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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6回 云雨巫山

到得孤山放鹤亭,已是巳牌时分,卓清见赵仲谋来到,甚是欣喜,忙出亭相迎。二人在附近寻间小店休息。问起出宫经过,赵仲谋略过潜入公主寝居,与公主在浴桶中的那段尴尬情形不说,只说碰巧遇上了丽阳公主,是她派人在清晨宫门开启之时,将自己送出宫外。赵仲谋暗想先前那些经过虽然自己问心无愧,但说来未免要令清儿生气,又可能损到公主的名节,还是不说为是。

卓清轻轻一笑,也不再细问,与赵仲谋胡乱用些食物,向店主借了笔墨,给四大高手写了一封书信。卓清怕秦桧的夺嗣密谋太过重大,不宜在信中叙述,以免有所泄露,继而引起惊天巨浪,当下在信中只说二人潜入贼|­茓­已将贼首惩戒了一番,劫掠男女之事,当不会再有。二人事毕之后,原当即时前来南麟帮总堂复命,但因赵仲谋为敌所乘,以致身中剧毒,此时二人忙于在孤山一带寻医救治,若是剧毒得解,自当亲至南麟帮总堂向四大高手告罪。写毕,卓清取出五两银子,叫小店伙计送去春波街南麟帮总堂。

赵仲谋脱下太监衣饰,与卓清二人寻路上山,沿途不断向人打探妙手郎中的住处,但路人却都说不知,想那西湖孤山虽小,方圆却也有十数里,要找寻一人,又谈何容易!卓清心下焦急,却也无计可施。二人在山间又找了二个多时辰,眼见红日偏西,寻人之事却仍是一筹莫展,卓清心急如焚,想下山径往南麟帮总堂请四大高手派人帮忙,却又怕这一来一往费时太多,待得找到妙手郎中,只怕也已在深夜之中了,那时再行打挠,岂不更为失礼?

正焦急之际,忽见迎面走来两个二十余岁的青年男子,卓清正要开口相问,忽见其中一人抱拳说道:“敢问二位可是赵公子和卓姑娘?”二人大奇,急问道:“正是!却不知二位兄长何以得知?”一人说道:“在下是南麟帮下弟子陈志良,这位是我师弟骆建生,我二人奉帮主之命特来找寻二位,引二位去见妙手郎中余前辈。”赵、卓二人闻言大喜,连声相谢。

陈志良又道:“二位或许不知,妙手郎中余前辈虽然就在这方圆十数里的孤山之内隐居,但他居处隐秘,外人极难找寻,故而蔽帮帮主一见二位的书信,便料定二位找寻余前辈不得,当即命帮下二十余名弟子一齐上山来替二位引路。”赵、卓二人齐道:“这可真叫四爷和众位兄长费心了。”心下均想:幸亏先前让人给四大高手带了封信去,要不然不知我二人更要在此山间寻觅到何时。陈志良道:“二位说哪里话了?赵少侠此番中毒全因敝帮而起,敝帮帮主好生过意不去,些许微劳,原也是应尽之义。”赵仲谋说道:“四爷和众位兄长太客气了,小弟好生过意不去,却不知兄长们现在何处,在下想当面谢过援手之德。”陈志良道:“敝帮帮主命兄弟们每二人为一组,十组分头找寻二位,众兄弟们现正在孤山各处,一时若要聚集,却也甚难。帮主曾有言道,不论谁先寻到二位,便可径引至妙手余前辈处,只留一人传话给众兄弟,以在下之见,今日无缘,赵少侠若要相谢,可待身子大好之后再来敝帮不迟。”赵仲谋点头答应。当下陈志良命师弟骆建生留下传话,自引二人沿山间小道向北面而去。

三人沿山间小道走了约莫半个时辰,来到一处石壁之前,赵、卓二人见石壁之上有一个丈许宽的天然大洞,小径又至此而尽,暗想:难道这山洞之中便是那神医前辈的住所么?陈志良伸手一指石洞,向二人说道:“由此山洞进去,便是妙手余前辈的隐居之所,余前辈Xing爱清静,不喜旁人打挠,在下就此与两位作别!”赵、卓二人齐道:“有劳陈大哥了。”陈志良道:“临别之际,敝帮帮主有一言教在下叮嘱二位:余前辈隐居深山,­性­格孤僻,颇与寻常江湖中人不同。二位求医之时除了谦恭守礼之外,最好更能从其人酷爱的诗联处入手,以求神医另眼相看。”二人道:“谢四爷和陈大哥指点,我二人记下了。”言罢挥手与陈志良作别。

