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驾继续往京城赶,瞧着似乎风平浪静了,蒙古人也未再在对太子的失仪之事计较。快报传来十八阿哥的病情又加重了,康熙的表情很是神伤,玉檀这些御前侍奉的人都提着一颗心,小心伺候着。众位阿哥也都面带忧色。太子爷的表情最是复杂,恨意、不甘、夹杂着不知是真是假的忧伤。康熙一直对他极其冷淡,令他脸上更多几丝惧怕。让玉檀感叹,这些高高在上的天潢贵胄,一旦失去了康熙的宠爱也照样是落架凤凰不如鸡。
这日玉檀和若曦守到半夜,芸香和另一个宫女前来换班。她们回到帐子躺下,睡到迷糊时,芸香焦急地跑进来,推醒了玉檀。玉檀披上一件衣服,凑过去轻轻把若曦推醒。若曦刚睁眼清醒,就听芸香面有余惊地道:“昨个儿夜里万岁爷大怒!”
玉檀和若曦异口同声,“啊?!”
芸香继续道:“太子爷昨夜竟在帐外扒裂缝隙偷窥万岁爷,被万岁爷给察觉了,又惊又怒,当场就把桌上的东西全扫到地上。李公公赶着增调了侍卫守护在帐外。”
二人听完,都是一脸不敢置信,太子这是吃了豹子胆了,敢私窥圣躬。芸香又说道:“李公公说了,今日虽不该姐姐当值,但还是让姐姐还是去御前伺候着。”
若曦听了,忙起身穿衣洗漱,玉檀也在一旁帮忙伺候。大家都知道事情紧急,若曦也没跟往日那般客气,任凭玉檀和芸香替她穿衣梳头,打理妥当就匆匆离去了。
芸香一脸惊魂未定,想来昨日她当值必定是亲眼见到康熙发怒的场景,被天子一怒伏尸百万的气势吓得着实不轻。玉檀柔声安慰了她几句,又让芸香吃了杯茶压惊再哄她去休息。等停当下来,回想起刚才在若曦的脸上除了震惊之外还夹杂的一种淡淡的神色,仿佛早就对此事洞察先机了。多半若曦是熟知历史,知道将会发生什么事情吧。
若曦这一去就是一整日,回来时精疲力竭的样子让人不敢多问。玉檀和芸香仔细的服侍她宽衣洗漱,她一躺到床上就沉沉地睡了,看样子太子是凶多吉少了。
康熙很快又下令全速加快进程,急赶了几日路,终于到了布尔哈苏台行宫,大家正松了口气,想着可以稍微休息一下了,若曦的脸色却在抵达行宫后变得担忧起来,说话做事都加倍小心,甚至对玉檀和芸香都有好几次敲打。
晚间,正是玉檀和若曦当值,李德全正准备伺候康熙歇息,快报送到。康熙看完后,低垂着头,静静地把手中的纸张一寸一寸地揉成了一团,紧紧捏着纸团的手上青筋绷起。玉檀用余光注意到若曦的神色里也有了一些哀伤,大约是服侍康熙久了,感同身受。
李德全从上交奏报后就一直跪在原地,满屋子的太监宫女也都垂首沉寂,没人敢稍稍挪动一下,时间就像是凝固了一般,只听到屋子里蜡油滴下的声音。好一会儿,康熙才吩咐都退下。
大家忙静静快速地退了出来,只留李德全在内伺候。出了门,看见各位阿哥都已得了消息在外头候着,神色担心焦急中夹杂着忧伤。见到若曦出来,都拿眼睛瞅着她。
若曦回身对芸香等吩咐道:“万岁爷虽说让我们退了,但晚间还是要有人在近旁听吩咐,今日晚上我和玉檀就在外面守着,其余人都回去歇着吧,明日一早来听差!”她们应了声后都静静退去,玉檀安份地待在若曦身后随时静听差遣。
王喜也只留了自己和另一个太监在外面听候差遣,剩下的都打发回去歇着。若曦和王喜默默对看了几眼,他立在若曦身边小声问:“这些阿哥们怎么说?”
若曦想了想说:“现在进去请示,只怕是不可能的,不如让他们先散了吧。若有事情,再打发人去叫。”
王喜琢磨了会子,点点头,上前几步,躬身道:“太子爷,贝勒爷,各位阿哥,皇上已歇下了,各位这就先回吧!若有事情,小的自会通报。”
各位阿哥彼此互相看了几眼,一时都有些拿不定注意。四阿哥和十三阿哥都朝若曦探询地看过来,若曦见到四阿哥身子略微僵硬了一下,只朝十三微微颔了一下首。十三阿哥遂看着太子爷说:“我们还是回去歇着吧!明日皇阿玛跟前还要人伴驾呢!”四阿哥点点头,正要举步而行。太子爷却盯着王喜诘问道:“李德全呢?让李德全出来回话!”
众人听了皆是一惊,李德全一直近身服侍康熙,很得康熙信赖,这宫里宫外的人不管心里怎么想,当面却都是“李公公”“李谙达”的叫着,哪个不给他三分薄面。今日太子爷竟然当这么多人的面直呼其名!
玉檀眼瞅着王喜的眼中划过一丝忿然,然后陪笑回道:“回太子爷的话,师傅正在伺候皇上,恐怕不得空。”
没料想太子竟不肯罢休,冷哼了一声道:“不是说皇阿玛已经歇下了吗?既然已经安歇了,他出来说两句话又有什么打紧?”此话一出,四阿哥和十三阿哥看向太子的目光里尽是忧虑和不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