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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6回 云雨巫山

(更新时间:2007-3-14 19:34:00 本章字数:21281)

此时赵仲谋全身燥热难当,神智渐趋迷乱,但内力却是不失,听力也远在常人之上,正自意乱神迷难以自持之际,忽听身后数丈之外“伊呀”一声轻响,依稀便是房门推动的声音,紧接着脚步声轻响,一人悄声从门外走入房中。赵仲谋心中一喜,暗想此时宫女太监断不敢前来打挠,若是自己猜想不错,此人当是清儿无疑,便算不是清儿,在这等情形之下,不论是谁闯入,都好过让自己对着这个娇柔万般的秦妃娘娘。想到这儿,提气强抑住内心深处的欲念和燥动,勉强将身子向秦妃移开了半寸。秦妃见了赵仲谋这般欲行又止的尴尬,不禁微笑,提臂正要将他圈住,忽见床前烛光微微一暗,已多出了一个人影。

秦妃大惊,张口便要叫人,来人右手一指倏出,点中了她的哑|­茓­,紧接着一拳重重地打在秦妃身上,乘势封了她的|­茓­道。秦妃被这拳打得滚下了床,轻呼一声,顿时昏死过去。赵仲谋侧卧向里,看不见来人面目,但来人向秦妃施展的这两下招式却看了个明白,心中暗自庆幸清儿及时赶来相救,但苦于哑|­茓­被制,竟连“清儿”二字也叫唤不出。果听得卓清轻唤道:“仲谋,你怎么了?”赵仲谋勉强转过身来,双目向卓清不住示意。卓清见他面­色­通红,颊如火烧,又与秦妃如此模样,不问也已猜到了十之八九,忙伸指解开了他的哑|­茓­,低声说道:“你先随我出去,找些清热解毒的药物服了再说。”

赵仲谋此时依旧燥热难当,急道:“好,那你先替我解开膻中、神阙、期门、气海四处|­茓­道!”卓清逐一在膻中、神阙、期门三|­茓­替他推宫过血,解开了三处|­茓­道,待到最后来解胸口气海|­茓­时,只觉得他浑身燥热得吓人,呼吸竟也越来越是粗重。卓清心知有异,但慌乱之下不知当如何应对,也只能先替他解|­茓­再说。

原来赵仲谋先前所喝的“襄王散”,乃是一种烈­性­的瑃药,入腹之后不久便能溶于血液之中,运行到周身各处,先前只因赵仲谋周身数处大|­茓­被封,身子虽是难以动弹,却也因此减缓了血行之速,使得药力不能尽快发作,这才令他强自收敛情yu,支持到此时。但卓清这一番解|­茓­,虽是去除了赵仲谋诸处|­茓­道的封闭淤塞之感,使得他四肢身体得以运转自如,但血行却也因此而加快,故而药力运行之下,赵仲谋情yu高涨,竟渐渐难以自持。

卓清解开赵仲谋诸处|­茓­道,双手一回,正待将他从床上扶起,忽觉赵仲谋那两只粗大燥热的手掌左右一分,已将自己的双手握入掌中,继而双臂回转,将自己整个身子拉到了他的胸前,双臂环抱之下,将自己紧紧地拥入怀中,张嘴便向自己的双­唇­吻到。一瞬之间,卓清不禁又羞又恼,直急得耳根子也红了起来,心中嗔道:“此处危机四伏,便算你真的怜我爱我,有心要与我亲热,却也不能急在此时此地啊!”当下提臂便想将他推开,忽见赵仲谋一双俊目此时竟已变得通红,直欲喷出火来一般,神情大异于前,环抱于自己身周的双臂也显得格外有力,任自己怎么推也是难以推开。卓清心知此时定是他药力发作,再也难以自持,自己身处其间,自然不免遭殃,所幸面前之人正是自己倾心相许,又早有婚约的未婚夫婿,虽说他如此行事未免有亏于行止,但想来他也是被旁人药力所诱,决非出于本心,自己二人早生情愫,此时情郎有难,除了自己之外,又能期盼何人来解除他的这份痛楚?想到这儿,卓清不禁渐渐收起了心底的羞涩,玉臂圈转,将情郎的身躯轻轻挽入了怀中……