二人从洞中走入,只行得十数步,便见石洞尽处,豁然开朗,竟然是好大一个花园!近处一块石碑上刻着三个大字:避秦园。二人不由得想起了晋时陶渊明《桃花源记》中所描述的情形,心中暗暗喝采:“好一片世外桃源!”见得如此美景,神情不禁为之一振,遥见前面五十余步外有个石亭,当下沿着园间小径缓步走近。刚走到亭前,忽见花树后转出一人,向二人问道:“不知二位何以来到我家园中?”赵、卓二人一看,原来是个十一二岁的童儿。卓清说道:“听闻妙手余前辈隐居于此,我二人特来拜见,肯请前辈施展妙手,替在下兄长解除体内剧毒。”言罢二人一齐深施一礼。那童儿却不还礼,神情踞傲,昂头向二人打量一番,大剌剌地说道:“我家师父虽然身在草莽,却也只爱结识满腹才华的饱学之士,似二位这般的江湖人物,只怕我师父是不肯相见的了。”二人一听,不禁心中有气,卓清心想若不是念在你是他家的童儿,本姑娘定要好好教训教训你这个不知礼数的小子。当下轻轻冷笑一声,说道:“你又怎知我二人不是满腹才华的饱学之士?岂不闻孔子曰:以貌取人,失之子羽。你连这等浅易之理都尚自未懂,便敢小觑天下之士么?”那童儿为之语塞,双颊泛红,只说道:“是不是饱学之士空言无益,这亭上有一副上联,”说着向二人身前石亭一指,“乃是我家主人所作,你二人若能对出下联,或许方能忝称‘饱学’。”

赵、卓二人抬头一看,果见亭身石柱之上挂着一副上联:山山水水处处明明秀秀。赵仲谋心道:“此联仅用十字便将西湖美景和孤山秀­色­尽数融于笔端,且又连用五个叠字,果然不凡!”却听卓清轻轻“哼”了一声,说道:“这有何难,我这下联是:晴晴雨雨时时好好奇奇!”那童儿尚不及分辨下联好坏,便听得远处茅屋中一人大笑道:“好一个‘晴晴雨雨时时好好奇奇’,果然是才华横溢!童儿,让他们过来吧。”卓清冷冷地看了看那童儿,虽未言语,但言下之意却是十分清楚:但凭你这一个小小的童儿,便想难倒我二人么?

二人走进屋中,见那茅屋也不甚大,正中放着一张木桌,两名老者坐于桌旁注视棋局,凝神思索,对赵、卓二人的到来竟似不见。二人于象棋所知不多,但见双方棋局,却也知这一局实已到了紧要关头,红棋一方兵力略逊,但各子均占据了对方的冲要之地,极富有利之形;黑子虽暂有危难,但实力殊不可侮,只须稍得喘息之机,便能扭转乾坤。此时天­色­渐晚,茅屋中光线更是昏暗,但二人却浑似不觉。只听那黑须老者微笑道:“二位才学虽是不凡,但单凭一联,却只怕尚不能算得‘饱学之士’。”二人向两位老者行过礼,卓清说道:“既是如此,恕晚辈狂妄,便请前辈再出一题,以定我二人是否称得上这‘饱学’二字。”

“好,”黑须老者答应一声,也不抬头向二人观看,缓缓向旁走出几步,取过烛台,将灯引燃了放在桌上,一边说道:“那就限你二人在七步之内作出一首诗来。”赵、卓二人不禁暗想:这下可真难倒我们了,只听说过‘曹子建七步成章’,不料今日自己竟也有如此遭遇,但曹子建乃是千古奇才,天下文采一人独占得八斗,自己二人又怎敢与他相比。卓清深悔先前把话说得太满,以致再无回旋的余地,眼见那童儿此时就在自己身后,逼于此处也只能硬着头皮一试了,当下说道:“那便请前辈出题吧。”黑须老者道:“便以我二人下棋为题吧。”

