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妮亚的情绪略有些失控，她用尖利的声音发出质问。

这个语气不适合让对方继续话题，但或许对方也想过这个问题，他用平淡的口吻说道：“或许吧，但这是作为一个父亲应该，也必须肩负起的责任。”

“说的倒是好听，但你有想过孩子的想法吗？”

冰冷的口吻之下，暗藏的是炽烈的情感。

“怎么会没想过？”悠长的叹息声，以及前所未有坚定的话语，“只是，作为我的孩子，他必须学会坚强。”

莫妮亚沉默，哪怕她知道这是一个拖延时间的好机会，却没有开口。

索尔也沉默着，一时也没有靠近。

“多谢你陪我聊这么多，不过，你还是要死。”

沉默之后，是漫长沉默孕育的杀机。他的脸上有着泪水，有着不忍，但眸子中所绽放的光芒却让人无法直视。

只看一眼，莫妮亚就知道，他不会留手。

她也不会。

一步一步的靠近，埃里肯特的身体渐渐的恢复知觉，莫妮亚暗地里活动着手腕，食指与中指间夹住凝结好的冰晶碎片。这里虽然没办法使用法术，可法术的造物却依然可以使用，不融之冰没有一点融化，在指尖依旧冰冷刺骨。

是啊，冰冷刺骨。

莫妮亚这样在心底感叹着，她的心也是如同这片冰晶一般冰冷。

没有怜悯，没有动摇，他是敌人，所以他必须死。

静静的等待着对方的临近，静静的等待着最适合出手的时机。

一步步，对方逼近。

“放心，我会给你一个痛快的。”

他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紧紧的握在手中，最后的看了一眼瘫在地上的法师，双手紧握，用力朝埃里肯特的心窝扎去！

出乎意料的，他并没有看到对方的惊慌失措，相反，对方的神­色­十分平静，完全不像遭遇到生死危机的样子。

有问题！

索尔是一名高阶法师，是一名常年游走在生死边缘的战斗派法师。他虽然完全不会近身战，可累积下来丰厚的战斗经验提醒着他——对方的应对绝对有问题，这根本不是一个生命遭到威胁的人所能流露出的平静，这是……成竹在胸！

然而，已经来不及。

手中的匕首被对方用手臂挡下，鲜红的血迹飞溅了他一脸。然后他感觉到脖子被冰凉的某物轻轻拂过，有什么东西从颈部喷涌而出。松开握住匕首的手，一脸不可思议的后撤一步，最后无可奈何的倒下。

“这……”

他艰难的开口，却再也发不出一点声音。

血流了一地，有他的，也有埃里肯特的。

“可惜，你是法师，不是战士。”

莫妮亚起身，没有管Сhā在右臂的匕首，只是静静的看着躺在地上的男人。

最终叹息一声，移开目光，颤颤巍巍的走开。

埃里肯特的身体实在太糟糕，这只是被索尔一拳打在墙上和方才全力爆发的后遗症，仅仅如此，身体就像超负荷运转后的老旧机器一样，连最基本的功能都遭到严重的损坏。

略微小憩之后，莫妮亚顺着白­色­的豁口离开大空洞。

在整个复仇者联盟的最高处，她注意到，法师和骑士对垒着，战火随时可能再开。

只是现在不是她出手的时候。

她和索尔理应都在大空洞中，这时候出现在战场上只会给其它法师带来不安。如果是索尔还好说，可如果是她……埃里肯特的身体素质其它法师应该都有所耳闻，除了偷袭之外，埃里肯特应该没什么办法在大空洞这种环境下打败索尔。

而偷袭的话，就坐实了她是背叛者。

所以，莫妮亚选择在这里静观其变，在关键时刻力挽狂澜，是对她叛徒身份最有力的回击。

在虚空中的阶梯坐下，莫妮亚小心的拔出刺入右臂的匕首。索尔只是法师，不是战士，他所选用的匕首连血槽都没有，在莫妮亚熟练的处理伤口并使用治疗法术后，整个右臂尽管依然有些活动不自如，可对施法却没有太大的­干­扰。

下方的战斗看情况似乎一时半会还打不起来，她也没有投入太多注意，就这么坐在台阶上，回想着在大空洞中与索尔的对话。其实最后杀死他没有给莫妮亚带来报复的快感，她所感受到的只有茫然以及无措。

并非她是不敢杀人的老好人，而是因为与索尔的对话让她联想到自己的家庭。

两者间没有太多的相似，唯一共通的是那份想让孩子活下去的情感。

“我会活下去，坚强的活下去的，爸爸，妈妈……”

她把头深深埋下。不自觉的追忆起几十年前的过往。

莫妮亚前世的记忆不是一出生便觉醒，而是在几十年前一点点复苏的。那时的她，怀抱着同龄孩子的天真，以及身为穿越者那种高人一等的觉悟——认定自己是世界的主角，是特别的一个，理所应当由她来拯救这个多灾多难的世界。

她想要学习法术，想成为一名法师，想以自己前世的经验开创出圣术师的道路。

但父母拒绝了她，认为以她的心智还不足以驾驭法术。莫妮亚那时很气愤，虽然以原初­精­灵的成长期来算她只属于幼生体，可是她毕竟经历几百年的岁月，也拥有前世一个相对成熟的灵魂。

幼稚的她以为父母根本不了解她，决定一个人踏上追寻以太的道路。

现在想来还真是天真，她的前世不过是一个刚刚离开学习舱不久，还没有步入社会的年轻人，所谓的成熟也不过是生理上的成熟，还抱着青年人特有的幻想。而今生更只是一名换算成人类年龄只有七八岁的小女孩，虽然跟随父母在许多国家和地区流浪过，可到底是没有经历过风暴的稚­嫩­花朵。

这样的她，离家出走会遭遇什么，这是可想而知的。

轻而易举的，她便被人以可以成为法师为诱饵拐进了异端审判所。异端审判所的口号是“异端不是人”，从他们的口号中就可以窥见，这是一帮狂信徒。虽然莫妮亚的模样很年幼，处在可以犯错的年龄，审判所的狂信徒也没有识破她父母给她施加的伪装法术，但依旧每日要遭受一场毒打，整天在审判所的学校中歌颂神祇。

毕竟是个孩子，身上也不可能有有价值的线索。狂信徒到底不是所有人都把天良丧尽，只要能每日聆听教义，诵读经典，歌颂神祇，除了作为惩戒犯错的毒打外，没有其它的刑罚。但莫妮亚没有接受刑罚不代表不存在，整日整夜她都可以听到整个裁判所中从各个地方传出的惨叫声与哀嚎声——虽然进行过伪装，可她是原初­精­灵的本质不会改变，她的五感远超常人，其他人耳中只是若隐若现的声音，仿佛在她身边响起。

在审判所的日子中，她从来没有安稳的睡着过。

一闭眼，那些时起彼伏的惨叫声便萦绕在她的脑海中。

就这样一个月过去，她几乎已经全然麻木，如果不是她原初­精­灵的身份迟早会因为时光的流逝露出马脚，她都想过是不是要就此放弃成为一名法师的目标，转投神祇的帐下，结束这没有终点的噩梦。

直到现在，对于旧神神系主要神祇的教义她都可以如数家珍。

如果不是她的父母最终赶到，她或许迟早要在这日复一日的洗脑中**。

作为成年原初­精­灵的父母的确很强，他们是直接继承初代原初­精­灵的“神之子”，他们的实力或许没有达到传奇，可也相去不远。强横的种族天赋和对以太理解最深者的教导让他们几乎站在这个世界的顶端。

只是并非无敌。

在摧毁异端审判所的同时，他们也被诸神的目光锁定。

逃不掉，也没法逃。

只是最后留给莫妮亚一个温柔的微笑以及一个高大的背影，他们就此离去。

在高空之中，炫目的光芒几乎将黑夜染成白昼，极尽升华的光芒在虚空中炸裂，神祇的咆哮，漫天的雷霆，强烈的圣光让整个苍穹都晃动起来。

莫妮亚抬起头，除却耀眼的光芒之外什么也看不到。

直到光芒彻底敛去，天幕恢复宁静，她抬起头，只能看到漫天的星斗。

再也看不到那熟悉的身影。

至此，她开始一个人的流浪。

章三十跨越时代的交锋

?教会的骑士团有一个特点，那便是他们冲锋从来不喊口号。即便如此，但他们的声势却远比任何口号更具有震撼力——试想，数百名骑士一同沉默着冲锋，每一名骑士战马的马蹄都踩着同一个节拍，连大地也为之震撼的场景——与这种声势相比，任何的口号都是苍白无力的。

莫妮亚正是被大地的颤音所惊醒，她放眼望去，骑士团犹如一把尖刀将原野一分为二，向着法师兵团的方向疾驰而去。法师们之前构筑的防线在早些时候的第一次交锋时被神祇之力完全洞穿，现在法师将迎来的是一场硬碰硬的战斗。

并非是不想借助地利，而是因为没有地利可借。为了防止被教会发现，复仇者联盟选址选在一个叫石旷原野的无人区，这里地形平坦，因为怕大规模施工引起教会注意，城墙使用的只是土墙，在骑士团的冲锋之下，这些只能防御野兽的篱笆比纸糊的好不到哪里去。

不过，正面作战法师兵团也不会弱到哪里去，哪怕没有城墙保护，炮台也还是炮台。

指挥兵团作战的法师似乎是比较偏保守的­性­格，让三组编队中的两组吟唱火球术，剩下一组使用泥足深陷降低骑士团的移动速度。对他的指挥莫妮亚不是很看好，法师兵团对于法师而言只能算一个新思路，算不上新事物，但指挥不太一样，毫无军旅经验的法师进行指挥，不能发挥出兵团真正的力量。

火力压制。

这是法师兵团战斗的­精­髓。如果是莫妮亚指挥，她会选择三组分批吟唱火球术，轮番­射­击，保证火力网络一直没有空挡。虽然教会的骑士说是说为神祇献身，可铺天盖地的火球不间断的轰击而来，她可不信没有骑士会动摇。

“主啊，您的军行于地上，您的理必不可被阻挡。”

整个世界，响起一个声音，不，与其说是一个，不如说是千百个声音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莫妮亚知道这是什么，在后世对魔渊的征战中，骑士团没落之后，各大教会参与战争的往往都是他们——圣歌队。

教会比法师更早发现联合咏唱的技巧，在法师兵团成型之前，教会的施法者部队已然有完善的建制，在魔渊大侵袭时期与魔渊的战斗中也显露出他们的强大。他们便是隐藏在骑士团幕后的最强之盾，和骑士团联合，在法师兵团和魔渊出现前，足以横扫整个纪元。

没有圣歌队的骑士团不是真正的骑士团，没有骑士团的圣歌队只是一群移动的靶子，当最强之矛与最强之盾联合在一起，才是真正无可匹敌的军势。

唯一使这个军势折戟沉沙的，是魔渊。

魔渊是什么？哪怕连莫妮亚也说不清楚，她只知道，这是一切生灵之敌，一切意志的毁灭者。它就像是某种概念层面上的邪恶，不存在任何实体——至少，在玩家趟过的地图中从未发现它的真身。唯一能认定它存在的，只有被不断染化的魔化生物，以及它留给这个世界的满目疮痍。

输给这样的存在，骑士团和圣歌队其实不冤。

也不会让后人对骑士团的战力产生质疑。

之前神眷者以一人之力充当骑士团的圣歌队，损耗颇大，如果没有这么大的损耗，或许不会陨落在这里。神职者组成的圣歌队总体而言没有神眷者加持状态方面强大，但他们没有后顾之忧，负担分担在每一个人身上，他们可以连续好几个曜日时持续作战。

当圣歌队的歌声响起，金­色­的光辉从天幕洒下，照耀在每一名骑士身上，法师们施加的泥足深陷的效果眨眼间被神祇的伟力驱散。

“第一组，第二组，火球！”

法师与骑士团交锋过很多次，甚至不少复仇者联盟的法师还亲身经历过铁蹄下余生的场景，对于圣歌队的出现，他们早有预料，在两组法师火球吟唱接近尾声时，先前准备油腻术的那组法师再次出手。

化石为泥。

化石为泥是一个比较常见低阶法术，很多法师都会学习，在这里使用是充当地陷术使用。毕竟法师兵团的组建极其仓促，只是匆匆做一个统计，再编一个队，战斗的号角再次吹响，没给法师一点训练的时间，严格意义上来说，这支法师兵团还称不上兵团，只是因为组成的成员都是身经百战正式法师，才有如此战斗力。

“主啊，云雀捎来您的羽毛，您的欢欣为我们Сhā上飞翔的翅膀。”

大地成片成片的在法师们的控制下沦陷，骑士们在圣歌队的祝福下浮空而起，胯下的战马欢快的嘶鸣着，踏着虚无缥缈的风，在半空中奔腾。

然后是火球。

“主啊，恶魔的烈焰朝信徒们喷涌而来，您在此许诺，凡奉您之名者，皆不受烈焰所伤。”

圣歌队所吟诵的是托纳提乌教会经典中描述真神降临显圣的神迹，他们的咏唱有一种奇异的力量，可以使这种神迹再现。不过，任何神迹都是有其力量底线存在，高阶法术一般很难被豁免，而近百发火球陆陆续续的轰击所产生的效果绝不亚于一个高阶法术。

在铺天盖地的火球与爆炸面前，哪怕是神迹也无法保护骑士们周全。

可惜……毕竟是没经过训练的法师，出手很不统一，有快有慢，这批火球的威力只展现出一小部分，大部分都浪费在神迹形成的屏障上。如果这些火球同一爆炸，至少骑士团要损失掉几十骑的有生力量。

不过，现在这个战果也能接受。

第一排的十余骑倒下，之后两排或多或少都受了一定伤势，他们冲锋的进程第一次被阻挡，那种密密麻麻的火球简直让人丧失进攻的**。为神祇而战是一种荣耀，为神祇而献身更是一种­精­神，只是明知必死还愣头青一样冲上去，这不是骑士团，而是­精­神病集团。

指望骑士们永远止步不前也是痴心妄想，不想死是人类的本能，骑士团中每一位骑士都是历经生死的人物。他们之所以停下脚步，更多地是因为，被这铺天盖地的火球给一下打懵，稍作调整后，他们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再次冲锋。

不出所料，为首的骑士只是略一沉吟，便昂首道：

“荣耀即吾命！”

几百名骑士同时高声附和道：

“荣耀即吾命！”

骑士团的骑士们在调整，法师们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当骑士团被打懵的时候，法师兵团的首领再次下达命令：“一组，继续火球；二组准备羽落术；三组准备狂风；二组和三组不会这两个法术的准备火球！”

他神­色­平静，略带高昂的语调显露他此刻的心境。

能以一轮攻击轻创骑士团，这是以前连想都不敢想的战果，如今轻而易举的取得，这说明法师兵团是真正的有潜力，法师们足以和教会相抗衡。

狂热转瞬即逝，他随即意识到问题，法师兵团肯定是大规镊战才能使用的杀器，可法师敢和教会大规镊战吗？教会从始自终都不是法师所畏惧的敌人，神祇才是。神祇不死，哪怕教会被连根拔起，隔个几十年几百年，新的教会又会重新君临大地。

这对法师来说是个无解的难题，无怪乎各个流派都制定相近的隐世法则。

哪怕被围剿，被各个击破，也不能聚集在一起。

比起流派的兴亡，法师的传承才是最重要的。

恍惚间意识到这一点，法师幽幽一叹，惆怅的自语：“神祇不死，神祇不死……如何才能杀死高居云端的神祇？”

这是所有法师都在思考的问题，然而，从古到今，没有任何一名法师寻求到这个问题的答案。其中最接近这个问题答案的法师，他的名字是荷尔蒙克斯，莫妮亚正是为了追寻他与神祇对抗的真相而来。

在他自语的时候，两个小组的法师已经准备好手上的法术，第二组先将羽落术施加到骑士团的骑士身上，然后第三组的法师召唤出狂风，将悬浮在空中被羽落术降低重量的骑士们一下子吹出好一段距离。

对此，圣歌队毫无办法，这是他们第一次见到这套法术组合，没有经验，不知道那一段神迹能对这种法术起到防护效果。在法师与教会的战斗之中，成长的不仅仅是法师，教会也是一样。

但他们还是开始咏唱，至神至圣的梵音响彻寰宇。

“主啊，您向那人伸出手，使那人行使的邪法消散在风中、”

这是一次尝试，很幸运的，初次尝试便取得效果，狂风和羽落同时失去效果，被吹出几百步远的骑士们重新在远处列阵，只是没急着继续冲锋。显然，连吃两个暗亏之后，他们注意到法师这一次的阵势有些不简单。

只是法师们肯定不会给他们思考应对的办法，这个距离虽然超出中低阶法师的­射­程，可对于高阶法师来说，这个距离可刚刚合适。于是，又一轮的咏唱开始，因为初次接触法师们的烈焰风暴完全被神眷者挡下，所以这次统一咏唱的是陨石天降。

越是大规模的法术越是对天象的影响越大，圣歌队和骑士团不是傻子，也不是初次和法师接触的新手。他们讨伐过不知道多少个法师的流派，手上不知沾染多少法师的鲜血。一见到天­色­徒然转暗，立刻意识到，有法师在准备高阶法术。

对于高阶法术，教会没有太好的应对办法。不过长期和法师交手，他们也有一套切实可行的方案——强对强——再厉害的法师也不可能一边准备大范围杀伤­性­法术，一边和同阶的强者交手。

如果真有，那他绝对是活腻了。

“主啊，您允诺，您的光之所在，便是我们的庇护之所。”

在教会上位职业者们行动的同时，圣歌队的神职者撑起一片神圣的光壁，这是神术中最强的防御结界，足以防御复数的高阶法术。不过与它的效果成正比的是它的消耗，哪怕有整个圣歌队做后盾，满状态下也只能召唤两次。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第一颗陨石从天而降，轰击在神圣的庇护结界之上。

强烈的光和热让所有人都睁不开眼睛。

然后……第二颗。

抱歉：有点晚了

章三十一出手

?大地在颤鸣，巨大的风压连远处的法师们都能感受到。一连四颗之后，所有的法师都屏住呼吸，遥望硝烟，期待着丰厚的战果。然而，当硝烟初步散去，率先出现在法师们面前的，却是一行疾如闪电的骑士。

“神佑骑士终于忍不住出手了吗？”

高阶法师们早有所料，给法师兵团的三个组长下达自行行事的命令后，他们排众而出，对上急冲而来的上位骑士们。法师的单体实力要普遍强于骑士，只是没有任何一位法师都掉以轻心，因为在数量上，骑士方要多余法师。

八比六，看上去似乎没有太大的差距。虽然法师对战职者具备一定优势，可这份优势绝对不是碾压级的。尤其是教会的上位骑士都是武装到牙齿的神佑骑士，那耀眼夺目的武器与战甲，不知道让多少法师咬牙切齿。

战力上占优的还是骑士，而且还很占优。哪怕是一对一之间的战斗，胜负也不能很快分晓，也就是说神佑骑士们可以分出六人拖住他们，剩下两人在战斗中救场，偷袭暗算☆差的可能是有一名法师要遭到三名骑士的围攻。

那绝对是地狱一般的感受。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法师兵团战术取得超出预期的战果，让这场战斗在他们阵营附近进行。在敌方骑士团调整过来之前，多多少少还是能享受到中低阶法师们的法术支持。虽然只能算是一点小小的帮助，可在这个级别的战斗中，一点小小的帮助，兴许能帮助他们转危为安，转败为胜。

抱着破釜沉舟的决心，高阶法师与上位骑士们碰撞在一起，展开激烈的厮杀。

莫妮亚没有去关注这一场场高强度的战斗，复仇者联盟中的高阶法师全是一场场战斗中幸存下来的武斗派，加上有法师兵团的辅助，在他们的疲惫累积到一定程度之前，应该是不会出现太大疏漏。

她视线关注的是骑士团。

四颗陨石天降，不知道会对有圣歌队庇护的骑士团造成怎样的冲击？

略略好奇，莫妮亚等待着硝烟的散尽，出现在眼前的，是满地的疮痍，大地被烈焰烘烤，焦黑的土地看不到生机，破碎的石块毫无规律的分布在广袤的平原上。整个骑士团总体上没有太大损伤，可是所有骑士都灰头土脸，曾经锃亮的铠甲失去往日的光泽，与其说这是教会的王牌部队，说是一支落魄土匪反而更让人信服。

不过，让莫妮亚惊讶的是，骑士团遭此打击一点也没有混乱，尘土破坏的只是他们光鲜亮丽的外表，根本无损他们傲然于世的风姿。他们依旧挺拔着腰，整齐的列队，没有言语，却更胜千言万语。

骑士团，冲锋！

为首的骑士挺枪，随后一排排的骑士跟进，无声间莫妮亚仿佛听见这样的呐喊。

然后，策马，

然后，奔腾！

大地再次震颤，狂风中隐隐传来战马的嘶鸣。法师们注视着在风中奔驰的敌人，高声吟诵起拗口的咒文，一团团火焰在他们手上升起，当骑士团突入火球的有效­射­程时，随着领头法师的一声长啸，所有法师一同将炽热的火球投掷而出。

这次三个小组吟唱的都是火球，所有法师一同出手后，漫天的火球几乎让骑士们看不见前方的道路。但他们没有一个人后退，相反，他们迎着铺天盖地的烈焰，挺枪，冲锋！

“主啊，恶魔的烈焰朝信徒们喷涌而来，您在此许诺，凡奉您之名者，皆不受烈焰所伤。”

圣歌队高声吟唱着圣歌，哪怕是神祇的神迹也不能彻底消弭法师们复仇的烈焰。

在火焰的灼烧之下，不断有骑士倒下，不断传出战马的哀鸣。但骑士们没有退缩，在烈焰之中他们连哼都没哼一声，以惊人的毅力忍耐着痛苦。在硝烟散尽前，骑着不再英挺的战马，穿着不再光鲜的战甲，突刺而出！

冲锋。

法师火球的有效距离不过五十步，这么短的距离对于骑士来说不过一眨眼的事情。刚刚施术结束的法师们还没来得及准备查询战果，骑士团便已经冲杀到眼前，在一瞬间，把法师的阵型完全冲散。

骑士团冲入法师阵地的时候简直是一场屠戮，高速冲击的骑士在一轮冲锋中便带走了数十名法师，长枪直刺，横扫，很多法师根本没有反应的时间，便在骑士团的攻势下失去了生命。

在骑士团的经验中，法师被冲散后，会因为突如其来的死亡­阴­云，不是仓皇逃窜，也会丧失抵抗的意志。可复仇者联盟的法师没有出现这些问题，他们有不少都是骑士团铁蹄下的幸存者，平日里也经常以骑士团为假想敌进行演练。在第一轮冲锋结束，骑士们随着战马远去后，残存的法师再次汇聚在一起，重新组成阵势。

如果说骑士是靠血­性­和纪律达成那牢不可破的军势的话，那么法师则正好相反，理­性­的法师很难成为一名真正的军人。他们所能依靠的，只有他们的理­性­——理­性­的判断，以及理­性­的思考。

这个决定无疑是正确的，在第二轮冲锋到来前，他们再次以一轮火球重创骑士团，然后有过一次经验的他们紧急疏散，将在冲锋下死伤的法师降到最低。尽管如此，一轮一轮的交换，显然是法师们更加吃亏。

只是莫妮亚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她只能小心的接近着战场，趁没有人注意的时候，小心翼翼的准备着法术。因为圣歌队在之前咏唱过一次庇护祝福，短时间之内无法再一次的准备如此高强度的神术，她选择烈焰风暴作为改写战局的法术。

烈焰风暴是很多法师都喜欢的一个清场法术，比起陨石术它的威力略显不足，吟唱时间也有些冗长。可如此多的法师喜欢，并且经久不衰说明它必有它的优越所在——那就是超大范围清场，以及恰到好处的伤害。

打个比方，火球术所能造成的伤害大概是六，那烈焰风暴对范围内每一个单位所能造成的伤害统统是四。六点伤害的火球术已经可以重创上位级别的职业者，四点伤害的烈焰风暴刚好可以击杀下位级别的杂兵。

堪称范围和杀伤力完美结合的典范。

吐出最后一个音节，莫妮亚­操­纵着老法师将手高高举起，仿佛托起整个天空，狂乱的火焰在紊乱的风中汇聚，一点点火星在空中不安的躁动，随着老法师的一声咆哮，整个世界似乎产生一霎那的停顿，飓风卷起烈焰，风暴毁灭一切。

“主啊，恶魔的烈焰朝信徒们喷涌而来，您在此许诺，凡奉您之名者，皆不受烈焰所伤。”

圣歌队在第一时间注意到烈焰风暴的成型，这个法术对于圣歌队来说熟悉度仅次于火球术，使用对应的奇迹也是很简单的事情。虽然最合适的庇护祝福没有足够的­精­神去咏唱，但烈焰祝福也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抵消这个法术恐怖的伤害。

当然，只是一定程度。

在暗处出手的法师把时间卡的太准，骑士团的骑士们在火球术的连番轰击之下已是强弩之末，这时候再受一轮烈焰风暴的洗礼。再坚强再虔诚的骑士都会支撑不住，尤其是前面几排先前凭借着过人的能力吃下大量伤害的骑士，再乐观的人也不认为他们能挺过这一轮风暴。

事实也正是如此，前面几排的骑士成片倒下，一些因为伤患而移至后排的骑士也没有挺过这一轮烈焰。莫妮亚粗略的扫视一眼，她的这个法术至少带走五十名左右的骑士，主要集中在前面三排后后面两排，算是某种程度的收割残血。

这个时候，神佑骑士们会怎么办？

莫妮亚特意选在离高阶法师战场比较远的距离施放烈焰风暴，就是逼神佑骑士至少分出一个人来这边拖住她。只有一个人的话，她还是有些信心能够击杀，而来两个人的话，短时间应该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只是，个人战力本就相对弱势的骑士们，敢分出两个人吗？

站在远方，她遥望上位职业者的战场。

不出她的所料，她恰到好处的出场让正在与法师激战的神佑骑士们不由自主分出一缕­精­力去关注整体的战局，以及这个突然驾到的法师。

“还有高阶法师？”

“该死的法师，我们早该注意到这是法师的诡计的！”

“我们的内应不是说他和一名法师被关入一个半位面吗？”

“也就是说，这是一个骗局？”

而在战局的另一边，法师们的理­性­战胜了他们的好奇心，他们没有去关心前来支援的法师是谁，反正也不外乎是埃里肯特或是索尔。现在最重要的便是抓住骑士们分神的时刻，给予他们重创。

形势一下子发生逆转，原本大占上风的骑士们一下子屈居守势。在这种情况下，骑士们只能分出一个人去拖住在远处的那名高阶法师。这个人的选择很重要，他必须能拖住对面那个高阶法师，并且要保证不会被击杀，如若不然，这样分兵无异于将胜利拱手让给法师——还不如彻底放弃骑士团。

最终的人选是拉达曼迪斯教会仅剩的一名上位骑士，八人之中属他最弱，但他在成为骑士之前是一名资深盾战士。在防御法师法术的预判上很有见地，短时间之内应该不会出什么大篓子。

而在骑士们做出决定的同时，骑士团中一个落在最后，不甚起眼的骑士悄悄放慢胯下战马的步伐，脱离队伍，向着老法师所在的方向赶来。

脸上洋溢着的，是嗜血的笑容。

莫妮亚注意到他，努力的在脑海中过一圈，发现没有对这个家伙的印象后，便没有放在心上——之前高阶法师聚会的时候，已经把对面骑士的资料交流过，对方所有上位骑士之中，没有任何一人与他有一点相似之处。

一个下位战职者？

在上位级别的交锋中他翻不起一点浪花。

莫妮亚的绝大部分注意力转到另一边，转到从高阶战场赶来的神佑骑士身上。

这才是她真正的对手。

章三十二不死者

?莫妮亚注视着渐渐逼近的神佑骑士，这名骑士很谨慎，在接近她一定范围后放慢脚步，小心的靠近着。高阶法师们在聚会中交流过各自面临的敌手的资料，眼前这名骑士长相平凡，身穿亮银­色­战甲，在肩头有一个天秤的标志——这是审判之神拉达曼迪斯的权柄象征，是审判教会的教徽。

与托纳提乌不同，审判之神的名头听上去很大，但其实不过是司法体系内的一名神灵，在旧神神系中只算三流神力。各大教会虽然同属同一个信仰体系，可世界这块蛋糕就那么大，有你没我，有我没你。因此，教会的势力划分是与神祇实力的强弱，地位的高低有着密切的关系。

作为一名弱等实力，拉达曼迪斯的教会自然不能与神系中三大主神之一的托纳提乌相媲美。祂的麾下只有两名神佑骑士，神之侧级别的神职者更是一个没有，连围剿一个法师组织，都必须要出动神眷者这种战略兵器。

而在之前的那一场厮杀中，祂的神眷者以一种不太体面的方式陨落，两名神佑骑士中也有一人死在法师的解离术之下。而剩下的这名骑士，便是审判教会中仅剩的上位职业者，审判骑士团团长艾利欧。

在法师们的交流中，这位骑士团团长只是捎带而过，因为他着实不是什么厉害人物，比起托纳提乌教会的七骑士远有不如。唯一在战斗中可圈可点的便是，他足够谨慎细微，很少露出破绽。

对于这里任何一名高阶法师而言，解决他都只是时间问题。

莫妮亚也是这样认为的，法师对战职者，天然处于一种有利的地位。对阵托纳提乌的神佑骑士还有些麻烦，毕竟作为三主神之一，托纳提乌教会所选取的神佑骑士都是上位战职者中的强者，给他们的配备也是堪称豪华的装备。如此一来，他们才具备和联盟这帮武斗派的高阶法师一较高下的能力。

显然，出身小教会的艾利欧不具备这样的可能。

但莫妮亚不会因为这样而放松警惕，对方的意图再明显不过，派上一名实力相对较弱的骑士缠住她，集中优势力量先压制住人数较少的法师一方，尽量击杀一至两名法师，然后再腾出手来解决她。

法师再怎么厉害，在持久战领域都逊­色­于战职者。战局一旦进入僵局，毫无疑问胜利的天平将会向教会倾斜。等到复仇者联盟失败后，而作为失败者，她不觉得以埃里肯特这幅身子骨能在教会的追捕下活过三天。

当初埃里肯特是怎么活过十五天的？

莫妮亚心底略有些疑惑，为什么每次历史在她代入埃里肯特的时候边会发生巨大的偏转。如果说第一幕中异端裁判所的行动可以用历史的偏差来解释，那这次……这一次战斗几乎连喘息的时间都没有，很不符合常理，仿佛背后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推动着一切的发展。

不过，现在可不是思虑这些的时候。

她望着渐渐接近的神佑骑士，扬手，一片雷芒闪动。

——电矢术·七连发。

这是莫妮亚给磨磨唧唧的骑士准备的大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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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利欧借助着地形的掩护小心的接近对面的苍老法师，他从这次行动的资料上了解过这名血法师。他的名字是埃里肯特，是从黑狱中逃脱出的凶人，对教会极其仇恨，曾经击败过托纳提乌教会七骑士中“混沌之紫”，现在还要加上“灾厄之红”。

托纳提乌教会的七骑士都是上位职业者中的强者，“混沌之紫”和灾厄之红更是强者中的强者。对方既然能击杀这两位的强者，那么一定不是他能够对抗的，他所要做的只是拖住法师，让他没办法­干­预另外两个战场。

这可不是一件轻松的活计，只是必须完成。

艾利欧大概是这批神佑骑士中年岁最大的一位，在神佑骑士中年龄不能代表任何东西，可对于战士来说，年龄在某一方面可以代表经验。神佑骑士都是最为出­色­的战士，他们不是某些年纪轻轻便有所成就的自大者，在不断的战斗中，他们十分清楚经验的重要­性­。

这也是为什么他们会选择艾利欧去拖住前来支援的法师。

这是对他能力的承认。

能有人认同他的能力是一件很让人高兴的事情，尤其认同者是与他同一个级别的强者。艾利欧不打算辜负这份沉甸甸的信任，他决定拼尽全力做到最好。法师是骑士团的老对手，作为一名有着几十年战斗经验的老战士，他对付法师有着自己的一套方法。

注视他们的眼睛，注意他们的手势。

法师的法术要命中才能造成伤害，而要命中，必须要先锁定目标才可以。理论上来说，高阶法师可以凭借­精­神网络锁定处于他网络覆盖范围内的敌人，只是相比于­精­神网络，法师首先还是人，还是习惯用眼睛来搜寻、锁定敌人。

与法师的眼睛一样，法师的手势也很重要，法师吟唱时手势的变化往往有迹可循，注意他们的手势，可以大致了解他们咏唱的阶段，通过最后一个手势，更是能一定程度上预判他们出手的方向。

凭借积累的经验，十数次讨伐法师的作战中，他活到了最后。

他相信这次他也可以活下来。

正在前行的艾利欧，一直小心的注视着法师那双­干­枯的双手，在法师手上涌动起雷芒的第一时间意识到不对，及时撑起镶刻着天秤雕纹的大盾，挡在他的前方。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七道雷光从法师的手上喷涌而出，击打在神祇赐福的大盾上，金­色­的光芒与雷光交织在一起，夺目的光芒让他一时没办法注意法师的动向。

“呼”

跃动的光芒尽消亡于无，轻轻松一口气，艾利欧没有立刻把盾撤下。刚才的光芒晃花他的眼睛，不能确定法师之后的动向。他毫不怀疑他刚把盾牌移开，一发火球就会糊他一脸。他不准备享受这个待遇，透过每一次举盾前进那一小点且毫无规律的间隙，他望向法师的方向。

然而，什么都没有。

视线所及之处，只有新绿的杂草在风中飘荡。

会在哪里？略微皱起眉头，艾利欧几次搜寻无果后停下脚步，思索着法师可能的应对。教会的骑士可以说是除了法师自己外最了解法师的人，彼此多次交手，他们对法师常见的法术认识不在法师之下。而符合现在这种情况的法术，应该是隐匿类法术。

他隐匿起来，是为了……

艾利欧有种不好的预感，如果说是为了突袭他还好，他有信心能护得自身周全，可如果是为了支援另外两个战场……那可就相当麻烦。

因为，战场有两个——一个是上位职业者们的战场，另外一个是骑士团与法师团的战场。无论他选择哪里战场驰援，都足以改变战局。刚巧不巧的是，这两个战场刚好有一定距离，无论他往哪边赶，注定会让法师有一轮出手偷袭的机会。

该死！会往哪边去？

他略微侧过一点身子，用眼角的余光来回观察着两个战场。

忽然，他发现一名骑士的动向有些奇怪。

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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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妮亚使用的是隐身术，这个伎俩十分的实用，可以一直从学徒用到大法师。

从发现来的人是神佑骑士中最弱的艾利欧时，她就没打算和对方耗在这里。她希望拖住的是对方一个强大的战力，而不是一块牛皮糖。因此在使用电矢术轰击之后，她便给自己加上隐身术，迅速向法师兵团所在的战场赶去。

她之所以没向高阶法师那边靠拢，一方面是不好解释，怕其它高阶法师心里或多或少有些疙瘩；另一方面是觉得仅凭她这一个有生力量，不足以改写整个战局。毕竟，如果她动手，负责拖住她的艾利欧一定会很快抵达战场，让实力重归平衡。

相反，如果选择兵团间的战场，她虽然同样只有一次施法的机会，可一个高阶法术便足以扭转战场的局势。

然而，出乎预料的，她被拦住了。

拦住她的，是一名不认识的骑士，一名不起眼的下位职业者。

被发现？

略微有些惊讶，莫妮亚早先就注意到这名骑士脱离队伍，没想到他竟然可以注意到处在隐身状态下的她。法师的隐身术被看破不是什么稀奇事，隐身术又不是万能的，你的声音、气味等等都无法隐藏，而对于经验丰富的教会骑士，这些都是最显眼的破绽。

只是莫妮亚最初离这名骑士有相当远的距离，而且莫妮亚有自信自己走路不会发出一点声音。连艾利欧这样的上位职业者也无法窥破她的隐身，这名最开始距离她比艾利欧还远的骑士是如何做到的。

正当她为此好奇时，骑士的声音响起。

“埃里肯特，我们又见面了。”

是一个完全没印象的声音，难道是老法师的故识？

莫妮亚看着眼前的骑士，只是一名年轻的下位骑士，身上的战甲除开有些标新立异的红­色­装饰外没有什么特埃里肯特现在至少有五六十岁，怎么会认识这样一名地位普通，实力低微的青年骑士？

“也对，”似乎看出莫妮亚的疑惑，骑士露齿一笑，有一种妖异的魅力，“我这副样子你可认不出来。那……这样呢？”

银白铠甲上的血­色­纹路一点点剥离，像是粘稠血液一般低落在地，不断涌动着，汇聚着。

莫妮亚看着这熟悉的场景，一边准备着咒文，一边向后退去。

“看样子，你想起我啦。”

骑士微笑着，说着看似温馨的话语。

然而，莫妮亚的手心却有冷汗滴落——在几个曜日时前，他分明已经死在她的连珠火球之下，连尸体都被彻底烤焦，完全没有生还的可能。

可眼前这是怎么一回事？

“埃里肯特，你所施加给我的，我必百倍奉还！”

地上的血­色­凝聚成型，发出冰冷的声音。

“不管你是怎么活下来的，”莫妮亚已经退到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经历过最初的惊讶之后渐渐平静下来，手上燃起一团炽烈的火焰，“既然我可以杀死你第一次，便可以杀死你第二次！”

“‘灾厄之红’。”

章三十三真身

?火屑飞溅，剑影重重。

“这就是你所谓的百倍偿还吗？”莫妮亚在眨眼间已经与“灾厄之红”交错两次，出乎她预料的是，对方无论是劲流的质量还是身体的素质与上一次都有很大差距，简直就像变了另外一个人一样，“如果你技止于此的话，那么就此长眠吧，这一次你不会有机会从死亡的深渊中爬出的。”

“是吗？很自信的语气啊，埃里肯特。”银白铠甲的骑士抽身而退，指挥着血­色­的傀儡分身拖住法师，冷笑着说道，“你就这么有自信能杀死我？真不明白你的自信是从哪里来的。”

“你再怎么巧舌如簧也改变不了你必死的命运，”莫妮亚撑开法师护盾，挡下傀儡的斩击。然后吐出一个重音，反手一个击飞掌，将傀儡击退，“我颇为好奇，以你现在不上不下的战力，为什么要跳出来。”

“自然是……”“灾厄之红”语调略微拖长，“为了杀死你！”

身后传出破空之声，莫妮亚没有回头，她知道后面是谁，从一开始她就做好独对两人的准备。在一瞬间发动镜像，将自己拉动到早就设好的节点，迅速的开始吟唱起拗口的咒文，火焰的气息不断在手中凝聚。

“是镜像，被他逃脱了。”身后的偷袭者发出叹息，然后用目光搜寻着法师的身影，但唯见原野茫茫。“他还保持着隐身术，我找不到他。”

“可我知道他在那里，”“灾厄之红”说道，“艾利欧，跟着我，他在这个方向。”

“你是？”艾利欧对骑士能够认出自己一点也不奇怪，他奇怪的是这名骑士为什么会以这样略带命令口吻和他说话。从他身上的铠甲纹章来看，他应当是审判教会的一名骑士，他怎么敢和自己这个团长这样说话？

“你真的不知道我是谁？”骑士这么说着，没有理会艾利欧，径直向前方走去。在他的身后，审判教会的骑士团长久久没有迈开脚步，他看着年轻骑士身边的那个与他几乎同一个挠刻出来的血­色­分身，开口问道：“灾厄之红？”

说出这个封号之后，他忍不住一寒——在上午的战斗结束后，他们分明为这一位收敛了尸体，埋葬入土。可如果说眼前的便是赫赫有名的七骑士之一的话，那么昨天他们下葬的，到底是什么？

不对，“灾厄之红”的样子与体征，他的同僚不至于认错，而且现在与灾厄之红相似的这名骑士身上的铠甲，分明铭刻着审判教会的徽章！现在待在他身边的，不可能是七骑士之一的“灾厄之红”，他到底是谁？

又为什么会自称“灾厄之红”。

虽然现在好像和他站在同一条战线上，可艾利欧却无法信任这个疑点重重的骑士。不过在当下这个情形，由不得他选择。

摇摇头，他跟上骑士的脚步。

莫妮亚并不知道“灾厄之红”的死而复生连教会的神佑骑士都并不清楚，她一边准备着法术，一边注视着两名骑士的动态。出乎意料之外，“灾厄之红”在视线几乎不可及的地方，看也没看这边一眼，径直往这边走来。

是被做过标记吗？

先前的隐身术被窥破还可以说是对方有着鹰隼般的目光，可这一次她在这么远距离，还是被一下子窥破隐身，就一定是有问题存在。只是不知道对方在她的身上做过什么手脚，可以让她无所察觉。

好在法术的准备接近尾声，也不差这么一点时间。在骑士渐渐接近的过程中，莫妮亚的连珠火球的吟唱进入收尾阶段，随着最后一个音节的吐出，汇聚而来的火焰在手中凝聚成一团团跃动的火焰，在手心上方欢呼雀跃。

“似乎没办法确定我到底在做什么……”

莫妮亚没有急着出手，她注视着小心接近的骑士——对方应该不能通过标记发现她正在做什么，正在准备什么法术，一直很小心的戒备着，对自己已经走入连珠火球的范围一无所觉。

可惜，现在不是出手的时机。

这么想着，莫妮亚没有选择出手，用连珠火球这种弹道慢的法术在近乎极限距离轰击一名有所警惕的上位职业者，命中率委实太低。与其将这次难得的出手机会寄托在虚无缥缈的概率上，不如去自己去创造一个更好的机会。

对方通过标记应该只能判定她的位置，隐身术也无法隐藏声音、气味等信息……莫妮亚思索着这些条件，做出一个决定——她一面通过双重施法的技巧开始吟唱第二个法术，一面一点点小心的移动步伐，向后退去。

欲擒故纵。

莫妮亚是这样打算的，欺负的便是对方没办法知道她在吟唱第二个法术同时，手上还捏着一个连珠火球，只要他们敢接近，直接就手上这五颗火球往他们身上一丢，然后万事大吉。

当然，关键还是要看他们会不会上当。

“灾厄之红”和艾利欧自然是不知道法师的算计的，他们正在向莫妮亚所在的方向赶去。忽然，年轻的骑士脚步一顿，然后继续向前：“对方的位置正在移动，似乎有意在避开我们，看样子我们来的正是时候，跟我上。”

“这也可能是对方的­阴­谋，这么长时间差不多够准备好一个中阶法术。”艾利欧提出不同意见，但对方没有采纳，只是说道：“两名神佑骑士联手，无需顾忌这么多。况且，这么好的机会不一定会有第二次，错过这次机会恐怕很难击杀他。”

“抱歉，如果你真的是七骑士之一的话，我觉得我们两个联手确实不需要顾及那么多。”艾利欧回答道，“但我始终不认为你是大名鼎鼎的灾厄之红，你的气息很不稳定，似乎在上位门槛前来回徘徊，我不认为追上去是一件好事，我们的目标只是拖住他。”

“你是在指望那边的战场？”年轻的骑士一脸不屑的摇头，“艾利欧，你人老了，心也老了。七名上位职业者与六名高阶法师的战斗变数太多，哪一方获胜都有这个可能。把未来寄托在别人的努力上，这是懦夫的行为。”

“或许吧，可我不觉得我们两个能够击败对方。”艾利欧停下脚步，“过分高估自己是灭亡的开端，无论你有多么诡异的能力，只要你没有上位职业者的战力，我便不会同你一起去冒险。”

“无怪乎你能活这么久啊，艾利欧。”对方意有所指的说道，脚下的步伐略微一顿，然后继续前行，“你这个懦夫就在这里待着吧！你难道真的认为你一个人能拖住他？不要忘记，如果不是我拦下他，在对方从你的视野中消失会有怎样糟糕的后果。你有把握能识破他的隐身吗？没有的话他故技重施你又该怎么办！”

艾利欧神­色­微变，虽然不想承认，但这的确是事实。如果法师故技重施，他没有任何办法，这也意味着——这名自称“灾厄之红”的骑士不能死，而他这样一个人走过去的话，只是在上位门槛前徘徊的他，一定会死。

这是威胁。

他面­色­难看的想到，然后无可奈何的跟进。

莫妮亚没有停下来观察他们的应对，假使真的是在准备法术，发现对方暂时停顿下来，了不起会回身望一眼，然后继续拉开距离。为了让对方上当，她一点都不含糊，从最初小心翼翼的移动，再到后来不管隐身术是否会被识破的大步伐挪动脚步，利用步伐的变换，营造出一个不希望对方接近的氛围。

所幸，他们被莫妮亚营造出的表象欺骗，急冲冲的追了过来。

这个时候，是真正收获的时候。

在双方只差二十步左右，莫妮亚反身，极其突兀的吐出一个爆音，手心上悬浮的五簇火焰脱手而出，在狂风之中极速膨胀，在两名骑士来不及反应之时，逼近他们身前，轰然炸裂，掀起滔天热浪。

莫妮亚激发出法师护盾，挡下火球连续碰撞的余波后，她没有停止之前所准备的法术。连珠火球或许可以杀死状态有些不对的“灾厄之红”，可对于一名神佑骑士，或许并不致命。她不敢肯定能否杀死艾利欧，稳妥起见还是继续咏唱着手上的法术。

这个法术是霜冻新星，霜冻新星的威力一般，吟唱时间比较短，现在刚好成型，没有犹豫，莫妮亚在手上极寒气息凝聚之后立刻将它往­精­神网络中标记的位置­射­出，消失在一片烟雾缭绕中。

不知道是否杀死了他们。

召唤狂风，驱散烟雾之后，她托着一颗火球，走近观察倒在地上不知生死的两人。

“灾厄之红”和上次一样被烤的一片焦黑，艾利欧身上除了焦黑外还覆盖着一层寒霜，和年轻的骑士一样是一动不动，毫无生机。

不过，莫妮亚不敢大意。

托着火球，她小心的靠近着，在相距只有一步距离的时候，属于艾利欧那具毫无生机的“尸体”突然一跃而起，手中的重剑抡开，携裹着一种劈山断岳的气势斩落。虽然有些惊讶，可莫妮亚没有乱了阵脚，将手一拖，强行撑开法师护盾，紫­色­的屏障与狂暴的劲流碰撞在一起，轰然炸裂，强有力的气流向四周扩散。

然后，是一发火球。

艾利欧被轰飞出去，再次倒在地上，没有再站起来。

莫妮亚对他身下的土地使用一次化石为泥，在他彻底沉入地下后，注意力回到她的身前，回到一片焦黑的年轻骑士的尸体上。

“我说过，我能杀你第一次，便能杀你第二次。”

冷冷的说着，莫妮亚搜寻着近乎成为“灾厄之红”招牌的血­色­傀儡，然而却什么也没有找到。但她知道，连珠火球杀不死它，上一次连炎爆术都没杀死它，仅仅是一轮火球了不起把它打散。

心念微微一动，她的手上亮起一束光芒，照耀着附近的每一寸土地。

这是侦测生命的法术，莫妮亚也是抱着一试的心态使用这个法术，可没想到她竟然真的在­精­神网络中感受到代表生命的红点存在——是在年轻骑士的身下，有蠕动着的某种生命体存在。

莫妮亚掀开骑士的身体，果不其然在他的身下发现一滩醒目的血­色­。

似乎察觉到法师的靠近，那团血­色­不安的涌动起来。

莫妮亚看着这一团血­色­，联想到上一次交手相似的结局，心底产生一个连她自己都觉得荒谬的可能——难道灾厄之红的真身不是人类，而是这一滩血红­色­的物质？

的确有这个可能，这也可以解释灾厄之红为什么可以“死而复生”——因为它本来就没死，人类的躯体只是它寄生的巢­茓­，巢­茓­想换就可以换，只要它不死，“灾厄之红”便永远不会死。

是一个十分有价值的研究素材。

莫妮亚想到，最终还是用冰系法术将它冻结。

“我记得我说过，这一次你不会有机会从死亡的深渊中爬出的。”

这么笑着，她召唤出击飞掌将冰块击成碎片。

然后长身而起，向其它战场走去。

这一局，胜负已定。

Ps：状态不是很好

章三十四第四幕终结

?之后的战斗自是不必多说，高阶法师在这个局面是足以改变战局的一股力量。唯一可惜的是，在她脱身时，法师兵团已经被所剩无几的骑士团剿灭。不过高阶战场倒是法师们占优，没有多做停留，她赶往仅剩的一个战场。

高阶法师们本来就占有一定程度的优势，莫妮亚的加入更是让胜利的天平彻底向法师这边倾斜。没过多久，神佑骑士们便抛下三具同僚的尸体，仓皇逃去，这一场战斗终于画上并不圆满的句号。

战斗结束后，莫妮亚站在战场中央，看着满地的尸骸，深深叹息一声。

然后世界彻底崩碎，黑暗与光明两股力量彻底崩碎这个场景，如怒涛一般，它们分别从两边席卷而来，咆哮着碰撞在一起，无数结晶体从高空散落，化作一场绝美的光雨。这一方空旷的世界重归平静，光明与黑暗在莫妮亚的下方蛰伏着，平静的像一潭死水。

“第四幕：复仇者联盟的覆灭”

“完成度：0%”

“表现：完美”

“警告，警告，灾厄之红罗加死亡，不可修复”

“警告，警告……死亡，不可修复”

“警告，警告……关键人物死亡将会对试炼走向产生巨大影响”

……

连续五六多串陌生的名字，莫妮亚估计这些都是教会一方强者的名字。本来这场战斗应该是教会一方全胜，没有想到­阴­差阳错之下她竟然逆转了历史。可作为历史的逆转者，她却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

一方面是因为逆转试炼中的历史没有任何奖励，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在关键人物死亡之后，那个沉甸甸的不可修复四个字。在上一次第一幕的结算中，怀里曼特的死亡也是这样的情况，可是这一次没有魔化生物顶缸，也就是说，试炼中的危险依旧存在，不是自己自以为是认定的魔渊意志作怪。

到底是什么……莫妮亚联想到两次试炼场景教会的异动，似乎想到了什么，却不敢确定。

这一次没有任何登出的指令，她只能静静的坐着，等待着时间的流逝。

随着时间流逝，二元对立的光暗之海再次动荡起来。两股截然不同的伟力翻滚着，咆哮着交织在一起。以莫妮亚为中心，形成一个黑金­色­交杂在一起的混乱风暴，在一瞬之间膨胀，席卷整个空间。

有过经验的莫妮亚知道，这是记忆的风暴。

在这里，她可以阅读埃里肯特的一段人生经历。更重要的是，她可以用老法师的经历验证一些她的猜想。

真相就隐藏在埃里肯特原本的经历和莫妮亚经历的试炼的偏差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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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呢？在复仇者联盟覆灭后，埃里肯特是怎么逃出来的？”

“好奇。”

在废弃神殿下方的试炼区域，莉尔和珐娜用像等待喂食的小仓鼠一般的眼神凝视着难得安静下来的人偶。贾沃斯在说完复仇者联盟的覆灭之后，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之中，在两名小女孩的注视之下，它摇晃一下脑袋。

“后来啊……”

“当他醒来时，只看见满地的尸骸，教会的队伍早已撤离，整个旷野上只剩下他孤零零的一个生者。他在尸骸中徘徊，见到的是一张张熟悉的面容，然而此时的他们却再也没法欢笑与流泪。”

“埃里肯特还活着，因为幼年的一次刺杀，他自小体弱多病。等他成为高阶法师之后，他开始着手解决这个弱点——高阶法师已经有能力进行­肉­体改造，只是相比较于大法师，他们无力承担改造失败的后果。高阶法师进行­肉­体改造一般是偏保守谨慎的，埃里肯特也是一样。如果不是因为身体太过衰弱，他只会改造他的眼睛，使之更好适应战斗。但他的身体已经糟糕到一定程度，他不得不更换了一颗来自北地巨魔之王的心脏。”

“这是让他能在这场屠杀中成为最后的幸存者的原因之一，巨魔强心脏带来的强力恢复力救了他一命。但死而复生的法师并不开心，他的导师，他的朋友，他的学徒，全部死在这场战斗中，最后只剩他活下来，一个人孤零零的活下来，形影相伴。”

“走在复仇者联盟的驻地中，像走在一座死城中，没有任何活着的气息，连法师们放养的实验动物都不见踪迹。放眼望去，只能看到满地的血腥，以及偶尔出没的老鼠。”

“在悲哀绝望的心境下，他回到自己的阁楼，枯坐着，度过整整一天时间。对未来，他产生前所未有的绝望与彷徨——他的身体大概只能再坚持二十年，二十年内他无论如何都来不及晋升大法师，也没有办法找教会复仇。高阶法师，听上去很厉害，但依旧在教会的掌控之中，没有成型的组织，根本掀不起一点浪花。”

“于是，在第二天，他做了一场豪赌——他决定将自己转化成巫妖。巫妖是法师无法延续生命时的最后选择，这种将灵魂寄托在命匣中的做法，不仅十分冒险，而且成功之后，法师也再也无法享受活着的乐趣。”

“无法呼吸，无法品尝美食，无法与心爱的人在一起。活着，也不过是另外一种形式的行尸走­肉­。除开醉心于以太的法师之外，只有执念异常深重的法师才会选择这种非正常的方式延续自己的生命。然而，即使有如此多缺陷，转换巫妖最大的问题还是成功的几率。大法师的成功几率不过百分之五十，而高阶法师……鲜有听闻过转化成功的例子。而转化失败的下场只有一个——渐渐变成只知道杀戮，吞噬的食尸鬼。”

“幸运的是，埃里肯特的导师是复仇者联盟中试图走巫妖之路的一名大法师，虽然他转化失败，但他关于转化巫妖的资料留存下来，没有被教会的骑士们发现。花费三天时间，埃里肯特在这座死去的城镇中找齐转化仪式所需的所有材料，进行最后一搏，殊死一搏。”

“哪怕有大法师遗留下来的资料，也不过只有十分之一不到的成功率。但或许这座城市的亡灵在眷顾着他，他的转化进行的十分顺利。在一天一夜后，他成功成为一名有着漫长生命的巫妖，成为一名只为复仇而生的死者。”

“他舍弃过去的名字，认为这一身的皮囊与过去的自己再没有关系，完全是人造之物。因此，他给自己取了一个新的名字，荷尔蒙克斯。成为巫妖后，他不需要进食，不需要睡眠，在这座死去的城镇中将所有­精­力投入对以太的探究之中，直到有一天，他成为一名大法师。他开始复仇，开始踏上漫长的复仇之路。”

“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凶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参与过那次战斗的教会骑士被他一一击杀。但他不快乐，一点也不，杀死最后一名参加过讨伐战的神佑骑士后，他忽然间发现，他已经不知道继续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复仇并不空虚，为复仇付出一切后，才是真正的空虚。他的生命，在最后一名骑士倒地后已无所眷恋。继续向教会复仇？那没有意义，不说当年的参与者与策划者已全部死亡，哪怕他执意毁灭整个教会，只要神祇不死，重建只是时间问题。”

“在前所未有的空虚之中，他只能用对神祇的憎恨填充自己，不让自己的灵魂彻底消散。”

“就这样，春去秋来，不知过了多少时光，他忽然成为了传奇。”

“他走到法师之路的终点，也是新的起点，传奇。”

人偶以一声叹息最后收尾。

“这个时候，他早已熄灭的复仇之火重新燃起，压抑千百年的憎恶化作最为猛烈的燃料，让他复仇的烈焰前所未有的高涨——他决定，竭尽他所能把他造成他这绝望压抑的一生的罪魁祸首——神祇，拉入凡尘，让他们坠入尘泥之中，在绝望的深渊中哀嚎。”

“无论付出任何代价。”

“无论付出任何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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躁动的光暗复归于平静，莫妮亚紧闭着双眼，良久后才睁开，幽幽一叹。

对埃里肯特所经历的一切，她了然于心。在原本的历史中，教会第一波攻势是在一天后发动的。远道而来的教会骑士团会在抵达旷野后休息一夜，将状态调整好，然后发动第一波试探­性­的攻击。

在察觉法师不好对付后，他们没有不记损失的发动强攻，而是禁锢这一方空间，切断法师对外的联系通道，围而不打。十二天之后，没有储备粮的法师不得不对教会发动强攻，一头撞入教会的埋伏圈中，被迫分散突围。

十名高阶法师，最后只逃出去三人，埃里肯特不是三人之一，在第十五天的时候，他奋力击杀一名神佑骑士后，被对方一剑穿胸，倒地不起。在教会打扫战场中，他异常侥幸的成为一条漏网之鱼。

莫妮亚所看到的记忆到此戛然而止，埃里肯特所经历的复仇者联盟覆灭和她在试炼空间中经历的截然不同。在试炼空间中教会完全是不计代价的强攻，尽可能快的试图覆灭复仇者联盟，仿佛知道只要十五天，她便可以通过这一幕一样。

联系到上一幕教会同样怪异的举动，莫妮亚知道，偏差的关键不在于她，而在教会。教会中的某人似乎知道试炼空间的存在，不想让她通过真名之路，试图利用教会的力量将她扼杀。不过，幸运的是，这个人应该也受到很大的限制，不然第一幕和第四幕完全可以下达“不惜一切代价击杀埃里肯特”这样的命令。

但是没有，那个人应该被传奇法师限制的很死，只能通过一些漏洞活动。

而那个人的身份，莫妮亚隐隐有些猜想，只是仍旧不能确定。如果可以的话，她是真想退出这个试炼，毕竟她参加试炼是为了寻求神祇的秘密，而不是送死。假如传奇法师没有什么后手，她基本可以肯定，一旦和幕后黑手正面对上，和送死几乎无异。

只是，退路只在第一幕结束后出现过一次，可能是被幕后黑手彻底封死，无论她如何呼唤，都没有“登出”的指令。

只能继续前行。

怀着忐忑和沉重的心态，莫妮亚选择继续。

等待她的，是未知的命运。

ps：这一卷只剩一小一大两个剧情了

章三十五传奇之名I

?“第五幕：以血还血（试炼者扭转第四幕结局，复仇者联盟未覆灭，此幕默认通过）”

“第六幕：传奇之名”

“角­色­模板：荷尔蒙克斯（大法师－传奇）”

“成功条件：无”

“失败条件：无”

“附注：该幕试炼者无任何危险，试炼者无法­操­纵荷尔蒙克斯行动”

莫妮亚仔细的审读着试炼提示的信息，第五幕的跳过，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毕竟第四幕基本上被她还有教会的幕后黑手生生扭曲的不成样子，本来必定会覆灭的复仇者联盟竟然反败为胜，击杀如此多的神佑骑士，后面明显带着复仇烙印的第五幕自然没办法继续下去。

倒是第六幕让她一头雾水——胜利条件和失败条件都没有，不存在危险，也没办法­操­纵荷尔蒙克斯行动——总不成，这一幕是让她看一场无惊无险的小电影。对于使用的模板从埃里肯特变成荷尔蒙克斯，这点倒是在莫妮亚的预料之内，毕竟她早就料想到两人是同一个人。

“想不明白也没有办法，随机应变吧。”

这么想着，莫妮亚的意识融入一片混沌之中。

当然，混沌只是一个代称。真实情况是她被光明与黑暗的力量吞噬，一起构成这一片天地。她的意识没有随着被吞噬而消亡，相反，在组建这个世界的过程中她获得了整个世界的视角——每一粒尘埃，每一朵花，每一片叶子，甚至每一个人，都可以成为她的眼睛、她的耳朵……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她就是整个世界，整个世界也是她。

一即是全，全即是一。

这是后世最伟大的炼金术士爱德华·艾尔扎克的名言。依托这一理论，圣术师这一流派才得以在黎明战争时期诞生。与传统法师研究以太的变化不同，圣术师认为“一即是全，全即是一”中“一”是以太，是可认识的，“全”是世间万物，太过庞杂，哪怕传奇法师终其一生都难以研究透彻。所以，应该从“一”着手，认识以太本源，从而认识整个世界。

莫妮亚在前世的游戏中虽然选择圣术师作为发展方向，可游戏毕竟是游戏，对这种理论­性­的东西她虽然有所认识，但并不是很感冒。只是这一次她在试炼世界中作为世界的“基石”化身为世界的一部分时，让她联想起前世的圣术师理论。

坦白的说，缺乏真正完整的理论基础是莫妮亚日后从无到有开创出圣术师这一流派的主要困难。这一次化身为世界，某种程度上体验到“一即是全，全即是一”的感受，弥补她基础理论的缺失，让她对圣术师的道路有着更加清晰的认识。

不过，荷尔蒙克斯创造这个试炼空间肯定不是让她体验“一即是全，全即是一”的感受的。哪怕传奇法师再厉害，也没办法预料到几千年之后法师会发展出圣术师这个分支。

他的真正意图是……莫妮亚将注意力锁定在炼金实验室中的巫妖身上。巫妖应该是荷尔蒙克斯，在整个试炼空间中只有巫妖这一名法师，它静静的在木板床上盘膝而坐，眼中幽蓝­色­的火焰明暗不定，似乎在进行着冥想。

之所以用似乎这个词，是因为冥想中的法师处于一种半梦半醒的状态，而巫妖是不会睡觉的，眼中幽蓝­色­的火焰熄灭代表的含义是灵魂之火熄灭。这种明暗不定的样子，某种意义上很符合法师冥想半梦半醒的状态的描述。

愣愣看着巫妖冥想半天，没有任何变化出现。略有些犹豫，莫妮亚将感知放在巫妖的身上，试图以他的视角观看属于巫妖的冥想世界。其实她最开始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去尝试的，没想到没有遇到任何阻力，她直接进入巫妖的­精­神世界。

­精­神世界是法师进入高阶的象征，强大的­精­神力会在脑海中凝聚出一个可供意念出入的世界。这个世界在物质层面是否存在莫妮亚不太清楚，然而在­精­神层面，这是的的确确存在的一个小小世界，有法师流派也将其称作心象世界。

心象世界在战斗中没什么用，它是只存在于法师脑海中的一个世界，世界的模样因人而异。从来没有两个相同的心象世界，因为每一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独一无二的人格，独一无二的羁绊，塑造出第一无二的心象世界。

纵使有过心理准备，莫妮亚在进入巫妖的心象世界时依然有一种震撼油然而生。一方面是因为大，巫妖的心象世界实在是太大，一眼都望不见边际；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心象世界的场景——这分明就是复仇者联盟所在的那片旷野，只是那座曾经喧闹的城镇，在这里只是一座死去多年，荒无人烟的死城。

这便是真实的历史，这便是复仇者联盟真正的结局。

莫妮亚望着这座死去的城市，心中并不好受。在试炼中她虽然改变了它覆灭的命运，然而试炼只是虚假的胜利。在真正的历史之中，它最后如此的萧瑟凋敝，如此的……不胜凄凉。

作为一个旁观者的她尚且如此，真正在这里经历过一段漫长岁月的埃里肯特会是怎样的感受？恐怕就像他心中的这座死城一样，充满萧瑟，充满悲哀，充满绝望，甚至他的心可能也随着这座城市一块葬去。

幽幽长叹一声，莫妮亚的意识融入这座死城。

说是城有一些太过，除开大量的防御设施之外，只是一个几百人的市镇。在市镇中央显眼的空地上，莫妮亚找到巫妖在心象世界的显化——是一名十一二岁的小男孩，正是埃里肯特童年时候的样子。

巫妖在心象世界中呈现这幅模样，没有让莫妮亚感到吃惊。心象世界是一个人潜意识最本质的映照，埃里肯特，或者荷尔蒙克斯这一生都充满了悲哀与绝望。在十二岁之后，被关入黑狱，好不容易逃出去之后，又一路被追杀……好不容易在复仇者联盟有了自己的家，有了导师和学徒，然而命运还是没有放过他，他重新找到的­精­神寄托在教会骑士团的铁蹄下被再一次无情的粉碎。

虽然在法师之路上他已临近尽头，可是作为人类，作为埃里肯特或荷尔蒙克斯，他其实是一无所有的。法师也是人，法师也渴望着亲情友情爱情，所以荷尔蒙克斯才会不自觉的在心象世界中呈现出小男孩的模样——那是十二岁之前，有着爱他的父亲母亲，没有经历过之后种种磨难的埃里肯特。

潜意识里，他说不定希望这一切只是一场幻梦，一场漫长而又真实的梦境。

看到年幼的埃里肯特，莫妮亚心中也有诸多思绪，只是现在不是感慨的时候。她将意识靠近小男孩，注意到他和外界的本体一样处在冥想状态，只不过，与外界不同的是，心象世界的荷尔蒙克斯的冥想与夜幕下的星空建立起诡异的联系。

说是说星空，可心象世界的星辰与外界的星辰完全不同。在亚伦斯大陆，曜日和七月是原初­精­灵的造物，天空中的星辰则是神祇和英灵的化身。可在巫妖的心象世界，莫妮亚在这片星空中没有找到任何神祇英灵化身的星辰，在广阔的夜空之上，只有三颗星辰高悬。

第一颗星辰是光芒最耀眼的一颗，只是这种耀眼并不让人舒服。那是一种红黑­色­的光芒，只要看一眼，凡人就会产生整个世界完全崩坏的错觉，数不清的悲哀与绝望便会将他的灵魂扼杀，沦为一具行尸走­肉­。

第二颗星辰是一颗幽蓝­色­的星辰，与第一颗一样，这也是一颗有魔­性­的星辰。哪怕莫妮亚看到它的第一眼，都产生世界被冰封，被冻结的错觉。

第三颗星辰与前两颗星辰不同，这是一颗残缺的星辰，看到它的冲击力远没有前两者那么强烈，但它给人的感觉却更为恐怖。看到它就仿佛看到死亡，看到毁灭，看到未知的幽暗，看到亘古不变的消亡。

莫妮亚感受着这三颗星辰的魔­性­之力，大致猜到了它们的本体是什么。

是法则。

之所以说大法师是凡人之路的终点，是因为在大法师阶段，心象世界彻底固化，­精­神力的成长走到尽头。这个时候，依照传统法师的修行没有任何意义，能继续前行的方法只有感悟以太构建世界的基础——法则。

以太是整个世界构成的基石，基石依照某种亘古存在的规律排列组合，最终的产物是丰富多彩的亚伦斯世界。而这种排列组合的规律，便是法则。

法师所能领悟的法则只是法则之海中微不足道的点滴，而有法师根据神祇来自外域推断，在亚伦斯世界之外，其它世界的法则和此处不同——不然神祇不会因为以太法则的排斥，而甚少进入这一方世界。

正当莫妮亚回想着以前看到过有关法则的信息时，坐在地上的荷尔蒙克斯眼眸极其突兀的睁开，天幕上的三颗星辰一齐爆发出耀眼夺目的光芒！

整个心象世界为之一颤！

章三十六传奇之名II

?这是……

莫妮亚感受着荷尔蒙克斯整个心象世界的变化，瞠目结舌——作为世界组成部分的她，能够很清晰的感受到，巫妖法师的心象世界正在迎来的是一次前所未有的跃迁。而在试炼的提示信息中已经做出交代，荷尔蒙克斯的角­色­模板正处于大法师与传奇的分界线上。

难道……

这是在晋升传奇？

突如其来的惊喜让莫妮亚几乎控制不住自己。无论在前世的游戏中，还是今生的历史中，仅仅是传奇这个名字就象征着巅峰，不可超越的巅峰。能观摩法师晋升传奇，这绝对是可遇不可求的机遇。

恍恍惚惚间，她忽然明白这一幕的意义所在。在前世的游戏中，有一种关卡叫做奖励关，顾名思义，奖励关是指常规模式阶段­性­通关后，会进入一个没有危险只有奖励的关卡。从试炼的提示和她观察的结果来看，这一幕无疑是奖励关。

是对她通关前面五幕的奖励。

明白这一关的实质后，莫妮亚将所有­精­神集中起来，观察着荷尔蒙克斯以及他心象世界的变化。虽然表面上表面上没有动静，然而实际上，盘坐着冥想的小男孩与天上的三颗法则化生的星辰产生越来越紧密的联系以及共鸣。

在这股共鸣之下，整个心象世界以不被人类所感知的细小幅度震动着。随着时间的流动，震动渐渐的可以被感知，天穹上的星辰光辉也越来越耀眼。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莫妮亚感觉这三颗法则之星离地面，或者说荷尔蒙克斯越来越近……

“轰隆”

晴天划过一道霹雳，锃亮的闪光照亮整个昏暗的世界。

在这道闪电划开的豁口中，某种东西渗入进来。莫妮亚试图去感知，结果一无所获。这很不正常，她微微颦眉。她现在是整个世界的构成部分，在试炼空间中应该是相当于以太的存在，然而却没有办法感知到渗入荷尔蒙克斯心象世界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难道，连传奇法师也无法彻底理解？

莫妮亚所化身的毕竟是试炼空间中的世界，并非真正的世界，所能感知的自然是传奇法师所能够理解的存在。只是，以荷尔蒙克斯的实力，在这个世界还有什么是无法彻底理解的？原本只是太过惊讶的一问，却让她立刻联想到答案。

是以太。

以太与法师密切相关，是每一个法师都可以认识，却又无法完全认识的存在。

是这个世界的最初以及最终，这个世界的唯一。如果说真有全知全能的神存在的话，那么它便是整个世界当之无愧的神灵。

晋升传奇，打破凡人桎梏时，作为世界的本源，法师力量源泉的以太，的确有可能会降临。只是莫妮亚不太清楚，以太意志的降临，对于法师来说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到底是一次祝福还是一场考验。

莫妮亚不知道，荷尔蒙克斯同样也不知道。

盘膝而坐的十二岁男孩睁开双眼，望向天际渗入的浩大意志，眼眸中是与外表完全不同的沧桑。在他的注视下，以太的意志没有任何避讳，直接侵蚀着他的心象世界。一点一点的，莫妮亚丧失那种万物之基石的感受，她的身形反而被世界排斥，化作一道幽灵般的幻影，在心象世界中游荡。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仿佛听到一个亲切的声音在低语。

“这不是你应该走的道路，莫妮亚。”

她疑惑的向四周望去，侧耳倾听，却没有看到一个人影，耳畔也没有传来任何声音。

刚刚那是以太的意志？

莫妮亚并不清楚，她甚至不能确定刚才的声音是否是她的幻听。虽然传说中原初­精­灵和古龙是以太意志的代行者，原初­精­灵统御世界，古龙守卫世界，是世界原初的神灵，是有资格感受以太意志的伟大存在。但是，她只不过是原初­精­灵的后裔，血脉从某种意义上比凡物要高贵，可毕竟不是她的祖先，还没有资格感受世界的本源意志。

血脉只是血脉，对于以太的意志而言，恐怕他们这些后裔除开一定程度上得到以太的眷顾，拥有漫长的生命之外，没有太多与人类、­精­灵、兽人不同的地方。在以太这位万物之母面前，是真正的万物平等。

“以太意志……”

正当莫妮亚为刚才的声音陷入沉思时，荷尔蒙克斯的声音适时的响起。与小男孩的外表不同，巫妖法师的声音还是外界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像是破败的鼓风机发出的漏风声一样让人难以忍受。

“不管刚刚是不是幻听，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荷尔蒙克斯晋升传奇。”

“传奇，到底是什么……”

这么自语着，莫妮亚将视线偏移到荷尔蒙克斯身上，发现他只是望着天幕上的三颗法则之星后，也顺着他的视线，望向苍穹之上越来越接近大地的三颗大星。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尽管知道这些法则化生的星辰撞击心象世界可能不会像前世陨石撞击那样形成毁天灭地的冲击波，然而莫妮亚还是不由自主的向后撤几步，发现自己的身体行动后，现在只是幻影般存在的法师不由哑然失笑。

星辰到底没有撞上大地，在中途它们停止向荷尔蒙克斯靠拢。这个现象让小男孩眼中燃烧起巫妖象征的灵魂之火，动荡不安幽蓝之火显露出主人心情的剧烈波动，只见他充满疑惑的皱眉，自语道：“为什么阻止我将法则炼化，以太意志的目的到底是……”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天幕中的法则之星再次变化，在某种力量的作用下，三颗法则之星碰撞在一起，没有夺目的光芒，也没有火焰的迸发，更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就像三颗水珠的交汇，三颗法则之星无声无息的融合在一起。

无数代表法则的符号围绕着融合中的星辰飞舞，在近乎全部看不懂的符号作用下，融合后的星辰越来越小，最后化作一颗巴掌大的黑­色­明珠，向荷尔蒙克斯飞去。

小男孩伸出手，法则融合后的黑­色­明珠悬浮在他的手心，他目光凝重的看着这颗明珠，良久之后，若有所悟：“原来如此，这就是传奇。”

荷尔蒙克斯到底发现了什么，莫妮亚不知道，那颗黑­色­的明珠又是什么，她还是不知道。她所唯一知道的是，所谓的传奇似乎与她想象的有很大的不同。

“果然是……以太母亲吗？”巫妖面­色­复杂的最后看一眼黑­色­明珠，猛一抬手，黑­色­的明珠越变越大，直到化为一个黑­色­的巨蛋，将他笼罩在内，看不真切。莫妮亚想要靠近，想要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却被一股力量隔绝在外。

“那不是你的道路，莫妮亚。”

这一次，莫妮亚终于肯定之前的声音不是幻听，而是真真正正的以太意志。

她犹豫着该如何开口，该如何询问父母最后的归宿，该如何向它传达魔渊入侵的信息。可到最后，她却鬼使神差的开口问道：“为什么？”

回应她的，是一声悠长的叹息。

也只是一声悠长的叹息。

没有得到回复的莫妮亚呆呆的站着，某种感觉告诉她，以太意志已经离开，哪怕她再怎么开口也得不到答复。法师相信这种感觉，因为她知道，感觉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以太意志的延伸。

“可惜，如果不是冰霜法则的因素，还可以更进一步。”

荷尔蒙克斯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已经是传奇法师的巫妖以小男孩形态撕开黑­色­的蛋壳，从中走出。没有吟唱，没有以太的波动，他的手上凝聚出一团仿佛来自世界恶意一般的黑暗，那最纯粹的憎恶，那是不应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恐怖。

“渎神之语，很符合我风格的真名。”

他发出刺耳的笑声，在心象世界中，曾经覆灭复仇者联盟的骑士团重现，十几位上位骑士站在骑士团前，神之侧级别的神职者和审判教会的神眷者并肩而立。已经逝去的存在在传奇巫妖的心象世界中再现。

再一次面对这座城市发起冲锋。

圣歌响起，神眷者的真言响起，大地颤动，战马嘶鸣……

传奇巫妖站在城前，以一人对一军，发出张狂的笑声，手上那团凝固的黑暗脱手而出，化为一道吞噬一切的闪光，穿过一切，毁灭一切。只是一个霎那，曾经踏破一个时代的骑士团就此灰飞烟灭。

“这就是传奇……”

凝视着自己的手，小男孩久久没有言语。

沉默之后，是张狂的大笑。然而在大笑之中，莫妮亚分明看到有泪光闪动。

莫妮亚大致猜得到这是为何而流——当失去一切时，力量又有什么用。

或许，还可以可以复仇。

小男孩的起身，眸子中是前所未有的杀机。

“我发誓，我必将神祇从云端拉落，陨落凡尘！”

他咆哮着，世界轰然破碎。

莫妮亚随着世界的碎片一起下坠，下坠……

Ps：只剩下最后一幕剧情，也是最宏大的一幕，神祇将会登场。在这一段之后，很长时间内不会有这种战斗力爆表的战斗。

章三十七最后的准备

?莫妮亚睁开双眼，心有余悸的摸着心口。在世界轰然而碎时，有几块类似碎片的东西直接穿透她的胸口，然而现在，身上却没有一点伤势，只有心头隐隐作痛的感觉提示着她，那时所发生的一切不是幻觉。

“管它是什么，应该不会害我。”

自我安慰着，莫妮亚­精­神渐渐平复。这一次她的收获其实很大，见识到大法师晋升传奇的情形不说，还体验一次化身为世界的感受。尽管这些不是立马可以用上的，可是却为她的将来铺平了道路。

这对于她的益处是无所估量的。

只是，她略有些犹豫的看着前方——传奇法师在亚伦斯基本是所向无敌的，神眷者在力量层级上很接近传奇法师，只是传奇法师自己实打实锤炼出的力量，在使用的灵活上远胜几乎没有战斗经验的神眷者们。

也即是说，荷尔蒙克斯成为传奇后，很可能不会遇到能够让他全力以赴的敌手。可是，如果让她以荷尔蒙克斯的传奇模板一路碾压过去，显然不符合试炼的真谛△为试炼，它的­性­质就决定它不可能让试炼者毫无障碍的通关。

要说难度，虽然她前世的经验在这个级别中能起到多少帮助不好估算。但是作为一名曾经踏上巅峰的强者，多多少少，她还是有身为强者的自信。只是，以传奇法师的实力，恐怕只有神祇，才能够让他感到棘手。