赵仲谋欲­火­烧身,神智散乱,见得身前千娇百媚的意中之人梦中之伴,又如何再能按耐得住?此时温香软玉在抱,但见意中之人娇喘嘘嘘,鼻中所闻尽是她身上所散发的淡淡的处子幽香,不禁情yu如潮。赵仲谋全身|­茓­道已解,肢体运转自如,当下一转身,将卓清压在了身下,伸手便来解她的衣扣。衣扣一解,顿时露出卓清半边白璧般的胸脯,赵仲谋情yu更是大盛,正待向她胸脯上吻到,忽听得内心深处一个声音高叫道:“赵仲谋,清儿如此对你,你又怎可对她作此禽兽之行!”听得此言,赵仲谋仿佛被一盆冰水从头淋下,情yu稍有所抑。但冰水不久便为欲­火­所消融,心底另一个念头不禁冒了出来,迷乱之际,赵仲谋暗想:“我与清儿不但有婚约在身,而且早已两情相许,我二人间即便真有越礼之处,当也算不得什么……”想到这儿,亲吻重重的落在卓清玉璧般的胸脯之上,同时双手略动,已将卓清的外衣脱下。

转念之间,赵仲谋忽又记起一事,不由得又强抑住欲­火­,自警道:“不能这样,不能这样!赵仲谋,你已服下鹤顶红之毒,不过三日之命,便算清儿与你两情相悦,也断不能玷污她这玉璧般的身子!难道你这将死之人,竟能忍心占有她这处子之身么?万万不能,万万不能!”赵仲谋心底虽是如此呐喊,但情yu却是说什么也难以再行控制,此时赵仲谋虽为一体,但身体之中,仿佛又分作了两人,一个按耐不住那“襄王散”所催动的情yu,便欲将自己溶入卓清那白璧般的身子中去;另一个却一直苦苦阻拦,直欲维护自己原有的情­操­。

卓清深情一瞥,已将情郎欲行又止间的尴尬、心灵深处的决择和这番情yu难耐的痛楚尽数看在了眼里,心道:“仲谋,时至此刻,你尚能如此反复自持,足见你对我持之以礼,这番心意,清儿我尽数收领了。但你不想对我有所伤害,我又何尝不是这般对你呢?看你这般受情yu煎熬的痛楚,便算要我死一万次方能解救,我也会毫不犹豫地去死,更何况只是将自己的贞­操­献于你这般可托之人……”想到这儿,缓缓伸臂抱住了赵仲谋的头颈,朱­唇­轻启,将一个饱含深情的热吻轻轻的印在了他的额头。赵仲谋本就不堪情yu之苦,在卓清这一轻吻之下,又怎能再按耐得住,当下情yu便如决堤之水,一发而不可收,心底仅余的那一份理智,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将人类有生俱来的那份原始的冲动,尽数溶入了卓清那白莲花般的身体之中……卓清轻轻闭上了双眼,尽情感受着情郎对自己的爱抚,渐渐只觉人­性­之美,竟无愈于此……

云雨离合,几度消魂。“襄王散”的药力渐渐消退,赵仲谋缓缓醒过神来,忽然发觉自己赤­祼­着身子睡在一张不知是摆放在谁家卧室之中的象牙床上,身旁竟然还躺着一名女子!赵仲谋心下大惊,想起自己先前曾为戒明所制,被人抬来与秦妃同榻而卧,此间秦妃又命人端来一碗茶水灌入了自己口中,继而自己便即浑身燥热意乱情迷了……想到这儿,不由得大惊:难道……难道先前我竟和秦妃做出了那般之事?赵仲谋急转头一看,见身侧那女子此时尤自沉睡未醒,一床锦被遮在她胸际,只露出寸许香肩和一张隐藏在飞瀑般长发之后的俏面,但仅此些许,便已让人感觉美到了极处。赵仲谋心口鹿撞,抬目上移,见那女子端鼻樱口隐现发间,双目紧闭,黛眉轻敛,虽在熟睡之中,却已胜过千百个刻意修饰的妙龄女子。赵仲谋不禁暗惊:这女子却不是自己时时牵挂的卓清又是何人?