二人思绪急转,苦虑片刻,不觉已是六步,赵仲谋忽记起一诗,稍作修饰之后,已有了定稿,寻思:“急切之间又怎能觅得佳句,左右更无好诗,也只能如此了。”当下又再跨出一步,口中缓缓吟道:

临暗­操­劲锋,将军夜引灯。凭明训百羽,谋在十指中。

二老者一听,颇不以为然,但便在一瞬之间,竟悟得了此诗的绝妙之处,不禁齐声称赞。原来赵仲谋此诗乃是以唐时卢纶的名篇《出塞曲》为原形,取其各字谐音而作,二十余字间,仅“灯”、“指”两字与原诗略有出入,其余各字竟紧扣题意,斐然而成新篇,独到之处,不禁令两位老者赞叹。卓清虽早知赵仲谋才学不凡,却也绝想不到他竟能在这短短的七步之间出口成诗,令二老一齐称赞,心下不由得大喜。

赵仲谋连称不敢。只听那白须老者说道:“老夫隐居荒山,闭门不理俗务,不想世间竟出了你这般的少年才子!看来老夫便是不服也是不行了。”当下凝神向赵仲谋一看,回头向黑须老者说道:“妙手老儿啊,看来这小娃娃是来求你治病的,你就先帮他看看吧,这棋我们等一等下也无妨。”黑须老者笑道:“不想世间竟有人能令鼎鼎大名的孤山梅鹤叟停棋他顾,此事若是传扬出去,只怕有人不信。”说到这儿,侧头看了看赵仲谋,神­色­略变,卓清见了他眉宇间这一细微的变化,不禁芳心一阵乱颤,心底暗自祈求,只盼他千万别说出“没救”两个字来。

却听黑须老者说道:“林兄对这小子青眼有加,原是他的福份,只是这小子身中鹤顶红剧毒,已不过二日之命,想来也只能辜负兄长的一番厚爱了。”卓清鉴貌辨­色­虽早知有此结果,但好容易来到“妙手郎中”住处,又岂肯甘休,当即跪地肯求道:“前辈久负妙手之名,必能为常人所不能,求前辈千万救他一救!”白须老者也道:“难道连你堂堂‘妙手郎中’也束手无策么?”妙手郎中沉吟道:“办法倒也不是没有,只是这药却难求得紧……这有救与无救却也没太大分别。”卓清仿佛看到了一线生机,忙道:“请前辈指点当用何药解毒,小女子定当尽力求取。”

妙手郎中说道:“这鹤顶红乃是毒中之王,非寻常药物所能化解,须以深海灵蚌体中的千年灵珠方能克制它的毒­性­。这深海灵蚌原本就极为罕见,腹中孕育千年所产的灵珠,更是希世奇珍,别说是寻常人家了,便是大内禁宫之中,也未必能有。除了灵药难求之外,还有另一个难处:此地离海虽是不远,但快马也须一日方能到达,要驾船到得深海之中,又须一日,而此人已不过二日之命,到时剧毒早已发作,便算千年灵珠唾手可得,也是再无回天之术了。”这一番话,仿佛一盆冷水,将卓清从头顶直淋至脚跟,心中凄苦无比,欲哭无泪。赵仲谋凄然一笑,向卓清道:“我们走吧,我命该如此,又怎能强求。”说罢竟不失礼节,拱手向二老行礼,轻轻拉起卓清,转身离去。只听那梅鹤叟轻叹道:“甘罗十二为相,十三便即夭亡;《滕王阁序》方成,王勃便遭不测,想来天妒英才,古今亦是一般!”

