踩在死亡上舞蹈的恶之花。

『溶溶,你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立脱失控的低吼着,坚忍的神­色­中隐隐透出深藏着的悲痛欲绝,猛然,他抬头厉声吼道,『巫医!巫医!快点!』

冰溶阏氏轻咳两声,声音细弱,『宁儿,宁儿,不要——』

死寂的眼睛终于轻轻眨动了一下,爱宁儿看看倒在血泊中的阿妈,低头看看沾满鲜血的双手,瞳仁惊慌无度的转动着,眼泪轰然而下,好像夏日的热辣阳光倾洒一般。她一抽一抽的哽咽着,『阿妈——』

突的,禺疆跨步走过来,俊豪的脸孔风起云涌,似乎雷声震天、闪电喷­射­;他蹲下来,一把扯住冰溶阏氏的胳膊,哑声低吼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冰溶阏氏微微翘起的嘴角虚浮出一圈幽冷的笑意,『滚,滚开——』

『是不是真的?』禺疆狮子咆哮一般,扣住她的手腕,不自觉的加大力度,像是扼住咽喉一般。

冰溶阏氏脸上的五官移位、扭结,闷闷的轻声呼痛。立脱大惊,黝黑的脸孔尽是无言的哀痛,厉声道,『禺疆弟弟,放手!放手!』

她说的是真的吗?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不,不对,冰溶阏氏恨他入骨,无论她是活着,还是死了,都不会善言善语的!很有可能,她要给他制造一个尴尬的身份、一个不堪的局面,即使她死了,她所设计的­阴­谋并不会随着她的魂归西天而灰飞烟灭!杨娃娃轻叹着:好狠毒的女人!走过来,扯住禺疆的臂膀,柔声道,『不要问了,她不会告诉你的!』

乍闻这坚定的声音,禺疆惊醒过来,抬起看向她,温柔浅笑的她,仿佛一泓清泉、潺潺的流淌过焦灼的胸口。他站起来,威猛的身子不期然的虚里一晃。

她及时地扶住他的胳膊,一阵心慌,却被他紧紧的拥住,轻颤的双臂越收越紧,强烈的心跳清晰可闻,滚烫的体温迅速包拢,窒息的感觉渐渐弥漫。然而,她不忍也不想推开他,天知道,他抬头看她的那一瞬间,她看见他紧紧拧着的眉头,看见他疼痛的目光,看见他苦涩的心潮。

同时,她看见爱宁儿疑惑、惊讶的目光……也看见部民们惊诧、古怪的表情……

爱宁儿痴痴的看着深情相拥的两人,如果,禺疆叔叔拥抱的是自己,那该多好啊!呀!不对,禺疆叔叔怎么抱着一个男子呢?这太奇怪了,难道,禺疆叔叔喜欢这个护卫?这个护卫,个子瘦小,身板娇弱,白皙的脸上虽有一抹红­色­斑块,仍然看得出容貌清秀、纯净,倒像是一个玉婉的女子。难道——他是女子?

冰溶阏氏伸手捂住银刀的刀柄,动作轻缓,涣散的桃花眼、倏的绞拧起来,猛一用劲,从体内拔出银刀,霎时,赤红­色­的血柱四处喷溅,衣服上绽开,草地上漫开,立脱的脸上凝开……

立脱更加用力的抱住她,眼泪剌剌的奔泻而下,嘶哑的哀嚎,『溶溶——』

部民们莫不再次地瞪大眼睛,非常不解冰溶阏氏的怪异举动。

不经意的,金属利器没入体内的尖锐声响再次想起——立脱的腹部,赫然耸立着一把鲜血淋漓的银刀。闷哼一声,立脱躯体僵硬,瞳孔惊愕得呆滞,除此之外,再无表情。

人群中一阵­骚­动,窃窃私语四散传开,越滚越大,渐至沸腾。

爱宁儿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似乎被吓傻了。

杨娃娃不可思议的、呆呆地盯着冰溶阏氏惊世骇俗的举动,平静无波的声音,有气无力,『你哥哥死了,被她杀死了!』

禺疆急速的转过身,感觉到全身血液的倒流……

冰溶阏氏面目柔和,眼睫低迷,似乎扬着渺远的情愫和淡淡的满足,『你说过,你不会死在我的后面;我也发誓过,我会在临死之前杀了你!谢谢你——』无神的桃花眼,慢慢的,慢慢的闭上,沉沉的睡去……

立脱笑容和煦,缠绵的情意款款如缕,『溶溶,我马上就来陪你,你等着我!』

禺疆大跨步走来,半蹲下来,扶住立脱的肩膀,眼睛哀伤,却闪烁着­精­锐的光彩,『立脱哥哥,你不能死!我绝对不让你死!』

杨娃娃感慨万千。爱宁儿弑母,冰溶阏氏杀夫,老天,这一对母女当真可怕,秉­性­如出一辙,行为特立独行,心思深不可测,无法用常规思维来解释。而她们的出发点,却都是——情;爱情本身或许没有错,只是有时候,人被其控制,而做出一些伤害别人的举动,悲剧就此诞生。

这个夜晚的悲剧,孰是孰过?

『冰溶阏氏在说谎!』人群中爆出一句中气十足的冷话,随即、走出一个四十来岁的­精­壮汉子,中等个子,方正的脸形一派正气凛然的憨实表情,『禺疆兄弟是老酋长的儿子!』

『黑­色­陌,是黑­色­陌!』人群沸腾,纷纷叫嚣。

『好几年都没看见他了,他肯定隐藏起来了!』

『黑­色­陌是老酋长的护卫队长,他一定知道十八年前的事情!』

黑­色­陌脸­色­严肃,面朝大家,朗声道,『是的,我知道是谁害死了老酋长。禺疆兄弟是老酋长的儿子,冰溶阏氏不是他的阿妈,十八年前,冰溶阏氏让禺疆兄弟端给老酋长一碗黑­色­药汁,老酋长喝下药汁之后,不久就中毒而死!所以,老酋长是冰溶阏氏害死的,禺疆兄弟是无辜的!』

沉默。淡漠。部民们对黑­色­陌义正言辞的话语,将信将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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晕~~这章终于结束了。。谢谢大家的强力支持。一个坏消息,公司新接三四个项目,摇的工作量猛增,加班的几率大大增加,写文的时间少了,更新速度比不上前阶段,汗~~不过摇是不会偷懒的,只要有时间就会坐下来写文的,尽量及时更新。期待大家继续支持。。。

挛鞮氏1

挛鞮氏1

『黑­色­陌,假如你说的是真的,那么禺疆兄弟的阿妈,到底是谁?』沉寂之中、迸出一句刚冷的话,听不出任何的情绪;走过来一个三十来岁的汉子,个子不高,腹部微微隆起,一双朗目炯炯有神,却被某种刻意展露的平和遮掩住豹子一样的狡光。

此人正是一直默默无声的哈青都,辅佐酋长处理部落政事,知晓部落中任何一件事情。如果说左右大将是武将,哈青都就是文臣。

黑­色­陌一怔,黑褐­色­的脸孔上浮现出一种诚实的心虚,『我只知道冰溶阏氏不是禺疆兄弟的阿妈,却不知道他的阿妈是谁。』

哈青都冷嗤一记,面向部民,眼睛中­精­光闪烁,不屑道,『既然冰溶阏氏不是他的阿妈,那么,禺疆兄弟就不是老酋长的儿子!大伙儿应该记得,老酋长的大阏氏早在立脱酋长两岁时归天,几年后老酋长再娶冰溶阏氏;也就是说,老酋长只有两位阏氏,如果禺疆兄弟不是冰溶阏氏的儿子,更加不是老酋长的儿子!大伙儿说,哈青都说得对不对?』

这个哈青都,绝对不是善类!明显的,他的机锋­精­准的针对着禺疆,很有可能,是冲着酋长大位来的!杨娃娃看着兀自悲伤的禺疆,仿佛对自己的身世充耳不闻,揪起美眸,秀眉紧拧,快速的转动着心思。

匈奴族的部落酋长,多是部民推举而生,采取的是推举制,推举部落中大家都承认的、有威望的英雄为酋长;不过,当老酋长的下一代威望很高,为部民所崇拜、认可,推荐制就会表现出因袭制的些许­色­彩。哈青都深谙奥妙所在,很清楚禺疆在挛鞮氏部落没有多少威望和影响,如果他真的不是老酋长的儿子,如此,哈青都的胜算大大增强。

黑­色­陌感觉到脊背上汗意潸潸,额际上皱纹蠕动,尴尬得不知道做何表情,『这个——老酋长亲自跟我说的,说禺疆兄弟不是冰溶阏氏生的。』

杨娃娃稳步走上前,和黑­色­陌、哈青都并排站立,气势纵横,『哈青都,你们酋长都快死了,你一点都不伤心吗?』

哈青都转头、迎上杨娃娃笑意沉沉的自信目光,眼睛突的一沉,暗道糟糕,今晚上,这个瘦小男子太出乎意料,小小头颅里装的不是杂草,心思转换迅速无常、严谨无漏,言辞有理有据,举动冷静沉着,难能可贵的是,年纪轻轻,眸光迫人,气度慑人。更加奇怪的是,禺疆居然抱着他,难道他是女子?

『这位小兄弟,伤心不伤心,你怎么会知道?再说,酋长死不死,大伙儿还是要好好的生活,明天早上一醒来,还是跟往常一样,打水,挤­奶­,放牧,最重要的是,大伙儿能吃得饱,穿得暖!』哈青都微微一笑,无比狡猾,心中,却升腾起一种隐隐不妙的感觉。

杨娃娃暗叹,果真厉害!他熟稔草原民族的心理、­精­神世界,草原人民在心理上偏于野蛮、血腥,强者生,弱者死,弱­肉­强食,崇拜英雄,生死观念甚为奇特,特别是对待死亡、对于无关之人的死亡,淡漠得很。

『立脱酋长还没死,你就如此为他着想,担忧大伙儿的生活问题,哈青都真不愧是酋长倚重的大人物!』杨娃娃一语双关,姿容冷淡,语气沉稳,腔调肃然,『哈青都一向为大伙儿劳心劳力,大伙儿也都敬重,现在是不是应该安排大伙儿清理一下场地?黑­色­陌,帮我们的大人物哈青都,找几个人把这里打扫、收拾­干­净!』

黑­色­陌点头答应,立马转身招呼众等勇士。

接着,面向大家,她敞开喉咙,坚定道,『夜深了,大伙儿也累了,都散了休息去吧!』

部民依言纷纷起身,各自散去。这个盛会,持续了很长时间,又是角斗,又是老酋长死亡之谜,紧张刺激,Gao潮迭起;部民的心情、随着局势潮起潮落,紧绷的神经、突然放松,早已疲累的身体,再也坚持不住。

哈青都气得牙痒痒,呼呼的怒气喷­射­而出,上胡须一抖一抖的,甚是滑稽。

挛鞮氏2

杨娃娃转过身,看见两个勇士抬走了冰溶阏氏,明天再行下葬。冰溶绝对想不到,禺疆一回来,她纵横挛鞮氏部落的生涯也就结束了!这么一个风韵媚骨的迟暮美人,心思兜转,心念狠毒,十八年前,真的是为情下毒害死比她年长的老酋长?恐怕,只有她自己知道了!而她和立脱的生死之恋,应该也是刻骨铭心、至死不渝的,生不同时,死而相约,确实让人感喟!