便在一瞬之间,赵仲谋记起了先前的诸般经过,内心深处闪过一丝喜悦,只为自己最终未被秦妃这­淫­邪女子所得逞而甚感庆幸;但继而想到了清儿,一个明艳不可方物的妙龄女子的清白,竟为自己这样一个将死之人所误,自责、悔恨、欠疚之情不由得充塞内心,心中惘然无计,只不住地自问,自己何以会如此的不支,任由药物的驱使,以致玷污了自己最深爱的女子的清白;也不知自己一个将死之人,又该如何向她面对,来弥补自己的罪责。 大悔之下,不由得一掌重重地打在自己脸颊之上。

赵仲谋提掌正待再打,忽见一只柔若无骨的小手从旁伸来,握住了自己的手掌,回头一看,只见卓清俏面微红,正凝目看着自己。卓清柔声道:“仲谋,你不需自责,这……这原也怪不得你……你这般对我,我也喜欢得紧……我们早已禀过父母,又有婚约在身,便算有……有些越礼之处,旁人也自无话可说,……更何况今日之事原就只有你我二人知道……”说到这儿,飞霞扑面,娇羞无限,语音越来越轻,说到最后,竟已吐不出一个字来,只痴痴地凝望着爱侣的脸庞。赵仲谋见她不但不加责备,反而出言维护自己,心下更是无地自容,想说些什么来表达自己的谦疚之意,却是连一个词句也想象不出,却听卓清轻声说道:“仲谋,我见屋后有个花园,我想出去坐坐,看看星星,你陪我好么?”赵仲谋点点头。

二人从象牙床上坐起,再不敢互看,各自穿好衣衫,下得床来。回想先前情景,都不由得大为羞涩,幸喜卓清那一拳好生厉害,直打得秦妃尤自昏迷未醒,房中更无他人,这羞涩的原由,也只有留待他二人来日再去深究了。二人从房后推门而出,月光下果然看见好大一个花园,轻风徐来,幽香阵阵。二人在假山间寻块­干­净的大石坐下,执手相偎,仰望星空,默默无语,只觉夜晚之美,竟无逾于此。赵仲谋美人在抱,清香入鼻,只觉清儿身上所散发的少女独有的淡淡幽香,直比这园中千百朵鲜花的清香还要醉人百倍,凝望天空最耀眼的那两颗星星,直如对视着清儿那对璀灿的双眸一般,心下暗道:“他日的夜晚纵使有一千颗晚星,每一颗都亮过今晚的月亮,也都比不过今晚的美丽!”

良久,二人无语。没有海誓山盟的震撼,也没有水枯石烂的动人,誓言无声,默默地在他二人的心间走过,虽然不曾开启­唇­齿之门,也未尝萦绕于耳畔心间,但发自心底的情感,本就是一番无可比拟的忠贞和永恒!二人此时浑已忘却了身在大内禁宫这危险之地,便是国难之急,神兵之秘这些平日执着之事,此时竟也不再萦怀,心中所思,除了意中之人,更无别样。

二人情意正浓,赵仲谋忽觉腹中一阵剧痛,不禁吐出一大口血来。卓清急道:“仲谋,你怎么了?”赵仲谋心知定是鹤顶红之毒发作,苦笑道:“没什么,你不必担心。”卓清与他相交多日,又岂能听不出他言下酸楚之意,当下追问道:“仲谋,到这个时候你还要瞒我么?倒底为何?”赵仲谋心知无法隐瞒,凄然一笑,慢慢将中毒的经过讲了。卓清听罢大为吃惊,忙伸指封住了他胸腹间数个大|­茓­,使得毒质不能迅速侵入脏腑要害,口中急道:“那你刚才又为何不说?”赵仲谋道:“清儿你久在江湖行走,难道便没听说过鹤顶红之毒当世并无解药么?既是无药可解,我又为何要说来让你忧心?”此毒无药可解,卓清又岂能不知,但听得赵仲谋这句话,却也不由得心下一沉,只觉自己先仰望星空所许的万千个心愿,只在这一瞬之间,竟都化作了一个个泡沫,心中悲苦难抑。

却听赵仲谋幽幽地道:“我自知必死,不该在这垂死之际再占了你的身子,只是……只是当时我实是被药物所迷,难以自持……”卓清心中大恸,再也按耐不住心底的悲苦,“哇”的一声哭出声来,说道:“我不怪你,我就要做你赵仲谋的妻子,便算只有一夜一天,我也绝不后悔!”听得此言,赵仲谋只觉此生已无遗憾,不禁张臂将卓清紧紧抱入怀中。