到得此间一行,生死已明,赵仲谋心中反而觉得踏实了许多,拉着卓清微微颤抖的小手,直欲寻一个无人的所在,与意中之人静静地过完这人生最后的两日光­阴­。二人举步正要出门,妙手郎中忽见烛光的余辉洒在卓清身上,似乎隐隐有一点绿光泛出,急忙叫道:“且慢!”卓清心中一喜,快步回到他跟前,问道:“前辈莫非有了其他的办法?”妙手郎中不答,向卓清上下打量一番,说道:“请姑娘转过身去。”卓清不知他何以如此,但也不敢违逆,当下缓缓转身。妙手郎中眼中一亮,看见了她头上一物,心中大喜,不由得哈哈大笑。

屋中众人均不明所以,不由得一齐向他投来疑问的目光。梅鹤叟道:“妙手老儿你何故发笑啊?”妙手郎中道:“我见得卓姑娘发间一物,忽想起一则故事,是以不由得大笑。”梅鹤叟又问道:“什么故事这般好笑?”妙手郎中道:“骑马找马的故事。”三人的心思都是无比的机敏,卓清不禁暗想:“难道天幸仲谋命不该绝,道圣前辈所赠的那颗珠子,居然竟是妙手郎中所说的千年灵珠!”赵仲谋与梅鹤叟二人的目光一齐聚到了卓清的发间,心道:“难道她银钗上这颗墨绿­色­珠子便是那千年灵珠么?”梅鹤叟心直口快,当即便将这话问了出来。妙手郎中微笑道:“谁说不是呢?前人有骑马而找马,今人有戴珠而求珠,老兄你说是不是可笑啊?”听得此言,三人尽皆大喜,梅鹤叟道:“骑马找马固是可笑,但千年灵珠世所罕见,常人不识倒也在情理之中,须怪不得小姑娘。”赵、二人听闻灵珠竟在自己身侧,喜不自胜,对妙手郎中的小小嘲弄竟似不闻。

妙手郎中点点头,又道:“只是这深海灵珠极是难得,却不知小姑娘又是从何而来?”赵仲谋道:“十余日前在下在越州吼山向道圣前辈讨教武功,蒙他青眼有加,以此珠相赠。”二老一听,心道:“道圣清灵道长在武林中垂名二十余年,眼界极高,寻常人物万万入不得他眼去,不料竟也对这小子另眼相看。看来此人不但文才出众、武艺过人,福泽也极为深厚,是以在此剧毒缠身之际,竟会平白冒出一颗千年灵珠来。”

卓清将钗头绿珠取下,捧到妙手郎中跟前,说道:“灵珠既有,还求前辈妙手救治。”妙手郎中道:“灵药难求,救治之方却不繁复。只须寻一僻静之处,将灵珠捣碎和以花瓣朝露服下,再解开他身上被封诸|­茓­,让他自行运功将药力扩散至全身,三个时辰之后,剧毒自解。”妙手郎中又道:“不过服药运功之时,不能移动身体,也不能受旁人打挠,否则药力运转不到,剧毒难清。”赵、卓二人齐道:“多谢前辈指点。晚辈这便告辞了。”梅鹤叟道:“小娃娃中毒在身,行走不便,若是不嫌草庐简陋的话,便在这儿将就一晚吧。此处甚是僻静,花莆中又有现成的花瓣朝露可取,还有这妙手老儿在旁指点,想来比别处更为合适些。”卓清忙道:“如此便打挠二位前辈了。”妙手郎中笑道:“你不必这般急着谢他,梅鹤老儿看上了这个小娃娃,多半是解毒之后想收他做个弟子,若真是如此,那你岂不糟糕?”

赵、卓二人不解,何以赵仲谋做了这老者的弟子,卓清便会糟糕。妙手郎中早知二人不解,伸手向墙上一指,二人顺着他的手指一看,只见墙上挂着一块匾额,上书“梅妻鹤子”四个大字。二人方才领悟,原来妙手郎中看二人是一对情侣,有意将梅鹤叟那四字铭言引来与二人说笑,说若是赵仲谋做了梅鹤叟的弟子,多半也会象他那样以梅为妻,将鹤作子,到时卓清无以为伴,岂不糟糕之极。卓清脸上一红,微笑道:“前辈说笑了。”梅鹤叟哈哈大笑,向妙手郎中说道:“算是让你这老儿说中了,我还真想收他做个弟子,只不过这小子才学甚高,已远在我之上,若真成了我的弟子,岂不让人笑歪了嘴,又让我这张老脸到何处去藏?”赵仲谋道:“前辈过奖了,晚辈愧不敢当。”