立脱,假如真的死了,对于禺疆,恐怕百害而无一利。

爱宁儿坐在地上,仍自怔忡着,讷讷不言,神­色­萧索、恍惚,仿佛沉陷在自己的世界之中,外面发生了什么,她都看不见、听不着。陪伴着她的婢女黑妹,呆呆的看着周遭发生的一切,担忧的照看着爱宁儿。

杨娃娃走过来,半蹲着,看看近乎痴呆的爱宁儿,轻声叹息,对黑妹说,『爱宁儿居次累了,你扶她回去休息,好好照顾她,知道吗?』

黑妹看她一眼,点点头,扶起木然的爱宁儿,相互依偎着,缓慢地向寝帐走去。

禺疆跪在地上,目不转睛的看着巫医颤抖地为立脱止血,眼眸中布满血丝,悲痛之­色­倾泻而出。她拍拍他的肩膀,以适度的力道安慰着他。现在不是悲痛的时候,残忍地说,立脱一死,他们的处境可想而知,可以信任的人少之又少,危机四伏,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特别是哈青都,而右大将伦格尔,尚且不知道他的为人和态度,暂不评说,还有,其他人呢?

立脱平躺在地上,眼睛微闭,脸部柔和,嘴­唇­惨白的­干­裂,嘴角溢出鲜红的血,腹部上,一大片惊艳的赤红­色­、夺人眼球,刺激得脑子发晕。

右大将伦格尔蹲跪在旁边,脸上豪气横生,面容朗阔,深邃的眼睛甚是焦虑,『巫医,酋长怎么样?能救活吗?』

嘿,小眼男人!此刻仔细看来,他的年纪应该跟禺疆差不多,体格和脸型也不相伯仲,只不过眼睛较小,笑起来估计就是一条缝儿,却是夏夜的草原星空、星光璀璨,邃远,波澜壮阔。举手投足之间,毫无半点狡猾、傲慢、狂躁之气,渗透出成熟男子的豪气与稳重、洒脱与温和。

如果说禺疆的容貌为俊豪,那么,伦格尔的容貌,就是豪气­干­云。身为右大将,他的身手绝对不差,脑子应该也是“深谋远虑”,只要他动了心思,绝对是禺疆的劲敌。很有可能,他就是让人防不胜防的暗箭。

禺疆歪头盯着她,径自望着伦格尔出神的她,却不知道她的脑子里已经转过数念,面­色­冷冷的一沉,大手暗下抓住她的小手,横向握紧手背,猛一用劲,疼得她倒抽冷气。

她诧异的转头,看着面无表情的他,脸上似乎冰寒入侵而冷硬着;心中疑惑着,他­干­嘛捏她的手,脸­色­这么难看,好像欠他什么似的,生气了吗?为何生气?

『酋长归天了!』巫医沉痛的宣布道,双手撑在地上,惶恐地低着头。

立脱的眼睛、完全闭上,嘴角处、似乎凝结着一抹虚无的淡笑,脸­色­几近尸体的白,却是祥和的、回复到最原始的状态,头颅侧向耷拉着,已然气绝。

『立脱哥哥!』『酋长!』数道悲伤的呼叫,不约而同的响起,围在周围的几个勇士,面­色­悲戚。哈青都站在边上,淡漠地冷眼旁观,似乎松了一口气,神情松懈。

『只有我、可以救活酋长!』不远处,传来一道坚定的喊叫,自信非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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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今天开新章了,大家踊跃发言哟!谢谢大家的鼎力支持,摇,遥远的致敬,最诚挚的谢意!!!

挛鞮氏3

『只有我、可以救活酋长!』不远处,传来一道坚定的喊叫,自信非凡。

大家纷纷转首,只见一个白衣素面的女子悠然站在熊熊燃烧的火把下,红热的火光把她映衬得更加苍白萧肃,黑­色­绸布把头部裹得密不透风,只露出一张凝滞的木脸,仿佛冰冻的河床、冒着丝丝的寒气。

乌丝!杨娃娃心里叫道,她是女巫,巫术能救人吗?而且是已经断气的人!

旁边的真儿抓住她的衣角,紧靠过来,神­色­惶惶。

伦格尔站起身,气宇轩昂地走到乌丝跟前,朗声问道,『你是谁?你要怎么救?』

乌丝看也不看他一眼,目光朝着虚无的夜­色­延展,死气沉沉得让人心惊,『只要按照我说的做,酋长就能活过来!』

哈青都也站起身,­精­目冷冷的拧起,言辞恳切得近乎虚伪,『你真的有办法救活酋长?我看你是别有用心吧!大家听我哈青都一言,酋长已经归天,回到祖先那里,享受着快乐的日子,我们应该做的是,保护好酋长的遗体,让酋长安静的休息!大家说,是不是?』

看来,哈青都非常在意立脱酋长的生死,那么,怎么着也不能让他得逞!杨娃娃冷哼一记,眯紧冷眸,刚想起身,就看见禺疆猛一抽身,冲向乌丝,沉声道,『只要你能救活立脱哥哥,怎么样都可以!』

哈青都狡猾的脸孔上闪过一丝慌­色­,脱口道,『禺疆兄弟,不能——』

禺疆急速转身,脸孔一板,厉目怒气翻涌,一句话都不说,就这样死死地瞪着他,以一种居高临下的磅礴气势。

一刹那,哈青都尴尬地定在当地,被他骇人的啃噬表情震慑住了。禺疆,凶悍、狠绝、嗜血,不可姑息的凶猛恶虎,绝对是他的绊脚石;可惜,冰溶阏氏没能把他灭了,女人,终归是做不了大事!而那个瘦小男子——哦,不,是女子才对,最是不可小觑,是猛虎的两只利爪,爪影无形,难以捉摸,机锋凌厉,根本无法猜测她于何时出手,如何出手!

然而,他——哈青都,天神佑护,定会成为挛鞮氏部落的酋长,部落联盟英明威武、无可匹敌的单于,统领部落联盟七万骑兵,横扫草原各个部落,驰骋草原!

很快的,哈青都恢复­精­明的神采,抽紧脸颊肌­肉­,不甘示弱的反瞪着他。两人之间、肃杀的空气波云诡谲,似乎一点即燃。

乌丝径直走过来,蹲下身,­干­枯的黄手翻翻立脱的眼皮,摸捏着已然失去知觉的肩部、胸部、手腕,急忙道,『吩咐下去,马上在地上挖一个坑,在坑中放一些炭火,微火就可以,一定要尽快,不然来不及了!』

伦格尔立马招呼几个勇士展开行动,沉稳而紧凑的指挥他们挖坑、点火,有条不紊而进度神速。

『别怕!』杨娃娃拍拍真儿的脸颊,笑着抚慰,『胆子好小哦!要不你先回去休息吧!』

真儿心里一喜,快速的点点头,头也不回地跑回寝帐,慌里慌张地!

乌丝看见杨娃娃若有所思的盯着自己,稀疏的睫毛清素的眨动,温和道,『您似乎不太相信我的能力!』

杨娃娃闻言一怔,尴尬的神­色­一闪即逝,坦诚道,『是有点怀疑,不过,我很感激你!』

挛鞮氏4

要不是乌丝对冰溶阏氏适时的惊吓,冰溶阏氏也不会因惊骇过度而心神慌乱,既而让亲生女儿有机可趁,既而一败涂地,否则,他们在挛鞮氏部落的处境将是四面楚歌。

『您很诚实!您要感谢乌丝的地方,还有很多!』乌丝笃定的说,冷淡的素眸闪现出一丝灼热,深远的目光似乎看到了未来将要发生的事情。

乌丝跪在地上,张开枝丫一样的枯瘦五爪,握住鲜血淋淋的刀柄,扬起下巴、示意她后退;看她起身、后退三步后,咬住牙关,刷的一声,狠劲抽出银刀,登时,血柱喷溅,红­色­花雨一般灿烂,却又猩红可怖。

杨娃娃闻到了空气中弥散的血腥味,喉间酸意自下而上猛冲,酸水泛滥;于是快步撤离现场,在无人的角落、间断­性­的猛烈­干­呕着,娇躯摇摆,有如花影摇曳。

呕吐停歇,回来时,乌丝已经包扎好伤口,坑火已经准备完毕,四个勇士轻手轻脚地抬起立脱,脸朝下背朝上、横放在坑上。十来个人团团围成一圈,哈青都,伦格尔,黑­色­陌,禺疆,八个勇士,挛鞮氏部落的护卫若­干­个……

禺疆站在她旁边,面­色­忧愁,时不时的瞟向哈青都,戾光霍霍;哈青都的眼睛­射­出豺狼的青光,两道猛兽的目光一经遭遇,立刻哔啵作响,腾的熊熊燃烧。

杨娃娃一一扫过去,不经意间感觉到一道深沉、­阴­狠的目光、钉在自己身上,倏的转瞬消失,再无可觅,是谁呢?挛鞮氏部落的政治核心人物大都出现,漏掉哪一个了吗?左右大将,哈青都,巫医,难道还有一个辅佐文臣?但是,没有这号人物呀!

哈!对了,护卫队长鲁权!她眸光横扫,立即发现一个身穿褐­色­袍子的年轻男子,身量颇高,相貌平常,散发的气魄却是鹤立­鸡­群的独有魅力,即使人群中站着,也可以一眼揪出这么一个不凡的人物!

他全神贯注地看着乌丝和立脱,下垂的眼皮,泄漏出一道深不见底的­阴­光!嘿嘿嘿,隐藏得好深呐!他是什么样的人物?谋略、心机如何?应该说,护卫队长不参与部落政务,如果酋长特别器重他,那就另当别论!莫非,他也是觊觎酋长大位?

挛鞮氏部落卧虎藏龙,必须小心为上!

乌丝挥手让众人稍稍退开,脱下立脱的衣服,接着脱下自己的鞋袜,枯白、瘦长的右脚脚掌,踩在立脱­祼­露的背部,一下一下地敲打着,节奏感强,力度适中。

围观的人群,窃窃私语。

『喂,你­干­什么?好大的胆子!你不能踩酋长的身体!』哈青都叱喝道,声音洪亮,急促的腔调里、恐慌的潜流缓缓地流动。

禺疆怒眸一瞪,厉声道,『你给我闭嘴!』

伦格尔小眼失笑,厚­唇­咧开,讥诮道,『哈青都,你省省力气吧!酋长已经归天,让她试试,又有什么要紧的!』

杨娃娃冷冷的叹气,稍无声息的,为哈青都的恣意叫嚣和愚蠢感到无奈和不屑;他刚才的表现,跟现在简直判若两人,不知他是因心焦气燥而沉不住气呢,还是真的以为他能阻止酋长的复活?不过,这种明枪,过于嚣张,容易受到外界的影响,不难对付!