赵仲谋忽道:“清儿,我求你一事,你肯答应么?”卓清未及思索便道:“不论你求我何事,我都答应你。”赵仲谋微微一笑,说道:“好。我死之后,我要你从此将我忘记,再不可为我悲痛。”卓清一怔,不料赵仲谋竟会要自己答应此事,当下说道:“好,我答应你。但我也有一事求你答应。”赵仲谋握住她微微颤抖的小手,说道:“只要我能做到,别说是一件,便有一百件一千件,我也愿意为你办到。”卓清道:“好,我要你答应不死。”听得此言,赵仲谋不禁轻轻一笑,柔声道:“若是我自己做得了主,我又怎肯舍你而去?这事就只怕我做不了主。”卓清道:“好,既是你做不了主,我便不再强求,那我另求你一件自己做得了主的,你一定要答应。”赵仲谋道:“好。”卓清道:“我要你答应从现在开始,所有事情都听我按排。”赵仲谋点点头,却不知她何以要这般制约自己。

卓清从怀中取出一粒丹药来,说道:“这是我娘自制的一粒解毒丹药,对寻常毒物颇有疗效,但能不能克制鹤顶红之毒,却殊无把握。你先将它吞了,便算不济,总也胜过这般束手无策。”当下将丹药放入了赵仲谋口中。卓清又道:“听说孤山之上住得一位神医,人称妙手郎中,既叫“妙手”,医术想来不坏,但脾气据说也大得很,附近并无良医,此间又与孤山相去不远,也只能先去找他看看了。不过不管如何,我们还是先离开这儿再说。”赵仲谋道:“好。只不过我自知剧毒难解,却不须再费心去找什么‘妙手郎中’了。”卓清秀眉一敛,说道:“仲谋,你刚才答应我的事这便忘了么?我高兴去找‘妙手郎中’费事,你不肯听从么?”赵仲谋轻轻一笑,便不再言语,心知卓清这脾气原是不能惹的。

二人当即从花园一侧的小门走出,寻路出宫。赵仲谋诸处|­茓­道被封之后,内息难以运转,轻身功夫自也施展不得,所幸一路并无守卫之人,却不知宫内原是如此,还是秦妃怕密谋为旁人所察,有意撤去了侍卫。月光昏暗,二人多寻些花树间的小径行走,无意间一杆花枝在卓清鼻下一掠,卓清忍耐不住,轻轻打了个喷嚏,忽听得远处二个粗重的声音一齐喝道:“是谁?”卓清虽恨自己显露了形迹,但又怎会将二个寻常的侍卫放在心上,忽见赵仲谋俯耳过来,轻声说道:“快走,这二人好象是戒明的弟子!”卓清心下一惊,当即将赵仲谋负在背上,返身朝来路奔回,便在此时,听得脚步声大作,二人已循声赶来。赵仲谋急道:“清儿,你快走,我来挡住二人。”卓清道:“你现在这般模样,又怎能再是二人的敌手?你不必再说,一切听我的便是。”

卓清疾行出数十丈后,听得身后二人声息,却也未见追近,不禁暗自庆幸戒明这一派武功刚猛虽是有余,轻灵却嫌不足,正是为此,自己背负一人,也能令这二人追赶不及。但二人虽是追不上卓清,卓清想摆脱二人的追赶,却也并非易事,赵仲谋不禁寻思:如此再奔行出一盏茶的功夫,清儿内力不继,必为身后二人追及,到时若再正面对敌,只怕我二人都会被他们所擒。卓清又未尝不知此间利害关系,只是急切之间无计可施,也只能空自着急了。又急行出数十丈,卓清忽见前面廊宇的尽头隐隐露出一点灯光,忙快步向这边奔来,来到近前,见一扇朱窗在夜风中轻摇,那一缕灯光正是从此而来。此时慌不择路,卓清也无暇思索,便纵身跃入了房中。

只听得房中一人低声惊呼一声,正待喊叫,卓清已一指点中了他的哑|­茓­,跟着右手顺势而下,封住了那人胸间大|­茓­。卓清一看,原来是个小太监。一霎之间,卓清心念电转,已思得一计,忙向赵仲谋说道:“仲谋,快脱衣服。”赵仲谋一怔,已明白了她的用意,当下急忙将外衣脱下。这边卓清也已快速将那小太监的外衫脱下,一边向赵仲谋说道:“我去将身后二人引开,仲谋你自己小心在意,尽快逃出宫来与我会合,我在孤山放鹤亭中等你。”赵仲谋心想这倒也不错,虽小有分别,但总胜于被人追赶,当下点头道:“好,那你千万小心!”忙从怀中取出断玉玄匕递到卓清跟前,说道:“拿着这把玄匕防身。”卓清答应一声,接过玄匕,将赵仲谋换下的外衣罩在那小太监身上,反身将他负在背上,快步从另一侧朱窗纵身而出。