当下妙手郎中命童儿将二人安置好。次日一早,二人早早来到妙手郎中茅屋前等待。妙手郎中将二人引入一间偏僻的小屋,取过千年灵珠,教童儿捣碎了,和以晨间新采集的花瓣露水,命赵仲谋服下。妙手郎中对赵仲谋说道:“你自己用心运功解毒,待得真气流经诸|­茓­再无滞窒,方才功得圆满。在此期间,须心无杂念,切不可理会任何俗务。”赵仲谋道:“多谢前辈指点,晚辈记下了。”当下妙手郎中与卓清退出屋外。妙手郎中道:“小姑娘你在门前守护,切不可让旁人打挠于他。”卓清答应一声,守在房门之前。

卓清守在小屋之外,不觉已过去了两个多时辰。眼见一切顺利,心下不免窃喜,暗想现在父亲已经找到,二人的婚事当不会再有阻碍,若真能与意中之人比翼双飞,长相厮守,当真是神仙也是不如。想到这儿,不禁会心一笑。

正自欣喜之际,忽听得脚步声响,二人向此间快步走来。卓清抬头一看,却是那童儿和先前引自己二人前来的南麟帮弟子陈志良。卓清见陈志良神­色­焦虑,心下暗想:“仲谋疗毒还需小半个时辰方能功得圆满,却不知又出了何事?”忙快步走上前去,问道:“陈大哥此来莫非有什么要事相告么?”陈志良急忙说道:“卓姑娘所料不错,在下正有要事相告。”卓清心中一惊,说道:“陈大哥请讲。”陈志良道:“在下今早听帮中兄弟说起,孤山之上来了四个身份不明的江湖中人,牵着两头灵獒在四处寻觅,已找了将近两个时辰了。在下心想新近孤山之上除了赵公子与姑娘二人之外,并无其他江湖中人到过,而且从这几人寻觅的路径来看,东转西绕的,倒也极象是沿着二位先前路径而来,在下怕来人对二位不利,故而当即上山前往查探,果听得四人言语之间提到一位年轻女子,若在下所料不错,当是指姑娘无疑。”

卓清心道:“难道是秦耀那小子又­阴­魂不散地派人来与我们为难?”陈志良又道:“在下原想查探清楚再来向姑娘回报,但想四人已在山间寻觅了两个时辰,不须多时便能寻到这避秦园中来,二位若无准备,不免会受些惊吓,这才急急进园来告知二位。”卓清道:“教陈大哥费心了,小妹感激不胜。”陈志良道:“卓姑娘言重了。”

卓清暗想:“现在仲谋正在解毒的紧要时刻,万不能受了打挠,为今之计只有我出去将这四人引开才是上策。”当下向身后小屋一指,对陈志良说道:“赵大哥现正在那边小屋中运功解毒,尚需半个时辰方能功得圆满,在此期间切忌受外人打挠,小妹出去将外面四人引开,想请陈大哥代为在屋前守护片刻,未知陈大哥意下如何?”陈志良道:“在下自当效劳。不过那四人行止间似乎武功极高,卓姑娘你千万小心才是。”卓清谢过陈志良,答应一声,飞奔而去。

听闻来人以灵獒寻路,卓清心中已有了应对之策,当下走到花莆之中,取过一副木桶,从一旁水池中打了两桶水,快步出了避秦园。卓清循山间小径来到二里外的岔口处,将清水尽数洒在了分岔的小道上,然后将木桶丢在一个隐蔽之处,再在另一岔道上来回走动几次,心道:“仲谋和我昨日在这条小径上留下的气味已被冲刷­干­净,只须水迹一­干­,便再无踪迹可寻,我再在另一条小路上留下气味,非叫那笨狗上当不可!”想到这儿,不禁暗自偷笑。