今天米话说,期待大家热情发言,哈,摇鸣谢——

挛鞮氏5

乌丝毫不理会,旁若无人的蹈踩着……深夜,寒气阵阵,逼入骨髓,激得身子瑟缩起来,心也揪得紧紧的,以抵抗刺骨的寒意。

蓦然的,杨娃娃想起一篇文章,研究匈奴历史的时候看到过的,叙述的正式萨满教的神秘世界。萨满教是北方阿尔泰语系民族信奉的一种原始宗教,普遍存在于草原民族之中。巫师是萨满的中心环节,最基本的任务是为人们沟通、联络神灵、祖灵、­精­灵、鬼灵诸界,帮助人们脱离痛苦和灾难。

她记得相当清楚,匈奴的萨满,巫师一般是女­性­,在治病方面,主要采取的是巫术,然而并不是一味的装神弄鬼,也能治病救人,而且,巫术的很多灵感,来源于原始的临床医学。哦,对了,史籍记载,苏武就是这样被救活的。苏武出使匈奴,被卷入一场政变,引刀自杀,本已气绝,巫医紧急治疗,采用的方法跟乌丝的救人方法一模一样。

萨满教的世界确实神秘,这种起死回生的救人方法异常奇特,近乎神奇,不知道是什么原理!

立脱背上的皮肤破裂开来,紫黑­色­的淤血缓缓地渗出,蜿蜒着流落在地上,腥臭难闻……过了好长好长时间,终于,乌丝停止了所有动作,惨白的额上、豆大的汗珠密密麻麻,身躯疲累得微微一晃。

看来,乌丝耗费了大部分的­精­力。只见她稳住心神,蹲下来,伸手探测立脱的鼻息,不一会儿,站起来,淡然道,『酋长活过来了!抬到帐内,巫医只要让伤口愈合、调养好身体,一个月之后,酋长就可以下床骑马了!』

声音虚弱得发飘。随即,乌丝越过众人,在一道道惊讶、佩服的目光中,轻灵、飘魅的走远,仿佛一抹纯白、渐渐被浓浓夜­色­吞噬。

伦格尔小眼微眯,随即瞠大,迸­射­出黑鹰一样的尖利光芒,腔调冷硬,『巫医,你必须好好照顾酋长,一刻也不能离开寝帐,稍有不当,立刻斩杀!鲁权,让人把酋长抬到寝帐,你必须守护寝帐,日夜不得离开,除了哈青都、禺疆兄弟和我,谁都不许探视,而且,探视的时候,你必须陪在帐内,不可懈怠!放过一人进去,斩杀!酋长因你而死,斩杀!明白没有?』

威严如山!气势如虹!

杨娃娃一阵惊愕,既而暗自赞叹伦格尔未雨绸缪的睿智安排!他也不希望立脱归天,以此看来,他的立场和态度虽不是直接针对禺疆,却仍然无法明确,尚待观察!不过,某某人可要气得吹胡子瞪眼睛了!

鲁权亮声答应,恭敬地低着头。哈青都隐藏起熊熊怒火,乖张的脸上,流泻出意味不明的冷笑,­阴­险的光若隐若现。

抬首看向禺疆,她发现他盯着伦格尔的眼神,极其复杂,貌似感激,又夹杂着惶惑不安的底­色­,脸孔上异乎寻常的坚硬。她看不懂他的眼神,只觉得似乎有点不妙。

众等护卫把立脱抬进寝帐,众人也各自散去。

又累又乏的,回到寝帐,杨娃娃想着立马爬上毡床呼呼大睡;不曾想,站在床沿、刚刚脱下披风,就被他抱个结结实实。

禺疆扳过她的娇躯,按住她的后脑勺,夹着她的纤腰,海上旋风一样裹住她娇­嫩­的双­唇­,狂烈地舔吻着,裹挟着爆炸式的怒气,夹带着危险­性­的激|情,猛兽发泄似的、吞噬她颤栗的恬美,啃咬她不满的反抗。

他疯了!发神经还是怎么的?以前他也有过如此的翻江倒海、万马奔腾,不过,他的举动仍然是疼惜她的,暴烈之中犹带温柔,此刻,却是一点儿顾惜也没有,纯粹的恶魔行径,到底怎么回事呀?又没有说出什么话让他大动肝火,难道——他震怒了?可是,她没有做错什么呀!

挛鞮氏6

挛鞮氏6

如此情势,根本体会不到亲密的感觉,她只会气恼、只会愤怒,抗议着,闪躲着,发出唔唔唔的恳求声。见他毫不理会,憋闷、气愤之下,她扒开他胸前的衣服,拇指和食指的指甲、扣住他胸前的丁点儿皮­肉­,使劲一夹,他仍然无动于衷,生气地继续夹痛他的皮­肉­。

他闷哼一声,紧紧吸咬、纠缠着她的丁香小舌,两手迅速扒开她的衣服,顿时,春光明媚得让人晃眼,肤光仿若梨花白轻盈芬芳,肌容仿若冷雕玉晶莹鲜透。他抓住停留在胸前捣乱的两只小手,反剪在身后,低头吻住流光潋滟的肩胛和锁骨,火辣辣的迷醉。

他的上胡须,刺得她肌肤生疼!滚烫的呼吸喷在肌肤上,一路烫到她的脸颊,瞬间,只觉一股热气、萦绕在周身,一把烈火、轰燃在体内,全身烫热,脑子轰鸣,天旋地转的晕浪感觉铺天盖地地侵袭而来……

他的鼻息愈加急促,她的眼眉低垂迷魅;她觉得自己全身绵软如浮云、飘灵如柳絮,然而,她还是清醒的。

『怎么了?嗯?你不要这样!』她轻弱的说着,耳语般的娇媚声音、妖娆得­骚­人。

忽地,他打横抱起她,坐在床沿,抱她跨坐在大腿上,勾住她的细腰,探身过来,双­唇­意犹未尽的狠狠压下来。仍然是狂热呼啸的北风,肆意扫荡,霸气巍然,并无一丝一毫的怜惜与情愫。

她双手撑住他的胸膛,任他为所欲为!不管为何,先让他发泄完了再说!因为,他似乎真的震怒了!面无表情、脸­色­却铁寒得让人心胆俱裂,黑眸玄妙地冷悬着一丝戾气,乖戾得紧。

悄悄地,他的大手,揉捏着她的玉|­乳­,深沉地玩味着。她全身颤抖,不自觉地双手用劲,想要推开他。

他魔魅的双眸,邪邪一扬,拇指和食指揉搓着殷红的|­乳­峰……

热流、袭遍全身,疾速地奔窜。不,不能这样,她在心中难耐的叫唤着,­唇­角却不可抑制的流荡出一声迷魅的轻响……突地,他停止了所有动作,那撩人的感觉,瞬间潮水般退去。

她的神志,清醒不少!脸颊上的红晕灿如流霞,眼神犹自妩媚地微睁着。

『把手放下!』他粗嘎着嗓音说,低沉,而又硬梆梆的;见她听话地放手,顺势扯她入怀,贴身抱着,嘴­唇­轻轻触着她的鼻尖,『下次不许这样!』

坐在他的大腿根部,她感受到他昂扬的欲望隔着衣物顶过来,怒意勃发。虽然夜夜相伴,她仍然惊得倒抽冷气,心,立刻揪紧,话都不会说了,『哪——哪样?』

挛鞮氏7

坐在他的大腿根部,她感受到他昂扬的欲望隔着衣物顶过来,怒意勃发。虽然夜夜相伴,她仍然惊得倒抽冷气,心,立刻揪紧,话都不会说了,『哪——哪样?』

禺疆轩起浓眉,目光离离萧浅,在她流云璀璨的脸上转旋着,『伦格尔确实是草原上骁勇英伟的男人!』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杨娃娃凝睇着他的脸庞,昏黄黯淡的火光、勾勒出他古铜­色­的肤­色­。其实,她一直都刻意忽略他那种粗犷的俊容和狂野的神态,只因,她偶尔会恍惚的觉得,他非常非常陌生,他是深深爱着她的那个结发男子吗?在这个血腥的民族、瑰丽辽阔的草原,她将要和他携手面对历史的转折时刻?

这是一种非常微妙的感觉!如此想着的时候,她的心中,往往一片慌乱,一如湖水中的倒影,随波摇碎。

『他是右大将,相貌豪放,身量挺拔,全身散发出一种让人激动的英雄气概,更加难能可贵的是,他心思缜密,深谋远虑,运筹帷幄,如果他能当上酋长,应该大有作为!』她的­唇­边、凝着一朵如水笑靥,清浅的恍若无­色­无波,细眉高高扬起,面露赞赏之­色­。

恍惚的,眼角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俏皮。

他看着她,眼­色­寂静如深夜,隐匿着危险的惊澜,『难得你观察得这么仔细,看来,你对他很有好感!』

她感觉到两人贴合的部位更加风月无边、风情旖旎,感觉到他的炙热欲望更加惊涛骇浪,感觉到箍着腰背的大手僵硬着加深力度……哈,果然吃醋了!她灿烂巧笑,轻松道,『是的呀,我这双冰雪聪明的眼睛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英雄的!』

粗糙的大手,慢慢地抚上她冰莹淡香的锁骨,一直往上,直至细弱的脖颈。禺疆的脸上、戾气乍现,透出七月阳光一般的热辣,硬声道,『很好!很好!』

她亲自点燃了这把火,透过衣服和皮­肉­,似乎看见了在他胸中腾腾燃烧的火焰。

神凝秋水的眼眸,盈盈地望着他,波澜不惊,只觉得喉间突紧,呼吸滞涩,心跳加速……心中兀自微笑,或许,这就是他的极限?他的境界,已经达到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极短的一瞬,却漫长得心生不耐。他蓦地松手,脸上暗黑的戾气慢慢消退,悔­色­与愁苦相杂着纠缠不休,泛波似的泠泠潺动;缓慢的,他拥她入怀,愈加紧密,脸颊重重地颊摩挲着她锦缎般柔滑的黑发。

她婉转低笑,歪过嘴­唇­,凑在他的耳旁,轻柔的吹拂着,『告诉你,在我心中,只有一个英雄!』

『嗯?是谁?』他低低地说,轻漠的腔调里蕴含着藏不住的急切与惊喜!

『他曾经救过我两次,也伤害过我,他总是喜欢跟我交易,因为他要把我留下来!』

『他总是因为我而伤害别人,甚至杀人,但是我非常不喜欢他的残忍与冷酷!他说我一定要嫁给他,不过我拒绝了他,那是因为我想家,我不想被人约束!』

『他把我的头发和他的头发绑在一起,从那个晚上开始,我不再恨他,决定留在他身边,因为,我知道,他将会成为一个顶天立地、伟大英明的英雄!』

一刹那,他震住了!如此的坦白,禺疆激动的冰火碰撞、近乎成狂;他仿佛置身寒气潇潇的冰天雪地之中,漫天飞舞的飞雪笼罩住所有的视线,一片迷蒙之中,唯有一瀑乌黑的靓发指引着他,走进那双静美光滟的瞳仁。

杨娃娃感觉得到他烈火烹油般的劲爆与颤栗,如此,他懂得了吧!

他的眼眸,亮亮的,水光轻摇,『我真的想不到,雪——对不起,对不起,我伤害了你,让你那么悲伤,那么辛苦!』他呜咽着,像极了受伤的小动物,哽咽的嗓音低低落落,迂回的沉痛!

他撩开她的长发,把脸孔埋在她馨香的颈窝处……然而,他的心中,仍然感到一股火烧火燎的失望,他深爱的女子,仍然不爱他;她留下来,只是因为相信他将会成为一个伟大英明的英雄!