赵仲谋听得屋外脚步声渐近,忙矮身藏入了床底,刚藏好身形,便听得衣襟带风之声响起,二人跃入房中。二人见另一侧窗户尚自摇曳不停,又有脚步声不绝从窗处传来,当下也不待在房中细查,循声便从窗口急追而出,百忙中只听一人说道:“来人内力不继,只须再有一盏茶的功夫,便能追上了。”也不知另一人如何对答,二人已去得远了。

赵仲谋从床下钻出,拍拍身上灰尘,将那件太监衣衫穿好,心道:“强敌算是引开了,但我现在要|­茓­被封,武功只剩下不到一成,若是再遇上危险那可就不妙了,还是小心些为是。”先前急切之间不及细看,此时在烛光下看来,只见房中珠帘锦帷,绮案翠屏,极是华丽,甚至于软帐绣被之中都尚自幽幽吐露着清香,赵仲谋心想,这儿不知又是哪一位妃子的寝居,装饰得竟是如此的雅致,但愿此间的主人别象秦妃那般­淫­邪无耻才好。思量间,见屏风之后隐隐露着一扇侧门,数道强光从房外­射­入。赵仲谋暗想此时夜深,这寝居的主人多半已在熟睡之中了,下人们也定是偷睡打磕的多而悉心服侍的少,自己此时穿着太监服饰,当可滥竽充数,不被旁人所发现;若是从原路翻窗而去,就怕二人身后还有侍卫追查而来,岂不正好迎面遇上?当下悄声从侧门走了出去。

数步之间,便已进了一间侧房,房间正中摆放着一只数尺宽的大木桶,热气不绝从桶中冒出,木桶右侧不远,放着一把香藤贵妃椅,前面三尺开外,有道一人高十余尺宽的大屏风。房中一览无余,并无其它物件,但清香幽幽,不绝从鼻中钻入,令人顿生暖意。赵仲谋心道:“却不知是哪位贵妃娘娘刚从这边沐浴出去,深夜之际,竟也如此多事?”走到屏风之后,见房间尽处开了一扇朱­色­小门,当即快步走近,便欲开门离去。

忽听门外脚步声响,似有数人向这边走近。赵仲谋急忙返身藏于屏风之后,只盼来人就此从房外走过,千万别走进房来才好。可事与愿违,过得片刻,只听得“伊呀”一声,众人推门进来,反身关上了房门。赵仲谋不禁暗暗叫苦,寻思:“此时若是冒险闯将出去,立时便会被人发现,到时宫中侍卫赶到,我要再求脱身,那可就难了。”当下不及细想,忙轻声跨步藏入了木桶之中。

赵仲谋刚藏好身形,便听得脚步声响,来人已绕过屏风,在那把香藤贵妃椅旁停下,只听藤椅轻声作响,已有一人坐了上去。赵仲谋和衣潜在浴桶之中,只留出口鼻呼吸,神情狼狈至极,心下暗道:“深更半夜的在这儿­干­坐做甚,还不早些去歇息么?”

却听一个女子的声音说道:“殿下,您要的热水和花瓣都按您的吩咐准备好了,奴婢们这就侍候您沐浴吧?”赵仲谋心道:“殿下?莫非是走到公主的寝居中来了?公主我倒是见过一个,却不知这禁宫之中共有几个公主?”只听一个娇慵的声音说道:“过一会儿再洗罢,我现在烦得紧。”赵仲谋听得这语音似曾相识,不禁暗道:“难道­阴­差阳错,竟闯到丽阳公主的闺房中来了?”两名宫女见公主心烦,不敢开口再言,一齐垂手侍立在侧。赵仲谋不禁暗暗着急,心想这般情形之下,自己却不知要几时方得脱身?