过不多时,岔道上的清水已尽数渗入了土中,卓清心下甚喜,正想沿小路上山,忽听得犬吠之声自身后山路转折处传来,跟着人影一闪,大树后霎时转出四个人。卓清见四人中一人牵狗引路在前,身后三人中右侧一人似乎便是先前常在秦公子手下与自己为难的项符,另二人虽是不识,但行止间所显露的武功,却似更在项符之上。卓清心下大惊,急忙沿小路飞奔上山。四人也已看清了她的身影,只听项符的声音说道:“是清儿姑娘,快追!”卓清足下飞奔,心中叫苦不叠,心道:“只须再有片刻我便能安然离去,不想却在这时跟他们遇上了。”耳听得身后诸人步履轻盈,显得武功颇为不弱,暗想:“怪不得陈大哥先前说来人武功极高,看来还真是四个劲敌,这项符身边的二人难道便是仲谋口中戒明的那两名弟子么?”卓清自忖武功比之初遇项符之时虽然略有长进,但也只能稍胜项符一筹,若要同时与这四人为敌,却殊无半分胜算。

卓清沿山路疾行出十三四里地,急欲寻条岔路下山,却一直不得其便,暗想这山路蜿蜓向上,终有穷尽之时,若到了山顶再无路可走,自己势必为众人所擒。耳听得身后诸人的脚步声越来越是清晰,自忖轻功虽稍胜四人半筹,但内力却大为不如,急奔之下难以久持,已被众人赶上了数丈。卓清心下焦急万分,于这危急之时,除了继续延山路向上,也想不出一个摆脱身后众人的办法,无奈之际,已到了山顶。

山顶有个十余丈开阔的平台,卓清环顾四周,不由得一阵目眩,心下一凉,暗道:“不料此处却是一条死路,这下想要脱身可真是难如登天了!”原来平台三面悬空,绝壁之下,又哪有半条逃生的路径。便在此时,项符等人赶到,眼看如此地形,不由得心下大喜。

项符说道:“清儿姑娘,我家公子对姑娘好生倾慕,只欲向姑娘一吐由衷,故而特命我等前来相请,望姑娘万勿推却。”卓清冷笑一声,缓缓向崖边走近两步,冷冷地道:“我若是不想去呢?”项符道:“请姑娘体谅我们这些做属下的难处,别让我们为难才是。”卓清“哼”地一声,并不作答,缓步又向崖边跨近一步。项符见他神­色­凄苦,似不欲生,忙道:“姑娘到了我家公子府中,不但尊宠至极,还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寻常女子求之而不可得,姑娘又何故执意相拒呢?”卓清凄然一笑,说道:“想来或许是小女子与常人颇有些不同吧。”

项符道:“姑娘执意相拒,叫我等在公子面前难以交待,也只能勉强姑娘这一回了。清儿姑娘你自忖能击退我们四人么?”卓清摇了摇头,轻声说道:“我打不过你们,但你们也无法将我带走。”言语间,又向崖边走近一步。项符急道:“姑娘既然自知无法逃生,便请随我们去吧。须知去之则生,不去则死,姑娘年纪轻轻,人世间的乐趣未曾尝得多少,若如此便死,未免也太可惜了。更何况我家公子对姑娘好生倾慕,决不致亏待了姑娘,姑娘若肯随我同去,定能胜过江湖涉险百倍。”

“去之则生,不去则死”,卓清轻轻地重复项符的话,细细品味着他的言下之意,回想起前日在秦妃房中与赵仲谋结下的刻骨铭心的情缘,心道:“这人世间的乐趣,我确是未曾尝到多少,但只有这么一次,也只须有这么一次,已足以令我一生无憾了!”缓缓伸手从颈项间解下一枚玉坠,向项符说道:“可你听说过另一句话么: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言罢,一松手,任那枚玉坠滑落掌间,摔碎在山石之上,双足轻点,从绝壁之上纵身跳了下去。

便在此时,项符等四人顿觉衣襟生风,一人从身侧飞奔而过,身形如电,疾向崖边赶到,猿臂长探,急向卓清后心抓到。但卓清纵跃在前,来人施救在后,相差虽只在毫厘之间,却只抓到她的一幅衣襟,只听得“嗤”地一声轻响,半幅衣襟从她身上撕下,卓清依然向百尺崖底坠落,只传来她深情呼唤的二字——“仲谋……”来人悲痛不已,高声喊道:“清儿!”山谷间久久回荡着他声嘶力竭的呼喊。