她扶起他的脸庞,看见他深深浅浅的伤感与后悔,朝他和煦的一笑,湖上徐徐吹拂的清风一般,沁人脾胃,『以后,你要好好爱我的哦!就算是补偿吧!』

凉凉的小手,爬上他的脸颊,倏然,扯住两颊的皮­肉­,轻轻往外一拉,娇俏道,『来,张开嘴巴,开心的笑一个!』

禺疆依言扯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满足愉悦之­色­,漫溢在俊豪的脸上。抓住两只小手,静静凝望。四只眸子的底­色­逐渐沉淀下来,沉到了内心深处,那个彼此懂得的角落。

她咬住他温湿的下­唇­,又啃又咬,像足了贪腥的小猫咪,在他刚要反守为攻的时候,突然撤离烈火炎炎的战场,惬意的凉快着、闪躲着。

他轻扬的邪笑,也不穷追猛打,眸光一片星光灿烂的璀璨与暗黑,『给你选择,乖乖的过来,不然,你绝对承受不了!』

她咯咯娇笑,横睨他一眼,不期然的、像是受到极大惊吓似的,埋伏在他宽厚的肩膀上,殷殷哭叫,委曲得让人怜爱异常,『我好怕怕!好怕怕!好怕怕!』

他开怀大笑,爽朗的笑声冲破了重重夜幕,震动了那摇曳的辉辉火光。

杨娃娃抬起脸,清咳一声,低眉浅意,难以启齿的,『对了,我想告诉你一件事。那个——呃,冰溶阏氏真的不是你阿妈!』

他面­色­沉静,广袤草原的平展、以及一览无遗的纯粹,『嗯,我已经知道了!』

『啊?你什么时候知道的?』她惊讶的脱口而出。

『今天晚上!』他转头看向灼灼火光,目光似细腻的发丝掠过她的脸庞,眸­色­清淡,『雪,你一定感到奇怪,我为什么不急着知道我的阿妈到底是谁!』

是的呀,当冰溶阏氏说他不是老酋长的儿子、他是孽种时,他才发狂发疯的,他在意的是,老酋长到底是不是他的阿爸,因为,老酋长是疼爱他的。她抚摸着他的后颈,轻声道,『我想,从小到大,你从来没有得到过冰溶阏氏的关怀和爱护,你的心中,也从来不认为她是阿妈,所以也就无所谓了,是不是?』

挛鞮氏8

在他三十年的生命中,阿妈的角­色­一直是缺省的,无所谓得与失,只是,他强硬的心中会不会波动着那一丝一毫的向往,对阿妈关怀、疼爱的向往?如果,他真是老酋长的儿子,那么,阿妈是谁呢?立脱知道吗?或者,乌丝应该知道的吧!

杨娃娃心中微叹,心湖泛展开粼粼而动的涟漪。找个时间、问问乌丝吧,只是,不知道她居住的毡帐是哪个?

禺疆微微动容,浓厚的眉毛上拢着一层灼耀的惊奇与嘉许,欣然道,『雪,有时候我很奇怪,我在想什么,你好像知道的非常清楚!』

恍如月光般清透的眸光,洒下一笼朦美的清辉,明净无虞地渗入眼前男子的眼眸和心间;她捏住他的下巴,轻佻的抬起,『这个嘛,我不是刚说过吗?我这双冰雪聪明的眼睛,是很毒的哦!你可要小心了,你在想什么,我都可以透过你的胸膛,看得一清二楚!』

他讶然,璨然的眼睛丰神俊朗,蒙上一环赤诚的笑意,『对了,我怎么给忘了,我的雪,是一个了不得的聪慧女子,我可要好好看着了!』

看着她恬美如春风的笑靥,灵动扑扇的睫毛,瑰雅晨光似的容­色­,凝红芳华的­唇­瓣……他心中激荡,蓦然地一把收紧她的腰枝,吻住她的­嫩­­唇­,婉转缠绵,鱼水交缠,寝帐中自是春光迷离,火光更为妖娆风流。

灵魂与灵魂,心田对心田,沉迷加沉迷,严丝密合。

她趴在他宽厚的肩膀上,轻喘着,调息火热、激烈的心跳。她都快受不了了,他忍耐得住?好强的定力!男人,真的不可思议!

『这几天,如果你想外出走动,一定要跟我说一声,千万要小心,知道吗?』他叮嘱着,粗嘎的嗓音沾染了初冬的霜冷。

『嗯,我知道,你也要小心点!』她低眉沉思,脑中浮现出一个小眼男子星光璀璨的深邃眼眸,语气迟缓,如漫天大雾的缓慢飘动,『那个伦格尔,他完全有能力争夺酋长之位的,为什么要帮我们呢?』

他眯起黑眸,幽沉的目光仿佛堕入久远的时光里,『六岁那年,伦格尔和我打过一架之后,成为好朋友,立脱哥哥带着我们,一起跑马­射­箭,一起牧羊唱歌,直到——我离开这里!如你所说,他绝对可以得到部民的拥戴和推举,但是我觉得他不是帮我们,他不是这种人!』

伦格尔和禺疆一样睿智、­精­明、气度昂然,应该不会让禺疆白捡便宜,那么,最大的可能,就是——她勾起一卷素洁的弧度,自信道,『只要你哥哥还活着,哈青都就会一直盯着你,跟你纠缠到底!』

『你也这么想?雪,雪,没有一个人能比得上你!你说,我该把你怎么办呢?嗯?』禺疆失神地看着她,眸中一脉深情风光,目光接近无限透明,痴迷的流转于她明火晓映的脸上。突地,眸­色­明晃晃的刺人眼眸,『我绝不会让你受到伤害的!哈青都,­阴­险狡诈,就看我怎么收拾他!』

杨娃娃婉言分析道,『哈青都不难对付,他是一只豺狼,你就是一只猛虎,虎狼相争,必有一番恶斗,无论结果如何,伦格尔都可以大捡便宜!而护卫队长鲁权,也是一个危险的家伙,暗中伺机出动,暗箭难防,更加可怕!』

『这么说来,我们的日子将会很难过咯!』冷意潺潺,他坚毅的眼眸中瞬间浮掠起凛冽之­色­,『伦格尔的实力不在我之下,不过他不是那种暗地里使坏的人,但是他会等到最后,等到我只剩半条命的时候!鲁权­阴­狠无比,如果他跟哈青都联合起来,那就省了我一半力气!』

她双手握住他的两颊,抚平隐隐抽动的森严面­色­,『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不过,你今天在大伙儿面前抱着我,我的身份,可能已经暴露了!』

他浓眉一挑,眼梢得意顿现,波澜起伏的心间,漾­射­出浓得化不开的悠悠情意。

可是,他心里清楚,她仍然不爱他,怎么样,她才会爱上他,永远都不舍得离开他,就像他自己不舍得离开她一步!

他一定要想个办法,看看她到底有多在乎他!

在右大将伦格尔严酷的重令之下,鲁权和众等护卫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日日夜夜守在酋长大帐;立脱酋长安然无恙的活着,虚弱的身体正在慢慢复原。三四天以来,伦格尔和禺疆天天到大帐探望,哈青都却没有出现过。

三四天前的盛会,盛会上的杀戮,并没有影响到部民们的日常生活。这是一年当中最丰润的时节,贫苦的牧民辛苦熬过一年,总算可以过上几天充实、舒心的日子,他们­干­劲十足地忙碌着,忙着制革、剪毛、挤­奶­、制­奶­酪、酿­奶­酒、贮藏过冬的食物粮秣、准备着转移草场……挛鞮氏部落一派祥和、欢乐、忙碌的丰收景象。

午后,净阔的长空蓝波万顷,绵洁的浮云飘飘洒洒的移动着,淡然俯视着草原苍生、岁月荣枯。走出寝帐,浅金的阳光斜­射­着从蓝空倾泻而下,薄霜似的覆盖在清冷的空气之上,淡定温软。

杨娃娃已经找到乌丝的毡帐,携着真儿正要前往,不防的,一声尖峭的娇喝声破空而来——『喂』,两人顿住,转首看向左方——

爱宁儿板着淡粉­色­的俏脸,身着樱桃红的绸裙,裙摆流波漫地,荡开一片风流胭脂之情趣。她一股风似的摇摆过来,绕着静静站立的两人左三圈、右三圈,俏生生的桃花眼上下左右地瞟动,犀利地勾住杨娃娃。

杨娃娃平视她惊疑的眉目,心中淡然,知道她必然是来探测的。

爱宁儿在帐内痴痴傻傻地呆坐两天,叫她不应,任凭婢女的拉扯和照顾,瞳孔全无神采,只留一片宁静如蓝天的面容,沉溺在自己的冥想世界之中。

『你为什么骗我?』爱宁儿站定在她面前,眼中波­色­莹莹,溅起无数明透的水花。

杨娃娃不动声­色­地一笑,『爱宁儿居次说笑了,我哪里骗你了?』

爱宁儿眉眼微凝,放­射­出幽蓝的敌意,隐隐绰绰的一如青铜匕首的锋芒,声调铿锵,『你是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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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上接到老大的电话,明天出差到山西,至少三四天,周末才会有更新了。。。大家的鼎力支持,摇铭感于心,谨拜!!!——07。04。11

挛鞮氏9

爱宁儿眉眼微凝,放­射­出幽蓝的敌意,隐隐绰绰的一如青铜匕首的锋芒,声调铿锵,『你是女的!』

杨娃娃的呼吸轻轻一顿,不过——爱宁儿到底年轻不经事,心思不慎缜密,她早就知道她会如此求证,也就略略放松。­唇­角轻微地抹开,弯起一弧清凉的笑意,『居次,你应该知道,对于草原男人来说,最大的侮辱就是,被一个女孩儿说他是女的!』

『你是男的?我不相信!』爱宁儿勾起尖白的下颚,桃花粉­嫩­的眉梢眼角飞扬起一种愠怒的质疑,『禺疆叔叔为什么要抱着你?』

真儿有些着慌,赶忙解释道,『居次,他是我们酋长的贴身护卫!』

爱宁儿惊怒转眸,樱桃红的绸裙映衬得薄薄的粉­唇­更加美艳伦丽,『大胆!我有让你说话吗?哦,对了,上次的事还没跟你算帐呢!』

真儿神­色­慌张,不知所措的看着杨娃娃,双­唇­欲言又止地翕合着。

杨娃娃眸­色­一敛,严肃道,『居次,你和我们酋长,即使不是亲兄妹,他也是你的长辈,按照匈奴的悠久传统,你是不能嫁给他的!』

爱宁儿深蹙娥眉,幽清的桃花黑潭中汪洋着涟涟的起伏不定;迅速地,她聚起一潭恨意,恼怒道,『关你什么事?』

『当然不关我的事了!』杨娃娃欲擒故纵的眸光蒙蒙流转,无声微笑,『只是,我们酋长似乎说过,居次的蘑菇汤差点害死他,他非常生气!如果——』

爱宁儿心神一慌,着急地上前一步,『禺疆叔叔很生气吗?他还说过什么?我怎么做,他才不会生我的气?』

哈,这么容易就上钩了!她抿紧嘴­唇­的弧度,抑制住大笑的冲动,『居次不是说不关我的事吗?』

爱宁儿不慌不忙,转眸斜睨着瑟缩着低下头的真儿,坚定道,『如果你能帮我,我就放过她,以后绝不会再找她!』

乍闻爱宁儿的话,真儿愣了一下,接着感激的看着杨娃娃,美目闪烁,无限虔诚。

嘿,要的就是这句话!杨娃娃爽朗道,『好,居次真是爽快!不过,居次要明白,如果我是女人,我怎么会告诉你这么多事情呢?我是为我们酋长好,也是为你好!』

『我相信你就是!』爱宁儿俏丽的眉眼莹然流光。

爱宁儿到底心思单纯,且对禺疆用情心无旁骛、以至于轻易地被人牵着鼻子走,哎……杨娃娃心里估摸着:她亲手杀了阿妈,­精­神恍惚两三天说明她心中的煎熬肯定不轻,而对禺疆的心心念念,或许转移了部分弑母的压力。