忽听那公主问道:“柳儿,今日我要你出宫去打探消息,你可曾听到他的什么讯息了么?”赵仲谋心道:“听你说到这个‘他’字时语音略低,便似怕被人看穿心事一般,这般欲盖弥彰,想来那人定是深得你垂青之人了,却不知他又是怎生一副英伟俊朗的模样?”身侧那宫女柳儿说道:“奴婢按殿下的吩咐出宫打探了一天,也没听到什么与赵公子有关的消息,回到宫中,殿下您已歇息了,奴婢怕打挠了殿下,不敢再向您回禀。奴婢无能,愿受殿下责罚。”赵仲谋寻思:“赵公子?此人竟也姓赵!”公主道:“算了,打探不到消息原也在情理之中,谁又来怪你了?”继而又道:“那临安城中可有什么新奇的传闻,不妨说来听听。”柳儿道:“临安城中没有,赣州城中倒是听说一件,不知殿下可有兴致一听?”

赵仲谋心中一动,暗道:“赣州城中?莫非便是说我假传圣命开仓放赈一事?”公主道:“好,你讲吧。”柳儿道:“听说十日之前有一名十九、二十岁的年青男子持了圣上的尚方宝剑和御赐金牌,来到赣州府中,将府下钱粮尽数放赈于民,还将知府王大人给斩了。”公主奇道:“什么,那人竟也有一面御赐金牌?”柳儿显然不知公主为何会如此发问,怔怔地不知如何作答。却听公主问道:“那他叫什么名字?”柳儿道:“听说此人初到赣州之时,曾自称是枢密院的赵谋大人,也不知是不是他真姓实名。”公主叹道:“果然是他!”继而不禁兴致大起,问道:“你还听说到些什么?”柳儿道:“就这些,也没其他的了。奴婢只道那人远在赣州,断不会是殿下所要打探的赵公子,故而也就没有细查,殿下若想知道,明日一早奴婢便出宫再去打探。”

赵仲谋不禁心道:“难道她所要打探之人,竟然是我?”继而又想:“或许是事有巧合罢,我赵仲谋一介草莽,又是什么狗屁公子了?”却听公主说道:“好,明早你便再去宫外走一趟,打探清楚了,向我禀告。”柳儿当即答应。公主又问道:“那临安城中的百姓对此人又是如何评价?”柳儿道:“百姓们大多是大叹可惜。”公主奇道:“可惜?”柳儿道:“可惜此人不是圣上亲命的钦差大臣,要不然民间的许多冤屈和疾苦,就有人替他们作主了。”听得此言,赵仲谋心下甚是欣喜,暗想自己总算不虚赣州一行。却听公主长叹一声,说道:“百姓们说出这般话来,看来咱们大宋朝的吏制,是该好好整治整治了。”

过得片刻,忽听那公主又问道:“杨儿,前些日子罗大人从两广巡视回来,你可曾听人说起他什么事么?”赵仲谋心道:“罗汝揖丢失了御赐金牌,此番南归,不知又如何向那皇帝老儿交待?”却听那名叫杨儿的宫女说道:“听小明子公公说起,前日罗大人从两广回来,便即背了两根荆条来到殿前,说是在南巡期间丢失了皇上的御锡金牌,特来负荆请罪。皇上闻听大怒,细问其中缘故。那罗大人道,新近两广大旱,颗粒无收,百姓无以为生,他与两广三百余大小官员一齐求雨三日,未见成效,无奈之余,将皇上御赐金牌投入闽江江底,赖圣天子爱民之诚,方才感动河伯降下甘霖,救了两广数十万百姓。罗汝揖还说,他丢失御赐金牌自知必死,但此番南行禀承皇上护民之意,不忍见两广数十万百姓挣扎于生死边缘,这才甘愿一死以代数万百姓之生,以致犯下这滔天大罪。皇上听后,龙颜大悦,亲自走下龙椅,为罗大人解下背上荆条,非但尽赦其罪,还赏赐他黄金百两,以示嘉奖。”

赵仲谋心道:“将金牌祭了河神?还亏他编得出这般荒诞的缘由!但就算赵构那狗皇帝糊涂,难道满朝文武也竟都任由他这般信口胡言么?”公主骂道:“无耻!他这般信口开河,满朝文武竟也无人与他辩驳么?”杨儿道:“罗大人与秦相爷素来交好,又深受皇上宠幸,他言语间纵有一二不尽不实之处,旁人想来也是不敢与他辩驳的。”那公主哼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公主不再问话,婢女们自也不敢开口,过得片刻,忽听那公主说道:“杨儿,柳儿,今日你们也累着了,这便回去歇着吧。”二人说道:“那待我们服侍殿下沐浴了再去。”公主站起身来,轻轻脱下一件衣衫,说道:“你们这便去吧,我沐浴的时候不喜欢有人在旁边侍候着。”二人不敢违逆,当即缓步退出房去。赵仲谋心中大急,心想此时公主尚有衣衫在身,自己若是从桶中现身出来,当可不致太过失礼,但那两名婢女此时却尚在房中,自己若冒然现身,公主惊愕之下,必定惊动二人,到时不但自己脱身不得,还对公主名节有损;但若待二人出房之后再现身出来,却只怕公主到时已将衣衫除去,相见之下,自己又未免太过失礼了。更何况听公主口音,此人多半便是先前与自己曾有一面之缘的丽阳公主,在熟识之人面前失礼,只怕更为尴尬。