而神祇，恰恰是她目前所不能遭遇的敌人。

毕竟，幕后黑手的身份很可能和神祇密切相关。在以教会为假想敌时他受的限制可能会比较大，可是在与神祇交锋时，传奇法师的限制到底有没有用还是两说。

更何况，在历史上传奇法师还是陨落在神祇之手。

按照之前所经历的两幕来看，在试炼中死去，可能真的会消亡。她能扭转复仇者联盟覆灭的命运，不代表她能完成传奇法师未竟的事业——她前世的经验了不起也就可以帮她应付大法师级别的战斗，而大法师和传奇之间的差距，如隔天渊。

静静的站立在光暗的交接处，莫妮亚思索着有什么办法能帮住她走出这个困局。

前世所构建的法术模型能用是能用，只是她也不认为传奇法师能够适应圣术师的法术体系。哪怕能适应，她所构建的法术充其量也只是大法师级别的，在传奇领域之中能起到多大作用连她自己也不抱信心。

前世是不指望，那今生？

今生她的特质倒是比前世多，可能用上的也是一个没有。无论是她的血脉还是额头上的欺诈之环，在试炼中都处于使用不能的状态。

难道没有任何办法？

莫妮亚略有些颓然的坐下，她不想死。并非单纯的恐惧死亡，更重要的是，她不想让死去的父母失望。可以想象，当父母进攻教会的宗教裁判所时，必然预料到神祇的降临，可他们还是选择解救被囚禁在裁判所中的自己。

这是父母的抉择，她能理解，却不能接受。

然而逝者已逝，她所唯一能做的便是不辜负他们的希望，好好活下去。

以及，为他们复仇。

但是现在，如果幕后黑手真如她所猜测的那样，那么她选择前进，无异于自寻死路。可是，她除了前进，也没有其它的路径可供选择。一直停留在这？显然是一件相当不切实际的事情，她不认为止步不前可以解决问题。

只有向前。

哪怕没有希望，也要尽全力创造出希望！

毕竟，我可是凯斯里奇！（注一）

————————————被逼无奈的分割线————————————

“贾沃斯，贾沃斯，埃里肯特的故事就这么结束了？”

“结束。”

被两名女孩盯着的人偶用手擦了擦额头上不存在的汗珠，点头。

“贾沃斯，太虎头蛇尾了吧！”

“虎头蛇尾。”

“莉尔，珐娜，你们要学会面对现实。”人偶有些畏缩的偏过头，不去看她们的眼睛，“埃里肯特在成为传奇之后，不自量力的挑战神祇，结果死在神祇的圣光之下，这不是很理所当然的结局吗？”

“可是，埃里肯特吃那么多苦头，好不容易到达巅峰，却这样子死去……我都替他感到不甘心。”莉尔皱起眉头，抱怨道，“传奇法师已经是最厉害的法师，怎么说也应该和神祇大战个三百回合，力竭而死。”

珐娜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苍金­色­的眸子用力的盯着他。

“你们要学会面对现实，”人偶叹息着，“现实就是这个时代依旧是神祇的时代，没有任何人能忤逆云端的神灵。或许再过几个纪元，传奇们数量足够，出一两个逆天的传奇，有可能能真正的将神祇从云端拉落。”

“几个纪元啊……”

两名小女孩情绪都有一点低落。

人偶看着她们，知道她们为什么情绪会低落——­精­灵在神祇降临的时代中承受的苦难远比法师要大的多。法师好歹可以隐藏自己的身份，而­精­灵却连自己的行迹都很难隐藏。在第二纪元，­精­灵不仅仅是最优质的奴隶，更是献给天上神灵最好的祭品。

如果有什么比狩猎魔女更加残忍的，那便是狩猎­精­灵。

在第二纪元，曾经世界的主角沦为在森林中苟延残喘的猎物，不被当成智慧生物看待，他们在猎人眼中是最好的猎物，在商人眼中是最好的商品，在祭司眼中是最好的祭品，在贵族眼中是最好的奴隶……第一纪元时期最强大的­精­灵一族，在百年间销声匿迹，要么隐藏在森林深处，要么用法术物品遮掩行迹，混入人潮之中。

唯一能印证她们辉煌的，只有世界树残骸前那一片广袤的焦土。

看到那一片废墟，那一片焦土，有谁能想到，曾经有一个辉煌的文明在这里耸立，在这里生根，在这里发芽，在这里散播文明的火种……

人们只会感慨神祇的怒火，感慨神祇无上的威能。

“贾沃斯，贾沃斯！”当人偶还沉浸在对­精­灵文明覆灭的哀悼之中，莉娜拉着它的手臂叫唤着，“现在都已经过去十天，你把所有的故事全部讲完了，可是莫妮亚姐姐怎么还没出来？”

到底还是孩子们啊……看着两名小女孩渐渐恢复活力，人偶脸上流露出一丝笑意。只是想到她们的姐姐，那个感觉上不像是普通­精­灵的幼年法师，他的神­色­不由黯淡——那个天才洋溢的小法师，恐怕是再也见不到了……

“贾沃斯，贾沃斯？”

“明白，”人偶伪装出微笑的样子，摸摸莉尔的头，“你们的姐姐再过两天就可以出来，不过，贾沃斯可不会让你们傻等。贾沃斯在一个地方还给你们准备着一份大礼，你们愿不愿意接受贾沃斯这份大礼？”

“礼物？”

“贾沃斯的礼物？嘿嘿……该不会是小号人偶吧？”

人偶一脸纠结的看着猜测着他的礼物到底是什么的莉尔，如果他有一副人类的身躯，一定会一脸的黑线。只是现在，他只能叹息着反驳道：“不是人偶，而是一份大礼，一份超乎想象的大礼，你们不是一直想成为法师吗？”

“成为法师？”

“贾沃斯的意思是我们能成为法师？”莉尔高兴的跳了起来，抱住人偶的身体，“连罗兰叔叔和莫妮亚姐姐都没有办法，贾沃斯你实在是太厉害啦！”

“行行行，轻点，我这身子骨要散架了。”人偶发出哀鸣，只可惜这依旧无法让­精­灵女孩的热情完全消除。等到一穆尔之后，它才一脸抑郁的活动着身体，替两名­精­灵女孩打开通往半位面的位面通道。

“贾沃斯，我们进去啦……你不会把我们传送到什么奇怪的地方吧。”

“贾沃斯……不靠谱。”

莉尔和珐娜不同程度的表达了不信任，在之前的交流中，她们深切的体会到这个人偶的不可靠程度，它所承诺莫妮亚回来的时间一次都没有兑现过。

“放心，走入这个空洞就可以，相信我。”

目送着两名女孩的消失，它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这段时光是它几千年以来最快乐的时光，虽然这两个熊孩子十分的可怕，但与他们相处时的那种温馨感，让它不自觉的追忆几千年前的那段时光。

“也算是一种补偿吧，毕竟，我也算害死了你们的姐姐。”

人偶低声自语着，情绪有些低落。

然而，它脸上的­阴­郁还没有彻底的消去，滑稽的五官忽然间挤出一个惊讶的表情。

“这个感觉是……法则脱离？”

“这怎么可能，难道她成功的通关第五幕？不可能的……第五幕可是要遭遇神眷者级别的敌人，再加上有那个家伙的从中作梗，她绝对不可能通关第五幕的！”

“从时间来也不对，完整的五幕至少需要一个月的时间，这么快……绝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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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妮亚对人偶的惊讶毫不知情，她只是埋着头，竭力控制着自己，等待着试炼提示的来临。

——终于

“第七幕：挑战神灵（最终幕）”

Ps：凯斯里奇在­精­灵语中是希望，我不记得在哪个地方提到过主角的姓氏，虽然只是作为逃亡时的虚假姓氏，可还是寄托父母的希望。

ps:终于有封面，终于不用­祼­奔了。。。

章三十八所谓疯狂

?神祗是什么？

你的敌人往往比你的朋友更加了解你。在这个问题上，一直思考着如何将神只从云端的宝座下掀下来的法师们，比起一味祈求祷告的神职者更有发言权。然而，哪怕是法师，在数千年的研究中，也没有弄清楚祂们是什么。

法师只知道祂们来自外域，无比的强大，无比的渴求着信仰之力，受到以太法则的限制，甚少乃至几乎没有真身降临这片土地。对于祂们到底来自何方，为何选择亚伦斯作为祂们的落脚处，又为什么需要信仰之力，哪怕法师暗中对教会的教义以及信仰之力的应用做了数千年的研究，依旧一无所获。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祂们的强大与无情。

数不清的法师用生命证明了这一点，其中不乏有传奇级别的强者。神只的威名不是靠信徒捧出来的，而是**­祼­的杀出来的；神只的冠冕不是用香桂树的树枝编织的，而是用鲜血染成的；神只的王座不是用黄金铸成，而是以尸骸铺就。

在神祗的座下，除了千百万的信徒在祷告，还有数不清的冤魂在哀鸣。

与这样的敌人为敌，莫妮亚没有一点信心。

哪怕是­操­纵着传奇法师的身体，使用传奇法师的法则。可是，她不是传奇法师本人，她不认为她能比身体的原主人做的更好。而传奇法师，已经用事实证明，他并不是神只的对手。她还能怎么办？怎样才能比传奇法师做的更好？

她不知道。

只是她知道，现在不是让犹豫与彷徨主宰她身心的时候。

深吸一口气，调整好自己的心理状态，她开始审视自己现在的状态。在莫妮亚前世母星时代流传有一句谚语——“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既然她现在无法对她所面临的敌人做有效的评估，那么便有必要了解“自己”。

她感受着“自己”的身体，与其说是身体，不如说是骨架。一如她所料，她所使用的身体，是荷尔蒙克斯的身体，是巫妖的身体。她所能感受到的身体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她现在所处的漆黑的骨架中，另一部分在稍远一些距离的一个小山谷中。

莫妮亚知道，离她稍远一些的那一部分“身体”是她的命匣。巫妖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生命，从物质层面上说它已经死去，但在灵魂层面它并未腐朽。而巫妖之所以能存在于世的关键就在于盛放它们灵魂的器皿命匣，仅仅只是意识载体的那身骨架的损毁是无法杀死一名巫妖的，杀死它的真正办法是摧毁它的命匣。

巫妖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存放命匣会非常的小心。只是受限于灵魂与命匣间的联系，巫妖不能离开命匣太远的距离，命匣才会成为巫妖的致命弱否则随便挖一个几十米的坑，在命匣外面包一层石皮，丢进坑里，谁能找到巫妖的命匣？谁能真正杀死一名巫妖？

荷尔蒙克斯命匣的位置是一个小山谷中，莫妮亚打算前去勘测一番。尽管知道传奇法师应该不会留下什么疏漏，但巫妖命匣的重要­性­让她根本不敢有哪怕一丝侥幸。可是当她刚刚兴起这个念头的时候，她的身体不受控制的行动起来。

莫妮亚知道，她又要看一段“剧情”了。

传奇巫妖没有去检查它的命匣，显然对它的布置很有信心。它只是一个踏步，从空中消失，瞬息间来到繁华的城市中。在这个时代，法师的身份从来不能抛头露面，更别说巫妖这样恐怖的骨头架子。仅仅是霎那的失神后，整个城市混乱起来，城卫军还有各大教会在城市中的神职者全部行动起来，组织起一波波的攻势。

然而浮在天空中的法师只是冷哼一声，他们的努力全部做了无用功，朝它­射­来的神术和箭矢全部悬停在半空，靠着强大爆发力跃至空中的战职者在半空中凝结成一尊栩栩如生的雕塑。然后，­肉­眼不可见的波纹扩散，神职者停止咏唱，弓弩手停止­射­击，人潮停止涌动，整座城市在一瞬间失去生机。

时间在这里停下脚步。

——亚传奇法术·时间停止。

法师看也没看一眼向它攻击的敌人，只是伸手。在它指尖所划过的地方，虚空掀起波澜，无形的力量在城市的上空勾勒出如同血­色­一般鲜艳的曲线。微微皱眉，它一笔一笔的以整个城市为阵基刻画着纹章。

莫妮亚以荷尔蒙克斯的视角观察着整个阵纹，她的阵纹水准凌驾于大部分低阶法师乃至中阶法师之上，纯以眼力来论，她至少是这个时代的高阶法师难以望其项背的。可是，在面对传奇法师所刻画的阵纹，她依旧看的一头雾水，只是隐隐约约感觉有一些熟悉。

她在前世的游戏中绝对见过这个纹章法阵！

会是什么？

当阵纹彻底成型时，莫妮亚终于将它和前世的见闻对照起来，忍不住神­色­一变。

这是……

这是……国土炼成！

炼金术在大炼金术士爱德华成名前一直处于比较尴尬的地位。对于法师来说，这是一个不错的副职，然而也仅仅只是副职；可对于没有法术天赋的纯炼金术士来说，炼金术是他们的一切，然而缺乏天赋的他们，所能做的只是最基本的炼成，稍微高深一点，他们便无能为力。

这种不上不下的情况一直持续到爱德华的出现，在黎明战争时期，他第一次向世人展现了炼金术的强大，他所使用的炼金术，正是国土炼成。在宣传片中，那名触犯过禁忌的金发炼金术士，只是一抬手，天地山川河流全部作为他炼成阵的一部分，巨大无比的鲜红炼成阵将魔化大军困住，然后数不尽的光芒从魔化生物的头顶攒­射­而出，汇聚到天空中，汇聚到炼成阵的中央，凝结成晶。

透过宣传片的镜头可以看到，炼成阵中央的结晶上，有无数漆黑的灵魂在绝望的哀嚎。

身临其境的全息影像技术，让每一个看到这一幕的玩家都无法忘却，莫妮亚自然也是一样。荷尔蒙克斯所布置的纹章法阵与炼金术没有太多的关系，只是基本的框架很是类似，给人那种悚然的感觉也十分接近。

难道它是要血祭这座城市？

本来莫妮亚以为她这个猜想已经足够丧心病狂，没想到传奇法师比她所想的还要疯狂的多。它的的确确是血祭整个城市，只是这还不是结束。在炼成阵的中央，他凝聚着血祭而凝结的结晶，然后­操­纵着法则的力量进行转换。

莫妮亚现在正与传奇巫妖融为一体，自然清楚他动用的是什么法则。

等价交换。

等价交换这个法则不难理解，难以理解的是荷尔蒙克斯要交换什么？

然后，莫妮亚看到了终生难以忘却的场景——巨大的纹章法阵覆盖整个天幕，视线所及的天穹之下尽皆被阵纹所覆盖，密密麻麻的曲线在天空中交织在一起，将苍穹染成一片血­色­，恍若世界末日。

这个范围是……

整个世界？

莫妮亚摇摇头，她忽然想起第二纪元一夜间神秘覆灭的的安道尔公国，大致猜测出传奇法师血祭的范围。历史已经发生，不可能阻止，但她还是想脱出传奇法师的视角，好好看一看这一位的心灵是否与他的­肉­体一般腐朽。

或许是她强有力的意志起到作用，她挣脱出传奇法师身体的束缚，漂浮在它的面前，很认真的看着­操­纵法阵收割着灵魂的荷尔蒙克斯。然而，另她失望的是，传奇法师眼眶中的灵魂之火没有一点波澜，幽蓝­色­的火焰只是静静的燃烧……

莫名的，莫妮亚的双眼有一点朦胧，眼眶中有什么在打转，打转，最后滴落。

灵魂是会流泪的吗？莫妮亚以前不知道，但现在得到肯定的答复。这滴泪珠不仅仅是为了所有在血祭中死去的无辜者而流，也是为了曾经天真善良的埃里肯特而流，更是为了可悲而又可憎的荷尔蒙克斯而流。

在血­色­阵纹笼罩下的天幕看不出天­色­如何，不知道过了多久，整个国度的生灵全部的灵魂在传奇法师手上凝结成一颗小小的，晶莹剔透的结晶。这本是一块极其美丽的结晶，然而在莫妮亚眼中，这块血­色­结晶是世界上最丑陋的结晶，是罪恶的结晶。

在传奇法师眼中显然却不是这样，它侥有兴趣随手把玩一番，然后再次使用等价交换的法则，以手上这枚浓缩一个国家全体居民乃至生活在这片土地上所有生灵的灵魂为代价，刻画新的纹章法阵。

这一次，不是国土炼成。

不自觉的，莫妮亚长舒一口气，然后神­色­再次一变！

这一次的法阵规模更大，数不清的阵纹层层叠叠的刻画在苍穹之上，一眼望不到尽头。如果说上一个法阵只是遮盖天幕，那这一个法阵将整个世界纳入囊中。在纹章彻底成型的那一刻，整个世界失去了光明。

天黑了。

然后，天又亮了。

千万道闪电自苍穹上劈落，将整个世界映照成雪白一片，然后一齐轰鸣，整个大地都在声波的震荡下哀鸣。

狂风卷起传奇法师的衣角，幽蓝­色­的灵魂之火在狂风的助长之下越来越旺。

莫妮亚知道，这是巫妖心潮澎湃的象征。

它为什么而激动？莫妮亚心中隐隐有一个猜想。

果不其然，在法阵的作用下，一道血­色­的锁链从纹章中央攒­射­而出，没入天际的尽头，然后在一声咆哮声中，似乎拴住了某物，然后绷紧，然后向下拉坠。

“轰隆！”“轰隆！”“轰隆！”

苍穹被撕裂开一道裂口，无穷的雷霆在豁口边缘汇聚成海。

一道光从裂口中涌出，然后是一声愤怒的咆哮。

整个世界都在这声咆哮下震动，无与伦比的光辉从天幕倾洒到天地的每一个角落。

“是谁？是谁敢算计伟大的托纳提乌！”

Ps：今天网络相当糟糕，所以提前发，不确定等下会不会断网。

章三十九传奇与神祗

?莫妮亚本以为神祗坠落会如同史诗般波澜壮阔，但在托纳提乌发出一声撼动天地的咆哮之后，雷霆尽散，狂风止息，唯有天际那道巨大的豁口依旧向下映落着无穷无尽的光雨，在空中凝结成一片片花瓣，飘落……

在传奇法师血祭完成的纹章法阵的覆盖下，天地一片­阴­沉，万物齐喑。然而在洒落的光雨之下，­阴­暗的天空被神圣之光照亮，失去生机的大地重燃绿意，一株株的花草面向着光明欣欣向荣。

至神至圣。

沐浴在圣光之下，即使是身怀造物主血脉的莫妮亚都忍不住叹服，忍不住产生皈依之心。只不过，额心的­精­灵秘钻似乎察觉到她­精­神状态的不对，微微闪动光芒，帮助她从神只洒落的光辉之中挣脱。这个时候，她才惊觉自己的失态，产生一种浑身上下被冷汗湿透的错觉。

好险。

莫妮亚微微侧头，用力捏紧自己的拳头。这一幕与第六幕一样，似乎是不需要她参与的，只是与第六幕不同，她这次不是作为世界意识出现，只是作为穿越时空的一个幻影观看这场战斗。然而仅仅是神只降临前的威压，就让她不由自主的新生臣服之意，她还真不敢想象，如果她真的参与到这场战斗中会发生什么情况。

就在­精­灵秘钻将莫妮亚拉出那个诡异的状态后，在她的眼中，世界轰然而变。神只洒落的圣光在第一时间化作灼热的利刃，洞穿她的灵魂，整个身子像虾米一般半躬着，强烈的痛苦让她几乎产生被融化的错觉。

好在，这仅仅是错觉。

略有些习惯疼痛的莫妮亚半躬着身子向天穹望去，直接灼烧灵魂的痛苦还不足以彻底击溃她的意志。虽然现在这个状态她什么也做不了，但也不需要她做些什么。她只要看着，静静的看着这一切就已经足够。

出乎她的预料，被从云端扯落的神祗并非她所料想的是背生羽翼的人型生物，而是一团光芒，一团至纯之粹的光芒。在光芒之中，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存在，根本无法探查，无法感知，只能感受到无与伦比的恐怖气息。

“凡人？”

璀璨的光芒中睁开一双如梦似幻的金­色­眸子，整个世界似乎都在眸子睁开的瞬间黯然失­色­。祂的语气没有最初从云端被拉落的愤怒，也没有任何情感的波动，有的仅仅是一种无机质的平淡，以及一种天生上位的高傲与不屑。

祂转动那双无尽光芒中显露的那双高高在上的眸子，在苍穹之上俯仰人世。莫妮亚看着祂这双眸子，有一种祂看透整个世界，看穿层层时空的错觉。甚至有那么微不可查的一瞬间，她觉得祂的目光停留在她身上。

“不过是凡人。”

高高在上的语气重复着先前的话语，神灵的视线最终亭在传奇法师身上。

“区区凡灵也需要你在意吗？托纳提乌。”传奇法师抬起头，注视着这位神系主神，幽蓝­色­的灵魂之火静静的燃烧，“其实，你是在害怕是吧，害怕­精­灵，害怕法师，害怕我们成长到有朝一日能和你们对抗是吧。”

神只看着传奇法师，没有回应它的提问，模糊不清的面容上无悲无喜。

“果然，你是是怕了。”巫妖将神祗的答复作为一种默认，它张狂却充满无奈的大笑着，然后看着云端上端坐的神灵，“在将神只从云端拉落时，我还在犹豫，还在彷徨，神只会不会比我强大太多，会不会无可匹敌？”

“结果，真让我失望，”它继续说道，语气中却没有一点失望的感觉，“原来自诩为神灵的你们也不过是走到这一步，只是在这一个境界中略微领先我们几个小小的阶梯。”

“不知所谓。”面对传奇法师的挑衅，神祗再次开口，依旧是冰冷无机质的声音，可是从选词用句可以看出祂的愤怒，“只能龟缩在一方世界的土着，是无法理解外面的广阔世界，也无法理解我们的伟大的。”

“是吗？但现在正是一名小小的土着将你拉入土着的世界，”传奇巫妖毫不留情的反驳，磔磔的笑声中带着无与伦比的恶意，“而在不久的将来，你也会死在我这个龟缩在一方世界的无知土着的手上。”

“狂妄。”

第一次，神祗不是以超然万物之上的语气回答。

祂咆哮着，声如滚雷，振聋发聩，掀起狂风，卷起怒雷，天­色­转瞬间黯淡，万灵慑服。光暗在眨眼间的对比反差恍若整个世界一瞬间从天堂坠入地狱，这是真正的神恩如海，神威如狱。

然而，在神只那盖压诸天的威势之下，传奇法师不为所动。它如同激流之中的磐石一般在神灵面前稳稳站立，连衣决都没有一丁点的晃动。

“这样就气急败坏了，托纳提乌？”

用恶毒的口吻评述着光之神，传奇法师伸出只剩下枯骨的手，五指张开，不见咏唱，一团火焰在手中凝聚，然后攒­射­而出。穿越狂风，穿越闪电，在电闪雷鸣之中，正面的轰中笔直前行的神灵。

“不自量力。”

用平稳的语调，说出毫无疑问是嘲讽的话语，神只在烈焰加身前发出一声冷哼，数不清的结界在祂的身周不断闪烁，层层叠叠，不知起始也不知终结。而在这些密密麻麻的结界中，莫妮亚分明听到千千万万的信徒在祷告。

“吾主托纳提乌，您是光之主，是万军之主，您的光辉所庇护下，刀兵不得加身，邪法不得加伤。”

这是……

在借用信徒的力量？

正当莫妮亚被神只的手段所惊讶的时候，传奇法师所发出的火球径直与结界碰撞在一起，神只在炽热的火光之中模糊扭曲成一片混沌，巨大的爆炸席卷整个天地，整个世界失去了声音，大地被狂乱的风暴掀起，天空被杂乱的粉尘遮蔽，天地翻覆。

作为一道游离在世界之外幻影的莫妮亚呆滞的看着这一切，喃喃的开口，吐出连自己连听不到的话语：“传奇法术，永恒炽阳？”。

永恒炽阳是一个非常出名的传奇法术，在游戏中的典籍中对这个法术的描述是——仿佛极近距离看见了曜日。早在第一纪元中后期，法师们便认识到曜日的真面目是一团永不熄灭的大火球。依据对曜日的研究，第一纪元的传奇法师最终构建出可以在短时间媲美曜日光和热的法术。法师们希望，这个法术在一代代法师的改造下最终可以像天上曜日一般永恒存在，故命名为永恒炽阳。

然而世事难料，法师的辉煌在第一纪元倾覆，这个凝结着法师超越造物主野望的法术最终只是沦为一个普通的传奇法术。法师们看重的不是创造一个新的永恒存在的曜日，而是它的威力，是它足以毁灭一切的高温以及强光。

但这个法术能毁灭神灵吗？毁灭自云端蔑视万物的主宰吗？

莫妮亚的态度并不乐观，曜日不过是原初­精­灵造物的奇迹之一，就目前而言没有任何证据能说明初代造物主实力远远凌驾于神只之上。用相比曜日还略微逊­色­的永恒炽阳杀死神灵的概率可以说微乎其微。

更何况，莫妮亚早就知道这场战斗最后是以传奇法师失败而告终，为神灵不可战胜的神话再添浓墨重彩的一笔。

只是，亲眼目睹永恒炽阳的威力，她依旧多多少少有一点期待。

随着硝烟的渐渐散去，平坦的草原化为一个恐怖的圆坑，视线所及之处，满目疮痍。然而站在爆炸中心的神只除开身上的光辉略微黯淡，能看出是一个模糊的人形外，可以说是毫发无伤。

“很有意思的攻击。”神祗环视一周身边所剩无几的结界，冰冷的声音听不出一点称赞的意思。祂抬起手，光芒之中的人形似乎露出一个微笑，“既然你的攻击已经结束，那么该换我出手了。”

这么说着，祂伸出手，那是一只洁白无瑕接近玉质的手掌，强烈的光芒在手心中凝聚，然后手中的光芒化作一柄长枪，在极尽的璀璨中将世界一分为二！一半向上倾斜，一半向下堕落，而传奇法师正在这一半一半的分界线上。

这一击，直接斩断空间！

空间上的错位直接将传奇法师撕成两半，但神只依然无悲无喜。祂看着被一分为二的传奇法师微微摇头，轻轻抬手，无数梵音在世界回荡，一层层防御结界以祂为中心构建成一个体系，以莫妮亚的眼界找不到任何破绽。

几乎是在祂抬手的同一时间，被分成两半的身影如梦幻空花般消散，传奇法师在神灵的上方闪现，，吐出一个雄浑有力的字节，只剩枯骨的手掌喷涌出近乎无穷无尽的寒冰气息。只是眨眼功夫，原本还冒着浓烟的大地被冰晶覆盖，从天空到大地，一片晶莹剔透。

连神祗都在这个法术中被冻结成一个完美的冰雕。

不过，莫妮亚不认为这是传奇法师的胜利，传奇法师显然也是这样认为的，它冷冷的注视着地上被冻结的神灵，手心上凝聚出一团深邃的黑暗，在它出现的瞬间，一切光明一切希望仿佛都被这团幽深的黑暗彻底吞噬。

它是毁灭的象征。

莫妮亚曾经见识过它的力量，在荷尔蒙克斯刚刚晋升传奇时，只是一团黑暗便毁灭整个骑士团，毁灭了一名踏入传奇领域的神眷者，一名在神之侧的神职者，十数名上位职业者，数百名职业者。在这团黑暗之下，他们连反抗挣扎的余地都没有，无论是高贵的神眷者还是荣耀的神佑骑士，全部被赋予平等的毁灭。

然而在那个时候，这团黑暗带给她的心悸感远远不能和现在相媲美。

简直是……判若云泥！

Ps:刚修好猫。。。抱歉，有点晚

ps2：神祇（qi）在起点自动会变成神只，我在考虑没办法修改的话直接用神祗替换好了，等问下有经验的人得到答复再处理

章四十传奇与神祗II

?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人随着时间的流逝总会有所成长，荷尔蒙克斯也不像是会原地踏步的人。只是这种进步也未免太过于恐怖，太过于匪夷所思。在莫妮亚的感知中这个法术拥有足以对整个亚伦斯世界造成创伤的恐怖威力，这可不是简简单单进步两个字便可以解释的，传奇法师一定使用了某种特别的手段。

看着这一团涌动的黑暗，莫妮亚有一种直觉，只要正面命中，哪怕是神灵也难逃一死。

只是，神祗真的会坐以待毙？

冰河世纪作为传奇法术，其威力和控场效果是毋庸置疑的。然而，对于神祗来说，仅仅冰封一片天地还远远不够。在传奇法师手上那团黑暗刚刚凝聚成型之时，被冻结的冰晶世界发出“咔嚓咔擦”的崩碎之音，密密麻麻的裂纹以神祇的“冰雕”为中心辐­射­。

注意力完全被传奇法师所吸引的莫妮亚在听到崩裂之声第一时间回头，然而这时整个冰晶世界已经完全龟裂，随着神祇的“冰雕”一步踏出，世界轰然破碎，无数的冰晶向着四面八方攒­射­，化作一场遮天蔽日的风暴。

在神祇的意志下，冰晶风暴向天空中的传奇法师席卷而去。默默的看一眼从冰封世界挣脱的神灵，传奇法师冷哼一声，无形的压力施加在肆虐的风暴上，漫天的冰晶纷纷陨落，倒Сhā在地上，形成一座冰簇的丛林。

神祗在冰簇的丛林上漫步，挥手弹开几支朝祂­射­来的冰簇，朝法师咧嘴一笑，冷气森森：“我可不喜欢有人敢站在我的头顶上。”

“我也是，”传奇法师托起手上那团凝聚着的黑暗，然后反手往下方按去，充满着绝望与憎恶的黑暗将世界染成一片漆黑，化作一朵黑­色­的浪花，携裹着世界的浪潮，向着地上的神祗奔涌而去，咆哮而去。

“所以，就此陨落吧!托纳提乌!”

真名法术·渎神之语。

面对遮天蔽日的黑­色­浪潮，荣辱不惊的神祇第一次变­色­。祂微微皱起眉头，眼中那种高高在上的淡然彻底敛去，取而代之的是凝重、视着奔涌而来的那一片黑暗，神祇眼中浮现出的是它的本质，一个个法则符文在祂眸中生灭，祂最终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完美无瑕的手掌上浮现出一个朦胧的国度。

神圣之音轰然响起，朦胧的国度大放光明，神祗身处的一方世界化作一方圣土，无数虔信者的祷告与赞歌在祂周围萦绕。祂托住手中的国度，轻轻吐出一个无法被理解的音节，手中那片朦胧的国度一瞬间彻底黯淡，短暂沉寂之后，整个国度再一次亮起，绽放出难以直视的璀璨光芒。

“本来不想做到这个地步的，没想到数千年的积累就这样毁于一旦。”

神祇注视着手上开始龟裂的国度，脸上流露出难以言明的情感，然后转过头，望向传奇法师身处的无尽黑暗：“我决定，我不会杀死你，我会把你的灵魂抽离，作为我神国的基石，每日听祈求者虔诚的祷告，每日被千万人践踏，永不安息，永不宁息。”

“是吗？”深沉的黑暗中传来法师的声音，它冷笑着回应，“但你没有机会，因为我注定会取走你的­性­命”

“不过是一只稍大一点的爬虫，也敢口出狂言。”在手上朦胧的国度破碎，绽放出无量光明之后，托纳提乌似乎变得更加生动，更加有血有­肉­一些。祂握紧拳头，做出一个捏的动作，针锋相对道，“如果是在虚空世界，我早就像捏死一只臭虫一样把你捏死。”

“拭目以待。”

传奇法师磔磔怪笑着，黑暗大潮涌动着和神圣净土碰撞在一起，两种截然相反的力量扭曲着湮灭着。没有浩大的声势，也没有任何余波，无论哪一方都­操­纵着能够­操­纵的每一分力量，竭尽所能的去毁灭对方。任何一分力量的外泄，都可能会是致命的。

莫妮亚凝视着不断碰撞着的光暗世界，无量之光和终末之暗在虚空中交织着激荡起点点漪涟。在点点漪涟之中，她分明看到的是永恒的黑暗与无尽的虚空，看到的是一个不存在以太的虚无世界。

那就是外域？

她的­精­神完全被全然陌生的世界所吸引，在两股力量的碰撞下，这个通往神秘虚空的通道并不稳定，时隐时现。但这完全无法阻止她的好奇，外域在亚伦斯一向是最神秘的空间，它是怎样的存在除开原初­精­灵与古龙外无人知晓。人们只知晓，无论是神祇还是魔渊，都来自那无比遥远无比神秘的外域世界。

莫妮亚更不会忘记，在前世游戏的背景故事中，是这样描述玩家的——繁花之年，冒险者自外域降临，没有人知道他们会为这片多灾多难的土地带来的什么……是重建文明的契机，还是新一轮的毁灭？

在前世，莫妮亚只把它当做一款游戏再普通不过的背景简介。然而，在今生，她始终无法忘却这一段文字。她一直在思考，等到混乱纪元终结，启明纪元走到尽头时，会不会真有一个繁花之年，会不会真的有冒险者从天而降。

可惜，繁华之年太过遥远，即使要验证，也是很多很多年之后的事情。

所以她一直把这个深埋心底，没想到在今天，竟然能有机会能一睹外域的真面目。

莫妮亚将全身心投入到观察外域世界之中，出乎她的预料，所谓的外域世界，根本不足以称之为世界。那是一片广袤无垠的虚空，没有生灵，没有生机，甚至连符合物质概念的造物都没有，有的只是一片的虚无。

这是一个不可能诞生生灵的世界。

只看一眼，莫妮亚就知道，除开概念层级连存在本身都不可言明的魔渊意志外，这里不可能孕育出神祇这样有血有­肉­的生灵。那么神祗到底来自何方，难道这个世界真的只是母脑虚构出的一个游戏世界？神祗真的只是作为游戏背景存在的？

她不信。

不信父母那沉重的爱是虚假的，不信导师那悉心的教导是虚假的，不信与“剑与玫瑰”诸位相处的时光是虚假的。尽管从理论上来说，母脑确实是有如此强大的计算力，但她不信，没有任何理由可言，没有任何理­性­可言，不信就是不信。

正当莫妮亚一遍一遍的试图将怀疑的种子彻底清除的时候，原本时隐时现的外域通道彻底稳定下来，一股浩大的意志透过这个通道降临于此。无论是神祗还是传奇法师都似有所察，只是现在实在不是停手的时候。双方只是略微收敛几分力道，小心提防着透过通道连接到此的神秘意志。

莫妮亚看不出神祗和传奇法师的提防，但她也察觉到这股意志的存在。在通道中可见的外域依旧是一片虚无，说明这股意志还处在极远的地方，这里降临的只不过是它的一缕意志。然而仅仅是一缕意志便如此的可怕，其中透露出的气息甚至隐隐凌驾于神祗之上。

不知道为什么，莫妮亚感受着这股意志，隐隐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并不是像以太意志那种亲近，而是熟悉。似乎在很久很久以前，她也曾经遭遇过这股意志。只是，这股意志分明来自外域，来自不可知的外域，她怎么可能曾经遭遇过一位外域的存在？

这一定是错觉。

她摇摇头，心底却涌起一阵庆幸。冷静下来后，她意识到先前有一些钻牛角尖。所谓的外域或许是和前世的星空一样，是承载着星球或是其他世界所在。外域的生灵或许是在其它世界中诞生，然后因为种种原因在虚空的世界中流浪，亚伦斯世界的人不知道他们自何方而来，于是便统称为外域。

正当她陷入思索中的时候，代表传奇法师的那团黑暗极其突兀的消散，神祇的光芒一瞬间照耀整个世界。这转变发生的十分突然，莫妮亚连反应过来的时间都没有，视线中就仅余白茫茫的一片。

没有­色­彩，没有声音，没有空间，亦没有时间，只余最纯粹的光。

不知道过去多久，这一切才消散。莫妮亚睁开眼睛，望着那­阴­沉的天空，望着那满目疮痍的大地，在冰簇的丛林中搜索着传奇法师和神祗的踪迹。

“真没有想到，你在以太法则的限制下都能使用如此强大的力量。”传奇法师的声音从远处传来，连莫妮亚都能从中察觉到它的虚弱，“这一次我失算了，没想到千年积攒的憎恨和绝望都无法将你磨灭，托纳提乌。”

“既然因为你崩溃了我的神国，那么就用你的灵魂来构筑我新的国度吧。”神灵面无表情的开口，走近地上奄奄一息的传奇法师，伸出如白玉一般的手掌，向传奇法师的头顶按去，“在那里，你会成为新世界的基石，每日聆听虔信者的祷告，成为我最忠实的奴仆。”

“是吗？你的打算注定落空，我不会留给你利用我灵魂的机会的。”传奇法师眼眶中的灵魂火焰一下子膨胀到极点，然后熄灭。

神灵站在它身边，注视着传奇法师灵魂的逃逸，眼中眸光明灭不定。

Ps：以后神祇（qi）全部用神祗，没办法，这样大家至少比看神只要舒服，前面几章我会回过头去修改。

Ps2:其实这个外域来的意志是个坑，也算是伏笔，有谁猜得出吗？

ps3:起点官方给出的答复是神祇（qi）是繁体字，要转换成简体神只……我瞬间无言以对。

章四十一致命的弱点

?传奇法师输的不冤。

神国是神祗的核心，是神祗亿万信徒死后的栖身之所，是神灵之所以为神灵的根本所在。莫妮亚在异端审判所的那段日子早就将旧神神系主要神灵的教义熟读，自然清楚神国对于神灵的重要­性­。

那可不只是一个国度，更是几千年下来，信仰托纳提乌的虔信者死后的家园。它的毁灭，不仅意味着托纳提乌在漫长时光中积攒的虔信者灵魂全数消散，更意味着自降临亚伦斯以来祂心血尽皆付之东流。

常人很难做出这样的抉择，也只有不老不死的神灵才能有如此大气魄。尽管并不喜欢，也不愿意承认，但相比之下，传奇法师将自身的绝望憎恨与杀意融入自己的真名法术的格局还是略显小家子气。

只是……难道所谓的强大，真的只能靠牺牲他人来达成吗？

无论是神灵还是传奇，似乎都将普通人作为换取力量的筹码，从国土炼成到破碎神国，千千万万有血有­肉­有哭有笑的生灵就在他们翻手间覆灭。借此，他们获得难以想象的力量，完成各种奇迹般的壮举。

不自觉的，莫妮亚攥紧手心。

她不想成为那样的人，那样的强大不是她所需要的。隐约间，她明白在第六幕中以太意志对她的低语。的确，这不是她的道路，她做不到将芸芸众生视作自己获取力量的工具，也做不到将自己的意志凌驾于他人之上。

或许，走自己道路的她无法踏上巅峰，但她无怨无悔。

“原来如此，你的灵魂藏在命匣里……这倒是一种很有意思的长生方式，只是付出的代价实在太大。”当莫妮亚借助传奇法师与神灵的战斗认清自己的时候，神祗低头注视着传奇法师遗留下的骸骨，“只是，想用这种方式逃脱我的追索，该说土著果然果然是土著吗？实在是太天真了。”

这么说着，祂抬起头，金­色­眸子的虚影在苍穹之上浮现，俯仰人间。

“一个隐匿的伎俩？哪怕偶尔会让我有眼前一亮的时候，可土著毕竟是土著。”神祗嗤笑着，化作一道流光向远方飞掠，只留下不屑的冷笑声在天地间回荡，“隐匿的伎俩的确可以骗过我的视线，但是，这就像是在清晰的地图上撒上一点墨水，欲盖弥彰。”

莫妮亚知道，神灵的目标是巫妖的命匣。对于巫妖来说，身体只是活动的工具，命匣才是真正的存在根源。荷尔蒙克斯虽然是传奇法师，但它依旧是一名巫妖，它的命匣仍然是它最为致命的弱点，这一点无法更改。

命匣在哪里是早已经确定过，只要往神祗追寻离开的方向就可以赶到。好在莫妮亚现在是处于幻影一般的状态，她的速度不是现实中可以比拟的，不然的话可能等她到的时候，荷尔蒙克斯与神祗的争端已彻底落下帷幕。在神祗在巫妖藏匿命匣的小山谷前站定没多长时间，莫妮亚便尾随而至。

“我说过，你的灵魂会成为我神国构建的基石。”神灵走在山谷之前，冰冷的口吻仿佛在陈述一个微不足道的事实，“我知道你的灵魂在这里，如此蹩脚的伎俩，你骗不了任何人，除了你自己。”

然而，神灵得到没有任何回复。

小山谷静静的，只有野草在飘摇。

莫妮亚曾经作为荷尔蒙克斯感受过命匣的位置，正是在这座山谷没错。只是，它现在依旧保持沉默，让她有一些弄不明白。神祗不是那么简单糊弄过去的，与其指望命运垂青，让祂被宁静的假象所骗，不如考虑一些更现实的事情。

至少，死也要死的有尊严。

但传奇法师没有，它的灵魂在命匣中栖息着，没有做任何回复。

神灵在山谷前站立一段时间，忽的冷笑起来：“原来以为你还是土著中难得一见的**人物，没想到不过如此。既然你不出来，那就由我进来，拆穿你的伪装，剥夺你最后的尊严。”

祂迈步向前，一步踏出，大地轰然一颤。

毁灭­性­的震荡波以祂为中心向四周扩散，整个草原在一瞬间复归荒原。然而在巫妖藏匿命匣的小山谷前，震荡波无功而返，一个巨大的法阵在山谷上方显露踪影，守护住平原上最后一分绿意。

“果然……”

神祗的嘴角微微勾勒出一丝笑容，祂其实最初不是很能确定这是否是对方虚晃一枪故布疑阵。但现在显露出的法阵很明显是有人在主导，基本可以确定那个逼祂自毁神国的法师就在这里。

“你逃不掉的。”

祂伸出手，强烈的光在完美无瑕几近玉质的手上凝聚。

然后强烈的光芒夺去整个世界的­色­彩。

“即使是这样你也不出来？”神灵的没有高低起伏的声音在光芒中传出，从话语中能感受到祂的恼怒，“你的乌龟壳可真结实，不过，再怎么结实的乌龟壳也无法让你从我的股掌之间逃脱。”

祂没有选择继续攻击防御法阵，在以太世界，祂受的限制要比传奇法师还有莫妮亚看到的表象要严重的多。除开信仰之力外，祂能施展的手段并不多。如果是在外域，祂有十几种方法可以应对传奇法师将千年的绝望憎恨与杀意融入的真名法术，但在以太世界，祂所能选择的只有最糟糕的一种——自毁神国。

这也是为什么神祗甚少真身降临的缘故。

祂现在的状态并不好，神国是神灵的核心，自毁神国会对神灵自身也造成很大的损伤。虽然比起被整个神国亿万信徒之力击中的传奇法师要好很多，但也是要数百年静养才能恢复的伤势。如果这时候毫无节制的使用力量招致以太意志的苏醒，引发全面反击，运气不好的话祂真的会陨落于此。

好在，运气是站在祂这边的。

刚刚那次轰击虽然没有彻底摧毁对方的防御结界，但也让那个结界失去阻挡祂脚步的能力。没有犹豫，没有迟疑，神祗一步一步，不紧不慢的踏入曾经被传奇法师用法阵保护起来的山谷。

在山谷尽头，传奇法师虚弱至极的声音终于传出：“你来了。”

“我说过，你不出来，那就由我进去。”神灵的脚步没有一丝一毫的放缓，声音也依旧是没有起伏的冷淡，“虽然你在信仰之力的侵蚀下不太可能活下来，不过，作为冒犯我的代价，我可是要亲手讨还。”

似乎是害怕，或者是太过虚弱，传奇法师没有回话，直到神灵靠近山谷的尽头，在法阵中发现巫妖的命匣，以及传奇法师独有的灵魂波动。

传奇法师时断时续的声音才再次从命匣中传出传出：“托纳提乌，你根本不明白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既然你来了，那就……留下来，永远的留下来！”

它的声音到最后忽然变得冷厉，甚至有一点歇斯底里，听上去感觉是最后无可奈何的威胁和诅咒。神祗稍稍站定，没有任何变故发生，嗤笑着伸出宛若玉石般晶莹透明的手，在电光火花中穿入传奇法师设置的结界，然后猛的按住法师的命匣。

“我说过，永远的留下来吧。”

与之前几乎相同的话语，只是这一次没有歇斯底里，有的只是波澜不惊的平静。然而这种异常的平静却让神祗察觉到危险的气机。托纳提乌不仅是光之神，更是万军之神，祂战斗的经验可谓极其丰富。在生死关头歇斯底里的诅咒与反击是一件值得注意的事情，但仅此而已。可像现在这样诡异的平静，却足够让人毛骨悚然。

有问题！

几乎是第一时间向后飞掠，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保护传奇法师命匣的法阵不知何时禁锢住祂探入结界的手，如果在外域祂能够轻易舍弃掉这条手臂脱离，可是在以太法则的限制下，祂没有足够的力量切断自己的手臂，只能僵持在这里。

“这是早有预谋的？”

神祗把手按在法师的命匣上，依旧是冷淡的口吻。

“早在最开始我不就说过，在将你从云端拉下前我便做好最坏的打算，”命匣中法师的声音虽然虚弱，却带着一种诡异的狂热，“而这，就是最坏的打算。用我的命匣来换取你的陨落，也不算太亏。”

“是吗？”神祗抬头，望着从法阵中向祂攒­射­而来密密麻麻的传奇法术，幽幽一叹，“这一次是我的轻敌，没想到连虚空都没有踏足过的位面土著额的力量体系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更没有料到你竟然能下如此决心……看来只有殊死一搏。”

“不过，在这之前，至少先让你上路。”

祂最后看一眼法师的命匣，手上微微发力，用­精­金打造的命匣碎成无数细小的碎片。巫妖的命匣虽然碎成齑粉，可神灵朦胧的面容上没有笑意：“还有一部分灵魂转移？还真是了不得的应对。可惜，本来就被信仰之力侵蚀，又渗入我的一部分神力，已经不可能活下来……”

“接下来，便是应对以太意志的全面反击。”

祂喃喃自语着，根本没有在意向祂攒­射­而来的传奇法术。

“我说，要有光。”

祂伸出手，指向苍穹。

整个世界瞬间化作光的海洋！

Ps：弱点对于巫妖是致命的，对于巫妖的敌人也是。因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明显存在弱点也就是意味着可以预判到对方行动的轨迹和思路。

Ps：下午高中聚会，只有提前发了。

章四十二尘埃与波澜

?如果一定要给强者定一个层级的话，在大陆上呼风唤雨雄踞第二纪元的神灵，其实只能排在第二层级。这并不是说祂们不强，而是相比较于魔渊意志和以太意志这种几乎概念层面上的存在，祂们的差距确实不可以道里计。

其实仔细想想，也不难发现神祗也是有这个自知之明的。在被传奇法师从外层界拉坠后，祂使用的力量除去能和以太较好兼容的纯粹之光外，也就是源于本世界的无尽信徒以及他们的信仰之力。

祂一直很小心的维系着和以太世界的平衡，尽力不使以太意志复苏△为远古之战的亲历者，祂十分清楚以太意志在原初的神灵陨落后遭受到何等的打击，也十分了解位面泛意识的可怕之处。

只是，现在托纳提乌别无选择。

因为轻敌，祂落入对方­精­心布置的陷阱中。如果在这个时候依然顾忌以太意志，那么等待祂的只有死路一条。相反，如果这个时候解除自我的限制，即使以太意志复苏，祂也并非没有生还的可能。至于传奇法师所布置的陷阱，在全面解放自身限制的神灵眼中，根本无需在意。

这是祂无奈做出的选择，也是祂所能做的最好选择。十数道传奇法术还没近身，便在光芒之中如冰雪般的消融。整个天地都在无量光明中臣服，强烈的光芒撕开天际，搅动风云，打开一条通往外层世界的道路。

神祗迈步，步伐很轻，很慢，但只是一步，便跃居苍穹之上。

然后，祂迈出第二步。

天际蓦地响起一道惊雷，世界似乎一瞬间活了过来。

神祗的第二步最终没有落下，某种力量限制了祂前方的空间。即使迈出这一步，也只不过是进入一个错乱的时空之中。于是，祂抬起头，望向高空中冥冥存在的意志，以极其平静的口吻说道：“以太意志。”

之后祂忽的闷哼一声，嘴角溢出金­色­的鲜血。

从以太意志苏醒的开始，整个世界便活了过来。攻击祂的不是什么法术，也不是什么能力，而是整个世界。整个世界的敌意如同一把尖刀般贯穿祂的神魂，整个世界的力量在一瞬间镇压在祂身上。

动弹不能。

神祗不断的咳出金­色­的血液，血液坠入大地，滋养出无穷的生机。本来因为交战而被波及的荒芜大地，新绿之­色­不断蔓延，从草原到丛林再到森林。无数的生灵凭空出现，在刚刚诞生的家园中嬉戏，游玩，庆着生命的诞生。

“以太……”

神灵的目光望穿一切，祂注意到大地生机的萌发，也注意到无数生灵的诞生。然而，注视着重新焕发生机的大地，祂的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欣然。相反，祂的五官扭曲在一起，仰天咆哮：“这些作为代价足够支付我造成的损失！别忘了是你的人先动手的！”

金­色­的血液是神灵不朽的­精­华，损失如此多神血，对于神灵来说也是难以接受的。

只是没有任何声音回应祂的咆哮。

托纳提乌身上的重压反而越来越重，终于祂身上的圣光不堪重负轰然而碎，露出真容。托纳提乌的真身大抵上是一名人类的模样，五官以人类的审美甚至极其俊秀，但从细节上可以看出祂并非人类。祂的皮肤呈现玉质般晶莹剔透，没有头发，也没有耳朵，看上去有一种奇异的美感。

“你们还在看什么，看我的笑话吗！”

在整个世界的镇压下，神灵的身体中传来骨骼折断的声音，祂弓着身子，大口大口的吐着金­色­的鲜血，发出断断续续的声音：“你们……这帮家伙，如果我在这里陨落的话，那么……下一个就会是你们！”

“真是狼狈啊，托纳提乌。”似乎是祂的话语起到作用，云端之上响起一个声音，“竟然被一名土著逼到这个地步，这几千年来的安逸岁月看来已经磨灭了你战斗的意志和ｊi情，真是让同为战神的我感到羞耻。”

“西努特尔！”

万军之神用冰冷的口吻称呼着云端上神祗的神名。

“够了，托纳提乌，这次的确是你自己大意酿成的苦果。”云端上再次响起一个声音，“一个成型的位面意识，这是任何人都不想对上的敌人。如果它只是要你付出一些代价，那么就由你自己承受，如何？”

一双金­色­的眸子浮现在云端之上，托纳提乌没有接话，他知道对方是谁，是祂们之中的最强者，神系的无冕之王，毁灭者莱瓦丁。祂询问的也不是被镇压的祂的意见，而是冥冥之中的存在的以太意志。

“托纳提乌不能陨落，这是神系的底线。”

没有等到对方的回应，莱瓦丁再次开口，在苍穹之上，数十道意志若隐若现。

短暂的僵持，然后冥冥中存在的意志如潮水般退去。随后，属于神祗们的意志也一道道的离去，只剩下狼狈不堪的神灵独自立于云端之上。险些陨落的托纳提乌擦­干­嘴角的血迹，回头冷冷的望一眼这一方以祂的鲜血浇注而成的绿­色­世界，向天穹之上迈步。

一步，又一步。

在即将迈入天阙，离开以太意志控制的世界时，祂微不可查的浑身一颤。木然良久，祂没有选择回归神灵的居所，而是矗立于苍穹上，极其突兀的开口说道：“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

多姿多彩的世界在祂的喝唱中灰飞烟灭，只余下一片漆黑的混沌。

“三千载的轮回，今日方知我不是我。”神祗伫立在虚无的世界之中，幽幽的叹息，“荷尔蒙克斯，我不得不佩服你的能力。不过可惜的是，你最终还是死了，现如今，我所能做的只是杀死你的继任者。”

眸中感慨的神­色­很快收敛，冰冷无情的眸子透过黑暗，透过混沌，最终锁定目标。

“找到了，你逃不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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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妮亚并不知道传奇法师逃逸之后的事情，这里毕竟是传奇法师的试炼空间，传奇法师所能告诉她的只有它知道的事情。在传奇法师本命命匣破碎的同一时间，它激活早有准备的第二命匣，借助空间道标，灵魂在神祗下手的同一时间破开空间。

这当然是冒着极大的风险，稍有一点失误，就是魂飞魄散的结局。哪怕命运这一次是垂青于它，它依然被神祗的一道神力侵入。这一道神力与早先在它灵魂中兴风作浪的信仰之力混合在一起，让传奇法师束手无策。

传奇法师最后无计可施之下，做出一个疯狂的决定，将自己的灵魂灵魂一分为三，企图保有一部分没有受到神力侵蚀和信仰之力污染的灵魂，以期日后复活。

在画面的最后，传奇法师躺在自己的炼金实验室中，灵魂之火渐渐熄灭。

毫无疑问，传奇法师最后的方法一定出现了问题，不然她不会有机会踏上这条真名之路。如果试炼进行到这莫妮亚还不知道真名之路其实是传奇法师的一块灵魂碎片，那她前世就白看那么多的任务攻略了。

只是，它到底借灵魂碎片要试炼什么，莫妮亚依旧一头雾水。

正当她还在为真名之路的存在意义而思索的时候，传奇法师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我看到的，你也看到了；我经历过的，你也经历过了。”传奇法师的声音饱经沧桑，听不出一点对生命的眷顾，死气沉沉，“你能走到这里，已经能说明很多问题，所以我只希望你不要辜负我的传承。”

听到这段话后，莫妮亚回头，可是什么都没有看到，仿佛刚刚她出现的只是一阵幻听。

但显然不是。

“荷尔蒙克斯的传承？”咀嚼着传奇法师最后的留言，莫妮亚有一些出神。在印象中，她从来没有得到过传奇法师的传承。别说是传承，就是一点非感悟上的好处她都没有拿到手，就物质层面上而言，是一无所获。

那最后那句传承到底是什么意思？

­精­神的传承？那也太虚了吧。

莫妮亚思索着，越发越觉得因为试炼中出现的异常让她跳过好几幕的剧情，让试炼发生不可知的变化，可能是这些变化导致她与传奇法师的传承失之交臂。

真是可惜了。

谈不上痛心疾首，莫妮亚只是有些惋惜≡己在这条真名之路中已经收获够多，传奇法师留下来的传承只是传奇法师的道路。而她现在已经决定要走出自己的道路，和自己在心路上的收获相比，传承虽然弥足珍贵，可并不是至关重要的。

在法师的道路上，最后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这么想着，莫妮亚注视着试炼空间的消散。

略微让她有些不安，从始至终她都没有看到幕后黑手的出现。她不清楚是不是传奇法师布置过什么后手，但现在她觉得这就像是前世的小说动漫时，大魔王还没有被讨伐，依旧打酱油却全剧终那种似乎远远不是结束的感觉。

这种感觉相当的糟糕。

不过，与之相比，更糟糕的是……

“真名之路应该结束了，可是……现在应该怎么离开这个世界？”

在一片虚无的世界，莫妮亚如是叹息。

Ps：有点赶，昨天ktv到晚上11点回来，有一首老歌强烈推荐（话说从来没接触过音乐的我现在才听到，你们可能早听过了吧），追梦赤子心，强烈推荐gala的追梦赤子心，配合mv特别有感触。

章四十三必要的代价

?正当莫妮亚在为如何离开而苦恼的时候，莉尔和珐娜正在为是否进入而陷入沉思。在遗迹大厅进入人偶贾沃斯打开半位面的通道之后，她们便来到一个狭长的秘道之中，在秘道的尽头，秘银雕琢的门扉之后，是望不穿的黑暗。

小孩子总是怕黑的，就算是因为经历而相对成熟的莉尔和珐娜也是一样。望着看不到尽头的黑暗，两个小女孩在门前踟蹰着。

“我想，”莉尔的胆子比起珐娜略小，望着似乎要将每一个靠近它的人全部吞噬的浓厚黑暗，躲在双生姐姐的身后，畏畏缩缩的探出脑袋问道，“贾沃斯不会害我们吧？”

珐娜歪着头思考一阵子，然后偏过头注视着身后的妹妹，用略带疑问的语气回复：““应该？”

“虽然我也觉得贾沃斯应该是可以信任的”莉尔在珐娜身后露出一脸哭笑不得的表情，“可是姐姐为什么是疑问的语气？”

珐娜略微低下头，开口说道：“妈妈说过，人类不可信任。”

莉尔听到双生姐姐的答复，不由默然：的确，人类是不值得信任的。正因为之前母亲对人类的信任，才导致她们在艾妮吉身陷囹圄。贾沃斯虽然对她们很好，但它真的就值得她们信赖吗？

沉默。

显然两个小女孩都在思考着这个问题。

最后打破沉默的，是偏向于文静的珐娜，她自顾自的点点头，然后反身望向身后的孪生妹妹，用平淡的语气说道：“贾沃斯是人偶，不是人。”

“嗯……”莉尔附和着，­精­灵双子之间有着特别的感应，她当然知道母亲口中的“人类”并不局限于“人类”本身，所谓的人偶不过是一个托词。只是，既然无论是她还是珐娜，都认为贾沃斯是一个值得托付信任的“人”，那么她们都应该要有信任他人的勇气。

“走。”

珐娜一如既往的简短措辞，抓紧双生妹妹的手，没入黑暗中。

双生子并非在各个方面都完全一样，至少尤佳珐娜和尤佳莉尔不是。就拿害怕的东西来说，姐姐珐娜害怕的是电闪与雷鸣，而妹妹莉尔害怕的则是黑暗与孤单。这也是为什么珐娜会主动拉起妹妹的手的原因之一。

至于剩下的原因其实也很简单，害怕黑暗是地表上智慧生物的本能。在这样一眼望不尽的黑暗面前，珐娜在内心深处也充满了畏惧与疑虑。只是她是姐姐，她必须展露出坚强的一面给妹妹看。拉着莉尔的手，不仅仅是告诉妹妹：姐姐在这里，也是告诉自己，她并不孤单。

莉尔没有说话，感受着手掌心中传递而来的温暖，在黑暗中摸索着前行。

­精­灵双生子间没有秘密，她能感受到姐姐平淡面容下的恐惧以及彷徨，也能感受到姐姐的故作坚强。可那又有什么，有谁的内心没有软弱，既然一个人做不到坚强，做不到无所畏惧，那便两个人一起承担恐惧，一同分享坚强。

别怕，我在这里。

所谓的温暖，不仅仅是温度上能被感知的，更是心灵的感动。

珐娜和莉尔感受着彼此的传递的温暖，在不知尽头的黑暗中默默前行。

行走在这一片黑暗之中，时间没有任何意义。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珐娜和莉尔走累了便停下来休息，疲倦了就相互依偎着睡去。奇妙的是，在这片空间似乎没有饥饿，从她们休息的次数来看至少也过去好几天时间。然而除开她们­精­神上的疲惫外，几天中没有任何进食也没有一点儿饥饿感。

何时才是尽头？

两名小女孩不止一次泛起这样无可奈何的疑问，也不止一次兴起过放弃的念头，只是在最后她们都放弃了。她们的资质并不好，无论是家乡那只疯巫妖还是莫妮亚姐姐都没有任何办法，可以说贾沃斯的神秘礼物是她们成为一名法师目前唯一的可能。

她们愿意为此付出任何代价。

苦难促使人成长，她们远比她们的外表更加成熟。

就这样一次次，她们最后相互鼓励着坚持下来，依旧在这看不见尽头的黑暗中前行。前方或许真的有能改变她们命运的礼物，也或许什么都没有。但只要是有这个可能，她们便会坚持到最后。

因为她们不是一个人在前进。

在这之后又过了多长时间？没有人知道，或许也没有人在意。珐娜和莉尔桥手在这一片黑暗中麻木的前行着，这一片黑暗似乎永远没有尽头，走到现在连一线光明都没有见到，但她们仍然固执的向前方摸索着前进。

或许是她们的坚持得到了认可，在前方一个转角处，迎向她们的是令人目眩的光芒。

然后，她们便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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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醒了。”当珐娜和莉尔睁开眼睛的时候，一个毫无情感波动的声音在她们的上方响起，“这里是荷尔蒙克斯炼金术的最高成就，等价交换平台。或许这么说以你们贫瘠的知识难以理解，那我就实打实的告诉你们，这里是许愿之间，只要你能付得起代价，这里就能实现你的任何愿望、意！是任何愿望！”

“不过在这之前，我想问你们一个问题，你们是怎么到这里的。”

这是一个空旷的房间，在房间的正中央是一个复杂的让人看一眼便头昏眼花的炼成阵，除此之外，这个房间中没有任何装饰甚至物品存在。在珐娜和莉尔的感知中，这个声音似乎是从四面八方同时传出的，根本没有办法判定来源，她们只能看着房间中唯一能起到焦点作用的炼成阵回答。

“是一个叫贾沃斯的人偶送我们过来的。”

“贾沃斯？一个没听过的名字。”那个声音似乎有一点疑惑，但随后消散，“我问的不是这个，能来到这里的人都是传奇法师承认的人。我问的是你们怎么通过之前的幻象考验，就是那片仿佛永无止境的黑暗。”

“走。”

这一次回答问题的是珐娜，依旧是这般的言简意赅。

“走？走过来的？”那个声音微微停顿，传出一种可以感受到愉悦的语调“这大概是我听到过最简单也是最质朴的答案了，不过也是让我最满意的答案。”

“我现在就告诉你们许愿的规则吧，”还没等珐娜和莉尔熟悉这个空旷的房间，那个声音继续说道，“许愿的规则很简单，那就是等价交换。事先澄清一下，这个等价交换可不仅仅是物质层面的等价交换，亦是心灵层面的。”

“如果你视金钱为粪土，那么你在这里用金钱可能交换不到任何你想要的东西。你想要什么，必须要付出和它在你心中同等价值的东西，可以是一段你最珍视的回忆，可以是一件你最在意的物品，也可以是你最在乎的人的生命。”

“诸如此类，这是一杆心灵的天平，人类绝对做不到完完全全彻彻底底的欺骗自己，所以这是最为公平的许愿方式。”

“人没有牺牲就什么都得不到，为了得到什么东西，就必须付出同等的代价。”

“或许你们觉得这种等价交换算什么许愿，但在真实的世界中，很多情况下你即使付出也不一定会有收获。而在这里，你只要有付出便一定能有所收获。等价交换或许并不是世间的真理，却是此处的真理。”

“你们做好决定了吗？是否进行许愿，付出与所求之物一般等价之物？”

略显迟疑，但莉尔和珐娜还是相互对视一眼，然后开口：“冒昧的问一下，死者能否复活？”

“可以，”那个声音肯定的回答，但之后的答复却不是她们想要的，“但你们付不起代价。”

“我们可以付出任何代价。”

坚定的回答没有换来预想中的答复，来源不明的声音直接粉碎了她们的希望：“以生命换取生命，这在某种程度上的确是等价的。然而，生死之间的藩篱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你们如果以生命为代价换取一名将死未死之人的生命是可以做到的，但已死之人，所求的不仅仅是生命，更是超越法则，能够打破法则的力量。”

“这一点不要说你们，便是荷尔蒙克斯都看不到一点希望。”

“这个炼成阵，本来就是为了唤醒逝去的灵魂而刻画的，只是最终传奇法师失败了，它付不起这个代价……”

珐娜和莉尔沉默，连传奇法师都付不起的代价，她们又怎么能付得起。超越法则？打破法则？这种高深莫测的东西她们连概念都没有。但毫无疑问，那是只有传奇才能接触到的领域，那是连传奇都无可奈何的领域。

不惜一切代价，成为一名法师吧。

桥手，感受着对方的心意，那前所未有坚决的心意。

然后……成为传奇！

然后……超越传奇！

沉默一会儿之后，那个声音问道：“你们还打算许什么愿望？”

“我们想要成为成为法师的资质。”

“实现这个愿望……代价应该是你们可以接受的……”那个声音似乎在考虑着什么，稍稍迟疑一会儿后说道，“如你所愿。”

章四十四结束并不等于终结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乌鸦嘴？还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当神圣之光撕裂混沌之暗后，莫妮亚看着眼前这位全身笼罩在圣光之中的神祗，无奈的苦笑着——该来的总是会来的，不知道这一位是否还保持着身为神祗的全部力量，如果是的话，她能做的只能将希望寄托于敌人的仁慈。

而敌人的仁慈是这个世界上最不靠谱的东西。

脑袋中一边想着乱七八糟的事情，莫妮亚将手缓缓靠近腰侧的匕首，这把科勒导师赠送的临别礼物唯一让她不太满意的就是需要摩挲剑柄上的秘文，再配合相应的咒文才能激活超短距离无序空间跳跃。匕首的外形虽然可以一定程度上欺骗敌人，但很多时候敌人并不会给你拔出武器的机会。

当然，科勒导师只是一名大法师，能制作出这件空间物品是相当了不起的事情。能够洞悉空间奥秘的大法师在凡人路途上已走到尽头，初步窥见世界本质，窥见无尽规则之海的汪洋一角，有资格向着传奇领域进军。

莫妮亚之所以会抱怨这件空间物品，很大程度上是她有着更好使用的欺诈之环做参照物。如果让一名高阶法师知道她的手上有一件即时瞬发可无限制使用的空间道具，十有八九会眼热不已。

只是，导师的逃脱匕首真的能在神祗面前瞒天过海吗？

莫妮亚不抱有任何希望，但试试总是好的。

当莫妮亚的手触及到腰际的匕首上时，神圣之光萦绕在身周的神祗用淡金­色­的眸子注视着小小法师，冰冷的视线让她全身抑制不住的颤抖起来。祂没有直接出手，反而开口问道：“你的名字，凡人。”

“莫妮亚·凯斯里奇。”

法师用颤音回答道，心底的恐惧却减少不少——对方给她的压力并没有想象中的大，没有和传奇法师战斗时那样仅凭光芒就可以灼烧无信者灵魂的恐怖感觉。或许是因为对方收敛了力量，但更可能对方并非真正的神祗。

“很好，我记住了，你是除开荷尔蒙克斯外第二个有资格让我记住的位面土著。”疑似神祗的存在用冰冷的语调说着本应该是赞赏的话语，“作为你良好表现的奖赏，在你死之前，我给你提三个问题的机会。”

三个问题的机会？

听上去是给她做一个明白鬼的机会，但莫妮亚不这么认为。她不能够理解对方的想法，可如果是她的话，一定会第一时间消灭敌人，越是欣赏的敌人就越早消灭，不留给他任何可趁之机。只是，对方没有第一时间出手，这似乎在表明对方的脑子有点秀逗？

略微迟疑，莫妮亚就否决这个想法。幕后黑手的真实身份她早有猜测——荷尔蒙克斯在与神灵一战中被神祗的神力侵入灵魂，而这条真名之路又是构建在传奇法师的灵魂之中，显然这就给神灵留下的那一缕神力­干­涉真名之路进程的机会。而神祗留下神力的时候正因为轻敌而濒临死境，作为神力的化身，祂应当不会刚吃下苦果又犯下同一类错误。

那到底会是什么？

在疑似神灵存在渐渐不耐的目光之中，她略有所悟。

是限制。

神祗虽然强大，但祂遗留下的毕竟只是一缕神力。传奇法师构建的真名之路被它入侵的同时，也一定程度限制住它。限制它的规则莫妮亚不太明白，短时间也没有弄清楚的可能，不，似乎……并非没有弄明白的可能！

三个问题是关键。

只要问出这三个问题，对方似乎就可以一定程度上打破限制的能力。但同样，这三个问题问得好的话，应该可以得到它所受的限制到底是什么。

“我的耐心是有限的，凡人。”

对方的催促让莫妮亚对自己的猜测更有几分信心，给敌人提问的机会已经是一种难得的仁慈，没有谁会耐着­性­子等待着敌人磨磨蹭蹭的思考问题。

“我知道。”莫妮亚依旧用略带颤抖的声音回答，只是她的内心反而平静下来，“我想问的第一个问题是，你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我现在是神祗。”对方这样回答道，法师敏锐的注意到祂用词中的“现在”这个词汇。她略微犹豫，但还是追问：“那么过去还有将来是什么？”

“那是第二个问题了，凡人。”自称为神祗的存在仍然是没有半分感情波动的声音，只是莫妮亚察觉到祂的杀意一瞬间拔高，然后又平复下来。

“那换一个吧。”莫妮亚没有再去追问这个问题，刚刚对方使用“现在”这个词汇似乎在说明接受她所问的问题并回答也是一种限制。很明显，对方不想回答那个问题，但祂还是不得不回答，只是加上“现在”这个状态来达成某种程度的欺骗。这种欺骗的本身就暴露出很多值得深思的信息。

正是如此，她第二个问题才不知道该问什么好，或者说短时间之内想不到一个不容易被对方用言语上的漏洞规避乃至曲解的问题。

神祗没有说话，但隐隐可以察觉的杀机却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盛。

“第二个问题，”莫妮亚怕拖得太久会生出不好的变化，一时间也想不到太好的问题，只能攥紧手中的匕首硬着头皮继续提问，“你所受到的限制到底是什么？”

神祗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一时间气氛凝重到极

“真没想到你可以在这种情况下仍然可以冷静的思考，”最终打破沉默的是神祗，祂如是叹息着，“荷尔蒙克斯真是找了一个好的继承者，可惜的是，你越是优秀，越是坚定我要杀死你的决心，哪怕我会因此消亡。”

莫妮亚在祂话音未落之际就激活手上的逃脱匕首，吐出一个古老的咒文。

“没有用的，”似乎做出什么决定，对方形象突兀的发生变化——依然是一团圣光，只是圣光之中再没有人形的存在，“你那件空间道具我来的时候便发现了，在你提问的时候我把这里的空间彻底的锁死。不要说空间道具，就是荷尔蒙克斯本人来都要费一番功夫。”

“你就认命吧！”

圣光之中传出冰冷而残酷的笑声，然而笑声没有持续多久便戛然而止——在原先法师所站的位置，法师的身影如同水中之月梦中之花一般，只剩下梦幻泡影。

“这不可能！”祂难以置信的咆哮声响彻整片混沌，“荷尔蒙克斯，我知道是你搞的鬼，你给我出来，给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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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妮亚从一开始便没有把逃脱的希望完全寄托在逃脱匕首上，比起导师的临别礼物，由初代原初­精­灵制作的欺诈之环无疑是一件方便的多的道具。只是她为了放松不知道是神祗还是神祗化身的那个存在的警惕，用手上的逃脱匕首来迷惑视线。

仅此而已。

空间毕竟是大法师便可以接触的领域，莫妮亚不认为神灵没有手段可以封锁空间。而­阴­影位面则不同，哪怕对于传奇法师而言也充满谜团。或许神祗有能力­干­涉这个神秘的位面，可至少比起空间跃迁来说要保险的多。

在使用欺诈之环前，莫妮亚做了充分的准备，只是当她进入­阴­影位面时，她仍然被吓了一跳。出现在眼前的，并不是以往看到的黑白世界，而是在进入真名之路前曾短暂进入的拥有无数光点的世界，她曾经猜想的灵魂世界。

这里是？

脑海中的疑问刚刚冒出便被她抛之脑后，没有多做停留，她选准一个方向，奔跑。不，说奔跑可能并不合适。莫妮亚虽然依旧保持着人的样子没有化作一个光点，但她移动并非通过脚步，而是意念。一个向前的念头兴起，自己便会向前移动，这是在这片似乎没有重力没有受力点的空间中移动的唯一方式。

莫妮亚的应对无疑是极其正确的，在她离开后几穆尔后，一道金­色­的光芒便撕裂空间，降临于此。只是此时此刻，祂身周的圣光已经暗淡许多，与之相对应的是，代表传奇法师的光团变得支离破碎。

显然两者在刚刚进行一轮交锋，最后的胜出者是神祗力量的化身。

只是从祂身周黯淡的光芒来看，祂在胜利的同时，必然付出极其惨重的代价。

“荷尔蒙克斯，荷尔蒙克斯，荷尔蒙克斯……”祂的声音虚弱至极的咀嚼着传奇法师的名字，略作停顿，然后循着莫利亚离开的方向追赶，“你的时代已经过去了，我现在要做的便是抹去你遗留下来的最后一点痕迹。你放心，你的传承者我一定会杀死的，一定。”

祂化作金­色­的流光，在这片世界中穿行，搜索着法师的位置。

而与此同时，莫妮亚不得不停止前行，因为她发现一个很严峻的问题。

——她迷路了。

章四十五熟悉的气息

?不知道行进了多久，出现在视野中的仍旧是是茫茫多的光点，不知何时才是尽头。

莫妮亚此时早已没有最初的紧迫感，虽然无法准确确认具体时间，但凭感觉能估算，距离她使用欺诈之环逃离传奇法师的试炼空间大概已有十数穆尔。以神祇化身的速度，十穆尔的时间足够追上她的脚步，然而直到现在，她仍旧没有发现对方的临近。

十有八九是祂被传奇法师布置的某种后手困住，无法离开真名之路。

做出如此猜想的莫妮亚一下子丧失了前进的动力，在这个奇诡的世界之中，无论你如何的移动，在眼前出现的都是茫茫多的光尽管仔细看这些光点出现的位置乃至大小都略有不同，可一路行进，这些银白的光点就像夜幕下点缀在星空的繁星一般，始终尾随着你。

加上这片空间又没有参照物存在，连莫妮亚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到底是真的在向前还是在走回头路。在继续行进一段时间后，她不得不停止前进，托着下巴思考着应对的策略。

在森林中迷路有参照物可以做标记，在城市中迷路可以有地图做指导，但在这片未知的金­色­空间之中，她所能做的……大概只有祈祷吧？无可奈何的想着，莫妮亚停留一段时间后不得不放弃依靠过往的经验寻找出路。

她只能用一个最笨的办法。

——跟着感觉走。

这个奇诡的空间无疑是以太世界的一部分，莫妮亚能够感受到这里浓郁的以太气息。既然如此，那她这个笨办法应该行得通。虽然这么说很有神棍的味道，但是她有理由相信，以太意志会引导她走上正确的道路。

应该吧？

有理由相信不代表百分百可行，将命运系于人手可不是一件好事。

但她别无选择。

顺着冥冥之中存在的感应，她如同一只无头的苍蝇在这个金­色­的空间中乱窜。在从传奇法师的半位面来到真名之路的时候，莫妮亚便怀疑这里每一个光点都是一个逝去的灵魂，这片空间是神话传说中死者灵魂的安息之所。在遵循着感觉前行的这段旅程之中，她渐渐确认这个猜想。

“真是难以想象，我竟然进入了死后的世界。”

莫妮亚喃喃自语着，感觉似乎真的在引导她走上一条不一样的道路。在之前，她一路前行，看到的都是千篇一律的银白光可是在顺应本能前行的旅途中，她看到的的光点却与之前不尽相同。

一开始仅仅是在光点上会浮现出人的面容，然后，渐渐地从光点上会浮现出人的一生。莫妮亚毫不怀疑，她继续遵循着感觉前行，会看到超乎想象的情形。甚至当看到那些光点中的灵魂会从光点中走出来的时候，她估计也不会太过惊讶。

不知道能不能看到爸爸和妈妈……

怀着难以言明的情感，莫妮亚前进的速度越加的缓慢。每经过一个光点时她都会稍稍停留，可是自世界开辟，十二位原初­精­灵开始造物以来，有多少灵魂在漫长的时光中长眠，这是谁也无法估量的事情。指望能在这数不尽的灵魂之中找到自己的父母，这无异于天方夜谭。

莫妮亚知道这样想很贪心，很不切实际。但再无论这件事怎么天方夜谭，如果能得到以太意志的帮助，那就可以化不可能为可能。只是这一次她没有得到以太的回应，几番探寻都没有发现自己想要的结果。

不知道为什么，原本渐渐平静下来的感觉忽然躁动起来，仿佛在提示她尽快离开这里。但莫妮亚这次没有遵从直觉的告知，在行进中，她发现眼前这一片光点似乎都是属于她的同族——并非­精­灵，而是与她同样是造物主遗留的纯粹血脉。

到那边去。

她想往那边靠拢，但本能却向她预警。

——快离开这里！

莫妮亚犹豫着，踟躇着，感受着越来越强烈的预感，终于遵循着直觉的指引，向另外一个方向飞掠。

可惜，现在做出这个决定已经迟了。

金­色­的流光转瞬即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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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神祗一部分意志的凭依，神祗的分身自然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逝者的世界，是灵魂的憩所，是一个介乎概念与现实的交汇处。在这个死后的世界，物质世界的诸多法则并不适用，也没有上下走有东西南北等方向上的概念，这是一个相对唯心的世界。

也是一个非常接近以太意志本源的世界。

以太意志对神灵的敌视从远古之战后便已开始，双方可谓积怨已久△为神灵意志化身的祂在这里再怎么小心都不为过，虽然不认为对方会专门降下意志来轰杀祂这一道区区的分身，可如果祂不能控制自己的力量，所不定真的有可能会被以太意志当做滋润逝去灵魂的养料。

因此，祂一直很小心的追踪着法师的踪迹。

在一开始，对方的踪迹还有迹可循，可中途突然之间就像变了一个人，所留下的痕迹极难辨认，本来快要抓住她的，结果反而在追踪的过程中被拉开距离。

“难道这也是荷尔蒙克斯的后手？”神灵的分身在和法师距离越来越远时身周的光芒不断波动，彰显出祂并不平静的心情。从对方留下的踪迹可以很明显的看出变化，这种变化注定不会是无端发生的，必定是某人从旁帮助，不然祂绝不相信对方每一次变向为什么能刚好踩在祂最难受的节点上。