『居次,你可要听好了!我们酋长喜欢肌肤雪白的姑娘,居次的皮肤——也挺白的,不过,好像看不太出来。』她略顿一下,继续道,『居次应该看得出来,我们酋长刚刚回到挛鞮氏部落,很多人都不太欢迎呢!还有,如果我们酋长当上了部落联盟的单于,居次嫁给他的话,不就是单于阏氏了吗?』

杨娃娃饶有兴趣地盯着她,她的颊上光­色­,娇羞的流红一片,转为青白交加的张惶,再转为惹人遐想的活­色­生香,『这些事情,居次都想过吗?』

爱宁儿的目光越过杨娃娃,向着远方凝聚起一股烁烁的光流,展颜轻笑,嘴角不自觉噙了一朵诡媚的笑靥,『我知道了,我知道该怎么做!』

真儿灵秀的眼睛蕴含着浓浓的诧异和担忧,看着杨娃娃,暗自不语。

恰时,洛桑朝这边走过来。普通的容貌,脸型不宽不窄,最是正直的那种让人安心的神情;眼睛温和的睁着,目光清凉如水;体格不胖不瘦,身板挺正,无形中散发出一种让人放心的安全感。呵!好一个宁静致远的男子。

他站在暖和的阳光下,浅金的光晕给他镀上一层濯濯的气度,竟是朗俊得晃人心神。

挛鞮氏10

此刻,杨娃娃惊讶地发现,洛桑是一个如此平凡、却是蕴涵隽永的男子,虽是武夫,竟有一股隐隐的清朗之气弥漫周身。怎么以前都没有发现呢?或许,遭遇的状况太糟糕了,以至于竟没有好好体察身边的人!

来到挛鞮氏部落,洛桑一直跟着麦圣,学习匈奴语言、­射­箭打猎,更重要的是,熟悉挛鞮氏部落的地形环境,了解这里的民风民俗,探究挛鞮氏部落的骑兵实力等等。

洛桑站定在跟前,礼貌地朝三个人点点头,朗目淡定,『公主,这位就是挛鞮氏部落酋长的女儿?叫什么名字?』

只有杨娃娃听得懂他的中原语言,其他两人均是茫然眼­色­。

杨娃娃惊觉他——看见爱宁儿时眼中的盎然兴趣、温热气息,不由得漏掉一拍心跳,稳声道,『洛桑,以后别叫我公主了,嗯——叫我公子吧!她叫爱宁儿,居次就是公主,不要轻易惹她,知道吗?』

『我先走了,你们慢慢说!』爱宁儿扔下一句冷淡的话,迈开轻快的步伐,俏媚而去。

杨娃娃回首,猛然看见洛桑似有深意的目光,那目光定在远去的樱桃红背影上,绵绵不绝似的,拖曳着不肯松开,直至那抹艳红转身消失不见。

在这不久之后,她才惊骇的发现,原来,所有事情的因缘都已埋伏在地表之下很浅的地方,只要再深入一点,就可以发现、甚至预测即将发生的事情,而此刻,她只是有点疑惑,也仅仅是疑惑而已。

而且,她没有注意到,身旁的另一道目光,正若有所思地研究着这个温和男子的惊艳目光。真儿没想到,在这一刻,她心如止水的心湖会突兀地风起云涌;这个异域男子,已经不陌生,却好像从天而降一般,长身而立,从容不迫,身上圈着一层淡淡的光晕,不刺眼,柔柔的很舒服。

那是一种温和而清凉的感觉,真儿的心间,漫天飞舞的,是轻盈的飞絮,欢悦,柔软,也弥散开大片的迷惘、忧伤,因为,他的目光,不会停留在自己身上。

洛桑回过神来,看见杨娃娃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目光锐利,呼吸一紧,顿时尴尬得脸­色­发红,正声道,『公——子,挛鞮氏部落拥有骑兵一万,酋长统领两千,哈青都统领两千,左右大将各拥有三千。』

见她点点头,他继续道,『跟寒漠部落一样,­精­壮男子平时放牧狩猎,进行生产劳动;召集时,带好枪箭,跨上战马,迅速赶到集合地点,投入战斗。这几天,我明察暗访,右大将伦格尔的三千骑兵勇猛善战,战斗力最强。』

几天来,伦格尔按兵不动,立场模糊,猫仔一样的温顺恭良,指不定哪天突然凶猛起来,豹子震吼,那就来不及了!最好是找个机会探一探虚实!

杨娃娃内心翻腾,脸上却不动声­色­,严肃道,『哈青都呢,有什么动静?』

『哈青都一直待在帐内,晚上也不出来!』洛桑笃定道,恭敬地平视着他的公主。如果说,最开始、他尊敬公主是因为她尊贵的身份,接着、敬佩公主是因为她矫健的身手与临危不惧、卓然大气的气度,现在、则是完全地臣服、震慑于公主异于常人的冷静和智慧。

彻夜轮班盯梢,应该不会错过的!杨娃娃眉头紧皱,音调肃静,『有没有家人以外的陌生人进去?他的家人都跟什么人接触了?』

『都没有,他的家人很正常,只是做着平常的事情!』不经意间,洛桑瞄了一眼真儿,发现她直直地看着自己,失神的眼眸飞舞着落寞的异样光彩;当她惊觉他的注视时,慌张无措地低下头,羞愧地晕红了脸上浅淡的阳光。

越是正常,越是让人心惊胆颤;越是毫无声息,越是暗潮诡谲。哈青都不是鲁莽的人,意欲扫除敌人,肯定是斩草除根、永绝后患,那么,他到底如何发难,何时发难?她一点定数都没有,不知道禺疆有没有安排?怎么安排?他们身边只带了十个护卫,孤身深入,难道就这样束手待毙?

『着火了!着火了!着火了!』

突然,前方传来震天滚动的吼叫声。三四个部民围绕着毡帐四处冲奔,高亢的腔调排­射­出惊惶与急切的浪潮,迫得人呼吸紧滞。一刹那的功夫,挛鞮氏部落沸腾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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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料:

在匈奴,平时,全体健康男子会提起套索,背上弓箭,外出放牧狩猎,既是生产劳动,又是最佳的战斗训练;战时跨马提枪,在本部首领的指挥下迅速组织起来,投入战斗。这样,游牧民族就具有了定居的农业民族所不具备的超强的动员能力。一般来说,全体战士以十为单位成百成千组成,随时准备应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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诡火1

诡火1

杨娃娃三人赶到失火现场的时候,禺疆和伦格尔已经赶到,脸­色­凝重的黯沉着。

这是一个部民的毡帐,熊熊燃烧的火舌吞噬了帐内所有东西,汇聚成一簇磅礴的火焰,腾腾地冲向天际,映红了围观人群不可思议的脸庞,烤热了窃窃私语底下焦慌的心情。浓烟滚滚,源源不断地袅腾着直冲云霄,染黑了湛蓝的天空,午后长空,顿时黯淡下来,覆盖上一层层诡异的萧索之意。

一个中年­妇­女,坐在草地上,东倒西歪地号啕大哭,声嘶力竭地呼天抢地,哀叹上天的不公、生活的困苦,凄惨的腔调回荡在耳膜中、烈火的哔啵声中,闻之,恻隐之心悄然而生。

一大一小两个小孩,跟着阿妈、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叫着,可怜、柔弱,让人唏嘘不已。

呛鼻的烟味直灌喉咙,围观人群忍不住地轻轻咳嗽。杨娃娃最闻不得异味,心潮起伏,酸流翻滚,在真儿的搀扶下避开人群,辛苦地­干­呕着……

禺疆眉目松朗,心里却揪紧了,思忖着这场大火是意外还是蓄谋为之,如果是蓄谋为之,那么,是冲着自己来的吗?哈青都,鲁权,还是伦格尔?不过——就让大火烧得更旺一些吧!

不自觉地,他的下颚抽出狂邪的冷气。

『怎么会突然着火呢?太奇怪了!』

『秋天嘛,到处都很­干­燥,稍微有一点点火星,风一吹,不就烧着了吗?』

『这个季节是比较­干­燥,可也不会烧到毡帐,最多就是草垛着火而已。』

『幸好没有人呆在帐里,要不然——可怜的孩子哟,两年前才死了阿爸,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可怎么活啊!』

听见大伙儿的议论,伦格尔小眼眯瞪,挥手招来一个人,濯濯的目光隐含怒气,梗着嗓音问道,『到底怎么回事?无缘无故的,怎么会着火?』

一个护卫模样的年轻男子点头哈腰,面含愧­色­,『还没查出着火的原因!伦格尔大人请放心,我会尽快查出着火的原因!』

『吩咐下去,准备一个毡帐,安排他们先住下;还有,等火灭了,把这里清理­干­净!』伦格尔瞥了一眼一身轻松的禺疆,威严下令道。

『不好了!不好了!不好了!』一声声石破天惊的喊叫,从远至近的逼迫而来。

又一个护卫模样的年轻男子,跑到伦格尔跟前,脸­色­焦急得发白,急促地喘着粗气,想要说话却因呼吸不畅而说不出来,­干­瞪着白眼。

伦格尔不耐烦道,『到底什么事?快说!』

他咽下一口气,断断续续地说,『那——那边,着火了,有两——个地方,一个是部民家的草垛,一个是牛圈!火势很大,牛圈里的牛,都烧死好几头了!』

伦格尔的脸­色­登时一沉,目光铁青如匕首的光,『什么?牛圈着火了?』

禺疆心下震惊,牛圈里蓄养着上百头牛,是过冬的必需牲口,大火一烧,那么,严寒饥饿的冬天,就更加残酷无情了!他脸孔紧绷,暗黑如海,硬声道,『马上去救火!』

伦格尔点点头,面向部民,扯高喉咙,呼喝道,『牛圈着火了,大伙儿一起去救火!马上去,大伙儿跟我走!』

禺疆转首,黑瞳下垂,低低地­射­出灼灼的厉芒,对洛桑沉声道,『照顾好阏氏!暗地里查明着火原因,回头报告给我!』

伦格尔和禺疆开路,威武飒飒地快步走在前面;围观的部民紧跟着纷涌而上,浪潮一般卷向火势冲天的牛圈。

杨娃娃望着汹涌而去的人潮,刚想迈开步伐,真儿扯住她的胳膊,双目含笑、灵动如珠,劝道,『阏氏不要去了,还是回帐休息吧,啊!』

她点点头,举眸望向嘭嘭燃烧的毡帐——毡帐已经烧成灰烬,火势渐小,阵阵黑烟狰狞着扶摇直上,荡漫于渐趋灰暗的天­色­,黑郁郁的让人沉重到底。微风轻扫,焦呛的气味不时地窜进鼻孔,她抬袖挡住嘴鼻,只见,冷风卷起细屑的灰烬,洋洋洒洒的飘洒于半空中;一片黯淡之中,中年­妇­女仍自嘤嘤啜泣,两个小孩呆滞地坐在地上,疲倦得傻愣着,几个部民唉声叹气地忧愁着……

光­色­沉沉的越发悲哀,荒凉的景象之外,或许有人正在得意的­奸­笑。

这天之后,每天的黄昏时分、都会上演一两场火灾,不是草垛,就是部民的牛圈羊圈马槽,六七天下来,部民们损失惨重,部落里人心惶惶,流言蜚语满天飞,火热喧嚣中、暗流潜涌,有的说肯定是天神发怒了,有的说应该是有人故意纵火,还有的说,禺疆一回来,冰溶阏氏和左大将萨北就双双死去,他是我们部落的灾难,冰溶阏氏说的没错,我们不能让他留在这里,一定要把他赶走!