赵仲谋略一踌躇,便听“扑”地一声轻响,那公主已将一条白藕般的小腿臂伸入了浴桶之中。赵仲谋未听得二人出房,不敢声张,又怕那公主先行发现了桶中有人,以致惊呼喊叫,当下深吸一口气,低头潜入了水中。又过得片刻,公主另一条腿也跨入了浴桶之中,赵仲谋在水里缩紧了身子,暗自庆幸水上尚有许多花瓣替自己代为遮掩,心下大骂二女行动迟缓,这般短短的几步距离,竟也走得许多功夫。忽听得房门一响,二人已关门离去。赵仲谋屏息已久,再也忍耐不得,当即从水中钻了出来,深吸了一口气。那公主怎料得这浴桶之中竟会藏得有人,大惊之下,便要叫出声来,赵仲谋早料得如此,忙一把将她捂住,四目交投之下,二人已各自看清对方面目,原来这女子正是丽阳公主。

赵仲谋忙低声说道:“殿下请勿惊慌,在下并无恶意,只是一时被坏人追赶,不得已之下,方才在此躲避。”丽阳公主双臂交错护在白璧般的胸脯之前,惊愕之余,神情大为羞涩,直连耳根子都胀得通红,忙矮身将白莲花般的身子藏入了水中,口不能言,双目凝望着赵仲谋轻轻点了点头,似是答应了不再声张。见得她如此神情,赵仲谋也大感羞涩,缓缓将捂着她嘴­唇­的右手放开,说道:“草民无礼冒犯,还请公主殿下恕罪。”丽阳公主点点头,轻声说道:“是你啊!”过得片刻,又红着脸说道:“你先出去,待我穿好衣衫再与你说话。”赵仲谋俊面一红,心想在这浴桶之中说话,确是不妥,当即跨出浴桶,走到了屏风之后。丽阳公主见赵仲谋转入屏后,便即从浴桶中出来,提起桶边的一块丝帛,飞快地将身子擦拭­干­净,取过衣衫,在身上穿好,复又取过一块细绒丝巾,轻轻在自己长发间擦拭,口中说道:“赵……赵大哥,请你过来说话。”

赵仲谋走回屏风之后,说道:“草民无意间闯入殿下寝居,多有失礼之处,还望殿下恕罪。”丽阳公主点点头,见他自头顶至脚底尽皆湿透,当下也不及细问此间情由,说道:“此时也不忙细说,你先将这身衣衫换了吧。后房衣柜之中有一套男子衣衫,原来我出宫时穿过的,你穿上虽然未必合身,但一时找不得男子衣衫,也只能让你将就着穿上了。”说着将一块丝巾递到赵仲谋身前。赵仲谋心想自己这般穿着一套湿漉漉的太监衣衫站在她面前,确是甚为失礼,当下也不再推辞,接过丝巾返身回到先前房间,将衣服换了,出来与丽阳公主相见。

相见之下,丽阳公主自然问起入宫原由。赵仲谋不敢说出秦桧的夺嗣密谋,只说日间在宫外遇袭,因追敌而误入宫中,却不料对方在宫内伏下数名好手,自己寡不敌众,为敌所伤,危急之际,才逃入公主寝居躲避,不料却在这沐浴之所,遇上了公主。丽阳公主听罢,心中暗想:“今日在浴桶中与他相遇,确是百世难逢的奇缘,虽然尴尬至极,我心中却也喜欢多于羞涩,只道天怜我一片相思之意,不堪其苦,故而才让我与他如此相遇,却不料他入我房来,原来只为躲避强敌,却非对我有意而前来探视……不过虽是如此,能与他重逢,我却也是说不出的喜欢。”当下问道:“那你的伤不碍事么?”赵仲谋道:“谢公主挂心,我的伤不碍事,只不过须得尽快出宫去医治。无意间已打挠殿下多时,在下这便出宫去了。”丽阳公主道:“你这般出去只怕不出半刻便让人抓了,还谈何医治?你若是信得过我,便在我这儿歇息两个时辰,待天亮之后,我派人送你出宫。”赵仲谋道:“在下怎能信不过公主,只是让殿下费心,草民实在过意不去。”丽阳公主道:“赵大哥不须客气,先前在宫外几番承你相救,恨无报答,此时也正好还我一个心愿,又何言费心?”赵仲谋见盛意难却,暗想自己如此出去,确也是十分危险之事,当下也就不再坚辞。