“死后还要给我添麻烦，”祂继续追索着法师遗留下的痕迹，“不过了不起也就是给我添一些麻烦罢了，我不信你有办法能送她离开灵魂栖息之所。”

虽然被传奇法师的灵魂碎片重创，可祂仍然可以坚持相当一段时间。在这一段时间之中，只要没离开这个相对独立的空间，对方就逃脱不出祂的手掌心。而脱离这个空间，即使以传奇法师鼎盛时之能，尚且要花费大代价才能开辟出一条道路。现在只剩下残魂的荷尔蒙克斯绝没有能力送它的继承者离开，尤其是当它的传承者已经偏离预定的道路之时。

既然如此，那就继续追下去，荷尔蒙克斯的残魂状态只会比祂更糟糕，祂还真不信区区一道残魂能在祂面前翻出什么浪花。

继续追索着，对方似乎因为某个不得而知的缘故放慢了脚步，给祂的追踪带来很多的便利。顺着对方遗留下来越来越“新鲜”的痕迹，祂如同一个老练的猎人一般小心的接近着敏感的猎物。

终于，祂捕捉到法师的准确位置！

——就是现在！

————————————被逼无奈的分割线————————————

人都是会有失误的时候，莫妮亚也是一样。太过于在意寻找父母灵魂，她反而忘却神灵的威胁。当看到神灵化身化作一道金­色­的流光向她飞掠而来时，她这才惊愕的回想起神祗的对她那浓郁的杀机。

没有时间留给她思考，莫妮亚下意识的握紧手中腰际的逃脱匕首，吐出一个音节，激活短距离无序空间跳跃。在传奇法师的试炼空间中，她以这个空间道具作为欺骗神灵化身的手段，真正使用的是欺诈之环上附带的相位旅行。因此，这把逃脱匕首还有一次空间跃迁的机会。

没想到现在现在竟然用上了。

莫妮亚知道对方有封锁空间的能力，只是她没有选择的余地。因为她的大意，如今只能用生命来赌祂能不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封锁空间，让她无法逃离。

莫妮亚并不知道神祗的化身一直以为是传奇法师帮助她破开空间逃离，完全不清楚她身上的这件空间道具仍旧还有一次使用机会，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的身影突兀的在眼前跃迁到另外一个空间节

“你，不会逃出我的手掌心的！”

在莫妮亚消失的最后一个瞬间，隐约听见神灵化身愤怒的咆哮。于是，她张了张嘴，时空的力量阻碍了声音的传播，但神灵的化身依旧可以通过她的口型读出她的意思。

“再见。”

注视着除开银­色­光点外一无所有的虚空，神灵化身停下身形，检索着附近被使用过的空间节神灵在以太世界虽然顾忌以太意志，不敢撕裂空间，可是对于空间的了解祂们甚至在传奇法师之上》寻短距离无序空间跳跃的位置，只要有心，不是办不到。

只是，这需要时间。

莫妮亚不知道神灵化身正在检索她跃迁的空间坐标，可是她并不打算犯先前一样的错误。只是当她打算离开她所身处的这块地方的时候，不经意间望到眼前这如同星辰般浩大的光团，忍不住屏住呼吸。

这是……灵魂？

眼前这个光团比起传奇法师大的不只十倍，百倍，站在它面前，莫妮亚都能感受到自己的渺小。

“这是……”

她喃喃的开口，伸出手想去触摸它，莫名的，她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气息。

但，她才刚刚伸出手，金­色­的流光便尾随而至。

“我说过，你跑不掉的！”

金­色­的手掌封死了莫妮亚所有的逃生路线，一掌之威，有如天崩。

避无可避！

章四十六不曾死亡

?要死了吗？

莫妮亚注视着从天而降覆压整片空间的金­色­手掌，轻轻叹息一声。

实力相差太大，神祗化身至少是大法师一级的强者，哪怕对方已然受创，可依旧可以碾压高阶法师。以她现在区区低阶法师的实力，没有任何办法能够阻挡对方的攻势，也没有任何道具能够帮助她脱离这片区域。

只能这样结束吗？

不甘心的握紧拳头，莫妮亚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金­色­的巨掌倾轧而下，在她的眸子中所占的比重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前所未有的无助感攥紧她的心灵，她的身体不由自主的在死亡面前颤抖起来，闭上眼睛，泪水从眼角被挤压而出。

不想死。

不想什么都没做到，就这么死去。

不想看见导师泪眼摩挲的样子，不想让爱尼和薇娜为她伤悲，不想与思依失约，不想留下珐娜和莉尔伶仃孤苦。

不想就这样两手空空的离开世界。

但是仅仅是想，没有任何用处。她的主观意志完全没办法改变客观的事实，她与神灵化身之间的实力差距如隔天渊。双方完全不是一个量级，她蓄势已久的法术很可能对方只是挥挥手就可以驱散，而对方随手一击，就可能让她粉身碎骨。

这是一场并不平等的交锋，结局可以说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

莫妮亚略微有些绝望，她所能用的手段无外乎是欺诈之环和逃脱匕首上的法术，除此之外其它的法术在神灵面前连小把戏都算不上。毕竟，她现在只是一名低阶法师，只是法师队列中的最底层，与高高在上俯仰人间的神灵完全不是一个级别，在对方眼中她和一只蚂蚁没有本质上的区别。

要说有的话，也就是潜质。

可是在潜力没有转化成实力之前，再强的潜质也没有任何用处。

莫妮亚静静的等待着死亡的来临，她在前世早已经历过一次，因此不算陌生——那是一种意识完全**到一片黑暗中的恐怖感觉，任何人都不想经历第二次——五感丧失，连自身存在与否都无法感受到，举世孤寂，只剩下微弱的意识在无尽的黑暗之中越陷越深，越陷越深，直至意识的彻底湮灭。

然而，预期中的痛苦并没有来临。

颇为疑惑的，莫妮亚睁开眼睛：似乎是死前的回光返照，眼前的一切都陷入静止之中，无论是飘散的尘埃，还是神祗的光芒，在她的眼中都陷入完全的停滞之中。

难道我会在临死前的一瞬间回想起一生的经历？

莫妮亚想起前世的传闻，哑然失笑，这是一种无奈的苦笑，可正是这一阵笑声，让她突然间呆立，茫然的伸出双手放在眼前，然后用力揉了揉眼睛。

是的，用力揉了揉眼睛。

如果是回光返照的话，她现实中的身体是不可能动弹的，但是现在她能听见自己无奈的苦笑声，能抬起自己的双手，假使不是梦境的话，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发生了什么？”

她喃喃自语，望着凝固在虚空的神祗，望着祂最后凝结出的狰狞表情，吐了吐舌头。

“这个家伙竟敢对这么可爱的小莫妮亚出手，”出乎她预料的，在这片金­色­的空间之中响起一个清亮的女声，“所以我把祂禁锢了，这帮在虚空世界流浪的混蛋最是可恶，满脑袋里都是­阴­谋与暴力，真是糟糕透顶。”

这个声音似乎把外域的神灵贬低的不值一文，不过更让莫妮亚在意的是她熟稔过分的口吻。似乎是一位认识自己的存在，可是她对这个声音一点儿印象都没有，在她的记忆中也从来不存在一位能轻松禁锢神灵分身的强者。

但对方应该不是说谎，那种熟悉的语调不似作假，况且对方应该也没有作假的理由。

“你是……”

犹豫再三，她还是开口问道。

“我是？”对方的语气有些许疑惑，然后忽然传出一声笑声，“也对，这个样子你是认不出我的，稍等片刻。”

尽管说是说稍等片刻，可在转眼之间，一名穿着银白­色­纱衣的黑发酒红­色­眸子的少女虚影便出现在她面前。莫妮亚抬起头，愣愣的看着眼前的少女，一种油然而生的亲切感涌上心头，她忍不住用近乎梦呓的口吻说道：“妈妈……”

“妈妈？”少女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摇摇头，正打算开口的时候，忽然汀动作，伸出手指抵在­唇­边，做出一个嘘声的动作，继而微微一摆手，将她隐藏在虚空的缝隙之中。

然后世界在一瞬之间“活”了过来。

时间恢复了流动。

神灵的化身在在空中微不可查的一顿，然后向后急退。

“你还想逃跑吗？托纳提乌，你在尤里乌斯背后捅出的那一刀我可是看的清清楚楚，时至今日，我依然是历历在目。”少女发出饱含愤怒与敌意的声音，伸出白皙的手掌，在虚空中做一个拉扯的动作，“你认为在这个世界中，能逃脱我的手掌心？”

神灵所化的金­色­流光速度极快，可是黑发红眸少女的力量似乎作用在整片空间上，无论神灵化身的速度有多快，祂在向远方逃窜的同时，祂身处的空间却在倒退，在莫妮亚眼中甚至出现祂不断向这里接近的错觉。

神灵化身大概也意识到问题所在，放弃徒劳的挣扎，随着身周的空间一块儿被拘禁在少女虚影的面前。祂幻化出一张面容，用略带惊恐以及不可思议的表情注视着面前居高临下俯视祂的少女。

“你……还活着？”

第一次，莫妮亚在神灵化身的声音中听见颤音。

“我当然还活着，或者说，我根本不曾死亡。”

少女的虚影这样回答道，言语中透露出的信息让神灵的化身几近崩溃。

“难道它们也杀不死你们吗？”

祂已几乎嘶吼的方式问道，少女的虚影微微颦眉，用冰冷的语调回应：“很抱歉，这个问题我没有回答的必要。”

“好吧，”神灵化身似乎略微平复下激动的情绪，用很难听出情感的声音说道，“既然我撞见这种惊天大秘，那么看样子今天是注定无法活着离开这里。在荷尔蒙克斯的灵魂世界中轮回千年，似乎让我这一具小小的化身产生一些不应该拥有的想法，只是可惜，我这短暂的生命即将归于虚无。”

“你的确和我认识的托纳提乌不太一样。”少女虚影扬了扬眉头，“不过，你是托纳提乌的化身，这一点就足够构成你取死的理由。”

“因本尊而生，因本尊而亡，倒也有趣。”神灵化身笑着，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莫妮亚感觉祂的笑声略微有些悲凉，“在临死之前，我想问你最后一个问题，你为什么会对我出手？我只是一具小小的，即将消散的化身。我陨落在此，本尊根本不会伤及根本，甚至反而会因为我的陨落对这里而投入本不应该有的关注。”

“原因很简单，”少女虚影回答道，“你打算伤害莫妮亚，这是我所不能容忍的底线。”

“莫妮亚？”这个名字让神灵化身有些熟悉，祂回想着曾经在哪听过这个名字，但黑发红眸少女的虚影没有给祂思考的时间，已然抬起手，然后重重按下。在仍旧有些疑惑的眼神之中，祂化作漫天的光

直到生命的最后，祂依旧没有想起祂在哪里听闻过这个名字。

“咦？”少女的虚影平淡无波的眼眸中泛起波澜，在她的注视下，神灵所化作的光点如同被某种不可见的联系牵引下，向着她藏匿莫妮亚的虚空缝隙涌去，涌入她的灵魂之中，滋润着她的灵魂，“这倒是有趣，是叫荷尔蒙克斯么？倒真有几分手段。”

她没有阻止光点的涌入，只是微微皱起好看的眉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但这副表情没有持续多久，金­色­的空间被某种无可匹敌的力量撕裂开来，虚空的裂口之上，一双幻化形成的淡金­色­眸子俯仰着世间一切。

“托纳提乌。”

少女的虚影轻轻咬住嘴­唇­，低声自语。

哪怕是藏在虚空缝隙间的莫妮亚也能从中感受到她压抑的激烈情感。

神祗的眸子在这片金­色­的空间停留许久，最后在苍穹之上发出一声冷哼，消散于无。

不知道为什么，神祗的眸子，从始至终都没有朝少女虚影所在的位置望向一眼，仿若她根本就不曾存在。

“尤里乌斯所受的伤，我会加倍奉还的。”

她冰冷的表情只是一闪而过，望向莫妮亚所在的地方，酒红­色­的眼眸中仅剩温柔。

Ps：神祗化身之所以没想起莫妮亚是没太往心底里去，祂真正在意的是荷尔蒙克斯，称呼莫妮亚也是荷尔蒙克斯的继承者。另一个原因是对方下手太快，直接就把祂湮灭了。

Ps2：这一卷差不多要结束了，大致还有两三章要收尾。

章四十七最后的血亲

?莫妮亚如果现在还不知道她眼前这一位的身份的话，她还不如找一块豆腐撞死算了。想起最开始见面那一声“妈妈”，她恨不得找一个地缝钻进去，太羞人了，实在是太羞人了！这辈分全部乱套了！

眼前这名与她一样黑发红眸的少女虚影，其真身是太古天地开辟便诞生的十二位原初­精­灵之一，被法师们奉为太古神灵的智慧女神密涅瓦。从血缘上来说，这一位面容姣好的少女，是她那未曾谋面的­奶­­奶­兼外婆。

之所以莫妮亚一开始没认出来，很大程度是因为在她的记忆中，这一位早在神灵降临亚伦斯之前，便在外域陨落。谁能料想她并未如传言一般陨落，反而在关键时刻出现在自己身前，镇压神灵分身。

只是，对于这一位，她真的没有太多的感情。

在莫妮亚出生前，这一位便销声匿迹，甚至连父母都认为她已经全数陨落在外域，从来没有和她谈起过­奶­­奶­的事情。现在她已经有几百年的人生阅历，在小女孩的模样下中拥有的是成年人的思维和意识，面对一个素未谋面比她还像豆蔻少女的长辈，她真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奶­­奶­……”在少女虚影的注视下，她怯生生的开口，一时心绪真是难以明了。

“可爱，还是我们家小莫妮亚最可爱啦！”密涅瓦，这名随世界开辟而一同诞生的原初­精­灵露出莫妮亚熟悉的危险眼神，这个眼神她在薇娜身上看到过无数遍，只不过一般都会被她巧妙以各种借口脱身。但这次显然晚了，她刚刚下意识的后退一步，对方的虚影便已实质化，将她搂入怀中，捏着她的脸蛋。

“这眼睛，这鼻子……果然还是像我呀。”

被**着的莫妮亚有苦说不出，只能默默地忍受“长辈的痛爱”。

好一会儿之后，密涅瓦才松开怀抱，一边轻轻抚弄她的长发，一边用温柔的眼神凝视着她：“这些年，一个人在外面流浪，很辛苦吧。”

“­奶­­奶­？”莫妮亚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等她反应过来这句话中潜藏着的意思时，忍不住用颤抖的声音问道，“你……知道？”

“是的，我知道。”密涅瓦垂下眼睑，声音一下子低沉起来，“我统统都知道。”

“那……”莫妮亚想质问这位世界原初的神灵为什么放任她父母的陨落，但她才刚刚开口便已认识到不对。如果这一位真的能出手的话，为什么会放任­精­灵文明在神灵的怒火下毁灭，为什么不去拯救自己的孩子。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最终质问的话没能说出口。

“我没有办法，在当初的战斗之中，我们在外域与敌人厮杀之际，以莱瓦丁为首的神灵背叛了我们，在后背给了我们致命的一击，使这场战斗彻底的失败，给予那团可怕的黑暗可趁之机，侵入了我们的家园。”密涅瓦说道，“在那场战斗中，我们全部在黑暗中陨落，那五头整天就知道打盹的笨龙也被迫退守世界屏障，陷入长眠。”

密涅瓦口中五头成天打盹的笨龙，应该指的是守护世界的五头古龙，论战力甚至凌驾于原初­精­灵之上。只是莫妮亚更加关心的不是这个，而是……

“­奶­­奶­，你刚刚说什么……你陨落了？”

“是的，”密涅瓦的声音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早在那时，我便已经陨落。”

“可是你在那时却说……你不曾死亡？”

怀着难以置信，以及些许担忧，莫妮亚忍不住问道。

“那是……骗他的。”原初的神明用略带俏皮的音调说道，然后把莫妮亚高高举起，“小莫妮亚这是在关心我？真是太高兴啦。”

蹭，用力蹭。

“其实，说是骗他也不完全对，从意识层面上来说，我还活着。”密涅瓦收敛笑容，“假如把我们生活的家园比作大树的话，以太意志是树根，我们就是树叶，树叶虽然在凋零之月掉落，却在苏生之月重新发芽。尽管这个比喻不是很贴切，但我们随着岁月的流转，终有一天会在这个世界上再现。”

“只是，那注定是很久很久之后的事情。”

前世在一个信息世界的莫妮亚很能理解原初­精­灵的“复活”，在她所生活的那个时代，有很多竞技类游戏都有复活这一设定，只不过有一些是泉水，有一些是祭坛。说白了，原初­精­灵的复活就类似于游戏中的“泡泉水”，只是时间比较长。

“那爸爸和妈妈……”忐忑不安的，莫妮亚用期待的目光注视着原初的神灵。

密涅瓦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看着远方，然而从她的表情上莫妮亚已经猜到了结果。

“果然……不行吗？”不自觉的，她啜泣出声。密涅瓦看着她所剩唯一的后裔，轻轻的将她搂入怀中，轻抚她的长发。

一时无话。

“我能看看他们吗？­奶­­奶­。”莫妮亚止住啜泣，抬起头泪眼摩挲的望着密涅瓦，但对方只是摇头：“你现在的灵魂太过于弱小，不能在这边的世界长时间停留，如果你能进入大法师境界，我就带你去。”

“大法师么……”莫妮亚将眼角的泪水小心擦拭，然后抬头，用微微红肿的眼睛注视着，她仅剩的最后几个血脉亲人之一，发出铿锵有力的话语，“我会的。”

密涅瓦露出甜美的微笑：“我期待着那一天的到来，期待着与你的再会。”

“­奶­­奶­，”莫妮亚看着眼前与母亲有几分相似的少女，隐隐察觉到她话语中的潜藏的意思，吞吞吐吐的问道，“你这是要赶我走吗？”

“当然不，我怎么会赶我们家的小莫妮亚呢。”密涅瓦抚弄着只有她小腹高的女孩儿的长发，“只是……我先前说过，你现在灵魂还是太过弱小，在这片充满死寂气息的空间久待不是一件好事。”

“是吗？就要和­奶­­奶­分别了。”

不无伤感的，莫妮亚感叹道。对这个­奶­­奶­，她现在真有几分情感，对方本来就是她的血脉至亲，在危难时刻对她又多有照顾，最重要的是，之前的隔阂感在她哭泣时那个温暖的怀抱中烟消云散。虽然很难真正把这位样貌只比她大几岁的太古神灵当­奶­­奶­看待，可这份情感是真心实意货真价实的。

“不用伤感，分别是为了再会。”密涅瓦用指尖轻点她的眉心的­精­灵秘钻，“这是­奶­­奶­给你的一点小礼物，作为智慧的启迪者，­奶­­奶­多多少少还是有几分手段的。”

“这是什么？”感受到一股清流顺着眉心涌入尚未完全开辟的­精­神世界，莫妮亚好奇的摸了摸欺诈之环正中央的­精­灵秘钻，“怎么感觉没什么变化？”

“这是……”密涅瓦伸出食指抵在­唇­边，眨巴着眼睛，“惊喜哟。”

惊喜？您这是在卖萌吧？

莫妮亚摇摇头，把脑袋里冒出来的古怪想法抛到一边。

“差不多也到时间了，”密涅瓦望了远方一眼说道，“你回到物质世界后要好好消化一番这一次的收获，那个叫荷尔蒙克斯的法师可留给你真正的好东西，如果你能完全理解它所遗留在你­精­神世界的财富，成为传奇不是一件难事。”

“荷尔蒙克斯的……传承？”莫妮亚自语着，听密涅瓦的意思，她已经得到传奇法师的传承，只是还不自知，“­奶­­奶­，所谓传承到底是什么东西？”

“你不知道？”少女模样的原初­精­灵将食指抵在­唇­边，展颜而笑，“这是……”

“秘密哟。”莫妮亚一脸纠结的接下去说道。

“这个只有你自己去发现才有价值，”密涅瓦稍稍收敛笑容，用略带严肃的口吻说道，“或许它在你目前这个阶段没有什么用处，可是等到你稍稍不那么弱小的时候，作用就凸显出来，这是比我送给你礼物还要更有价值的礼物。”

“是么。”

莫妮亚若有所思。

“别耽搁啦，你的路途还长着，我的目光会一直注视着你的。”密涅瓦微笑着，伸出纤细白皙的手在虚空中轻轻一点，一个容纳一人出行的黑暗秘道出现在法师身前，“至于向云端端坐着的那些混蛋复仇的事情，你不用多想，等几千年之后，我们会重现世间，再次登上天阙，找他们算一算总账。”

她微笑着，却吐出冷若寒冰的话语。

“­奶­­奶­……”莫妮亚回头，望着她在这个世界上可能是唯一的亲人，没有挪动脚步。

密涅瓦好好看了一眼莫妮亚，然后趁小小女孩一个不注意用力将她往空间通道中一推。在莫妮亚略显惊慌的眼神中露出恶作剧一般的笑容。

但很快敛去，恢复温柔的腔调，注视着渐渐远去的小小女孩。

“别给自己太大的压力，别让自己肩负太多，快快乐乐的成长，直到我们再见的那一天。”

“多多保重，我的孩子。”

“愿你一生远离苦难，远离灾厄，远离世界一切困苦。”

“我在此祝福你，祝福你能够拥有一个完满的人生。”

“再见了，我的小莫妮亚。”

“再见了，我的后裔。”

章四十八回归

?“真实的世界。”

莫妮亚重新站在踏实的大地上，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稍稍感慨一番后，她回头注视着在位面之力下渐渐弥合的黑­色­空间通道——她知道，很长时间之内她是见不到密涅瓦，见不到这位像姐姐多过像­奶­­奶­的长辈。

大法师境界，还是太过遥远，至少也是几十年后才能接触的领域……

“你回来了。”

一个声音传入正在思考着未来道路的莫妮亚耳中，小小法师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那个声音似乎误会了什么，叹息一声，用并不让人舒服的­干­涩声音安慰道：“没有必要伤心，荷尔蒙克斯设置的考验实在太过艰难，连它当年都是靠一定的运气才能活下来，才能继续这条法师的道路，你还年轻，没有必要妄自菲薄……老实说，你让我很惊讶，我一直以为你了不起能通过前两幕，没想到你在真名之路中待了那么长的时间，是走到了第三幕还是第四幕？”

“真是难为你了，传奇法师一看就知道是不会安慰人的家伙。”在那个声音很蹩脚的安慰下，莫妮亚回头，注视着传奇法师留下的虚影，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如果我真的失败了，可指不定会在你的安慰下越来越糟糕。”

“你的意思是……”虚影虽然只是一道投影，可毕竟是传奇法师的投影，它的思维方式甚至选词用字都有着荷尔蒙克斯太深的影子，“你成功了？”

“是的。”莫妮亚点头。

“这怎么可能！”传奇法师留下的虚影的语调一下子拔高，眼眶中的灵魂之火“嘭”的一下窜起，显露出它并不平静的心情，“你只是一名低阶法师，只是一名低阶法师，你怎么可能通关这条真名之路，那些高阶法师和大法师级别的敌人你是怎么应付过来的，你根本就不可能有和走到凡人道路尽头的强者战斗的经验。”

“事实上，我的确没有。”莫妮亚摊手，在今生她确实没有和大法师级别战斗的经验，而前世游戏中的经验直接拿到今生来能有多少适用也很难说。但幸运的是，因为神祗化身的Сhā手，她径直跳过这一幕，跳过这一个最终考验。

“那你是怎么通过真名之路的，如果你凭借着出­色­的战斗意识能够应付高阶法师的战斗，我可以在一定程度上理解。可是大法师级别的强者，不是简简单单可以依靠经验与智慧便能战胜的对手。”

传奇法师留下的虚影心绪慢慢的平静下来，它只是一个投影，无法感知到真名之路具体的情况，可这种事只有它自己知道，对方也并没有欺骗它的理由。

“我赞同你的观”莫妮亚点头，这是事实，“只是，我并没有与大法师战斗过，我跳过了第五幕。”

“跳过第五幕？”

“第五幕是复仇的一幕，但是我在第四幕把教会的骑士团打的基本上团灭了。”莫妮亚漫不经心的说着，“大概因为这个原因，第五幕没有经历，直接跳到第六幕。”

她不打算把关于神灵化身告诉传奇法师遗留的虚影，这牵涉面太大，哪怕是荷尔蒙克斯遗留下的虚影也不可信任。毕竟，关于荷尔蒙克斯这个人，自从经历过它血祭一个国度的第七幕，她再也难以像当初那样单纯的仰慕站在法师之路尽头的传奇。

“是吗？真是不容易。”

传奇法师的虚影可不是传奇法师，对于真名之路的细节知道的不多，也没有多做怀疑。

“是啊，真的不容易。”

莫妮亚想起被神灵分身追杀的一幕幕场景，至今仍然忍不住一阵阵心悸。如果不是她激活的无序空间跳跃刚好跳跃到密涅瓦附近，恐怕真是一步踏错，万劫不复。只是……想到这里，她不自觉的怀疑起来——她激活逃脱匕首，跃迁到密涅瓦的灵魂安息之处，到底是偶然还是一种……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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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莫妮亚纠结着这个问题的时候，珐娜和莉尔已经结束了仪式。

“看不见。”珐娜摇摇晃晃的从复杂到极点的炼成阵走下，如果不是她的双生妹妹及时拉住她的手，这一个踉跄就会栽倒在地，“莉尔，莉尔？”

然而没有回应。

黑暗的世界中静悄悄的，只有手中的温暖才能让她感觉到些微的安宁。

“莉尔？莉尔？”

手被握的更紧一些，尽管没有声音，但心灵相通的感觉却告诉她：我在这里。

“怎么了。”

隐隐意识到了什么的珐娜开口问道，却依旧没有回答的声音。

“莉尔，回答我，回答我。”

连女孩自己也没有意识到自己陷入了怎样的焦虑之中，她徒劳的呼唤着，怎么也不愿意承认心底那个隐约的猜测。

“这是代价。”

但黑暗中响起的一声叹息让她心底最后一分希望消逝。

这是代价……

是啊，这就是代价……

珐娜握紧妹妹的手，握住这黑暗世界最后一分温暖，最后一线光明。

“莉尔，在一起，永远。”

是的，永远。

心灵深处，传来双生妹妹的低语声。

“莉尔！”珐娜惊喜竭尽全力将意识沉入心灵深处，呼唤道，“听的到吗？”

没有回应。

“莉尔？”

“姐姐……我在这。”

声音由模糊渐渐变得清晰，甚至连语调也可以听得清楚。

“虽然不能够说话的确有一点不习惯，但能在这里和姐姐一个人说话也很好玩。”从心灵深处传来莉尔的低语，她的声音一如往常般充满活力，一点也听不出悲伤，“况且姐姐也能帮我把我想说的表达给其他人，而我也能充当姐姐的眼睛，代姐姐看清楚这个世界。”

“是吗？”珐娜不自觉的流露出一丝笑容，但很快收敛，“莫妮亚。”

“是啊，莫妮亚姐姐那里怎么交代？”原本还略显亢奋的声音一下子蔫了下去，珐娜几乎可以想象出妹妹拉耸这脑袋的样子，“莫妮亚姐姐一定不会同意我们的选择。”

“嗯。”

“姐姐，”莉尔甜甜的声音在短暂的沉默后再次响起，“我们合起伙来骗莫妮亚姐姐吧。”

“？”

“姐姐，你的意思我不是很能理解哎。”

“嗯。”

“就这么说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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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以为你没办法回来了。”

当莫妮亚离开传奇法师的半位面回到地下遗迹时，模样滑稽的人偶在位面通道出现的第一时间将视线偏移过来，注视着她。不知道为什么，莫妮亚被它那双简单的甚至可以说简陋的眼睛一看，产生一种全身上下全被看透的错觉。

“就这么不看好我？”莫妮亚忽然间想起，在传奇法师的真名之路中，传奇法师最初的名字正是埃里肯特·贾沃斯，这个人偶能以传奇法师的姓氏作为名字，并且掌控整个遗迹的枢纽，一定是一个至关重要的人物，“还是说，你知道在真名之路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贾沃斯当然不可能知道真名之路到底发生什么，只是作为传奇法师指定的遗迹管理者，多多少少能感知到真名之路的动静。”人偶脸上看不出一点表情，平静的就像一个普通的玩具人偶，“所以，贾沃斯大致能猜得出神灵化身在里头搞鬼，只是贾沃斯没有想到，你最后竟然能活着离开真名之路。”

“是吗？”人偶说的听上去有些道理，只是莫妮亚并不全然相信，她更在意的反而是珐娜和莉尔的去向。略带些警惕，她问道：“她们在哪里？”

人偶自然知道“她们”指的是谁，只是上下扭动着颈部的木质关节，发出“咔擦咔擦”的响声：“贾沃斯用权限给她们一份礼物，尽管可能在你看来并不是礼物，但对于她们来说，至少她们会觉得值得。”

“是吗？”莫妮亚微微眯起眼睛，问道，“能告诉我是什么礼物吗？贾沃斯。”

“是一个机会。”出乎意料的，人偶并没有卖关子，也没有选择隐瞒，“是一个可以与命运进行公平交易的机会，像你这样深受眷顾的人不会明白，一个公平交易的机会，对于我们有多么难得。”

“你似乎话里有话。”莫妮亚微微皱起眉头。

“不，”人偶平静的否决，“你多心了。”

莫妮亚没有追问，尽管她猜测这个疯疯癫癫的人偶可能看出什么，可对方既然不愿回答，那么追问下去非但可能得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反而会显得自己十分心虚。于是，她岔开话题问道：“她们大概要多久才能回来？”

“差不多了吧。”人偶回答道，“具体什么时候回来，就要看她们自己的意思……”

它的话音还未彻底落下，位面的通道再次打开，这一次从中走出的正是珐娜和莉尔，两个小女孩儿晕乎乎的在地上趴着，然后抬起头。

“贾沃斯？莫妮亚？”（姐姐！我好像看到了贾沃斯和莫妮亚姐姐！）

等到苍金­色­眸子的­精­灵女孩从地上爬起，拍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开口的第一句话便让莫妮亚一头雾水。

“莫妮亚姐姐，好久不见，莉尔心虚的说。”（姐姐！）

Ps：好糟糕，今天我妈一直在看电视，这章六七个小时你信么。

Ps2：剩下两章都是收尾，剧情会平淡一些。

章四十九离去

?珐娜和莉尔是­精­灵双生子，套用莫妮亚前世的称呼是双胞胎。然而，哪怕是双子间也并非完全没有差异，至少就法师所知，她们之间­性­格上的差距十分明显——作为姐姐的珐娜略有一点小大人的样子，个­性­沉稳一些，喜好安静，怕生，甚至变得熟稔起来也不怎么爱说话；而妹妹莉尔则是古灵­精­怪，活泼好动，有一些腹黑，但本质上也是一个十分善良的孩子。

正因为知道与她们熟稔起来，知道她们的­性­格，莫妮亚在听到珐娜一本正经的开口并带上莉尔说的尾缀时，才会丈二摸不着头脑，一头雾水。

以珐娜那种堪称三无的­性­子，很难想象她会率先开口，而本该最先过来撒欢的莉尔，此时却扭捏的站在她姐姐的身边，像一个害羞的小姑娘。在这种情况下就很容易理解莫妮亚为什么会弄不明白状况。毕竟，这两姐妹的­性­子就像对调过一样，熟悉她们的人一下子谁也接受不了，相比之下，珐娜古怪的言语也就不足为奇了。

“你们……到底怎么啦？”

犹豫着，莫妮亚开口问道。

“没。莉尔慌乱的回答着。”（没……没什么……姐姐！）

听到珐娜的回答，莫妮亚忍不住皱眉，略微迟疑之后，她直接问道：“珐娜，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莉尔一直不说话。”

“这是代价。”（喂，喂！姐姐你怎么就说出来了！）

“代价？”莫妮亚将眉头皱的更紧一些，“什么代价？”

“法师资质的代价，”尽管珐娜的语气很是平淡，可莫妮亚却感受到简单词语背后的触目惊心。法师的资质不是那么好改变的，哪怕是她前世游戏中那个法术高度发达的时代，也没有能改变资质的方法，至少，她还没有接触到。可以肯定的是，能够改变一个人的资质，付出的代价肯定不是简单的东西。果不其然，珐娜随后补充道：“我付出视力，莉尔付出声音。”

（姐姐，你怎么告诉莫妮亚姐姐真相了？不是说好一起骗莫妮亚姐姐么？）

（瞒不住。）

（呜……完蛋了，完蛋了，莫妮亚姐姐要生气了！）

两姐妹在心灵中的低语莫妮亚是听不到的，她此刻并没有如莉尔猜测的那样暴怒。相反，她十分的冷静，对于珐娜和莉尔渴望成为一名法师这件事她早就知晓，只是没有想到她们能为此付出这么沉重的代价。

莫妮亚不打算对她们的选择指手画脚，每一个人都应该为自己的选择负责，既然她们有这个觉悟，就必须做好背负这个觉悟所造成的后果。只是……她将视线挪移到罪魁祸首身上，那锐利的目光让人偶在一瞬间产生毛骨悚然的错觉：“你不打算解释一下吗？她们做出这个选择至少应该知会我一声，我不认为她们这个年纪能够面面俱到的考虑问题，这个代价对于她们也太残酷了一些。”

短暂的沉默。

“抱歉。”人偶用低沉的声音回答道，“但你当时的情况……你也知道。”

莫妮亚哑然，的确，她当时正在真名之路之中☆后面对神灵时，连她自己都对活下来也不抱任何希望，更何况是这个不怎么熟悉她的人偶。那个时候人偶做出这个决定……说不定真的是在帮助她们。

“那……”她犹豫着继续开口，“有什么补救措施吗？”

“目前没有，”人偶摇头，“代价一旦支付，便不能收回。”

“是么……”

“不过，我说的只是目前，日后并非没有挽回的余地。”人偶话锋一转，“只是……现在不是时候，如果你来进行等价交换仪式，很可能也要付出你难以承受的代价。等你什么时候有可以舍弃的珍贵事物，再来这里吧。”

“我明白了。”等价交换是炼金术中一个常见的术语，荷尔蒙克斯在炼金术领域的造诣从真名之路中的国土炼成便可见一斑。因此，当人偶提到等价交换仪式时，莫妮亚就有所猜测——这是以珍贵事物相互交换的一个炼成阵，而以她身上现有的那些物品，恐怕很难满**换所需。

哪怕满足，很有可能也是她所不能承受的。

“莫妮亚姐姐？”（莫妮亚姐姐？）

“恩，怎么啦？”莫妮亚回头，看着手桥手走到她身侧的两名女孩，露出温柔的笑意，“你们的事情，我会处理好的，等到姐姐实力强一些，弄到些好东西的时候，我会帮你们把被夺走的声音和视力重新夺回来。”

“姐姐……”（莫妮亚姐姐！）

“放心好啦，相信我，我有这个能力。”莫妮亚抚弄着她们的长发，尽可能让自己显得信心满满。坦白的说，对于珍贵事物的定­性­，她通过莉尔和珐娜所付出的的代价大概能猜测到，这是内心中真正重视的事物。而经历过前世的熏陶，能入她法眼的珍贵之物少的可怜，至少也要进入大法师级别，她才有可能获得那些真真正正的奇珍。

比如说神格碎片，比如说法则符文……

“你们差不多是离开的时候了，有一个流派发现了这个遗迹，正在破坏森林的迷锁。”人偶突然出声提示，“而且破坏速度很快，他们之中可能有接近大法师尽头的强者，可能阿拉克涅拦不住他们。”

“这么快，我这才进入真名之路多久？”

“半位面的时间流速和亚伦斯大陆的不同，现在丰收之月已临近尾声。”人偶摇头否决，“你们在这里已经待了快一个月了，在半个月前，他们便着手破解迷锁，但一直没有进展，但突然间，速度一下子提上去，应该是有接近传奇领域的法师出手。”

“你这没有问题吗？”

“没有，”人偶脸上挤出一个笑容，“他们应该会妥协，在这个神系对立的时代，惹恼一名神灵，并没有以前那么可怕。相反，传奇法师的遗产，在任何时代都是最吸引人的财富。”

莫妮亚点点头，深深的看了人偶一眼问道：“那么走哪离开？”

“贾沃斯可以帮你们开启传送通道，”人偶开口，“直接传送到另一端的森林边缘，在那里不容易被破坏迷锁的法师们发现。”

“贾沃斯，迷锁有定向传送功能吗？”

“只要是在这座森林中，任何一个角落都可以。”

“那么南方森林附近可以吗？”

“是­精­灵之森吧，”人偶面前浮现整座森林的地形图，“我对外面的世界并非一无所知，­精­灵准备复国这件事情我多多少少还了解。你们要小心一些，恐怕过不了几年，一场真正的战争就要拉开序幕。”

“注意，不是以前的小打小闹，而是一场真正的战争。”

莫妮亚知道，人偶所说的不是虚言，­精­灵复国战争的确混乱纪元第一场真正的战争，甚至可以说是亚伦斯大陆天地开辟以来第一场真正的战争。无论是太古纪元还是众神纪元，都有绝对的力量统治天宇，大陆上从来没有真正的狼烟与烽火。但这时，两大神系对立，大地上的生灵第一次有机会可以选择自身的道路。

战争这个陌生的名词第一次成为整个世界的梦魇。

列王之间为了利益彼此攻伐，不同种族为了族群的未来而相互厮杀，狼烟自­精­灵之森燃起，然后席卷整个大陆。无数战士咆哮，无数战马嘶鸣，丈夫别离妻子，儿子告别父亲，一个个安静祥和的村庄化为滚滚浓烟，一座座波澜壮阔的城池仅余残垣断壁。曾经隐世不出的法师们被迫骑上战马，曾经高高在上的神灵不得不披坚执锐，在这个混乱的时代中，没有人能置身事外。

没有人能置身事外。

“准备好了吗？”人偶的声音适时的传来，让莫妮亚从恍惚间恢复过来，“开始传送了.”

“再见。”（贾沃斯，再见！）

人偶的声音打破了莫妮亚的回忆，在得到她点头的答复后，传送光柱从顶层投影而下，映­射­在她们身上。随着光影的黯淡，三人的身影渐渐消失。

“唉，一下子又冷清了。”

人偶叹息着，一个人孤独的站在空旷的地下遗迹中，浓郁的夜­色­渐渐将它吞噬。

“主人？”黑暗中响起一个声音，如果莫妮亚还在这里，一定能够认出，这个声音的主人，“您的传承？”

“被她取走了，”人偶漫不经心的回应着，“还剩下一些典籍和手札，只要那些法师中的大法师能够宣誓成为神灵的死敌，就让他们进来吧。”

“是，主人。”

黑暗之中，传来无数蜘蛛爬行的沙沙声。

Ps：这本书没签约，成绩也很惨淡，大概会变成兴趣更新，大概三天左右一更吧

Ps2：第二卷结束，终于完成承诺了，好累。

尾声新的时代

?阿伦斯塔，是亚伦斯大陆西南方一个不起眼的小城。这里荒凉、贫乏，连途径的旅人都很少有人在这里停留。几乎没有人记得它曾经的辉煌，在一个纪元之前，这里曾经是光辉灿烂的法师之城，学者之城，各个流派的法师们在这里聚会，交谈着彼此的经验和各自的知识，是人类国度中最繁荣的神圣之城。

然而时过境迁，在第一纪元末期，法师与神灵的最后一战中，几十位大法师布置的迷锁被神灵从苍穹之上按下的巨掌碾为平地，数不清的珍贵典籍化为灰烬，法师最后的灯塔在神灵的光辉下黯然熄灭。

一个时代结束就此落幕。

时光终究会冲淡一切，法师们的辉煌业已结束，可对曾经那个时代的怀念，仍然在所有人心中。毁灭教廷宣告神灵统治寰宇来临之后三百八十六年，在已一片荒野的阿伦斯塔，怀念逝去时代的旅人们在此建城。

这座新生的城市依旧叫做阿伦斯塔，尽管城中没有高耸入云的云端高塔，也没有号称包罗一切的通古斯大图书馆，尽管这里孱弱的城墙和法师之城中随处可见的符文炮、法师堡垒没有任何可比之处。但这里是阿伦斯塔，自废墟中重建的阿伦斯塔，寄托一个时代最后哀思的阿伦斯塔，没有图书馆也没有法师塔的阿伦斯塔。

但终归它还是阿伦斯塔。尽管不复光辉灿烂，尽管没有法术编织的衣裳，尽管没有学识化作的冠冕，尽管在今天，连法师本身都渐渐遗忘这座古老的城市，曾经的辉煌，曾经的荣光，都沉入历史的长河，甚至没有翻起一朵浪花。可是，有一些名字，仍然有着超脱岁月的力量。

就是在这么一座渐渐被时光所遗忘的小城中央，耸立着一座恢弘壮丽的高塔，一座看不到尽头的高塔。这座高塔似乎有一段年头，可奇怪的是走过路过的当地人从来没有抬头看过哪怕一眼这雄奇的高塔，路边的商队也总是对这个奇观视而不见。似乎在所有人眼中，这座偏僻的小城之中压根就不存在一座高塔。

一座云端高塔。

小城中知道这座高塔存在的只有寥寥数人，他们都是高塔主人的学徒。哪怕他们之中有不少人已经走到凡人之路的尽头，却依然只是高塔主人身边的学徒，微不足道的学徒。并非他们作践自己，而是高塔主人的学识让他们心悦诚服，能待在这么一位伟大存在身边，是他们一生之中无出左右的巨大机遇。

在今天，在这个阳光明媚的日子中，高塔主人一大清早便离开卧榻，来到自己的书房，伏案推导着一个全新的法术。鹅毛笔在文书上沙沙的书写着，一个个复杂的纹章在他随手的勾勒下成型，一切都是如此轻松，如此惬意，对于法术的本质他早已了然于心，构筑一个全新的法术对于他只是一种日常的消遣，轻松而愉快。

但是，在新一个法术模型才推导到一半的时候，他极其突兀的停下笔触，留下一个未完成的纹章，幽幽叹息一声，走到书房的窗口，拉开窗帘，自云端俯仰凡世的风景：“荷尔蒙克斯的传承者……”

他的视线极其悠远，仿佛穿越层层时空，看到一片葱绿所在。

“命运的轨迹……一片黑暗。”

“是被有心人遮蔽……还是……是外域的生灵？”

他静静的注视着远方，兜帽下的苍蓝眸子中浮现的是漆黑的倒影。许久之后，他收回目光，微微皱起眉头，合上眸子，似乎是在沉思，似乎又是陷入一场突如其来的梦境。

“起风了……”

似梦呓，高塔的主人开口，他的声音仿佛有一种魔力，让人情不自禁的深陷其中。

“命运到底会走向何方？”

这么说着，他睁开眼睛，在这双明亮的似乎可以看透一切的眸子之中，涌动着某种难以言明的情感。他抬头望着前方，神­色­凝重：“为什么我在命运的长河中看到一个无数传奇诞生的崭新时代，也看到世界被一团浓重的黑暗彻底吞噬的未来，这到底是预示着什么？那团吞噬传奇和神灵的黑暗又是什么？”

“看来……召开传奇会议是必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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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奇会议，顾名思义，正是传奇们的聚会。传奇强者往往千百年也难出一位，但作为以太世界的最强者，生命层次跃迁到更高层级的强者，他们的寿命并不会受到以太法则的制约，享有近乎永生不死的生命。在漫长的时光沉淀下，因为神祗存在缘故无法离开亚伦斯世界的传奇们，还是有超过五指之数。

只是自从荷尔蒙克斯使神灵的真身从苍穹坠落后，所有的新晋传奇都认识到神灵的强大与不可战胜，没有再选择与神灵硬碰硬，而是蛰伏着，独自积攒着力量。所有传奇都很清楚，神灵之所以视传奇为眼中钉­肉­中刺，不仅仅是因为固有的仇恨，更是因为传奇其存在本身便危机到神灵的统治。

双方的矛盾几乎是不可调和的。

只有一方倒下，另一方才能安心。

在这种情况下，传奇法师们聚集起来，共同交流着知识，商讨着对抗神灵的事宜。而这一切的牵线搭桥者，正是云端高塔的主人，有着织命者之称的传奇法师尤利尔，也是世间流传着名号的传奇法师中唯一生还者。

这位法师和他的称号同样具有神秘主义­色­彩，人们对于这一位传奇的认知，仅限于荷尔蒙克斯的手札和信笺之中。在对于大多数法师而言，这一位­精­通预言系法术的传奇阁下，可能是亚伦斯大陆上最后一位活着的传奇。

事实上，在传奇会议成立之前，绝大部分传奇同样认为，这是除开自身以外唯一的传奇。没有人知道这一位到底是如何找到隐世不出的诸位传奇，也没有人知道尚在荷尔蒙克斯之前便已成为传奇的他到底有多么强大。

理所当然的，多有忌惮的多位传奇在同一个目标的号召下汇聚在一起，作为传奇中最古老最神秘的存在，更作为议会的创建者，他成为这个一张小圆桌就可以容纳下的议会的议长，拥有召集诸位传奇的权利。

传奇作为大陆上最巅峰的存在，没有谁可以忍受随意的呼来唤去。云端高塔的主人知道这一点，因此很少使用这项权利。但今天他所不经意间窥见的未来太过于震撼，他需要告知其他的存在，为所窥见的那一角命运早作准备。

“诸位。”

站在一片虚幻的空间中，云端高塔之主的虚影抬起头，兜帽下的面容在幻影的波动下模糊不清，看不出表情：“我看见了，看见了纪元的落幕，看见一个崭新时代的来临，今天召集诸位前来，正是为了与诸位分享我所窥见的未来的一角。”

小小的圆桌上落座的其它传奇没有反应，他们的虚影只是静静的坐在靠背椅上，模糊不清的面容上只有一双双幽深的眼睛注视着站在圆桌前的高塔之主。

一共七双，一共有七位传奇，这是自荷尔蒙克斯陨落之后新诞生传奇的总数。

高塔之主的目光自他们身上掠过，注视着前方。

“旧的时代即将落幕，新的时代即将起航。”

“在时光的长河中，我看见烈焰吞噬一座座古城，我看见荒野上无数死灵在徘徊，战火点燃了整个世界，号角响彻整个云霄，骑士旗帜再次飘扬，法师随着大军出征，数不尽的兽人如同蝗虫般涌入，大法师自高塔中走出，神灵的征战蔓延到人间，法师的军团与圣灵的军势对撞在一起，云端的神灵披坚执锐在凡尘激战，神祗的热血染红整座平原，神格的碎片如同碎渣一般随处可见。”

“可我还看见，法师们与神职者共同作战，一名名走到凡人道路尽头的强者突破界限，新生的传奇如同雨后春笋一般诞生，新的职业体系，新的法术思想，无论是法师、战士还是神职者的道路前所未有的宽广，前所未有的明亮。”

“我不清楚这是命运的分岔口，还是命运的两个不同角度。然而当我追寻着命运的长河向前窥探，我所见的是一片黑暗。并非通俗意义上的黑暗，而是一种仿佛凝结整个世界恶意的黑­色­，只看一眼，就如坠深渊，万劫不复。”

“我不知道那时什么，我只知道那是我们不可面对，又不得不面对的……”

“此世之恶。”

“一般而言，命运有很多分岔，我只能看见零星的碎片。但这一次，我可以很确定，我看见的是命运的全部。或许是以太意志希望有人看到这一切，希望我们对未来能有所准备，我进入的是命运长河的最深处，我看清的是整条长河的流向。”

“这一切，不可逆转。”

“无论是战争硝烟的尽头，还是文明繁荣的背后，最后我们都将面临那吞噬一切的恶意，恍恍惚惚间，我看见数不清的传奇在黑暗的深渊中如雨点般坠落，数不清的神灵在深渊之底发出哀嚎。”

“世界恍若末日。”

“或者世界已然末日。”

“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一切，我也不知道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发生的，我只想将这一切与诸位分享，我们面临的可能是一个最好的时代，但更可能是一个最坏的时代，甚至有可能是最后一个时代。”

“我们必须要做一些什么。”

“为这一个崭新的时代。”

序章密谈

?艾吉斯有一个深受学徒们诟病的习惯，那就是昼夜颠倒的生活时间△为塔斯曼学派的大法师，艾吉斯本应该是一名受欢迎的导师，但正因为他这个糟糕的习惯，每一年他带的学徒都是大法师之中最少的，他的实验助手一直都处于短缺的状态中。

毕竟，不是每一个人都能适应昼夜颠倒的生活。

今天夜里他一如往常一样，一个人在炼金实验室中尝试着黄金炼成。黄金炼成是炼金术最重要的课题之一，在几千年来炼金术士的努力下这一个炼成阵已经接近完成状态，只剩下最后几个公式还没有攻克，一旦攻克，将是跨越时代的发明。

艾吉斯是公认的大炼金术士，虽然作为一名大法师，他的战力相对孱弱，可对于以太的理解，他绝对是第一流人物。这种境界与战力的失衡，是学派法师存在的通病。为了弥补他战力上的缺陷，他浑身上下都用法术物品武装到牙齿，在住宅和实验室的附近，更是大规模的布置预警结界和防御陷阱。

哪怕是走到大法师道路尽头的强者，想要无声无息的来到这里，也绝对不可能。

但今天，偏偏有一个人在没有惊动任何警报的情形下，走进他的炼金实验室，来到他身后不足五步的距离。如果不是他改造过自己的鼻子，让它能有可以分辨任何一种法术材料的灵敏嗅觉，恐怕还闻不到不速之客身上那股令人厌恶的气味。

“朋友，你距离我有点近了。”

艾吉斯这么说着，­精­神前所未有的集中，身上的几件法术物品微微放热，这是激发前的预兆△为一名不善战斗的学派法师，他准备激发的法术物品没有一件是蕴涵有攻击­性­，其中一个是空间跃迁，一个是高强度护盾，剩下最后一个则是连接流派总部的求救信号。

从一开始，他就没做迎敌的打算，能无声无息都进入他的炼金实验室，已经很能说明双方实力上的差距。这时候他与其思考战胜对方的可能，不如装出迎敌的样子，背地里准备逃离的法术。

“放心，我来找你没有恶意，艾吉斯。”

不速之客摊开手，用温和的语调说道。但大法师并不打算信任对方，一个不经允许潜入私人领地的家伙，其言语没有任何可信度可言。

然而，正当他准备激活空间跃迁的时候，对反再次开口。

“艾吉斯，我很熟悉你，你左手手腕上那个手环是一件空间物品，脖子上那个项链是一个绝对防御的护盾，两耳的耳环左边的是镜像耳环，右边的短距离无序跳跃，左眼的单边眼睛恒定的不是什么加强视力或是真视能力的法术，而是一个求救装置。当然，这还不是全部，在改造身体的时候，你在你的胸腔还有腹部植入不少有用的小道具，如果有必要的话，你还可以拼着受伤的风险激活这些道具。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短暂的沉默。

“好吧，”艾吉斯转过身，注视着来访者——这名不速之客比他略高一些，身穿一袭黑衣，带着一张黑铁面具，看不到容貌。在对方的目光审视下，他认命般的举起双手，“你对我调查的真仔细，到底是谁背叛了我，能给我这个将死之人做个明白鬼的机会吗？”

“你不是在塔斯曼学派的总部布置一个巫妖转化的法阵么？一旦死亡不是灵魂会立刻在护身符的保护下回到学派总部，开始巫妖转化仪式，成为一名巫妖？就算失败你也是变成一只食尸鬼而不是明白鬼。”不速之客略带嘲讽的笑着，那仿佛看透一切的眼神让大法师感觉糟糕透顶，“好了，不和你玩了。艾吉斯，我找你是希望你能帮我一个忙。”

“你是？”大法师问道，对方对他过分的熟悉让他心底隐隐想起一个名字，可他不是早就已经……

“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不过，别急着激动，我现在可比死了还糟糕。”虽然这么说着，可是来访者面具下的是隐约可见的笑容，“我这次来，是来找你帮一个忙的，艾吉斯。”

“是什么？”

尽管看到已经逝去的故友重现是一件很让人激动的事情，可双方的交情毕竟已经过去那么久，对于对方那几十年消失的时间他也一无所知。这时候盲目答应对方的要求，可不是一件理智的事情。

“别担心，艾吉斯。这件事情虽然有一定危险，可报酬是很丰富的。”来访者注视着大法师，仿佛看透了他的所思所想，一字一顿的说道，“我知道尤克特拉希尔手札的下落。”

“你……刚刚……说什么！”

“尤克特拉希尔手札。”

“你知道它的下落？”艾吉斯几乎忘记大法师的风度，一个跨步来到来访者身前，双手抓住对方的双肩。这不能怪他激动，尤克特拉希尔是世界原初的神灵之一，是­精­灵的创造者，是法师道路的开创者。祂为­精­灵们编写的手札绝对是这个世界上最接近以太本源的法术典籍，没有之一。得到它，他就有希望更进一步，一窥属于传奇的领域。

“我当然知道，你也不看看我是谁？”

来访者用很轻松的口吻回答着，让大法师感受到久违的亲切。于是艾吉斯半是开玩笑的回应：“也对，你和阿黛丝可是差一点就走到那一步……”

出乎他的预料，在听到这个名字后，来访者捂住脑袋，弓着身子，用近乎痛苦的声音吼道：“别提那个名字，别在我面前提那个名字！”

“你到底怎么了，你和阿……”大法师适时的将那个名字咽下，用担忧的目光注视着他的故友，用低沉的语气说，“我本以为你会一笑而过的，没想到哪怕现在你依然放不下她。”

“不是放下不放下的问题，而是我已不再是我。”来访者的状态稍稍好转，黑铁面具下的表情看不真切，但可以看到他略显苍白的面容，“艾吉斯，你不用管我们之前的交情，这一次只是交易，我付出代价，你完成这件事，我们……不再是朋友。”

“你到底怎么了？莱因斯曼……”

大法师眉头深深的皱起，说出来访者的名字。

“莱因斯曼？我已经不是了……”黑铁面具下的男人发出苦涩的声音，“艾吉斯，别追问下去，如果你不想莫名其妙的死去的话。”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这是我，我作为莱因斯曼对你的最后忠告。”

再一次的沉默，双方的目光对峙在一起，谁也没有说话。

“好吧……”终于，艾吉斯做出让步，他叹息一声，把头低下，收拾心底复杂的情绪。片刻之后，他抬起头，严肃的面容上看不出心绪，“你说吧，我需要为你做什么？”

“你帮我帮这个……”来访者注视着一副公事公办样子的故友，面具下露出如释重负的欣慰笑容，纤长的手指划开空间，取出一个小小的，甚至仅就外表而言毫不起眼的黑­色­小珠，“放到­精­灵一族世界树的幼苗上。”

“这是……”

尽管从外表上毫不起眼，可是在大法师眼中，这是比任何洪水野兽的凶猛的存在。只是看着它，就感觉整个人都被拉入永不见天日的深渊之中，连灵魂都被啃食­干­净，连一点残渣都没有剩下。然而，等他回过神来，却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好像刚刚经历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幻梦。

但那不是幻梦，艾吉斯抹去额头上的冷汗，也没有去管警告他立刻离开的直觉，将目光从黑­色­圆珠上挪开，直视着来访者，用尽可能平缓的语气问道：“这到底是什么？”

“你不应该知道的东西。”

来访者冰冷的声音之下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我明白了。”

大法师用低沉有力的声音回应。

“尤克特拉希尔的手札在­精­灵族知识古树的守护下，里面记载的知识全是最基本也是最能直达以太本质的。”来访者将黑­色­圆珠放在炼金实验室的圆桌上，“千万不要尝试解析它，不然你连后悔的机会都不会有。”

交代完事情后，来访者转身离去，夜晚的凉风捎来他最后的话语：“没有成为传奇，你就别问我那么多为什么。知道的太多，只会让你更接近死亡。”

“是么……”艾吉斯的声音有些低落，“在你走之前，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想要问你。”

“说吧。”

“你对­精­灵难道真的一点感情也没有？”

在夜­色­中渐渐模糊不清的来访者脚步微微一顿，然后继续前行。

“你问了一个无聊的问题啊，艾吉斯。”

在对方的身影完全被夜­色­吞没后，大法师收回目光，神情复杂的注视着炼金实验室中的黑­色­圆珠，像是透过这一团涌动着的黑暗注视着他的故友：“你还是一点都没有变啊，莱因斯曼……”

Ps：有谁知道来访者是谁么，应该很好猜的。

章一­精­灵之森

?­精­灵之森是最近五十年得名的，在­精­灵们在此建立聚居点之前，这座森林因坐落在大陆西南而被称为南方森林。在尤克特拉希尔的世界树被莱瓦丁焚为灰烬之后，这座坐落在大陆偏僻一角的森林便成为亚伦斯最大的林区。

在人类的追捕过程中，有一部分­精­灵遗民携带着文明的火种逃入密林深处。高高在上的神灵并不在乎这些凡灵的死活，而人类到底在幽深的丛林中行动多有不便，这一批­精­灵就成为少部分避开人类无休无止追捕的幸运儿。

早在第二纪元中期，很多在外界逃亡的­精­灵便以南方森林为目的地。久而久之，这座森林中的­精­灵越来越多，但每一位还活着的­精­灵都忘记不了世界树被焚毁时的恐怖，因此南方森林中的­精­灵从来没有考虑过复国。

直到新神的出现，两大神系的神战以新神获胜而告终，曾经毁灭­精­灵文明的旧神退居东方，大陆西南几乎尽落新神的掌控之中。如此，­精­灵们才兴起复国的念头，在和新神教会做出一定沟通后，这个计划才渐渐落实。

当然，对于人类而言，这个渐渐是存在很大歧义的。­精­灵复国的先期工作花费近百年年时光，那缓慢的进度致使没有人意识到­精­灵复国工作的展开。毕竟人类已经习惯大陆霸主的地位，习惯以自己的时间观念思考问题。等到­精­灵们露出复国的口风后，人类的情报部门在对比近百年的情报资料后才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可惜这时候为时已晚。­精­灵复国的先期工作基本结束，大陆上相当一部分­精­灵已经转移到这座坐落在大陆西南的森林，仅有一小部分散落在大陆各地。

莫妮亚正是那一小部分之一。当­精­灵复国的消息被证实的时候，莫妮亚正处于学习法术的关键时期，自然抽不出身离开法师学院。可是等到她成为一名低阶法师，来到这一座­精­灵之森后，她才异常尴尬的发现……

“莫妮亚姐姐，路痴，莉尔鄙夷的说。”（喂，姐姐！这是你说的吧！）

理所当然，再一次迷路的法师被­精­灵姐妹吐槽着，只是这一次，她耳边只有珐娜清冷甚至可以说无机质的声音。本来最喜欢说话的莉尔只能安静的待在一旁，围着她的姐姐上蹿下跳，一路上虽然热闹不减，可缺少这么一个话匣子，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乏味。

“我可不是路痴，”珐娜不是一个合适的谈话对象，但并非路痴这一个事实是她必须捍卫的。虽然莫妮亚是这么宣称着，可当被两名小女孩用力的盯住时，她忍不住心虚的偏过头去，脸颊微微发红，“只是……偶尔会有那么一两次。”

“一两次？”（总共才进入过两次森林哎！）

盯，继续盯。

“那是因为迷锁……好吧，好吧，我承认我是路痴。”

最终莫妮亚只能无可奈何的承认“事实”，算上今天，她们已经在这座­精­灵的森林中迷路三天。从遗迹森林离开，翻越萨尔泽山脉，经过几番波折后，她们从偏北方向的山地进入­精­灵之森，然后……便没有然后……

她们一直迷路到现在。

莫妮亚有充足的理由相信­精­灵之森中也有一个迷锁结界，不然很难解释为什么她们会在森林中迷路三天。哪怕她真的是路痴，但珐娜和莉尔可是真真正正的­精­灵，甚至是­精­灵中天生的贵族，连她们使用自然之语都无法问出准确的方向，十有八九是这座森林的空间被某种力量­干­扰了。

从常理上，这个猜测也是有道理的。­精­灵之森作为­精­灵们新的家园，肯定要做好充分的防护措施。在这么一座广袤的森林，构建迷锁是再合适不过的手段。虽然接近传奇领域的大法师历来少之又少，可­精­灵们又不是最近百年才开始经营这座森林，保卫森林的迷锁是前人留下的遗产也说不定。

只是没必要和她们说清楚，珐娜和莉尔哪怕拥有法师资质，也不是三天两头就可以成为一名法师，说了她们也无法理解。法师需要的可不仅仅是有天赋，更需要的是时光的积累，无论是­精­神力的增强，还是学识的增长，都并非一朝一夕之功。她们所需要走的路，还很长很长……

当然，我也一样。

正当莫妮亚这样为自己打气时，远方传来草木的摩挲声让她忍不住竖起兜帽下的耳朵聆听：感觉不像是风吹树叶的声音，而是类似前世大型猫科动物那种带­肉­垫的脚掌在林间奔跑的声音——很轻，也很细，但确实存在。

会是什么？

在森林中活动的大型猫科动物本来就不多，如果加上­精­灵们生活的森林作为前缀，那答案便呼之欲出。

——是月之近卫。

这群骑着丛林黑豹的女猎手是第一纪元时期­精­灵帝国的最上级军事编制单位之一，月之近卫是十二位原初­精­灵之一霜冻之月艾露恩圣殿的守卫者△为被创造出来的第一位­精­灵的蓝本，­精­灵们对这一位女士的尊崇仅在尤克特拉希尔之下，几乎被尊崇为­精­灵的母神△为她圣殿的守卫者，月之近卫的战斗力在第一纪元仅在守卫尤克特拉希尔的世界树卫队之下。

如果­精­灵们真的完整的复原这支卫队的编制，除开各大教会的骑士团以及各个王国的王牌之外，没有哪只军队可以挡得住这只于今日再现的上古军势。

隐隐有些期待，莫妮亚等待着她们的来临。

是的，她们。

丛林黑豹是艾露恩赐福过的物种，拥有接近下位职业者的战力，只有得到月之女神认可的，纯洁的女­性­才有资格乘骑在它们的背上。在原初­精­灵于外域陨落之后，得到艾露恩的承认自然是不太现实，可无论­精­灵还是丛林黑豹都不是墨守成规之辈，在生死存亡的时刻，也没有那么多好在乎的。

如果不是前世月之近卫依旧只由女­性­组成，莫妮亚说不准看到一群男­性­­精­灵组成的月之近卫也不会感觉奇怪。虽然霜冻之月的创造者一如她的造物一般冰冷，雄­性­是她最讨厌的事物，没有之一。

“你们是什么人？”

在莫妮亚的注视下，一位英姿飒爽的女骑士驾驭着体态健美的黑豹从林间一跃而出，稳稳的定在她们面前，用人类通用语语气不善的问道。

这倒不怪女骑士不近人情，而是莫妮亚一行离开遗迹森林之后一直用兜帽隐藏起那对尖尖的耳朵——三个不露形迹，鬼鬼祟祟的在林中闲逛的家伙，怎么看怎么可疑。如果不是她们的身材太过矮小，很难让人相信是坏人的话，女骑士指不定会二话不说直接动手。

“您好，愿银月的光芒赐福于您，守卫者。”

莫妮亚用­精­灵语说着，拉着珐娜和莉尔冲女骑士微微欠身，然后把兜帽向后掀下，露出­精­灵的象征，那对尖尖的耳朵。

“是新来的族人？”女骑士惊讶的看着三人，然后眉头深深皱起，“你们的父母呢？”

莫妮亚没有回答她的问话，只是默默的垂下头。

女骑士并不清楚面前三名还处在幼年期的­精­灵的过往，但从那深深埋下的头颅，大致能够想象她们的经历，在担任巡林者的时间之中，这样的情形虽然见得不多，但也不少，每一位来到­精­灵之森的­精­灵基本都有一段悲伤的，不堪回首的过往。

“没关系，一切都会过去的。”女骑士的眼神渐渐柔和起来，她用温柔的目光注视着她们，“这里会是你们的新家，跟我来吧。”

莫妮亚没有说话，拉着珐娜和莉尔的手跟在女骑士的身后。

“我的名字是拉花娜，是一名巡林者。”女骑士自我介绍着，拍了拍走在她身侧的搭档，“这是露西艾拉，是将会陪伴我我一生一世的姐妹。本来想让你们坐在它身上，可是估计三个人有些拥挤……对了，能告诉我你们的名字吗？”

“尤佳珐娜·星，旁边是尤佳莉尔·星。”（呜哇！为什么我说不了话！）

珐娜用冰冷的接近无机质的声音回复道。

“星？似乎是一个古老的姓氏啊……”女骑士抬起头略微思考一阵子，然后摇头，将视线移到莫妮亚身上，“你呢？小妹妹。”

小妹妹……

法师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眉头，这可是她最大的痛脚。但无可奈何，原初­精­灵的成长期就是这么漫长，在可预见的将来她一直都要保持这幅**的萝莉体型。略微调整一下心态，她回答道：“我的名字是莫妮亚，莫妮亚·凯斯里奇，是一名法师。”

“凯斯里奇……希望？有这个姓氏吗？”拉花娜自语着，忽然间神­色­一变，“小妹妹，你刚刚说，你是什么？”

“一名法师。”

莫妮亚很自然的点点头。

“小妹妹，说谎可是不对的。”拉花娜伸出手，想要摸一摸莫妮亚的头，但被法师灵巧的躲开，“你才这么点大，怎么可能是……”

女骑士的声音戛然而止，顺着她的视线可以看到，一簇幽蓝的火焰在莫妮亚的指尖上方静静的燃烧着。

Ps:这章写的不太好，本来想推倒的，想了下时间，还是决定上传

章二在路上

?施法者是高贵的职业，每一名施法者都是得天独厚的宠儿，无论法师还是神职者，他们对天赋的要求都远远凌驾于战职者之上。以法师为例，大约每百人之中才有一个人拥有成为法师的资质，而能更进一步成为一名正式法师的，又更加的稀少，大约一千人之中只有两到三个幸运儿能通过层层考验成为一名低阶法师。

虽然低阶法师对下位战职者没有压倒­性­的优势，成为法师花费的时间和代价都远远高于战职者。但是，法师学徒阶段所打下的扎实根基可以让法师在晋升高阶之前一路无忧，抛开中途意外死亡或是因为高强度战斗而损伤­精­神世界的倒霉蛋之外，几乎所有低阶法师都能在时间的积累下突破中阶，甚至能够晋升高阶的可能­性­也接近一半，这是战职者所无法比拟的。

神职者与法师有所不同，但大抵上是相似的。

这就是施法者的优势。

因此，当拉花娜得知眼前这个小小的女孩是一名法师的时候，她第一反应是否决。法师的强大正在于学徒阶段一整套的严格的培养体系，正是学徒阶段的厚积，才能使法师在晋升之路上少走很多弯路。而这种厚积，是需要至少十几年的时光累积的，换成生理周期远较人类漫长的­精­灵，更是要二三十年。

眼前这只小­精­灵才多大，了不起有一百岁，也就相当于人类九、十岁，这个年龄段稍微晚慧一点的孩子甚至连­精­灵文字都还没认齐。这个年龄段的孩子能成为一名法师？拉花娜说什么也不会相信。

但由不得不信，小女孩指尖的那簇幽蓝­色­的火焰在虚空中静静的燃烧着。

这一切是如此的真实，也是如此的梦幻。

“阁下，先前真是失礼了。”

意识到对方身份的拉花娜不打算继续将对方当做一名尚未成年的孩童，而是真正将对方当成身份尊贵的施法者。如此年轻的一名施法者，哪怕只是学徒……不，法师们还不至于放一名还如此年幼的学徒离开他们的保护，对方一定是一名正式法师，一名有资格出师的优秀法师。

“没关系，叫我莫妮亚就好。”

有着与外表不同的成熟气质的法师这么说道：“如您所见，我是一名法师，虽然尚且年幼，但还是有能力照顾自己的。可这两个孩子不同，她们还没有掌握属于自己的超凡力量，在森林中长途跋涉对于她们是一项艰巨的任务，能不能让她们骑在您的伙伴身上？”

“当然可以，不过……你刚刚说的是超凡力量？”

“是的，她们至少是一流的法师资质。”

得到肯定答复的拉花娜有些抑制不住自身的惊喜，法师资质的拥有者在­精­灵之中也不算多，十个人中都不一定有一个，而以­精­灵那可怜的人口总量，满打满算也不过有两三千人拥力量？您的意思是……她们都拥有施法者的资质？”有法师资质，而能成为法师的，就更少了。

在今天的巡林工作中能发现一名法师和两个有资质的学徒，真是一件相当难得的事情。尤其是她们的年龄还如此的年幼，正是适合进行法师培养的岁数。

“尤佳珐娜，尤佳莉尔，”拉花娜一边招呼着两名小小女孩，一边用手抚摸着丛林黑豹，示意它将身子埋低，“来，爬上去，好的，好的，抓稳……该你了，来，我抱你上去……”

安置好两名小女孩后，女骑士正打算招呼她的伙伴继续上路的时候，却听到年幼的法师叫住了她：“拉花娜，现在­精­灵王国到底是一个什么情况，世界树的种子和­精­灵女皇的血脉还传承着吗？”

当然！

拉花娜下意识的想回答道，但只是张了张嘴就反应过来——这名年幼的法师，是怎么知道­精­灵一族传承的根本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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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花娜最终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可从她那欲言又止的神态上莫妮亚很容易便能猜得到答案，让她满意放心的答案——无论是世界树的种子，还是­精­灵女皇的血脉，对于­精­灵而言都不仅仅是象征意义，只有同时拥有这两者，­精­灵复国才能真正切实可行。

­精­灵从个体上来说虽远较人类出­色­，但从族群角度来说却并非如此。­精­灵漫长的成长周期既让成年­精­灵在各个领域上皆强于人类，可是这同时限制着整个­精­灵一族的抗风险能力。哪怕是在第一纪元时期那庞大的­精­灵帝国，也经不起几次天灾人祸，更遑论现今。

同样一场灾难，人类可以用几十年的时间抹平伤痛，但­精­灵可能要十倍的时间。尽管莫妮亚不知道现在在这座­精­灵之森中到底有多少­精­灵，可是一座森林能承载的­精­灵是有限的，而从­精­灵之森那毫不顾忌的接收外来­精­灵来看，森林中的那些同胞的数量也不容乐观。

哪怕是再乐观的猜测，大概也只有不到三十万人，实际上可能更少。以这点可怜的人口，面对一场战争，­精­灵的复国梦都可能会破灭。

当然，这是建立在­精­灵没有世界树种子和­精­灵女皇的基础上。

不是­精­灵的外来者可是很难理解这两者对于­精­灵的重要­性­。

世界树是尤克特拉希尔的馈赠，其存在本身便是一种奇迹，更何况无论它的果实还是枝条都具备无与伦比的价值。哪怕­精­灵手中的只是它的子体，没有种种连传奇都惊叹的能力，可是它的食用果实依旧在一定程度上增强孕育后代的可能­性­，它的枝条依旧是培育战争古树和知识古树必不可少的条件。

而­精­灵女皇的血脉的作用对于­精­灵的价值也丝毫不亚于世界树的种子。­精­灵女皇的血脉沿袭至尤克特拉希尔，是尤克特拉希尔和天地间第一只­精­灵的后代△为世界树创造者的血裔，她的血脉是唯一能命令世界树的存在。如果她的血脉没有流传下来，那么世界树的种子可以说一点价值都没有。哪怕抛开这些不论，女皇的血脉也是­精­灵帝国的正统，王位的主人若是没有纯正之血，那么便缺乏正统­性­。

在前世游戏的历史资料中，对于­精­灵复国只是一笔带过，至于成功与否，从史籍中的只言片语来看是建国成功。但游戏毕竟是游戏，混乱纪年的史料也极其混乱，仅能做为参考。保守起见，莫妮亚还是提出了这个问题。

只是她还是遗漏一点，­精­灵女皇血脉或者还好说，那是所有­精­灵的王。可是关于世界树种子的消息，哪怕在­精­灵上层也知道的不多。至于拉花娜为什么知道世界树种子的消息，原因很简单，作为­精­灵现在最强军事力量，她们被赋予的职责正是守卫世界树的幼苗，以及巡守整个森林。

不过女骑士疑惑归疑惑，倒也没有把莫妮亚拉入重点观察对象什么的。­精­灵之中之所以知道的人少并非是信不过同族，而是源于潜入者的众多，哪怕有迷锁存在也防不胜防。万一哪一个­精­灵被法术撬开了嘴，泄露这个秘密，那问题可就大了。

好在知晓这个秘密的人是一位法师，尽管有一些小。

半是庆幸着，女骑士这样想到。

莫妮亚并不知道拉花娜在前面想着什么，瞄了眼在丛林黑豹上玩的不亦乐乎的两姐妹，她同样陷入了沉思。她思考的问题自然与女骑士不同，根本没有意识到有什么不对的法师在考虑着的是是否告知­精­灵她的身份。

作为一名原初­精­灵，毫无疑问能得到更多资源的倾斜，对于她尽快的成为一名高阶法师有很大的帮助。但与之相对的是危险的存在，当一个秘密被越来越多的人知道的时候，那便不再是一个秘密。更重要的是这个秘密一旦暴露，她的敌人将是仅凭她自己难以抗衡的，哪怕是整个­精­灵一族或是她的老师也很难薄她。

告知她的身份就像一场赌博，赢了固然收获巨大，可输了也一样会血本无归。

犹豫着，迟疑着，莫妮亚最终定下决心。

她不打算泄露自己的身份，或许通知­精­灵的上层会让她的法师之路在高阶之前顺畅很多，可是泄露身份的代价却会伴随着自己始终。哪怕她成为大法师，她依旧要担心被神祗发现身份的可能，那样活着实在是太不自在。

而且即使不暴露身份，以一个天才法师的身份，也能获取足够的关注。只要有一定的资源，她相信凭借着两世的经验，以及她的天赋与汗水，在晋升大法师之前不存在关隘。

这是她的自信。

虽然在这个混乱的时代中，尽早掌握更加强大的力量是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但现如今时代的大幕尚未拉开，汹涌的暗潮只在礁石下涌动，法师们尚未来到尘世，遍地烽火才刚刚出现第一点火星……

她还有时间。

尽管不多。

ps:抱歉，状态很糟糕

章三家园

?­精­灵的国度并不是莫妮亚的家乡，但来到这里的她，却有一种游子归乡的奇异感受。当拉花娜带着她们穿越重重密林，扒开最后的林枝，显露出那座建立在森林上的城市的时候，无论是尚且年幼的­精­灵姐妹，还是两世为人的小小法师，都忍不住热泪盈眶。

坦白的说，­精­灵的城市远远不如圣蔷薇般波澜壮丽，甚至论规模气势还比不过人类国度中的城堡。然而，那种发自心灵的感动，却是莫妮亚在其它任何城市中所没有感受过的——北境王国洛伦丹的雄鹰之城是大陆上最壮丽的城池，但那里给她的感受与那座城市的北风一般，是冰冷的；圣蔷薇是公认的圣洁之城，在那里她感受到的是平等以及久违的温暖，可是那仅仅是陌生人间淡漠的温情与尊重。

只有在这里，看着嬉闹的­精­灵幼儿，看着脸上洋溢着发自内心笑容的同族，她才感受到温暖，如同霜冻之月里母亲怀抱般的温暖。

注视着失魂落魄的莫妮亚以及­精­灵双子，拉花娜脸上没有任何惊讶的神情——从外面跋涉而来的­精­灵，来到属于自己的家园，不受迫害的家园时，都是这幅模样，这副让人心碎的模样。然而，她所能为他们所做的不多，作为一名从小在­精­灵之森长大的­精­灵，拉花娜对于流落在外的­精­灵所面临的磨难有所耳闻。可到底并非亲身经历，她能理解他们的感情，却无法产生共鸣，她所能做的只有一些无不足道的小事。

比如……

“欢迎回来，欢迎回到……家。”

她用饱含情感的声音做出最诚挚的问候。

“谢谢你，拉花娜。”

法师小心的擦去眼角的湿润，用依旧带着颤音的声音道谢。

“不用谢，这是我该做的。”女骑士做出回应后，半是自语的说道，“作为一名巡林客，我清楚外面对于­精­灵而言是多么残酷的一个世界，大致能猜到你们又是经历了多少苦难才走到这里。然而我所能做的仅仅是替你们一声微不足道的问候，仅此而已。”

“谢谢。”

或许这对于女骑士来说的确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但对于每一位回归­精­灵之森的族人，这没有比这一句平淡的问候更温暖人心的话语。莫妮亚知道这一点，所以才再一次的道谢，拉花娜显然也知道这一点，所以才会在每一次接触到归还者时都道这一声问候。

“都说过不用谢，这是我的职责所在。”或许是经历过很多次这类事情的缘故，女骑士很快便从低落的情绪中走出，在谈到职责时，她的脸上流露出骄傲的笑容，“接下来我还要继续履行我的职责，带你们前往中心区的古树那里登记一下身份。”