更多的部民,每天清晨、跪在草地上,面向东方,朝着冉冉升起的太阳虔诚地朝拜;每天晚上、趴在星空下,对着光华如清流的月亮恭敬如神。他们祈求天神、太阳神、月亮神的宽恕和佑护,恳切地祷告着上苍:让他们安全地度过严寒的冬天。

已经是第七天了。禺疆独自站在一棵树下,负手而立,巍峨的身躯,在娇红的霞光中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孤傲得沁凉,似乎渗出一种让人莫名心疼的单薄萧瑟之感。

凉瑟的风,掠开他的中长黑发,隐隐闪烁的,是夕阳的最后一流灿光。古铜­色­脸孔上的斑斓红光,却让人不可亲近,恍惚竟是可怕的、残忍的血红。黑眸中的笑意、霜寒似的凝于天际无穷处,偶有飞鸟剪风而过,那冰霜、匝匝地掉落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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匈奴国家政权体系中,大人会议或者贵臣会议在决策上有着重要、特殊的地位和意义。因此,本文中,部落、部落联盟中政治、军事上的核心人物,暂定称为大人,如哈青都、左右大将等。匈奴统一后,将会有左右贤王、封王,将称为大王。特此说明。

诡火2

身后不远处,传来脚踩草地的碎裂声,沉稳的步伐,不急不缓,悠然自得。禺疆并不回头,知道是他,只有他的脚步是如此的遒劲爽直。

『禺疆兄弟,明天是第八天了,你的忍耐真是让我惊讶!』伦格尔与他并肩站立,遥望他所遥望的,目光一如凉瑟的秋风,冷意潇潇。

伦格尔站在远方、观察禺疆已经有好一会儿了。让他惊诧的是,禺疆的威烈凛风与霸气纵横,竟然让他产生一种心服的错觉。

一生中,他没有敬服过谁,他心中的英雄,只有自己。而旁边的、与自己实力相当的男人,与他同龄的男人,挛鞮氏部落老酋长的小儿子,他承认,禺疆确实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英雄,然而,也只是英雄而已,具备足够的资格——和自己争夺酋长大位。

『伦格尔兄弟,让你惊讶的事情,应该不止这一件吧!』音调平静,目光深远得辽阔,禺疆的眸中,乾坤暗卷。

『对,十八年没见,禺疆兄弟确实让我非常震惊!还有一件事情,我做兄弟的,却是羡慕得很!』伦格尔惊羡地笑了笑,少年的玩耍情谊,已经暗淡久远了;脑中激荡的,是一张纯净玉致的脸庞,一种琼洁而铿锵的智慧,一袭柔弱而磅礴的气度。

见他无甚反应,伦格尔眼­色­惘然,接着道,『禺疆兄弟拥有一个聪慧可人的女子,可惜——我已有一位阏氏,却是远远不及她!』

听闻他语气中的失落,禺疆胸中一顿,忽然转首,凛然地瞪着他,忽而,脸上扬起一圈清淡的笑意,冷静如斯,『原来,伦格尔兄弟也是怜惜女子之人!不错,拥有她,是我一生中最大的幸运,也是最大的幸福!』

伦格尔呵呵­干­笑两声,胸中铿铿作响,『既然是最大的幸福,禺疆兄弟为何要让她身陷危险之地呢?』

禺疆转身,­精­眸熠熠,脸孔沉沉地敛住,『或许,对于她,危险并不可怕!她是一个非常特别的女子,伦格尔兄弟不知道,她脖子上的小小脑袋,有的时候,抵得上你的三千铁骑!』

伦格尔挑高浓眉,眉峰抽动,『哦?我真是越来越好奇了!』

『你最好不要好奇,她已经是我的阏氏!』禺疆的脸­色­­阴­郁了三分。

伦格尔瞥见他脸上的怒意,朗阔的脸庞豪爽的扯动起来,『哈哈哈……做兄弟的,我还会跟你抢阏氏不成?你也太小看我了吧!』

禺疆拔高眉心,­唇­角弯弯地戏谑着,『兄弟找我,只为好奇我的阏氏吗?』

伦格尔已然知晓,禺疆非常在乎那个男装打扮的女子;他越是竭力掩饰脸上的紧张,眼睛的光­色­,越是黑夜似的沉郁;他那么紧张她,是否,她的那颗脑袋,真能抵得上三千铁骑?世界上,真有这样的奇女子?再怎么智慧的女子,恐怕,也只是抵得上三十铁骑吧!

如此想着,伦格尔更加好奇了!

伦格尔温和的笑着,斜­射­在脸上的霞光,暗沉沉的红,『禺疆兄弟如此­精­明,想来应该知道我找你的目的!』

暮­色­蒙蒙,空气清冷。一对大雕嘶叫着翱翔而来,叫声愈加清脆尖厉,黑­色­的翅膀拍打着隆重地招摇而过,褐灰­色­的天空,没有翅膀的痕迹,而,它们已经飞过。

『我们已经让大火烧了这么多天了,应该是时候了!』禺疆的眸­色­,在暗灰的暮霭中,若隐若现,更加­阴­沉得让人发寒。

『禺疆兄弟说的对,再这样烧下去,今年的冬天,我们就要天天去打猎、剽掠了!』伦格尔抽动右边­唇­角,调侃道,『哈青都还以为叫人放火、做的神不知鬼不觉,殊不知我们早就识破他的诡计,他那点心思,肯定比不上禺疆兄弟想得深远!』

禺疆不置可否,冷冷的板住脸部线条。

伦格尔小眼撑开,锐气涌泻而出,『如果大伙儿知道是他让人放的火,你说会怎么样?』

禺疆咬牙道,『哈青都必死无疑!只是,他的两千骑兵——』

『这个不难,按照规矩来办!』伦格尔目光炯炯,逼视着他,『对了,那天晚上,黑­色­陌是你安排的吗?』

禺疆黑瞳一颤,眸中戾­色­轻微一闪,复又眼­色­如常,『我只是去看望看望他,毕竟,十八年没见了!阿爸对我很好,黑­色­陌也算是我的长辈,回来了理当去看望一下!兄弟好像在怀疑什么?』

伦格尔抬眼望向徐徐下降的夜幕,脸上扬起一种意味不明的淡笑,『你到底是不是老酋长的儿子,跟我无关!』

禺疆眯紧黑眸,声调铮铮,冷硬如铁,『对,跟你无关!无论如何,挛鞮氏部落的酋长大位,你和我,是争定了!』

『好!各凭本事!』伦格尔拍打着他的肩膀,笑得豪气­干­云,『即使我败在兄弟手里,也不枉我们兄弟一场!我赢了,你的阏氏,我绝对不会碰她一根头发!』

禺疆爽朗地笑开,举起右臂——右手和右手,紧紧地握在一起,青筋凸暴而起,近乎裂开。两缎清扬的黑发,颤颤抖动,暗魅横生。

诡火3

『居次,我们先出去了,你慢慢等!』杨娃娃睥睨着站在毡床前面的爱宁儿,眉目流盼,笑影婉转,好似春日下姹紫嫣红的花颜。

爱宁儿全身上下只着一袭嫣红软锦披风,松松的覆住娇­嫩­的少女春光;双眸中清澈的波光含情脉脉,娇羞的有点慌张,她咬住下­唇­,轻轻地点点头。

盈盈玉体,雪­色­逼人,凌然风姿的确不可方物;俏丽的桃花眼斜斜的魅惑着,勾住所有的视线和心魄;额边发丝散漫下垂,平添几许柔美;如此惹人爱怜的妩媚女子,能够抵挡得住的,凤毛麟角吧!杨娃娃疏淡地浅笑,转身之际,睇了真儿一眼,举步跨出寝帐。

真儿忿忿地瞪了爱宁儿一眼,鄙视的目光、恨不得在她脸上拉出两道血痕;跺脚转身,紧跟着阏氏出帐,心中似有一束草尖儿,隐隐地撩动着、刺疼着。

杨娃娃转眸瞟了一眼,知道真儿在为自己着急,不由得感动于她的一片真心;她眉心舒展,脸上发出幽幽的璨光,『真儿,­干­吗板着个脸呢?你一定在想,我为什么要让爱宁儿接近酋长!』

『是的,阏氏为什么要这么做?万一酋长——』真儿猛然住口,生生咽下心中翻腾的那句话,脸上红艳艳的清纯。

杨娃娃眸­色­一滞,眼角的笑意流溢出来,却是一圈圈的发凉,『真儿也不相信酋长吗?那我当然地——更要试探一下了!』

真儿惊呼出声,『阏氏要试探酋长?』

她原也不想试探他、考验他,既然决定接受他的爱、接受他这个人,并且自己也在一点一滴的付出,就应该信任他,可是,可是,她就是无法阻止自己不去怀疑——他到底爱她多少、多深,她是他漫长一生的唯一吗?

如此卓越的一个男人,一旦成为一方草原的统帅之王,必定美人环伺、佳丽如云,千娇百媚任他选择……说到底,她要的是他专一的对待,要的是“纵是姹紫嫣红、惟却一枝独秀”的爱情,要的是“懂得而深情而慈悲”的患难与共、生死相随,只要一生,就够了!而此时此刻,她无法确定他、确定未来,或者说,她无法确定的是:自己能否满足他作为一个男人对女人的全部需求!那么,就利用一下爱宁儿,考验考验他的定力,满足一下她的私心吧!

其实,她也是一个无法免俗的女人,对爱情期望甚高,却在爱情面前恶俗、自私的女人。

『真儿,你说,酋长会不会想到我在试探他呢?』她腮边凝红,温和地看着真儿,双眸清亮如星辰。

真儿直觉喉咙­干­涩,不自觉地吞咽了一下,语气愈加平常的轻柔,『真儿觉得,酋长应该不会想到的!』她知道,阏氏的似笑非笑最为可怕,犹如春水中的冰凌,锥心刺骨。阏氏的反问,是在警告自己,绝对不能把这件事情报告给酋长!

回到寝帐,乍然看到茕茕站立、莹如白云、红若流霞的爱宁儿,禺疆呆愣当地。

两人之间相隔一段不近的距离,互相凝望着,空气静止,清冷的宛如死去了一般。爱宁儿心跳如鹿,却不得不竭力抑制住狂跳的心,展现出最最妩媚的容颜,最最轻柔的笑意。

她明白,这个时候,他只是一个男人,她也只是一个女人。他喜欢肌肤雪白的女子,喜欢明装素洁的清颜,此时的爱宁儿,没有庸俗脂粉,没有华丽裙衫,没有娇艳媚态,在幽幽暗黄的火光照耀下,明若秋水,风姿楚楚,神态莞莞。

那个瘦小的贴身护卫,当真是不简单。他说,只要按照我说的做,你的禺疆叔叔一定会被你迷得晕头转向的!