那人回过头来,项符等人这才看清来人正是赵仲谋。却见他右手紧握着卓清的半幅衣襟,俯身从身前山石上捡起卓清丢下的半枚玉坠,站起身来,凝目逼视项符等四人,双目怒火欲燃。项符等人虽自恃武功,未将赵仲谋一人放在眼里,但看到他这般可怖的眼神,心下却也不禁微微发慌。赵仲谋将玉坠、衣襟小心收入怀中,缓步向四人逼近,步履凝重。项符心知不免一战,当下喝道:“大伙儿一起上!”语音未毕,赵仲谋身形倏进,出手如电,“格”地一声轻响,右手五指已将他喉骨捏碎。项符自忖武艺与赵仲谋相去不远,浑没料到自己未出一招,便已毙命。这招“杀狮毙虎”乃是“鹰爪功”中的一式绝招,凌厉绝伦,赵仲谋学成之后从不敢轻用,此时见爱侣被逼逃崖,悲愤异常,盛怒之下,方才施此绝技。

众人见项符一招毙命,无不大惊,牵狗那人自忖武艺远逊,不敢直撄其锋,大声呼喝灵獒扑击而上,自己反身便向山下奔去,与此同时,赵仲谋身侧二人四掌疾出,一取前胸,一击小腹,一袭后脑,一攻背心,齐向他要害攻到。那牵狗之人引众人前来,逼得卓清跳崖而死,赵仲谋早对他恨之入骨,又怎容得他从容离去?当下身形一闪,从四掌空隙中趋避而出,飞步赶上,一爪自上而下击出,在那人天灵盖上扣出五个指洞,跟着接连两脚反踢,将两头灵獒一齐踢下了悬崖。

赵仲谋转过身来,冷眼向二人凝视。那二人正是戒明的弟子,先前在禁宫花园之中曾与他交过手,当时虽觉赵仲谋武功了得,却也万万料想不到他的武功竟会如此的可怖,心下不禁大怯。但心怯归心怯,强敌当前,­性­命攸关,却也不得不勉力相抗,当下二人大喝一声,一上一下,齐向赵仲谋身前攻到。赵仲谋闪身趋退,避过二人攻击,双臂圈转,蓄势而出,已将对方一条手臂控于爪下,十指齐施,只听得“格格”一阵骤响,对方的手臂立时断成了数截,那人大叫一声,直疼得额头冷汗直流,不敢再与赵仲谋对敌,也再顾不得同伴的生死,拖着断臂,夺路向山下而去。赵仲谋又岂能容他就此离去,反手一招“飞虹指”疾点而出,正中那人后脑“风池”|­茓­,那人惨呼一声,倒地而死。

赵仲谋连毙三人,悲愤竟无稍抑,凝目向余下那人逼视。那人自知不敌,更无半分斗志,在赵仲谋逼视之下不由得浑身战栗,心中大悔先前不该搅进这浑水之中,以致招来杀身大祸。赵仲谋缓步逼近,那人逐步后退,不多时,已退到了悬崖边上。却见那人蓦地跪下身来,大声哀求道:“这些全是秦耀这小子和项符要我­干­的,不关小人之事,求少侠开恩,饶我一条狗命。小人愿做牛做马,报答少侠的不杀之恩!”赵仲谋瞪目怒道:“那你们先前为何又不放我清儿一条生路?现在……一切都晚了!”跟着飞起一脚,将他踢落悬崖。

赵仲谋独自竦立崖边,欲哭无泪,忍不住仰天长啸。回想起清儿对自己的情义,真是柔肠百转,痛不欲生,情到深处直欲纵身跃入这深谷之中,与挚爱之人同归黄土。所幸赵仲谋为人一向着意恩仇,挚爱之人被逼得跳崖而死,元凶未除,又怎肯轻易殉情?寻何况尚有沸血神兵之秘未释,国难之急未解,自己有为之躯,又如何能死?

悲恸良久,赵仲谋收敛伤痛,径自下山而去。

笔者按:三国时吴将甘宁率百骑夜劫曹营,为便于在黑夜中分辨敌我,在每人头顶Сhā上一根羽毛,史称“百翎贯寨”,赵仲谋诗中“百羽”二字,正是由此而来,引伸为骁勇的军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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