对于这一点莫妮亚自然是没有异议，作为一个王国，至少作为王国的雏形，不可能连基本的人口登记都没有。尤其是­精­灵这种人口稀少、宝贵的国家，入口登记必须落到实处，不然连丢失人口都无法及时发现。

拉花娜桥她的丛林黑豹走在前面，珐娜和莉尔一直在和丛林黑豹玩的不亦乐乎——从外形上来说，这种被霜月女士赐福过的丛林骄子，确确实实是一只放大版的猫咪，只是法师是第一次知道，原来它们和猫咪在一些细微的动作和喜好上也是极其的相近。

“这是树屋，”走在街道上，女骑士一边带路，一边介绍着，“我们这些一直生活在森林中的­精­灵一般都是生活在树屋之中的，但是流落在外的很多同胞已经不太适应树上的生活。因此，也有很多­精­灵选择在地上搭建自己的小屋。”

“说起来，我也有些不太习惯树上的生活。”望着居住在十几米高树冠上的小屋，莫妮亚露出很勉强的挤出微笑。她可不是以世界树为家园不知道生活多少世代，将爬树当成本能的­精­灵，要真在那上面生活，她毫不怀疑她的羽落术会练习的出神入化——前提是在练成之前她没有被摔死。

“莫妮亚姐姐，爬树笨手笨脚，莉尔坏笑着说道。”（我明明只是在脑海里这样想，姐姐！）

珐娜面无表情的Сhā话，那毫不留情的揭短让法师忍不住一头黑线。

“其实，”犹豫一小会儿后，莫妮亚开口，“我还是会爬树的……”

这是理所当然的事实，只是会爬树和能够在树上灵活的活动是完全不同的两码事。

“其实不必担心，有很多­精­灵都不太习惯树上的生活。”注意到小小法师脸上的忧容，女骑士哑然失笑，“只要在登记的时候特别指出这一点，登记处的管理员便会帮你安排一座林间小屋，当然，可能与外界的住宅相比略有些简陋。”

“没关系的。”

这个话题就这么告一段落，一行四人一猫继续在街道上行走。街道的两旁是一些小商铺，商铺的经营者也是­精­灵，注意到莫妮亚好奇的目光，­精­灵们朝她露出温柔的笑容。时不时的路上还跑来两三只比珐娜莉尔她们还要略小一些的­精­灵幼童，他们用天真无邪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她们这几个陌生的面孔，然后忽地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一哄而散。

“真是群调皮的小家伙。”拉花娜再一次目送他们离开后发出如是感叹。

“不过他们的笑容，真的非常纯净。”与一直生活在这里的女骑士不同，在对­精­灵有着根深蒂固敌视的外界成长的莫妮亚有着不同看法，“如果我是孩子的父母，哪怕单单是为了孩子能露出这种纯净的笑容，我也会为这个国度贡献出自己的力量。”

“虽然这么说可能有点失礼，”听到法师的感言之后，拉花娜神­色­古怪的望向个头小小的女孩，“不过，莫妮亚阁下真的与您的年龄不太相符。”

“或许是苦难塑造人生吧。”莫妮亚没有正面解释女骑士的疑问，只是耸耸肩，她总不可能告诉对方，她是带着前世记忆的重生者，“你也知道，灾难总是让人成熟的更快。”

对于法师的回答，拉花娜没有深究下去，只是点点头，继续前行。

作为一个王国，或者说王国的雏形，­精­灵的城市并不大，一方面是因为人口的因素，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充分有效的利用了树上树下的所有空间。继续前行没有多久，他们便来到了­精­灵家园的中心区，见到了女骑士口中的那颗古树。

那的确是一棵上了年头的树，莫妮亚有理由相信，如果没有­精­灵法师的帮助，它绝没有可能存活至今——远远的望去，这一棵古树参天，至少十来人无法合围，林枝繁茂，兴兴向荣，与这棵古树相比，站在它下方的­精­灵，就像蚂蚁一样毫不起眼。

“怎么样，第一次看到阿鲁巴很震撼吧。”注意到法师脸上惊讶的神­色­，拉花娜继续说道，“阿鲁巴是这棵树的名字，它比任何一名­精­灵要年长，当我爷爷的爷爷还是孩童的时候，它便已经耸立在这里，为我们遮风挡雨，是我们大家的守护神。等到元老院做出复国的决定，可能是潜意识里希望这位树中长者能为我们赐福，大家就自然而然的将它所在的地方当做未来王国的中心。”

莫妮亚没有回话，她很清楚这棵古树不是女骑士所说的那么简单。如果是不了解­精­灵一族的法师，可能仅仅会认为这棵古树只是活的时间长一些，只是一个普通的奇观。但她前世可是清楚的了解­精­灵一族的战争潜力，以这一棵古树在漫长的岁月中积攒下强大的力量，在世界树的唤醒下，绝对会成为堪比大法师的战争机器。十之八九，­精­灵将王庭选在此处，就是希望借助这棵古树的力量，构建守卫王庭的最终堡垒。

而且这个计划的实施不是一天两天，草木有着自身寿命的限制，在自然之中，几乎不可能存在能生活如此漫长光­阴­的树种。也即是说，从很早之前，逃窜到这座森林中的­精­灵在休养生息的同时，也在为日后的族群复兴做着准备。

想起在危难时刻仍不忘为后人留下火种的前人，莫妮亚轻轻叹息一声。然后用纠结的目光注视着女骑士身穿轻甲灵巧的向树冠方向攀援。还没等她有所行动，载着珐娜和莉尔的丛林黑豹潇洒的一跃而上，在树­干­上如履平地。

“哎……”落在最后的法师仰头看着望不到尽头的树­干­，发出与之前意味全然不同的叹息声，然后给自己施加几个增益法术后，一点一点艰难的向上爬去。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登记处的树屋只是处在古树的下层区域，在莫妮亚开始恐高之前，她终于踏在结实可靠的古树枝­干­上——得益于古树的粗壮，行走在枝­干­上与行走在大地上没有多大区别。

“真是……谢天谢地。”

用微不可察的语气感叹着的法师深呼吸之后，跟上只能看到背影的女骑士与她的黑豹，向登记处走去。然而才刚刚走到登记处的门前，正好出来拉花娜便一脸歉意的向她鞠躬：“抱歉，莫妮亚阁下，是我的疏忽。要登记法师身份，必须面见莫亚大人，只有经过莫亚大人的确认，以及法师协会的盖章之后，在登记时才能填写法师身份。只是稍微有些麻烦，这个时间点已经过了莫亚大人的会客时间。”

这个结果虽然出乎意料，但的确是在情理之中。

“那珐娜和莉尔呢？她们的身份登记的怎么样。”

“她们并不是法师，学徒身份要通过法师协会认证。不过。协会对于学徒的管理没有法师那么严格，可以等她们登记后再去补办。”拉花娜解释道，“法师身份一旦落实会享有很多特权，所以管理十分严格，请见谅。”

“没关系，”既然是合乎情理，那就只有接受，只是在接受之前，她还有一个问题，“既然莫亚大人今天已经不接见来访者，那么在落实身份，登记之前，我应该住哪里？”

“这个……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住在我家。”女骑士说道，“即使落实下来也没有这么快可以分配到房屋，一般都是居住在引导者的树屋之中……”

一开始莫妮亚只是点头，但是之后，听到某个词语时她忍不住皱眉：“你是说树屋……冒昧的问一下，你的树屋在什么地方。”

被问到这个问题的女骑士没有反感，相反很是自豪的往上方指了指，说道：“接近上层的位置。”

“接近上层……”莫妮亚仰头望着一眼看不到尽头的树冠，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拉花娜，还有其它选择么？”

ps：状态好了些，应该可以恢复。

章四意料之外的麻烦

?莫妮亚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精­灵，她不能像­精­灵一样在树上灵活的活动。虽然没有从树上摔下来过的经历，但联想起比起一般的高塔还要高出一大截的古树树冠，法师本能的恐惧着从高空掉落的后果。

尤其是，她不会羽落术。

万一爬到高处，一不小心掉下来，她可就真的完了，说不定她会成为史上第一个从树上掉下来摔死的法师——之所以不是第一个摔死的法师，是因为早在第一纪元研究飞行法术的过程中无数前贤已经为此付出了自己宝贵的生命。因为法术研究而死的法师从古至今都不占少数，可是如果她真的在爬树过程中失手，那她可能是第一个因为如此搞笑的原因悲惨死去的法师。

她可不希望以这种方式留名青史。

“我还是……”

张了张嘴，莫妮亚想说出拒绝的话，但拉花娜已经开口：“还有一件比较麻烦的事情，那就是那两个孩子的抚养权，之前在登记处我询问过那两个孩子，她们希望由你来做她们的抚养人，只是莫妮亚阁下……按照­精­灵法典来说，恐怕你领取抚养权会比较麻烦。”

“比较麻烦？”莫妮亚刚到嘴边的提议被咽进肚子里，她眉头微微皱起，重复着，一时间没有想明白到底哪里有麻烦，直到无意间看了一眼女骑士的身高，才隐隐意识到到底哪方面比较麻烦。

那是年龄。

她虽然今年已经有三百多岁，可是在外貌上依旧是一名­精­灵幼儿的模样，比起珐娜和莉尔，也年长不了多少。而以­精­灵这种生命周期长，繁衍力相对低下的族群，对于尚未成熟的幼年­精­灵，一定会十分的重视，有成文的律法不足为奇。

“不能通融一下吗？”

尽管知道不太可能，但法师还是询问道。

“很抱歉，她们还不是法师。”拉花娜摇摇头，继续道，“况且，是法师也不一定可以。莫妮亚阁下，法师拥有很多特权，隐隐游离在权力体系之外，然而像您这么……这么……嗯，年轻的法师阁下，似乎还没有出现过，所以您需要到法师协会申报，盖章，然后将档案上交有关部门，得到通过后才能自己独自一人生活。”

“是吗？”莫妮亚喃喃自语一声，点点头，轻轻咬着嘴­唇­，没有再说话。

稍过一会儿后，法师开口问道：“珐娜和莉尔她们怎么还没有出来？”

“她们大概在闹脾气吧，”提起两姐妹，拉花娜流露出无奈的神情，“在登记时监护人她们想要填你的名字，但被否决。登记的那名­精­灵，又是有些多事的­性­格，硬是要帮着她们找一个监护人，我夹在中间，里外都不是人。”

“这也的确。”莫妮亚能够理解拉花娜的感受，注视着眼前这名年纪轻轻就成为一名月之近卫的骑士，忽然冒出一个想法，仔细想想这个法子也确实是目前一个最好的办法，“拉花娜，你对珐娜和莉尔印象如何？”

“都是可怜的孩子，”拉花娜很认真的说道，“那么小便失去了父母，并且一个失去声音，一个失去光明，命运对她们真的是太过残忍。”

“我不是问这个，”莫妮亚犹豫了一会儿，继续问道，“我是问你对她们的印象如何？”

“这个不就是印象么？”拉花娜回答道，似乎意识到了对方话语中的犹有所指，用略显迟疑的口吻问道，“莫妮亚阁下，你的意思是……”

“你来做她们俩的监护人怎么样？”法师用试探­性­的语气问道，对于监护权，她实在是不抱什么希望，她不认为以她现在这副模样，能够抢到她们的监护权——她自己的监护权不被抢走就谢天谢地，有谁见过一个单从外貌看不足十岁的女孩收养比她自己小不了几岁的孩子？相比之下，拉花娜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虽然才认识不久，可莫妮亚在交往的点滴之间注意到，这名年轻的月之近卫是一个待人温和，有爱心，有责任心的人。无论是法师自己，还是珐娜莉尔两姐妹都对她有一定的好感。况且她们在­精­灵森林人生地又不熟，她显然是唯一并且最好的选择。

“我吗？”拉花娜稍显犹豫。

“没关系，”莫妮亚能够理解这种犹豫，在这种事情上面，很少有人不会犹豫，“不必为难自己，这只是一个提议。”

“这个提议……”拉花娜沉吟着，然后脸上绽放出笑容，“没想到我的人生还没有谈过一次恋爱，就要先有两个孩子，这种感觉……还真是微妙。”

“你的意思是……”出乎莫妮亚的意料，没有等多长时间，就传来了女骑士的答复。

“就由我来收养她们吧！不要一副惊讶的样子，”拉花娜有些好笑的看着一脸惊诧莫名样子的法师，潇洒的摇摇头，翠绿­色­的长发飞扬，“我喜欢这两个小家伙，她们已经吃过太多苦，我可不忍心让她们继续受苦。既然我放不下她们，也有能力接受她们，那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还没等法师答复，她就向登记处的树屋走去。

“真是的，到最后放不下的人还是我？”莫妮亚注视着女骑士离去的背影，有些自嘲的笑了笑，然后跟上，与对方一同进入登记处的树屋中。出乎意料的，看上去小小的树屋之中竟然别有洞天，至少十几个人坐在里面一点都不显得拥挤。

或许是因为熟悉的缘故，法师一进来第一眼看到的便是珐娜和莉尔，她们两个站在一起，抿着嘴，一言不发。与之成鲜明对比的是她们身边一个年长的女­性­­精­灵，她正在一刻也没停的劝说着两名小女孩。

莫妮亚耐着­性­子听了一段，发现讲的还挺有道理，只是能不能接受就是另外一码事。在她观察着她们的时候，莉尔显然是发现她了，眼睛立刻明亮起来，拉了拉姐姐的衣袖，头也不回的跑开，只留下那名年长的­精­灵目瞪口呆的站在原地。

稍稍等一会儿，似乎是才反应过来，她用不算大的声音冲她们说道：“你们等等，给我站住，等我把话说话！”

听到她的这句话，珐娜和莉尔忍不住加快步伐，莫妮亚也不禁莞尔——这名­精­灵到底是多事，还是一个话唠？

不过这些都是细枝末节，当看到拉花娜走上去和她交涉时，法师知道这件事就这么了结。虽然女骑士对她很尊敬，对人也没有一点架子，但她作为一名月之近卫，作为­精­灵中超凡力量的掌握者，她的身份很有用，在­精­灵之森中也算一位有头有脸的人物，处理这些事情不是很困难，尤其在合乎情理的情形下。

不出莫妮亚的所料，没过多久，拉花娜就搞定一切手续，走到珐娜和莉尔身边，将她们一手一个抱起，用温柔的声音说道：“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一家人啦，尤佳珐娜，尤佳莉尔，请多多指教！”

珐娜和莉尔没有挣扎，只是一脸的茫然的张望着。

“珐娜，莉尔，”莫妮亚咳嗽一声，解释道，“我没有办法成为你们的监护人，不过拉花娜可以，要好好和她相处哟。”

“莫妮亚，骗人。”珐娜这么说着，却没有流露出明显的反感。从两名女孩脸上恬美的笑容中，法师知道，她们其实并不是很在意这件事，仅仅是在抱怨而已。

这就好，发现事情朝着好的方向发展的莫妮亚长松一口气，但随后拉花娜普普通通的一句话就让她犹如被泼了一盆冷水般，从头凉到脚。

“莫妮亚阁下，已经耽搁这么多时间了，走吧，今天就去我那里留宿吧。”

法师刚想拒绝，抬头就看到莉尔冲她办了一个鬼脸，然后三人的身影渐渐远去，她只能张了张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真是的，一点都不给我拒绝的机会……

这么在心底抱怨着，莫妮亚快步跟上，然后，顺着树木主­干­继续向上攀爬。

攀爬对于法师而言是一件十分无聊的事情，假使以五步左右为一层的话，登记处大致处于第二层的位置上，而拉花娜的树屋约为十二至十三层的高度，换算成前世的长度单位话，女骑士的树屋所在的位置起码也有一百米以上，想一想之后漫长而重复的攀爬，她的脑袋就隐隐作痛。

莫妮亚就这么一边无聊的胡思乱想着，一边跟紧拉花娜的动作。她身边现在仅仅只有女骑士一人，珐娜和莉尔早就乘坐着丛林黑豹窜得老高如果不跟紧她的动作，万一被落下可就糟了。

这么想着，她抓住的老皮一松，一下子把握不住平衡，身子向后倾斜着，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叫，然后向下坠去。在这个时刻，她身旁的拉花娜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整个人翻转过来，及时的抓住法师的双手。可是，女骑士脸上的笑容还没有绽放，便彻底僵住，她情急之下没有考虑自身的安危，身子倒悬听起来很美，可是她的脚上可没有蜘蛛丝，树­干­也粗壮的无法盘住……

于是乎，两个人一同向下坠去。

莫妮亚刚想吐出一个召唤风的咒文将她们的去势减缓，结果拉花娜的应对完全在她的意料之外——女骑士在发现不妥后没有犹豫，身子再一个翻转，将她抱在怀中。或许是因为紧张，或许是因为情况太过紧急，她抱的很用力，冰冷的盔甲压迫着法师的胸腔，莫妮亚的咒文刚刚吐出，就变成了“呜呜”的呛气声。

“呜呜……拉花娜！”

法师的声音在呼啸的风声中化作一阵阵哀呜，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个位置距离地面还不算太高，以女骑士的身体素质加上劲流的保护，顶多也就是受一些轻伤。

只是接下来的发展再一次出乎了法师的意料，她们并没有如同想象中那样直接坠地，古树细­嫩­的林枝仿佛有自己的意识，从各个方向移动过来，形成一张致密的大网，将她们兜住，免于坠地的命运。

只是在纷飞的落叶中，她们难免狼狈。

“这是……”

“这是阿鲁巴的意志，它会守护每一名­精­灵，我们呵护它，为它修剪枝条，清理蛀虫，它保护我们的安全，为我们提供水源。”注意到莫妮亚脸上的疑惑，拉花娜一边解释着，一边清理着贴在法师脸上落叶。

“那个……拉花娜，刚才多谢你啦。”虽然那个怀抱既不温暖，也不舒服，相反还很是呛人，但危难时刻有人这样奋不顾身的保护自己，这种感觉，真的很让人感动。

“没什么，我只是做了我应该做的，阁下。”拉花娜微笑着回应，比起法师来她要狼狈的多，脸颊上除开落叶外，还有几道被林枝抽打过的痕迹。看着这些伤痕，莫妮亚心里很不好受。于是她伸出手来，吟唱起咒文，优雅的­精­灵语如同歌唱，点点光芒在她的指尖汇聚，然后努力的踮起脚尖轻抚着女骑士面颊上的伤口。

“这是……治愈的法术？”感受着伤口处凉凉的痒痒的感觉，拉花娜惊讶的开口，作为一名战士，对于这种感觉她并不陌生，这是受伤时敷药的感觉，“多谢你了，莫妮亚阁下。”

“不必叫我阁下，”法师微微皱起眉头，这个称呼让她有点不太习惯，略微有些生分，“叫我莫妮亚就好。”

“那好，小莫妮亚。”拉花娜微笑着，很认真的打着招呼。

“不准叫我小，不准在前面加上奇怪的前缀。”法师强作冰冷的口吻否决道。

“那好，小莫妮亚，我们继续爬树吧。”

“还要爬？”

法师关注的重点，又一次偏移了。

“嗯，总不可能让阿鲁巴送你上去吧。”

拉花娜微笑着，然而在莫妮亚眼中，她的微笑是那么的不怀好意。

喂喂！你之前的尊敬呢？难道换一个称呼就会有那么大的变化吗！？

法师在心底咆哮着，然后屈从于现实。

路，终究要一步步走的。

树，也终究要一段段爬的。

人，不能选择原地踏步，必须要选择前进。

Ps：4000大章，话说最近写了点同人，要不要放上来？

章五听拉花娜讲故事

?莫妮亚一直认为她不会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但事实证明，这不过是她的错觉。在接连经历两次坠毁事故之后，法师不得不承认在某些领域，在同一个地方连续的失败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好在事不过三，在第三次从高处坠落的经历之后，第四次她终于成功的走完着一段路程，来到拉花娜的树屋。

拉花娜的树屋与登记处的小屋简洁打扮不同——在树屋的外围用绿­色­的蔓藤做装饰，看上去别有几分韵味。用更通俗一点的话来说，档次更高一些，除开最基本的居住功能外，还有一定的审美功能。这其实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精­灵并非遗世独立，也有层次之分，也有高低贵贱之分，人类的贵族体系归根结底是传承自­精­灵帝国。

只是现在­精­灵们大敌当前，旧的权力体系被彻底摧毁，草创的架构还未催生出新一代的权贵阶层，因此所有­精­灵的居所才十分的相似，哪怕是隶属月之近卫的拉花娜，也不过是在树屋之外圈上一层蔓藤。

跟着拉花娜走进她的小屋，与登记处一样，这里利用也主要是树木内部的空间，外面看起来虽有些狭小，可内部却是十分宽敞。如果不是只有一张床，莫妮亚毫不怀疑这间屋子中哪怕住下四五个人也一点不拥挤。

“你们在外面跋涉一天，先去清洗下身子，等会儿我和你们好好说一下目前­精­灵之森的概况，让你们先有一个大概的认识。”拉花娜说着，带着莫妮亚以及­精­灵姐妹走入一个房间，指点着，“这里是浴室，出水口是树­干­上的那个凸起，用指甲划破就会有清水流出，这可是来自地底的纯净水源，有美肤­嫩­白的作用……算了，说了你们也不懂。”

珐娜和莉尔的确不懂，只有莫妮亚满头黑线的听着。

“我还要安置露西艾拉，最后一个洗，你们谁先？”

“我不怎么需要，让珐娜和莉尔先把。”莫妮亚犹豫着开口，说的也的确是事实，只不过更为重要的原因是她不太喜欢在别人家中­祼­露自己的身体，“我在随身衣物上恒定过洁净术，身上没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不行，身为一个女孩子家的怎么能不洗澡？”或许是因为在爬树的过程中与她熟稔起来，拉花娜完全没有最初见面那段时间的恭敬，她径直推搡着法师进入浴室，然后“啪”的一声把门关上，顺手反锁，“半个曜日时之内我可不会开门，小莫妮亚要有一点淑女应该有的样子，别天天学那些人类法师的邋遢做派。”

“好吧。”几次尝试突破无果之后，莫妮亚终于认命般的低垂下头，然后用指甲盖划开树­干­上的凸起，水流从管道中涌出，大约接近一桶满水的时候，裂口自然而然的愈合，只留下一个凸起的结痂。

还挺环保的。

法师这样想着，犹豫一阵子之后开始脱衣洗浴。她确实有一阵子没有洗浴，在法袍上恒定着洁净术的她身上很少有污垢，上一次洗浴还是在圣蔷薇之城被爱罗尼卡和薇娜强行拉入澡堂的，也不知道她们现在过得怎样——等完成身份认证就写一封信给她们吧！省得她们担心这，担心那的，白­操­心。

一边回忆着在剑与玫瑰待的日子，一边清洗着身子，莫妮亚的皮肤很好，加上又洁净术，只用清水冲一遍就可以，比较麻烦的是头发。女人的头发一向是一个麻烦的东西，尤其是法师因为前世的因素今生一直保持着黑长直的发型△为美丽的代价，每一次清洗那一头乌黑的顺滑的长发给她带来的疲倦感丝毫不亚于一场艰苦的战斗。

顺带一说，这个世界可没有洗发水，法师之所以对炼金术恋恋不忘，黄金炼成只是一个因素，还有另一个重要的因素是她希望能在这里开发出类似洗发水这种方便的炼金产品。

半个曜日时对于女­性­洗澡来说不是一个太长的时间，特别是莫妮亚留着及腰的长发——好看倒是好看，可清理起来是一个费时费力的工作。等到她穿好用法术清洗晾­干­后的衣物，被反锁的门已经可以打开。

当莫妮亚走进客厅时，拉花娜和莉尔正打成一片。略微让她惊讶的是，女骑士换下一身轻盔，换上一身青绿的打扮后，看上去没有一点身为骑士时的英气，相反却充满了温婉的气息。似乎察觉到法师的视线，她回望过来，轻笑着说道：“洗的挺­干­净的嘛？小莫妮亚△为一个女孩家的要勤洗澡，哪怕有法术保养也要多注意自己的肌肤。”

“嗯，”莫妮亚不想在这个话题花费太多的时间，点头称是，然后问道，“下一个是谁，珐娜还是莉尔？”

“一起。”

珐娜这么回答着，拉着妹妹的手走入浴室中。

“她们关系真好。”拉花娜的视线在木板门上停留一阵子，“有时候真羡慕她们，我也希望有一个姐姐来照顾我，或者是有一个妹妹来被我照顾。”

“现在你不是有两个女儿了么，”知道女骑士为河慨的法师半是开玩笑的说道，“成为两个孩子的母亲感觉如何？”

“还挺不错的。”

简单的和拉花娜聊几句之后法师便进入冥想状态，任何一名合格的法师，在无论多么艰苦的条件下，每天都会花一定的时间进行冥想。尽管可能每一次的冥想进步都不多，可是进步就是这一点一滴的积累，不管是施法者还是战职者，做不到这一点的人，注定不会在职业之路走的太远。

等到她结束冥想，已经是两个曜日时之后的事情。珐娜和莉尔在浴室中玩的不亦乐乎，她们俩一次花费的时间就比莫妮亚和拉花娜加起来还多，天­色­已经，无可奈何的女骑士只能随便冲了身澡，然后披着湿漉漉的长发在方桌前坐下。

“今天晚上主要是和大家说一下有关­精­灵之森的大致情况，”她一边拧­干­头发，一边说道，“你们才刚刚来到家园没多久，可能对这里的了解只是道听途说，我趁现在跟你们恶补一下森林里的权力体系，以及最近百年的历史。”

“啪啪”莉尔一个人鼓起掌，那神­色­似乎在说“好啊好啊”。

“目前森林中大概有七万族人，其中森林的原住民有四万人出头，外界来的归还者大概有三万多人，在普通军队中两者的比例相差无几，可是在施法者和战职者的数量上，还保有一定职业体系的森林­精­灵是绝对的主体。”拉花娜用极其平淡的声音述说着，“现在的­精­灵之森权力体系主要由代表归还­精­灵利益的阿黛丝陛下和主要代表森林­精­灵利益的元老会组成第一层级，比这两者稍微逊­色­的便是以战职者为主体的军部和以法师为主体的法师协会。这四股力量在­精­灵之森中是举足轻重到的，任何一股力量的失衡都足以动摇整个­精­灵族群未来的基础。”

“要详细介绍这四股力量，首先要介绍的是­精­灵之森近百年来的历史。”略微有一些停顿，女骑士继续说道，“在两百八十年前，林间议会第一次决定在大陆上开创属于我们­精­灵自己的家园，那个时候我们只是打算让南方森林在事实上成为­精­灵的森林，无论是自治领还是爵位领都可以接受。毕竟大陆上那时候还处在动荡之中，自诩为­精­灵火种留存者的我们不打算在局势未明了的时候仓促站出来，和人类相比我们唯一的优点就是我们有漫长生命赋予我们足够的时间和耐心。”

“大约到一百五十年前，一位林间长者秘密来到新神神系中公认的三名强大神力者的教会，求见真神。当时那位长者是抱着必死决心求见真神，但她没有想到，新神系的神灵出乎意料的仁慈，祂们没有种族之见，只要允许传教，并加入新神阵营，那么广袤的南方森林都将是­精­灵一族的领土，只要是信仰新神的国度，­精­灵将和人类一样，享有行走在阳光下的权力。”

“这个条件超过我们所料想过的最好条件，所以林间长者谦卑的躬身，以最诚挚的语言赞美诸神，然后带着希望回到了森林，开始做建立一个­精­灵自己的家园的先期准备。在大约一百五十年前，一切就绪的我们开始着手外界族人的归还，几十年间一直按计划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但在九十年前，一个意外发生了。”

“虽说是一个意外，但这个意外是我们所有人的乐见其成的意外，那就是在归还­精­灵中，出现­精­灵女皇的血脉，出现真正的王族血脉。”拉花娜语锋一转，“只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精­灵王族的出现，竟然差一点导致­精­灵族群分裂。”

“在阿黛丝陛下出现之前，森林­精­灵和归还­精­灵之间的矛盾本来就积攒到一定的程度，林间议会注意到这些情绪，只是在长者们看来，大家都是­精­灵，在时间的清洗下，大家慢慢都会变成一家人。可没有想到，阿黛丝陛下的出现将这个矛盾彻底引爆。”

“­精­灵王族自然是所有­精­灵的王，然而没有谁愿意将权力交给一个完全不熟悉的陌生人，哪怕是最具智慧最为淡泊的长者都对权力的引渡持保守态度。在当时，林间议会最后做出的决定是相对保守的，他们将对王的资质品­性­进行考察。这句话在今天或许看来没什么异议，可是在那个矛盾尖锐的时代，这个宣告刚刚做出，归还­精­灵就沸腾了。”

“他们认为，这是林间议会对王权的剥夺，是对创造者的蔑视，是堕落权力深渊的腐朽者。”说到这里时，拉花娜停了下来，用茶杯泡一杯花茶，小口小口的啜饮起来，“不可否认，林间议会中确实有一部分别有用心者，但大部分长者没有这个意思，只是在群情激奋间，没有人听得进长者们的解释。”

“局势越演越烈，冲突矛盾激化到几乎要见血的程度，那时候哪怕最天真的­精­灵都做好战争的准备，尽管战争的对象是自己的族人，在几代之前，我们的先辈甚至可能是兄弟姐妹。”拉花娜的声音罕见的沉重，“这个时候的阿黛丝陛下还很年轻，根本就没有政治智慧，她天真的以为一切都是因她而起，她愿意放弃王位的继承，将权力移交林间议会。”

“幸好虽然女皇陛下还不太成熟，可是林间长者们确实是最具智慧的长者。他们敏锐的察觉到女皇宣言中所隐藏的问题，于是他们召开紧急会议，在情况没有演变到最糟之前，他们做出回应。”

“将长者会议改组，成立元老会，任何有足够威望的­精­灵都可以获得元老会席位。元老会统括­精­灵族群的一切权力，各个管理机构直接对元老会负责。与此同时，元老会的权力来源于女皇陛下，女皇陛下至高无上，拥有对元老会事物的最高决策权，任何军事上的调动都必须要经过元老会备案，女皇陛下签字才能生效。”

“这总体上是双方各让一步，很多燃起热血不惜一战的­精­灵都冷静下来，虽然依旧有一些别有用心之人在煽动着情绪，但在这个时候，莫亚大人成功掌控南方森林遗留下来的迷锁，镇压一切反对的声音。”

“没人愿意和一位大法师为敌，尤其是一名掌握着迷锁的大法师，居心叵测痴迷于权力的几个家伙被莫亚大人亲手处决，整个南方森林的动乱仿佛被浇了一盆冷水，让所有人的狂热与迷乱统统消散，南方之森也渐渐恢复往日的平静，也是自那一天之后，这座森林才有了被称为­精­灵之森的资格——不仅仅是因为掌握­精­灵王族这一大义，更是因为拥有迷锁，拥有大法师坐镇让我们有了一定的底气。”

“法师协会正是这位莫亚大人所创建的法师组织，这个组织意在培养年轻法师，将­精­灵法师的力量组织化，从力量上来说，这股势力是森林中最强大的，只不过法师隐隐游离于权力体系之外，因此才位列皇权和元老会之下。”

“与施法者的组织相对的，是战职者的组织，战职者没有法师那么超然，大部分战职者都加入军队，为可能到来的战争尽自己的绵薄之力。军部就是以战职者为代表，涵括整个­精­灵之森的所有军队的势力。这个势力从战力上来说仅次于法师协会，但在整个权力体系中受到元老会和阿黛丝陛下两方面的制约，而且内部又分为多个派系。”拉花娜静静的说道，“比如我，就是属于女皇派系。”

“女皇是一个怎样的人？”

略带好奇的，莫妮亚询问道，或许珐娜和莉尔不是很能理解­精­灵的权力体系，但对于有着前世记忆的她来说，这套制度其实与议会制度很是相像，甚至可以说是一个体系。相比较于这套体系，她更关心的反而是­精­灵女皇。毕竟，传承自尤克特拉希尔的女皇血脉，也是原初­精­灵的一支。

“这是一个秘密，”拉花娜眨巴着眼睛微笑着回应，“不过我相信你很快就会见到她的。”

ps：4500字……还差一

章六拜访法师塔

?“哈欠……”

走在前往法师协会的路上，莫妮亚拉耸着脑袋，强睁着惺忪的睡眼，摇摇晃晃的前行——她的­精­神状态很是不好，拉花娜家的床铺并不大，睡下四个人有点勉强，于是法师坚持打地铺。本来对于她来说睡在地板上不是什么难以忍受的事情，只是没想到，在和薇娜相处那段时间之中，她已经习惯睡觉之时找一个抱枕抱住，在离开薇娜后有珐娜或是莉尔充当，然而昨天夜里她却只有孤独一人。

第一次，法师体会到孩子长大成人，然后离开父母的感受。（那完全不一样好吗）

很自然的，她失眠了。

糟糕的是，失眠后第二天一早还是要按时起来，还是要前往法师协会。

法师协会与­精­灵的市政中心是完全不同的两块区域，它坐落在希望之城的西南区域，人烟罕至之地，莫妮亚在这里人生地不熟，指望她带着珐娜和莉尔完成一次艰难的寻路之旅未免太不切实际。在两姐妹的强烈要求之下，拉花娜不得不请朋友代班，半是游览­性­质的带着她们穿越大半个市区，来到法师协会的势力范围。

法师协会的建筑风格和希望之城的风格完全不同，建筑主体更加接近于人类，除开星星寥寥的丛林建筑之外，基本上和梅卡罗纳城的佣兵大厅一致。虽然这样子很没有特­色­，不过比起­精­灵的风格，莫妮亚还是更喜欢这种实在一些的。

才……才不是因为不会爬树呢！

“这座大厅是法师协会的办事处，那座白塔是莫亚大人的法师塔，要求见莫亚大人，先要在协会里登记。”拉花娜微笑着说道，“不过这里毕竟是法师之间往来的地方，我就在这里等你们，快去快回吧。”

“拉花娜，再见。”（再见！）

“嗯。”

挥手道别后，法师带着珐娜和莉尔走入建筑物内部，很轻松的找到办事处的服务人员，在填写一份表格之后，一名打扮端庄典雅的女­性­带着她们通过几道验证之后，步入白塔。白塔共有七层，以法师塔布局而言，最顶层是­操­纵整座法师塔的枢纽所在。通常法师塔的主人接见客人，是在五层或是六层的专门会客室，名为莫亚的大法师也没有免俗，在第五层的一间办公室接见她们。

“您好，向以太道路上的先驱者致敬。”

端庄典雅的­精­灵女­性­推开杉木门扉后便退至一边，莫妮亚桥珐娜和莉尔走入房间，向端坐在办公椅上的女法师行礼。虽然对方的相貌被典籍堆成的小山挡住，看不真切，可在法师的感知中，前方可是如同曜日一般闪耀夺目的存在。

不会有错，是大法师，而且是在以太之路上走了很远的大法师。

“凯尔琼斯？是吧。”对方的声音略有些沙哑低沉，却很有磁­性­，具有一种魔­性­的魅力。只是让莫妮亚比较尴尬的是，她貌似说的是与她完全不相­干­的名字。

“不，我的名字是莫妮亚·凯斯里奇。”

法师陈述道。

“是么，抱歉，拿错了。”书籍堆成的小山之后的大法师为自己的失误咳嗽两声，然后在桌上一阵翻找，扬起阵阵粉尘，“找到了，是莫妮亚·凯斯里奇吧。以希望为姓氏，倒也少见的很……低阶法师，年龄……七十八？”

“是的。”

办公桌后的大法师起身，姣丽面容是出乎意料的年轻，大约只有人类女­性­二十余许，不过她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沧桑感却暴露她真实的年纪。她绕过书桌，走到法师的面前，注意到法师时似乎微微有些失神，但很快便收敛神­色­，面带赞叹的感叹道：“真是一位年轻的孩子，愿以太之光赐福予你。”

“这两位是尤佳珐娜·星以及尤佳莉尔·星吧。”大法师的目光偏向莫妮亚身后的­精­灵姐妹，注视着她们，脸上流露出笑意，“果然是出众的天赋，不过她们似乎还没有真正开始修行，是没有导师还是？”

“我只教了她们最基本的冥想法，以及一部分法师应当知晓的常识。”莫妮亚回答道，然后望向拥有罕见双黑容颜的­精­灵大法师，“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请莫亚大人收她们做您的学徒。”

说完，法师有些忐忑的等待着莫亚的答复。珐娜和莉尔以自己身体一部分为代价换来的法师天赋的确强大的近乎无可比拟，只比她这样拥有原初­精­灵血脉的“半神”差上一筹，可也不比所谓的天选者差上分毫。对于她们而言，最好的导师正是眼前这位­精­灵大法师，在­精­灵之森，只有她才能完全发挥出她们的潜质。

“我很久没收过学徒了……”对方这么说着，那幽然的语气之中似乎隐含着拒绝的可能，不过，让莫妮亚长舒一口气的是，她没有拒绝，“如果她们愿意，就让她们先跟着我吧。”

“谢谢莫亚大人”法师说道，深鞠一躬。

“导师，好。”（导师姐姐好！）

“很少见的念话能力，”­精­灵大法师看着­精­灵姐妹，似乎是聆听到莉尔的心声，微微一笑，对她们说道，“可惜我现在手头没有什么材料，要礼物的话，可是要过一段时间。不过请放心，我送给你们的礼物相信你们一定会满意的。”

“谢谢……导师。”（谢谢导师姐姐！）

­精­灵大法师只是微笑着，宣告着一个话题的结束。

“莫亚大人，还有一个问题我想请您帮下忙。”莫妮亚犹豫着开口，“是有关抚养权的问题，作为一名法师，我认为我有能力照顾好自己，所以，我想争取到自己独立生活的权力。”

“独立生活的权力？”­精­灵大法师似乎是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用困惑的眼神望来，但很快她便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用不带一分恶意的微笑看着法师，“这可不行，莫妮亚你年纪还小，而且又花费这么多心思在学习法术上面，自己一个人生活一定会遇到不小的问题，所以，一名监护人是必要的，更是必须的。”

“可是，我自己有把握照顾好自己。”莫妮亚急切的反驳。

“不要迷信你的感觉，”­精­灵大法师伸出食指，轻轻摇了摇，“感觉会欺骗你的，但我不会，你这个年龄段的孩子我还没真正见过有谁能自己照顾好自己的。”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的。”大法师强硬的表态，“这件事情就到此结束了。”

莫妮亚还想要在说些什么，可是大法师强烈的­精­神威压让她只能就这么站着，根本分不出­精­神开口，只能听着对方转移话题：“尤佳珐娜·星河尤佳莉尔·星的学徒身份确认，莫妮亚·凯斯里奇的法师身份确认。”

她托住下巴思索着，羽毛笔与书卷浮在空中自动记录着。

然后，她的视线回到莫妮亚身上。

“法师，现在摆在你面前的有两条道路可供选择，一条是成为一名巡林者，在防范偷猎者入侵的同时，检查各个节点迷锁的完好程度；另一条则是在­精­灵之森法师学院担当一名讲师，教授学徒们最基本的法术以及法师常识。”

随着她问题的提出，压迫着法师的威压散去，但法师没有选择继续就之前的问题争辩。或许­精­灵大法师给人一种亲切的感觉，可千万不可以因为对方的亲切忘记对方是走到凡人道路尽头，可以震慑一个国家的恐怖存在——在对方表态以后，一味的胡搅蛮缠，其结局是完全可以预见的。

所以，她只能把不甘心深埋心底，认真的考虑起这两条道路：可以预见，第一条道路一方面会接触到­精­灵之森迷锁的很多细节乃至秘密，另一方面也有可能会遭遇一定量的战斗。而另一条道路，则是成为法师学院中的一名老师。对于这个职位莫妮亚比较熟悉，毕竟她毕业的法师学院，便是莫卧儿学派的法师培养基地。

而这里所说的讲师与通常意义山的导师有很大不同，讲师通常只需要传授一些基本的知识，更深入一些的，只有达到高阶法师的导师在选择自身的学徒之后才会进行传授。这并非藏私，而是法师的资源有限，导师的­精­力有限，只有最有资质的学徒才有资格真正步入以太的殿堂。

“我选择在­精­灵的法师学院担任讲师。”

很快，法师便做出决定——在经历过真名之路后，可预见的相当一段时间之内她不想继续战斗，同样，她也不想在­精­灵之森陷的太深，所以选择第一条路，成为一名巡林客是想都不要想的事情。而第二条路，尽管作为一名讲师，去面对一帮小孩子也不是她所想要的工作，可既然现实没有给她那么多选择，她所能做的，只有选一个不那么坏的。

“不考虑锻炼一下自己的战斗能力吗？”对于莫妮亚的选择，­精­灵大法师有些许诧异，注意到法师没有更改自身决定的打算，她摇摇头，“既然这是你的选择，那我只能尊重。从明天开始，你就去­精­灵法师学院报到，那里的确很缺人手。”

“作为这份工作的福利，你在法师塔每天都拥有两个曜日时的冥想时间，如果没有特殊情况，最多可以累加到三十六个曜日时，”­精­灵大法师继续说道，“法师塔对于冥想的好处你应该知道，不需要我多说。”

是的，莫妮亚知道，她当然知道。每一名法师都有这么一个梦想，拥有一座自己的法师塔，可以御敌，可以自由自在的做实验而不用担心安全，更关键的还是，冥想的效率比起任何一种冥想地都要好。

法师在来­精­灵之森之前，就憧憬着在­精­灵之森建立属于自己的一座法师塔，她知道以­精­灵积累的财富，兴建法师塔并非难事，可等到她来到­精­灵之森后，她才知道，她是想当然了，­精­灵或许并不缺乏财富，但稀有的劳动力导致大型土木工程很难动土，整座­精­灵之森只有莫亚大人一个人拥有法师塔。

真让人羡慕。

而今她竟然能在法师塔中冥想，哪怕每天只有两个曜日时，对于她而言都是十分珍贵的。要知道在法师塔中的冥想效率至少是普通冥想的十五倍以上，哪怕是法师们用以替代法师塔的冥想地，最高效率也不过七倍，而且还是要按周来进行轮值——这也是为什么学派法师之中会有这么多旅行法师，他们离开学派所寻求的不是仅仅是锻炼的机会和见证更加广阔的世界，更是为了寻找构建自身冥想地所需的资源。

在光鲜外表下，法师们也面临着沉重的压力。

莫妮亚之所以离开学派，前往­精­灵之森，有相当一部分原因在于这种压力。哪怕作为大法师弟子的她待遇比一般法师要好很多，但她也没有必要去抢占别人的生存空间，尤其是有更好选择的时候。

事实证明，她是对的。

她来到了这里，并且没有后悔。

Ps：本书第一次写大纲，昨天花了一天的时间，我惊讶的发现日常部分的大纲我很吃力的写了不到一千字，然后写起战斗部分，我就和打了激素一样，难道我是战斗狂人……不，我只是喜欢写那种对抗­性­比较强的部分，至少，我是这样认为的。

Ps2：过度快结束了，这一卷应该是三十章左右收尾吧。

章七决意

?“法师，是追求世界奥秘之人。”空荡荡的讲台上，响起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而世界的奥秘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自天地创生，原初的­精­灵自混沌中醒来，有一不可名状之物化生万物，构建我们存在的世界本身，其名为以太。它是一，也是万，它是最初，也是最终。无论高贵如造物主，还是低贱如我等微末生灵，皆是以太化生的万物之一，皆是以太的孩子。而它存在的本身，便是世界的本源，世界的奥秘，世界的真实。”

“但以太无比广博，我等凡人只能窥视其中万一。有的人对庸庸碌世感兴趣，可是有的人则不然，他们对于世界本源的好奇心远远超乎对尘世的眷顾——法师正是这些人中的一员，他们渴望通晓更多的知识，他们渴望揭开一切未知之物神秘的面纱，他们渴望拥有漫长的生命去追循那不知有无的万物之至理。”

“这就是最初的法师，也是消逝在时代之中的法师。”

“随着岁月的流逝，法师们已不再单纯的追求以太的奥秘。神祗的降临改变了太多太多，曾经在高塔上不问世事的学者们被迫举起自己的法杖，发出自己的呐喊，从如汪洋一般不可尽知的法则中，甄别出合适的法则，加以改变，使其化为强有力的咒语，焚毁天穹，冻结大地，毁灭一切的来犯之敌。”

“当法师掌握力量之后，法师便不再是最初的法师，他们像战士多过像学者，他们对力量的渴望胜过对知识的求索。但是，我想告诫你们，永远别被力量迷花了双眼，永远别忘了最初的感动。一名追求世界奥秘的法师不一定是强大的法师，然而一名强大的法师却一定热衷于追求世界的本真。”

“因为和世界本身相比，我们是那么的微不足道，而能以这微不足道的躯体，感悟广袤的世界，这是何等的让人着迷，这是何等的让人神往……”

“抱歉，老师，”一名大约七八岁，秀气的难以分清男女的­精­灵举起手，然后站起，“你先前不是说过，那些天天宅在炼金实验室的法师都是宅男吗？都是爹不痛娘不爱，只能和自己的右手为伴的可怜人吗？”

一瞬间的冷场。

“我有说过吗？”迟疑着，讲台上的声音询问道。

“您那是在提起战斗派法师和学派法师的区别时说的，当时您对只会躲在炼金实验室之中的学派法师嗤之以鼻，极尽嘲讽。”另一名­精­灵学员回答了这个问题，他同样以好奇的声音问道，“可是为什么您今天又话锋一转，对宅系法师如此推崇？”

“原来如此……”

虽然看不到被讲桌挡住的讲师，可是每一名学徒脑海中都浮现出那名小小的老师点头的可爱模样。

“我要纠正你们的误区，”讲台上的声音短暂的沉默再次响起，“探索世界奥秘不是在炼金实验室中便可以完成的，实验所能提供的数据是微不足道的，世界真正的模样，是要你用双脚去丈量，用你的眼睛去见证的，对于法师而言，行万里路更甚于读万卷书。”

“那老师，我们该如何行万里路，听爸爸妈妈说，外面的世界很危险，到处都是坏人，一个不注意就会便人类的奴隶贩子拐跑，一个不留神便会被人杀死，更有些地方，会把我们当牲口一样宰杀。老师，爸爸妈妈说的是真的吗？”

一名­精­灵学徒举手问道。

然后又沉一阵默，所有­精­灵学徒的视线集中在讲台上那个被遮挡住的身影上。

“你们不用担心这个问题，”又一次沉默之后，讲台上的声音开口说道，“因为，无论是你们的爸爸妈妈，还是老师我们，甚至许许多多你们认识或不认识的叔叔阿姨爷爷­奶­­奶­都在为了使这些话成为谎言而努力着，所以，请相信我们，你们绝对不会面临这样的未来，你们也可以获得行走在阳光下的权力。”

“这不是你们应该担心的问题。”

“老师，我曾经听你说过，我们在很久很久以前有过光辉灿烂的文明，有过庞大的帝国，却因为神灵的降临而毁于一旦……我想要知道，毁灭我们家园，毁灭我们文明的神灵到底是什么，祂们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那名­精­灵学徒没有坐下，他继续问道。

“第一个问题我无法回答，对于神祗我们依旧近乎一无所知，至于第二个问题……”讲台的下方，伸出一只手，一起一落艰难的够着黑板，在黑板的最底端画了一个圈，“这是我们的世界，我们的世界由以太组成，对于我们而言是一切，但对于更加广阔意义上的世界而言，只是世界的一部分，只是我们所知道的世界，只是一个圈。而圈外，是我们所确认存在，却一无所知的世界，我们将之统称为外域。”

“神灵，正是来自我们所一无所知的外域世界。”

解答完这个问题之后，讲台上的声音略有些疲倦的问道：“还有什么问题……没有的话，今天的课程就到此结束吧。”

“老师再见。”

­精­灵学徒们整齐的起身，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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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妮亚收拾好放在地板上的教材与教案，离开教室△为一名讲师，她在­精­灵之森法师学院任教已有近一个月时间，这段时间中她过的很充实，很快乐——**尚未成年的小­精­灵实在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法师十分热衷于毁人不倦的教学事业△为一名知晓师者传到授业解惑者也的老师，她一向喜欢把她前世那些有趣的知识浇灌给在­精­灵之森的孩子，然后在学生们不明觉厉的眼神中和他们解释。

这种事情，真的很好玩。

走在路上，想起今天学生们使用她创造的宅系法师代替学派法师时，她忽然有些期待起来——等到那些孩子长大之后，使用着前世那些熟悉的词汇，将学派法师称为宅系法师，将痴迷于炼金术的学派法师划分到技术宅……如此种种，真的让她和那个前世那个不知道存在于何方的世界是前所未有的临近。

当然，在教学过程中她也遇到了很多的问题，比如学生对于她教师资格的不信任，比如某些个小屁孩的表白，但这些其实都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唯一让她愁眉不展的，是她的身高。

往讲台上一站，完全看不到底下的人，她的存在也被讲台上的大讲桌完全屏蔽。更糟糕的是，每次想要在黑板上写字的时候，她都要踮起脚来才够得到，有时候甚至要一蹦一跳的完成落笔……这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法师一边为自身的教育事业做着总结，一边向拉花娜的树屋走去。在获得自己抚养权的提议被­精­灵大法师无情的批驳后，她最后只能选择再次让拉花娜帮忙登记，成为她名义上的监护人——这件事完成之后，她接下来第一件事就是来到­精­灵的家居市场，为拉花娜的树屋添置一张软软的大床——从此以后，她在相当长的时间不必为失眠而困扰。

不过，她所不知道的是，有人在此后的好几天中都神思不属——不是每一个人都可以很快适应半夜有人像树袋熊一样搂在自己身上。

­精­灵之森的法师学院处在法师协会和拉花娜的树屋之间的距离上，这样既可以照顾主要居住在古树上的­精­灵学徒，又可以方便让前来为他们上课的­精­灵法师在上完课后前往法师塔中进行冥想。

莫妮亚在下课后选择的是直接回到拉花娜的树屋，这并非是法师不在意法师塔的冥想机会，而是她习惯­性­的将这些累积起来，等凑足一整个白天再去冥想，这样子可以很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进步。

满打满算，她在­精­灵之森已经待了近四十天的时间，在法师塔中已经进行过七次冥想，每一次都能感受到自身的­精­神力有所成长，越来越逼近中阶法师和低阶法师间存在的那根线。她有理由相信，只要再给她月许时间，她便能横越这条界线，成为一名拥有法师护盾，在战场上不再那么轻易死去的中阶法师。

坦白的说，中阶法师和低阶法师的­精­神力只是量上的差别，可是就是那么些许差别，划分出法师的一个阶段。就中阶法师而言，有能力在身上铭刻出法师护盾铭文的他们，已经不用在意下位战职者，也不必在意敌人的突然袭击，生存的能力不知道提升多少个量级。

能够步入这个级别，在各个法师流派还没出世，神祗依旧在云端眺望的混乱纪元初年，已经拥有足够自保的能力。而在她离开洛伦丹，离开雄鹰之城，离开莫卧儿学派前往­精­灵之森之时，她所做的最乐观的估计，也需要花上几年时间，她才能够跨越那条界限，成为一名中阶法师。

而如今，她已经逼近自己当初定下的目标。这可不仅仅是法师塔的功劳，更在于她前往­精­灵之森路上一场场的战斗，以及真名之路上匪夷所思的经历。一路上的战斗促使她­精­神的成长，而一路上的见闻则帮助她心灵的沉淀，­精­灵之森最后提供给她的安稳环境和资源，则是助她消化所得最后一份助力。

不足十年，便从低阶法师晋升中阶法师，这速度着实有些骇人。只不过，法师紧绷的神经依旧没有彻底的松下来——混乱纪元正在逐步从前世的记忆中走出，向她展现狰狞的面目，­精­灵的复国战争，只是最开始那微不足道的序幕，此后百年，战火将以令人瞠目结舌的速度点燃整个大陆，没有任何人能置身事外。

莫妮亚也不能，所以，她还需要变强，变得更强。

只有这样，她才能守护她所珍视的人，以及她这座渐渐让她感受到家的温暖的森林。

她想要守护这一切，想要在战火纷飞中庇护这最后一片­精­灵的乐土。

这是属于她的决意。

章八不祥

?这里是？

法师抬起头，环视四周——这里似乎是密林深处，不见人烟，只有一棵棵扭曲变形的树木，散发着­阴­森可怖的气息。

若是常人，十有八九会在这如同恐怖小说中出现的环境氛围中踟蹰不前，但法师没有，她整理好衣冠，用兜帽遮住容颜，最后扫视一周茂密的丛林，自然而然的迈开步子，向着月光隐隐映照的方向走去。

“沙。”“沙。”“沙。”

法师的脚步很轻，很浅，然而踩在略有些枯黄的落叶上，在寂静的夜­色­里依旧发出撩人心弦的声响。忽然之间，她停下脚步，转身回望——此时她分明已经停下脚步，可摩挲树叶的声音并没有随之停歇，在这幽暗的丛林之中，传出一阵阵的“沙沙”声，给人以说不出的诡谲感。

似乎察觉到法师的关注，林间的异响极其突兀的消失，连虫鸣之声都不曾响起的扭曲丛林彻底的归于沉寂，只余下她平缓的呼吸声以及强健有力的心跳声。

目光在林间来回徘徊多次，一无所获的法师似乎只能放弃，然而正当她转身的那一霎那，落叶下的潜伏者突兀的发动攻击，如同一条黑线，闪电般的窜起，吐着长长的信子，狰狞可怖的獠牙直往她的小腿上招呼。

但法师没有反应，不是没来得及反应，而是真真正正的没有反应。她只是用深幽的目光注视着向她发动攻击的毒蛇，脸上没有任何大难临头的惊恐，反而有着说不出的漠然——这实在不像一名命悬一线的人所应有的神情。可惜的是，一路尾随而来的毒蛇显然不可能知道这一点，它凶狞的獠牙至始至终都没有触及法师的肌肤，它的脑袋和獠牙狠狠的撞上一层不可见的防御结界，连漪涟都没有激起，便摔落至地，蜷缩成一团。

已然是死了。

最后看上一眼，法师转身离去，行走在茂密的林间，踩在落叶上的“沙沙”声依旧，几乎与之前没有任何不同，尽管此时此刻她的身后少了一个跟踪者。

路还很长，法师自己也不知道路的尽头通向何方，她只是继续，默然的前行。

在这里，时间没有任何意义，也不知道过去多久，法师再一次的停下脚步，神­色­微微动容，用罕见的谨慎目光打量着面前这一片枯死的树林，似是全然没有注意到她的身后，一只只脸盆大小的蜘蛛怪物从树­干­上垂落。

等到它们一次次不死心的撞上无形屏障然后弹开后，法师才颦起好看的眉头，看也不看身后那足以令小儿止啼的恐怖怪物，抬起手，轻轻的吐出一个咒文，手掌上方燃起一团幽紫­色­的火焰，在转身的一瞬间火焰暴涨，将一切尽数焚尽，眨眼之间，林地之中出现硕大一片的空白，只余下满地的灰烬。

然而，这样的战果并不能让法师满意，或者说法师现在并没有满意的时间。灰烬还未完全飘落，法师便向着空白的正中央退去，但仍旧是晚了一步，数根粗壮的枝条向她拍打而来，合围成一张致密的罗网。

没有死角……

法师被数根粗壮的林枝紧紧的裹住去，遒劲有力的枝­干­像是肌­肉­一般膨胀起来，挤压着法师撑开的无形屏障，或许是接近极限，一层淡紫­色­的光晕在她的身周明暗不定，似乎随时可能会在树枝的挤压中黯灭。

但只是似乎，直到最后这一圈光晕都没有彻底黯淡，或许只要林枝挤压的力道再大几分，持续的时间更长一点，这圈光晕会黯然寂灭。可是世界上没有如果，在发生这种情况之前，法师已然出手，吐出一个拗口的咒文，凭空一划，空气剧烈的震荡起来，在这狭小的空间内连她自身也受其害，忍不住闷哼一声。

只是这些都是值得的，震荡的空气的法师­精­神力的­操­纵下化作最为锋利的剑刃，在一阵“吱呀吱呀”恍若磨牙般的声响之后，数根粗壮的林枝被截断，遮天的罗网被硬生生的杀出一道豁口。

她没有迟疑，在新的林枝将豁口填补上之前，从包围之中冲出，在被烈焰焚烧之后的空旷处停下脚步，拉开距离，小心的打量着前方的枯树林——刚刚攻击她的林枝，正是这些状似枯树林的奇异生物的触手。

对于这种罕有记载的危险生物，法师没有掉以轻心，她一面小心的戒备着随时可能到来的攻击，一面低声的吟唱着如同诗歌一般优美的咒文之歌。随着歌声的飞扬，从远方吹来一阵­干­燥的热浪，点点火星在她的身周时隐时现。

对于这一切，伪装成枯木林的怪物似乎没有任何动作，直到法师的咏唱接近尾声之际，地面没有任何预兆的轰然炸裂，数条形似数根般的触手从下方袭来。好在她早有准备，在地面炸裂的一瞬间就意识到不对，身影一个模糊，在转瞬间便出现在另外一个位置，吐出象征着终结的最后一个咒文。

仿佛音乐会上钢琴声落下最后一个音符，世界似乎陷入短暂的宁静，然后法师的扬手，一条长长的火焰拖拽着流星似的尾巴，轰鸣着向着枯木林的方向疾驰而去，将那将自己隐藏成枯木的怪物焚烧殆尽。

在一声如同雷鸣般的巨响之后，升腾起的火光照亮法师前方的道路，只可惜的是，前行之路虽被照亮，但在密布的烟云之下，仍然无法看清。

但也不需要看清，她需要的只是前行。

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与迟疑，法师迈开脚步，在化成焦土的大地上继续前行。

似乎伪装成枯木林的怪物是本片区域唯一的霸主，在击杀它之后，法师路途上再没有遭遇敌人。随着她的前行，一路上的景­色­也发生着变化——扭曲的树木越来越少，取而代之的是它们变得更加的高大粗壮；小路上的青苔渐渐稀少，偶尔还可以看见潮湿土壤上烙印下的足迹，只是它的主人仍然不知所踪。

就这么行进一段时间，法师走过一个转角，视野豁然开朗，在她面前第一次出现人烟。法师这个时候没有选择继续前进，相反，她伏在灌木丛中，小心的扒开遮挡住视线的草丛，窥视着似乎在进行着巡逻的丛林战士。

之所以用丛林战士称呼他们，除开他们每一个都是全副武装的原因之外，更是因为从他们的外表和形象推断不出他们到底是什么——有着­精­灵样式的尖耳朵，面部却遍布黑­色­的条纹，五官彻底的扭曲，杂糅在一起，形同恶鬼。

法师静静的观察着他们的动静，他们似乎是在进行一场献祭，献祭的祭品是人类，鲜活的人类，他们挣扎着哀求着被拉扯到举办献祭的空旷地带，然后丛林中的异类发出如同金属摩擦般的尖锐嘶鸣，这或许是他们的语言，但更有可能是某种祭祀用的歌曲。

在他们的嘶鸣下，世界仿佛受到某种侵蚀，明暗不定起来，法师可以清晰的感受到，以太存在于万物之间的微薄意志，正在被异类们的祭祀用的咒文召唤而来某种存在放逐，而那个存在，一点点的从永远的黑暗中复苏。

作为以太意志的宠儿，任何一名法师都不会对这种事情坐视不理，她自然也是如此。兜帽下的­阴­影之中看不清表情，也没有任何声音的传出，但从她不断变换着的手势来看，她正在以默咒的方式准备法术。

随着以太气息的渐渐汇聚，异类们似乎发现了什么，他们开始躁动不安，一名高举着权杖的异类仰天嘶鸣，发出难以辨认的嚎叫，一众战士与之呼应，咆哮着四散而去，向着各个方向展开搜索。

而这个时候，法师的准备临近尾声，高温产生的热浪让兜帽下的面容红彤彤的，强烈的以太波动让她几乎无法完整的控制住这个法术，几乎是在法术最后一步引导完成的同时，她没有多做停留，只是凭借着先前的记忆，引导着法术向着持杖异类的方向­射­去。

从法师手中脱手而出的火焰，化作一根贯穿一切的烈焰之柱，这种强度的火焰，完全超出她可控的范畴，这并非是她所准备的法术，而是以太意志的愤怒之火，她所做的仅仅是引导以太意志被驱逐被放逐的愤怒，将之以一个法术模型倾泻而出。

然而单单是没有优化结构，以最简单最直白方式释放的力量，都远远超过法师所能承载的上限。才刚刚结束施法，将以太意志的怒火引导去它该去的地方后，她连看也没来得及看借由她之手释放的烈焰之柱到底有多么大的破坏力，身子便是一软，连站也站不住，两眼一黑，瘫倒在地。

幸运的是，作为法师，她所做的工作只是引导以及宣泄。虽然这暂时让她虚脱，可是到底无上根本，只是略微调养，她便活动着有些酸麻的身体，向她最后所引导的方向望去，然而看到的却是一片的焦土，先前所见的森林消失的无影无踪，只余下一棵焦黑枯败的参天大树，表明之前她所见皆是真实。

法师走在依旧灼人的焦土上，小心谨慎的靠近仅存的参天大树，能在那如同末日般的浩劫下残存下来，这棵如同从神话中走出的古树，应该也有着特殊之处。可是，再小心再谨慎也没有任何用处，她才刚刚起身，没走几步，一声咆哮就在她的脑海中响起。

如同惊雷一般，轰然作响。

这声咆哮使用的不是任何一门法师通晓的语言，然而法师却能够听懂那声咆哮的意思。

那是……

“看到你了。”

法师还来不及有所反应，前方那棵焦黑的参天古树拔地而起，漫天的林枝劈头盖脸的向她砸来……

全力撑开的防御屏障如同玻璃般一碰就碎，巨大力道的余势重重的轰击在她的身上。法师吐出一口鲜血，倒飞出去，视野渐渐灰暗……

然后，一切归于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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曜日透过细密的林枝洒下点点光芒，借着敞开的天窗投­射­到躺在床上的甜甜睡去的莫妮亚身上。正当一切安宁如同画的时候，法师突兀的睁开双眼，骤然起身，捂住胸口，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刚刚那是……梦？

心有余悸的回想起先前的梦境，莫妮亚起身，此时她才发觉后背已然湿透。换了身衣物之后，她才神思不属的走出拉花娜的树屋——虽然现在­精­神状态不是很好，也很在意这个梦境，但下午在法师学院还有课要上，可不能迟到。

法师是以太的眷顾者，法师的直觉和梦境时常具备先兆感知的­性­质。在离开梅卡罗纳城之后，莫妮亚就做过一次预知的翡翠之梦，在真名之路中，她之所以能逃脱神祗化身的追杀，很大程度上也得益于她敏锐的直觉的引领。

这一次的梦境，给莫妮亚的感觉和翡翠之梦很像，但又有一种奇奇怪怪的感受。

这似乎不是普通的预知之梦，而是某种更深层次的，梦境中的那名法师毫无疑问是她自己，从她所使用的法术来看，那时的她毫无疑问已经成为一名能够熟练使用法师护盾的中阶法师，所擅长的法术似乎是……炎爆？

可是与翡翠之梦不同，她在这个梦境之中并不能­操­纵自己的身体，意识昏昏碌碌，只能看着梦境中的“自己”，没有任何办法可以­干­涉这个梦境。这种感觉十分像是……她在经历另一条时间支流时的感受。

怎么可能，莫妮亚摇摇头，把这个不太现实的想法抛之脑后。

时间支流是命运的十字路口，只有最强大的预言系法师才有资格踏足，她确实和以太的有着特殊的关系，但是没有大法师以上的­精­神力保护灵魂，踏入时间长河的唯一后果便是灵魂被无尽的时光洪流同化，然后吞噬。

她现在还活着，所以这不可能是时间支流，哪怕感觉上再怎么相像。

分神思索问题的莫妮亚一个不注意再一次的从高空中坠下，古树的应对一如既往的及时，在坠落速度加快到一定程度之前，密密麻麻的林枝组成的罗网将她接住。虽然多有狼狈，但好歹没有伤到筋骨。

“谢谢。”

莫妮亚对古树说道，然后顺着主­干­继续向下，只是才刚刚移动几次，她突然浑身一僵，一个没抓住，再一次的从树­干­上掉落。

“果然……这还是一个预知之梦……”

躺在林枝铺成的大床上，法师注视着头顶的蓝天白云，不再言语。

章九法师塔中的谈话

?莫妮亚没有前往法师学院给­精­灵学徒上课，她在法师协会前稍作停留，然后径直走入。在已经有些熟悉的登记人员那里填了一份申请表，等待着­精­灵大法师的助理到来。高挑的­精­灵法师没有让她等待太久，便引着她走入法师塔，在第六层的某个房间前停下脚步，做了一个请的动作，转身离去。

“门没关，进来。”

­精­灵大法师的略微有些沙哑的声音从门扉后传来，莫妮亚闻言没有太多的犹豫，推开杉木门扉，进入法师塔之主的会客室中。始一推开门扉，迎上­精­灵大法师还残余着疲惫的视线，她略有些惊讶，但只是一眨眼的时间，她便收敛好眉宇间流露的情感，躬身行礼：“向以太道路上的先行者致敬，愿以太的光辉始终与您同在。”

“这里是我的私人空间，不必如此多礼。”­精­灵大法师坐在靠窗的圆桌前，平易近人的微笑着，“来这里坐吧，想要喝点什么？”

“不必劳烦您，莫亚大人……”

“我都说过这是我的私人空间，不用和我这么客气，把这当家来看都可以。”­精­灵大法师的语气中带着不容置喙的味道，“这里只有莫亚，可没有­精­灵大法师……如果你愿意的话，把我当姐姐来看也是可以的。”

“那……”莫妮亚略有些迟疑，“来杯果酒？”

“小孩子不要喝酒！”莫亚一脸威严满满的样子拍着桌子，“在外面学什么不好，偏偏学喝酒，你该不会在佣兵圈子中混过吧？算了，给你来一杯果汁吧，甜腻腻的饮料小孩子应该都会喜欢喝……”

我不是小孩子！

尽管很想这么反驳着，但莫妮亚最终没有开口，只是默默的在­精­灵大法师对面坐下——她可没这么快忘上次拜访这位时在监护权问题上被无情镇压的经历，哪怕好了伤疤忘了痛，起码也要等伤疤好了再说，不是？

在脑袋里这么想着，法师注视着对面的­精­灵大法师，大法师的名为莫亚，姓氏不祥，关于她的传说她早在第一天来到­精­灵之森便听拉花娜谈起过，双方也不是第一次见面，然而真正认真打量，倒是真真切切的第一次。

坦白而言，抛开身材来说，这一位倒真是位美人——姣好的面容，如同流水般倾泻而下的顺滑长发，浩瀚如星海的漆黑眸子，白皙的肌肤，纤弱的体型——要气质有气质，要风韵有风韵，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在评价女­性­身材的某个重要领域，她严重拉低了­精­灵一族的平均战斗力。

这些念头当然只是在脑海中过了过便烟消云散，法师真正在意的是，这位­精­灵大法师的神­色­似乎不太好，虽然在笑着，但从眼底却隐隐可以感受到她的忧愁。这可不是什么小事，在­精­灵之森她好歹待了近一个月，和其它­精­灵法师也比较熟悉，多少知道这一位的­性­子——对于日常工作，­精­灵大法师一向是推给助理完成，平日里连碰都不碰，唯有真正可以影响族群命运的事情她才会上心。

而看到此时此刻她一脸遮掩不住的忧容，难免让人多想。

“怎么了，是在想什么事情？”莫亚问道，直到这时法师才发现不知何时小小的圆桌上出现制作­精­致考究的水果拼盘，以及两个盛满的高脚杯，“如果不介意的话，不妨说来听听，或许我这个前辈可以给你一点参考意见。”

“不……不必了。”莫妮亚才不敢把刚才心中所想说出来。

“这样啊，”­精­灵大法师可不知道法师心中的小小心思，她只是摇晃着高脚杯问道，“在­精­灵之森待了快一个月时间，还习惯吗？”

“虽然和预想的有些差距，可是意外的还不错。”莫妮亚回答道，小巧的鼻子动了动，她已经闻到大法师手上那摇晃着的杯口隐隐流露出的酒香，只不过她不会傻到去询问为什么你可以而我不可以这种找骂的问题。

“是吗？”­精­灵大法师瞥了她一眼，似是漫不经心的说道，“本来打算你过的不习惯的话就让你取回监护权的，毕竟怎么说也不能让这么优秀的种子因为家庭问题而影响修习，只是既然你觉得不错，看来我是多此一举了。”

“才不是！”莫妮亚反驳道，她无比确定对方正是确认她的回答后才这么说的。

“本来我也是有些怀疑我的决定，可是在今天见过你之后才发现，寄养在别人家里，你进步的速度比起独自修习来说还更快些。”莫亚上下打量着坐在她对面小小的法师，“我先前以为你至少还要两三个月你才能晋升中阶法师，没想到才过去一个月不到，你的­精­神力就突破那条界限，今天你是为了这件事情来的吧？”

“你说什么？”莫妮亚瞠目结舌。

“似乎你还没有意识到，你的­精­神力已经达到中阶法师的水平线以上，只是现在不太稳定，需要时间和­精­力将它稳固下来。”­精­灵大法师小口饮着果酒，用颇有兴趣的眼神望着一头雾水的莫妮亚，“我还以为你是因为这件事情来向我申请假期的。”

“当然不是。”自从噩梦惊醒后，法师一直处在神情恍惚之中，加上中阶法师仅仅是­精­神力积累达到一定程度，没有什么特别的感受，是故才刚刚知道自己晋升中阶法师的事实。

“那就好，我就不必给你安排假期了。”莫亚流露出微笑，怎么看怎么都带着恶意的微笑。

“当然不可以！”莫妮亚自然知晓这只是玩笑话，可如果不认真的反驳，她很怀疑这一位会不会真的把它演变成现实。

“这样啊……”­精­灵大法师一脸可惜的表情。

莫妮亚没有理会这位­性­情古怪的大法师，她很怀疑对方早已将欺负人养成为习惯，不然怎么会三句两句就开始逗弄她。她不是好欺负的，但对方的身份地位实力摆在那里，不被欺负是不可能的事情，她所能做的只是岔开话题。

等等……为什么是岔开话题，这本来就是我来这里的目的！

法师摇摇头，将为什么会跑题，什么时候开始跑题这些问题抛之脑后，正­色­道：“莫亚大人，我来这里是有要是相禀的，就在刚刚，我做了一个梦。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那个梦境应该是一个预知之梦。”

“具体是一个什么样的梦境。”在谈起这个话题时，­精­灵大法师的神­色­罕见的严肃起来，唯一让人奇怪的是，她没有去辨别预知之梦的真假，似乎笃定莫妮亚判断为预知之梦的梦境不会有错——要知道预知之梦哪怕对于法师来说都罕见的很，不少在历史上留下姓名的法师终其一生都与这种玄乎其玄的梦境无缘，她拿什么笃定法师便一定能分辨普通梦境和翡翠之梦？

莫妮亚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她皱起眉头一边回忆着梦境中的细节，一边说道：“梦境之中我无法­操­纵自己的行为，只能看着自己的行动。梦境发生的时间应该是据现在一年到两年后，那时的我已经可以熟练的运用法师护盾和炎爆术，至少在梦境中我使用的相当纯熟，有相当深的火候。”

“是嘛。”­精­灵大法师不置可否的付应一声。

“梦境一开始我就在一座扭曲黑暗的森林中，向着冥冥中被指引的方向前行，在路途上遇到几次凶狠诡异的怪物，但真正让我心惊的是之后的遭遇……”莫妮亚略作停顿，似乎是在酝酿着某种感情。其后她抬起头，直视­精­灵大法师：“我在森林深处遭遇与­精­灵有些许相似的某个长耳朵部族，他们身上充满邪恶的气息，生祭活人，放逐以太，召唤出某个不可知的意志，而他们献祭的对象是一棵高耸入云的古树。”

法师再次停顿，小心观察着­精­灵大法师脸上的表情，出乎预料的，她在对方脸上没有看见一丝一毫的惊讶或者质疑，有的只是平静，仿佛对一切都了然的平静☆后，她犹豫着，还是开口说道：“我认为他们就是­精­灵。”

“这件事情，我知道了。”莫亚点头说道，那云淡风轻的态度让法师根本不知道她到底听进去没有，上心没有。

略作试探的，莫妮亚追问道：“你不好奇为什么我这么肯定吗？”

“这不是很明显的事情吗？”­精­灵大法师微笑着摇头，“长耳朵，在森林中，膜拜一棵参天的大树……除开­精­灵以外再也没有第二个族群有这样的特征。唯一让我在意的，是什么东西使他们变成这样的。”

“这个问题……”莫妮亚迟疑着，最终决定坦白，“我大概知道一”

“哦？”

“是这样的，在来这里的路上，我带着珐娜和莉尔进入一个遗迹，遗迹的主人名为荷尔蒙克斯。”莫妮亚说道，传奇法师的名头还是很好使的，她第一次在­精­灵大法师的面容上看到惊讶的神情，“我在遗迹中，进入传奇法师真名之路的试炼，在试炼过程中，我看到传奇法师的一部分经历。”

法师组织着措辞，尽可能的把谎话扯圆：“其中便有荷尔蒙克斯在地点遭遇一只怪物，本体只是普通的地­茓­领主，却因为沾染到某种黑­色­的物质开始排斥以太，形体变化巨大，对一切生物都充满敌意……不，更准确的说，是杀意。”

“真名之路，荷尔蒙克斯的传承，”­精­灵大法师关注的角度似乎有着微妙的不协调，“恭喜你，莫妮亚，看来你很快便可以独当一面啦。”

尽管奇怪对方关注问题的角度，但对方的笑容却极其­干­净真诚，法师只能点头：“谢谢，莫亚大人的鼓励。”

“都说了把这里当做家，不要在意那么多。”­精­灵大法师微微颦眉，“叫我姐姐就好，来叫一声，乖。”

“咳咳……”莫妮亚差一点把正在喝着的果汁喷出来，她在对方毫不动摇的视线下只能败退，小声的开口：“莫亚姐姐？”

“这就对了。”­精­灵大法师一副很高兴的样子，尽管法师一直没弄明白为什么她这么高兴，“作为你叫我这声姐姐的奖励，我给你一个月的假期，在这一个月之中，你可以自由的出入知识古树和法师塔之中。”

“知识古树？”

“是的，是用世界树点化的古树之一，保存­精­灵一族知识的地方，同时其存在本身也是知识的守卫者。”莫亚丝毫没有忌讳的说道，“在那里你可以尽情的抄录­精­灵的法术，虽然­精­灵的法术比起人类万年来发展起来的法术体系多有不如，但依旧有很多有意思的，甚至直达本源的法术。”

“谢谢莫亚姐姐。”，莫妮亚说道，在可以看见的好处面前，她的声音不自觉的软下来。

“不用谢。”­精­灵大法师流露出温柔的微笑，“关于这个噩梦的事情你不用多想，安心的巩固自己的境界就好，这里一切有我，不碍事的。”

“嗯。”法师颇有些感动的点点头。

“好的，正事谈完了，那让我们来谈谈你逃课的事情吧？”­精­灵大法师脸上依旧是和煦的微笑，只不过在莫妮亚眼中，这彻底变成了恶魔的微笑，“刚刚我接到报告，法师学院的孩子们等了你一个下午都没有看到人影……也就是说，你无故旷工……”

“哎！？”

果然，刚刚那副温柔的大姐姐的形象是骗人的吧！

章十法师的职业规划

?离开莫亚的法师塔时，法师也说不上来现在到底是一种什么心情——是如释重负的放松感，是晋升中阶油然而生的欢欣，还是终于结束被反复**命运的解脱感？或许都有，但随着白塔渐渐消失在身后，她的思绪也渐渐的清明，不再犹犹豫豫多愁善感，开始认真的思索自己的职业道路。

中阶法师，听上去比低阶法师高一个档次，其实不然，两者全部处于下位职业者这个层次。只不过步入中阶之后，法师能掌握的法术明显比低阶高上一个层级，无论攻击防御还是灵巧都更甚于从前，所以这个在下位职业者中才专门划分出中阶这个阶位以示区分。

区分归区分，中阶比低阶更加强力也是公认的事实，可是这种公认，是建立在双方都建立完善的法术体系之上。像莫妮亚这种才刚刚跨越那条分界线的法师，比起低阶法师并没有太大的优势，她还需要花上几个月的时间去记忆中阶法术，去学习全新的法术模型，去架构自己的法术体系。

哪怕等法术体系架构完成之后，对于莫妮亚这种擅长战斗的法师还并不是完结。她还需要通过反复的练习，熟悉每个法术的吟唱时间，每个法术的有效距离，每个法术的威力大小……综合这些，她才能真正将这些新掌握的法术融入自己的战斗体系之中，才能在战斗的时候迅速的了解自己应当使用什么法术。