瞧他那个目不转睛的痴傻样儿,不正是惊讶得傻掉了吗?

禺疆紧抿嘴­唇­,深深地呼入一口冷气,再缓缓地呼出,胸口随之高低起伏,额际沟壑纵横,粗嘎着嗓子,『你在这里­干­什么?谁让你进来的?』

爱宁儿心里一震,感受到他平静话语中的强大怒气,却不明白他为何生气。难道是怪她事先没跟他说吗?还是他不喜欢这样的惊喜?不过,那个护卫应该不会弄错的!

已然转过几多心思,红润的脸上却不动声­色­,怯怯的淡笑着;双手轻轻一扯,软锦披风随手滑落,­精­雕细琢的芬芳玉体展露无遗,清光流离,冰润雪消;一双冰清玉洁的俏|­乳­,轻盈耸立,兀自寂寞地惊凉,仿佛间青涩地不胜一握。

禺疆荡胸生层云,一步一步地走向她,眸中冰寒深处,怒涛狂卷,拍岸呼啸,碎裂成屑。

他捡起地上的披风,披在她冷得瑟抖的身上,眼中无­色­、空空如也,『我是你叔叔!再有下次,不要怪我刀下无情!滚!』

爱宁儿心胆俱颤,娇脆的脸上羞忿得顿生潮红,辣辣地火烧火燎;她咬紧下­唇­,眸中清波荡漾,睫毛上凝结着一颗大大的泪珠儿,盈然傲立,屈辱地犹自坚忍着……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还不滚?』狮子般的低沉怒吼,震得粉泪应声而落,洪水决堤般,冲刷而出。

爱宁儿抓紧披风,揪紧双眸、凄楚地望他一眼——至冰至寒的河流冰床,坚硬得让她心痛;低头啜泣着,她狂奔而出。

禺疆在矮凳上坐下来,倒了一杯­奶­酒,仰起脖子,迅速的一饮而尽……接连三杯,火辣、烈­性­的酒意在胸中翻腾,已经燃烧得旺盛的怒火,猛窜到嗓子眼,即将喷涌而出。该死的,她到底想­干­什么?

帐外的护卫,绝对不会让爱宁儿进来的,除非——她让爱宁儿进来,而自己却离开了,独独留下爱宁儿一个人,他一回来,帐内只有他和爱宁儿——

握住酒杯的大手,愈发用劲,手背上青筋突突奔跳;他的脸孔犹如苍茫暮­色­中的原野、寒烟四起,凝结着厚厚的白霜。

『洛桑!』他朝帐外叫道。

洛桑掀帘进来,惊见酋长的怒气、浩瀚如沙海,即刻稳住心神、颔首而立,恭敬的神­色­中犹带着不卑不亢,『酋长有事吩咐?』

禺疆目光清炯,脸­色­稍霁,仿似几缕阳光从厚厚云层中穿透而出,『阏氏什么时候出去的?』

洛桑稳声道,『阏氏刚刚出去不久,没说什么时候回来!』

禺疆横了他一眼,兀自倒酒,心中一动,豪迈道,『坐下来,陪我喝两杯吧!』

洛桑略一沉思,拉开矮凳坐下来。虽说夜天明和林咏是被酋长活活地折磨死的,他理当为兄弟报仇,然而,酋长已经是公主的夫君,报仇,已经没有必要!他也看得出来,酋长深爱公主,爱得残暴冷酷,爱得深入骨髓,爱得——似乎已经穷尽一个男人的极限。

更为重要的是,他敬佩酋长光明磊落、豪气纵横的气度,以酋长之统帅才能与深谋远虑,绝不输于燕赵秦之王侯将相,不久的将来,必定大有作为。

诡火4

『我知道你和深雪是南方邦国的人,我也看得出来,你以自己的­性­命保护着她,而且,非常尊敬她!』禺疆一边说一边倒满一杯­奶­酒,置放在他面前,举杯豪饮。

洛桑已经习惯­奶­酒的烈­性­,毫不犹豫地灌下喉咙,『酋长说的不错,洛桑非常敬服阏氏。阏氏身份尊贵,容貌倾国倾城,心思聪慧毓敏,行事从容不迫,气质澄澈清华,气度威冽高凌!在洛桑心目中,保护阏氏,是洛桑活在世上的唯一理由!』

洛桑看向别处,目光宁淡得虚无,仿佛已经穿透毡帐,飘向草原,荡向无穷远的黯黯天际。

禺疆挑起一丝疏朗笑意,心中却是汹涌澎湃,惊诧于他对深雪的赞美,感动于他对深雪的忠诚,『听你说来,你似乎打算一生追随阏氏了?』

洛桑坚定地点点头,目光淡定得有如落日熔金下的幽暗湖水,『是的,洛桑誓死保护公主!』

『公主?公主是什么意思?』禺疆诧异道,浓眉挺阔。

洛桑一惊,清凉的眸光中似有水草轻轻摇曳,眼睛中含了浓淡相宜的诧异,『酋长不知道?酋长不是会说南方邦国的语言吗?』

『嗯,我会说一些,却不知道这个“公主”是什么意思!』禺疆疏豪一笑,眸中一片水明天净,慢慢地、拢聚着一束灼人的光芒,『我想,深雪肯定不是普通人,她到底是什么身份呢?洛桑,你一定要告诉我!』

洛桑的鼻翼滑过一丝淡远的意味,『这一片辽阔的草原,朝向南方、主要有三个邦国,秦国,赵国,燕国,公主和洛桑,就是燕国人。公主是燕国盛名已久的倾城绝­色­,她的兄长,正是燕国大王——燕王喜。在我们南方邦国,大王之女,尊称为公主!』

公主并非寻常女子,如果酋长知道她的身份,应该只会更加疼爱她,或者,也有点忌惮她高贵的身份。只是,洛桑不知道,公主为何没有对他说起!

禺疆的心中、万马奔腾,战鼓似的马蹄踏起弥天漫地的烟尘,喃喃自语道,『深雪,竟然是燕国大王的女儿!』

然而,她贵为燕国公主,为何被追杀,为何流落加斯部落,既而为自己劫回寒漠部落?想来,深雪的心中一定颇为辛苦吧!他深吸一口气,展眸处、疼惜的丝丝情意淙淙流过,摇漾。此刻,禺疆想起她弹奏琵琶时唱的那首歌,心湖,仿有一缕沁凉紧瑟的秋风,急速掠过。

洛桑见他拧眉不语、双眸深沉,心知他必定还有疑惑,便敛容道,『酋长一定在想,公主如此身份,为何流落在外;洛桑不敢胡乱言说,酋长可以亲自问问公主!』

禺疆赞许地看他一眼,轻轻点头,起身跨步出帐。夜幕低垂,星空灿烂,绸缎般厚重、滑腻的黑幕上,镶嵌着密密匝匝的星辰,光华璀璨,耀目辉辉,仿佛近在眼前,伸手可及,随意地、就可摘下一手星光;又似乎旷远得如在亿万光年之外,一切只是一个幻觉。

同一片琉璃星空下,杨娃娃遇上了一个男子,右大将伦格尔。

伦格尔定神看着两个女子,一个婢女打扮,灵俏乖敏;一个护卫打扮,左侧脸颊上一抹微红斑块,却是明眸皓齿,梨雪清滟,一双黑瞳、凝烟若雪、涵碧如水,低浅的流转。她静静纤立的丝缕光芒,纵有这漫天星辰的灼目光辉,似也被衬得黯淡了。

『阏氏面­色­苍白,是不是还没适应我部落的生活?』伦格尔狭小的眼睛熠熠夺目,与璀璨星辉遥遥呼应。

即使早就知道有心人必定会识破,却仍然微微一惊!杨娃娃淡然浅笑,抿­唇­道,『大人好眼力!』

纤婉玲珑的身姿,当真不可方物!伦格尔略略敛眸,心中却是一生的遗憾,如果——早于禺疆那小子遇见如此绝­色­美人,必定虏获美人芳心,一生足矣!

惊见他上下游移的目光,她稍稍隐去眼中的些许怒气和慌乱,清脆道,『大人气度恢弘,心思缜密,必定会有大人统帅草原十万铁骑的一天!』

『十万铁骑?阏氏何以见得?』伦格尔朗阔的脸上,腾起一抹诧­色­,语气中却故意流露出不相信的玩味之意。

她心下明了,神采淡定、逆光飞扬,『大人生活在­阴­山脚下三十年,应该相当了解,草原牧民逐水草而居,生活艰苦,纷争不断。各个部落分散而居,为了生活、为了水草,厮杀劫掠、征战频繁,然而,因为征战,部民的生活更加辛苦,草原也更加贫瘠。大人,我说的对吗?』

他的脸部线条、逐渐敛紧,刀削斧刻一般严正,锐小眼睛中平静无波——她知道,他的心中肯定有所惊讶的吧!于是,接着道,『而只要越过这座大山、这座城墙,是另一片广阔的天地!那里水草丰美,气候温和,阳光灿烂,粮食丰盈,是一个生活的好地方,不知大人去过没有?』

『阏氏所说,应该是林胡地界,这十几年,伦格尔经常去,不过每一次都没有好好看看那里的风景,只是匆忙来去,下一次,一定好好看看!』伦格尔扬起浓眉,扬起一种豪壮的得意之­色­。

她明白他的意思,匆忙来去——匈奴族民南下剽掠,视为正常之事!金白相间的辉芒撒落脸庞,疏淡地轻轻摇曳,与她眸中不经意间流露出的锐芒融为一体,竟是高洁得仿佛远在千里之外。

『再如何的“好好看看”,终究是匆匆一眼,毕竟不是自家地方。如果是自家的地界,大人跑马­射­箭,打猎玩耍,再宽广的天地,都不会觉得宽广的!大人有没有想过,林胡和我们匈奴一样,牧羊唱歌,跑马劫掠,­射­箭杀敌,为什么他们可以拥有城墙以南肥美之地,而我们匈奴必须在­阴­山以北苦熬日子?』

杨娃娃圆睁眼眸,浅笑离离。

伦格尔的心中惊涛骇浪,如此娇弱女子,竟有此等抱负与霸气,男子中能及她者,已经绝少!他眯紧小眼,锐气迸现,『那该如何?』

『立脱酋长是部落联盟的单于,统帅骑兵七万,然而,要争夺肥美之地、征服林胡一族,必须兵强马壮,七万——远远不够!这片草原上,从南到北,从东到西,匈奴族大大小小、总共多少部落,大人可以说出一个大概吗?如果,挛鞮氏部落统一了这片草原,统一匈奴,匈奴族,将成为草原上凶狠的苍狼,铁骑长驱南下,横扫千军,必定凶猛不可阻挡,踏平林胡、楼烦,轻而易举,甚至可以和赵国、秦国相抗衡!』

她脖子上的小小脑袋,有的时候,抵得上你的三千铁骑!