丽阳公主道:“各处宫门要到天明之后方才开启,离此时尚有两个多时辰。赵大哥有伤在身,不宜劳累,不如先到房中歇息片刻,待天亮后,我必会妥善安排好一切,送你出宫。”赵仲谋见她有意让自己在她香阁之中歇息,心下大为不安,全力推辞,丽阳公主勉强不得,只得将坐下香藤贵妃椅让给了他,自顾入房歇息去了。待她去后,赵仲谋方才在椅上躺下歇息。

赵仲谋闭目凝思,回想只在这一日之间,自己窃闻密谋,迭遇高手,被人重伤下药,竟还与秦妃、卓清和丽阳公主三位美貌女子有了这般亲密的接触,只觉际遇之奇,实是人所难料。想到丽阳公主,赵仲谋不禁俏而一红,心想自己为形势所迫,无意间见到了公主的身子,若按礼法,当为此而负责,但对方是金技玉叶的公主,虽象是对自己有意,却又怎是自己一介草莽所能高攀的,更何况自己与卓清早有白头之盟,肌肤之亲,二人情深,又怎能容得下旁人置身其间?事在两难,好在适才丽阳公主并无片言谈及此事,自己也只能假作不知,置礼法和公主的情义于不顾,将这番为难回避过去了。赵仲谋早已疲累,寻思之际,竟渐渐睡去。

赵仲谋醒来之时,天­色­尚未大明,灯光下却见一条锦被不知何时盖在了自己身上,抬目一望,见丽阳公主正站在自己身侧,脉脉地凝望着自己。赵仲谋慌忙站起身来,说道:“殿下这么早便起来了么?”丽阳公主道:“是早了点儿,不过也该是时候送你出宫了。请赵大哥暂且到房中回避一下。”赵仲谋当即走进了房中。

丽阳公主开门出去,向一名太监细细嘱咐一番,那太监答应一声,领命而去。过不多时,那太监便即转回,将数件衣饰交到丽阳公主手中,然后告安退去。丽阳公主关好房门,将衣饰送到赵仲谋身前,说道:“赵大哥,这套太监衣衫虽然未必合你的身材,但要混出宫去,却也只能让你将就着穿上了。等柳儿来了,我便让她送你出去,一路之上你不须言语,一切听她指点便是,免得露出了破绽。”赵仲谋当即点头答应。丽阳公主转身出门,召来先前那太监,命他速将柳儿传来。赵仲谋在房中换过衣衫,出来与丽阳公主相见。丽阳公主见赵仲谋颔下无须,换过服饰之后,与太监倒也颇为相似,若不细看,当无破绽可寻,只是暗想偌大一个皇宫,又几时有过他这般英俊的太监了?心下深以为憾。

过不多时,柳儿传到。丽阳公主一指赵仲谋,说道:“这是庆平宫新来的太监小文子,我差他到宫外办事,你也正要出宫去,这便与他同行吧。”柳儿急忙答应。丽阳公主又道:“小文子入宫不久,宫中的路径和规矩都不甚熟悉,一路上你多照看着些儿。”柳儿又再答应一声。丽阳公主向赵仲谋微微一笑,说道:“你二人出宫以后各自分开行事,记得在申时之前回来。”赵仲谋与柳儿一齐答应,丽阳公主又向柳儿说道:“今日小文子出宫之事甚为机密,你不得对他人提起一字。”柳儿道:“奴婢记下了,万不敢在旁人面前多嘴。”丽阳公主道:“好,你们这便去吧。”二人向丽阳公主行礼而去。

赵仲谋身着太监服饰,又有宫女在旁引路,故而一路侍卫虽众,却也畅行无阻,不多时,二人便出了皇宫。赵仲谋不敢开口,向柳儿微微一笑,挥手与她作别,辨明方向,径往孤山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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