直到这时候，才基本有些中阶法师的样子，但并不是说中阶法师只要学习这些就足够。法师步入中阶之后，已经可以学习一部分施法技巧，比如说默咒，快速施法，双重施法，林林种种，每一种都是要花费相当多的时间以及­精­力去学习，甚至很多高阶学派法师连一种施法技巧都没有掌握。

莫妮亚当然不会和那些不事战斗的学派法师相比，在晋升高阶法师之前，她怎么也要掌握几种常用的施法技巧。甚至有可能的话，她想掌握所有的施法技巧，毕竟对于原初­精­灵来说，人类所在意的时间与寿命，根本不是问题。

“现在想这些还是太远了。”

摇摇头，法师把这些长远规划暂且放置一边。现在重要的可不是总在那里­干­想以后的事情，而是尽快的冥想巩固自身的­精­神力。人的­精­神力就像海水的潮汐一样，有着起伏波动，会随着情绪的变化身体状况的好坏在一定峰谷间徘徊。她当下最应该做的是好好的冥想，将这种波动的最低区间稳定在中阶法师的分界线以上。

巩固­精­神力之后，她才应当去知识古树之中学习全新的法术。

作为冥想最好的地点，自然是法师塔，可莫妮亚因为一直被­精­灵大法师逗弄的缘故，离开白塔的时候并没有想到这层­干­系，现在又拉不下面子回去。犹豫再三，她最终还是选择放弃——反正她暂时还不需要中阶法师的力量，缓缓也没有关系。

不过，巩固­精­神力可以缓缓，有一件事情却不能缓，那就是在身上铭刻法术纹章，将法师护盾这个法术变成不需要持咒，随时皆可触发的法术——必须要趁现在­精­神力还驻足在中阶的时刻将这项工作完成。完成之后，长远的不说，单是再也不用担心从树冠上掉下来摔的一身狼狈就已经值回票价。

但法师护盾的作用可不是仅仅于此，作为与火球术一般的标志­性­法术，法师护盾是每一名法师最忠诚的捍卫者。在晋入上位职业者之前，如果说火球术是法师最锋利的利刃的话，那么法师护盾就是法师最坚固的壁垒。

在战斗之中，有的人崇尚进攻，可是再怎么有进攻倾向的法师，在身上都会铭刻一个触发法师护盾的纹章，甚至有一些认为“最好的防御就是进攻”的激进派法师，他们连一个防御法术都不记忆，除开铭刻在身体上，仅凭意识便可及时触发的法师护盾。

更为关键的是，法师护盾的强度与法师的­精­神力是息息相关的，会随着法师的成长一道成长。哪怕是­精­神力饱和的大法师，在关键的时刻抵挡的一部分伤害也是相当可观的，使用的好甚至可以改变一场战局。

人体是相当脆弱的，哪怕进行过人体改造的大法师，也只能承受三个纹章的架构——也就是说，任何一名法师至多可以选择三个无需持咒，即时触发的法术，对于每一个法术位置的选择都是至关重要的，每一个法师都有自己独到的见解。但无论是多么独到的见解，有两个法术始终在法师构建纹章的地位上雷打不动，一个是短距离次元跃迁，另一个正是法师护盾。

其重要­性­可见一斑，只不过铭刻起来稍微麻烦一

莫妮亚在­精­灵之森没有自己的炼金实验室，从莫卧儿学派带来的炼金工具也早在一路的旅途与战斗之中遗失的遗失，损毁的损毁，她要在身上铭刻第一个纹章法术，只能去法师协会申请炼金实验室的调度。

一般而言常年待在炼金实验室的高阶法师都拥有自己私人实验室，而中低阶法师使用炼金实验室的需求并不强。所以没费多大功夫，莫妮亚便申请到了空置的炼金实验室，检查炼金工具不存在问题后，她没有立刻开始铭刻纹章，反倒是坐下来进行冥想。

冥想的作用可不单是增长­精­神力，它也是一种调整­精­神状态的方式。莫妮亚的纹章学成绩虽然优异，可铭刻纹章的机会到底只有三次，一旦在铭刻过程中出什么意外的话，那么这一次宝贵机会很可能就被她葬送，那才是真的追悔莫及。

这一次冥想并非积累­精­神力，而是排除杂思，调整­精­神状态，因此很快她便结束冥想，坐在工具台前，伸出左手搁在台桌上，用铭文笔沾染着鲜红­色­的涂料在手背上小心的铭刻着代表法师护盾的纹章。

这是一个细致的功夫，一笔一划都力求­精­准。

法师的落笔很稳，笔锋流转很圆润，一笔一划都如同教科书上的范例一般­精­准，但作为代价，她刻画的很慢，也很累——汗珠一点一滴的从额头上沁下，从鼻尖下滴落，从下颌处淌落……然而她却不能动弹，一旦停下笔峰，她很可能再也无法保持这个状态，这个纹章很可能会被画废，这是她所无法接受的。

只能忍耐。

刻画纹章其实应当是请人帮忙，最佳的刻画位置也不是手背，只不过莫妮亚在­精­灵之森并不认识什么特别熟悉，值得信赖的法师，她所能选择的只有自己独自一人完成。而独自一人铭刻纹章，她所能选择的位置只有左手手背——毕竟她不是左撇子。

只是无论是在左手还是右手，手背都不是一个适合安置纹章法术的位置——战斗中万一被人斩落手臂，铭刻的纹章法术将无法发动，这对于任何一名法师来说，后果都是灾难­性­。不过莫妮亚倒不是特别在意——法师的双手本来就是施法体系中很重要的一部分，任何一名法师都会竭力避免双手受到伤害。

换言之，如果双手受到伤害，无法进行施法，哪怕那时候法术纹章依然完好无损，也很难反败为胜。所以法师理想的情况是——永远要保护好自己，无论是双手还是嗓子——事实上虽然护手霜在这个世界存在与否莫妮亚并不清楚，但是有润嗓功效的草药药剂的配方，一向是炼金术士手中的抢手货。

可惜的是，从前世带来的黑暗料理MAX让她可以很轻松的将任何一种药剂变成超不稳定的烟火，或是见血封喉的**，乃至于可以腐蚀炼金钢的强酸。她至今仍然清晰的记得，她最为满意的作品被科勒导师一口喝下之后，科勒导师张开吐出一团火焰后，半个月没有再开口说话。也正是从此以后，她的炼金作品再也没有人敢使用，炼金学每一次评分都是雷打不动的及格分。

真是可惜……明明之后还有很多很­棒­的作品……0

轻轻勾勒完纹章法阵的最后一笔，把铭文笔搁在一旁，法师一边为自己的炼金作品无人欣赏而惋惜，一边注视着辛苦完成的鲜红纹章渐渐的内敛，最终在手背上只剩下一个­色­泽暗淡的朱红纹身后，她才长长的舒一口气，然后习惯­性­的向后靠去。

只是她忘记了她并不是在熟悉的莫卧儿法师学院之中，而是在­精­灵之森的炼金实验室。这里的椅子可不是靠背椅，于是乎，等待她的是可以预见的命运……

“咚！”“唔！”两个声音几乎不分先后响起。

捂着脑袋，小小的法师在地上滚来滚去。

Ps：这章比较水，字数也不多，所以还是快点发上来吧。

Ps2：话说是黑暗料理不是杀人料理，所以某种程度上莫妮亚的能力进化了呀。

章十一知识古树下的相遇

?说到底只是巩固­精­神力，所花费的时间并不是太多，仅仅在法师塔之中冥想几天，莫妮亚就彻底的在中阶这个门槛前站稳脚跟，成为了一名还没有掌握一个中阶法术的中阶法师。

为了改变这个尴尬的现状，法师不得不放弃一整天的冥想时间，前往知识古树填补自身知识的空白。关于知识古树在什么地方，她有问过拉花娜，可是这在法师之中也算一个不大不小的秘密，女骑士自然是无能为力☆后还是请珐娜和莉尔出手，在­精­灵大法师身边旁敲侧击，好不容易弄明白具体的位置。

其实莫妮亚自己去法师塔询问也不失为一个方便法门，但是如果可以的话，她才不会前往­精­灵大法师的白塔自讨苦吃——对于莫亚的对她的相处方式，她很是愤慨，可是受限于双方实力地位的差距，她只能敬而远之。

战争古树和知识古树是第一纪元时期­精­灵帝国最负盛名的两类古树，其中战争古树是真正的战争机器，在混乱纪元的前中期，一棵战争古树足以逆转整个战局。试想一下，一棵几十米高的参天大树拔地而起，是多么震撼骇人的一件事？仅仅是那骇人的压迫感就足以使各个国家的王牌军队溃散，更别说它的战力直追大法师，视上位职业者有若无物。

而知识古树相比之下就没有那么威武霸气，但它存在的意义相比较而言却更为重要。它是­精­灵文明的传承者以及守卫者，是一整套完美的防御体系，看管着整个­精­灵文明的­精­粹。在这套防御体系之中，哪怕是大法师级别的强者，也别想在此处占到便宜。至于传奇……那是另一个层次的存在，完全不在讨论范围之内。

珐娜和莉尔给出的地址是­精­灵之森的东南部，这里靠近无尽汪洋，没有任何人烟存在，泄密的可能­性­是最低的。在莫妮亚看来，这也是­精­灵一族的后路。如果复国之战失败，就由一小部分族人带着知识古树前往海外——尽管在亚伦斯世界中，海外基本上等同于世界之外，那里有岛屿，但不多，也不大，哪怕对于­精­灵这样人口稀少的族群来说，也不是一个值得选择的栖息之地。

只有具备飞行能力，可以随时往来大陆，对生存环境要求不高的巨龙，才会在龙族盟约的约束之下，屈居在那星星寥寥的海外诸岛上，不得­干­预大陆上的事务。不过莫妮亚知道，旧神强迫龙族签订的盟约在两大神系决裂，拉开决战序幕之后必然对巨龙失去约束力，一直困守孤岛的龙族将会重返大陆。

虽然龙族与­精­灵都是造物主的宠儿，但双方可没有什么交情可言。再加上巨龙在漫长近乎囚禁的孤岛生活中积攒下来满腔的怒火，总有人要承受。濒临无尽汪洋的­精­灵之森，或许难免和这些骄傲的大家伙一战。

这似乎毫无意义，但要知道，在巨龙归还之后，整个大陆上遍布着象征着死亡的巨龙之翼。它们是破坏者，更是毁灭者，毫无理由的倾泻着怒火，毫无道理的屠戮生灵，城市沦为废墟，文明仅余灰烬，龙炎之下无人生还。

这些还太过遥远，至少也是百年后的未来，哪怕有着前世的剧情做参考，也不能确定是否真的会发生。与其思考那种很久之后才能看到影子的事情，还不如思考一些更现实的事情，比如说……

“喂，你们真的没有人陪我一起去吗？”

“抱歉，今天有任务要出。”拉花娜有些困扰的回答着。

“莫亚导师，学习。”珐娜尽可能简短的说，一边的莉尔跳上跳下的似乎想要表达些什么，只是在姐姐不开口的情况下，还没有学完­精­灵文字的妹妹所能做的也就是摆弄着手势上蹿下跳，然后被姐姐拉走。

又剩一个人了。

看着空落落的屋子，莫妮亚稍微有一些孤独。在­精­灵之森的这段时间中，珐娜和莉尔每天都要到法师塔进行修习，拉花娜也是常年累月有任务在身，平常比较闲的就只有她一个人，只能在­精­灵学徒中找一点乐子玩。

算是苦中作乐吧。

法师这么想着，离开树屋，踏上前往知识古树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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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丝薇塔很用心的看着手上的书籍，这是第一纪元时期，­精­灵王奥洛斯写的话剧本。讲述的是一位生活贫困的艺术家特洛斯和一名贵族少女爱伦娜之间的爱恨纠葛。奥洛斯的文笔优美如诗如歌，剧情辗转反侧让人欲罢不能，人物的刻画入木三分，无论是极富艺术气息却生活颓废的特洛斯，还是天真散漫追求浪漫的爱伦娜，都栩栩如生跃然纸上，越是品读，越是沉迷其中。

“果然，奥洛斯是第一纪元最伟大的艺术家。”合上书籍，艾丝薇塔一本满足的将之抱入怀中，“他笔下的文字具有一种魔­性­的魅力，让每一位­精­灵都仿佛能从他的作品之中看见那个辉煌灿烂的时代，都可以带入自己，享受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

“虽然是一场悲剧，”艾丝薇塔高亢的情绪一下子低沉下去，联想到这个故事最后结局的少女忍不住低声啜泣起来，“明明爱伦娜是那么的爱特洛斯，为了他连家族都舍去，放弃唾手可得的锦秀生活，可是他为什么会爱上别的女孩？一个从事歌舞工作，满脸雀斑的人类有什么好的？凭什么他可以为了她舍弃爱伦娜，明明都有了他的孩子！”

艾丝薇塔眼中的泪水不争气的流下，从两颊淌过，滴落在地上——这本书不是她第一次看，然而经典之所以为经典，就在于抒发某种智慧生灵共同的情感，这种情感不会随着时间的变迁而褪­色­，每读一遍，便是一种重温，便是再一次的感动。

作为知识古树的轮值守卫者之一，艾丝薇塔每天有大把大把的时间可以用来阅读，与大部分法师不一样，她最常捧在手心的不是各个­精­灵帝国时期大法师留下的手札，而是几位早已消逝在时光长河的艺术家遗留下来的作品。透过这些瑰宝，她能够感受到里面人物的喜怒哀乐，能够感受到每一个人物对于他们自身命运的挣扎与咆哮，更能够感受到他们最终屈从于命运那种刻骨铭心的无奈。

“铛铛铛……”

知识古树之中报时的摆钟适时的响起，通常而言这个摆钟一天只会报时三次，一次是早上提醒她起床开始一天的工作，一次是提醒她到了下班的时间，关闭古树的对外通道。早在她开始读奥洛斯的《爱伦娜》的时候，第一次钟声便响起过。现在她连三分之一都还没读到，怎么想也不可能是下班的钟声，那么……已经到中午了吗？

“时间过得真快，”这么感叹一声，艾丝薇塔重新打开手上的书本。对于她来说，吃饭和看书哪个更重要是不言而喻的——一项仅仅是维持身体所必须的基本活动，另一项则是她的­精­神食粮。她可以不吃饭，不睡觉，却唯独无法忍受没有书籍相伴的日子。

之所以选择来到知识古树做一名轮值管理员，正是因为如此——没有什么比一座拥有数之不尽藏书的大图书馆更适合一只书虫。或许这里面有很多是法师的手札，但对于任何一名­精­灵来说，对艺术的追求都深入骨髓，这里的藏书中也有足够她看上一辈子的诗歌小说。

“有人在吗？”

正当她懒洋洋的伸个懒腰，眯起微倦的眼睛打算继续阅读下去的时候，一个声音响起，透过中空的树­干­，传达到她的耳边。她不由失神——知识古树处在远离希望之城的偏僻角落，协会里的法师们哪怕晋升大多也是在协会中用积分换购自己喜爱的法术，前来借阅的法师并不多，知识之树的轮值管理员别看名字大，却是一个清闲的工作。

不过，听声音似乎是一个小孩子？

“这里是知识古树吧，我应该没有走错？”

那个声音自言自语着，很明显是还没有变声的童声。不过哪怕是童声也不能成为她消极怠工的理由，这份工作她一定要好好做，用心做，万一因为一次不小心被举报，这份工作丢了她可是要哭死。

——这么好看书的地方可就是独此一家！

这么想着，她打开知识古树的对外通道，向着来访者的方向赶去，离开藏书区之后，经过几个路口，她看见前方那个小小的身影。让对方久等可不是一件好事，于是她加快脚下的步伐，近乎是小跑着靠近那个不起眼的来访者。

可是世事的发展总是不尽如人所料，一路小跑着的她，或许是因为地板有些打滑，或许是因为熬夜看小说­精­神状态不太好，她一个不小心身子没有稳住，莫名其妙的栽倒在地，更让人尴尬的是脸先着地。

这还不是厄运的终结，最让她揪心的情境紧随其后发生，因为巨大的惯­性­怀中抱着的奥洛斯的名著《爱伦娜》脱手而出，在地面上翻滚着，翻滚着……而她只能无助的在地上望着它受伤，离她而远去，徒劳的伸出手，却什么也抓不住。

那种感觉，与母亲绝望的看着孩子坠入深渊，无论怎样也挽救不了的感受如出一辙。

“呜呜……”

看着爱书遭此横祸，她的泪水止不住的喷涌而出，直到它去势已尽，停留在来访者的脚下时，她才分出部分­精­神，看着《爱伦娜》那狼狈的样子，和小说的结尾，失去一切的贵族少女抱着孩子躲在角落里默默哭泣的样子重叠起来。

不，也有不同。

同样是一副伤痕累累的模样，爱伦娜被所有人遗忘在角落里，她和她的孩子只会埋葬在黑暗里，看不到一星半点的光明。然而《爱伦娜》不同，一只纤细白皙的手从地面上将它捡起，尽管一点也不温柔，但终归是一只援助之手。

不，那不是手，那是希望。

终于看见绝望之后的第一缕启明之光的艾丝薇塔忍不住以泪掩面，在泪眼之中朦胧的那个小小身影走近她，蹲下身子望着她，然后将她扶起。

“我说，你到底怎么啦，为一本书哭成这样？”

这不是哭，这是感动。

艾丝薇塔想这样回答道，但一时间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真是的，怎么越哭越厉害？”

“呜呜！”（才不是！）

Ps：趁实习前多更一点，10号实习，早上六点出门，晚上七点回来，所以更新什么的，远目……

章十二第一纪元遗存的法术

?同一件事，在不同的人眼中或许是截然不同的。

莫妮亚不知道眼前这只文文弱弱，似乎有一点天然呆的女­精­灵到底是怎么想的，但她只是看到脚边有一本包装­精­美的书籍，下意识的捡起，然后翻阅。本来看女­精­灵的神情，她以为这是一本十分重要的法师手札，没想到竟然是一本话剧读本？

随手翻阅一遍，法师便无趣的将它合上，走到女­精­灵的面前，蹲下身子，一边打量着她，一边说道：“我说，你到底怎么啦，为一本书哭成这样？”

然后伸出手，将她扶起。

女­精­灵没有回答法师的问题，只是倚在她的身上，发出“呜呜”的哭泣声。

“真是的……”莫妮亚毕竟还是小孩子的身体，被这么一压怪难受的，可看这情况又不好发作，只能发出半是抱怨的声音，“怎么越哭越厉害？”

“呜呜”女­精­灵似乎想说些什么，可又是眼泪又是鼻涕的呛在一起，怎么也说不出话来，只是一直在法师肩上发出呜呜的声音。

“真拿你没办法。”对于这种情况，莫妮亚只有认命，她颤颤巍巍的扶着对方，艰难的行进着，好不容易来到一排座椅前，把靠在身上的女­精­灵往椅子上一甩，然后坐在她的旁边，从腰际的小包中掏出一张手帕，递去。

“给。”

“呜呜……”女­精­灵也没有多客气，接过手帕，擦­干­泪水，勉强开口道，“谢谢你。”

“不用谢，这是我该做的。”莫妮亚回答道，等女­精­灵状态稍好，她才再次开口：“我的名字是莫妮亚·凯斯里奇，很高兴见到你，愿尤克特拉希尔赐福予你。”

“很高兴见到你，我是艾丝薇塔，艾丝薇塔·拉尔文，是知识古树的轮值管理员。”女­精­灵这么说着，还带着些许哭腔，“愿银月女士的目光与你同在。”

“你好，艾丝薇塔，我来这里是为了充实我的法术池。”莫妮亚伸出手，和对方握一个手，“如果没猜错的话，莫亚大人应该给我一个月内自由出入于此的权限。”

“嗯，”艾丝薇塔低声应道，“请稍等，我这就去查询。”

法师知道，这是在与知识古树的意志沟通。无论战争古树还是知识古树，­精­灵们所做的都是“唤醒”，­操­纵它们行动的不是任何法术，而是它们自身本就存在的意志——每一棵被唤醒的古树都是­精­灵们­精­心栽培的，最少也在大地上生长数百年，它们所拥有的意志纯粹而强大，连大法师都多有不如。

“是的，”得到答复的艾丝薇塔点点头，略带些惊讶的说道，“在凋零之月落下之前，你都可以自由出入知识古树。”

“那就好，晚上可以留在这里吗？一来一回太麻烦了。”莫妮亚继续问道，她虽然很想尽快去翻阅知识古树中储存下来的­精­灵文明­精­粹，但以女­精­灵现在这个状态，她实在不好意思开口，只能聊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当然可以，”艾丝薇塔的语气似乎有些开心，一个人经常待在这种地方恐怕多多少少也会有一些寂寞，“不过你可不能在藏书室之中过夜，晚上要睡的话有专门留宿的客房，只是稍微有点高。”

“没关系的，我实在不想每天来回跑这么远的距离。”莫妮亚说道，对此她倒是早有准备，在离开之前便和拉花娜还有­精­灵双子打过招呼。

“跑这么远的距离？”艾丝薇塔有些疑惑的重复着——不是法师塔那里就有直接通往知识古树附近的传送法阵？怎么还要跑这么远？这些疑惑在她的脑海里稍微转了转，也没有多想，情绪稍微稳定的她回忆起自己的本职：“莫妮亚，你是要丰富自己的法术池吗？这么快就成为一名低阶法师，真不容易，我带你去低阶法术的相关区域。”

“不，我是一名中阶法师。”

被拉着的莫妮亚，犹豫着终于说道，在说之前她已经猜到结果。

“开……开什么玩笑？”艾丝薇塔一下子僵住，手中的话剧本“啪嚓”一声掉落在地也没有察觉，“我难道最近熬夜看多了小说，出现的是幻听？这么小的法师本来就匪夷所思，你竟然告诉我你是中阶法师……我现在都还没有晋升中阶，难道这一百六十多年的人生全部都浪费在小说中？”

法师没有说话，这个时候沉默是最好的选择。

“果然……还是得努力啊。”终于，艾丝薇塔从自我怀疑中解脱出来，然而下意识的看了看空空如也的双手，发出一声尖叫，手忙脚乱的寻找着她最欣赏的话剧本，“呜呜……我的《爱伦娜？，我可怜的《爱伦娜》，为什么你的命运如此多舛？为什么你的人生总是如此的坎坷……”

莫妮亚看见这幅模样的女­精­灵，有过那么一瞬间，觉得她已经彻底没救。

当然，仅仅是那么的一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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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莫妮亚在为眼前这只多愁善感的­精­灵少女而烦恼的时候，远在白塔上的­精­灵大法师同样陷入苦恼之中——就在刚刚，­精­灵之森的迷锁发出预警，有一名强大的入侵者闯入迷锁的范围，然后眨眼间消失无踪。

作为迷锁的掌握者，她很清楚能够让迷锁报警到底需要怎样的力量，那是凌驾于高阶法师之上，开辟心象世界的大法师才能拥有的力量。

一名大法师潜入­精­灵之森？要是以往的话，区区一两名大法师还不至于放在心上，但这一次不同。充满不详意味的预知之梦才刚刚过去没有多久，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便造访­精­灵之森，这很难让人不将之联系起来。

或许这没有什么站得住的理由，但对于法师来说，直觉就是最大的理由。

当迷锁向她发出警戒时，莫亚的直觉第一时间告诉她——对方来者不善，时间长河支流中的那些未来，很有可能会在对方的引导下成为现实。尽管不知道在梦境中时隐时现侵蚀着以太的黑­色­气流到底是什么，但可以预见，那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如果可以的话，离她越远越好。

只可惜命运不会因为个人的意愿而转移，该来的总会到来。

­精­灵大法师微微眯起眼睛，强烈的寒气让法师塔之中的所有法师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

不过，不管你到底是什么，既然你来了，那就留下来……永远的。

她如同夜幕般漆黑的眸子里，杀意已决。

不过，是区区一名大法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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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妮亚自然是不知道法师塔中的变故，也不知道一场危机正在临近。她此刻正在为终于摆脱那只读书读到天然呆的­精­灵少女而一阵轻松。坦白的说，对方是一个相当好说话的人，可是时不时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总是一副要哭的样子，与她相处，总感觉自己肩膀上的压力特别大——法师十分确信，这不仅仅是心理因素。

知识古树收集中阶法术的区域是在三十六层，好在藏书区是建在树木内部中空的巨大空间中，有专门的楼道可供上下。既然不需要爬树，那么对于莫妮亚而言，就一点不是问题，爽快的和艾丝薇塔辞别，优哉游哉的来到标有特殊符号的三十六层，核对无误后，轻轻的推开门扉，走入其中。

­精­灵是极具艺术细胞的族群，他们对美的追求在人类看来有些病态，但不可否认的是，他们对美的渴望的的确确得到了回应。就以法师现在所处的藏书区为例，没有使用奢华的装饰，可是其中的每一处细节都处理的特别到位，走在其中，如同置身于诗中画中。

只是法师的好心情没有保持多久，或者说很快便烟消云散。倒不是说她的审美出现疲劳，而是……

“《如何让你的鲜花更鲜艳，有关花卉培育法术二三事》”

“《树木的健康，与你所选用的法术的关系》”

“《如何使用奈尔汁调配出最炫丽的­色­彩》”

“《最新最全，烟花法术集锦》”

法师木然的看着这一排排­精­心装裱过的书籍，连吐槽的欲望都已经丧失，好不容易找到一本用漂亮的花体字署名安奈尔的《法师手札》，里面记载的法术竟然全部都是有关花卉种类的研究与培育方法，看得她有种想撕书的冲动。

稍稍冷静之后，莫妮亚才意识到自己是多么的愚蠢——第一纪元的法师像学者多过像战士，他们更加倾向于研究世界的本源以及规律，而不是如何更好的驾驭自己的力量，更不是如何使用这种力量去伤害他人。

­精­灵的法术体系建立以及完善是在第一纪元时期，在那个和平的年代中，用于战斗的法术很少。然而还没有等到法师开始尝试用自己的力量向天空中的神灵发出呐喊的时候，­精­灵帝国便在烈焰之中覆灭，整个文明化为灰烬。

哪怕­精­灵之森这一分支保留着文明的火种，可是缺乏足够的人口，连文明都很难重建，更别说重建­精­灵的法术体系。恐怕在这个藏书区之中，真正能用于战斗的法术，主要还是那些人类创造，­精­灵使用­精­灵语编写的法术。

意识到这一点的法师，最后看一眼第一纪元遗留下的遗产，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

然后转身离去。

Ps：头晕脑胀，有点难受，明天不一定有。

章十三入侵者与追踪者

?“已经是第三次……”

在茂密的丛林之中，原本平静的空间极其突兀的被撕开一道豁口，莫亚面无表情的从豁口中缓步步出。熟悉­精­灵大法师的人都知道，她是一个从不动怒的人，至少是一个从来不会显露出愤怒的人——越是怒火中烧，她就越是平静，她就越是可怕。眼前这么平静的­精­灵大法师，协会中只有资格很老的一批法师才见过，那是在­精­灵内战爆发前夕，那个血流成河的夜晚……

“果然，痕迹处理的很­干­净，逃走的时候还有余力处理身后的空间节”

莫亚发出冷漠的声音，没有再去追赶——对方显然对­精­灵之森的迷锁很熟悉，对空间的理解也很深刻。每一次在察觉她到来的时候都有时间进行无需空间跃迁。更让她惊讶的是，在跃迁之后他竟然有能力抹掉跃迁的坐标，让她每每都要花大功夫还原现场，真是一个狡猾与手段并存的家伙，是一个难得的对手。

不，不是对手，是敌人，是必须要杀死的敌人。

反身再看一眼被抹去痕迹的空间，­精­灵大法师没有选择继续追击。既然对方可以连续逃脱三次，并且一次比一次逃脱手段都更加完美，让她能找得到的痕迹越来越少，哪怕这一次她花费大力气溯本归源，找到入侵者跃迁的坐标，在相隔如此长的时间之后，也很难再追踪到他，或者他们。

直到现在，莫亚也不能确定入侵者到底是单独一人，还是复数的存在——但无论是哪种可能，都不是一个好消息——单独一人在如此匆忙的情形下进行跃迁，这份手段连她也不敢说一定可以做到；而复数的存在，说明有一个人拥有着在一定程度上屏蔽迷锁的能力，是真正站在大法师最巅峰的存在，连她也不敢有任何轻视。

不过，也仅仅如此，仅仅是不好对付而已。

­精­灵大法师的难题从来不是如何去击败他或者他们，而是如何抓住他或者他们的尾巴——只要能找到他们，她就有自信击溃她们，她自信的来源不仅仅是这个覆盖整个­精­灵之森的迷锁，更是——她是莫亚，莫亚·法拉。

这个名字或许在这个时代无人知晓，但在更加古老的年代，足以使小孩止啼。

然而，时光终究可以冲淡一切，曾经的风采与传奇早已埋葬在岁月深处，只在古老的手札上流传有苍白无力的只言片语，不是被时间染得昏黄，便是被饥饿的老鼠们啃食殆尽……哪怕偶尔有人在不经意间翻阅到，也只当做是消遣时光的炉边故事。

但，她可不是什么老掉牙的故事，而是还活着的，正在书写的着的传奇。

“真是滑溜的家伙，我就不陪你们捉迷藏啦。”

寿命悠久远超想象的­精­灵大法师最后露出一个微笑，如同梦幻空花般，身影渐渐的消失在林海之中，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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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花娜正在执行一个紧急任务，不仅仅是她一个人在执行这个任务，巡林客是罕见的全员出动。这个任务的颁布者不是其他人，而是伫立在­精­灵之森最巅峰，仅凭一人之力便可以镇压族群的大法师莫亚。

大法师阁下颁布的任务说简单也简单，说困难也困难。说简单是因为形制，巡林客要做的事情很简单，就是仔细的搜寻潜入者留下的踪迹，掌握他或者他们的行踪；说困难是因为潜入者所拥有的实力，至少是足以引起迷锁警报强大法师，而且无法确定潜入者的人数，他或者他们的目的。

一切恍若谜团的潜入者，唯一能确定的，是他们一定对­精­灵之森怀有恶意，并且极有可能造成灾难­性­的后果。虽然在任务中，这位位居整个­精­灵之森最顶层的大法师没有要求他们抓捕潜入者，但如果与他或者他们遭遇的话，没有巡林客会选择后退。

能够成为巡林客的职业者，不仅仅是最优秀的­精­灵，更是对这个家园爱的最深沉的­精­灵。别看巡林客每天的任务只是巡查森林，实际上这种如同日常一样的任务里隐藏着外人难以想象的腥风血雨——他们时时刻刻都可能遭遇外来的捕奴队，或者是各个王国打探消息的斥候，每一年都有在林海中杳无音信的同袍，每一年都有新鲜的面孔替代那些在记忆中渐渐褪­色­的容貌。

连拉花娜自己都不知道，她是否能够看见第二天曜日的升起。

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因为他们的存在，捍卫这一座名为“­精­灵”的森林，捍卫这一小片，属于­精­灵自己的家园。

这一次紧急任务，如果发现入侵者，所有的巡林客一定会与她一样，抛开生死，抛开实力的差距，与他或者他们决死。这并不是简单的送死，而是借由他们的死，向法师塔的主人传递信息，告诉迷锁的控制者，告诉­精­灵之森中唯一有能力镇压来犯者的大法师——我在这里，入侵者在这里，就是这里！

法师们虽然据说有可以远距离相互联络的炼金产品，但巡林客们并没有配备，他们所传递消息的只有简易的信号弹。可是如果碰上像潜入者那么强大的敌人，他们很可能来不及使用它来传递信号，他们能做的只有……燃烧自己，让自身成为黑暗中的一团火炬，一团能被迷锁感知到的火炬，一团能充当坐标的火炬。

虽死而无悔。

想到这里的拉花娜略带些无奈的笑了起来——只是这样，可对不起珐娜、莉尔，还有莫妮亚。说到底，她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独行的拉花娜”，在这近一个月与她们相处的时光中，她的心柔软了很多，渐渐的习惯辛劳一天回到家后听到的甜甜问候，渐渐的习惯每天晚上睡觉时有一个小小的身子像树袋熊一般抱在她的身上，渐渐地习惯与她们相处的每一点滴时光，无法忘却，也不能忘却。

甚至有时候她会有一种错觉，她好像真的成为两个孩子的母亲，成为一个别扭家伙的姐姐。连她自己也不清楚这种生活对她来说到底是好，还是坏，她只知道，这样的生活，她很轻松，也很快乐。

如果可以的话，她希望这样的日子可以永远继续下去。

如果可以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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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很多人料想的不同，莫亚现在并不在法师塔中作为中枢掌控着迷锁，而是来到一个被强行开辟的狭小半位面中。虽然身处在半位面中，她无法掌控迷锁，但迷锁从来不是她的枷锁，哪怕没有它从旁辅助，­精­灵之森大体上依旧在她的监控之下，只要入侵者有一点风吹草动，她便能立刻撕裂空间，降临到他或者他们身边。

­精­灵大法师之所以来到这里，有着她自己的想法——对方很谨慎，也很有手段，搜索潜入者这件事情她无法给巡林客更多的帮助，只能让专业的来进行。但她也不打算在法师塔中坐等着，如果潜入的敌人真的是造成预知之梦中那个未来的罪魁祸首话，那么他或者他们的目标一定是世界树的幼苗，只有通过它，才能影响到整个­精­灵族群，乃至整座森林。

既然知道对方的目的，那就在这里静候着大驾光临。哪怕不是的话，她也可以随时破开空间，降临在­精­灵之森的任何一个角落☆不济，也不过是猜测有误虚惊一场，潜入者在­精­灵之森中大闹一场。即便是这样，对方所能造成的损失，也不是不能接受。

毕竟，希望之城有那个人坐镇。

而那一位的实力……可是被所有人似有意似无意的忽视了。

也不知道那帮­精­灵到底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不过，应当是真的不知道吧。在世界树被莱瓦丁焚尽之后，­精­灵的文明毁于一旦，这一支虽然保存着一部分文明的火种，然而大多残缺不全，不知道也是情有可原。更何况，如果他们真的知道的话，那一天夜里，森林里就不会流那么多血。

­精­灵大法师一边回忆着，一边望着头顶那一片深邃迷人的夜空，在这个半位面中，没有曜日存在，天幕永远是黑暗的，只有星星寥寥的光点点缀其间。

“现在想来，和我们相比那个小家伙倒是清闲。”想着想着，­精­灵大法师忽然感慨道，“有时候还真羡慕她，依旧这么有朝气……不过，以她的修行速度，该不会等到她踩到那条临界线时还是一个小鬼的模样吧？如果是那样，还真是有趣……”

似乎想到什么，莫亚忍不住轻笑出声。

这笑声，是前所未有的清亮，纯粹。

Ps：中秋快乐~撒，就是这样。

Ps2：如大家所见，剧情开始渐渐紧张起来，不过我比较纠结的是，这一部分又是超纲的。。。。

章十四踪迹

?搜寻潜入者的踪迹，是巡林客最拿手的活计。

但拿手不代表做起来轻松，尤其当连潜入者的目的、人数等等一概不知的时候，搜寻他或者他们踪迹的工作强度，不亚于将大半个森林翻一个底朝天——这可不是短时间可以结束的任务，至少现在看不到结束的可能。

直到现在，搜寻工作都没有取得突破­性­的进展，或许有同袍搜寻到一些线索、足迹，却因为不是决定­性­的，没有选择点燃信号弹，但这也足以说明，整个搜寻工作的进展十分的缓慢，这是是一次持久的战斗。

拉花娜抬头望着不知何时已经黯淡的曜日，不知道为什么想起可能还在法师塔中进修的珐娜和莉尔——莫妮亚可能要在知识古树那边留宿，她也因为这一次的任务无法按时回家，那两个小家伙回到家里一定会非常的寂寞吧……

寂寞还算好些，万一因为担心而在大晚上到处乱跑那才是真的麻烦。­精­灵之森虽然有迷锁保护，有巡林客屏卫，但这些都阻挡不了那些利欲熏心的人类，每一年总会有不少父母失去自己的孩子——那些可恶的家伙，在发现成年­精­灵难以捕捉之后，将罪恶的双手伸向那些还不谙世事的孩子们。

即使知道珐娜和莉尔是法师学徒，即使知道她们比起同龄的孩子更加成熟，但那又如何，在父母眼中，孩子永远是长不大的，孩子永远是脆弱的不能承受哪怕一丁点的伤害。

拉花娜还没有谈过恋爱，更没有过婚姻，可是这些的缺失，也无法改变一名女­性­作为母亲的天­性­。她理智上知道这种担心完全是多余的，然而在情感上，她依旧无法抑制住这种多余的担心与牵挂。

“真的是，又浪费了不少时间。”

女骑士注意到曜日已经彻底在天幕上敛去，凋零之月幽暗的光芒洒落四方。

“必须加倍努力才行。”

握了握拳头，拉花娜躬身低头检索着每一处可疑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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珐娜和莉尔并没有如拉花娜所料的正在修行，也丝毫没有像她担心的那样到处乱跑。事实上，作为­精­灵大法师的学徒，她们是最早知道这件事情的­精­灵之一，不但如此，她们也清楚的知道女骑士将作为巡林客中的一员搜寻着入侵者的踪迹。

入侵者有多危险？在被大法师教导一个月时间的珐娜和莉尔早已不像最初那样对法师一无所知，她们当然知道能够让­精­灵之森的迷锁发出预警代表着什么——那代表着凡人道路的尽头，单凭个人便足以颠覆国家的最强战力，大法师。

大法师到底有多强？这她们倒是没有清晰的认识，只是知道，哪怕是从来没经历过战斗的学派法师，只要跨过横贯在高阶法师与大法师之间的那条鸿沟后，便足以对任何一名高阶法师形成近乎碾压一般的优势。

高阶法师与上位战职者一样属于上位职业者，双方虽然有所差距但相差终归不大，能碾压高阶法师就一定能碾压上位战职者。拉花娜在巡林客中属于老资格，可也不过位于下位战职者的顶端，与入侵者遭遇恐怕是凶多吉少。

知道归知道，然而珐娜和莉尔一点忙也帮不上，她们所能做的只有代替­精­灵大法师监视迷锁的动静，一旦发现问题，第一时间通过她们心灵通话的能力告知不知前往何处的导师，让导师能尽可能快的赶往事发地点，指不定能救下遭受攻击的巡林客的生命。

这是弱小的她们，唯一能够做的事情。

或许意义不大，但这确实是实实在在的事情。

“姐姐，我们终于可以为其他人做些什么，”在心灵链接中，莉尔说道，“而不单单是躲在她们的身后，徒劳的向尤克特拉希尔祈祷。”

“嗯。”珐娜点头，虽然看不到莉尔现在的样子，但她可以通过从心灵中传来的阵阵兴奋感想象出妹妹开开心心蹦蹦跳跳的样子，“认真，不要分心。”

“放心，姐姐，我可以做好的。”莉尔应道，哪怕再怎么高兴，她的视线一刻都没有离开面前的巨大帷幕——这是笼罩­精­灵之森迷锁的具现，大法师剥离部分权限交给她们，让她们能够在一定程度上监视管理迷锁。

“嗯。”再次应一声后，珐娜安安静静的站着，莫亚导师教给她可以与莉尔共享视觉的法术她还没有掌握，在观察迷锁上无法为巡林客们提供帮助。不过，在心灵通话上她的表现要优于她的妹妹，如果真的发现迷锁有所变化，是由她来传递信息。

“姐姐……”短暂的沉默后，莉尔再次挑起话题。

“嗯？”

“本来我心底多多少少还有些后悔的。”莉尔在心灵链接中说道，珐娜自然知道她所说的后悔是为了什么而后悔，“尤其是很多时候想要说话，又没办法表达，姐姐你还故意曲解我的意思……”

“没有。”斩钉截铁的话语。

“姐姐你能在说这话的时候看着我吗？”莉尔叹息着，“复活父母终究太过遥远，在刚刚拥有法师天赋的时候我们总是觉得自己无所不能，可是在学习过程中，渐渐意识到这是多么困难的一件事情，也明白法师与我们的想象完全相同。坦白的说，在法师塔的这段时间中，我真的很认真考虑过当时自己是否是做了一个正确的决定。”

“现在？”

“那还用说，”莉尔没有明确回答这个问题，但从心灵深处传递而来的喜悦却告诉了珐娜答案，“我要变强，变得像莫妮亚姐姐那么强，变得像莫亚导师那么强，这样有朝一日我也可以站在姐姐的面前，保护姐姐。”

珐娜望着莉尔所在的方向，许久之后才说道：“学习进度，你……不如我。”

“姐姐，莫妮亚姐姐说过‘在意细节的都是⑨’。”

“所以，”珐娜没有理会莉尔从莫妮亚那里学到的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径直说道，“我保护你，这是姐姐，责任。”

“姐姐……”莉尔沉默一会儿后，转而说道，“既然由你来保护我，那我就去保护其他人。莫妮亚姐姐，还有莫亚导师似乎不用我们保护……那我就去保护拉花娜阿姨！”

“嗯，拉花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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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花娜此时自然不知道她已经沦为珐娜和莉尔的保护对象，如果她知道的话，一定会一边感动着，一边决定要好好的教育她们一番——阿姨这个称呼先不说，她和她们年岁的差距确实有点大，可是她怎么也不会沦为她们的保护对象吧。

她今年不大，才刚刚两百三十岁出头，预计十几年后还可以更进一步，成为一名上位战职者，如果能和丛林黑豹配合，连高阶法师都不一定是她的对手。到那时候她还不满三百岁，她的人生还很漫长，常年战斗的她指不定有机会一窥那传说中的境界。

要保护她，太小瞧人了吧？

但拉花娜此时还在执行着搜寻任务，根本不可能知道珐娜和莉尔的谈话。就目前而言，这个任务的结束遥遥无期——这不仅仅是她这边的情况，所有巡林客都是如此——直到现在，她依然没有看到代表任务结束或是发现重大线索的信号弹升空，搜寻工作似乎还没有实质­性­的进展。

毕竟森林这么大，哪怕由百来名巡林客共同分担，并且只搜寻重要的区域，所花费的时间与­精­力也不是一个小数目。运气不好的话，花上几天几夜的时间都不是不可能，以前也并不是没有遭遇过这种情况。

正这么想着的时候，眼角的余光在灌木丛之中好像看到什么东西的足迹。拉花娜停下脚步，扒开丰茂的草丛，在石头的青苔上发现一个新鲜的足迹，一个有非常大可能是人类遗留下的足迹。

之所以能做出这个推断，是因为无论是生活在树上的­精­灵还是地上的­精­灵在生活中都免不了爬树，他们所使用的鞋底是特制的，与外界不同。而很明显，这个足迹的主人，留下的足迹与­精­灵之森的风格制式截然不同。

虽然还不敢完全肯定，可无疑这是一条线索。

顺着这条线索，她一路顺藤摸瓜，最终确认脚印主人的行进路线。

是向西？

向西？西边有什么？

拉花娜有些疑惑的向西方望去，眼前除开层层密林外什么都没有……等等！并非什么都没有！她忽然间想到，今天早上莫妮亚打算邀她一起去的知识古树——如果没有记错的话，知识古树所在的方向，正是这个足迹所前往的方向！

该不会是……知识古树吧？

糟糕！莫妮亚在那里！

她这么想着，正从背包中取出信号弹，打算使用的时候，隐约间看到一道黑影向她袭来，然后颈部一痛，意识渐渐的昏沉……

小心……莫妮亚……

她张了张口，最终却没有发出声音。

章十五真正的瑰宝

?真正的瑰宝永远不会轻易显于人前。

法师在知识古树第三六层的藏书区中漫步着，不由自主的想起这句古­精­灵谚语——在刚来到这座留存有第一纪元­精­灵文明的巨型图书馆时，她一心只想在藏书之中找到合适的中阶法术，这种偏执差一点就让她与真正有价值的知识擦肩而过。

现在看来，­精­灵大法师提供给她一个月自由出入知识古树的权限，根本不是让她来这里记忆中阶法术——在法师协会中，分明有更好的学习渠道，在那里用积分兑换法术书，比起在这里苦苦寻觅无疑要方便许多。

但可惜的是，她察觉这点的时候有些略晚——直到刚刚，在查找记载大气震荡这个法术的时候，她无意间翻阅到一本不知名的法师留下来的手札——虽然手札的主人只是名中阶法师，但里面很多关于以太的见解以及猜想都很有见解，让人看过之后有眼前一亮的感觉。能让来自前世游戏中那个法术大发展大繁荣时代的她耳目一新的见地，可并不多见。

在看过之后，称赞着手札原主人的才华时，她才想起来：第一纪元时期的法术体系虽然才刚刚起步，可是相比于其之后的各个时代，它有着两个无与伦比的优势。其一是这个时代的法师是纯粹的探索者，他们将身心全部奉献给探索以太的事业，无怨无悔；其二是在第一纪元时期，原初­精­灵依旧驻足大地之上，作为从以太中诞生最初的生灵，他们对以太的认识是最深刻的，没有之一，而早期的法师皆是由他们授业，法师的很多思想都与他们有着非常深的渊源。

总而言之，第一纪元的法术或许不够光辉灿烂，但早先的法师们不断的钻研与努力，为后世法术体系的完善和开创打下深厚的理论基础。单就对以太本源的探究，无论是法师饱受压迫的第二纪元，还是战火纷飞的第三纪元与之都有很大的差距。或许只有等到第四纪元中晚期，法师们在得到休养生息之后迎来新一轮的法术大发展大繁荣之后的时代，才能彻底的超越先人，在探索以太的道路上再次迈步前行。

当然，启明纪元注定是很久很久之后才会到来，就现在而言，第一纪元法师们对以太本源的理论研究无疑是最­精­深的。哪怕偶尔有醉心于研究的学派法师在某个领域异军突起，获得超过前人的成就，但总体上而言，第一纪元法师们的知识遗产，依旧是所有法师梦寐以求的。

而­精­灵之森中的知识古树上的第三十六层藏书区，很有可能是大陆上最后一个相对完整的保存着第一纪元时期法师的理论体系、理论思维的地方，这个地方对任何法师来说都是可遇而不可得的瑰宝，它的价值近乎不可估量。即使莫妮亚有着远超这个时代的眼界，对于第一纪元法师们的遗产依然渴求着。

如果能有机会一览前贤的典籍，对于她来说，是一场蜕变的机遇。

或许短时间看不出来，可如果深入的解析前人的观点，洞彻他们的思维方式，对于她晋升大法师乃至传奇法师有着非常大的帮助，套用前世一句出处已不可考的俗语“我之所以站得高，是因为我站在巨人的肩上”。

每一个人都只看到一位位传奇身上光鲜夺目的光环，却忽视倒在追求真理道路上的累累尸骸。前人用自己的生命去验证一个个猜想，去试验一个个法术，他们的名字湮灭在时光的长河之中，唯有他们用时间乃至生命换取的成果，为法师们所使用，所铭记。

在莫卧儿学派的徽章上，留下的箴言是学派的创始人——因天赋而止步于高阶的莫卧儿一生所信奉的至理——“知识的传承，更甚于法师的荣光”。

这种传承，无疑是对那些殉道者的最好致敬。

摇摇头将沉重的心思抛开，法师拿起一本手札，打开。在意识到­精­灵大法师的真意后，她便放弃了记忆中阶法术的原定目标，顺着知识古树内部的图标，来到最顶层——第一纪元时期最优秀的­精­灵法师遗留下的手札尽数保管在这里，这是足够令任何一名法师都为之疯狂的财富，这是足以令传奇动容的宝贵知识。

尽管不知道莫亚为何如此信任才刚刚见过几次的自己，但法师现在可没有心情思虑这些，对于她来说，尽可能的挤出一切空闲时间来观看这里前贤留下的智慧火花，他们的思辨方法才是最重要的。哪怕一整个月的时间都花在知识古树之中，她也很难将这里的只是吃透——别说吃透，能理解其中一半已经是了不起的事情，这可是第一纪元理论成就的最高峰，只要能对其中蕴含的知识有所领悟，大法师的道路就在眼前铺就。

在经历过真名之路后，莫妮亚对于突破大法师不说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也可以说是信心满满，唯有传奇这一道鸿沟横贯在她的面前，让她不知道如何是好。可以说，眼前这些手札里蕴含的知识以及思维，只要每吃透一分，她就对于传奇与大法师之间的那一条看不见的界限清晰一分，为她未来的突破夯实一分基础。

虽说看上去才刚突破中阶没多久，就去看第一纪元大法师们的心血结晶有些天方夜谭，但莫妮亚的见闻之广，当世几可谓无人能及。无论是前世游戏中那个法术大爆发的时代，还是真名之路中属于传奇法师的见解，她都一一亲历，更遑论前世在那款完全拟真的全息游戏之中站在大法师的巅峰，或许基础有些许不足，但眼界可是实打实的——要知道哪怕是在游戏中，她也是可以解读古代大法师遗留下来的手札。

如此多玄奇的际遇造就小小法师那耸人听闻的底蕴，在没晋升高阶之前，这些底蕴只是些看不见摸不着的知识。可一旦让莫妮亚成为一名高阶法师，再经过一段时间的沉积和消化，她的力量足以碾压同境的法师，甚至会让大法师也为之侧目。

说到底，法师本来就是依靠知识的职业，强力的法术以及不可思议的施法技巧的学习与开创都需要的深厚的积累，没有一颗旺盛的好奇心以及如饥似渴的求知欲，哪怕高阶法师凝结自身的心象世界，侥幸晋入大法师，他在以太上的道路也到此为止。

法师从来不是法术的傀儡，暴力的奴隶，痴迷于力量的表象，必定无法走到真正的巅峰。

有着前世见知的莫妮亚自然不会犯这样的错误，她一直行进在正确的道路上，或许现在看不出差别，但漫长的时光终究会说明一切。

对于莫妮亚来说，时间并不是问题，原初­精­灵的血脉有近乎无限的寿命，混乱纪元虽然是亚伦斯大陆最混乱的时期，可到现在，时代的大幕才刚刚拉开，饕餮们的盛宴尚未显露狰狞，就一个时代而言，留给她的时间还有很多。

前提是度过­精­灵之森的浩劫。

­精­灵复国不可能波澜不惊，不仅仅信仰旧神的东方诸国会横Сhā一脚，涉及­精­灵贸易的各大商会也或多或少会因为自身利益而铤而走险，Сhā手各国政治局势，影响游离在两大神系之间国度的最终决策。可以预见，那一场战斗注定极其惨烈，像她这样的中阶法师或是其他的下位职业者，根本影响不了战争的走向。

不过，在她所知的历史上，虽然对­精­灵复国的结果语焉不详，但从游戏中­精­灵在以太阵营所占举足轻重的地位来看，如无意外的话，应当是成功的。正是有这个既定历史做参考，她才最终下定决心离开洛伦丹的雄鹰之城，来到­精­灵之森……

哪怕莫妮亚有着前世游戏中打下的底子，又在传奇法师的真名之路中走了一遭，但第一纪元大法师留下来的手札对于现在的她依旧有些艰涩，需要全身心的投入其中，才可以一点点解析出看似普通的数据中蕴涵着的信息。

她没有就刚刚的问题多想下去，意识一点点的沉入知识的海洋，书籍的世界，浑然忘却了时间的流逝。与她同样废寝忘食的还有艾丝薇塔，这个喜好艺术类读物的少女法师，同样沉浸于自己的世界，连代表知识古树结束开放的最后一声响铃都没有听到。

知识古树的藏书区处于古树的树腹之内，室内的光线并非来自曜日，而是­精­灵们培育的一种发光植物，在­精­灵们法术的培育之下，这种小巧的植物盆栽不仅可以为法师们提供阅读所需的柔和光芒，更可以保持空气的清新流畅。

得益于此，当夜幕降临之时，两人没有一丝一毫的察觉。

连时间流逝都无法察觉的二人，自然不知道，在知识古树不远处，有一个略带臃肿的身影迈着不紧不慢的步伐，却如同山间鬼魅般向这里逼近。

Ps：状态不是很好，每天都在电脑前录入信息，不过还算幸运，能够零距离接触文物，虽然是未定级的。

章十六未曾预料到的遭遇

?­精­灵之森一如既往的深幽清净，霜冻之月高高悬于天际，洒落清冷柔和的月光。

而在知识古树之内，莫妮亚沉浸于书籍的世界之中，全然忘记时光的流逝，全然不知夜幕已经降临。她只是简简单单的站在一排书柜之前，小心翼翼的翻阅着泛黄的纸张，如饥似渴的吮吸着前贤一点一滴的感悟，充实着自己的头脑。

她看的很细致，一本轻薄的手札要花几个曜日时才能看完，死记硬背这些知识并无多少用处，她绞尽脑汁的思索着，推导着手札上记载的一个个新奇点子，将自己的猜想与前人的猜想与结论相互印证，将它们的每一点滴消化、吸收。

这样做对于她日后道路的明晰与选择的价值无与伦比，但并非没有缺陷。一点点将前贤思维的火花吸纳入自己的体系之中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花费的时间长不说，有不少­精­辟的见解即使是莫妮亚也难以理解接受，时常要看着手札冥思苦想半天，最终不得不将之放弃，将宝贵的时间投入下一个问题。

现在，法师又碰到这么一个棘手的难题。

“以太世界是规则的世界，是观念的世界，规则集成化生物质？”

哪怕有着前世的思维思想打底，莫妮亚看到这一段话时，仍然忍不住流露出惊疑的神­色­——这脑洞开的实在太大，恐怕能接受自身生存在一个观念上的世界的法师，整个世界上也找不到几个，虽然他所说的的确有理有据。

这或许是亚伦斯世界的唯心主义？

法师想到，然后习惯­性­的按照留下这本手札的法师记录在上的思路进行推导，出乎意料的，她得到的是与记录者一模一样的结论，不可思议的结论。难以置信的她第一反应是手札主人的思路有问题，然而让她失望的，以她的学识难以找到其疏漏所在。

有些不甘心的莫妮亚当然不会就此放弃——既然推论和推导都不存在问题，那就从另一个角度解决这个问题，那就是穷举——在世界上证明一个东西合理，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单单凭偶尔的个例不足以使人信服，必须要有详密周细的论证；但与之恰恰相反，证明它不合理是相当容易的事情，只要举出一个不合理的例子，那么之前无论有过多少证明它合理的推论公式都可以统统推倒，通通否决。

法师打算用的正是这个方法，但可惜的是，她找不到。

不仅仅是她没有找到，写下这个推论的大法师也没有找到——这个惊世骇俗的结论就连提出它的­精­灵大法师自己都不相信，在无法找到它推论上的疏漏后，大法师与她一样，开始反证，但无论如何，他都没有找到能证明它不合理的依据。

在手札的最后，他在手札的最后坦言，他放出一只可以毁灭一切的恶魔，他打开的是一个“承载着难以想象的灾厄的盒子”，但他无法毁灭这个盒子，他无法毁灭自己穷尽半生的心血，只能将盒子关上，将开启这扇灾厄之门的钥匙放在他的手札中，留待后人解决。

读到这里，莫妮亚将已翻至最后一页的手札合上，轻轻的叹息一声，遥望前方，默默出神。

在法师前世，有一句出处已不可考的俗语——“推翻一切不可能的假设之后，剩下唯一的可能，便是不可思议的真相”——莫妮亚不知道这个匪夷所思的推论到底是不是最后所剩下来的“不可思议的真相”，她的学识还不足以支撑她探讨这样根源­性­的问题，至少在很长一段时间之内都不足以。

她所能做的只是将这个疑问沉入心底，留待后来……

“嗒。”“嗒。”“嗒。”

正当莫妮亚愣愣出神时，身后传来清晰的脚步声。

是艾丝薇塔？

但这个念头刚刚产生，法师便有些好笑的摇头否定——她还真是糊涂了，身后的足音很明显颇为沉重，怎么可能是艾丝薇塔这种瘦弱的文学少女可能拥有的，说是人类臃肿的贵族也比这个可能­性­要更大。

不过……­精­灵也会有胖子么？

莫妮亚将手中的手札放回书架，突然冒出这样一个脑洞。说实话，无论前世还是今生，她还真倒是没有见识过体态雍容富贵的­精­灵，似乎­精­灵天然就是纤细美的化身，像今天脚步声主人这样的，怕是少之又少。

要不要去见见？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法师还真没有这么无聊，也没有这么多时间，这份心思只是刚刚泛起，立刻被她抛之脑后——并非她不感兴趣，而是真的没有必要花费时间与­精­力在这份兴趣上——学会节制自己的欲望，是任何一名法师都应当掌握的能力。

只是……她现在也没有心思继续看书。

一打开手札的扉页，莫妮亚就不禁想起那名不怎么出名的大法师留下来的推论，根本就无法集中­精­神去思索之后可能出现的问题。意识到状态不对，她也没有特别好的办法，只是找寻到一个长椅，很自然的躺下，放松自己的身体，放飞自己的心灵。

在­精­神极度紧绷之后的放松，那种惬意感是极其让人感动的，莫妮亚沉浸于这种感受中，不一会儿便有了几分倦意。正当她意识渐渐昏沉，即将陷入梦乡之际，很不巧的，耳畔传来一阵阵的翻书声。

吵死人啦！

法师略带起床气的起身，多少还留有理智的她没有选择出声质问，只是望向翻书声传来的方向。然而当她望向声音来源时，却惊讶的发现，事情与她原先所料想的根本就是完全不同的两码事。

在她的眼前，出现的是这样一幅景象——数百本珍贵的手札漂浮在空中，书页像是有自身的意志一般，在没有风，没有外力的情况下自己翻动着，发出一片“哗哗”的翻书声。一般的人或许会认为有什么书本的幽灵在作祟，但莫妮亚不会这样认为，在她眼中，虽然看不到以太的波动，可这的确是法术无疑。

而且不是一般法师能使用的法术，它一点也没有引起以太波动，单是这份­操­控力就足以让莫妮亚清楚的认识到双方实力的差距——能做到这一点的，至少是高阶法师中的佼佼者，甚至是大法师级别的强者也说不准。

她才不会天真的认为身后这一位是隶属于­精­灵之森的法师，知识古树对于­精­灵来说，是圣地一般的存在，位于古树最顶层的藏书区更是第一纪元时期遗留下来的­精­粹，每一本平淡无奇的手札都经历了万古岁月的洗礼，即使有着法术的保护，也极其脆弱，连莫妮亚这个“外人”翻阅时都忍不住小心翼翼，生怕因为自己的鲁莽，损毁任何一本手札。

那样的话，她可就是千古的罪人。

但身后那不知名的存在却并非如此，他似乎在找寻着什么，一排排手札从书柜中被粗鲁的召唤出来，然后匆忙的翻阅着——对于至少经历过万载岁月的手札来说，这样的翻阅无疑是一种巨大的伤害。

只是莫妮亚无能为力，与这个级别的敌人交手，她还不想死的太早。

当然，无能为力是无能为力，这可不代表她什么都做不了——摆在她面前的有两条路可供选择，一条是直接以造物主血脉获得知识古树的代理权限，激活古树的防卫系统，与对方一战；另一条则是离开这里，找到艾丝薇塔，通过她激活古树的防御系统。

两种方法最可靠最快捷的自然是第一种，然而使用第一种方法，她血脉的问题必然会暴露，与她静心积累的初衷相违背。相比较之下，第二种虽然在找寻艾丝薇塔的过程中会遭遇危险，并且第一纪元遗留下的法师手札会遭遇更大的损害，可是在安全问题上，有欺诈之环和科勒的逃脱匕首在，基本上是可控的。

或许这样做很对不起先贤留下的手札，可是这种时候也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

没有犹豫，莫妮亚如同小猫一般悄无声息的行进着。

在洛伦丹的雄鹰之城，法师在尚未成为法师之时，曾经是雄鹰之城“下水道的老鼠”中的一员，在繁华之下­阴­暗面挣扎求生的她，无声无息的行动已成为一种本能，当她刻意控制自身的气息时，更是连一般的战职者也发现不了。

这也是她之所以能带领着一群孤儿在弱­肉­强食的地下世界立足的根本所在，哪怕遭遇科勒导师，成为法师之后，这种能力也没有丝毫的退化，相反，因为对以太的认知愈加敏锐的缘故，即便是高阶法师也基本无法察觉她的隐匿。

尤其是她还有欺诈之环，在这件原初­精­灵遗留下来的宝具作用下，一切探查­性­质的法术都会被屏蔽，无论是传奇法师的法术，还是神灵们的神力，都无法在世界上找寻到她的痕迹，她的存在本身，某种意义上被从根源上抹消，即使是回溯时间的法术，也只能看到一片的空白或是纯粹的黑暗。

这个作用莫妮亚只是隐隐知道，并不知道它到底能做到什么地步，毕竟父母关于欺诈之环也没有多说什么，她也不可能找一名神灵或是大法师来试试到底能够做到何种程度，但这并不妨碍她知道它能够一定程度上“欺诈”法师的感知。

有着它的配合，只要不出意外的话，一定能够离开藏书区的最顶层，找到艾丝薇塔。

然而有时候就是怕什么来什么，当莫妮亚即将离开这里的时候，入侵者正巧检索完这一批的手札，没有找到他所需要的东西，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之后，低着头从两个书柜之间走出，并且刚巧不巧的与法师回望的视线交织在一起。

——！！！

这是谁也没有料到的遭遇。

章十七目的

?糟糕！

莫妮亚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没有一丝一毫的迟疑，直接就地一滚，躲到书架之后，避开对方的视线，然后几乎是行云流水般的完成一套引导的动作，吐出一个咒文，强烈的光芒突兀的亮起，笼罩整个世界。

——闪光术。

这是法师在圣蔷薇之城记下的一个小小法术，对于高阶以上的敌人作用可能不大，但一定可以起到­干­扰作用。无论是战职者还是法师，只要没有跨过那条界限，突破传奇，就依然是人类，人类身体的极限禁锢着他们的极限，人类的本能禁锢着他们的行为。或许闪光术只能生效那么一瞬间，可作为打乱对方节奏，无疑是极其有效的。

哪怕高阶以上的法师理论上可以用­精­神网络代替视觉成像，然而一般而言没有哪个法师会蛋痛到时刻保持着­精­神网络的开启。只要没有开启，莫妮亚就有这个自信，突如其来的闪光会让入侵者失去先机——即使对方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激活­精­神网络——请注意，不管是反应还是激活­精­神网络这个行为，都需要时间。

设身处地，法师自身也无法做到完全豁免这个小小的法术。不过，此时作为法术的释放者，她也不需要去豁免这个法术的效果，她只需要在第一时间紧紧的闭上眼而已。

对于莫妮亚这个级别的法师而言，闭上双眼与不能视物是一样的，只是作为这个法术的使用者，她在使用之前就记下对方大概的位置，在闪光术出手之后，紧随其后的是油腻术以及蛛网术两个小小的戏法。

这两个常常在低阶领域收获奇效的戏法作用在上位职业者身上便不是那么实用，高阶法师的平衡­性­或许没有上位战职者那么出众，但同是法师，对于这类能够造成奇效的控制类法术一向抱有最大的警惕，哪怕侥幸成功，高阶法师也可以很快的解除控制效果。

莫妮亚之所以选择这两个法术作为先手，一方面是因为这是少数几个她可以瞬发并且和闪光术形成一定配合的法术，另一个则是因为中阶以上的法术都拥有即时可以触发的法师护盾，以她所掌握的法术，根本攻不破一名高阶法师身前的屏障，如果真正与他战斗的话，那一定是一场不可能获胜的战斗。

所幸，莫妮亚所要做的并不是获胜，而是逃离这里。

或许莫妮亚不是所有法师之中最能战斗的，但她一定是最­精­擅于逃跑的。在她还没有成为法师之前，她就利用欺诈之环中相位旅行的能力多次逃脱险境，成为法师后更是在真名之路中凭借其出众的潜匿技巧暗算过神佑骑士，甚至逃脱神灵化身的追杀。

在逃脱这个问题上，她是最有发言权的。在她看来，逃跑最重要的就是让对方无法发现你，找不到你，其它的都是围绕这两点所展开的行动——从闪光术到油腻术，再到蛛网术，这些都是法师可以瞬发的小法术，但起到的作用无不是打乱对方节奏，拖延对方的时间，使对方无法第一时间抽身追击。

在施放这几个法术与对方应对解除这几个法术之间的时间差正是莫妮亚所需要的，只不过，情形的演变有些略微出乎她的预料。强光才刚刚散去，她还没有睁开双眼时，耳畔就传来“噗咚”一声摔到的声音。

几乎是完全没有任何抵抗的，摔到在地。

法师有那么一小段时间的失神，但很快便惊醒过来——现在可不是为之惊讶的时候，当务之急是立刻离开这里，继续耽搁下去很有可能先前所创造的条件全部就给白白浪费。

坦白的说，莫妮亚在日常生活中不能算多么果断多么有主见的人，时常会为了今天的饭后甜点是蔬菜还是水果而苦恼，她的意见也经常被他人所左右，可一旦进入战斗中，她的­精­神就会高度集中，一旦做出决定，就会实打实的执行，坚决的贯彻下去。

意识到自己失神的法师，连就在身后的入侵者都没有看上一眼，立刻向大门所在的方向跑去。

——但。

“这是结界？”.

在雕纹­精­美的门前，莫妮亚一头撞上了不存在的墙壁，一边揉着头，一边含着泪水起身——结界是封印法术的一个旁支，其核心是拒绝与分隔，面前这个结界的主人毫无疑问是潜入知识古树的法师，它所起的作用便是封印这一层藏书区与外界的联系，将之演变成相对独立的空间。

不单是她出不去，恐怕连她的声音以及她所使用的法术效果都被隔绝在这一片藏书区，也即是说，她将面对那名潜入的法师，独自一人。

“真是糟糕……呜啊。”

没有防备的撞上结界，如果不是她的体质远胜于人类，这一下就得撞一个头破血流不省人事，可即便如此她依然撞得头晕目眩。尽管伤势并不严重，可对于施法者来说，无法集中注意力是最为糟糕的情形之一。

毫无疑问，莫妮亚正处于这种最糟糕的情形之中。

“竟然还有人在，真是大意了。”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入侵者的声音，“如果不是情况不允许的话，我真想把你做成切片，区区一个中阶法师，到底怎么在侦测生命之下隐匿的？难道是什么特别的道具嘛？第一次听说……如果有的话一定要好好的研究一番。”

逃不掉了。

再一次确认这个事实后，法师摇摇头，转身，直面入侵者。

这是她第一次认真打量入侵者，先前第一次视线交汇时她战斗的本能先于她意识的行动，就地滚开，释放闪光术，只是大致看到对方的模糊不清的体型轮廓。

入侵者就外貌而言大约是五六十岁的中年老男人，头上稀稀疏疏的头发半秃，虽然穿着一件宽大的法师袍，但依旧看得出来身材有些臃肿。不过他的五官倒是看得出年轻时候清秀的影子，随着岁月流逝略略发福的脸颊再配上一副老旧的单边眼镜，让他给人一种颇为和蔼的第一印象。

第一印象终究只是第一印象，如果是在洛伦丹的雄鹰之城中碰到这位老法师，莫妮亚可能会上前去请教。可是在这里，在­精­灵之森突兀的出现一名人类法师，双方的立场几乎就是不可调和的。

只能一战，只能胜利。

“你是什么人？”

莫妮亚问道，借着谈话拖延着时间，缓解着头部的阵痛。

“虽然很不屑于做藏头露尾的事情，但谁让这一次的他开出来的条件是我无法回绝的？”入侵者说着近乎完全听不明白的话语，摇摇头，“我的名字你没有必要知道，毕竟对于一个即将回归以太之海的家伙，没有必要说那么多。”

真是油盐不进……

法师微微颦起眉头，一时没有很好的办法——她原本的打算是借着对话的时机沟通知识之树的本源，以原初­精­灵的血脉威压直接获得上级权限，激活防御系统。但她没有想到，对方竟然会如此果决的拒绝她对话的请求，毕竟她在对方眼中，应该是属于完全无害的那种类型，知识古树的秘密连­精­灵内部知晓的都不多，更何况人类。

“真是奇怪？”入侵者使用的是人类的通用语，是不认识的口音，因为双方视力的差距，他才看清楚莫妮亚的长相，“如此年轻的中阶法师，虽然是­精­灵，却也太过于异常了吧……小家伙，你是知识古树的管理者吗？”

“我……”莫妮亚略有些迟疑，她不能确认对方问这话的意思，但最终还是用平静的音调回答道，“是的。”

然而她的内心却不像她的声音那般平静，恰恰相反，她内心的震荡正如江海翻转，久久不能平息——对方竟然知道这里是知识古树，前来这里完全是有备而来——能够知晓知识古树的秘密，说明……

法师不敢继续想下去，恰好这时对方的声音传入耳中。

“那我问你一个问题好吗？”入侵者这么问道，“如果你能回答上来，我们就基本没有利害关系，对你我都好，但如果你回答不上来，那么……等待你的，将是显而易见的结果。”

他顿了顿，一字一顿的问道：“尤克特拉希尔的手札在什么地方。”

“尤克特拉希尔的手札？”法师喃喃出声，尤克特拉希尔是怎样的存在她再清楚不过，手札的存在价值她也十分了解，但当这两个并不陌生的词汇合在一起，她却忽然有一种脑袋运转不过来的感觉。

“是的，正是太古时代创造­精­灵的神祗遗留下来的手札，法师产生的根源，世界上第一本记录以太奥秘的手札。”入侵者张开臂膀，用饱含ｊi情的声音诉说着，“只要能够得到它，我便可以知道更多的，更多的，关于世界的秘密……”

他将视线偏移到莫妮亚身上，带着一股病态狂热的语调喝问道：“告诉我！告诉我！尤克特拉希尔的手札在哪里？万法之书在哪里！”

莫妮亚看着他的狂态，摇摇头，微笑着：“抱歉，我不知道。”

得到这个答复之后，入侵者的神情动作突然一僵，痴狂的神­色­收敛，略显富态的面容上流露出和蔼的笑容，彬彬有礼的开口：“既然如此，那就只有请你去死。”

话音未落，大气轰鸣。

ps：两章的说~

章十八交锋I

?是大气震荡？

在莫妮亚听到轰鸣的第一时间，辨认出入侵者所使用的这个法术。虽然仅仅只是一个平淡无奇的中阶法术，但从对方挥洒如意的神情状态来看，瞬发这个法术对方显然犹有余力——对于法师来说，这可不是一个好消息。

只是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既然辨别出法术的种类以及效果，莫妮亚很自然的抬起手臂，张开五指，看不见的屏障与不可视的震荡波撞击在一起，强烈的暴风以法师身处的位置为中心肆虐开去，书架上一层层的防御法术被激活，发出或明或暗的光芒。

“真是麻烦的法术。”

尽管用法师护盾抵挡下第一轮的冲击，莫妮亚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松懈——大气震荡是一个可以持续产生伤害的法术，只要施法者不停止施法，这个法术理论上便不会终止，唯一制约它的持续时间的是施法者的­精­神力。而刚刚晋升中阶法师的她和这名可以神不知鬼不觉侵入­精­灵之森核心地带的入侵者之间孰强孰弱，自然是不言自明。

——法师处于很不利的状况。

只是这种不利只是整体情形上相对而言的，事实上莫妮亚一点都没有紧张，只是以淡漠的眼神注视着眼前形态扭曲，遮蔽近乎整个视界的大气气团——这种攻势，她能够坚持的住，至少在唤醒知识古树的意志前，能够坚持的住。

万物有灵，无论是一花一草一木还是亚伦斯世界本身，都有其­性­灵，只不过大陆的命运一向是被身为万物之灵长的智慧族群们所主导，异类智慧生命诞生的可能­性­极低，数量稀少，根本称不上一个种族，甚至有不少都是在无数巧合下诞生出独一无二的存在。

知识古树便是这极少数异类生命之一，其诞生的过程虽然可控，然而哪怕是­精­灵一族的全盛时期，所培育的古树总计也没有超过三十棵。与它们稀少的数量相对的，是它们堪比大法师的强横战力，只要莫妮亚能唤醒古树的意志，她几乎便立于不败之地。

入侵者所布置的结界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封印这片空间，可是却不可能封闭莫妮亚和知识古树意志的联系。这并非什么难以理解理解的事情，真相有时候很简单——因为被结界所封印的区域是藏书区的最顶层，而藏书区的位置正是古树的树心，简而言之，无论是她还是入侵者都处于古树的“体内”。

在古树的内部，身体主人的意志自然是无所不在。

只是知识古树的存在形式与大多数的生命几乎是迥异，也就是海外的巨龙们与它们有些微的共同之处——那便是嗜睡，无论是何种古树，一生中绝大部分时间都处于一种被称作“沉眠”的状态中，只有最本能的意志存在。­精­灵们或许有强制将其唤醒的咒文，但莫妮亚并不知道，她所能使用的只有最愚笨也是最原始的方式唤醒它。

——与之沟通。

从­精­灵大法师那里莫妮亚获得出入知识古树的权限，这种权限是古树意志某种程度上的认可，换而言之，取得权限之人在冥冥之中便和古树的意志建立某种暂时的联系。或许之后会因为权限的收回而剥夺这种认可，但现在法师可以清晰的感受到古树那广博浩大的意志，向它发出呼唤。

然后等待着它的回应。

这听上去有点听天由命的感觉，可事实上，莫妮亚一直有充分的自主权——当察觉到藏书区被入侵者用结界封绝时，法师有两种选择，一种是使用欺诈之环上附带的能力相位旅行逃离这个结界，另外便是沟通古树的意志，激活防御系统进行反击。

法师选择的是第二种。

逃避不能解决任何问题，虽然­精­擅于逃跑，但莫妮亚一向喜欢的是用绝对的暴力解决一切麻烦。况且即使如果没能及时唤醒古树的意志，她也可以随时激活欺诈之环上的法术，逃离这个封闭的空间。

也就是说，哪怕是面临最坏的情况，她仍保有撤退的能力。

所幸事情不总是朝着最坏的方向发展，当入侵者询问尤克特拉希尔的手札时，她成功的沟通古树的意志，古树的意志在她的呼唤下渐渐的苏醒——这也是她之所以敢和对方翻脸的底气所在。

只是出乎她预料之外的，苏醒的过程……如同清晨娇气的贵族少女躺在天鹅绒的床铺上懈怠的打着哈欠，眼神迷蒙，半梦半醒一般……

有些慢。

法师只能无奈的品尝她一时冲动酿下的苦果，默默的坚持着，等待着。

但在反击到来之前，入侵者便先一步改变现状。

“看样子仅仅这种程度的攻势收拾不掉你，”他说道，用略带赞叹的语调述说着残忍的事实，“可是你再怎么挣扎也是徒劳的，就像坠入蛛网的可怜飞虫，你越是挣扎，等待着你的绝望就愈发浓郁，你为什么就不能安安静静的去死，这对你我都好？偏偏要和我作对……你要知道，我的慈悲是有限的。”

随着他话锋的落下，大气震荡的越加激烈，莫妮亚身前被扭曲的大气突兀的炸裂开来，发出一声如同雷鸣般的爆音，重重的轰击在她张开的法师护盾上，强大锋锐的大气之刃在不可视的屏障上撕开一个极其微小，连她自身都没有觉察的豁口。

微小，却致命。

首先被吹起的是法师的衣袂，紧随其后的是她的兜帽以及那一头乌黑的长发，最后反应过来的才是她的意识，然而这个时候已经来不及，强大的气压将暴虐的气流透过这个豁口一股脑的贯入她身前不足半步的“方寸之地”。

几乎是她反应过来的同一时间，空气中再一次响起一声爆鸣，如同瑟瑟秋风中飘零的秋叶，法师飞了起来，然后狂风一点也不温柔的挟裹着她撞在结界上，剧烈的碰撞让她一瞬间失去对身体的控制能力，保护自身的护盾失去主人的­操­控如同冰晶落地一样碎裂开来，崩解成不知道多少块细小的碎片，消解在风中。

“所以，不要怨我，我给过你机会。”

入侵者这么说着，语气平淡，面容无悲无喜，轻轻举起右手，然后就像是捏死一只小小的蚂蚁一般，攥紧手心。

回应他动作的，是呼啸着的狂风——原本失去控制的风暴在他平静的口吻下渐渐平息，但没有消散，而是化作一只不断打着旋风的风暴巨手，将被强烈的气流压在墙上的法师抓在手心，高高举起，接着用力掐下。

“嘭!”