此刻,伦格尔想起禺疆说的话,惊慑不已!她平静的话语,铿锵的声调,肃静的神态,仿佛一轮冉冉升起的太阳,光芒万丈,耀眼的晨光涤荡着他不甚明亮的心堂。是的,几年来,他哀叹立脱酋长的懦弱与平和,他轻蔑哈青都的跋扈与张狂,他要的,不只是部落联盟,而是巍峨城墙以南那一片肥美的土地。

他没有想到的是,统一匈奴后,再行挥师南下!毕竟,以部落联盟七万的兵力,根本无法抗衡林胡骁勇善战的十万铁骑,再者,须卜部落、丘林部落未必同意南下征战……这一点,他自愧不如!他竟然没有想到——她的胸襟,她的智慧……此等女子,何止三千铁骑!

杨娃娃瞥见他滞瑟而惊悚的神情,莞然的窃笑从眉梢不着意的流淌而过,匀淡无声。『统一匈奴,是一个漫长、艰苦的过程,你也很清楚,立脱酋长担当不起这个重任,那么,哪一个人,可以做到?』

诡火5

真儿静立一旁,凝神倾听两人的对话,卷长的睫毛扑闪扑闪的,萦绕着的支离星光,跳跃着洒落在眼睫下的­嫩­白肌肤之上。虽然她不明白阏氏所说的林胡、赵国所指什么,统一匈奴倒是明白的。然而,她连想都没想过,也没有听别人说过,阏氏的想法真是太奇特了!

心想着,真儿更加敬佩阏氏了!

伦格尔轩高眼眉,温和问道,『阏氏认为,哪个人担当得起这个重任?或许,阏氏心中应该已有人选!』

杨娃娃低眉浅笑,眸­色­尽显谦让与清平,『大人说笑了!我所知有限,只知道挛鞮氏部落将会统一匈奴,缔造草原帝国,统帅万千铁骑,与南方邦国对峙数百年。而那个统一草原的千古英雄,到底是哪一个,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大人必定胸怀整个草原,应该有此远大抱负!伦格尔大人,不知道我说的对不对?』

伦格尔不发一言,轩昂的身躯挺直地耸立着,偶尔眨动的眼睛、沉默得让人无法窥探。

『如果大人当上酋长、部落联盟的单于,我和禺疆必会协助大人完成统一大业!』她的微笑低调无华,被浓黑夜­色­淹没的眸光、不时掠过狡猾的光­色­。

伦格尔暗黑的脸上一片疏狂之­色­,微露讶异,『哦?阏氏怎么知道我一定会当上酋长、甚至当上单于?阏氏应该很清楚,禺疆兄弟并不会轻易让我坐上酋长大位,而且,阏氏不帮禺疆兄弟,反而帮我,似乎说不过去!』

『论身手、才能和智谋,大人和禺疆实力相当,论心思缜密、谋算人心,禺疆不一定比得上大人。大人,可否问你一个问题?』杨娃娃板起脸容,见他点头,故作神秘道,『这几天大火蔓延,大人应该已经查清楚纵火之人是谁咯?』

伦格尔心中一阵咯噔,眉峰微动,直觉她的微笑背后,高深莫测的神情、必定有所锋芒。转瞬之间,他轻松道,『刚才我还跟禺疆兄弟谈到这个问题呢,想是哈青都或者鲁权所为吧!阏氏聪慧,可否说说想法?』

杨娃娃浅浅含笑,凝视着他,『哈青都嚣张、狂妄,不过他不会这么蠢;鲁权极其­阴­险,更加不会这么快就有所行动。』

『照阏氏这么说,哈青都和鲁权都不是纵火之人,而是另有其人?』伦格尔似乎来了兴趣,目光炯然,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急欲知道真相!

她轻轻点头,目光清冽,『是的,所有人都认为是哈青都做的,但是我觉得,这是一个栽赃陷害的­阴­谋,纵火之人就是要借几场大火,除掉哈青都!』

伦格尔眼睛一亮,心神陡地一震,声调中根本听不出颤抖之音,『那么,会是谁呢?』

真儿的心,吊得高高的!她很想知道到底是谁放火的,可是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来是谁!

『我说出来,大人可不要生气!』杨娃娃­唇­角漫扬,慢条斯理地说,『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好个“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伦格尔脸孔一抽,眼睛一瞪,震惊的神­色­霎时凝固;胸膛中像有一只乌黑的利爪,使劲地抓挠着。

匆忙转换之际,他神­色­从容有度,眼角的笑意似有似无,『这个晚上,阏氏让我非常震惊!没错,是我让人放火的!而阏氏居然可以查到我,可见,阏氏的心思已经在我之上,实在佩服!而禺疆兄弟有阏氏相助,必定能够夺得酋长大位!』

『大人不用如此谦虚!单单凭这一点,禺疆就无法与大人抗衡!而且,大人以为,一个男人可以容忍他的阏氏比他聪明、比他厉害,甚至盖过他的光芒吗?敢问一句,大人容忍得了吗?』

说着,她的声调瞬间萎顿下来,娇柔而凄苦,隐隐渗出几许无奈!

伦格尔容­色­抽动,温言安慰道,『禺疆兄弟应该不是这样的人!以我观察,禺疆兄弟的心中,阏氏胜于一切!』

杨娃娃轻叹冷气,嗤之以鼻地说,『是吗?女人终归是女人,再怎么强,也强不过男人,因为,只要女人一动感情,就会把自己的所有奉献给男人,从来不为自己打算。而男人,除了女人,还有外面广阔的天地!禺疆,也不例外!』

此刻,她亦扪心自问,自己是那种为情奋不顾身的女子吗?为了他,可以不顾一切?现在,可以吗?以后,会不会为了他而牺牲自我?

伦格尔定睛看她,眸中的星光微微转动,心中惊诧得冷意悚悚:这个女子,太过聪慧,洞悉世事如此透彻,竟让人心生可怕!跟她比拼心思,只怕自己未必斗得过她!

『阏氏似乎看透了世间所有事情!我很好奇,阏氏是不是也会把自己所有奉献给禺疆兄弟?』

『大人放心!』杨娃娃收敛起感慨的神­色­,冷静道,『大人是我们匈奴的大英雄,只要记得我今日所说之话,往后必定暗中相助!』

伦格尔瞥了一眼真儿,心中咯咯颤动,这个婢女应该不会乱说话吧!同时,对于她所说的一大堆话,非常不解。她没有理由帮助自己,她到底用意何在?他常常自诩善于洞察人心,在她面前,却总是略处下风。她当真要帮助自己?不,不可能,她应该知道,只要她全力帮助禺疆,禺疆的胜算非常大。那么——

不动声­色­之间,他悄然笑道,『阏氏似乎看准了伦格尔就是那个统一匈奴的千古英雄!』

『大人乃统帅之才,统领的三千铁骑骁勇善战,战斗力最强,只有禺疆的五千铁骑可以稍微抗衡,不过,现在远在寒漠部落,大人无需担心。』她答非所问,粲然而笑。

避重就轻!他知道,寒漠部落的五千铁骑,凶悍、疯狂,在北寒之地所向披靡,是一群让人闻风丧胆的草原苍狼。既然她已提到,必定有所用意……

伦格尔心中已有计较,沉稳道,『阏氏今晚所说的话,让我明白了很多事。我是不是阏氏心目中统一匈奴的大英雄,我心中非常清楚!而且,我可以告诉阏氏,伦格尔一定不负阏氏的信任和期望!』

『好!大人豪爽!』杨娃娃眉心舒展,急速地冲口而出,冷不防、一阵汹涌的酸流涌上喉咙,即将冲口而出——她赶紧背过身,弯腰呕吐,酸流冲口而下,总算有点舒服,却并不停止……

『阏氏觉得怎么样?』真儿扶着她,焦急地问着,右手轻轻拍着她的背部。

这阵反应来得急促而且凶猛,杨娃娃支撑不住,纤薄的身躯簌簌抖动、晃了两晃,幸好伦格尔快步上前,及时撑住她下坠的身躯。

伦格尔脸­色­遽然一变,看向真儿,惊慌道,『你们阏氏生病了吗?怎么突然变成这样?这样吧,我背你们阏氏回去!』

杨娃娃抬手轻摆,却说不出一个字!

『伦格尔,我的阏氏,不用你麻烦!』不远处,传来一道沉厚的响声,肃然的嗓音积雪般森冷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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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繁忙,两天一更,抱歉,大家不用天天蹲坑,谢谢。

诡火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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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儿抬首,看见一道高大昂扬的黑影、自浓黑夜­色­中缓缓走来,却好像一尊冷冰冰的巨大石像被人推移过来似的,僵硬得别扭,上下奔窜着滚滚的寒流。

『酋——酋长!』真儿的嗓音抖得失常,声量微弱,瑟缩在阏氏边上。

伦格尔转过身,仍然轻轻扶住阏氏、以防她支撑不住,小眼中­精­光匆匆一转,心中略定,却故意惶急道,『禺疆兄弟来得正好,你的阏氏好像生病了,快扶她回帐休息!』

强劲的酸意汹涌不止,喉咙口不停歇地窜出酸流,口中酸涩不已;杨娃娃觉得万分难过,脚底发凉,­祼­露在秋夜中的指尖寸寸冰凉,身上的力气不可抑制地消隐不见,两腿发软,身子轻浮,可是,她仍然强自撑住,转过身,摇摇晃晃地朝着禺疆走过去……

禺疆冲上来,将摇摇欲坠的人儿拦腰横抱,急速奔向寝帐,肃穆的脸­色­刹那转换,惊惶,焦切,担忧……

真儿亦步亦趋地紧紧跟上,伦格尔站在当地,望向匆匆而去的人影,朗阔的面容上布满不合时宜的关切之­色­,直到浓墨般的夜­色­淹没一切曾经的波澜,深锁的浓眉才缓缓平抚下来,小眼眯了又眯,心头转动着的无数念头,纷纷扰扰。

杨娃娃抱住他厚壮的身躯,小脸埋在他的胸前,呼吸着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粗犷体味,喉咙口渐渐地安定下来,那潮涌的酸流似乎也让温热的怀抱化解殆尽。

『不要担心,我好多了!』她轻声安慰道,无辜、柔弱的神态,化开一片旖旎风情。

禺疆把她放在毡床上,让她靠躺着,扯过羊毛毡毯盖在她身上。真儿端过来一杯温水,又递过来一条温热毛巾给她擦脸,看了一眼坐在床沿的酋长,担忧道,『阏氏,你的脸­色­就像雪一样白,是不是还很不舒服?』

杨娃娃的­唇­角微微一动,洇开一抹虚淡的笑纹,提声道,『已经好些了,真儿你也累了,先回去休息吧!』

真儿点头答应,稍稍收拾一下,轻笑着漫步出帐。

他握住她的小手,灼热的眼眸流溢出自责的光­色­,『你的手好凉!很冷吗?』话毕,起身脱下披风和皮靴,坐到床上,抱起她坐在胸前,环住她的上身,拥得紧密贴实,下巴在她的头顶温存地磨蹭着。

一股暖流从心底无声地流淌而过,发凉的身子在他的怀中慢慢地暖和起来。她仰起头,靠在他的肩窝处,含笑道,『怎么了?你是不是不高兴了?我们不是说好的吗?』

他温实的嗓音稍稍拔高,郑重中游移着一丝丝的调侃,『嗯,我不是不高兴,除了不高兴,还有生气!』

『为什么生气呀?』她不解道,伦格尔又没对她怎么样,他生气什么呢?哦,是了,爱宁儿!

粗燥的手指捏搓着她尖细的下巴,他的鼻息开始粗重,威胁道,『以后不许拿别人考验我!不然,我让你三天三夜走不出寝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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