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龚宋氏进了宋家门以后,就按照大哥当初给她定下的规矩认真地履行着。说实在的,她内心感到这干活、伺候人本来就是自己的本分,再说了,这里的生活同她老家过的日子真是无法相提并论的。所以,她对目前的生活充满了美好的憧憬,干起活来也是心情愉悦。她把吩咐给自己的活儿干了不用说,还常常帮助下人们干些杂活儿,从早到晚始终是忙个不停,就这样也不觉得劳累,因为她是心甘情愿的。
平日里,她把窑洞里里外外打扫得干干净净。刚住进宋家大院时,她没有得到允许绝不走出自己家这小院半步,对姐姐的照顾也是无微不至,可也受了她不少气,挨了不少打,身上红一块紫一块的也无处可诉。时间长了她也习以为常,虽是忍气吞声,但也不时出去与他人交流,帮助下人们干些杂活儿来打发时光。
小女莹秀,小巧玲珑招人喜爱,大哥对她更是倍加宠爱。刚回家时,她还与母亲形影不离,这时间一长,也只有到了夜晚睡觉时,母女俩才得以相见。
这一日,龚宋氏与往日一样做着自己手中的事情,小女一大早去了她大伯家玩耍。龚宋氏做完了力气活儿又去照顾姐姐。近日里姐姐因感冒卧炕不起,也不像往日那样打闹了。这时快到晌午了,龚宋氏端着一碗刚出锅的豆浆,小心翼翼地给姐姐送去。走着走着,忽然觉得身后好像有脚步声跟着似的,她急忙转过身看了看,空荡荡的,一片寂静。她继续往前走着,那声音又好像跟在她后面,她再往后看,还是什么也没有。她站在原地定了定神,心里暗暗给自己鼓了鼓勇气,让自己不要理会它,然后继续往前走去,可这声音还是跟随其后,并且离她好像越来越近。她立刻又停住脚步,可心里却一紧,不敢再往后看了,心里怦怦跳个不停。她站在原地,用耳朵仔细地打探,在确定没有什么以后,就突然迈开双腿,三步并作两步一路小跑,闯进了姐姐的窑洞里。进了窑洞,她即刻将碗放在了炕桌上,一只手压着胸口,抑制着急促的呼吸,另一只手撑在炕桌上,支撑着自己惊慌颤抖的身躯。片刻后,听见确实没有什么动静了,她这才把紧绷的心放了下来,端着碗走到姐姐的炕前,一勺一勺地喂起姐姐来。
龚宋氏喂完姐姐,端着碗起身准备出门。前脚刚跨过门槛时,耳边又好像出现了刚才的脚步声,她心里不由自主地一震。她怕这屋闹鬼,更怕强盗来临。可细细想来又觉得可能是自己胆小怕事,自己吓唬自己,也就放宽了心。可不管怎么说,她毕竟是一个女人啊,又是外乡人。为了谨慎,她先探出头来,仔细地环顾四周,见空无一人后,就用手使劲儿地拽了一下衣角,定了定神,一路小跑进了自个儿的家门。她进家后,把碗放在一旁暗自笑了笑:自己也真是的,自进了这宋家的门以后,也没有听说过闹鬼呀。大白天的,自己把自己弄得神经紧张。她想着想着,忽然一阵狂笑声从外面传来。她急忙压着胸口,闭着双眼,身体紧紧的靠在炕头上:哎呀,确实是有鬼呀。可过了一会儿,她再没有发现什么以后,又将双手撑在炕桌上,慢慢地把身子转了过来,轻轻地睁开了双眼,看见门帘外有一个身影在晃动,此人边笑边撩开了门帘,走了进来。
“哈哈哈……莹秀妈的。哈哈哈……”
这人一进门,龚宋氏就看清了她,马上回过神说道:“哎,是二嫂啊,刚才那一阵声音也是你吧?真是吓坏了我哩。”
“哈哈哈……莹秀妈的,我就那么在你后面跟了一下,你就吓成了那样?哈哈哈……”二嫂用手捂了捂嘴唇,然后继续说,“我准备去看一下今儿晌吃甚呢,路过你家,就想进来看看你。没(啦)想到,我这刚进门就看见你那个样子……哈哈哈……”二嫂一边说着,一边学着龚宋氏刚才端豆浆走路的那样来。
“二嫂,我可胆小,你别这样吓我呀。”龚宋氏虽这样说,心里却想:我在这家里敢说谁呢?论大小、论老少都是弱者。不过,再说了,别人能来我家看看就不错了。她想到这,又笑着对二嫂说:“二嫂,我进家时间不长,有啥不对的,你可得担着点儿啊。”
“这话假了吧。刚才我看见你那神情有点儿不自在的样儿,这一下咋就变了呢?难怪四弟能看上你呀,原来你不仅人样儿长得好,又年轻,这嘴也挺会说话的咧。”二嫂一边说着一边走到龚宋氏的身边,拣一椅子坐下,用似笑非笑的眼神看着龚宋氏,又说,“莹秀妈的,我问你一点儿私下话,你是咋把我家四弟勾引下的咧?”
龚宋氏一听这话,脸上泛起了一阵红晕,从头到脚顿觉热浪袭身,她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对吧?我说中了吧?你没(啦)两下能让四爷看上你?我说嘛,一个外乡人来到咱这里,家境又不咋样。就说人样好、年轻,可我们这里不是没(啦)啊?好几年他也没看上一个哩。你这初来乍到的,咋就一下吸引住他了?”她说到“初来乍到”时强装着龚宋氏的腔,眼神还往上一斜视,故意挑逗对方。过了一会儿,她看龚宋氏没有应对自己,就从衣襟处取出一张小手帕,扬了扬,接着又说:“来来来,跟嫂嫂说说,除了你这嘴巧外,还有甚秘诀呢?”说着说着,她又把那神秘的眼神甩向了龚宋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