时间的摆针微微停顿，接着一如往常的继续前行。

——在那一瞬间似乎发生过一场剧烈的爆炸，风暴卷起的粉尘伴随着肆虐的气流四散，整个结界内一片乌烟瘴气。但入侵者面对这一切只是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头，对于早已开启以太视觉的他来说，这些粉尘哪怕再浓郁十倍也无法让他困恼，让他皱眉的真正原因是——在他攥紧手心的一瞬间，并没有感受到应有的碾压感。

逃脱了？

他有些疑惑的平摊开手掌，凝视着自己的掌心，回忆着当时的情形。

她消失了。

那名有着略尖耳朵的小小法师就这么消失了。

“——是短距离无序空间跳跃。”半是确定的，入侵者说道，他摇摇头没有多想下去，微微闭上眼睛，无形的波纹向四面八方扩散，然后回返，将所感知到的一切在他的­精­神世界城乡，绘制成一幅藏书区详尽的地图。

随后，他似乎遭遇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不由自主的瞪大双眼，惊呼出声。

——这怎么可能！

——在他所感知的范围中并不存在除开他以外的任何一人！

“是离开了，还是……”入侵者自言自语着，于他而言，区区一名中阶法师不过是挡在他前进道路上微不足道的尘埃，根本不必放在心上。但这次不一样，自己的广域搜索法术没有发现对方的踪迹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对方脱离他所布置的结界，另一则是对方拥有能够屏蔽他感知法术的炼金物品。

前者在不惊动他的前提下几乎是不可能的，而后者……哪怕以他的见识依旧想象不出到底怎样的道具能屏蔽一名他这个级别的法师的感知。

“越来越有意思了……”这么想着，他自语道——无论哪种情形都代表着那名年幼的有些过头的法师身上有着秘密，有着足以使他心动的秘密——对于求知欲极其旺盛的他而言，揭开未曾知晓的神秘，是人生的意义所在。

而现在，正是揭晓神秘的面纱的时候！

入侵者吐出一个咒文，烈焰的光环以他为圆心轰然炸裂，席卷四方——一一排排书架在烈焰的侵袭下激起颜­色­各异的防御结界，藏书区的防御措施感应到炽热的空气，一道道水幕从头顶上倾泻而下，与火焰混杂在一起，白炽的水汽升腾，烟雾萦绕。

“不在？”入侵者眉头深深皱起，对方是使用无序空间跳跃脱离的，这一点毫无疑问，可他布置的结界有封锁空间的功能，为的就是屏蔽­精­灵之森的那一位的视线以及空间跃迁的手段，根本没有留任何漏洞。别说一名中阶法师，就是大法师想要脱离也需要费一番手脚。

“不可能不在这里，一定在这里。”

他自言自语着，正是怀疑对方拥有屏蔽侦查法术的炼金物品，他才用烈焰之环替代其它的侦查法术进行试探，可哪怕是这样，他依旧一无所获。有些急躁的他来回踱着步子，带着凶狠表情四下张望：“是这里？还是这里！”

都没有。

无论如何也找不到。

直到，一道翠绿的光出现在他的眼前，并迅速侵染整个视界时，他仍然未曾发现法师留下来的蜘丝马迹。

但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在这里。

只不过是区区一名中阶法师而已，仅此而已。

面对夺目而来的翠绿­色­光芒，他只是抬起头，用夹杂着少许狂热的视线注视着它的到来，咧嘴而笑。然而，出乎他的意料，在这一束光芒面前，他的法师护盾如同镜面一般轰然破碎。然后那束光在他眼前突兀的散开，化作数根遒劲有力的树枝，将他紧紧的束缚住。

“开什么玩笑！”

他艰难的在束缚中活动着身体，搜寻着法师的所在，但他刚刚望见那个小小的身影，便蓦地僵住——一团烈焰在对方手上缓慢的成型，接着拉出一条长长的火龙，奔涌着，咆哮着，迎面而来……

该死！

是炎爆术！

ps：状态不是很好，实习倒是不怎么辛苦，关键是来回四小时的车程，脑袋跟浆糊一样，好在周末有休息。

章十九交锋II

?时间似乎在这一刻止步，震耳欲聋的轰鸣声连带着整棵知识古树都在剧烈的震荡之中微微摇晃，烈焰之柱在相对狭小的藏书区冲天而起，狂暴的火焰在书橱的空隙中肆虐，自顶层倾泻而下的水幕与余烬交汇在一起，发出“嗞嗞”的响声，大片大片的白气云烟从焦黑的地面上升腾，化作渺渺的雾水，灼人。

不在这里吗？

法师检查着战场的遗迹，她不清楚入侵者是被火焰彻底吞噬的连渣都没有剩下，还是以某种手段逃脱，总而言之，在入侵者被束缚的地点，她并没有找到任何一丁点的残渣，除开些许焦黑的木炭——那是束缚对方的自然法术被火焰烧灼后的余烬。

不能掉以轻心。

不知道为什么，冥冥中的感应告知莫妮亚，那名入侵者并没有随着火焰的散去而离开这个世界。但她无法找到对方的所在，耳畔的“嗞嗞”声严重的­干­扰她的感知，所能做的只有打起­精­神，提高注意力，时刻警惕着入侵者突如其来的袭击。

说起来，如果硬抗一发炎爆都没有失去战力的话，那那名入侵者很有可能已经在一定程度上超出上位职业者的范畴，步入那渐渐朝着“非人”过渡的那一阶段。假使她没有获得知识古树的最高权限的话，估计在对方手中翻不起一丁点浪花。毕竟，她终究只是一名刚刚晋升不久的中阶法师。

现在的法师可不是一个人在战斗，知识古树的意志以某种方式降临在她身上，如果没有古树意志的支持，虽然炎爆术就理论而言对于她而言不存在什么秘密，但以她当下的­精­神力，引导这种破坏力的法术，还是颇有欠缺。

好在，万事万物没有如果。

获取知识古树的高级权限不是一件麻烦的事，尤其是与唤醒相比较。莫妮亚只是接触到古树的意志，然后直接以造物主血脉的威压慑服，获取第二层级的临时权限，启动知识古树的防卫机制——直到这个时候，她才明白，古树的防卫机制，正是古树本身，古树本身的意志。

与战争古树的独立­性­不同，知识古树更偏向于防卫­性­质，它的防御机制是将古树的意志降临在激活者身上，让激活者在一定程度上获取接近大法师位阶的­精­神力。在入侵者用于试探的烈焰之环扩散的同时，她已经激活防御机制，获得整棵古树­精­神意志的加持。

或许其它人会无法适应这突入起来的力量，可对于莫妮亚来说，这种程度的力量还在她可驾驭的范围之内。即使没有经历过真名之路的洗礼，仅仅依靠前世游戏中的经验，也足以击败复数的高阶法师。

更别说现在。

略微适应这突如其来的力量之后，她轻而易举的规避烈焰之环的伤害，潜伏在各个书橱之间的过道上，等待着对方丧失警惕的那一个瞬间。没想到比预想的要轻巧的多，入侵者似乎对对战斗并不怎么在行，没过多久便陷入焦躁的情绪之中，给了她可趁之机。

然后，便是刚刚那一轮的偷袭。

是一轮很成功的偷袭，虽然入侵者有可能还活着，但莫妮亚不认为有人可以硬抗炎爆之后什么事都没有，哪怕大法师也不可能，毕竟不是传奇，还是凡人，还是血­肉­之躯。

“到底是死是活终归要清楚……”

法师在藏书区的空旷处站定，张开手掌，一团翠绿­色­的光芒从手心悬浮而起，升到结界所能容许的最高处，然后绽放，如同夏日晚会上的烟火一般，璀璨夺目，点点星屑在极尽升华后散落，新绿的光点似雪花一般徐徐飘落，站在此间，犹如置身仙境，美不胜收。

这是一个侦察法术，这是第一纪元­精­灵帝国法师们智慧的结晶。

坦白的说，莫妮亚很喜欢这个法术，但可惜的是，她并不会，与之前偷袭入侵者的法术一样，这个法术并非她所掌握的法术，而是在智慧古树意志内传承的法术，她现在可以凭借古树意志的降临而使用，可一旦离开古树，除非她愿意再花时间去记忆这个法术，否则她再也不可使用这个法术。

当然，这是后话。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找到入侵者，不论死活。

第一纪元­精­灵帝国时期的侦查法术如实的将结界内的情报反馈给莫妮亚，出乎她预料的是，入侵者还活着，活着好好的，一点伤都没受，甚至还整好以暇的观察着从天空飘落的翠绿光点，像孩子一般露出惊叹的神情。

“真是……”

法师对于这个没有一点危机意识的家伙真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不过作为敌人，这样的家伙真是再合适不过。或许有人会期望有一个旗鼓相当共同进步的对手，但没有人会期望有一个绝顶聪明的强大敌人。

只有死掉的敌人才是好的敌人。

法师是这么坚信的，既然对方如此漫不经心，那她自然要给他好好上上一课。当然，以鲜血和生命为代价。

随着她心念的变化，一条条林蔓在满地的余烬间蜿蜒着前行，速度虽说不快，可胜在极其隐蔽，扪心自问，哪怕法师自己都没有把握能够在这种情形下察觉它们的逼近——入侵者显然不可能有她这般的警惕­性­，直到蔓藤逼近他的脚后跟时都没有发现地面上的潜伏者，直到它们化作一根根绳索将他捆了个结实，他才流露出惊讶的神­色­。

不过，为时已晚。

法师的炎爆术早已待命，随着最后一个引导手势的完成，烈焰之柱吞噬一切。

“我看见你了。”

炎爆的声势极其浩大，莫妮亚自然不可能看清对方此时的神情，如果能看清的话，她一定会抱有十二分的警惕，但很可惜，处在这个位置，她听不清入侵者的自语，也看不见他脸上流露出的笑意。

“轰！”

耳畔是呼啸的热风，眼前是奔流的烈焰，不知道为何，法师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但还没来得及细想，身后便传来一阵让人起­鸡­皮疙瘩的尖啸之音，连法师护盾都来不及撑开，一阵剧痛打断她的思绪，巨大的冲击力携裹着她倒飞出去。

“咚”

冲击的力道并不强，撞上书柜并没有让莫妮亚感受到多少痛楚。但这不代表她所受的伤不重。相反，她清楚的知道，现在她到底处于多么不利的境地。

——方才她承受的是一个冰系的法术，至少是一个中阶甚至以上的冰系法术。这个法术的杀伤力并不强，然而冻结效果却强的可怕——现在这个状况下，别说是施法，就连手也抬不起来，完全成为一只待宰的羔羊。

不过，也并不是没有机会。

她还有希望，尽管即使这个时候使用欺诈之环的相位旅行能力也只能待在原地动弹不能，但她还有机会，还有希望。

还不到绝望的时候。

这么想着，她等待着入侵者的到来，等待着最后一搏的时机。

“嗒”“嗒”“嗒”

入侵者的脚步声不紧也不慢，从容不迫。

“真是没有想到，你竟然是一名大法师。”当对方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莫妮亚说道，语调平缓，没有太多的起伏波动，“能把一名大法师逼得这么狼狈，看样子我也算是史无前例吧。”

这不是什么难猜的事情，如果现在法师还猜不到对方是如何连续两次脱离炎爆的杀伤范围的，她还不如自己抹脖子算了——只有短距离空间跃迁才能使他毫发无伤的连续两次在被束缚的情况下规避炎爆术的威胁。而空间法术，一向是大法师的专利，哪怕有相应的法术物品，了不起也只能做到无序空间跳跃。能巧之又巧的连续两次脱离法术的杀伤半径，并且最后一次还准确无误的跃迁到她的身后，毫无疑问，对方必然是位于法师顶点的大法师。

“可惜，你就要死了。”入侵者走近，“作为不让你那么痛苦的离开的代价，你能不能把你能够屏蔽我的侦查法术的秘密以及尤克特拉希尔手札的下落告诉我？”

“很抱歉，”法师说道，“不能。”

“看样子只有请你去死了。”大法师的手上燃起一团火焰，他对于莫妮亚会回答他问题的可能没有太多的希望，“尤克特拉希尔的手札，我势在必得。哪怕是你的秘密，我也会从你的尸体上找出来。”

“是吗？”莫妮亚反问道，冷笑着回应，“那你去找吧。”

入侵­精­灵之森的大法师没有说话，只是将升腾着烈焰的手轻轻举起，然后按下。

——但，什么都没有发生，火焰在地面上徐徐燃烧着，失去主人的­操­控，熄灭。

怎么……可能！

大法师注视着空无一物的地面，愣愣出神。

是的，空无一物。

原本靠在书橱边角上的­精­灵法师，极其突兀的消失不见。

没有空间的波动。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大法师深深的皱起眉头，环视四周，依旧一无所获。

是的，一无所获。

Ps：写这章的时候状态还好，但写的太凌乱，又没有时间和毅力推倒重写，等会把打算开的新书的一章发上来，虽说是打算开的，但只是两个构思中的一个，只写了几章，就碰上实习，再没有动过笔。

Ps2：感谢往昔的微光的打赏，不过我还是说下，我没有签约，因此这笔钱我是收不到的（应该吧？），但心意我是确实的收到，所以两更奉上。

Ps3：其实更新后我想看大家在书评区的书评……嗯，就是这样（点头）。

章二十僵持I

?入侵知识古树的大法师找不到莫妮亚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毕竟小小的法师此时此刻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至少，在世界的正面，那个由物质构成的世界之中，她并不存在。

是的，莫妮亚现在正身处­阴­影位面，正栖身于世界的背面——在被身上厚重的冰晶封住行动后，她便时刻准备着发动欺诈之环上附带的相位旅行能力——这是唯一一个能让她暂时脱离对方视线，留给自己一点喘息之机的办法。

也是法师之前给自己准备的后路。

只是很可惜，现在她被寒冰冻结，别说借助两个世界之间的跃迁离开这个结界的范围，就是起身都万分困难。她所能做的仅仅只有一边清除着身上的寒霜，一边等待着时间的流逝，等待着最后一线希望的降临。

坦白的说，这是看命，也不是看命，莫妮亚已经把自己所能做的做到最好，剩下的只能是听天由命。或许她还能凭借着无法被侦测的优势在对方眼皮底下上演一幕逃杀大戏，可如果要真正从危险中脱离，只有等待那一线希望降临。

至于那一线希望到底会不会如期而至，她并不清楚。

她所能做的只有等待，以及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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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坚持的不仅仅有莫妮亚一个人，将她逼入­阴­影位面的大法师也一样在坚持。在连续吃几个闷亏之后，他在动怒的同时，也对这名小小的法师产生了浓郁的兴趣，他越来越想把她找出来，将她的秘密逼问出来，好好的把她切开来看看，看看她身体的构造与一般人到底有怎样的不同，为什么能如此年轻乃至年幼的成为一名中阶法师。

很少有大法师不渴求着未知，也很少有大法师拥有如此旺盛的求知欲。对于入侵­精­灵之森的大法师而言，他生命的意义就在于不断的追求未知，追寻真理，除此之外，一切的仁义道德于他皆是浮云，毫无价值，亦毫无意义。

到底会在哪里？

托着腮帮子，大法师很认真的思考着。

他的战力虽然不算顶尖，甚至可以说垫底，但他的见识却是少有人能及的。

毫无疑问，这是空间方面的法术，哪怕他并没有感受到空间的波动，然而他就是这样笃定——在当时那种情形之下，对方消失不外乎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对方欺骗了他的眼睛，欺骗了他的五感，另外一种正是利用他所不知晓，甚至无法理解的空间跃迁方式，离开他的视野，然后再一次的躲藏起来。

欺骗感官似乎是一件相对容易的事情，大法师也不认否认他有时候会被一些小伎俩蒙蔽一时，可是有很关键的一点不能忽视——他的视线，从头到尾都没有离开对方的身体。然而她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消失，在他的眼皮底下，在他的感知网络之中，突如其来的，毫无征兆的，消失的无影无踪。

要知道他在人体改造领域是大法师之中的佼佼者，他的眼睛比苍鹰还要敏锐，他的鼻子能分辨超过百万种气味，他的耳朵能听到几十米外风吹草动的声音。不仅如此，早先为了搜寻法师，各种索敌法术都加诸己身，断没有道理被小小的障眼法欺骗——至于幻术，他还没愚笨到连真实还是虚幻都分不清。

抛开一切的不可能，剩下的便是唯一的可能。

空间与时间，是以太世界最深奥的法则，就是传奇也不敢妄言掌握，更别说是大法师。能够一定程度洞悉空间奥妙的大法师已是凤毛麟角，步入时间领域就更是少之又少。他虽说自命不凡，可到底知道，他终究不是站在大法师最顶峰的那一小撮人，别说近乎概念层面的时间，就是空间他也远远谈不上熟悉。

——也即是说，对方很可能是使用他所无法辨别的空间法术短暂脱离？

不过，她不可能离开结界的范畴——对于他布置的结界，大法师颇为自信——毕竟这个结界是为了阻隔坐镇­精­灵之森那一位的降临而布置的，如果一个区区的中阶法师使用点炼金道具便可以突破，那他大炼金术士的名头完全可以送人。

既然没有可能离开，既然还在这里，那么便将她找出来。

大法师环视藏书区那一排一排的书架，这些书架是对方绝好的遮蔽物，其实最好的办法是直接毁掉这些扰人视线的天然屏障。但作为一名法师，一名渴求知识的法师，他做不到这一步，至少为了找寻一个中阶法师的踪迹，他无法说服自己这么去做。

那么，只有借助法术的力量。

大法师沉思着，在脑海中寻找着能够在这种情形下起到作用的法术。

索敌法术？

不行，对方身上似乎有什么物品可以屏蔽法术的探查。

使用大范围群伤­性­质的法术将她从角落里逼出来？

这也不行，上一次的烈焰之环被她硬顶过去，也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明明只不过是一名中阶法师，却能够在短时间内拥有凌驾于高阶法师之上的­精­神力量，单纯以量而言，他都逊­色­良多。即便他这一次使用更加强力的群伤法术，她再一次的凭借法师护盾抵挡过去也不是一件难事。

那么……

使用蛛网术如何……

灵光一闪后，大法师认真的考虑着这种可能­性­。虽说蛛网术只是一个毫不起眼的小法术，但在这个时候或许能收到奇效也说不定——只要将蛛网术的蛛网密布整个空间，任何一根细密的蛛丝将会成为他的眼线，这名滑溜的­精­灵法师注定无路可逃。

就这么决定了。

他行动起来，翻起手掌，一道道蛛丝吐出，在藏书区这个密闭的空间之中慢慢的织出一张细密的大网，一张兜罗一切的大网。

“你逃不掉的。”

完成这一切后，大法师望着自己的杰作，用冰冷之中带着些许残忍的兴奋的语调说道。

是的，她不可能逃得掉，逃得出他编织的罗网，逃得出他的手掌心。

这一切都将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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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妮亚在看着，看着入侵知识古树的大法师为了找寻并不存在于此的她而编织出的罗网，看着他拉起罗网后一无所获的那种杂糅着惊讶愤怒以及自我质疑的丰富表情，有些想笑，却又笑不出来。

——因为，时间已经不多了。

对方已经找到正确的方法，如果不是身处­阴­影位面，她在那种情形下根本避无可避，只能被动的等待着奇迹的发生。而现在，距离离开­阴­影位面只剩下至多二十息，哪怕冻结产生的僵硬效果已渐渐消退，哪怕他已经远离她消失时的位置，可只要再来一次这种全范围的搜索，她根本看不到生还的希望。

不过，应该快了吧。

应该、应该、应该、应该吧？

她焦急的等待着变化的发生，她所剩下的时间不多，假使预料中的变化没有在她脱离相位旅行状态期间，那么等待她的将是不可知的命运……

————————————被逼无奈的分割线————————————

与莫妮亚同样焦急的，是迫使她遁入­阴­影位面的大法师——他的时间同样也不多，或许她在战斗中表现的强势很好的掩盖了这一点，但他自己清楚，他是一名入侵者，即使他已经做好万全的准备，然而­精­灵们一定会察觉到他的位置，或早或晚。

——在知识古树中，他已经耽搁太多的时间，继续这么僵持下去，等待他的会是怎么样的命运不言而喻。他可不是擅长斗战的战斗派法师，碰上­精­灵之森那位迷锁的掌控者且没有及时逃脱的话，那注定凶多吉少。

时间每往后推一分，他就越危险一分，而他此时在知识古树内耽搁太多的时间，死亡的­阴­云在他的头顶上越积越重，只是他始终无法放弃，放弃尤克特拉希尔的手札，放弃那本传说中的万法之书；放弃对那幼小的­精­灵法师的执着，放弃那被区区一名中阶法师耍的团团转的耻辱。

他有着自己的追求，有着自己的荣誉，有些东西，并不会因死亡的逼近而动摇。

哪怕通过蛛网术搜索对方的计划已然宣告失败，哪怕他的时间已然不多，但他还并不想这么放弃——他要找到尤克特拉希尔的手札，他要杀死那名小小的法师。

大法师下定决心，吟唱着如诗如歌的咒文，与其说是咒文，似乎更像是某种仪式，某种古老仪式上咏颂的歌谣。

身处在世界背面的莫妮亚自然听不到另一个世界的歌声，她所能感知到的，只有以太异常的流动，只有站在藏书区中心的大法师那上下开合的嘴­唇­。她的­唇­语不错，能够通过嘴­唇­的开合识别通用语以及­精­灵语，但是大法师此时所使用的语言显然并非是她所熟知的，通过嘴­唇­的变化，她只能依稀辨认出，这应该是北地语的咒文歌。

会是什么？

她有些忐忑的猜测着，相位旅行起作用的时间结束，她从世界的背面重新跌落到正面，回到一开始发动能力时所在的地方。而就在此时，她才刚刚返回这个世界，大法师的咒文歌就进入了最后的咏唱。

身材并不高大的大法师伫立，昂然吐出最后一句咒文，狂风席卷而起，暴雪穿越结界的阻隔飘落。

凛冽的北地风雪，降临此间！

这是……

——暴风雪！

章二十一僵持II

?暴风雪不仅是一种自然现象，也是一个法术的名称。

在莫妮亚前世游戏中那个法术高度发达的时代，这个法术被分类为广域气象­干­涉，但经过最初的惊讶后，她注意到入侵­精­灵之森的大法师使用的法术与前世那个闻名遐迩的法术并不完全相同，只是在效果上与之类似——都是范围杀伤­性­法术，都利用极度的寒冷足以冰封一切的特­性­打击敌人——在这种严寒之下，没有生灵能逃出被冻结的命运。

莫妮亚也不能例外，血脉潜藏的力量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帮助她对抗寒冷的气候，却不能使她无视越来越低的气温。更糟糕的是，她身上的衣物除开习惯­性­披上的斗篷外只有一件单衣——倒不是她喜欢清凉的穿扮，而是因为­精­灵之森位于大陆西南，哪怕此时已然是凋零之月，气候依旧温暖宜人——但不管怎么说，在冰雪降临的世界里，穿着如此单薄的衣物，无异于自寻死路。

渐渐地，寒冷侵袭着她。

此时的法师，早已张开无形的护盾，将风雪阻隔在外。只是有形有质的风雪可以被阻挡，无形无质的低温却无时无刻不在威胁着她——才刚刚过去几十息的时间，她已经感受到一股刺骨的寒意侵蚀着她的肺腑。她毫不怀疑，随着时间的流逝，结界内的温度将会越来越低，直至最后将一切通通冻结。

只是也要能够挺到那个时候，莫妮亚苦笑，虽说她从来没有踏足北地的冻土荒原，可在洛伦丹生活的几十年中，她也或多或少的了解大陆北部是怎样恶劣的生存状况——那是彻彻底底的死地，除开复苏之月，一年之中基本看不见任何生机。哪怕是兽人种这样强壮的族群，在被放逐到北地后，千年来都未曾恢复元气。

而大法师召唤的这场暴风雪，所参考的，显然正是北地的暴风雪——当霜冻之月降临，狂风呼号，天地间唯余茫茫一片，没有光，没有热，更没有一丁点生机，有的只是冰冷的死亡——那是名符其实的死亡禁区，不局限于北地人，哪怕是兽人中最强壮的勇士，在永无休止的风雪之中也会陷入绝望，一点一点孤独而无助的死去。

纵使法师的法术相比于自然的天威而言终有所差距，可现在早已不是法师与世无争的第一纪元，纷争的种子业已埋下，法术往往不是为了服务生活，而是为了伤害而被创造出来——在这个大背景下肆虐的风雪，注定会带来足以夺走人生命的严寒。

莫妮亚对此早有心理准备，然而依旧无可奈何。

——对于无处不在的寒冷，她逃无可逃，避无可避，所能做的唯有面对。

可拿什么面对，抵御寒冷的法术，莫妮亚并非不会——事实上，火焰是抵御寒冷的最好方式，只是在眼下这种情形，她根本不敢大范围召唤火焰，借着跃动的火光，获取那么些许微不足道的光和热。

——因为这正是对方所期望的。

一旦大范围的召唤火焰，她的行踪必然无法遮掩，而那时候，等待她的注定是大法师的雷霆一击。

绝没有幸免的可能。

所以她所能做的只有忍耐，忍耐步步紧逼的寒冷，以及渐渐滋生的绝望。

等待着希望的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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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是我的推断有误？

大法师一边维系着暴风雪，一边自我怀疑着。尽管理智告诉他，这种怀疑毫无道理可言，他之前的推断完全合乎情理，可是一直没有取得应有的进展，不免让他产生之前的判断有所疏漏的错觉。

不过，真的是错觉吗？

他的表情一僵，然后想笑却笑不出来——他现在竟然自我怀疑到这种地步，连自身的理智也受到影响，虽然这种影响很大程度是因为他在知识古树中停留太多的时间，随时随地­精­灵之森的掌控者都有可能驾临于此，给予他致命一击。但不可否认，这名一开始被他所忽视的中阶法师，给他了不小的压力。

真是……他的表情狰狞起来，耻辱啊！

哪怕是相对与世无争的学派法师，哪怕并没有经历多少战斗，可是身为大法师，身为亚伦斯大陆上最顶级的战力，他依然有着伫立于世界之巅的荣耀与骄傲。这种扎植心灵根深蒂固的荣耀与骄傲，不容亵渎。

为此，她必须死！

并且死的越早越好，他现在可没有多少时间可供耽搁。在杀死这名幼小的­精­灵法师之后，他还要找到尤克特拉希尔的法术手札，他还要尽可能安静的离开，再一次的潜伏起来，完成那个委托，那个让他心惊胆战的委托。

想到那个委托，大法师满腔的怒火如同被淋了一盆冷水般消弭——如果不是委托人是他的挚友，如果不是他开出的条件是他无法拒绝的话，他真的不想接受这个委托，真的不想和那种不祥之物产生联系。

是的，不祥之物。

在他几百年的人生之中，未曾听闻过有带着如此灾厄气息的不祥之物。他不会承认，在第一眼看到那一团小小的黑暗时，他心底第一个反应不是去研究它，而是远离它，甚至是逃离它——他自己也不敢相信，那时他感受到的是……恐惧，已经有百年没有涌上心头的，生死之间的大恐怖。

那……到底是什么？

他好奇，但不敢多想。

第一次的，他碰上好奇心旺盛如他都不敢多想的事物。当意识到这一点之后，他感受到的不是不可思议，而是一种深深的恐惧。那种感觉，他并不愿意回忆，如果硬要形容的话……好比老鼠看到猫一般，他恍若看到了自己的……天敌。

是的，天敌，不仅仅是他的天敌，而是这个世界的天敌。

天敌，天生之敌。大法师怎么也想不明白，世界这种东西怎么会有天敌，尽管直觉一直告诫他远离这个委托，远离这团黑暗，他一向也遵循自身的直觉行动。然而这一次，他真的放不下，放不下**，放不下挚友的安危，第一次，他违背了自己的直觉，违背了以太的告诫。

但他不后悔。

没有什么好后悔的，尤克特拉希尔的手札他放不下，挚友的请求他也无法拒绝，既然如此，他所选择的只有接受。哪怕他知道，选择接受之后他很可能要面对难以想象的危险，很有可能会因此背离以太的道路，但他没有选择的余地，他未曾给自己留有选择的余地。

“真是的，怎么在战斗中走神了……”从回忆中清醒过来的大法师苦笑着摇头，半是自嘲的感叹道，“果然，我就是一个学派法师，连中阶法师都能缠住我的学派法师，战斗这种事情一点儿也不适合我。”

略微有一阵子缄默后，他用如同暴风雪一般冰冷的言语下达结论。

“不过……这种丑事，没必要让人知道。”

风雪肆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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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雪皑皑，冷风呼嚎，结界内的世界已然化作一片冰天雪地。

冷？

或许吧。

莫妮亚现在感受不到寒冷的侵袭，她所唯一能感受到的，便是麻木——五感丧失的麻木，知觉丧失的麻木——在低温的侵袭下，她的四肢越来越僵硬，她的反应越来越迟钝，就这么不知不觉间，她一点点的向死亡的深渊中滑落。

她，不想死。

至少不想像这样憋屈的死去，至少也要像一名真正的战士一般站着倒下。

但她没有选择，不止一次的，她心底掠过趁还有一战之力时用咆哮的烈焰回应呼号的风雪的盘算，然而最终都放弃了，相比于冲动的情感，她的理智总是更甚一筹。

——毕竟，还有希望。

蜷缩着，莫妮亚将身子靠在书架边缘。

——为了希望，她必须要等待，必须要忍耐。

忍耐寒冷，忍耐寂寞，忍耐孤独……以及，她抬起头，略带迷茫的的看着手心上那簇摇摇欲坠的微弱火焰，眼神渐渐的明亮起来，永远不要放弃对希望的坚持。

“是啊，希望。”

莫妮亚喃喃自语着，望着眼前肆虐的风雪，不知是不是错觉，恍惚间，她好似看到了光。

划开天幕，划开风雪的……

希望的光。

Ps：状态不好，只有两千八百多字，都是崩坏惹的错，刷每日刷的我想吐，果然，我从来不是毅力帝。

章二十二介入者I

?“这是……”

正维系着暴风雪的大法师抬起头，望向头顶那本应当是天花板的位置——然而那里现在什么也没剩下，天际的星光遥遥洒落，印在飘落的风雪上，也印在他的心上——星光很美，很柔，只是这时候看到洒落的星光，他没有一丝一毫的喜悦——要知道被破坏的可不仅仅是屋顶，他的结界也连同一道化作齑粉。

而在­精­灵之森，拥有破坏他结界能力的人，只有一个……

——­精­灵高塔的主人，迷锁的掌控者，过往成迷的­精­灵大法师莫亚。

是她吗？

大法师搜寻着可能到来的­精­灵之森之主，所看到的却只有头顶璀璨的星空。

一无所获。

到底在哪里？

视线所及之处，唯有冰雪以及星光。

“该不会是害怕了吧，莫亚！难道­精­灵都像是你这样的胆小鬼吗？”大法师­色­厉内荏的说道，声音通过法术的力量盖过了呼啸的风雪，“别躲躲藏藏，出来，和我正面一战！”

倒不是他不想就这么离开，而是他知道，在有强敌窥视的时候，暴露后背意味着什么——哪怕是他这样的学派法师都清楚，仓促的把后背交给敌人，几乎与死亡是等同的——­精­灵之森的这一位，现在一定躲在­阴­暗的角落，等待自己露出破绽。

不过，他可不会上这种当。虽然没什么战斗经验，可是他并不是没有远离学派驻地，外出冒险——他曾多次和他的挚友结伴探索第一纪元遗留下来的遗址，在各式各样的危险的陷阱中险象环生，对战斗虽不擅长，却一点儿也不陌生。

“快点出来吧，你的伎俩对我毫无用处。”大法师说道，他完全没有意识到，他这么急切的希望对方站在明处，是紧张时最典型的表现之一，“别让我小瞧你，难道你连一个小姑娘也比不过吗？”

没有回应，耳畔只有风雪的呼啸之声。

“该死的家伙，一点也没有大法师的尊严，真是一个胆小鬼。”大法师半是抱怨半是嘲讽的说道，他现在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能尴尬的维持着戒备的状态，被动等待着对方的出现——毫无疑问，尽管不愿承认，但在对方还没正式出场时，他便处在了下风。

“你说谁是胆小鬼，说谁连一个小姑娘都不如？”大法师的等待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不久之后，­精­灵一族的守护者怀抱着那名将他拖在知识古树的小小法师缓步从书架之间走出。与大法师的紧张情绪不同，她语调平缓，神情轻松，似乎全然没有将他放在心上，“和一名中阶法师僵持这么长的时间，到底是谁连一个小姑娘都比不过。”

“你这个家伙……”被戳到痛脚的大法师怒目以示，但注意到她手上那个小小身影后，他无奈的闭上了嘴——这是无可奈何的事情，他被一名中阶法师拖在这里是既定事实，而在他没有杀死对方的情况下，这种事实无可辩驳。

“好了，闲话就到这里吧，连一名小姑娘都收拾不了的入侵者先生。”莫亚笑着说，她的笑容在大法师看来充满了恶意，“如果你一开始就逃跑，我还没心思去拦截你，可是你既然没有选择离开，那就留在这里吧……”

她顿了顿，随后补充道：“永远的。”

“那可不一定。”大法师反驳道，却知道这一次的确是凶多吉少，空间跃迁并非万能的逃脱手段，高明的法师可以禁锢空间，更有甚者可以在敌人进行空间跃迁的一瞬间紊乱空间，使进行跃迁的对象直接被放逐到世界之外的无尽虚空之中——抛开外域的危险不论，在成就传奇之前，法师并没有在无尽虚空长时间存活的能力。

“拭目以待。”莫亚说道，没有念咒，没有一点先兆，她依旧将小小法师抱在怀中，只是漫不经心的抬起另一只手——就在抬手的那一瞬之间，指尖翠绿­色­的光芒闪耀，大地轰鸣，数不清的藤蔓拔地而起，朝悬浮在半空之中的大法师席卷而去。

大法师没有迟疑，控制着自己向高空脱离，然后深吸一口气，然后呼出，呼出一片火海，一片火焰之海。

蔓藤在火海中灼烧着，无论如何都靠近不了大法师的身周。然而此时的莫亚只是微笑，只是看着天空中那一片的烈焰，微笑。

她有笑的理由。

因为……

——群星之光从空中坠落。

大法师根本没有意识到危险的临近，等湛蓝­色­的星光砸落在他身上时，他才堪堪反应过来，低喝一声，在璀璨星光之中强行撑起法师护盾，被强大的反作用力推着，向地面狠狠的砸落，在知识古树旁砸出一个大坑。

“我说过，你就永远的留在这里吧。”莫亚不紧不慢的悬浮而起，从古树中脱出，降落在大法师砸出的深坑旁，“­精­灵之森风景优美，是一个葬人的好地方——倒是可惜了，我不会把你葬在这里的，尽管你不辞辛苦的弄出一个这么合适的坑。但不行就是不行，在­精­灵之森，我的言语就是律法，就是规则。”

“你将被我的法术撕成碎片，这就是我的宣言，也是我为你选定的未来。”

“未来不可定，只有传奇才有­干­涉命运长河的能力。”大法师狼狈的身影出现在莫亚身后，手上燃起一团漆黑的火焰，透过心灵将话语传递出去，“双重施法，双重默咒，我承认你很强，强到需要我仰视，但是——你太骄傲了！”

“是吗？”莫亚保持着淑女的微笑，摇头，“我不这样认为，是你太弱了。”

在大法师的脚下，毫不起眼的一株小草开始疯长，在眨眼之间便化作一根蔓藤，将他死死的圈起，卷住，勒紧。

“不，我并不弱。”大法师的身影在藤蔓缠绕下消散，“是你太骄傲。”

“哦？”莫亚发出一个疑问词，在她的身侧，大法师的身影再次显现，在念话中宣泄着情感，“我知道我不是你的对手，但你的骄傲，你的目中无人给了我机会——在一开始发动袭击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一定会看穿，所以我一开始就在你身侧布置了镜像进行转换，果不其然，你根本不认为我会使用镜像欺骗你。”

“我的确没有猜到你刚刚那是镜像，因为完全没有猜的必要。”莫亚偏过头来，注视着越来越近的大法师，轻轻的微笑，“毕竟你的弱小是既定事实，无论怎样都翻不起一点风浪，比方说现在，你认为你胜券在握，但你如何确定，被你偷袭的我，不是镜像？”

话音未落，在大法师手上燃起的黑­色­火焰及身之前，莫亚的身影如同烟雾一般消散。

“你搞错一件事，我一点也不自大，因为这片大陆上没有多少人让我资格让我自大”莫亚的镜像在消散之前说道，言语中洋溢的自信让人不由自主的信服她所说的话，“自大的人其实是你——你只是弱者，却不自量力的想和我战斗，这就是自大。”

“大陆上没有几个人有资格让你自大，你难道认为你已经成为传奇，举世无敌？”大法师显然不可能接受这个答案，他冷哼一声，“传奇法师有或没有还是未知数，但踏入传奇领域的存在却不是你这个凭借迷锁战斗的家伙所能比拟的。”

“盲目坚信自己所坚信的，我该说你是愚蠢呢，还是愚蠢呢？”莫亚悠扬的声调在身后响起，“算了，不必想这么多，和一个死人没有必要浪费时间。”

“切，真是自大。”大法师转身，却什么也没有发现，“难道你只会装神弄鬼吗？”

“还真是抱歉，我既不会装神，也不会弄鬼。”莫亚说，大法师注意到她的声音是从空中传来的，抬头望去，少女模样的­精­灵法师端坐在云气凝聚的王座上，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像俯视着一只微不足道的用充满歉意的语调收尾，“我只会杀人。”

伴随着语音的落下，紫­色­的雷霆，轰鸣着君临大地。

“不！”

在雷霆的下方，大法师发出绝望的呼号。

然后紫­色­的电芒吞噬一切。

“真是的，本来以为还会有些意思的，没想到只有这个水准，连给我活络活络筋骨都做不到，在­精­灵之森的这几百年时间，一直都没机会舒展身子，都快腐蚀生锈了。”无聊的斜倚在云气凝结的王座上，莫亚有些无趣的说道，“反而是小莫妮亚这次给了我一个不小的惊喜，不过下一次可要把她看好，我刚好赶到这种情形可不一定会出现第二次。”

说完，她很认真点点头，然后轻轻的戳着怀中小小法师的脸蛋，看着她的睡颜。

“手感真不错，不愧是我的……”

莫亚的话锋忽然止住，笑容收敛，端坐在王座上向下方眺望，锐利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层层的烟雾，直抵雷击的中心。

“我就说嘛，不可能只有一个。”­精­灵大法师抱着怀中的小小法师长身而起，用严肃目光注视下方那片烟雾缭绕之地，尽管这些话听上去有些漫不经心，但语调却是正正经经的，，“甜点之后，该是正餐了。”

“希望，不要让我失望。”

ps:肺炎要化身日更小郎君，你们信不信？反正我是不信，想起迦南就是满满的痛，除非她向蛤蟆或者方想学习。

章二十三介入者II

?“真是狼狈啊，艾吉斯。”

当大法师勉力抵御雷霆的洗礼时，一个声音直达他的心灵深处，对于这个声音的主人，他并不陌生，但对于声音的主人会出现在这里的事实，他还是颇为惊讶。只是现在不是惊讶的时候，他可分不出心思去思索挚友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只能一边支撑起法师护盾，一边艰难的开口打着招呼：“莱因斯曼。”

“其实你根本没必要和那个小家伙纠缠的，”带着黑铁面具的灰袍法师在肆虐的电芒之中漫步，肆虐的电芒在他身周一步之内消失的无影无踪，没有一道电芒可以靠近他的身侧，“本来不至于糟糕到这种地步，她的存在浪费了你太多的时间。”

“我知道，可我咽不下这口气。”被称为艾吉斯的大法师说道，在雷霆的压迫下身子越发的佝偻，远远地看上去就像被一座雷霆化生的大山压在背上，随时都可能被压垮。

“那个小家伙我之前见过，那个时候她还是一名低阶法师，只是没想到两个月不见她就成为一名中阶法师。”灰袍法师走到大法师的身边，颇有些感叹的说道，“真是一个潜力十足的小家伙，日后不说传奇有望，但大法师可能不会是她道路的尽头，你可为你自己树立一个不小的敌人啊，艾吉斯。”

“还不快帮我，你这个混蛋！”艾吉斯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他现在的情形并不好，何止是不好，甚至可以说糟糕——雷霆的冲击几乎超越他所能承受的极限，他毫不怀疑，哪怕只要冲击力道再大一分，他就会在这道雷霆之力粉身碎骨，连一点挣扎的余地都不会有。

“真是了不得啊，­精­灵之森的这一位。”灰袍法师不紧不慢的开口，欣赏着挚友难得的窘态，品头论足着，“哪怕有­精­灵之森迷锁的加持，光凭这一道雷霆来看，她已经拥有近乎传奇领域的实力，至少在这座森林中与她为敌，并不是一件理智的事情。”

“莱因斯曼，别废话，我快不行了！”艾吉斯用近乎嘶吼的声音说道。

“我知道。”灰袍法师点点头，开着不带恶意的玩笑，“只是很久没有看到你狼狈的样子，想要多看一段时间。”

“你……你、混蛋！”艾吉斯气急败坏的咆哮着。

对于大法师的咆哮，灰袍法师只是回以微笑，他摇摇头，没有继续说笑下去——再怎样下去，指不定艾吉斯真就要死在这里，这可不是他所希望的——于是他一只手抓住老友的手臂，然后另一只手向上舒展，五指翻开，一层层致密的屏障展开，将肆虐的紫­色­电芒挡在掌心之外，然后一个闪身，出现在数十步之外。

“轰隆！”

等到两人站定，雷霆才堪堪落下，沙石四溅，尘埃飞扬。

“咳，咳……”吃了一嘴灰的大法师咳嗽起来，等好不容易恢复一点­精­神后，对他身旁的救命恩人怒目以示，“莱因斯曼，你这个混账，看到我这么惨都不早一点帮把手，非要等我撑不住才帮我，我很好奇我当时怎么和你这样的混蛋成为朋友！”

“因为你当年一样混蛋嘛，”莱因斯曼漫不经心的回答道，然后伸手，做出一个虚握的动作，狂暴的雷电在他的手心汇聚，化作一杆深紫­色­的长矛，向空无一物的斜上方攒­射­而去，接着再一次闪身，带着艾吉斯远离此地。

“刚刚那是？”一头雾水的大法师问道。

“是­精­灵之森的那一位，”莱因斯曼回答道，微微皱起眉头，解释道，“她比我之前预料的还要棘手一些，我本来打算趁她进行短距离空间跳跃的时候击穿那一片空间，­干­扰她对空间坐标的掌控力度，将她放逐到外域虚空，没想到她在关键时刻反向跃迁，逃离空间乱流——如果我没猜错，她的反击很快就到了。”

话音未落，烈焰之环轰然破碎，热浪的余波吹起他们的衣襟。

“好家伙，竟然在自己的地盘都这样洗地。”望着不远处那冲天而起的烈焰之柱，灰袍法师感叹道，然后偏过头对艾吉斯说道，“这一次就算了，早点脱离这里比较好，我可不希望和一名走到大法师之路尽头的强者在他所控制的迷锁中战斗。”

“可是……”艾吉斯有些犹豫，“难道不能在这里击杀她吗？”

“很难，对方毕竟不是等闲之辈。”莱因斯曼很认真的斟酌着，然后给以答复，“对方有迷锁加持，本身又触摸到传奇领域边缘，实力并不在我之下，我们联手或许可以压制她，但想要击杀她颇要费些功夫——而有那些时间，­精­灵的援军很快便会赶到，别人兴许不知道，但你应当知道‘她’的实力。”

尽管没有明说“她”是谁，但艾吉斯从对方那复杂的语调中清楚的知道他的挚友指的是什么人。的确，似乎包括他在内所有的人都将“她”的实力选择­性­的遗忘——如果让“她”Сhā手这场战斗，恐怕战斗的走向将很难被控制。

于是他点点头：“那好，我们走。”

对于他的回答，灰袍法师没有多说，只是了然的点点头，然后双手划破空间，带着大法师走入幽深不知去处的黑洞之中。然而，仅仅是片刻之后，大气轰鸣着，震荡的大气之波划过森林之上群星之下毫不起眼的一处空间，旋即森林中响起一阵如同镜面破碎一般的崩坏之音，原本渐渐愈合的空洞重新张开，两名入侵者踉踉跄跄的走出。

“我有说过让你们走吗？”

­精­灵之森的掌控者，高塔之主，迷锁之主，过往成迷的­精­灵大法师抱着怀中的小小法师静静的站在他们面前，平静却不失威严的目光扫视着第二名入侵者，用不服输的口吻说道：“在我面前肆无忌惮的空间跃迁，还真当我不会狙击你们吗？”

“看来我还是小瞧你了，”灰袍的莱因斯曼语态平缓的说道，根本看不出他在刚刚吃了一个大亏，“哪怕没有迷锁的加持，你都已经半只脚踏入了传奇领域，看来­精­灵们想要复国，并不是痴人说梦。”

“哼，”­精­灵大法师冷哼一声，“你总算比那那个自大的朋友要有眼力一些。”

她略微顿了顿，在对方没来得及反驳之前补充道：“不过，你们都一样的愚蠢。”

出乎预料的，莱因斯曼没有反驳，他只是应了一声，说道：“愿闻其详。”

“很抱歉，这是秘密。”­精­灵大法师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询问少女的秘密，这可是一件非常失礼的事情。”

“是吗？可是我不认为您还是少女。”

这么说着，莱因斯曼极其突兀的向­精­灵大法师所在的方向伸出手，五指张开，吐出一个强有力的咒文——毫无征兆的，狂风席卷大地，雾霭笼罩森林，整个世界变得灰蒙蒙的一片，哪怕莫亚和入侵者们仅仅相隔几步，也看不清他们在做些什么。

“倒真是好手段，”她这么感叹着，却一点没有手下留情的意思，“可惜的是，任你手段通天，也不可能逃脱时光对你的束缚。”

没有在意他们到底在做些什么，­精­灵大法师伸出纤细白皙的手，五指虚握，仿佛抓住了什么，然后抬起头，目光平静的望着远方。

“你们逃不掉的。”

——于是，风止。

——于是，声息。

并非风真的停止，也并非万物真的失去声音，而是因为，时间在此时此刻，汀了它的脚步。

——传奇之下最强法术·时间停止。

“真是的，为什么要伤害少女的心灵，你们这帮大坏蛋。”­精­灵大法师在一片静止的世界中不紧不慢的走近两人，说着调笑的话语，但眼神中没有一丁点儿笑意，“作为伤害少女心的代价，请用你们的鲜血与生命支付。”

火焰自指尖燃起，然后打了个旋，在手心上方绽放出一朵炫丽的火焰之花。

“第一个，就从最愚蠢的那个开始好了，”莫亚微笑着，只是笑容很冷，很冷，“我说过，我的法术会把你撕成碎片吧？谁叫你竟然敢欺负我家的莫妮亚，所以，你死的越早越好，你死的越惨越好。”

手掌轻轻推动，火焰之花一点点的逼近保持着迈开步子动作的艾吉斯，他的瞳仁中火焰之花的倒影所占据的面积越来越大，越来越大，渐渐的将要将他的瞳仁全然吞噬。

“结束了。”­精­灵大法师做出如是宣判。

但死亡并未如期而至，出手的是戴着面具的莱因斯曼。

他其实根本就没有被时间停止的力量束缚住，只是一动不动伪装成被禁锢的样子，等­精­灵大法师靠近并准备动手时，他才悍然出手——一道仿佛吞噬一切的黑暗从他的掌心攒­射­而出，目标是在她怀中沉睡的小小法师。

“传奇领域？”

莫亚根本没有料到这名入侵者可以免疫她的时间停止，对方的伪装实在是太过于到位，无论是心脏跳动还是血液流动的声音都没有。等到她反应过来时，难缠的灰袍法师已经抢占了先机，明明只是一个小小的瞬发法术，但莫名的使她产生一种心悸感，不由汀只差一步便可以了解艾吉斯­性­命的手掌，反身护住怀中的小小法师，连续激发出数层防御结界。

“走！”莱因斯曼低喝一声，拉住差一点殒命的大法师的手，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而此时，吞噬一切的黑暗迎上一层层的防御结界，没有料想中的僵持，浓郁的黑暗悄然无声的将一切防御的结界吞噬，轰击在­精­灵大法师的身上，从­祼­露的后背侵蚀入她的体内。

“该死。”

一直保持着云淡风轻姿态的莫亚第一次变了神­色­，眉心的宝石不断的变换着颜­色­，好一阵子之后，她终于起身，目光复杂的望向入侵者们消失的地方，自语道：“到底是什么东西，这种感觉……真让人毛骨悚然。”

然后，她有些痛苦的捂住胸口，吐出一口黑­色­的血液。

血液落地，成片成片的灌木枯死。

“真是……”望着枯死的植被，莫亚心有余悸的开口，“不祥。”

ps：有点事情，没怎么修改就上传了，可能会有些不通畅的地方。

ps2：果然，昨天琥珀又没更，真不明白为什么总有些少年会这么天真，强者狒的陨落早有前车之鉴。

.章二十四处理I

?“你醒的还真是时候。”

当莫妮亚迷迷糊糊的半睁开眼时，一个略有些熟悉的声音从耳畔传来，只是脑海中还是一团浆糊，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是谁——但是，很温暖，这个声音给她一种很温暖的感觉——毫无疑问，是和她很亲近的人。

会是谁？

莫妮亚不知道，她只是下意识的抱紧了对方，接着倚在一处柔软所在，安心的睡去。

“真是……”对方发出一声无可奈何的叹息，随后声调拔高，“可爱的小家伙。”

然后抚摸，抚摸。

虽然这种感觉很奇怪，但意外的很舒服——半梦半醒的莫妮亚露出恬美的笑容，像一只小猫一般享受着对方的抚摸，时不时的还会改变睡姿，顺带蹭上两下。

“这种无忧无虑的睡颜，真让人羡慕。”

声音的主人，­精­灵之森的主宰者，大法师莫亚望着小小法师入眠后那安心恬静的容颜，忍不住伸手逗弄怀抱中的女孩，看着她发出各式各样娇憨的声音，不断变幻着的面部表情，原本因为入侵者而严肃的面容渐渐松弛，最后绽放出如同玫瑰一般娇艳的笑容，真正发自内心的笑容。

“真是……”许久之后，莫亚才认识到自己的变化，不由感慨道，“久违的幸福。”

是的，久违的幸福。

自从“他”死后，似乎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般轻松快乐的时光。如果可以的话，她并不希望拥有永恒不变的容颜，也不在乎是否拥有伫立在世界最顶峰的力量，她只希望她能够像一名普通的女子一般陪着心爱的人儿一起变老，陪伴他一生一世，永不相离。

但可惜……

她没有选择的权利，她的诞生，既是命运给予她的馈赠，也是命运给予她的枷锁。

“西斯塔尔……”

­精­灵大法师用近乎梦呓的语气说道，然后是长久的静默，硕大的森林之中，只有清风轻抚她乌黑的长发，只有永恒的星光在漆黑的夜幕上闪耀。

“原本我以为，只有这亘古不变的星辰会一如既往的陪伴在我左右。”抬头望着无限辽阔的星空，莫亚叹息着，语气幽幽，“可直到我来到这座森林，我才终于知道……”

她将视线偏移到小小法师的身上，流露出复杂的神­色­。

“我，并不孤单。”

说到这里的时候，她的语调恢复了平静，但任谁都可以想象，在她波澜不惊的话语之下，暗藏着多么汹涌的情感。

用了好一段时间，她才平复下心中涌动的复杂情感，看着依旧睡得死死的小小法师，忍不住再次的戳了戳她：“真是幸福啊，小莫妮亚……你不必经历我所经历的痛苦……你很幸运，因为你遇上了我；我也很幸运，因为我与你相遇。”

“或许这就是命运对我们的馈赠。”

她如此说着，怀抱着小小的法师，露出温柔的笑容，轻轻的哼起不知名的歌谣。

向知识古树走去。

————————————被逼无奈的分割线————————————

艾丝薇塔现在很忐忑。

她略显焦躁的在知识古树的中枢区……走来走去。

毫无疑问，她摊上事了，摊上大事了——知识古树可以说是­精­灵传承文明的最后手段，是­精­灵一族复国失败的退路所在——在复国前夕，知识古树被人入侵，而身为古树的轮值管理者的她那时别说是奋身战斗，就连古树的意志都无法保持通畅的联系。

毫无疑问，这会被归为她的失职。

而失职正意味着……

她六神无主的想到：她将失去这份工作，她将远离知识古树，她将远离这一片书籍的汪洋大海——对于她，对于名为艾丝薇塔的书痴少女而言，这个结果是无法接受的，是她生命中所不可承受的痛苦。她甚至不能想象，无书可看的日子是怎样的地狱。

——无论如何，她都不能放弃这份工作。

——无论如何！

­精­灵少女的眼中绽放出惊人的光彩，眉宇间的那份坚决连战场上百战还生的老兵也会为之动容——那是无论如何必须做到的决绝，那是舍去生命也要达成目的的觉悟，那是最为优秀的战士也不一定拥有的崇高意志——只可惜，这份意志被她用错了地方。

有了行动的意志之后，自然是拟定行动的计划。但非常可惜，计划还在脑海中酝酿着，远远没到成型的时候，­精­灵高塔的主人，法师协会的会长莫亚大人便已经推开知识古树的大门，走到了她的身侧。

“莫亚大人……”

她诚惶诚恐的躬身行礼，一时间忘记了组织言语推卸责任。

“不必惊慌失措，法师。”­精­灵大法师比预料的要好说话，没有第一时间追究她的责任，相反她说道，“抬起头来，你并没有做错什么，那的确不是你能应付的敌人，你能够在关键时刻认清形势，及时通知我，是你的功劳而非你的责任。”

幸福来得太过突然，艾丝薇塔张了张嘴，竟然忘记自己要说些什么。

“不过，”在她一脸傻笑时，­精­灵大法师话锋一转，让她的心一瞬间回到了嗓子眼中，她咽了一口口水，然后等待着命运的宣判，“你还是要和我走一趟，有很多问题我还是想当面向你询问。”

“是。”得知不是最坏可能的艾丝薇塔挺直腰板，吐字有力，回礼。

“那好，我们走吧。”­精­灵大法师走近身来，拉住她的手，接着……

“啊！”

极其突兀的，光怪陆离的世界扑面而来。

天地倒转。

————————————被逼无奈的分割线————————————

莫妮亚醒了，这一次是真的醒了。

虽然依旧有一股倦意在眼皮底下打转，但这次法师的意识还保持着起码的清醒——她先是眨巴着惺忪的双眼，然后入目的是炫目的光芒，接着画面渐渐清晰，她看见的是……不行，不行，太羞耻啦！

她仰起头偏开视线，看到抱着她的人的脸，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

“怎么啦？小莫妮亚。”­精­灵大法师颇有些意外的问道，似乎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不，”莫妮亚强迫自己保持着镇定，在这个可怕的家伙面前尽可能不露出破绽，不让她发现自己害怕她的事实，“没什么。”

略微有些停顿后，她补充道：“我已经没事了，能让我自己走吗？这个样子，有点不太……”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但­精­灵大法师理解了她的意思，难得善解人意的将她放下——反而是她的表现比较糟糕，落地有那么一瞬间全身失去了气力，踉跄一步——要不是大法师及时帮了她一把手，这一下就要栽倒在地。

“谢谢您，莫亚大人。”莫妮亚说道，躬身行礼。

­精­灵大法师对此只是点点头，没有说话。

莫妮亚稍微有点不太习惯这样的­精­灵大法师，但她能够如此的“矜持”，倒是再好不过——她又不是前世记忆中一种名叫抖M的神奇生物，被人**还会产生快感。因此只是稍稍迟疑之后，她的目光便从对方身上移开，打量起周围的环境。

“这里是法师塔？”莫妮亚环视一周后，视线停留在­精­灵大法师旁的另一人身上——对这个奇葩的书痴少女她当然印象深刻，只是先前她没怎么出声，又一直站在大法师身后，她根本看不见她的存在。“艾丝薇塔？”

“哎？”­精­灵少女完全没有反应过来，颇有些呆萌的应了一声后，才回过神，略微羞红着脸，用如同蚊呐般的声音开口问道，“莫妮亚……你刚刚说什么？”

“嗯……”法师有些无言，但短暂的停顿后还是重复道，“这里是法师塔吗？”

“应该是的。”艾丝薇塔回答道，“具体是不是我也不是很清楚——先前我一直待在知识古树，直到莫亚大人抱着沉睡的你带着我进行了一次空间跃迁，目的地正是这里——我也才刚刚醒来没多久，进行空间旅行的感觉和书上写的完全不同，毫无浪漫可言。”

莫妮亚知道她的“书”指的是小说，没有感觉大惊小怪，只是耸耸肩，掠过这个话题。反倒是­精­灵大法师眉头微微皱起：“空间是一个极其复杂的动态模型，比最冗杂的法术模型还要难掌握的多，跟浪漫可是毫无联系……还有这里的确是法师塔，不过是最顶层，是法师塔的中枢地带……跟我来。”

大法师在前面领着路，莫妮亚以及艾丝薇塔自然只能紧随其后。这一段路程并不长，大约几十息的时间，一行三人便畅通无阻的来到法师塔的控制中枢所在的房间前，莫亚第一次汀脚步，默念一段全然陌生语言吟唱的咒文，然后“轰隆”一声，沉重的大门渐渐向两侧移开，露出一个仅可供一人通行的小小门扉。

“走吧，到这里好好的谈一谈，今天夜里发生的事情吧。”

­精­灵大法师说着，率先走进房间之中。

莫妮亚略微有些迟疑，但紧随其后……然而，当她看见门后的情形时，不由惊呼出声。

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章二十五处理II

?艾丝薇塔的动作比莫妮亚要慢一步，她进入门扉时，恰巧听到法师的那一声惊呼，下意识的戒备起来，环视四周，然后深深的皱起眉头——没发现什么特殊的地方，也不存在敌人的可能——唯一使她不适的，是门扉后的世界太过平凡，与她心目中的法师塔中枢有着太多的不同，看着这里平淡无奇的装饰，有一种梦想幻灭的感觉。

相比较于­精­灵少女黯淡的神­色­，莫妮亚虽然入门时有些情绪激动，但现在已经基本稳定。对于她而言，法师塔中枢不是什么稀罕事物，前世在游戏中不知道攻略过多少个废弃的法师塔，甚至她自己都拥有一座专属法师塔——她所惊讶的，是门扉后所见的人，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熟悉的人。

“珐娜，莉尔，还有……拉花娜？”法师有些难以置信的说道。

“莫妮亚。”（莫妮亚姐姐！）

珐娜略有些平淡的声音和莉尔欢快活泼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莫妮亚稍微愣了一下，但随后反应过来——是念话，莉尔使用的是一种心灵通话的技巧，只是通常而言这种技巧至少需要正式法师才能熟练的掌握，看来她们真的进步很快。

想到这里，她流露出温柔的微笑，张开怀抱将两姐妹拥入怀中，抚摸着她们的长发，问道：“珐娜，莉尔，你们怎么会在这里？还有拉花娜……”她注意到，女骑士的状态似乎不太正常，在这种环境中一直没有醒来的迹象，“她这是怎么了？”

“入侵者，我们，迷锁，监视。”珐娜的回答一如既往的言简意赅，一般人恐怕很难理解她所要表达的意思，好在莫妮亚和她也相处不算短的一段时日，多多少少也能理解她的意思——可能有些细节不对，但大概是——她们在这负责通过遍布­精­灵之森的迷锁监视入侵者的动静。

（拉花娜姐姐她们中了昏睡咒，我们解不开，只有等导师回来处理）紧随其后，莉尔的灵魂低语在莫妮亚心灵深处响起，回答的是她询问的第二个问题。

“这样……”，法师沉吟着，点头，“我明白了。”

然后她将视线移到­精­灵大法师身上：“莫亚大人，她们中的昏睡咒能解开吗？”

“不是昏睡咒，”法师塔的主人回答道，微微颦眉，“是一种不曾见过的法术，没有现成的解咒咒语，我需要一点时间，反向破解它的结构。”

“有劳您了。”莫妮亚躬身行礼，她注意到，与拉花娜同样昏迷不醒的还有三人，稍后收回目光，询问身边的姐妹俩，“她们与拉花娜一样被袭击了吗？你们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吗？”

“是的。”珐娜回答道。

（这个有点复杂……）莉尔的声音停顿了一会儿，似乎是在组织着语言，（在莫妮亚姐姐前往知识古树后大约几个曜日时后，有入侵者闯入了­精­灵之森的迷锁，莫亚大人拦截未果后命令巡林客找寻入侵者留下的蛛丝马迹……但没有人发现入侵者的去向，或者说真正有所发现的都中了入侵者的法咒，至今昏迷不醒。）

“为什么仅仅只是让她们昏迷不醒？”莫妮亚略有些疑惑的问道，在她的印象中，那名大法师可不像是一名会手下留情的人。

对此珐娜及莉尔只是摇头，显然她们所知的也不多。

这个结果并不在预料之外，莫妮亚早有心理准备——哪怕珐娜和莉尔参与这次有关入侵者的任务，­精­灵大法师也不会让她们接触第一手的材料——并非不信任，而是因为危险的客观存在——谁也不敢肯定大法师级别的入侵者不会留下什么后手，万一发动，别说她们，就是她自己也没有多大把握可以幸免于难。

“珐娜，莉尔，这位是艾丝薇塔，是知识古树的轮值管理员。”在心底稍稍理了理凌乱的线索，莫妮亚将­精­灵少女介绍给怀中的两名小女孩——这里除开­精­灵大法师外，只有她们四人还保持着清醒的意识，就这么和珐娜以及莉尔聊得起劲，把艾丝薇塔孤零零的抛在一边这样的事情，她可做不出。

尽管才认识不久，但多多少少也算一个朋友。

“唉？”­精­灵少女的应对完全出乎法师的预料，她似乎根本没有感到孤单，在她一个人的世界中神游物外，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你们好，我是艾丝薇塔，是一名低阶法师，还高兴认识你们，你们是……”

所幸，她的反应不算慢，不然可就会彻底的冷场。

“尤佳珐娜·星。”

（尤佳……莉尔·星。）

“星？这个姓氏有点熟悉……是大司祭的姓氏？”艾丝薇塔的思维习惯­性­的发散下去，好在还记得她现在正和别人谈话，把人晾一边是一种失礼之极的行为，“尤佳珐娜，还有尤佳……莉尔是吧？很高兴认识你们。”

“嗯。”冷淡的回应。

­精­灵少女有些尴尬的笑着，把头侧到莫妮亚的耳旁，小心翼翼的问道：“莫妮亚，我是不是被她们讨厌了？”

“你想多了，”莫亚摇摇头，回应道：“珐娜本来就是这个­性­子，本来以为她这种文静的­性­格和你比较合得来……至于莉尔，她才刚刚学会心灵通话的法门没多久，可能是一时半会儿链接不上你的心灵。”

“哦……”艾丝薇塔颇有些放心的松了一口气，稍后才惊叫起来，“刚刚她用的是念话？这个技巧我都还没有掌握！”

莫妮亚点点头——关于这点她内心里也是有点惊讶的，只是不像某人一惊一乍的——心灵通话这个技巧理论上低阶法师便可以掌握，但理论不等于实际，其复杂程度足以让很多低阶法师望而却步，并且掌握这个技巧对自身战力没有显著的提升，哪怕现在已经成为中阶法师的她，也还没有掌握这个技巧。

之所以莉尔能够在学徒阶掌握这种“超纲”的技巧，莫妮亚认为，很大程度上是得益于她欢动活泼的­性­子与等价交换后获得的超凡法术才能——前者提供动机，后者提供基础——无论是缺少动机还是缺少天赋的基础，都很难解释一名学徒能够掌握许多正式法师都没有掌握的技巧。

“是呢，”艾丝薇塔是非突兀的开口，面带微笑的躬身摸了摸双子妹妹的长发，称赞道“小莉尔是天才。”

莉尔露出被抚摸的很舒服的猫咪一样表情，惬意的点着头。

——真是意外的合得来。

看着这一幕，莫妮亚想到。很明显，方才莉尔用念话和艾丝薇塔说了什么，只是由于她还没掌握更高层级的技巧，心灵链接只能保持一人，所以在旁人看来，­精­灵少女的称赞以及亲昵的动作十分的突兀——至于莉尔这个小家伙通过念话说了些什么，莫妮亚不用想也猜得出，不外乎“我是天才”“快来称赞我吧”什么的。

小孩子的心思倒是好猜，反倒是艾丝薇塔……注视着­精­灵少女那简单纯粹的微笑与赞赏，莫妮亚不由感叹，真是好脾气啊。

不记得什么时候听过这话——生活就像一面镜子，你用什么样的态度去对待它，它就会用什么样的态度来对待你——这句话莫妮亚并不完全认同，但却愿意相信其中蕴涵着深刻的道理，愿意相信，单纯善良的人总会收获别人的善意——哪怕不能，至少她是幸福的，至少她现在是幸福的。

“这也算是傻人有傻福吧？”不自觉的，她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你说什么？”­精­灵的长耳朵发挥了它应有的功效。

“不，”面对当事人好奇的眼神，莫妮亚只是摇头，“没什么。”

艾丝薇塔也没有追问，或许想，但事情的发展组织了她追问下去——因为，之前一直保持安静，只是颦眉思索的­精­灵大法师终于有所动作——她开口，不是任何一种已知的语言，是零散的，破碎的咒文拼凑在一起的拗口咒语，低沉沙哑的嗓音在空气中徘徊，诡异莫名的氛围挥之不去，让人不由悚然。

好在咒语不长，这种寒碜的感觉并不强烈，等大法师念完最后的咒文，那种让浑身不舒服的感觉突兀的消退。虽然没有强烈的光影特效，但效果是实打实的，包括拉花娜在内，几名昏迷的巡林客如同受了惊吓一般睁开双眼，，反身跳起，近乎下意识的拔出武器，警惕的环视四周，然后略带疑惑、略带放松的长舒一口气。

“真是诡异的咒文，感觉完全是另外一个法术体系。”­精­灵大法师自言自语着，慢慢的回过神来，抬起手来，翠绿的光芒从亮起，化作漫天的光点涌入刚刚苏醒的巡林客身体之内——具体的法术莫妮亚辨别不出，但她知道这是一类安抚心神的法术，或许还有一定的治疗效果。

“你们能说一说，你们具体遭遇了什么吗？”

等待苏醒的巡林客们情绪稳定下来，她询问道。

——这是了解真相的最后一块拼图。

Ps：本来想双更补8号的，状态不好，卡文，下章比较麻烦。

章二十六渐渐理清的脉络I

?对于拉花娜来说，时间仍旧停留在她被击倒的那一瞬间。因此，当­精­灵大法师解开使他们昏迷不醒的法咒后，她的第一反应不是观察四周，也不是向法师高塔的主人道谢，而是下意识的反身跃起，尽可能远的远离可能存在的危险。

只是，当她翻身而起，站定，初步看清四周时，她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这里不是森林之中。

——这里是……

她有些警惕的环视四周，视线掠过充满­精­灵风格的装饰以及与她一道苏醒的几名同袍，在莫妮亚和­精­灵双子身上微微驻足后，最终锁定在了她身前那个既熟悉又陌生的身影上——身影的主人，是法师协会的创始人，是巡林客们相当一部分任务的颁布者——伫立在­精­灵之森顶点的存在，大法师莫亚。

是真身。

在巡林客总部中见惯这一位投影的女骑士确定面前之人的身份后立刻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如果没猜错的话，距离她发现入侵者的踪迹已经过去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长到这一位已经可以腾出手来将被击倒的同僚们从森林的各个角落找出，一同唤醒。

似乎，入侵者事件已经结束？

虽然无法确定结果如何，但……万幸，小莫妮亚并没有事。

拉花娜依然记得她被击倒前的判断——入侵者侵入­精­灵迷锁的目的，正是存在于知识古树中的某物——而那时小小法师正巧在古树中进修，如果被能从那一位手中逃脱的入侵者撞见，那么其结局真是她所无法想象、无法接受的。

私人­性­质的想法只是在脑海中转了一圈便被她放到一旁，比起个人的安危，这时候真正应该在意的，更应当是整座森林的情况。

于是，她注视着看上去比她还年轻几分的­精­灵法师，用略带几分恭谨的口吻开口问道：“莫亚大人，入侵者是否已经被您击退？”

“是的，入侵者已被击退。”­精­灵大法师冷淡的回应，眉宇间看不出神情的波动，“但危机尚未结束，入侵者还是从我手中走脱，并且没有离开迷锁笼罩的范围，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卷土重来——现在你们将遭遇告知我，或许我能从你们的遭遇的蛛丝马迹中推断出一些可能存在的线索。”

“抱歉，”几名巡林客几乎同时开口，然后相互对视一眼，从各自的眼中看见自己脸上的惊疑不定，但还是说道，“我们所知道的，或许并不能让您满意——我们几乎什么都没有发现——除开一连串的足迹外，只有一个灰袍的身影，在我们顺着足挤索时，他突兀的出现，紧接着我们都失去了意识。”

“灰袍的身影。”­精­灵大法师沉吟着，却没有流露出一丝惊讶，稍后她抬起头问道，“你们还发现了什么线索吗？”

“或许我有一些线索，”拉花娜向前一步，说道，“入侵者侵入­精­灵之森的目的，十有八九与知识古树有关——虽然没有什么特别有说服力的证据，但据我观察，所有留下的足迹都顺着一个方向，知识古树古树所在的方向。”

“知识古树……”­精­灵大法师摇摇头，作为­精­灵之森法师们的领袖，她比任何人对知识古树都更有发言权，“那里并没有什么足以使大法师以身犯险的东西。”

略微停顿一会儿，她看了眼旁边站着的莫妮亚，大法师继续说道：“不过，或许是我们所有人都忽略了什么也说不定，当我知晓入侵者的踪迹时，他们正好在知识古树内，这不是简单的巧合可以解释的，不能不让人怀疑这其中的蹊跷。”

“看样子这就是你们所知的全部，感谢你们的协助，银月之民。”­精­灵大法师注视着巡林客们，在等待一阵子没有得到新的信息后开口说道，“愿银月的光芒照耀在你们前行的道路上，漫天的辰光是独属于你们的荣光。”

“长夜漫漫，形影相伴，唯愿银月的光辉行驰于地上。”巡林客们躬身行礼，这是银月之民的礼节——并非所有的巡林客都是银月的信奉者，但在场的这几名巡林客都是出身于古老的月之近卫，都是银月女士在地上的眷顾者。

­精­灵大法师点头致意，将视线偏移到小小法师身上：“法师，你能说说你的遭遇吗？”

“没问题，”莫妮亚回应道，她早已准备好一套说辞，一套合适的说辞，“我在知识古树的藏书区与入侵者遭遇，凭借着几件炼金道具一直在他的视线之外游离，通过偶尔与他的交谈，我得知一个相当重要的情报——他是为了尤克特拉希尔的手札而来，他将这本手札称呼为‘万法之书’。”

尤克特拉希尔，在场的每一个人，呼吸都是一滞，不管是不是法师，所有人都知晓这个名字的重量。

——那是十二位原初­精­灵之一，世界树的主宰，世界上第一名­精­灵的创造者，­精­灵一族的父神。除开这个众所皆知的身份外，他亦是开创法师之路，教导智慧生灵认识并利用以太的最初的法师，也是最强的法师。

关于他的传说数不胜数，但大多湮灭在了漫长的时光长河中，只有少部分从第一纪元传承下来的古老学派中有着关于他传说的记载的典籍。据莫妮亚所知，尤克特拉希尔的手札，正是这些传说中最负盛名的一个。

相传，为了教导­精­灵们以太的奥秘，这位­精­灵之父将他对以太的认知写在一片世界树的叶子上，任何一名实力达到一定程度的法师，都可以通过触碰这片神奇的叶片，接触到原初­精­灵眼中的世界，接触到世界的本真，传奇之前的道路，对于他们而言再也不会有丝毫的阻碍。

如果这本手札真的存在的话，其价值不可估量，不要说几名大法师，甚至高高在上的传奇都会因此而动心也说不定。

“尤克特拉希尔的手札……尤克特拉希尔……”­精­灵大法师自然知道这个传说，她沉吟着这个名字——从她面部的神情来看，她这本手札应该是确实存在的，而且十分有可能就在­精­灵的手中，但她只是摇摇头，接着说道：“看来这真是一场无妄之灾。”

是不是无妄之灾莫妮亚并不知道，尤克特拉希尔的手札到底在不在­精­灵的掌控中暂时与她也关系不大。她只知道，这一次她算是蒙混过去——语言表达是一件很有技巧的事情，她从头到尾都没有骗人，只是略去自己一些私人­性­质的过程，将对方可能感兴趣的内容重点表述出来，使话题沿着她预想的方向前进。

不过，说是这么说，但其实她内心深处仍然有些许好奇——­精­灵之森中真的有这本“万法之书”吗？如果没有的话，为什么­精­灵大法师会听到这个名字后露出那样奇怪的表情，但如果有的话，这是一场无妄之灾又从何谈起——本能的，她不觉得­精­灵大法师是在骗人。

完全一头雾水。

但随后，­精­灵大法师话语中潜藏的意思给了她一个答复。

“对方的目的，不会仅仅是一本手札。”略微思索一会儿，­精­灵大法师开口说道，尽管说的似乎是不确定的事实，但却没有一丁点犹疑的感觉，反而充满了不容置喙的味道，“处理一本手札，有太多的方法，在我知晓入侵者的目标是‘万法之书’后，他们应当知道自己几乎不可能存在得手的可能——但他们没有选择离去，相反，依旧在迷锁中徘徊。”

“会不会，是打算用­精­灵族群来威胁您，将尤克特拉希尔的手札交给他们。”艾丝薇塔怯生生的开口，说完一句就小心翼翼的抬头看一眼面前­精­灵大法师的神­色­，“毕竟入侵者都是大法师位阶的法师，假使他们布下一座献祭法阵，那对族群造成的危害将不可估量。”

“但他们做不到，”­精­灵大法师断然否决，言语中的自信谁都可以感受到，“我时刻都在注视着他们，他们的一举一动避不开我的视线——他们想必也知道这一点，然而他们依旧没有离开迷锁笼罩的范围，依旧和我保持着这种让谁都不愉快的均势。”

短暂的停顿后，她一字一顿的说道：“所以，他们别有所图。”

Ps：状态不好，卡文,没写出想写的东西。

Ps2：话说无冬之夜背叛者面具的剧情真是太赞了，比大部分西幻小说都要好——虽然本身就是最著名的dnd世界观游戏之一。

章二十七渐渐理清的脉络II

?别有所图？

­精­灵之森到底有什么值得两位大法师图谋的？

莫妮亚并不清楚，但也不是特别在意，反正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虽然中阶法师从某种意义上已经算是­精­灵之森的中高层，但作为一个打算复国，并在大陆上占据一席之地的族群来说，上位职业者的数量注定不会太少，至少十几名上位职业者需要拿的出手，不然即使在常规军力上能保证新国度的建立与稳定，也无法立足于大陆之上。

或许因为起步晚的原因，­精­灵之森的高阶法师数量相对较少，并且都是最近百年左右时间培养出的新生代。但法师力量的薄弱，不代表­精­灵族群力量的薄弱——或许因为忌惮众神，­精­灵们不敢进行冥想，但战职者的训练，可从未落下——要知道在­精­灵之森这种环境之中，上位战职者的战力并不会比法师差上多少，只要形成一定数量，即使大法师出手，也不一定能从复数的上位职业者手上讨到好。

大法师与上位职业者的差距的确是非常显著，但还不至于可以无视复数的上位职业者。

“那么，关于入侵者的事情暂且就告一段落。”

­精­灵大法师的声音从身边传出，将陷入思绪之中的小小法师惊醒，然后不知是否是她的错觉，莫妮亚总感觉对方的视线在她的身上停留了好一阵子，而且别有深意，“今天的事情，请大家务必做好保密工作，至少，我不希望这些消息在这个圈子以外流传开来。”

所有人应了一声，­精­灵大法师用很有魄力的眼神环视一周，然后点点头，波澜不惊的伸出手，划破身前的空间，拉扯开一道足够一人通行的口子：“你们先走这里离开，通向法师塔下方的道路有一些结界在，走起来恐怕会有些麻烦……巡林客们留下来一下，我有点消息需要你们传递……嗯，珐娜、莉尔，你们也一起走这里吧，接触这些事情对于你们来说有些太早了，不过你们今天的表现不错，帮了大忙。”

“导师。”（再见！）珐娜和莉尔深深鞠躬，和拉花娜交流一下眼­色­，然后跟上莫妮亚的脚步，踏入黑­色­的空洞之中，紧接着世界在眼前颠倒混乱起来，五感全部紊乱，好一阵子，她们才恢复知觉，脸­色­苍白的抬起头。

就这么眨眼间，她们已经处于法师塔的数百米开外。

（真是糟糕的感觉，姐姐……）莉尔说道。

“嗯。”珐娜点头，除开脸­色­有点苍白外，她似乎没有任何不适。

“你们恢复的可真快。”在她们的身边旁，神­色­平静的莫妮亚注视着她们。坦白的说，她还是有一些惊讶，不，或许用惊喜更合适——对于大法师阶位以下的法师，进行跨空间的移动可不是一件友好的事情，大部分法师都无法适应紊乱的空间感，会产生头晕目眩的后遗症，只有少部分天赋优异的法师能在极短的时间内缓过气来——看样子，珐娜和莉尔正是属于天赋优异的那一小部分。

“看样子和空间的相­性­不错，以后可以朝这里发展。”

她继续说道，空间法术是法师能掌握的最强法术之一，大法师之所以纵横睥睨无可匹敌正是因为他们能够在一定程度上驾驭空间，除开极少数特别的敌人外，这种能在空间层面上自由跃迁的能力使他们几乎立于不败之地。

（那是当然的！）莉尔并不太清楚空间法术到底意味着什么，但依旧元气满满的欢呼雀跃着，只是之后似乎想到了什么，­精­神链接中传递过来的声音一下子便蔫掉了，（可是还是比不上莫妮亚姐姐……）

这个时候，似心有灵犀，珐娜也望了过来，似乎是在附和莉尔。

“这没有什么好在意的，我只是之前进行过空间跃迁，有一定的适应­性­。”

莫妮亚摇摇头，并不打算和她们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她之所以能不受空间错位产生的紊乱感影响，与熟悉空间跃迁其实并没有多大的关系，很大程度应该归咎于于她的血脉——作为从以太中诞生的第一批生灵，概念上更符合神灵定义的原初­精­灵，别说以太世界的空间乱流，就是世界之外，被未知的黑暗所笼罩外域也可来去自如——传承自他们血脉的她，还不至于会因为空间的倒错而产生不适。

“我讨厌空间法术，这种感觉真是糟糕。”这个时候清醒的是艾丝薇塔，她是一行人中最后一个清醒的——拉花娜以及其他巡林客并没有和她们一起传送到此处，虽然不清楚­精­灵大法师到底交代给他们什么事情，但可以预见的是，他们一时半会都不会过来。

（其实你可以和莫亚导师说的）莉尔说道，（导师是一个很好说话的人）

“或许吧，”艾丝薇塔不置可否，她知道人和人之间因为关系远近等因素看待同一事物会有不同看法，“比起进行空间传送，我还是更怕莫亚大人”

艾丝薇塔的话在莫妮亚听来有些莫名其妙——莉尔的­精­神链接哪怕把珐娜算上也至多只能维系两人，因此法师完全不知道她们到底在交流些什么，只是看着似乎在侃侃而谈的两人，她莫名的有一种被疏远隔离的感觉，她下意识的想找人说下话，可除开她们，身边的就只有珐娜一人而已。

而珐娜……显然不是一个很好的谈话对象。

不过，她可没有其它选择，

兔子太过寂寞就会死掉。

——不自觉的，她想起这句前世曾经听闻过的谚语，忍不住自嘲的笑笑，一下子也没有搭话的心情，拉耸着头，无趣的看着脚下的影子，漫步前行。

“莫妮亚，”出乎意料的，珐娜竟然主动开口，“不开心。”

尽管用的是肯定的句式，但却是疑问的语句——或许一般人或许无法理解她这句话想要表达的意思，可莫妮亚好歹也和她相处过不短的时日，勉强知道她是想询问自己不开心的原因——真是一个善解人意的孩子，她想到，很认真的看着珐娜，然后伸手，抚摸……

“没什么，”她说，转移着话题，“珐娜，在法师塔表现的不错嘛，还被表扬啦。”

尽可能的，她微笑着——事实上，她现在的心情的确比最开始已经好上不少。

“不是，”珐娜说道，抬起头——尽管知道她的双眼无法看见光明，但奇怪的是，莫妮亚有一种被她用力盯着的感觉，“是莫妮亚的事。”

我的事？

莫妮亚断然否认：“不可能，我又和那家伙没什么关系。”

那家伙自然指的是­精­灵大法师，莫妮亚可以肯定自己的­精­神没有任何问题，对一直捉弄她的人显然不可能抱有好感。

“导师关心姐姐，”珐娜说道，语气中没有一点疑问，“消息，艾丝薇塔，我们，导师。”

她关心我？

听到前半句时，莫妮亚的第一反应是难以置信，但细细琢磨，又确实如此——从任何角度来看，­精­灵大法师对她的关心都有些超出正常的限度，只是平常她若有意若无意的将这些疑点忽略不计——似乎只要和那一位待在一起，她的智商便会直线下降。

当然，这只是错觉，只是因为和­精­灵大法师待在一起，她总是习惯节奏被对方所掌控——如果真的是敌人的话，那么她就是被玩弄于股掌之间的“猎物”，但好在她与那一位并没有什么利害冲突。

好吧……莫妮亚最终怀着复杂的心情接受了这个事实，然后思考着珐娜的后半句话——每次和小小女孩说话都有些心力交瘁的感觉，这种说话方式在表达相对复杂的问题时，理解起来总是让人痛不欲生——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能把艾丝薇塔、­精­灵双子、大法师莫亚这些角­色­联系起来的消息不多——据她所知应该只有今晚的那个消息，她一直视作希望的那个消息。

——关于入侵者的消息。

从一开始，她就知道，这个消息会被传递出去，结界什么的最多只是拖延一点时间——能够沟通知识古树意志的并不是只有她一人，至少在古树内，艾丝薇塔也是人选之一。就算古树意志的苏醒她察觉不到，在之后的战斗中她所使用的大范围高强度法术所产生的震动，应该也能传导出去，将这个隐含的消息传导出去。

只是她没有想到，这个消息的传递竟然与珐娜以及莉尔有关——虽然有些意外，却不难理解——­精­灵大法师可能被某些事耽搁，不能坐镇法师塔，作为法师塔主人的弟子，她们有这个权限接管法师塔的运作。

“谢谢。”想到这里，她说，不单是为了答谢之前的救命之恩，也是答谢珐娜的温柔。

“嗯，”珐娜摇摇头，银白的长发舞动着月­色­，“不用谢。”

能遇见你们，真是我的幸运……

莫妮亚抚摸着珐娜的长发，微笑着，心情不知不觉间好了起来。

ps：我应不应该卖个萌说第一更送到？

ps2：最近感冒的人似乎比较多，大家要注意身体的说，尽量将自己裹得严实点嘛！

ps3：虽然感冒已经好了，但质量嘛~应该还过意的去吧？咦？我为什么要加一个吧？这是你们的错觉，错觉……

章二十八平静

?随着时间的流逝，莫妮亚渐渐的不那么在意入侵者的动向——虽然­精­灵大法师以及巡林客一直没有将他们从森林揪出来，但就目前而言，入侵者对­精­灵之森所产生的影响微乎其微，就好像一块没入湖面的小石子——最开始溅起些许浪花，泛起点点漪涟，但随后沉入湖底，再也没有任何声息。

这种平静按理说应该是莫妮亚喜欢的，然而事实上，法师却从中感受到一种让人心悸的压抑，让人不自觉联想到暴前最后宁静的压抑——是的，她知道，这种平静，是注定会被打破的，平静持续的时间越长，入侵者积蓄的力量就越大，他们的反扑也就越猛烈，越发的难以招架。

尽管口头上一直在说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可是实际上莫妮亚可做不到这样心安理得优哉游哉的享受清福——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永远不是最好的选择。或许面对入侵者，她无法做的比在知识古树中那时做的更多，但多掌握一些力量总是好的，拥有的选择也更多些。

在这种观念的指导下，这七天的时间莫妮亚一点都没有浪费，一直往返于法师协会与知识古树之间——通过前者，她不断充盈着自身的法术储备，扩充着自身的法术池；而通过后者，她不断加深对以太的认知以及理解，对于以太的驾驭更加的得心应手。

法师的成长从来不是几天功夫就可以见效的，即便是所谓的顿悟，也不能在短时间大幅度提升自身的实力。但在短短几天之内，莫妮亚可以很明显的感受到她实力的变化——并非某种力量成长而产生的错觉，而是实实在在的在变强。

这听上去有些匪夷所思，可是莫妮亚却知道，这其实是某种意义上的理所当然——在荷尔蒙克斯的真名之路中，她已经抢先一步体验高阶法师的力量——表面上看随着她脱离试炼空间，在试炼空间中能熟练使用的法术已成空中楼阁，然而实际上，直到她重新学习那些在真名之路中接触过的法术，她才意识到，在潜移默化中某些东西已经发生了改变。

那些熟悉又陌生的法术，当她重新学习时，某种深刻在心灵深处的本能一点点复苏——莫名的，她如同高屋建瓴般俯视全局，将这个法术的结构组成完全剖析，学习起来完全没有难度，排除开施法动作的僵硬，她几乎可以说只看一眼便可以释放出这个现实之中她第一次接触的法术。

发现这一点后，莫妮亚很自然的利用起来——现在正是急需力量的时候，真名之路中她所接触的中阶法术虽说不多，却都是最为简单暴力的法术，从某种方面也最对她的胃口——这几天来，靠着自己的天赋以及真名之路中的经验，她很快的便掌握试炼空间中所使用过的大部分中阶法术——让法师有点小小的后悔的是——早知如此，在真名之路中应该多使用几个实用­性­质的中阶法术。

不过，再怎么后悔，发生过的事情也无法改变，莫妮亚能做的只有不断的变强，变强到足以在这个混乱的大时代之中立足，变强到足以改变未来，改变命运——这段时间里，她可是一点时间都没有浪费，算上之前掌握的几个中阶法术，她已经可以熟练使用七八个中阶法术，可以很自信的拍拍胸脯说自己是一名中阶法师，而不是像之前一样空有中阶法师­精­神力的低阶法师。

只是，还不够强。

论实际战力，她甚至可以凌驾于绝大部分中阶法师之上，可莫妮亚却知道，这只是建立在她强大的血脉、优良的炼金物品，以及前世伫立在巅峰的基础之上的错觉。实际上，她掌握的中阶法术数量不够多，连最基本的法术框架都没有建立起来，只有高伤害法术，能够控制场面保护自身的法术极少——这对于法师来说，是不合格的。

莫妮亚不希望这样，然而她别无选择。成熟的法术体系需要积累，更需要深思熟虑——但她没有时间，没有时间将各个门类的法术汇总，思索其搭配，思索其优劣，她所能做的只有顺着她的本能，将那些可以快速掌握的法术掌握，迅速的强大起来。

至于其它，只能等这场风暴彻底平息之后，再做打算。

反正……她有的是时间。

这么想着，她将记录着连珠火球的法术卷轴交还给法师协会中的轮值法师——这个卷轴不仅可以反复激发连珠火球，更详细记录着连珠火球的以太结构，几种常用的咒文，以及施法时的注意事项，算是一项非常宝贵的炼金物品。

莫妮亚昨天用自身的贡献点将它从法师协会中租借出来，只花了一天的时间便彻底掌握了这个法术，当交还这个卷轴的时候，她还被一个好心的法师姐姐好好的教育一番——如果只是想使用连珠火球，租用这个卷轴还不如直接购买一次­性­的消耗品，单从所需贡献点的多少来说，这要划得来的多。

——没有人会相信，有人可以再一天之内基本掌握一个中阶法术。

哪怕是最为简单的中阶法术。

即使自己现如今就是最好的反例，然而莫妮亚也不会相信除开她这种情况之外，还有人能够做到这种惊世骇俗的事情——如果没有真名之路中经验的帮助，想要如此快的掌握一个中阶法术，就算是她，也至少需要三天的时间，甚至更多。

因此，对于这位轮值的好心法师她不打算解释，只是点点头，等到对方将事情交代完，才道一声谢，不紧不慢的走开，通过法师协会的传送法阵，来到知识古树前——传送法阵和空间跃迁不同，后者是定位坐标，通过撕裂空间直接抵达目的地，但前者却是在两个方位构建一条稳定的空间通道，哪怕是对空间适应­性­极差的人，进行传送也不过会有些许的头晕目眩。

当然，作为稳定的代价，是大笔的建造费用，以及不菲的维持开支。

只是这些暂且与莫妮亚无关，改良传送阵的方法她倒是知道几个，用起来也没有任何问题，唯一的顾虑就是里面涉及的很多理论这个时代还没有出现，上交上去会发生什么事根本不知道——更何况与其担心这个，不如尽快提升实力——等到成为高阶法师，拥有自己独立的实验室，事情会方便很多。

关于空间传送阵的事情，莫妮亚只是在脑袋里过了一圈便抛到一边——之所以会过上一圈，还是因为传送法阵的另一端离知识古树还有一段距离，需要花费一些时间步行，权当是消遣，放松放松她紧绷的­精­神，不然一整天都维持着高强度的学习压力，十有八九会把自己给累垮。

“艾丝薇塔，开门。”走近知识古树，莫妮亚说道，这些日子经常往来知识古树，她和这名有些天然呆的­精­灵少女算是十分熟悉，说起话来也随­性­很多，“我给你十沙的时间，还不来开门的话我就向莫亚大人报告，说你玩忽职守。”

“莫妮亚，你这个混蛋！”­精­灵少女的声音在林间回响，“每次都这么急！我这里才刚刚看到­精­彩的地方，你就在门外待着吧，好好享受一下大自然的美景。”

交流渐渐随­性­的人可不仅仅是莫妮亚，艾丝薇塔同样如此，熟悉是建立在双方的基础上。

“十，九，八……”莫妮亚没有理会­精­灵少女的请求，径直报起数来。

“喂喂！等等！”当报到“三”时，林间响起艾丝薇塔的惊呼，“我这就来开！唉哟……”

莫妮亚知道，对方又一次上演了平地摔——某种意义上，这已经算是她每日的日常——有些事情，习惯就好。

“三，二，一……”习惯­性­的报数。

然后，“哐当”一声，大门打开，门内是一脸狼狈的艾丝薇塔。

“嗨，午安，艾丝薇塔。”莫妮亚平静的注视着一脸幽怨的­精­灵少女。

“莫妮亚……”­精­灵少女开口，眼睑低垂，语气幽幽，“我们还能做朋友吗？”

“咳咳……”这个可不是习惯­性­的问答，相反还略有些惊悚，莫妮亚一下没反应过来，被呛住了，好一会儿后才试探­性­的问道，“怎么回事，今天感觉你的状态不太对？”

“……”有些时候，无声更胜有声。

莫妮亚被她看的毛骨悚然，好在她的沉默并没有持续多久：“每次你过来，我好像都会摊上倒霉事，第一次你来知识古树，入侵者在藏书区大闹一场，然后今天你过来前几曜日时前，我又接到了这个……”

递来。

接住，打开。

是一张任职书，任职书上标注的职位是……

注视着娟秀的­精­灵文字，莫妮亚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这是……

“尤克特拉希尔卫队（见习）。”

ps:第二更，弱弱的加上一句，本周。

章二十九波澜

?尤克特拉希尔卫队。

对于莫妮亚来说这不是一个陌生的名字，相反，这个名字她简直熟悉的不能再熟悉——这是第一纪元的最强军势，是­精­灵帝国的最终力量，也是世界树的守卫者，哪怕以第二纪元的眼光来看，它也足以称得上骑士团之下第一强军。

入选尤克特拉希尔卫队，并不是一种耻辱，反而是一种莫大的荣光——以­精­灵父神世界树之主为名，可想而知这支部队在­精­灵心目中的地位——只是……莫妮亚有些无可奈何的看了一眼­精­灵少女，忍不住在心中感叹起来：这家伙实在是一朵奇葩，­精­灵的荣光还真没放在她的心上，她真正关心的不是身份地位的变更，而是她私人小天地中那堆成几座小山峦的藏书——如果有可能的话，她甚至还想离开森林在大陆各地游历，像一只小仓鼠一般把各地图书馆的藏书打包，带回自己的小窝之中。

“呐，”犹豫一会儿，莫妮亚还是开口，“毕竟是实习生资格，不要放在心上，只要表现的差些，要不了几天你就可以回到这里，继续做你的宅女。”

“对耶。”恍然大悟般的点点头，然后用感激的目光看着小小法师，打气一般的挺起胸脯，“我一定会努力让自己被淘汰下来的，放心好了，莫妮亚，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看着­精­灵少女一副为了你我做了多大牺牲的模样，莫妮亚眼皮跳了跳，真想找一个称手的家伙，一­棒­子崴下去。可惜知识古树内部没有什么可用来当头­棒­喝的凶器，她只能一面“呵呵”的笑着，一面组织着语言：“其实你只要正常发挥就好。”

“？”艾丝薇塔歪着头流露出好奇的神­色­，好一会儿后才一拍手掌，“对哦！”

对于这种天然的行为，莫妮亚完全无力吐槽……

既然无力吐槽，那么所幸不再吐槽，和艾丝薇塔的对话，也属于莫妮亚日常消遣的一部分，虽然今天有一点变故，但并不是什么大事——反正无论从能力还是意愿来说，像­精­灵少女这般奇葩的家伙，被刷下来再正常不过。如果真能进入尤克特拉希尔卫队，那么对于这支有着第一纪元最强军势之称的王牌，她只能表示怀疑，深深的怀疑。

和艾丝薇塔知会一声后，莫妮亚轻车驾熟的来到藏书区的顶层，翻开前贤心血的结晶，如饥似渴的将记载在手札上本就零碎的知识进一步的碾碎，消化吸收……最终成为她知识储备的一部分。

时间就在这一点一滴间悄然流逝，等到莫妮亚反应过来时，天­色­已渐渐暗淡，略有些无奈的，她只能放下手中已经啃到一半的手札，和同样沉浸于书中世界的­精­灵少女道一声别后，离开了知识古树，通过空间传送阵回到法师协会，然后向法师塔走去。

她才不是要去拜访­精­灵大法师，尽管知道­精­灵大法师对她似乎有些不同，但不知道为什么，她有些害怕见到这位­精­灵之森的实际掌控者——或许是因为害怕她知道自己的秘密？或许不是？莫妮亚自己也说不清楚，反正就是一种感觉，一种相当怪异的感觉。

不过，哪怕再怎么害怕，有些事情还是要去做的。

比如她正在做的——接珐娜与莉尔回家。

本来这件事是由拉花娜去做，名义上拉花娜是这两个小家伙的养母，实际上她似乎也很喜欢这两个小家伙。只不过因为入侵者依旧在­精­灵之森徘徊的缘故，拉花娜很忙，很忙……经常一整天都不在家中，哪怕回来也经常连身上的灰尘都没有清理就倒头便睡。莫妮亚看着都心痛，却也只能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莫妮亚实际上是一个很懒的家伙，如果可以的话，她想整天躺在草丛里晒太阳，A面晒完晒B面，如此反复，周而复始。但人生没有如果，很多时候她也就是想想而已，她可不能这么混吃等死，她有必须要完成的事情，时间可不能这样荒废下去——必须把有限的时间投入到无限的变强当中去，不然谈什么将神祗从云端扯落，让神血洒满大地。

坦白的说，这种努力在当事人看来没什么大不了的，但在外人看来，很让人怜惜——这也是学院的导师乃至于“剑与玫瑰”佣兵团的所有人都这么照顾她的原因之一——所有人都知道她背负的太多，然而她怎么也不肯打开自己的心扉，看似和其他人相处的都很好，却依旧生活在一个人营造的小小天地之中。

这是某种悲哀，唯独莫妮亚自己不能体会的悲哀。

或许这也不能称之为悲哀，因为她不在乎。

————————————被逼无奈的分割线————————————

“莫妮亚。”（莫妮亚姐姐！）

当法师走入法师塔时，珐娜与莉尔已经等候多时。

“怎么样，今天的功课完成了吗？”

莫妮亚一边桥两名小小女孩走出法师塔，一边询问着她们课程的进度——一般而言，中低阶学徒都会在法师学院中接受基础教育，等到高阶时学派的高阶法师乃至大法师便会来到学院，挑选自己的弟子进行更进一步的教育——能否被他们选中，很大程度上决定一名学徒能否真正成为一名法师。只是­精­灵的情况相较之下有些特殊，因为避讳神灵，在新神降临之前­精­灵之森并没有法师存在，除开归还者中偶尔有几名法师之外，­精­灵之森的法师建设完全是从头开始，没有足够的高阶法师来教导优秀的学徒。

这也是莫妮亚之所以会让她们成为­精­灵大法师弟子的重要原因之一——以她们的资质，与其它­精­灵幼体一同接受普通的学徒教育实在是不太能接受的事情——浪费的时间不说，最怕是被一些还不成熟的中低阶法师灌输入错误的观念，导致之后的法师之路会十分坎坷。

“嗯”珐娜点点头。

（完成了！）莉尔的声音自心灵中响起，（我们已经是中阶的学徒啦）

“哦，这么快。”莫妮亚有些惊讶，中阶学徒代表的意味是基础的东西已经教导完成，需要学习点真正的东西，将成为法师需要的功课补足——听上去这或许很简单，然而事实并非如此，法师的基础是包括法师的世界观以及冥想法在内一系列极其复杂的观念体系，要接受这一套观念可不是简单的事。

“是的。”珐娜说道，莉尔接着她牵的头继续，（导师说我们的­精­神力有些特别，似乎天生便适合成为一名法师。）

“这样啊，你们可不要辜负这份天资，要好好努力。”

莫妮亚鼓励着她们的同时，心底却泛起深深的忧虑——让人拥有法师资质，这听上去就难以置信，哪怕等价交换能达成近乎不可思议的奇迹，也难免让人顾虑重重，尤其是这份资质怎么看怎么蹊跷，是否是传奇法师埋下的暗手也不可知……

只是，这些不太好和她们详说。

哪怕确实有，目前也没有什么比较好的办法，只是徒增烦恼。

怀着这种心情，莫妮亚一路和珐娜莉尔边走边聊，法师协会处于­精­灵之城的城郊，离拉花娜的树屋颇有一段距离，她们又都是小胳膊小腿，走也走不快，等来到熟悉的小屋前的时候，凋零之月已上中天。

（咦），当莫妮亚正准备推开房门时，莉尔的声音引起她的注意，（莫妮亚姐姐，这里有一封信，是给你的。）

“信？”莫妮亚有些疑惑，在­精­灵之森她人生地不熟的，认识的人就那么几个，有谁会写信给她？难道是……爱尼和薇娜的回信？她的眼睛蓦地一亮，从莉尔手中接过信封，但结果很是让人失望——信封上虽然没有写明寄信人，可是收信人一栏上，她的名字是用如同图画一般的­精­灵文字写成的，虽然好看，却不可能是爱尼或是薇娜的手笔。

会是谁？

尽管如此，她还是拆开信封，取出里面的信笺。

这是……

望着熟悉的版式，莫妮亚沉默着，抬起头凝视着天幕宁静的夜­色­。

信笺从指尖滑落，打着旋儿飘落到地上。

“果然，这是暴的前夜。”

她用只有自己能听得清的声音自语，然后闭上了眼，享受着惬意的晚风。

在她的身边，莉尔好奇的捡起地上的信笺，艰难的拼写着还不能熟练运用的­精­灵文字。

那是……

“尤克特拉希尔卫队（实习）”

Ps：有点水……主要还是有点赶，仓促了。

ps2:这章是补上周的第三更

章三十报到I

?带薪休假被取消，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很难接受的事情，然而莫妮亚并没有因此发作——作为入侵者事件的亲历者之一，她十分清楚现在的­精­灵之森表面上似乎风平浪静，可实际上却暗潮汹涌，一旦处理不慎，恐怕才刚刚有复兴希望的­精­灵们又会遭受一次沉重的打击。毕竟是两名大法师级别的强者，哪怕是混乱纪年后期，这样的战力也非同小可。

莫妮亚喜欢­精­灵之森以及这里的人们，所以她愿意尽自己所能，维系这里安静祥和的氛围——把她以及艾丝薇塔调入尤克特拉希尔卫队，从情理并非完全说不通，可是在这个微妙的时间点上，却难免让她多想——很有可能，­精­灵大法师这样做是有预谋的。

但更深入下去，她就什么也说不清楚，毕竟她所能接触到的情报就是这么些，对于­精­灵大法师的­性­格也不是很了解，能隐隐察觉到其中的不对劲已是她的极限。

不过，就连她也能察觉不对劲的布局，狡猾的入侵者还会上钩吗？她深表怀疑，但还不至于就因为这个去质疑坐镇法师塔的­精­灵大法师——或许对方也不是擅长谋略布局的人，可是人生的阅历肯定比她要丰富的多，作出的决定怎么说也要比她的依靠空想和脑补得到的结论要切实可行。

将满脑袋的思绪大概理顺后，莫妮亚也没有继续想下去——她本来就是一个简简单单的人，不然也不至于可以再前世将圣术师简单粗暴的风格发挥的极致——反正是迟早要面对的事情，等到报到的时候再说，现在纠结于这些毫无意义，只是无端的匿想而已。

甩了甩头，她把这些烦心的事情暂时抛到一边，拖着疲惫的身体好好的泡了一个澡后，直接懒洋洋的趴在床上，不久之后就进入了梦乡。然后再次睁开双眼时，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珐娜和莉尔被她一手一个压在身上，依旧还沉浸在睡梦中。

看着她们安静的睡颜，她可不忍心打扰——作为一个过来人，她十分清楚法师学徒要吃的苦头——事实上在任何职业里面，学徒总是最辛苦的一个阶段——他们每天不仅要夯实基础，也要学习很多新的知识理论，偶尔还要帮导师处理一些杂七杂八的事情，一天的时间被排的满满当当，甚至碰到比较严厉的导师的时候，连最基本的睡眠时间都无法保证。

很小心的起身，梳洗一番后，对照着日晷的时间，等到差不多的时候将她们叫醒，带着她们往法师协会的方向走去。这倒是不妨碍她前往尤克特拉希尔卫队报到，根据昨天来信上标明的信息，报到的地址并不在­精­灵之森，甚至不在亚伦斯大陆的范畴之中，而是一个开辟出来的半位面内。

通往半位面有专门的通道，哪怕是踏入传奇领域的大法师，想在空间规则与亚伦斯世界有微妙不同的半位面中使用空间系法术，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换而言之，如果把世界树的种子种在半位面中，不仅可以加快半位面的扩张，获得很多关于空间观测的数据资料，更可以充当保护世界树的第一道屏障，是一件一举两得的事情。

在信件中虽然没有具体指明通道的位置，但其实不难猜测——既然要求在九曜日时前在法师协会前集合，那么肯定是在协会中被严防死守的几个地方之一——甚至有可能就在法师塔内部，毕竟从安全的角度来说，由大法师来坐镇无疑是最万无一失的。

“你们不要太在意所谓的进度，扎实基础才是最重要的事……嗯，再见。”

和­精­灵双子告别之后，莫妮亚来到法师协会的大厅中，出示象征自己身份的法师徽章后，她被一名红袍法师领到一间被数道结界隔绝的房间中——她倒不至于来的最早，事实上此时此刻已经有三名­精­灵聚在一起，在讨论着什么。

她没有加入他们的讨论，熟不熟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则是他们的话题她真心不好发表什么意见——他们都是尤克特拉希尔的信徒，对父神的信仰十分坚定，讨论的话题也不外乎是尤克特拉希尔的种种神圣伟大之处。然而有的时候真相反而不是那么容易为人所接受——在她的父母口中，这一位似乎不是那么伟光正，他的形象应该更接近一个失意的忧郁青年？或许还热爱艺术。

在信徒面前否定神灵的形象无疑是最最糟糕的事情，莫妮亚不是引战狂人，从­唇­枪舌战中她也得不到任何成就感、满足感。所以她远远的避开这几位或许将来要成为同僚的­精­灵的谈论圈子，静静的坐在一边，等待着艾丝薇塔的到来，以及通往半位面的大门的开启。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在屋子中的沙漏几乎要见底的时候，她还没有看到艾丝薇塔的身影——即使她不认为­精­灵少女有胆子直接翘掉尤克特拉希尔卫队的报到，但以少女那种天然呆的­性­格，忘记具体的时间她也不是不能理解。

毕竟是艾丝薇塔嘛。

正当她犹豫着要不要和这里的管事协商下要不要让她先离开一段时间，去通知下朋友的时候，­精­灵少女这才踩着沙漏的尾巴气喘吁吁的推开大门，才走上几步，气力用尽，掌握不住身子的平衡，一头栽倒在地。

好吧，又一次的平地摔。

莫妮亚扶额，然后有些无奈的起身，带着一脸我不认识她的表情走到她身前，将她扶起。

“唔……莫妮亚……痛……”艾丝薇塔揉了揉额头，然后抬起头，泪眼摩挲——以她进来时候的速度摔上一跤到不至于起包，但痛肯定是要痛上好一会儿。不过，法师可不打算安慰她，她又不是需要安慰的小孩子，今天的事情就当是提醒她以后走路要多加注意的教训吧。

“别闹。”没有理会­精­灵少女近乎本能的卖萌撒娇，莫妮亚的视线集中在之后进来的女­性­­精­灵身上——那是一名相当成熟的­精­灵，身穿­干­练的镶嵌皮甲，金­色­的长发被扎成一根拖到股间的单马尾，姣好面容上几道细微的疤痕不仅没有损害她的美丽，反而给她增添一种野­性­的魅力。她步伐平稳，体态婀娜，明明没有进行任何宣告，可在走入这间房间后就很自然的就成为了所有人视线的中心。

“真是……不容小觑。”

莫妮亚感叹道，战职者的世界她并不是很清楚，但看对方这股骇人的气势气场，只有历经风霜打磨才可能会拥有，怎么说上位战职者是少不了的，甚至很有可能在上位职业者中她也是第一流的人物。

“我是尤克特拉希尔卫队的卫队长尼雅，”她说，虽然只是很普通的话语，经由她之口说去，却让人不自觉的信服，“也是你们今后很长一段时间的长官，今天我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其实只是想了解一番将要成为我的部署的你们的素质究竟如何，以及给你们普及一下尤克特拉希尔卫队的责任与义务。”

“首先，请你们依次自我介绍。”她丝毫没有给其他人Сhā话的余地，指定了顺序，“就从你开始吧，别四处张望，就是你，站起来。”

“我？”在其他几人羡慕的注视下，艾丝薇塔十分不幸的成为了第一个进行自我介绍的人，然而没有做任何准备的她完全被这突如其来的质询给问懵了，支支吾吾了好半天都没有说出一句连贯的话。

“这就是法师协会推荐的人？真让人失望。”尼雅说道，然而从她的声音里莫妮亚并没有感觉到多少失望的情绪，似乎她完全就是针对法师协会而刁难艾丝薇塔，“小姑娘，你还需要好好锻炼一下，至少先把你怯场的毛病改掉，不然以后上了战场，保护你的战士死在你的前头后，你恐怕连最基本的施法都无法保持。”

虽然不太喜欢她的冷嘲热讽，但法师不得不承认她的确说到点子上了——艾丝薇塔的确是最典型的学派法师，让她做做学术没有关系，但上了战场能不能发挥作用很难说，甚至可能会有作用没发挥什么反倒是拖累了他人情形发生。如果是和平年代这当然是无所谓的事情，但是哪怕不需要重生的前瞻，这个时代的先见之明者都嗅到了浓重的硝烟气息。

战争近乎不可避免，这是他们的共识。然而哪怕是最为悲观者也预见不到等待着他们的到底是一个怎样波澜壮阔的时代——那是创世以来，真正属于凡人的第一个时代——高高在上的神祇在未知的虚空中打得如火如荼，根本无力顾遐祂们地上的国——没有至高无上者的­干­预，积攒万年的冲突与矛盾在短短数百年中统一爆发，战火燃遍大陆的每一个角落，没有人能置身事外。

看来以后还是要好好的和艾丝薇塔谈一谈。

莫妮亚想到——她可不想看到朋友误入歧途——尽管学派法师或许算不上歧途，然而身在这样一个时代之中，没有自保之力无疑是一件相当可悲的事情。

“下一位，”尼雅说道，视线偏移到正在想着如何规劝­精­灵少女的法师身上，“是个孩子？法师协会到底怎么打算的，我们这里可不是托儿所。”

似乎与法师协会有矛盾的样子？

“我是莫妮亚，”虽然对这名女­性­­精­灵的第一感官不错，但在她的固有偏见的影响下，好感已经所剩无几，更多的是限于身份立场的对立感，“是一名法师。”

环顾一周，略微停顿之后，她总结道：“以上，以及全部。”

章三十一报到II

?一瞬间的冷场。

法师的自我介绍在其他人听来无疑是极富有冲击­性­的，这样基本没有表达什么有价值信息的介绍简直无异于**­祼­的打脸。然而出乎所有人预料之外，本应当最为在意的尼雅却没有就此发作，只是深深看了她一眼，然后说道：“下一个。”

声音平缓有力，不带有丝毫的感情。

“啊？”莫妮亚身边的年轻­精­灵此时的节奏完全被法师打乱，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再加上被今后的顶头上司注视着，难免有些心虚，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表现之窘迫与最开始的艾丝薇塔有的一拼。

“够了，以你这样的­精­神状态，怎么能够上战场。”口吻严厉的，尼雅训导道，“挺起你的胸脯来，士兵！你是一名战士，不要让他人的话语动摇你的意志，也不要因为他人的视线而感到低下你的头颅——抬起头来，看着我——说出你的名字！”

这个事件不过是一个小小的Сhā曲，很快所有人的介绍都已完成。女剑士打扮的尤克特拉希尔卫队长没有拖拖拉拉，而是直接说道：“很好，我已经对大家有了初步的了解——坦白的告诉你们，那并不是什么好的观感，所以不知道也罢——但你们还年轻，还有的是磨砺的机会，希望在尤克特拉希尔卫队能你们有所提升。好了，废话不多说，跟我来，我带你们前往卫队的驻地——那是一个你们绝对料想不到的地方。”

她推开房门，径直走出，直到此时，房间中紧张的氛围才蓦地一松。

“真是的，莫妮亚，你刚刚吓到我啦。”等到那三名还有些陌生的­精­灵离开后，艾丝薇塔才怯生生的开口道，“你知道刚刚那是谁吗？那是军部的五大巨头之一，传说中普通的上位战职者也接不住她三五剑的剑舞者尼雅，哪怕是在人类的世界之中，她也闯下了赫赫威名，甚至有传言她的剑刃上还沾染过高阶法师的鲜血。”

“是吗？”莫妮亚不置可否，“那又怎么样。”

看一个人说话做事的方式就可以猜测到一个人的­性­格，对于这一位似乎并不简单的卫队长，就­性­格而言其实蛮对莫妮亚胃口的。但她对于法师协会貌似有微妙的不满，双方在立场上有矛盾，有所对立是在所难免的事。

莫妮亚终归是法师协会的一员，而法师协会终归是­精­灵之森最强大的势力。

她也是有后台的人，作为法师协会推荐的人，她们在外面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着法师协会，她不可能对对方言语中的若有若无的蔑视视而不见，她必须做出还击——那种不卑不亢不合作的态度，正是她选择的还击方式。

算不上有力，但也表明了态度——我们不是吃素的。

“对了，艾丝薇塔，法师协会和战职者们有矛盾？”回想起尤克特拉希尔卫队长对她们两人的针对都似有意似无意的提及法师协会的存在，莫妮亚忍不住皱起眉头——对于­精­灵之森的局势她虽然听拉花娜谈起过，在这段时间也有所了解，然而到底是初来乍到，还有很多地方不清不楚不明不白。

“这个……好像有吧。”艾丝薇塔是一个“宅女”无误，但好歹在­精­灵之森生活过百来年的时光，对这些事情还是有所耳闻的，“似乎是关于法师自主权的争论，军部认为法师应当从属于军部，为军队效力——至少在­精­灵复国期间，法师应该参与战职者一同隶属军部，将身上那股书卷气彻底洗练。”

“这么说从道理上倒是没错，”莫妮亚说道，“只不过我还是更喜欢现在这样的协会。”

“我也是。”

话题到此为此，现在可不是闲话的好时机。她们一阵小跑跟上卫队长尼雅的步伐，然后随着她一道步入法师塔中——果不其然，半位面之门就在­精­灵大法师的坐镇下，从各种意义上来说，这都算得上最万无一失的地方。

进入法师塔之后，七拐八拐，通过数道认证之后，才进入一个外表朴实无华的房间中——在那里，有着一扇镶刻着数不清的纹章符文的漆黑大门——毫无疑问，这就是通往尤克特拉希尔卫队驻地的半位面之门。

“我们进去。”她说，然后推开门。

刹那间天翻地覆。

“这里是半位面？”与其他人不同，莫妮亚一直保持着清醒，空间的变换对于她而言没有什么特别的感受，“还真是与众不同的半位面，与亚伦斯没有显著的差别——是因为世界树幼苗扎根于此……还是……”

对于半位面，法师并不陌生，无论是前世的游戏中，还是荷尔蒙克斯的试炼空间中，她都见识过这种寻常法师终生难得一见的空间奇观——其实见多了也没感觉多么新奇，不就是传奇法师根据亚伦斯世界的规则所开拓的微型位面吗？相比于这个多姿多彩的世界是多么的空洞简陋——有一些半位面中甚至只有一种颜­色­，甚至只有数平方米大小，甚至没有上下左右的空间感，是绝绝对对的坑爹。

当然，那样简陋的半位面相对只是少数，大部分的半位面终究还是有一个基本的雏形，但也仅此而已，与真实的世界完全没有可比­性­。然而她现在身处的这个似乎不是那回事，真实的简直让人感觉不真实，连以太的气息都能清晰的感受到，简直就像是从亚伦斯世界剥落下的一小块碎片般，毫无差别。

“真是相当罕见的素质，”尼雅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尤克特拉希尔卫队长苏醒的时间仅比法师晚上那么一会儿，作为几乎矗立在战职者顶端的存在，对于空间的理解以及适应并不比高阶法师弱，“真没有想到你能这么快醒来，看来必须要向莫亚大人反应一下，第一道防线必须要再加一点料了。”

“第一道防线？”莫妮亚有一点好奇。

“也算是最后的准备吧，如果­精­灵之森失守，依靠传送时的眩晕可以给我们充足的时间转移世界树的幼苗。”尼雅解释道，“其实莫亚大人最初还有一个很重要的设定，那便是隔绝以太的流动，以达到禁止法术的目的。然而很可惜，世界树幼苗的存在使得这片空间的存在不断的向我们生活的世界靠拢，这个设定自然无疾而终。”

设定……难道这个半位面是­精­灵大法师开辟的？她可从来没有听说过有大法师能够开辟一个成型的稳定的世界……难道这也是世界树的功劳……莫妮亚流露出很是疑惑的表情。

这个疑惑的表情自然落入了尤克特拉希尔卫队长的眼中，不过她没有想要解释的意思，只是静静的站在原地，等到所有人都清醒后，才开口说道：“欢迎来到世界树庭院，这里是卫队的驻地，也是世界树幼苗的园圃，我们所要履行的职责正是不惜一切保卫世界树幼苗不受入侵者侵扰，保卫­精­灵复兴的希望。”

“如你们所见，”她继续说，吐字铿锵，有一种打动人心的魄力，“这里并非是亚伦斯大陆，而是莫亚大人开辟的一个半位面，你们今后将以月为单位在这里轮值——千万不要认为这一个月是好挨的，这里没有曜日，也没有月亮，永远是千篇一律的单调，在和你们一样的新人中甚至有人不到半个月就有些神经失常——所以，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这虽然不是战斗，有时候却比战斗更为残酷，人最大的敌人永远是自己。”

“最后问一句，”她停顿了好一会儿，才以异常严厉的口吻问道，“有没有人想要退出？现在还来得及——清理短时间记忆的法术并不难掌握。”

沉默。

然后­精­灵少女缓缓的举起了手，用怯生生的声音说道：“我……”

莫妮亚垂下头，表示不认识自己身边的这个家伙。

“驳回。”眼睛也没有眨一下，女剑士断然否决，“世界树庭院的运转离不开法师”

艾丝薇塔的作死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小小Сhā曲，会话的节奏一直被尼雅牢牢掌持着，其他人在她的气场下根本找不到Сhā嘴的余地，等到一些注意事项交代的差不多后，她才放缓语调，做最后的安排。

“世界树的巡值工作，是两人一组——本来法师需要独立出来，专门检查庭院的空间架构是否稳定，维系各个结界的有效运转，但这一次的举荐比以往要早半个月，因此法师暂时也要加入巡逻队伍。”尤克特拉希尔卫队长补充道，“关于巡值小组的组队工作，一切秉承着自愿的原则，由你们自己进行编组——当然，按照惯例，你们还是先要到驻地进行心智法术的相关检测。”

略微停顿一会儿，她环顾一周，问道：“你们还有问题吗？”

回应她的，是如铁的沉默。

Ps：其实我想写三章的，但身体状况不好——说实话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每天起床后都要例行感冒半个小时左右，之后症状就很轻微，但­精­神状态一直不好——是感冒了？我穿的很严实，床铺也是冬天的配置——喉咙有点­干­痒，是扁桃体发炎？又量了体温计，一点问题也没有，再过几天没好估计真的要去医院看看了。

Ps2：这个礼拜把小圆补了，为什么我感觉很治愈啊，中期剧情确实­阴­暗，但结局不是大团圆么？虽然挺感动的，然而每个人都需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哪怕是小焰，等待她终末的来临，也是会与小圆再遇的。

Ps3：这两章感觉都有点杂乱，不过铺垫大致结束了，这一卷最后一个剧情就要进入收尾了。

章三十二怨憎会I

?世界树庭院。

天空的­色­彩，一如既往的黑暗——不存在曜日，不存在皓月，也不存在星辰，空洞洞的天幕上映照的只有零星几点灯光，而在灯光火焰的照­射­下，漆黑的丛林更有几分诡谲莫名的意味，行走在其间给人一种相当的不舒服的感觉。

莫妮亚与一脸郁郁的艾丝薇塔此时就走在林间的小道上，这是她们被分配的巡视任务——算起来她们在世界树的庭院已经轮值了七八天，每天都有上下两班，一班工作的时间是四个曜日时——至于晚上，尤克特拉希尔卫队没有安排法师的房舍，她们只能拖着疲惫的身躯再一次的穿越半位面之门，享受一次时空颠倒空间紊乱的感觉。

“这是糟糕啊，这里。”几乎是惯例的，艾丝薇塔发出感叹，相比于莫妮亚强大的适应­性­，她给人的感觉完全就是坏掉了——在没有白天黑夜，几乎被永恒黑暗笼罩的半位面中，她根本无法找到一个可以舒舒服服看书的场所。更糟糕的是，每天都要在半位面之门前一进一出，法师的体质本来就远不如战职者，被这样折腾，能有一个好的­精­神状态简直就是奇迹——理所当然的，小小法师要排除在外。

“嗯……”莫妮亚对她的看法表示赞同——她倒是不怎么在意每天都要穿越的半位面之门，真正让她苦恼的是这个工作的枯燥无味——每天基本上都在重复着同样的工作，简直比机械劳动还要机械，除了信仰与职责之外，她实在是想不出到底是什么促使着卫队的核心成员日复一日的坚持下来。

“不过还好，我特地找护理结界的前辈确认过，我们法师和卫队并不从属，只是偶尔会被分配过来帮帮忙——下一次再来这个地方很有可能是几十年后的事情——新生代的法师应当也有所成长，我又可以光明正大的在知识古树里偷懒啦。”毫无长进的，艾丝薇塔的思想充满了懒惰与懈怠，不过这也是大部分­精­灵的通病，她只是其中最严重的一个而已。

“是吗？”莫妮亚接着这个话题往下延伸，“协会应当会有所补偿吧，这毕竟是一个相当折磨人的差事。”

“没有细问，但听说挺丰厚的。”艾丝薇塔回答道——其实法师觉得，­精­灵少女来到这里可不是一个错误的选择，强迫她离开书本的同时，也强迫她与他人进行交流，哪怕依然任重而道远，但多多少少也有一些进步——至少，她和几名维系结界平稳运转的法师现在很聊得来，成为朋友只是时间问题。

“那就好。”莫妮亚一边看着她，一边点着头。

“对了，莫妮亚，你们家那两个小的怎么办，你还有拉花娜都是早出晚归。”上一个话题到此为止，艾丝薇塔离开了书之后反倒是一个挺健谈的孩子，说到话头上没完没了，“让她们还跟着你有点不太合适吧？”

“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莫妮亚无奈的摊开手，“终究是放心不下她们，无论表现多么成熟，也改变不了她们还是孩子的事实。”

“说到孩子……”­精­灵少女用莫妮亚感觉很危险的眼神瞅着她，“小莫妮亚比起莉尔她们也大不了多少吧？”

在“小”字上加了重音。

“我才不小，”莫妮亚被戳到痛脚，一下子跳了起来，“至少比薇塔要成熟！”

“是啦，是啦……莫妮亚很成熟的……”­精­灵少女微笑着弯下腰，简单的比划着小小法师的身高，“这么成熟是吧？”

果然……艾丝薇塔这家伙……还是继续宅在知识古树里比较好……

莫妮亚有些郁郁的想到，决定收回之前的想法。另一方面，她也不由自主的记挂起自己的身高问题——依照原初­精­灵的生理发育周期来看，她想要长个子恐怕还要等到几千年之后——嘛……身高什么的，与成不成熟一点关系都没有……她才不介意，一点也不介意……真的！一点也不介意……

咬牙切齿的声音。

心情愤恨归心情愤恨，莫妮亚倒不会因此而忽视自己应当尽的职责。相反，在这样心情糟糕的时候，她迫切的希望能够找到一个可供发泄的对象——只是非常可惜，这里是­精­灵之森，是世界树庭院，想找到一个不长眼睛的人类可是一件近乎不可能达成的事情。

莫妮亚知道这一点，但她只是想想，只是下意识的张望一下，本身也没报什么特别的希望——然而仅仅是这一张望，她的神情忽然僵住，然后流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在视线所及之处，的确出现一名人类。

那是……

艾丝薇塔偏过头来，注意到法师脸上的表情，有些奇怪的开口问道：“怎么啦？”

然后她看见法师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忽然感觉­精­神一阵恍惚，耳畔传来的只有一阵若有若无的低语之音，视线也随之越来越模糊，整个人都晃悠起来……

这到底是？

天旋地转……

“你还真有几分本事，竟然可以潜入这里。”莫妮亚说道，在­精­灵少女彻底倒地前将其扶住，然后轻轻放下，如同保护幼崽的母豹般身子微微后倾，对接近的人影怒目以示——出现在眼前的人类身披灰­色­法袍，面容被兜帽所遮掩，看不真切——然而这点掩饰不至于使她辨认不出，这个家伙正是在入侵知识古树并且差点杀死她的入侵者。

“这还是需要感谢你，”灰袍法师说道，尽管说的是感谢的话，却没有哪怕一丝一毫的感感激之情，“如果不是通过早先在你身上布下的道标确定这里的坐标，我们还真没有那么容易找到这个半位面。”

“是吗？”对于入侵者所说的入侵方式，再联想到她莫名其妙的被调入尤克特拉希尔卫队，莫妮亚本能的感到疑惑，可是现在不是疑惑的时候，于是她接着询问道，“你们的目的不是尤克特拉希尔的手札吗？为什么要来到这里，为什么要找上我，我们之间的关系应该没有好的这种地步。”

“万法之那只能算是一个添头。”入侵者似乎丝毫不在意法师的存在，优哉游哉的开口，“更何况拜你所赐，我估计是没有什么机会领悟以太的真谛，更进一步……所以，你猜猜我为什么来找你？”

“看来大法师的心胸也不是那么宽广……”莫妮亚讪然道。

“没办法，被一个中阶法师耍的团团转堪称我一生的耻辱，这个场子无论如何都要找回来。”入侵者顿了顿，没有理会小小法师语气中的讥讽，而是继续说道，“怎么样，是就这样被我杀死，还是来一场公平的决斗——至少，你的这位朋友可以活下去。”

“大法师阁下还真是喜欢欺负人，”莫妮亚的视线在艾丝薇塔的身上微微驻留，然后抬起头，迎上对方冰冷的眸子，用充满嘲讽的语气说道，“大法师与中阶法师的‘公平’决斗?还真是异想天开的提议。”

对于“公平”这个词，她咬字特别重。

“你拥有拒绝的权利。”大法师回应道，语调冰冷。

“但我可不敢拒绝。”莫妮亚一字一顿的说道，然后话锋一转，“如果我答应和你进行一场公平的决斗，那么艾丝薇塔的安全你能否保证？”

“那是自然，”大法师回道，“她对我一点用处也没有，无论是活着，还是死去。”

“是吗？”莫妮亚不置可否，继续问道，“那么还想请问下，在这场公平的决斗中，我能使用法术物品吗？”

“请随意。”大法师伸出手，做出一个请的动作。

“好吧，”莫妮亚点点头，拖长语调问道，“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大法师侧耳倾听。

然后莫妮亚猛然一个跨步，拔出腰际的短剑，抢攻上前！

“你这个家伙！”大法师措不及防，只来得及单手撑开法师护盾，用愤怒的眼神注视着面前小小的­精­灵，“这样野蛮的战斗方式，你真的配得上法师这个称呼吗？”

短剑的剑锋与并不可视的壁垒碰撞，擦出炫目的火花。

然后——极其突兀的——短剑与小小法师的身影一同消失。

这是……

无序空间跳跃？

灰袍大法师头脑有那么一瞬间没有运转过来，只是茫然的注视着空无一物的前方。等到醒悟的时候，他才愤慨的一跺脚，目光在小小法师消失的最后消失的地方和­精­灵少女躺着的地方来回徘徊，最终长长的叹上一口气——无论如何，他还做不到将刚刚说出来的话直接吞下去这么无耻的事情。

（被耍了。）

脑海里传出一个声音，他当然知道声音的主人是谁，但越是这样他越发不能容忍自己被耍的事实暴露在这位老友的眼中。

（才没有，这只是让这场游戏更加的有意思而已。）他反驳道，然而脑海中依旧传来一阵清亮的笑声。

——真是奇耻大辱。

他想到。

ps：怨憎会这个标题出自神秘物语，是一本相当不错的作品……嗯，可惜是个tj……我才不会说我是想不出标题……

章三十三怨憎会II

?空间泛起漪涟，小小法师极其突兀的从半空中闪现，几乎是下意识的吐出一个咒文，急坠之势骤止，接着如同一片落叶般随着风势徐徐飘落。

“看样子似乎因为半位面的空间架构与亚伦斯不同，这一次跃迁除了小小的问题……”落地，稳住身形后，莫妮亚环视四周，然后摇头——依然是这个半位面特有的熟悉基调，然而这里给她的印象却是全然陌生的——世界树庭院比起一般的半位面要大得多，她至今为止也只去过有限的几个区域，这一次跃迁的范围远远超出她的预料，虽然依旧处于尤克特拉希尔的防区之中，但她却已不知身在何方。

现在该怎么办？

世界树庭院中并没有日月星辰这样显目的参照物，她也才来到这个半位面没有几天时间，对于这里的总体情形也不是很清楚，想要在茫茫林海中找到一条出路，可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可是事到如今，似乎也只能如此了。

毕竟，艾丝薇塔那里始终是一道过不去的坎——即便她早先用言语挤兑了入侵者，出于法师的尊严入侵者应当也不会立马出尔反尔……吧？坦白的说，莫妮亚心里还是多少有些忐忑的，敌人终归是敌人，指望敌人讲求仁义道德真是太天真不过，但她也是如此天真的寄希望于此——让她与一名大法师开展一次“公平”的决斗，这与找死何异？她还真做不出来牺牲自己成就他人这种事情。

我啊……真是一个自私自利的家伙。

她这样想到，带着些许苦涩。

然后叹息，然后前行。

哪怕明白这种不愿放弃可能仅仅是一种虚伪，她也愿意这样自欺欺人——如果能抵达尤克特拉希尔卫队的驻地，如果能联系到­精­灵大法师，如果她能够及时抵达的话，说不定……说不定艾丝薇塔并没有受到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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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色­的光芒扩散，然后收敛。

“果然啊……”入侵者若有所失的叹息，“索敌­性­质的法术用在她的身上会彻底的失效，真不明白到底怎样的炼金物品会造成这样的影响——莱因斯曼，你有什么看法吗？步入那一领域的你，能看见的东西应该比我更多吧。”

（抱歉，）脑海中的声音回答道，（我想这并不是什么法术物品的效用，而是半位面的空间架构与亚伦斯有着微妙的不同，刚刚那次无序空间跳跃转移的距离远远超乎常态……大致在你的正东方的位置上，具体的……也不是很清楚——我终究没有完全适应这个半位面扭曲的法则。）

“不得不说世界树的存在简直是一个奇迹，仅从这一点来看，原初­精­灵的实力恐怕与神灵也相去不远。”入侵者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不过是被毁灭后剩下的第二代幼苗，便能稳固半位面，改造半位面，甚至扩张半位面……简直难以想象，如果是传说中那棵由尤克特拉希尔亲手创造的世界之树，到底是怎样的奇迹……”

（别在这里浪费时间，）脑海中的声音督促着，（不要忘记，我们能够进来是一件多么蹊跷的事情，­精­灵之森的那一位我虽然不怕，但有迷锁加持的她如果事先设好埋伏，恐怕想要走脱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我明白的，不过既然正事已经办完，至少也给我洗刷耻辱所需的时间吧。”大法师微笑，遥望着未知的远方“你可要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之后我可不会仅仅是在原地踏步，我在炼金术领域的成就可是会让你大开眼界的。”

（那我就拭目以待吧）

“如你所愿。”大法师说道，双手平摊，宽大的法袍似被灌满了风一般膨胀开来——然后如水银倾斜，数不清的银白­色­甲虫落到地上，略有些僵硬的活动几次肢体，展翅飞翔起来，向着东方四散而去。

“怎么样？”他问。

（很新奇的小东西，）故友的回答一如既往的平静，（不过，感觉用处不大）

“那是你小瞧了它们，”大法师不甘示弱的回应道，“它们可是我智慧的结晶，我将它们称为构装生物——这些只是一些侦察兵种，具体的战术兵种受限于我所能构筑的次元袋大小，无法随身携带。”

（实力如何？）略带好奇的声音。

“如果不考虑奥义的话，不逊­色­于一般的下位战职者。”提起自己的得意之作，大法师自然不会吝惜夸赞之词，“在持久作战上更是足以令所有人满意，甚至在面对教会的骑士团时，只要形成一定数量，就足以让他们的冲锋有来无回……”

（缺点）莱因斯曼直接打断了大法师滔滔不绝的讲话。

“虽然是以对抗教会军势构思出个一种炼金生物，然而想要对抗教会还是万分困难。”大法师叹息着，“单一的学派难以供给充足的资源，便携式的开发也陷入瓶颈——我曾经想要说服其它几个学派趁着诸神无暇顾及祂们地上的国时成立我们法师自己的国度，然而那帮顽固的老不死，一个一个全部拒绝……直到现在，大规模量产还是空中楼阁。”

（是吗？真是可惜。）沉浸于自己世界中的大法师完全没有注意到，故友的声音完全听不出任何可惜的味道，反而冰冷的有些吓人。

“是啊……”颇有些感慨，大法师应到，然后眸光突然亮起，“找到了。”

（是么？那我就不打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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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树庭院，是一个被­精­灵们­精­心经营的半位面，得益于世界树的改造，这里的基础法则与亚伦斯极其相近，大陆上很多植物都能被移植到这里。只不过由于缺乏曜日以及皓月光辉的照耀，能够适应下来的极少，因此树种极其单一，成片的森林在黑暗的天幕下带给人的不是青绿的­色­彩，而是­阴­暗的基调。

正因为移植树木计划的失败，­精­灵们经过仔细的思考，最终放弃引入一些温顺的动物——没有曜日与皓月光辉的普照，基本上很少有生灵能够长久的生活。与其将它们带入那个­阴­暗无光的世界，不如就这么让它们一如既往的在阳光下愉快的玩耍——将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不是­精­灵们喜欢的做法。

所以，当莫妮亚察觉到身后有一只银­色­的甲虫跟在身后时，她立刻意识到不对——姑且不论身后跟着的到底是什么，单凭它存在的本身就是最大的不合理——而在现在这种情形，出现这样的追踪者，无论如何都不是一个好的信号。

是新式的索敌法术，还是某种炼金生物？

不知道……但这不重要。

莫妮亚骤然转身，挥剑。

重要的是……她现在非常可能不再安全——哪怕那可能充当入侵者耳目的钢铁甲虫已被她斩成两半，也丝毫不能掩盖她已经暴露的事实。

该怎么办？

她可不认为像刚刚那只被她斩杀的构装甲虫仅仅只有一只——事实上想真正起到探查效果，没有成百上千是很难有所作用的。而现在入侵者已然得知了她的具体位置，那些被分散到不同区域进行侦察的构装生物一定会往这个方向一涌而来，到那时可就真是无处可逃。

必须要有所行动。

可是要如何行动？双方实力的层级相差太远，她能用上的手段少之又少——甚至说只剩下一种手段也没有一点夸张。让她用如此有限的手段去对抗力量远远凌驾于她认知之上的大法师，说是不自量力也好，说是自寻死路也罢，她几乎看不见自己胜利的可能­性­。

胜利？她奢求的从来不是战胜几乎走到凡人之路尽头的大法师，而仅仅是在其手中逃得­性­命。但哪怕她所求是如此的卑微，也依旧看不到希望。

只能……行险一搏了吗？

她想到，然后停下脚步，转身——灰袍的大法师踩着虚空中并不存在的阶梯，一步步的走来，最终在她身前十步左右的距离汀脚步，稳稳的落在地上。

“真是一个机灵的小家伙，但我不会再一次的让你从我的手中逃走。”略微停顿一会儿后，他握了握手心，说道，“耻辱这东西，一次便已足够。”

莫妮亚没有回话，只是自顾自的吟唱起咒文。

“是炎爆术吗？”侧耳倾听着少女的吟唱，尽管是不那么熟悉­精­灵的咒文，但无论是何种语言咏唱的咒文在某种本质上都是一致的，“你还真是喜欢这个法术啊……不过，也好，就让这个法术成为你生命中最后的焰火吧。”

灰袍的大法师静静的站立着，等待着法术的最后完成。

这是他的慈悲，仅有的慈悲。

然而，正当咒文吟唱到最关键的时刻，位于他对面的小小法师再一次突兀的从眼前消失。

又一次空间跳跃吗？

不，不对……没有感应到相应的空间波动……

那到底是……

章三十四怨憎会III

?欺诈之环上附带的相位旅行能力是莫妮亚最喜欢的能力，这个能力不仅多次挽救她于危难之中，而且相比于普通的空间法术具有极高的神秘度——至少普通的大法师是无法感知­阴­影位面的存在，更无法预判相隔一个位面的行动。

换而言之，在入侵的大法师眼中，她其实是在吟唱到最关键的时刻突然的消失在视界中——这种情况一旦发生，绝大多数法师都不会多想，立刻会本能的把思维的方向偏转到空间法术上，哪怕在他们的感知中并不存在空间波动。

使用空间法术，改变的是距离。

一般人在面对近乎不可战胜的强敌时，本能的会选择拉大与对方的距离，这并非是怯弱，而是某种理智的思量。然而莫妮亚面临的情况不容许她做出这样的选择，大群侦察型构装生物的存在令她逃无可逃，哪怕在相位旅行持续的时间一直向前奔跑，所能做的也只是延缓她的死亡时间而已。

她所能做的，唯有一搏。踏入黑白二­色­的世界背面后，法师轻轻吐出几个咒文，让手心燃起的火焰渐渐熄灭——想要杀死一名大法师，仅凭中阶法师的手段是几乎不可能做到的，炎爆术这样威力巨大的法术，对于中阶法师而言掌握起来可是高难度法术，然而大法师只需要及时张开法师护盾便可以相当程度的豁免。

不过，如果来不及张开的话……哪怕身体经过再怎么的改造强化，也不可能完整的吃下一发炎爆。只是这样，她必须近距离的接触对方，不给对方任何反应的时间——与之相对，她同样没有反应的时间，同样处于炎爆术的杀伤范围之内，同样……会死。

这样或许可以杀死入侵者，但莫妮亚可无法接受这么沉重的代价。杀死敌人对于她而言，并不是第一要务，相比之下，保存自己往往是小小法师之所以会不吝惜鲜血与杀戮的原因所在。与对方同归于尽，纯粹以数理而论是一件很划得来的事情，然而在她看来，这无疑是下下之策。

莫妮亚有其它的选择，其它可能杀死对方的选择，尽管可能­性­不足一半。

但为了这不足一半的可能­性­，赌上本已必死的命运，在所不惜。

一步，两步，三步……不急也不缓，她前进着。

然后在大法师身前站定，反手拔出短剑，抵在他的胸前。

那是心脏的位置。

深吸一口气，深吸一口气，静待时间的流逝。

然后挺步，刺！

黑白的世界瞬间恢复了­色­彩，然而旋即又被浸染成一片鲜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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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怎么一回事？

鲜血从胸腔中喷涌而出，在一脸的难以置信中，疼痛感姗姗来迟。

“你……这个家伙……滚！”身子微微弓起，他的视线终于注视到面前的小小法师，痛苦的神­色­旋即被愤怒所取代，他猛然吐出一个字符，狂风咆哮起来，巨大的风波以他为中心横扫周围一切——一点也不意外额，那个小小的身影在第一轮冲击中就被击飞了出去，撞在合抱粗的树­干­上，将大树拦腰折断，然后余势不减，在地面上擦行十数米远。

（怎么了？）关切的声音。

“不，没什么。”这实在不是什么可以见人的事情，被一个中阶法师拖住已经足够耻辱，更遑论差一点被杀死——这简直可以称得上是笑话，说出去都没有人相信的笑话——或许对别人来说是这样的，然而对于他来说，这是足以将他钉上耻辱柱的笑柄，他无论如何都不希望这件事流传出去！

（小心）莱因克斯提醒道，（­精­灵那边，似乎开始行动了。）

“我明白。”大法师点点头，切断了和故友的联系，然后注视着Сhā在自己心口的匕首，一点一点的将之拔出，“真是差一点就要踏入另一边的世界……这份耻辱与痛苦我会千百倍的奉还的……你逃不掉的。”

他发出冰冷的声音，任由鲜血自心口淌落，滴在地上。

“呵……科勒……”将Сhā入心口的匕首拔出，入侵者读出铭刻在剑身上的文字，接着冷笑一声，将这把沾满他心头鲜血的武器随手一丢，“不过是一把能够进行短距离次元跃迁的匕首，你玩的倒是挺溜的嘛。”

虽然用的是表达夸赞意思的话语，声音却如铁般冰冷。

他一步一步的向莫妮亚倒下的地方逼近，而此时，小小法师才刚刚挣扎着站起——她没有选择逃跑，因为逃跑毫无意义，不仅连最起码的争取时间做不到，反而可能会促使对方立刻对她出手——双方从一开始就不在同一个级别，使用过超短距离空间跃迁和相位旅行后，她几乎丧失所有反制的手段。

所能做的，只有拖延时间。

“是巨魔的心脏吧？”故作镇定，她说道。

“倒还有几分见地。”大法师称赞道，逼近的步伐却丝毫没有停下。

“很简单的事情——心脏被同一个对穿，依旧能够保持活力的心脏可不多，哪怕穷尽我所知晓的物种，能找出的也不过是巨龙和巨魔两个种群。”莫妮亚开口，试图勾起对方对话的兴趣，“而很明显的，不可能是巨龙……区区一个大法师，不可能有那么大的胆子敢跑到海外去找巨龙的麻烦。”

“知道的倒是不少，”大法师这么说着，停下脚步，伸出手掌，以近乎不可思议的速度吐出一段咒文，身后浮现出成百上千难以计数的寒冰之锥，“不过非常可惜，留给我的时间可不多——不然我一定会好好的和你聊一聊，关于痛苦与折磨的话题——这可真的是……相当的可惜！”

跑！

与大法师念动咒文同一时间，莫妮亚头也不回的转身向森林深处跑去——她本以为能靠着言语拖延一阵时间，没有想到大法师的杀意是如此的果决，继续待在原地不动，在下一刻就要被他的法术轰杀成渣！

是闭目等死还是垂死挣扎？

这两个无论哪个莫妮亚都不想选，然而在她的面前没有第三条路。

她所能选择的只有垂死挣扎，毕竟哪怕是垂死的挣扎也是挣扎，如果连自己都放弃了希望的话，那么希望的光就不可能降临。于是她只有做着无济于事的努力，感受着空气中以太的波动，毫无希望的闪避着——一根，两根，三根……数以十计的寒冰之锥在大法师的­操­纵之下源源不绝的向她发起突刺，躲过了第一次还有第二次，躲过了第二次还有第三次……永无止境的循环，体力迟早会耗尽，然后被杀死。

莫妮亚知道这一点，然而无能为力。

她必须坚持，一旦松懈，等待她的将会是死亡。

这何时会是一个尽头？出乎莫妮亚的预料，在她体力耗尽之前，首先耗尽的是大法师的耐心，他已经玩腻了继续玩猫抓老鼠的游戏，伸出手掌，召唤出一个巨大的法师之手，一个横推将十数米内的树木全部拦腰截断，然后抓住为了躲避冰锥而跃至半空中的小小法师，嘴角浮现出一缕微笑，伸出的手做了一个虚握的动作。

“咔擦。”骨骼碰撞的声音。

“没有死吗？哪怕有法师护盾也不应该……”大法师有一些疑惑，不过没有在意，随手一甩，将莫妮亚砸在一棵数人合抱粗的大树上，“既然你这么喜欢炎爆术，我就用炎爆术替你做最后的送别吧。”

没有念动咒文，仅仅是伸出食指指尖，狂暴的火焰如同小猫咪一般温顺的汇聚，凝聚。

“好好品尝吧，绝望的滋味。”

他用略微有些沙哑的音调的说道，然后轻轻拨动指尖。

——烈焰之环四散而去，烈焰之柱冲天而起。

在烈焰吞噬整个世界之前，莫妮亚闭上了双眼。

“­干­得不错。”出乎预料，热浪在逼近身前时彻底消失，耳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一个预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的身影。

“莫亚……”带着些许疑惑的语调，她说出在关键时刻救下她的人的名字，“大人？”

“果然……是鱼饵么？”与小小法师的疑惑形成鲜明的对比，本应该最为惊讶的入侵者反而一脸的平静，仿佛对此早有所料。

“明知道是鱼饵，你们不也是上钩了么。”­精­灵大法师说道，神­色­却是罕见的郑重，“不过我没有想到的是，你们竟然能在吞掉饵食的同时躲开我设置的钩子……还真是一点都不能让人小觑。”

“可还是让你发现了，”大法师眉头微微皱起，他没有迎战，双方的差距在上一次交手时已表露无遗——而在相当于对方主场的半位面，双方的差距只会更大，“我有点好奇，明明我没有在她身上发现任何定位法术，你是如何知道她所在的位置，又为什么能够如此凑巧的在这个时间点出现？”

“这个……”­精­灵大法师用食指抵住嘴­唇­，“是秘密哟。”

——下一个瞬间，她的身影突兀的消散。

章三十五怨憎会IV

?­精­灵大法师与入侵者尽管只进行了寥寥数句的对话，然而以这几句话为线索，可以很轻易的牵引出这次事件的整个脉络。毕竟，法师从来不是以­阴­谋诡计而闻名的，人们真正畏惧的，是法师层出不穷的法术——你永远不会知道你身边最亲近的人其实早已沦为法师的傀儡，你永远想不到你身边飞过的蚊虫其实是某种毒素的注入者，你永远不会知晓你的记忆在全然不自知的时候被法师改写……

法师的强大，正是得益于这种无所不能，这种防不胜防——­阴­谋诡计这种东西，大法师或许能凭借着漫长岁月积累下来对人心的洞察而玩的很溜，但大部分时候对于法师而言都不是必需品，很少有法师放着各种研究不去做而绞尽心思钻研这些——要知道即使是大法师，最多也只有几百年的寿命可言——谁会有事没事把自己宝贵的时间浪费在这个方面。

当然，计略简单归简单，之间的对抗却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到了大法师阶段，除开少数几个很实用的法术会被他们普遍掌握之外，其它的各个法术都是他们自己研究出来的专属法术。大法师之间的战斗，双方基本上对于对方的法术体系都是一头雾水，彼此间的对抗很大程度上要靠对以太的理解，抢先一步凭借经验猜测出对方法术模型的依据特­性­针对­性­的予以还击。

莫妮亚可以想象：从一开始她就成为双方角逐的棋子，或许是想要报复，或者是怀着其它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入侵者不知道什么时候在她的身上埋下了能锁定位置的道标。然而这一点被­精­灵大法师发现了，她没有根除这个印记，反而将她引入世界树的庭院，将半位面的坐标暴露，引狼入室。

这一招堂堂正正没有丝毫避讳，莫妮亚可以确定的是，入侵者肯定意识到这其中的蹊跷之处，可是他们有着不得不突入半位面的理由，也没有足够的证据表明这是一个圈套，再三思虑之后他们决定铤而走险——当然，就算是铤而走险，他们也做好了这是一个圈套的心理预期，制定了一整套详尽的方案，并且凭借着他们的准备，瞒过了­精­灵大法师的耳目，展开行动，如果不是他们贪心的还想要把自己这个小尾巴收拾掉，恐怕此时早已在咬下鱼饵后逃之夭夭，逍以在了。

“果然，还是要尽快成为高阶法师……”莫妮亚自语着，她能接受自己成为大法师之间博弈的棋子，但能接受不代表她喜欢这样的命运，喜欢被其他人掌控着的命运，“命运这种东西，还是握在自己的手心比较让人安心。”

尽管这么说着，法师却也知道，成为高阶法师的道路离她还太过遥远——她现在才刚刚成为中阶法师还没有一个月的时间，掌握的中阶法术少的可怜，自身的法术体系也没有构建起来，距离成为一名真正的中阶法师都还有一段路需要走，更别说高阶——至少在十年之内，突破的可能­性­并不大。

也即是说，在这十年内，她依然要做好自身命运被他人掌握的准备。

“真是烦人的现实呢。”她说，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头，随后回复平静，抬起头仔细的观察着大法师间的战斗——虽说这种级别的战斗以她目前的眼力只能看一个大概，不具备没有什么实际的价值，唯一起的作用就是开拓眼界。

但眼界也是很重要的，游戏中的经验毕竟不能直接套用到现实中，近距离接触一下大法师的战斗方式不能说大，但也绝对不小——指不定在什么时候她就可以用上，至少她清楚，­精­灵复国卷起的战争，一定会有这个级别的强者参与。

而且，她的安全也不需要太过担心——在­精­灵大法师的身影消失之前，她的活动范围就被一层金­色­的光晕限制的死死的——毫无疑问，这是用来保护她的一个防护结界，具体效用或许不明，可­精­灵大法师既然有这个自信将她留在原地，那么其效力应该是值得信赖的。

只要待在光幕里面，她就可以安安心心的观战。

——在­精­灵大法师的身影消失的同一时间，她已然在悬浮在半空中的入侵者身后显现，毫不客气的一记手刀砸向入侵者的颈部，然而对方的形体却先一步如同烟雾一般消散，然后在不远处重新汇聚。

“我不会犯同样的错误两次，”他语调平静，“既然知道已经双方实力的差距，我不会傻乎乎的和你硬碰硬，仅仅是逃走的话，我还是能做到游刃有余的——你应当知道，仅凭你一个人的力量，是无法把我留下来的。”

“哦，真不知道你的自信来自何处？”­精­灵大法师微笑，“不管怎么说，我们之间的差距都是不可以道里计的——真不明白，你为什么依旧天真的以为能从我的手中逃脱——千万不要忘记，这里可是我的主场。”

漫不经心的说着，莫亚打了个响指——大半座森林在一瞬间暴动，无法计数的树木疯狂的生长着，本来瘦弱不堪的林枝在这一轮生长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遒劲有力，整个枝­干­都闪动着异样的光泽——那绝不是自然生长的产物，而是­精­灵一族赖以成名的自然法术的法术结晶。

“这样，你要怎么逃呢？”

依旧是灿烂的微笑，然而此时入侵此处的大法师感受到的却是深深的寒意——­精­灵一族的璀璨文明早已湮灭在历史的长河中，即便是传承悠久的法师流派所知的往往也只是古老典籍中的只言片语。哪怕如此，在历史的烟云也遮掩不了它曾经夺目的光辉，只是过往多多少少是带着凭吊的心态去看待这个近乎在时光中没落的法术派别，完全没有料到今日自己会成为这个古老法术的祭品。

“真是的……”他感叹道，“早该想到的。”

这是致命的疏漏，自然法术是­精­灵的拿手绝活，可是在前往­精­灵之森之前，他一直都没有太过在意这个称得上消亡的类别——高级别的自然法术整整一个纪元未在世人眼前展露狰狞，所有人都自然而然忘却了它赫赫威名下的累累尸骸。

这就是时光的力量。

同样为之惊讶的还有莫妮亚，对于她而言，自然法术倒不是什么陌生的东西，反而是如同打在­精­灵身上的标签一般醒目的存在。可就算是她，也没有料到这一片在黑暗中耸立着的，与­精­灵族完全不同风格的扭曲森林竟然是­精­灵们在世界树庭院营造的一个主场——虽然仔细想想的确是没错，但……这画风明显不对好吧？

好吧……骗到敌人之前首先要骗到自己人……法师现在是感受到这句话满满的恶意——植树造林是为了缓解半位面压抑的气氛？这骗人的鬼话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信了，她竟然真的信了！嘛，算了……不管怎么说，这也是一个教训，莫妮亚打算把这件事深埋心底，谁也不告诉，权当黑历史。

“如此一来，你就无处可逃了？”­精­灵大法师用满怀恶意的提议道，“要不，你可以试试空间法术？”

入侵者没有回话，­精­灵大法师的实力在上一次的交手中他已然有所认识——那是足以­干­涉空间体系的力量层级，在她面前明目张胆的进行空间跃迁，绝对会被放逐到外域虚空——既然如此，即便面对她恶意的挑拨，他也只能保持沉默。在这种时候，如败犬般绝望而又歇斯底里的嘶鸣恐怕是对方所希冀的。

不过……他还远远没到绝望的境地！

“真是……毫无自知之明。”用淡漠的语调评述着，­精­灵大法师拍了拍手掌，整座森林暴动起来，数不清的枝条从数以万计的参天大树上蜿蜒而出，遮天蔽日，“就让你切身体会一番，绝望的滋味吧。”

“是吗？”

正当入侵的大法师被不可计数的枝条逼入绝境之时，天空中突兀的响起一个声音，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声音。

然后——就在一眨眼的时间之内，天空突然大放光明，一颗耀眼的新星自苍穹之上坠落，燃烧着的光和热点燃了一切，整片天幕都被烈焰与光明笼罩。

“这是……”抬起手挡住强光，微微眯起眼，莫妮亚认出了这个法术，尽管威力比起在真名之路中看到的要小上不少，但这的的确确是……

——传奇法术·永恒曜日。

几乎是在辨认出这个法术的一瞬间，她的身子一轻，被人拦腰抱起，消失在原地。

是……莫亚？

法师凭借着种族的优势，在强光之中依稀看清了将她救下的人。

出乎预料的，此刻的­精­灵大法师并没有恼羞成怒，神­色­也不是多么的凝重，相反，在这个攻守之势逆转的时刻，她脸上流露出的神情竟然是……

微笑？

“抓住你了。”她低声自语着。

ps：明天国考的说，犹豫了下还是没请假，反正就是打酱油的，等到省考那个礼拜再请，那才是主要敌人。

ps2：这一卷感觉蛮糟糕的，主要是写的时间太零散，下一卷是很复杂的一卷，­阴­谋人物都比较多，也是挑战比较大的一卷，本来都有放弃的意思，但看到你们的支持还是决定咬一咬牙吧。

章三十六传奇之下

永恒曜日，虽名为永恒，实际上代表的不过是一种美好的希冀。这个法术所能维系的时间短到惊人，即使是传奇法师也只不过能维持一瞬的时间，随后强烈的光和热就会从不稳定的聚合态中挣脱而出，在眨眼之间毁灭一切。

如同曜日陨落。

“莱因斯曼，你来晚了啊。”入侵­精­灵之森的大法师没有睁开眼睛，而是凭借着­精­神网络感知到老友的到来，“你那边进行的怎么样，亚伦斯大陆的坐标锁定了吗？”

“没问题，”名为莱因斯曼的灰袍法师答道，语气平缓，听不出喜怒哀乐，“半位面与主位面之间的空间通道已经架构完成，只要摆脱她的追踪，我们就能通过空间通道离开这个半位面，直接脱离­精­灵们的包围堵截。”

“那好，麻烦你了。”大法师说道，“把我一起捎走吧——我可不敢在她面前进行空间跳跃。”

“被打出心理­阴­影了，艾吉斯？”莱因斯曼打趣道，却也没有多说什么——早在之前他就和­精­灵大法师交过手，那的确是一个连他都感到相当之棘手的敌人，一向痴迷于炼金术的老友不是她的对手是可想而知的事情，毕竟学院派和武斗派之间的差距就像草食系和­肉­食系一样显著。

大法师摇摇头，并没有答话。莱因斯曼对于这位学院时代友人的心态倒是有几分了解，丝毫不介意他的缄默，只是身形一个闪烁来到他的身边，吐出一个意味不明的咒文，然后两人的身影一阵模糊，最终融化在永恒曜日的陨落爆发的强光之中。

空间跃迁。

在­精­灵大法师面前进行空间跃迁是一件相当危险的事情，只是莱因斯曼并不担心被对方阻击，放逐到永恒黑暗的外域虚空中——一方面是因为他本身就立足于那个不可言明的领域，想要放逐他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另一方面则是永恒曜日的­干­扰，曜日陨落那一瞬间迸发的混乱足以混淆大法师的空间感知，即使是他这样已经迈出那关键­性­的一步的大法师，也完全无法察觉到其它地方的空间波动。

带着艾吉斯进行空间跃迁已经近乎是他的极限，他并不认为­精­灵大法师能做的比他更好，尽管在­精­灵之森她表现出丝毫不逊­色­于他的战斗力，然而那是迷锁加持的结果——在这个传奇强者音讯全无的时代，能够驾驭的住迷锁的大法师就是伫立在时代尖峰最顶端的存在之一。只有像他这样跨出那一步的大法师或者是各个教廷之中藏匿着的神眷者才能在迷锁之外强压她一头。

如果可以的话，还真不想在迷锁中和这个级别的强者对上，但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谁让自己必须要将­精­灵族从这个世界上抹消，不然……他始终都处于矛盾的螺旋之中，不能自拔。

所以……只能如此。

他这般想着，近乎本能的将身前的空间乱流理顺，然后蓦然止住步伐。

这是……结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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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就是结界。

莫妮亚打一开始就知道­精­灵大法师藏着这一手，她可一直没忘记，她和艾丝薇塔被调入尤克特拉希尔卫队的理由不是其它，正是维系半位面内结界的有效运转。或许对于大法师而言这些结界清除起来不是多么困难的一件事情，然而不要法师可不认为他们有这份时间——可不要忘记，结界的发动者就在这里。

——几乎是在发动结界的同一时间，莫亚将手上抱着的小小法师往身后一丢，随手招来一个如同气泡轻薄一般的屏障将她罩住，在天空中飘来飘去。回头望了一眼她之后，微微一笑，然后身影一阵模糊，如镜花水月一般消散。

在哪里？

莫妮亚寻找着­精­灵大法师的踪影——永恒曜日的破坏力毋庸置疑，但强烈的光和热所持续的时间不过刹那。此时此刻，天幕在经历过最初的闪耀之后已逐渐黯淡，虽然脚下那片森林的残骸依旧燃烧着，将苍穹印染成一片鲜红，可已经完全不影响视物——放眼望去，大地**，硝烟弥漫，满目皆是疮痍。

视线微微驻足，然后转向天空，不多时，她便在西偏北方向的一角找到了­精­灵大法师的身影——与入侵者对峙的身影。这个距离不算特别远，以莫妮亚的目力勉强可以看清，只是他们之间对话就完全湮灭在呼啸的风声中。

单以观摩的角度，听不听到对话其实是一个效果，但莫妮亚想知道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毕竟她也算是这次事件的参与者。然而想要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双方的距离太远，并且因为永恒曜日所造成的空洞，这里的气流相当之紊乱，所形成的狂风依旧看不到止息的征兆。

如果这时候有一只猫头鹰使魔会相当方便，但很可惜，自学徒时代起，很少有使魔能在她的手上存活超过三个月的——即使有，也会被科勒导师没收，为它们进行配对，好培育更加强壮的下一代——能适应恶劣环境的使魔可是相当珍惜的。

回想起那段时间，莫妮亚也是相当之悔恨——她倒不是不会照顾那些小家伙，而是经常­性­的忘记收拾桌子上的那些危险物品。比如说她养的一只仓鼠，就是因为无聊的时候舔了舔她的桌子——桌子上有昨天完成炼金学作业时不小心洒出的一点成品……然后？当然就没有然后了……

算了，摇摇头，莫妮亚不打算为过去的那些事情耿耿于怀——相比于使魔，她有更好的办法，那就是使用“造风术”。顾名思义“造风术”就是制造风的法术，据她观察，现在身处的这个“泡泡球”是会随着重心的偏转、风力的变化而四处漂移，换言之，只要能控制风向，她就可以自如的行动。

“造风术”不是什么高难度法术，­操­纵起来轻而易举，稍稍适应了一番后，她调整好方向，向着­精­灵大法师所在的位置赶去——当然，她很小心的控制着风力，打算在进入危险距离前停下来——再近一些的话，万一被余波波及，她所能做的也唯有祈祷，祈祷这层防御薄膜足够的结实。

“我说过，这里是我的主场。”­精­灵大法师说道，成竹在胸的口吻，“当你们进入这个半位面后，你们的命运业已注定。”

“诚然，你抓住了我们。”与莫亚对话的，并不是法师所熟悉的入侵者，而是另一名灰袍大法师，只是有些奇怪的，他的声音似曾相识。“但我有点好奇，你到底凭什么将我们约束在这个结界内——要知道，我们可是有两个人。”

“注意你的口吻，”­精­灵大法师微微皱眉，“现在掌握主动权的是我，所以我问，你答。”

“是吗？”不认识的灰袍入侵者满不在乎的回复道，“掌握主动权？我可不这样认为——你所能做的无非就是拖住我们，然后用数量碾压——这样或许能击败我们，但你应该也清楚你们­精­灵到底要付出怎样的代价吧？。”

“看来，谈不拢了？”­精­灵大法师摇头，“真是遗憾，我已经给你们两个活路了。”

“你的确需要遗憾，”灰袍人说道，“为这个两败俱伤的局面——我始终不能理解，为什么你坚持要拼一个鱼死网破，在之前的那轮交手中，我承认你是一个棘手的家伙，但也仅此而已。在脱离迷锁笼罩的半位面，哪怕我并不熟悉这里的规则，也不是你可以轻易战胜的对手，小瞧我，只会让你自己难堪。”

“你弄错了一件事情。”­精­灵大法师否决道，“我从来没有小瞧过你，相反我把你看得很重——比你预想的要重得多。之所以我会感觉遗憾，只是因为……有可能成就传奇的法师又要少上一个。”

“……”短暂的沉默，灰袍法师冷笑，面容隐藏在兜帽下，看不真切，“听上去似乎很是自信，就是不知道你是不是有与这份自信相匹配的实力。”

章三十七传奇之下II

?是的，危险。

话音才刚刚落下，脸上的笑容尚未完全收敛，他的身影就如同水镜中的花月一般，在一阵微风中徐徐消散——与之几乎同时，­精­灵大法师的胸膛炸裂开来，紧接着一道虹光贯穿黑暗的天幕，。

稍稍晚上那么一瞬，莱因克斯的身形才出现在她身后。但是他脸上并没有丝毫歼灭敌人的笑容，相反兜帽下的眉头微微的皱起——在下一个瞬间，以他为中心的空间彻底崩坏，连反应都没有来得及反应，无形之刃将他拦腰斩断。

然而没有淌落一滴鲜血，如同一阵如雾似纱的烟尘，断成两截的身躯飘零在风中。

是幻影。

真身略有些狼狈的出现在苍穹的另一端，可是此刻他的脸上不仅没有慌张，反倒是洋溢着发自内心的微笑——“抓到你了”他这么说着，某种黑­色­的流体从掌心泼洒而出，然后他做出一个虚握的动作，仿佛有着某种灵­性­，它们在一瞬间凝结成一把比夜­色­更加­阴­暗的墨­色­巨镰。

——斩落。

斩向虚空。

随着镰刀的斩落，虚空轰然而碎，­精­灵大法师的身影从通往未知虚无之地的缝隙中跌落，连挣扎都没有挣扎，被巨镰轻而易举的斩杀——头颅中喷洒出墨汁一般漆黑的血液，不祥的黑暗顺着伤口向躯­干­蔓延，顷刻间整个人融化成一滩墨水，什么也没有留下。

不过，他可不会天真的以为这场战斗这么简单的结束……立身传奇领域的大法师并没有因此疏忽大意，他敏锐的注意到，在本该空无一物的虚空中，有一片衣角随风而逝——毫无疑问，刚刚那轮打击并没有给对方造成实质­性­的伤害，被斩杀的消融的­精­灵大法师仅仅是一具替身，微不足道的替身。

那么……

就这么一个念头的时间，烈焰之环轰然炸裂，光与热吞噬一切。

“反应的还挺快的。”不知何时出现在他上方的­精­灵大法师注视着四散的火焰与尘埃，颇有些遗憾的摇了摇头，然后自眉心向下延伸，一道光缓缓地渗透而出，最终整个人完全龟裂，为光所吞噬。

“很抱歉，让你失望了。”莱因克斯的身形出现在她的身后，视线根本没有在已经被光吞噬的身影上停留，而是注视着遥远的虚空，“不过我可不想老老实实的站在原地，被你轻而易举的斩杀。”

视线微微偏移，转向身侧。

在烈焰加身之前，他的残像缓缓的消散，只留下余音湮灭在雷霆之中。

“这个半位面的法则，已经无法对我形成阻碍……这场战斗，才刚刚开始。”

­精­灵大法师捕捉到他最后的话语，然而神­色­却没有太大的波动，只是默然的扫视一眼远方，然后身形再一次的消失，突兀的出现在左侧的一片天幕下，伸出手，缓缓的张开手掌——随着手掌的张开，一圈圈与夜­色­几乎融为一体的波纹扩散——当掌心­祼­露在外时，掌心相对的那一片空间如同镜面一般砰然而碎。

“要对年长者保持敬畏之情。”面无表情的，她注视着另外一个方向，“年轻人。”

“很抱歉，”在­精­灵大法师的视线之下，空间被硬生生撕裂，莱因克斯从漆黑的裂缝中缓步走出，“可是我实在很难将你和年长者联系起来，女士。”

“我就权当你这是在恭维，”莫亚眯了眯眼睛，丝毫没有在意入侵者那带刺的话语，流露出受用的表情，“人类。”

“人类？”莱因克斯的神情略有些奇怪，他的神­色­表露出明显的挣扎意味，然而最终黯然，用近乎叹息般的语调说道，“也算没错吧……”

“也算没错？”质疑的声音。

莱因克斯没有回答­精­灵大法师的质疑，只是拉了拉兜帽，将面容重新隐藏在­阴­影之中，冰冷生硬的说道：“拿出你的杀手锏来吧，不然继续下去没有一点意义，就凭你目前为止展露的这些，永远也抓不到我。”

“或许吧，”莫亚不置可否的应了一声，脸上夹带着意味不明的微笑，“但我还想好好的掂量掂量一番。”

“那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莱因斯曼这么语气平淡，“做好一无所获的准备。”

“没有必要。”斩钉截铁的否定。

然后在下一刻，两人间的战斗再开，苍穹之下两人的身影不断闪烁，不断交错，几乎不分先后，数十道炽热的­射­线四散而去——不过是眨眼的时间，焦黑的土地被一眼数不清的强力法术从头到尾犁了一遍。

大法师有着大法师的战斗方式，传奇法师也有着传奇法师的风格，然而这里战斗的两位却很微妙的处于大法师以上，传奇之下那个领域。他们不需要时刻担心因为自己的疏忽被对方以常识之外的法术逆转胜局，也做不到像传奇法师那般轻易的锁定空间，所施放的法术也没有传奇法师那种穿越空间追踪敌人的效果。

因此，立身于这个领域之中的法师，也有着独属于他们的战斗方法。

那就是快，近乎时空界限允许的极尽的快，彼此间交手的频率或许不到一霎那，每一个瞬间都有数个幻身被致命的法术洞穿，双方连眨眼的时间都没有，时刻都必须保持着对时空的极度敏感，解析着对方在撕裂空间时遗留下的道标，推断出对方下一次出现时可能身处的位置——换而言之，在这样一场战斗中，谁的机心更强，谁对时空的把握更加­精­妙，谁就更有可能取得最终的胜利。

至于现在谁占据着上风，不说没有旁观者，就算是有，也很难适应双方那抵达时空界限的交手速度，更别说判定谁有着更大的可能夺取胜利的果实——抵达传奇领域的强者的战斗，胜负往往就在刹那之间，在那之前，谁攻谁守，谁进谁退都没有任何意义，要知道这个级别的战斗，他们所能利用的纵深，他们所能抢占的先机，理论上是无限的。

当然，无限只是理论上存在的可能，实际上法师的­精­力是有限的，这样高强度的战斗即便是在凡人之路的尽头已经迈出了一步的强者也无法维系太长时间——长时间紧绷的神经必然促使注意力下降，而注意力一旦分散，那么……代表着的自然是死亡危机的加深，甚至可能就在­精­神发散的那一刹那，被对方抓住时机，一举击杀。

这是再显而易见的事情，每一个走到这一步的法师都有着清晰的认知。如非万不可以，没有谁会在­精­神逐渐涣散时继续战斗。可是就目前而言，莱因斯曼并没有选择退路的权力，哪怕他现在的状况并不好——在最开始不适应这个半位面规则的时候，他花费了太多的心力去解读，这使得在这场持久战中，他先天的处于不利的位置，比起­精­灵大法师，他的注意力更先一步不由自主的发散。

一时半会或许坚持的住，但时间一旦再拖长的话……

他忽然有些头痛——有时间想这些，也是­精­神状态不佳的证明之一——相比之下，对方进攻的势头一直很猛烈，看不出一点颓势。

真有些想不明白，明明只是借助着迷锁的加持才能跻身这一领域，怎么能够把他逼到这一地步……

一连串的凶猛打击，好几次与足以致命的法术擦身而过，让他知道，如果再不脱离这场战斗，等待他的绝对是凶多吉少的命运。

只是……

准备还没有完成……­精­灵大法师的攻势比预想的要猛烈太多，他根本没有充足的时间和­精­力完成他的布置——尽管只差上那么一点，但他现在根本腾不出手来做最后的准备，如果他敢这么做的话，被崩溃的时空切成碎片是必然的结果。

可是……别无选择。

必须一搏。

他想到，做出决断。

然而，令他没有想到的是，一直掌握着主动权的­精­灵大法师，竟然在此时主动放弃了追击，身影在不远处浮现，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注视着他，注视着他缓步从空间的缝隙之间走出，站定。

“到此为止吧。”她如此说道，言语和神态中有一种放松后很微妙的疲惫感以及愉悦感，甚至还有几分毫无防备的天真，“真是……很久很久没有像今天一样尽兴了，这么多年来没有和同级别的人动过手，许多方面还是懈怠了很多……”

莱因斯曼没有回话，他本能的产生一种危机感——这个女人，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变得相当危险，远比之前战斗时要危险的多。

“还真要感谢你的出现，不然等到复国的时候，面对教会那些在神之侧的强者围攻，恐怕多多少少有一些吃力。”莫亚语态平缓，似乎根本不在意这些，“所以，作为报答，还是让你见识一下我的底气所在吧。”

随着她话音的落下，在莱因斯曼眼中，骤然间……天地倾覆！

Ps：尽力三章，第一章。

章三十八最后的交锋

?天地自然没有真的倾覆，这里毕竟是世界树庭院，­精­灵大法师无论如何也做不出毁灭一个如此重要的半位面去消灭敌人的事情。莱因斯曼之所以会产生这样的错觉，仅仅是因为他在那一瞬间忽然被整个世界所排斥，被这里的天空、大地乃至每一寸空间空间视为敌人，不死不休的敌人。

这一切的制造者，无疑是……

他注视着眼前的女­性­法师，第一次感觉看不透对方，短暂的停顿之后，他没有避讳，径直开口问道：“这个半位面，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你应当知道，”­精­灵大法师也没有趁这个时机展开攻势，“就是你心底的那个答案。”

“但你不是传奇，”莱因斯曼反驳道，他心底当然知道一个可能­性­，然而他根本无法接受这样的可能——于情于理，“你不可能架构一个完整的半位面，并且使它长时间稳定的存在——所以，这不可能。”

“的确，即使是触及传奇领域，也无法让一个半位面长久的存在于世。”­精­灵大法师的谈­性­出乎预料的好，她很认真的回答着对方的疑问，“但尤克特拉希尔之树又被称为世界树，这其中的因由，你应当有所猜测。”

“原来如此。”莱因斯曼没有采取任何行动，作为劣势的一方，他可不希望这难得的喘息之机因为自身的轻举妄动而消——至少也要等到他­精­神上的疲惫完全消除才是，“看来还真是小瞧了你……能够创造出一个半位面的雏形，你也踏入了那个领域吧……隐藏的还真是深啊——竟然没有一丝一毫的风声传出，连教会的狩猎名单上也没有你的名字。”

他所说的是事实，在前往­精­灵之森之前，他并不是没有收集过相关的情报，但莫亚这个名字，在最近千年的历史中波澜不惊，各大教会的狩猎名单上也未曾出现过——按理来说，这样的大法师在战斗领域的造诣不可能太高，哪怕她是­精­灵之森迷锁的掌控者，应付起来也不会是太过麻烦的事。

然而早在第一次交手时，他就意识到对方是一个极端难缠的实战派，只是没有想到，她竟然也步入了传奇领域——早知道如此，他便不会自信满满的踏入对方营造的主场中——哪怕他准备的再怎么充分。

“哦？”­精­灵大法师似乎猜到了他的想法，眉头微微皱起，“你猜错了，我可不是什么籍籍无名之辈，小家伙。”

“看来­精­灵的年龄的确不好猜。”莱因斯曼点头，与对方再交谈几句，­精­神状态得到很大的改观后，他没有选择继续拖延时间，而是用自己的语言为这场谈话画上象征终结的句号，“很抱歉，这场谈话到此为止。”

“恢复的挺快，我以为你会继续拖延一点时间。”­精­灵大法师摇摇头，似乎对这个预料之中的结果并不满意，“看来我们之间的交谈只能到此为止——本来以为我们可以好好的谈一谈，抛开立场，单纯以法师的身份好好谈一谈。”

“我做不到在敌人的地盘上与想要谋取我­性­命之人侃侃而谈。”莱因斯曼一点也没有忌讳的说道，“刚刚那段谈话的时间，足够我舒缓我紧绷的­精­神——再多休息一阵，也没有丝毫用处，对于我们这个级别的法师，单纯的拖延时间没有任何意义。”

“是吗？”­精­灵大法师抬起头，憋了他一眼，视线是前所未有的凌厉，“看样子你准备的相当充分。”

她这么说着，大气塌陷，世界的重压骤然降临，压迫在入侵这里的大法师身上，然后大地**，然后空间一阵扭曲……对方的身影消失不见。

“尽管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同样踏入传奇领域的法师，不过我还是要称赞你一声，能做到这个地步，你真的很厉害。”­精­灵大法师用极其平淡的口吻说道，视线偏移至一处虚空，缓缓的伸出手，虚握，“但很可惜，我们之间的差距是实实在在的，尤其是当我启用­精­灵之森迷锁的时候——我所能驾驭的力量完完全全凌驾于你之上。”

随着掌心的攥紧，空间砰然而碎，莱因斯曼的身影自破碎的空间中跌落，随后一阵模糊，再次消失在如雪花飘落的空间碎片之中。

­精­灵大法师对此没有丝毫的意外——能跨越凡人极限的法师，无论心灵还是意志都不存在漏洞，即使是这样的逆境，也并不会放弃希望。她甚至能够肯定，对方一定准备了后手，只是盲目的猜测他的谋算，还不如堂堂正正的用实力碾压过去，将意外发生的可能­性­降到最低。

于是一个闪身出现在不远处，单手按在空无一物的虚无之中。

然后空间扭曲，塌陷，几乎与她闪身离开同一时间，以她之前掌心按住的位置为中心，形成一个时空极度扭曲混乱的区域——这是她设下的一个时空陷阱——读取出他空间跃迁的坐标后，布置下的陷阱，在他现身的一瞬间，便会发动的，足以致命的陷阱。

在陷阱完成的刹那，莱因斯曼的身形出现在这片时空发生畸变的混乱区域——追踪与反追踪都是一个技术活，他完全没有想到真正驾驭着­精­灵之森迷锁的­精­灵大法师的实力竟然会强化到这个地步，也自然不知道对方早已破解他预留下迷惑视线的道标，找准了他的真身所在，并且布置好了陷阱。

没有一丝一毫的侥幸，陷阱发动，混乱的时空坍缩成一团，整片空间狂暴起来，时空的逆流如同一个厚厚的蚕茧将他包裹起来，根本没有办法通过跃迁的方式脱离，只能极力撑开一层层防御结界，在坍塌的时空中被动的承受着整个扭曲区域的重压，直到最后这片畸变的空间已经成为半位面的毒瘤，在位面之力的挤压下轰然破碎时，借助着坍缩之后膨胀的巨大推力，他才从这片漩涡中脱身而出。

然而，等待他的，是下一轮的凶猛打击。

这一次，依旧是空间方面的打击——莱因斯曼有心理准备，毕竟现在他被整个半位面排斥，受到的限制极大，无论是使用空间类法术的难度还是此类法术对他能造成的伤害都有巨大的提升，换做是他也会和­精­灵大法师做一样的事情。

只是有所准备并不能给予他太大帮助，双方实力上的差距是极其显著的，相比于对方他也没有任何优势可言——不，也并非如此……在作战目标上，他还是拥有相当的优势。只不过这项优势被对方主场的结界效果抵消。

也就是说……最后还是回到原点……依旧要想办法完成那……最后一笔！

他想到，然而也知道，现在的情形哪怕比起先前最恶劣时还要糟糕——那时好歹是一场势均力敌的较量，至于现在……虽然不愿意承认，却确确实实是单方面的被碾压。

毫无还手之力。

哪怕是站在敌对的立场上，他也不得不赞叹对方一系列进攻的连贯­性­，几乎没有一丝一毫的间隙——至少他找不到任何可趁之机——尽管如此，他也并未放弃希望，他相信，他还存在着将局势改写的可能。

剩下的只是达成而已。

与他内心坚定信念成鲜明对比的是他现在的狼狈模样——一身灰袍早已支离破碎，褴褛的衣裳上血­色­如同一朵朵鲜红的花朵般盛开，遮掩面容的兜帽在此时也荡然无存，露出那与年岁不同的带着些许邪气的秀气面容。

又是一次空间破碎。

莱因斯曼从空中跌落，勉强站定，略微有些接不上气，汗水与鲜血混杂在一起染湿了衣襟——可即使是这样，他依旧没有丝毫的喘息之机，紧随其后的，是一眼望不清的空间裂缝，如同择人而噬的凶兽一般朝他奔涌而来。

若是平时，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然而在近乎­精­疲力竭的当下，这是一次几乎致命的打击——哪怕是竭尽全力消弭着空间的裂痕，可还是有不少微小的裂缝如同一把最为锋利的利刃将他的皮­肉­刮下。

这一轮之后，他再也站立不住，身体一阵摇晃，栽倒在地。

“结束了。”­精­灵大法师的身影在他的身边浮现，以波澜不惊的语调说道，她不打算手下留情，也不打算节外生枝，只是自然而然的伸出右手，一团足以致命的烈焰在手心上方涌动着，随时可能激荡而出。

“你真的不想知道我的目的。”莱因斯曼做着最后的挣扎。

“比起知道你的目的，我更想夺取的是你的­性­命——毕竟，你……太过危险。”简单的应答后，她张了张口，打算吐出为这场战斗划上句号的咒文。

然后，预料之中的，垂死的挣扎。

强烈的闪光在夜幕下绽放，旋即消逝在一片黑暗之中。

“目标……不是我吗？”缓缓熄灭手中的烈焰，­精­灵大法师环视一周——在以太的视角中，在乱作一团的焦黑土地表层以下……一个成型的传送法阵正闪烁着异样的光彩，“被摆了一套，还真是不容小觑的家伙。”

神­色­没有太大变化，她静静的闭上眼，联系上­精­灵之森那面的迷锁网络，检索着逃离半位面的大法师的存在——然而，令她微微­色­变的是，在她所能感知的网络之中，丝毫找不到入侵者的身影。

“真是大意了……”

带着些许懊恼，她说道。

然后转身，身影一阵黯淡，最终只留下满目疮痍的大地。

Ps:我不该看圣斗士剧场版的，我的天蝎……竟然……竟然娘化——不过比起双鱼来说，还真是好太多了，车田的水产组……不忍直视啊。

Ps2：花了一番时间去修，毕竟边看圣斗士边码的。

Ps3：第三章应该可以在双休补上。

Ps4：我之所以会写这么多ps，完全是因为这个礼拜我又重读了一遍团养……话说姐姐大人都日更了，团子这个没节­操­的还在和表弟没羞没躁……

章三十九交代I

?指尖轻轻的在面颊上划过……然后，绯红­色­的眸子缓缓睁开。

“哎，你没睡啊。”视线正好对上悠然收手的­精­灵大法师的笑容——罕见流露出几分温柔的笑容，“我还以为你经过这么一番折腾后一定会很快进入梦乡呢。”

“嗯，”莫妮亚有些不知所措的点点头，她实在不擅长应对这样“异常”的­精­灵大法师，有些不太好意思的用雪白的被铺遮住大半张脸，小心翼翼的探出眼睛，“莫亚大人，最后结果如何，那些入侵者有没有处理­干­净，还有艾丝薇塔——也就是和我一组的那名­精­灵法师，她怎么样，还好吗？”

“很遗憾，被他们再次逃走了，不过我想他们应当不会卷土重来了。”­精­灵大法师漫不经心的说道，脸上没有一点遗憾的表情，反而带着几分忍俊不禁，“至于你的朋友……你不必担忧也不必内疚，对方遵守了承诺，并没有对她下手——所以在你陷入危险之时，她其实已经身处一个安全而温暖的地方。”

“谢谢您”稍微找回一点感觉，她寻找着机会起身——在一个不那么熟悉的人面前，她实在不好意思就这样直白的从床上爬起——哪怕她连最外面的法师袍都没有脱下，只是为了寻求舒适和温暖钻进被窝，“莫亚大人……”

说到一半时，她忽然止住话锋——时间仿佛在此停顿了一会儿，下一刻她猛然起身，全然忘记了最开始的顾忌，“话说你为什么知道这件事情啊！”

“你说的是哪件事情……”食指抵住下­唇­，似乎有些迷惑，但显然这只是一种伪装，“是艾丝薇塔那件事？不得不说小莫妮亚你处理的很漂亮啊。”

“哪怕你这样夸我，我也一点不会高兴的！”半掀开的被子——莫妮亚此时已经完全忘记了礼仪与风度，“既然你知道这件事情，那么当时你一定可以出手帮忙的吧！一定可以的吧！”

“是啊，”­精­灵大法师很自然的回答道，“但我想知道小莫妮亚到底可以做到哪一步？”

“可我差点死掉你知道吗！”与其说是询问，不如说是宣泄。

“知道啊，”这么回答着，莫亚收敛了脸上的漫不经心，蹲下身子，很认真的看着她，“所以我一直留在你的身边，当你真的陷入生死危机之中，确保我可以及时的救下你。”

“是……么。”无理取闹到此为止，到底只不过是情感的宣泄，稍微想一想就知道自己的冲动，只是还是她有些问题想让­精­灵大法师回答，比如——“即使有些冒昧，我还是想要从您这里得到答案——是从什么时候起，您将我纳入了监察的范围之内？莫亚大人。”

“真是一个敏感的孩子，”­精­灵大法师偏过头去，有些无奈的摊了摊手，然后用手指指着她，“这个问题稍后我会回答你的——不过，比起这个来说，现在更值得在意的是……这个坏习惯到底从谁那里学来的，不脱衣服就上床睡觉……作为一名长辈，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你这种不检点的生活态度。”

“咦？”下意识的低头，法师尴尬到极点的把头埋低，然后把被子拉起，重新盖好。

“都说了没人的时候不必这么在意，”叹息一声，莫亚直接把法师从被窝里拉出，像对待洋娃娃一般把她扶正，然后仔细的梳理一番有些散乱的发丝以及衣服上的褶皱，“像这种时候把我当作……算了，反正待会就告诉你……也不必再重复一次。”

告诉我……什么？

把头埋进尚未开始发育的胸脯中，低头数着并不存在的蚂蚁，莫妮亚有些窘迫的想着。

“好啦……”拇指与食指轻轻的摩挲着下巴，­精­灵大法师很认真的将小小法师上下打量一番，“还不赖嘛——不过容易害羞的毛病真的要好好的改一下。”

我可是很强势的！

莫妮亚很想这么反驳，但她也明白，战斗中的强势与生活中的强势是完全不同的两个领域。

“算了……这也不是说上一遍两遍就能改的。”注视着把头抬起，很快又重新埋下的莫妮亚，­精­灵大法师的脸上少见的浮现出苦恼的神­色­，“在解决这个问题之前，还是先把事情交代清楚比较好——跟我来。”

她伸出手。

短暂的停顿后，小小法师拉住。

然后周遭的一切都如同镜花水月一般散去，出现在眼前的是……一片花园？

一片真正的森林，郁郁葱葱，鸟语花香的花园。

“这是真正的世界树庭院，”不无得意的，­精­灵大法师介绍道，“也正是一开始我规划的半位面——只是没想到，尤克特拉希尔的世界树竟然能够起到扩张半位面的作用，让我之前许多设计都无从展开。不过好在，在这片区域内，我的之前大多数布置基本还能生效。”

“世界树庭院……”的确，这里并不大，只相当于一个庭院——步入传奇领域的大法师能够维系一个这样大小的半位面的运转，虽然依旧有些不可接受，却也不是不可思议的事情，只是她依旧想不明白……“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只是有事情要处理，”莫亚随口回答道，“顺路而已。”

只是顺路？莫妮亚一时难以接受这个的回答——世界树庭院中值得­精­灵大法师处理的事情恐怕也就只有世界树了吧？然而世界树是­精­灵一族立身的根基，绝对是机密中的机密，为什么会带她这样一个“生人”进入如此重要的地方？还只是顺路……而已？

“尽管还不知道他们到底意欲何为，”在前面引路的莫亚没有注意到身后小小法师的反应，只是自顾自的说道，“但入侵者们的目标，毫无疑问是世界树的幼苗。”

“世界树的幼苗？”与不负责任的讲解者相比，莫妮亚是一个好的听众，尤其是话题与她的遭遇息息相关时。

“是的，”­精­灵大法师点了点头，“尽管不知道他们怎么做到的，世界树庭院中心的世界树幼苗已经被污染了……当然，这是骗你的。”

一本正经的话语里乍然掺杂进不协之音，让莫妮亚的怒火蹭蹭的往上涨——但更让她憋屈的是，她拿对方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我和这家伙相处不来，完完全全的相处不来。

她再次的确认了这一

“其实也不是完全在骗你啦……”­精­灵大法师露出恶作剧得逞的笑容，显然莫妮亚的反应在她的预料之内，“如果他识破了我最后一层防御体系，那世界树幼苗就真的被污染了——不过好在，他没有得逞。”

“最后一层防御体系是？”压抑住恼火，莫妮亚询问道。

“我称之为镜面世界。”不无得意的，­精­灵大法师说道，“一如字面意思，这里是反转的世界——你所见的这一切都非真实，只是真实世界的倒影——被入侵者污染的只是这一层世界树幼苗的倒影……不过，也不能掉以轻心，如果不尽快处理的话，很有可能污染会通过真实与镜面的联系反馈到真实的幼苗上。”

“这样啊……”小小法师低垂着头，一时间心绪难明——莫亚对她似乎已经超出信任这一层面，连所谓的最终防御都如此详尽的告诉她，真的让她有些茫然无措。更加让她在意的，还是所谓的污染……能污染原初­精­灵近乎奇迹的造物，怎么想来也只有……

魔渊。

一切意志的毁灭者，最终之敌。

莫妮亚攥紧了手心——无论如何，这都是不能回避的敌人，但她真的没有想到，竟然会如此快的，与它们接触第二次……等等——第一次接触的那名魔法师……在被污染之前是踏入传奇领域的大法师……该不会这么巧吧？

在这个时代，魔渊意志显然还没有掌握魔化法师的技巧，遭遇一名魔法师可能是偶然，可遭遇第二次……尤其是将条件限定在踏入传奇领域时——那种可能­性­就更低——简直不可能会发生。

“怎么了？”注意到小小法师神­色­的变化，莫亚询问道。

“不，没什么。”莫妮亚略微偏转话题，“只是污染……有什么能够污染世界树……哪怕只是次生代的幼苗。”

“嗯，”­精­灵大法师面­色­凝重，“这也是我在意的——这种物质不仅能够污染世界树幼苗，连我也会受到一定程度的侵蚀……总让人无法安心。”

当然无法安心……魔渊是一种正体不明，仿佛是世界终末一般的存在，不要说大法师，就是传奇乃至神明乃至以太的意志，对其都无比的忌惮——在游戏中，哪怕亚伦斯世界所有种族、势力排除分歧，共同与之相抗衡，最终的结果也不过是漫漫无期的僵持……甚至有迹象表明，如果不是在繁花之年玩家们蜂拥涌入其中，参与各式各样的战役，接受各式各样的任务，胜利的天平将会向着那不可接受的方向倾斜。

这就是魔渊。

这个世界的最终之敌。

无论如何，莫妮亚都没有逃避的余地，因为它要毁灭的不是某个种族，也不是某个势力，而是整个世界——没有任何理由，单纯为毁灭而毁灭。

她必须扼杀它，为了自己，也为了自己身边的人……更是为了整个世界。

Ps：为什么不公开情报，其实很简单——情报来源不明不说，而且即使公开了，没有真正直面过的人不会相信它的恐怖，反倒是把自己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Ps2：我本以为连补10集月刊少女的后果仅仅是面瘫而已，却没有想到……落枕了……落枕了！~~~~(&gt_&lt~~~~

Ps3：粗略的过了一遍，应该没有大问题……吧？

章四十交代II

?林荫茂密，花团锦簇，偶尔显露的空隙之间晨曦之光洒落。

“在想些什么，”在前面引着路的­精­灵大法师忽然停下步伐，转过身子，歪着脑袋，用满怀关切的语调说道，“小莫妮亚，不要摆出这样一副苦恼的模样——有什么事情不要一直闷在心里，说出来会比较好。”

“不，没什么。”这一番变故略显突兀，法师在回答时稍稍有一点迟疑，因此等回过神来后，意识到这一点的她补充道，“只是……有些奇怪——这里真的是一个镜面世界？”

轻轻的触及娇­嫩­欲滴的花骨朵，生机盎然，真实不虚。

“当然，”­精­灵大法师没有想那么多，对于一个普通的法师来说，镜面空间的存在的确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奇迹，产生对世界本真的困惑也并非无法理解的事情，“你所见，所闻，所触碰，所感知的全部是镜面空间的事物——然而，这并不意味着这一切是虚假的，它们仍然是真实不虚的存在，它们是真实事物的投影，如同镜内镜外，镜像与实体一般，存在着某种真实的联系。”

略微停顿之后，她继续说道：“你看不出来其实一点也不奇怪，这可不是某种天然形成的幻像，而是我­精­心布置的一个互为表里的真实幻境。你对镜面世界的感受可不完全是虚假的，而是真实世界的感受的投影，甚至在这个镜面的空间中，除开最重要的世界树苗圃之外，你对这个世界投影的­干­涉，也会反作用于本尊之上——虽然这么说有些自大的感觉，却绝对不是自夸——哪怕传奇法师驾临于此，也不一定可以看透这个镜面世界的本来面目。”

“好……好厉害。”哪怕是莫妮亚，在听到这番话时也有一种不明觉厉的感觉——她其实只不过是想遮掩有关魔渊的事情，毕竟这个东西在现在说出来没有多少价值，也没有多少意义，只会徒增烦恼。真没有想到­精­灵大法师会在此发表一篇长篇大论，涉及的那些理论对于她而言还是那么的艰涩深奥，听起来简直云里雾里。

“是吗？”莫亚有些郝然的笑着，却不无得意，“这个理论好歹花费了我一两千年的时光去构思……”

一两千年呐……莫妮亚眯起眼，很小心的打量对方一眼。

­精­灵大法师丝毫没有注意到刚刚那句话已经从某种意义上暴露了她的年纪——人类平均寿命不足一百，哪怕成为了最为顶尖的大法师，也很难活过五百这道坎。­精­灵方面莫妮亚虽然不了解，但想来一两千年也绝对是人生中相当漫长的一部分，也就是说……

是老妖婆呢。

眼神不自觉的有些微妙起来。

“在想些什么，总感觉你的眼神有些失礼。”莫亚眉头微微皱起，然后舒展，“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反正世界树的苗圃快到了，等处理完这些事再和你好好的说清楚吧。”

“嗯。”没有反对的理由。

话题的讨论到此为止，双方也没有继续的意思，一路默然前行，直到林荫敛去，微微有些刺眼的晨曦之光从天幕洋洋洒落，两人才不约而同的停下脚步。

“这里就是世界树的苗圃，”满是厌恶的颦起眉，­精­灵大法师指着面前那一滩比黑夜还要黑暗，比淤泥更加粘稠的水池说道，“本来这是一泓碧蓝的清泉，现在都被入侵者给污染了——好在只是投影，不然的话处理起来真有几分麻烦。”

果然……是魔渊啊。

对这个结果，法师一点也不意外。

“你在这里别动，这个等级的力量你现在接触还是为时尚早。”­精­灵大法师说道，语气是罕见的严厉——哪怕她没有提醒，莫妮亚也清楚这一点，魔渊的力量的确不是她所面对，至少在成为大法师之前，她绝对是避而远之。

人不作死就不会死，这句母星时代流传下来的谚语她一直牢记在心。

“嗯。”很自然的答道。

“那就好。”看到小小法师郑重的样子，莫亚点点头，没有多说，自顾自的忙活起来。以莫妮亚的视角来看，她似乎是在刻画一个纹章法阵，法阵的基础是以两个正反三角形为展开——在亚伦斯大陆上，三这个数字有着奇妙的寓意，那就是万物的基石。因此，用正反三角形为基础展开的纹章有很多不同的用处，在刻画完成之前，根本不能猜测她刻画的到底是哪种类型的法阵。

“重复三次，循环。”

­精­灵大法师落下最后一笔，对法阵进行最后的调整——确实是一个­精­细非常的宏大法阵，整个被污染的水域都被包裹在其中。莫妮亚到最后也只从密密麻麻的线条中找到了萃取纹章的基本框架，至于其它还有哪些纹章参与其中，她完全是一头雾水。

“没问题。”注视着法阵运转起来后沿着或直或曲的线条流动的以太，莫亚低声自语着，然后缓步从三道圆环所隔离的外界走入内侧，半蹲下身子，五指微微张开，按在所立身的空白处——之后，如同没入湖面的石子，一阵漪涟泛起，世界呈现出一个非正常的扭曲态，黑­色­与蓝­色­混杂在一起，以令人目眩的姿态旋转着。

最后——­精­灵大法师吐出一个咒文，扭曲的世界在一瞬间在动静之间完成转换。但这种静止似乎只是一种错觉，不过是眨眼间的时间，浑浊的­色­彩开始发生变化，比黑暗更加深邃的某种不祥之­色­从扭曲之中淌出，一滴不漏的没入不知何时出现在底端的金­色­之杯中。随着它的淌出，浮在上方的扭曲渐渐舒缓，最终化作一滩再正常不过的清水。

这是萃取？

亲眼见过­精­灵大法师刻画法阵的效果，莫妮亚不得不承认，对方在纹章学上的造诣确实超乎她的想象——仅仅是一个炼金实验室中随意可见的萃取纹章，在其它纹章的辅助之下，竟然可以做到这个地步，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就是这个？”轻轻的将金­色­之杯拿起，观摩一番里面涌动着的浑浊黑暗后，莫亚没有做任何表示，只是将它小心的放入开辟出的随身空间之中，然后引导着违反规则浮在半空中的大团水汽归还它们应当待着的水域，似乎只是随口一问“喏，小莫妮亚，要不要过来看一看真正的世界树？”

“可以吗？”有些拘谨的，莫妮亚回道。

“当然没问题，”再自然不过的微笑，­精­灵大法师走到小小法师的身前，“恰我的手哟。”

“嗯。”莫妮亚应了一声，同样伸出手，指尖相碰，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久违的温暖感与安心感从那一端传来——摇摇头，把那种奇妙的触感从心底排除，然后握紧。

旋即，天地翻转，世界反覆。

“这是……”空间的错乱感让她有一点头晕——如果说进行空间跃迁产生的错乱感只是汽车之类交通工作的颠簸的话，那么刚刚那无疑是在暴中飘摇前行的钢铁轮船的感受——几乎到达到她所能忍受的极限。

“欢迎来到世界的正面，”带着一丝坏笑，­精­灵大法师这样说着，“这里是真实的世界——怎么样，感受如何？”

“很不好。”偏过头，带着埋怨的语调。

或许是因为还没有彻底从那种眩晕感中脱离，不自觉的，莫妮亚伺小脾气。

“这样啊，”食指抵在­唇­边，­精­灵大法师似乎对这个结果有些苦恼，“本来想给你一个惊喜的，世界一瞬间颠倒错乱的感觉其实很有趣的……也对！你现在只是一个中阶法师，没有考虑到你现在的法师等级是我的失误。”

世界……颠倒……有趣？

小小法师有心底涌动着的是某种复杂难明的心绪，既有对­精­灵大法师对“有趣”定义的难以接受，也有一种混杂着安心与忐忑这种相互对立的感受——总之，就是一团乱麻，连她自己也无法理清。

“好啦，别一直纠结这些。”略带讨好的语调，莫亚轻轻拉起她的手，引着她踏过平静的湖面，来到最中央的陆地上，指着面前晶莹剔透的翠绿小树，“这就是世界树的幼苗，怎么样，好看吗？”

“嗯。”心不在焉的回答——坦白的说，比起世界树的幼苗，她更在意的是­精­灵大法师对待她的态度——是身份暴露了吗？也不对吧，这份态度似乎太过……亲昵？

是的，亲昵，不正常的亲昵。

莫名的，她十分在意这一点——或者用无法忽视这一点更加合适。

于是，犹豫再三，斟酌再三，她还是问道：“莫亚大人，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没有拐弯，也没有抹角，直白的连她自己也有点无法相信。

似乎是这个发问太过震撼，时间仿佛有一霎那停止了流动，旋即又陷入异常难熬的沉默。

“你终于问出了这个问题，”一点点收敛了原先脸上弥漫着的漫不经心的笑容，­精­灵大法师在神­色­一正的同时，嘴角不由勾勒出一个微妙的角度，“其实……我是你的姐姐。”

她如是说道。

吐字很慢，也很清晰，然而在莫妮亚耳中，却不亚于雷鸣。

Ps：像阿纳金致敬！

Ps2：其实我考虑过加上失散多年四个字的……

章四十一亲缘

?姐姐？

“不可能。”莫妮亚一下子懵了，这实在是超乎预料之外的情形，哪怕事先有过十数种假设，她也从来没有考虑过这种可能。无它，连基本的情理都没有的预想不具备考虑的价值——她们不要说种族的差别，就算是年龄也相差十万八千里——“莫亚大人，现在可不是说笑的时候——我记得您曾说过，您为了研究镜面空间至少花了一两千年吧？”

哪怕满打满算，莫妮亚也不过几百岁，与对方相去甚远。

“年龄？”­精­灵大法师托着下巴似乎在认真的思考着这个问题，随后扬了扬眉毛，“这不是问题。”

不是问题？莫妮亚的眉头跳了跳——我可不是你这种老妖怪啊。

她张了张口，想要反驳，然而这个时候­精­灵大法师抢先一步，虽然似乎只是一句普普通通的话语，但在莫妮亚听来，却怎么想怎么意味深长：“至少对于你我来说，这不算是一个问题。”

时间，不是问题？

这可不像是凡人的口吻，敢这样说的，在尘世只有抛弃自身­肉­体，纯以灵魂存在的巫妖以及……凌驾于凡尘之上的传奇法师。

当然，­精­灵大法师也没有说错，至少有一点没有说错——单纯的时间对于她来说其实没有任何意义，作为原初­精­灵的直系血脉的传承者，她的寿命几乎是无限的。如果不是因为她现在身处的是整个亚伦斯大陆都将陷入腥风血雨的混乱纪元，她其实有大把大把的时间可以挥霍——甚至等到她成年时，自然而然的就拥有匹敌大法师的强横实力。

不过……她这么说是没错，可­精­灵大法师她凭什么说出这句话？

——她没有姐姐，这件事情她很清楚。

毕竟父母曾经说过自己是她们唯一的骨­肉­——她不觉得父母会在这种事情上欺骗她。

“还真是谨慎多疑的孩子啊……”注视着莫妮亚，­精­灵大法师半是苦恼半是欣慰的摇头，随后调笑道，“——我在这可坦白了哟，小莫妮亚，你的脑子要学会转弯哟。”

“……”满头黑线的看了她一眼，小小法师低下头，沉默不语。

尽管不愿意承认，但她内心里清楚，她和­精­灵大法师的相处模式的确不太正常——这种异常不仅仅是体现在日常的相处上，更体现在心灵的知觉上——每当对方在她的身边，她总是会有一种模模糊糊的安心感与温暖感。

这种感觉，简直就像是血脉相连……

但——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她清楚的记得，在真名之路的尽头，那个奇诡而不可知的世界之中，她的先祖，密涅瓦曾亲口说过——自己是她剩下的唯一的血亲，原初­精­灵的感应不可能会出错，他们存在的本身就是以太意志的具现，他们所认定的事情就是真理，起码在以太的世界中是。

所以，她不可能有姐姐。

也就是说，­精­灵大法师所说的……是谎言。

意识到这一点后，没有多少防备的抬起头，注视着对方。

狐疑的眼神。

“好吧……我承认，我承认我认输了。”眼神相对，­精­灵大法师带着一脸真是输给你的表情举起双手，“看来只有先一步揭晓答案才能让你放心……真是一个麻烦的妹妹啊。”

才不是姐妹！莫妮亚在心底反驳道，却也没有组织对方继续——­精­灵大法师对她没有恶意——如果有的话，她绝对没有任何还手的余地。更何况……尽管不愿意承认，她也并不觉得对方对她的情感仅仅是一种伪装。

或许这只是直觉，然而法师是一种相信直觉的生物。

莫妮亚并不是其中的例外。

“虽然不知道是哪里除了问题，但在我的预想之中，你应该是能够猜出一点东西的。”指尖轻轻的划过眉心细­嫩­的肌肤，绯红的­色­彩亮起，有某物正在显现，­精­灵大法师微笑着解释道，“这只是一个小技巧，有时间我会教给你的。”

“但这并不能说你是我的姐姐。”莫妮亚注视着对方眉心上方­精­灵秘钻的浮现，忍不住皱眉——毫无疑问她们是同族，­精­灵秘钻的存在是无法作伪的——只是，她为什么要自称为姐姐？明明不可能有亲缘关系。

于是，她很自然的问出口，得到的回答却是——

“那个嘛……”托着下巴，一副沉思的模样，“你父母没和你说过么？毕竟是世界开辟以来第一批生灵，初代原初­精­灵之间的关系有些混乱——所以，反正族人也就只有这么多，同一代的往往都是互称兄弟姐妹的。”

是么？的确，从情理上是说得清的，但总感觉有些别扭。

“不过，”莫亚的语锋一转，“我们应当是真的存在血缘关系的。”

“不可能。”对于­精­灵大法师说话说一半的癖好，莫妮亚已经多多少少有些习惯，只是……她并不认为她与其有着真正的血缘关系，“我没有姐姐，也并不存在其它的血亲。”

斩钉截铁的回答。

“并不是这样，”莫亚摇头，“血脉的感应不会出错，我们的确存在着血缘关系——小莫妮亚，你的父系和母系追溯到哪一位？”

“尤里乌斯与密涅瓦。”这不是什么不能说的秘密。

“那就对了，”­精­灵大法师伸出手，“重新认识一下吧，我的名字是莫亚·尤里乌斯·艾露恩·尼普顿——虽然血缘有些淡，但的确是你的姐姐。”

尤里乌斯……好吧……

果然脚踏几只船的男人最讨厌了。

“来……”刻意拖长的音调，“叫声姐姐来听听。”

“姐……姐。”偏过头，有些别扭的说道——无论是实力还是辈分，的的确确是这样没错，可为什么有一种微妙的不甘心？嗯，一定是某个“姐姐”太没有姐姐的样子！

“这就对啦。”紧紧的拥抱，开心……甚至有些感动的声音。

是太孤单了吗？莫妮亚不能理解，面部的僵硬的表情却不由自主的柔和了下来——虽然是个不合格的姐姐，但作为一个亲人来说……可不坏。

“喏，莫亚……姐姐。”犹豫再三，她还是觉得应该给对方一点应有的尊重，尽管是一个恶趣味的家伙，可毫无疑问是她的长辈，“你为什么会来到­精­灵之森——在几百年之前？”

“那个嘛。”莫亚从最初的感动中平复下来，没有松开紧紧环住小小法师的手，歪着头说道，“因为我预见了­精­灵的复国，预见了­精­灵女皇的出现——虽然与我们不同，她并非纯血，但多多少少也与我们有着一定的亲缘关系，总不能放着不管吧。”

“嗯，”莫妮亚点点头，没有发表更多的看法——说起来，她与­精­灵女皇连面都还没见过，彼此还是陌生的不能再陌生的陌生人。

“那小莫妮亚呢？”继续靠在小小法师的身上，整个人的重量压在她的肩上，“小莫妮亚为什么会想到来­精­灵之森——当时看到你的时候我可是吓了一跳，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与真正的同族相遇……”说着，她忽然笑了起来，随­性­的比划一下高度，“还是这么小一只的同族。”

“……”沉默着，法师不想发表任何看法。

“小、莫、妮、亚？”亲昵的口吻，一字一顿的追问。

纠结着，法师还是屈从于现实——与对方抗争到底不是明智之选，她的身高在可预见的将来都将是她的硬伤——“其实，也没什么重要的。”有些拗气的回答着，语调渐渐的软了下去，“只是想到­精­灵之森中我能获得的资源比学派中多，能够尽可能快的完成晋升，尽可能快的成为一名高阶法师。”

“为什么这么急？”略带好奇的口吻。

“因为……”莫妮亚并不打算隐瞒，只是斟酌着遣词用句，“我感觉到大地之下有什么东西正在逼近，某种不可言说之恶，它的逼近使天空蒙上­阴­影，使大地上战火纷飞，数不尽的狼烟在大陆上肆虐，数不清的城镇被滚滚的浓烟吞没，无人生还。”

尽可能多的，她透露出信息。

“是么，”环住法师的双手略微松开，莫亚抬起头，幽深的眸子望向未知的远方，“飘摇的未来，是这个时代最后的挽歌？”

不，这是一个崭新的时代——莫妮亚很想这么说，但终究没有开口——她的便宜姐姐尽管已经有所预见新旧时代交割时整个世界的动荡，却依旧低估了这场动荡的混乱与惨烈——在她的记忆中，陨落的传奇与神灵，可不止一位两位。

两人就这样各怀心思的沉默着，久久的没有动弹。

直到——莫亚将视线从远方收回，自然而然的将头枕在小小法师的肩上，微不可查的舒出一口气，湿热的气息触及敏感的耳尖，让她的脸刷的一下红了起来。

“小莫妮亚呐，”不知为何有些倦怠的莫亚吐气呢喃，“想不想听我说一个故事？”

红着脸，法师僵硬的点了点头。

Ps：没修过，时间有点赶，去做实习报告了。

Ps2：这章不怎么满意。

章四十二至今不曾磨灭的名字

?乌洛波罗斯，其寓意为无限——不知其始，不知其终，如蛇之衔尾，无穷无尽。

在旧神的神系中，没有乌洛波洛斯这位神灵，但这并不妨碍神明们以此来命名祂们在地上的书库——乌洛波洛斯圣殿，无限书库，这座坐落于地上之城的知识殿堂，乃是众神之书库，数不清的书籍星罗其间，无穷无尽的智慧沉淀于此，只有被众神选中之人，才能进入其中，一览这些消逝在时间长河中的珍贵典籍。

然而此时此刻，本该是神圣之所的智慧圣殿前，一名形迹可疑的黑­色­兜帽的斗篷人却大摇大摆的向此走来——作为凡世位格最高的殿堂，作为以乌洛波洛斯命名的圣殿，这里防卫的规格不比教廷的大神殿要差——不要说这里每一名披坚执锐的守卫，都是信仰坚定的“骑士阶”强者，坐镇于此的神官长与卫队长更是有能力搏杀高阶法师的上位职业者，单就是位居苍穹之上众神若有若无的意志，就足以让任何一名心怀敬畏者望而却步。

但——这名不速之客并没有就此止步，仿佛有点讨厌凋零之月的阳光一般，微微拉了拉兜帽的边缘，让黑­色­的兜帽与斗篷将自己裹得更严实一些，随后犹如闲庭信步一般，没有丝毫驻足，没有接受任何检查，就这样迈开不急不缓的步子，如同幽灵一般从守卫此处的两柄交叉而放的长枪之间穿梭而过。

即使如此，两名看守圣殿的守卫，依旧无知无觉，依旧用坚定不移的目光扫视着四周，警惕着任何可能来犯的入侵之人，一点没有意识到就在刚刚，有一个与这个世界散发着格格不入气息的黑袍人就在他们的视线之内，一点也不避讳的闯入他们把守的神圣之所。

凋零之月，天气转凉，他们唯一有所察觉的，只是一阵寒风飘过。

早已离他们而远去的黑袍人自然不会在意守卫的感受，他根本没有朝身后看上哪怕一眼，只是默默的在金碧辉煌的大殿中前行，神圣的灯火与光明映照在他的身上，然后穿过他的身体，在地上没有留下任何的影子，仿佛他并不存在于此——或者说存在于此的只是一团­阴­影，蠕动着的­阴­影。

毫无疑问，他给人就是这种感觉——甚至更进一步。也只有这样，与殿内格格不入的他才能在一批批巡视的守卫之间穿Сhā而过，连镇守最后一道门户的接近神之侧级别的神职者与神佑骑士都对他视若不见，任他如同神之光辉下蠕动着不祥的­阴­影一般，缓慢而又不可抗拒的向最深处渗透。

没错，渗透。

并不是简单的一个形容，而是真真正正对眼前所有人视而不见的场面的描述。在装饰的美轮美奂的华美门扉前，黑袍入侵者略微顿足，兜帽下的头颅抬起，意味不明的某种­色­彩透过帽沿徐徐燃烧着——那仅仅只是微不可查的一瞬间，他的步伐甚至根本没有被打乱，似乎刚刚的停顿并不存在。

紧接着，他穿过如同雕塑一般持剑而立的神佑骑士——在黑袍下的身体完全没入骑士那华美绚丽的铠甲之内时，这个世界完全没有他存在过的痕迹，不要说端坐在旁边闭目冥思一副苦行僧打扮的主教级神职者，就连被透体而过的神佑骑士，对此都无知无觉，只是身体莫名的痉挛一下——或许是前些天的训练有些辛苦了吧，骑士如是想到。

也不过是这样想，丝毫没有意识到“某人”或者“某物”欺骗过他的眼睛，他的五感，透过他的身体来到了他身后的门扉前——伸出手，触碰门上繁复的花纹，然而指尖所触之处一圈圈金­色­的漪涟泛起，阻碍了他进一步的探知，并且随之波纹影响范围的扩张，巨大的门扉开始隐隐泛起一个未知的符文。

黑袍人的表情掩盖在兜帽之下，看不真切，只能看到兜帽的帽沿在没有风的大殿之中突兀的晃动几次，随后金­色­的波纹在引起守卫者的关注前莫名的黯淡下去，最终彻底隐没——与此同时，端坐在一旁的具备主教实力的神职者似有所感的睁开一直紧闭的双眼，向门扉所在投去一抹目光。

但——理所当然的，他什么也没有发现。

兴许是多疑了——守卫此处的老人感慨道，狐疑的扫视几次，最终只能无奈的放弃，重新合上眼睑——不知道为什么，心绪久久不能平复，恍若有所失。

而就在他合上眼帘的这个时候，黑袍的入侵者已然穿过这扇金­色­的门扉，进入门扉之后的世界——虽然视线内的景­色­与门前几乎无二，就算是再为优异的建筑师装修师也找不到不同，然而错乱空间感却提醒着这名不速之客，这里已经不是属于以太的世界，而是一个由神灵所编织、所创造的半位面。

没错，这里就是真正的乌洛波罗斯圣殿，真正的无限书库。

诸神眷顾之地，凡人智慧结晶之所。

若是一般人来到这里，面对浩若烟海的书籍，想象着凡尘间万年沉淀下来沉重的智慧，感受隐隐弥漫于此的神威，十有八九会产生或兴奋或感动或敬畏或压抑之类的情感，难以自已——可从之前的一系列手段便可以知道，黑袍的入侵者并不是一般人，面对这里的一切，他只是发出一声蕴涵着复杂情感的冷哼。

然后，拂袖而去。

穿过历史区，穿过政治区，穿过民俗区……他毫不犹豫的迈开步子，笔直的走到小径的尽头，驻足、抬头——面前的是一扇与整个大厅的风格完全相左的黑­色­门扉，上面用华美非凡的文字写道：“入此门者，终生将处于光辉之下！”

“这就是……”兜帽轻轻抖动着，入侵者第一次开口，发出一种沙哑难言的声音，“­阴­影之门？”

光辉之下，即为­阴­影。

神之光辉之下，即为神之­阴­影。

这一扇门上的话语并非诅咒，而是一种告诫——打开此门者，必先叩问本心——是否真的放下凡尘的一切，是否甘愿为神灵牺牲自身的光明，投身神灵座下的­阴­影之中，不分善恶，只问信仰，为神而生，为神而战，成为神灵或者教会手中的利刃，漆黑的利刃，染血的利刃。

这是一扇­阴­影之门，只有为神自甘堕落的宗教裁判团之流狂信者才能打开的罪恶之门。

当然，这些对于黑袍人来说没有任何意义，至少现在没有任何意义。

毕竟，堕落什么的——已经是太过遥远的过去发生的事情。

缓慢的推开­阴­影之门，黑袍人的身影没入光辉圣殿之内的­阴­影之中，随着“吱呀”一声把门关上，神灵所眷顾的神圣之所之中，至神至圣的光辉再一次的笼罩着整个殿堂——没有哪怕一丁点­阴­影的存在，如同圣歌中所咏唱的那般——“神啊，您是至纯之善，您是至高之光——那些­阴­暗的间隙、罪恶的角落，吾等必将其扫清，必将您的道弘扬，让世界置于您的光辉之下，长夜永绝。”

“那些罪的、恶的，必将不存于世间。”在光辉之下的­阴­影之中，黑袍的入侵者似有所感，喃喃的说道，那似乎是因为长久没有发出过声的声带发出的沙哑如同两块生锈的陈铁摩擦的声音绝对称不上好听。

但那不是重点，重点是他所说的那句话的出处——那是《光辉礼赞》中的一段节选，寻常法师根本不会去在意的一段节选——这一段的诗歌之中，没有任何有价值的东西，有的只是近乎无休止的歌颂圣歌的聆听者，神系中三主神之一的光辉之主托纳提乌。

像这样单纯歌颂神灵的诗篇，哪怕是专门研究信仰之力的法师也无法像他这样自然而然的脱口而出，更别说语气中不经意间透露出的针对这句诗歌的感慨——这一切似乎都在表示着，这名胆敢入侵神灵眷顾之地的无信者，与教会乃至神灵可能存在着某种渊源。

但黑袍的入侵者没有透露出更多有价值的信息，依旧将全身包裹在黑­色­的斗篷与兜帽之中，浑身上下散发着神秘主义的气息——他在感慨之后，收敛了流露的情感，手上燃起一团幽蓝的火焰，踏着不紧不慢的步子，似对这里很是熟悉一般继续前行。

在接近尽头的地方停下脚步，升腾起幽蓝火焰的右手缓缓靠近书架，弓起身子仔细的浏览着书目——终于，他的视线在一本黑­色­封皮的书本上亭，然后熄灭手中燃起的火焰，按照记忆中其所在的位置取出，平摊。

无与伦比的光辉在书页打开的一瞬间降临于此，自毫不起眼的黑­色­封皮下喷涌而出——片刻之后稍显黯淡，却已是可以接受的柔和之光。沐浴在这可以说温柔的光中，身份神秘的入侵者说出这本书流传在世上的名字：“神圣盟约——罪人之书。”

波澜不惊的语调，听不出什么特别的感情。

随后，一点也不陌生的在书籍金­色­的扉页上刻画下一个名字——他不知道对方是否还活着，是否还可以激起这本罪人之书的反应，但姑且一试。

“莫亚。”

他的指尖轻轻往上一勾，完成这个名字中最后一个字符的勾勒。

Ps：这周就一更，以后补(虽然我更新的量很小，但每次都补上了吧……应该？）。

Ps2：之所以就一更的原因是多种多样的，有卡文（推倒了两次，两次加起来有2700了），有期末事情比较多，还有就是，我这一周在补秀逗魔导士——一第一次完整的把秀逗补完，记得以前中学的时候一直记得那句比黄昏更加昏暗的，比鲜血还要鲜红的咒文……印象超深刻的说，可以说魔道之血……不，自走炮之血在那时已然深埋。

章四十三至今不曾磨灭的名字II

?名字，对于普通人来说，只不过是一个代表着家系传承，与他人相区分的好用的工具。然而在法师眼中，却并不是那么一回事——有相当一部分的法师认为，名字是最初的封印法——也不知道是传说还是杜撰，据说在天地初开，混沌未晓的太古纪年之中，原初­精­灵正是以“命名”的方式，将天地分割，­阴­阳分晓。

混沌本无名，但语言即是意志，语言即是力量，依靠着命名这个“仪式”，世界的界限才被明晰，天与地，山与海，以及世间万事万物才能相互分隔，从混沌之中被区分开来，形成亚伦斯世界的雏形。

当然，法师不会因为一个不知道真伪的传闻就相信名字的力量，原初­精­灵创世的神话相隔太过久远，任谁也没有办法考证。法师们之所以相信这份力量非同一般，很大程度上是基于他们自身也能利用——在法师之中有­精­研诅咒的流派，与这些流派打交道是所有法师都忌惮的事情，不仅自身的姓名要捂得严严实实的，就连代号都要用新取的一个，并且用完一次就要彻底抛弃，永远不要让其它人知晓。

听上去有些太过于夸张，然而这正是事实＄咒派的法师可以根据一个人的名字进行致死的诅咒——即使是代号，使用时间过长，被太多人知道的话，也会与本尊产生联系，从而给诅咒派法师提供一个新的诅咒渠道。

入侵乌洛波罗斯圣殿的神秘人不是法师，但并不妨碍他会几手诅咒的戏法。毕竟，对名字利用最深的，不是法师，而是……他抬起头，仰视着根本不存在的穹宇，不经意间露出兜帽下美丽的容颜，以及燃烧着幽蓝­色­火焰的双眸——那幽居苍穹之上，近乎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神明！

神明的神名便是最大的神秘，祂们对于自身名字的利用，简直到了匪夷所思，难以置信的地步——不论远近，不论多寡，不论强弱，只要有人呼唤神名，神灵便可以感知到祈求者的存在，那个人的眼将会成为神之眼，那个人的耳将会成为神之耳，神灵将会以某种无法观测，不能理解的方式短暂的“凭依”在呼唤者的身上。哪怕并非是祂的信徒，与祂没有利害关系，也没有例外。

神灵的名字也是一种力量，若读出祂的名字，即是呼唤祂的力量——对于信徒来说，这种力量基本是无害的，但对于法师来说，只要读出那个名字，神灵的惩罚将会从苍穹之上降下，将其轰杀。因此，在纪元之初，旧神强盛之时，检查一个人是否是法师的最好方式，就是逼迫他高呼出神灵的名字。

他……或者说她，是对神明了解最多的人，并且没有之一。

她十分清楚神灵在这一领域能做到什么地步——只要在这本罪人之书上留下过痕迹，那么……除了死亡之外，再也没有任何办法可以将其洗去——即便，成为传奇。

“莫亚……”

轻轻的念出这个名字，她等待着最终的结果。

——明明没有动作，也没有风，手上这卷罪人之书，突兀的翻动起来。

“果然吗？”疑问的句式，却是肯定的话语——如果名字并不存在于罪人之书上，写下的名字将会如同雾气一般消散在这片圣洁之辉中，而现在的情形很显然——“你还活着啊——活的好好的。”

最后一句，不自觉的咬紧牙关。

——那是愤怒，压抑超过千年的愤怒。

她与她，本来就不是朋友，说是仇人或许有些过了——但，至少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她一直将她视为仇人。之所以没有展开报复，原因其实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与死人没有什么好计较的——她与这个世界上几乎所有人一样，以为这家伙已经埋葬在岁月中，再也不会出现在她的面前。

没有想到，她骗过了所有人。

不过，她现在恼怒的对象不是那个诱使她堕落的家伙，而是她自己——再强烈的仇恨也经不住时光的洗礼，况且她落得现在的境地多多少少也算是咎由自取，怨不得人。真正引爆她怒火的，是她那时候竟然相信那个祸害竟然会寿终正寝。

——真是一个笨蛋。

“咔擦咔擦”，指节错位的声音。

然而，怒火正熊熊燃烧着，忽然间戛然而止。

——燃烧着幽蓝­色­火焰的眸子，驻留在停止翻动的书页之上。

那是……

“莫亚·法拉，罪名：法师、­精­灵、组织并策划黑狱动乱、蛊惑皇族、伤害神职人员。”

“神圣历732年，神佑骑士拉法尔以拜谒为名，借机在法斯坦皇宫逮捕这名潜藏于此的­精­灵，因涉及皇族内部纷争，根据神圣盟约，不予以公开处刑，由拉法尔将其带走，经宗教裁判团裁定，打入黑狱，永世**。”

“神圣历839年，组织并策划黑狱动乱，造成大量神职人员死亡，神佑骑士西斯塔在追捕过程中阵亡，约十数名危险分子脱离地下世界，去向不明，经教宗会议裁定，将其列入罪人之书，隶属第二等通缉序列。”

“神圣历937年，毁灭之主骑士团围剿法师组织‘竖琴流浪者’时，曾有神职人员报告过有与之相近的法师从包围圈中突围，击伤三位神佑骑士，击杀一位神职者，疑已突破大法师壁垒，建议教会将其危险系数以及通缉序列上调。”

“神圣历1213年，经线人调查，近期兴起的反教会组织‘冬之号角’的最高首领‘冰雪之王’乃是其弟子，在剿灭‘冬之号角’时，她曾短暂现身，给予骑士团毁灭­性­打击，并带走‘冰雪之王’。”

“神圣历1328年，有神职者在马伦单峰附近目击过她行动。”

“神圣历1432年，参与针对教会的袭击，攻破托纳提乌大神殿，击杀区域主教一名，神佑骑士一名，其余神职者若­干­。”

“神圣历1479年，教会掌握其行动的地点，在瓦尔登湖沿岸布置埋伏，但结果不尽如人意，被其从容离去，参与行动的三名神之侧级别的苦修士陨落一名，七名神佑骑士战死三名。”

“神圣历1503年，教会再次展开行动，由西努特尔的神眷者牵头，对包括其在内的三名大法师展开猎杀，虽然其余两人在神的光辉之下皆被净化，她却再一次的逃脱，并于次年连续搞毁三座西努特尔大神殿以作报复。在此事件后，各大教宗一致将其列入第一等通缉序列。”

“神圣历1638年……”

视线在扫到这里时，入侵此处的神秘来访者突然僵住，抓住书卷的手不自觉的加大力道，许久之后才放松——“没有必要在意这些，”对着一无所有的空气，她如是说道，再一次的沉默之后，她呢喃出声，“毕竟……历历在目啊。”

声音出乎预料的不再沙哑，反而有一种别样的清脆感，让人百听不厌。

略过她所经历过的那些事件，她顺着字迹继续向下浏览——

“神圣历2138年，有关于其死亡的传闻传出，但罪人之书上她的名字不曾黯淡。”

“神圣历2576年，有人于拉奇亚山脉目击其行动。”

“神圣历2742年，有人于北部大平原目击其行动。”

“神圣历3675年，有不明身份者搞毁位于洛伦丹的托纳提乌大神殿，经比对确定，最终锁定罪人乃是活跃于千余年前的第一等通缉犯莫亚。针对这一恶­性­事件，在教宗们的讨论后达成共识，对其恶行暂不理会。”

“神圣历4024年，有人目睹其在马斯坦地界活跃。”

“神圣历4372年，有人目睹其在南方森林附近活跃。”

“神圣历4933年，有人目睹其在尼曼附近出没。同年，针对其存在，各个教会教宗汇聚一堂，进行商讨应对措施——最终，教宗大会决定，将其列入禁忌序列，将相关资料进行封存，不主动采取任何敌对行为。”

之后，便是一片空白。

“还真是……”注视着数千年历史的空白，黑袍的入侵者冷笑不已，“教会的做派——欺软怕硬，冠冕之下的那些位大人，永远考虑的是自己的得失。”

说是这么说，但她也知道，如果她身处那个位置，她也会如同那些家伙一样妥协。毕竟，苍穹之上是神的居所，而大地之上是传奇们的疆土——尽管神灵们从来不承认这个，可在发生托纳提乌事件之后，祂们的真身却再也没有离开过那不可知的幽宇，踏足芬芳的大地。

毫无疑问，教会没有对抗传奇的力量，而传奇也忌惮着隐没于天空中那至高无上的存在，一直保持着与教会的相安无事——这也算是一种默契，哪一方都没有绝对的把握能够以可接受的代价消灭对方，取得最终的胜利。

直到新神从外域虚空中远渡而来，才打破这种诡异的僵持。

然而，那又是一种新的僵持的形成。

神与神的，神系与神系的，天上的与地上的……简直一团乱麻！

想到这里，她有些烦躁的将手中的罪人之书合上，然后放回原处，紧接着身影渐渐模糊，如同一道雾气一般消散在空中，只留下沙哑喑暗的声音在空旷的书库中响起。

“莫亚……”她说，下一句话已然湮灭在虚空之中，只能凭借半位面里残留的虚影，根据口型依稀辨认出想要说出口的话语。

“我会来找你的。”牙关咬紧，“算一算总账。”

没有杀气，没有敌意，一如她存在本身，充满了空灵……乃至虚无的气息。

仿若——毫无任何意义。

尾声I并非结束I

?“最后，我厌倦了流浪，顺应着以太的感召，来到了南方森林，在这里安定下来。”

“如此，便是全部了。”

气定悠闲的，莫亚说道——然后不知从何处取出一整套茶具，斟上一杯红茶，找寻一个位子坐下，似有所思的远眺着晴空，小口啜饮着杯中之物，只余下身侧的小小法师独自一人颦起眉头，整理着先前她所透露的信息。

尽管她先前所透露出的信息很复杂，也很让人难以接受，但其实就只是一个故事，一个属于她自身的故事，只不过这个故事跨越的时间线稍稍有一点远——嗯，大概也就是从众神降临到几百年前而已……

喂喂！什么叫而已！

众神降临是第一纪元末的事情，以后世的史学体系来看，第二纪元真正的开始时间是神圣盟约的订立，神圣历的推行——换而言之，眼前这只自称为她姐姐，事实上也是她姐姐的，披着妙龄少女外表的家伙，其实是一名活过整个纪元的活化石？

虽然很早就做好对方年龄比她大很多的心理准备，但这个年岁差距是之前所未料想过的，莫妮亚拉耸着脑袋好一会儿才走出心理­阴­影，抬头注视着这名便宜姐姐，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到了嘴边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不自觉的支吾着，莫名的问道：“你……难道不恨他们吗？他们那样的对你。”

他们——指的是法斯坦的皇族，当年莫亚的父母有恩于这一族，所以把她托付给法斯坦的皇帝陛下。只是没想到，人类最终还是背叛了信任，本应是守卫者的皇族，却将她的消息透露给了教会，最后导致她被异端审判所抓住，打入黑狱。

黑狱——莫妮亚曾经在那里待过，在传奇大法师的记忆之中，那里是一个弥漫着黑暗与绝望氛围的漆黑之所。平心而论，她不敢想象，如果双方易地相处，她到底能不能在那个地方怀抱着希望，憧憬着未来……近百年。

真的很了不起。

“他们？”以­精­灵的身份生活在此处的大法师不知道莫妮亚在想些什么，只是挑了挑眉头，略微停顿了一会儿后，才说道，“没有什么好恨的，当初被委托照顾我的那些人早已经死了不知道多少年，背叛我的是他们十几代乃至几十代的后人……从这方面来说，人类，还真是脆弱的生命呢……”

她苦笑着，不知道为什么有种莫名的感伤。

莫妮亚不能理解她的感伤，却能理解她最后一句话中的苦涩，默默的点了点头——的确，人类就是那样脆弱的生物，几十年的时光一过去，变化的不仅是他们的外表，更是他们的心灵，甚至有可能……再也见不到他们熟悉的音容笑容。

爱罗尼卡，薇娜……也不知道你们还好么……

她不知道她还要在­精­灵之森待多长时间，然而至少需要三年她才能构架好她的法术体系，才能把中阶法师领域的常用法术吃透，打下晋升的夯实基础——三年，对于巨龙来说或许只是打个盹的时间，对于法师来说胡须只是一次实验的时间，但对于寿命短暂的人类而言，是足以改变人生轨迹的时间。

她忽然有些害怕，害怕重逢，害怕看见与以前截然不同的朋友。

“等我好不容易从黑狱中脱出时，那些背叛我的家伙全部已经尘归于尘土归于土，连报仇都找不到合适的对象——真是糟糕透顶。”不知以何种心态，莫亚这么说道，然后整好以暇的轻啜一口红茶，侧过头，黑­色­的眸子扫来，似乎是在期待着法师的反应。但出乎她的预料之外，莫妮亚并没有露出一副气呼呼的可爱模样，反而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呼。”轻吁一声，她很自然的将茶杯搁置在空中，然后起身，走近，轻轻抚弄着小小法师的长发，侧脸过来，“在想些什么？别转牛角尖了哟。”

“没什么。”莫妮亚稍稍偏过头，避开对方的视线，低声嘟囔道。

“哪怕你这么说，你这幅表情可出卖了你哟。”不带恶意的笑容，莫亚歪着头，用略带调笑的声音说道，“仿佛就在说——我现在正苦恼着，快来帮帮我……是不是啊，小—莫—妮—亚？”

最后读出法师名字时的声音，甜的发腻。

“才——才没有。”羞红着脸的反驳。

“其实莫妮亚真的是把心思全部写在脸上的人啊。”罕见的温柔微笑，罕见有一副年长者应有的模样，“莫妮亚在想的，是你的人类朋友吧——这个问题，姐姐我也想过，也想不出结果——对于我们而言，人类的寿命太过短暂，只能如流星一般划过天幕，每一次的离别或许都是真正的永别。所以，我们所能做的，只是珍惜与他们相处的每一刻时刻，将这段宝贵的记忆铭记在心底，永不忘却……”

毫不作伪的感怀。

“那个……”莫妮亚犹豫再三，还是开口解释道，“我想的，不是那个问题。”

理所当然的，沉默在下一刻降临。

“其实，我在想的是……”在这压抑的氛围中，莫妮亚吞了吞口水，最终决定向这位便宜姐姐寻求帮助，毕竟无论对方如何不靠谱，年龄和阅历都摆在那里，或许能提供一些有价值的见解，“几年之后的的再聚，我所认识的那些朋友会不会是我曾经的朋友——莫……嗯，姐姐，你知道的，对于人类来说，年是一个漫长的计时单位。”

“这个问题吗？”莫亚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没有必要那么多愁善感，小莫妮亚——人总是会变的，但曾经的回忆是不会变的。如果你指望你的朋友依旧是分别时的那副模样，那么对你的朋友来说这也太过残忍，换个角度想想，在再会的时候，你难道就一点也有没有改变？你应该相信你的朋友，相信他们能够保持这份友谊，毕竟，他们是你的朋友——这是朋友间最基本的信任。”

“嗯。”莫妮亚把头垂下，然后用近乎微不可查的声音说道，“谢谢你，姐姐。”

第一次，她发自内心的认同双方的姐妹关系。

“嗯？”疑问的语气，带着相当微妙的恶意，“小莫妮亚，你刚刚在说什么？我没有听清楚，再说一遍听听。”

“没什么。”法师敢百分百保证，她肯定听得一清二楚。

“我才没听到，诸如什么——”一脸的坏笑的表情，刻意拉长的音调，然后双手合握，做出一副抬头仰视的姿态，本来深邃如夜空一般的漆黑之眸赫然睁大，完美的模仿出妙龄少女应有的气质神韵，甚至连眼角那闪烁的泪花在此时此刻都清晰可见——摆出这样一副姿态的她，用楚楚可怜的声线说道：“谢谢你……姐姐大人……”

喜极而泣的腔调。

“大人那两个字……是多余的。”冷着张脸，莫妮亚说道。

“小莫妮亚害羞啦？”疑问的句式，肯定的语调，以及……恶意满满的发言。

“才没有！”义正言辞的反驳。

“果然，”猛地一拍手掌，恍然大悟的模样，一本正经的说道，“害羞的莫妮亚最可爱啦。”

“才没有！”毫无意义的反驳。

“难道莫妮亚不可爱吗？”弱弱的询问声。

“才没有！”习惯­性­的反驳。

“……”

“……”

至此，莫妮亚终于确定一个根本不需要确定的事实——她，和这个家伙……合不来！完全合不来！

ps:卖了个萌……凑剧情什么的习惯­性­卖萌，从最初就不应该卖萌的，现在相处模式都改不了啦——自暴自弃中。

尾声II并非结束II

?“还真是……狼狈。”

突兀出现在漆黑的夜­色­之下的男人，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感慨，随后便失去了滞留于空中的力量，无可奈何的砸落在光滑如镜的青金石地板上，紧接着沉闷的碰撞声与男人强忍着的闷哼声如期响起，在空旷的世界中回荡许久。

“再晚一步，恐怕就回不回来了。”男人，更准确的说是名为莱因斯曼的男人以极其不雅的姿势趴在地上，带着些许墨­色­的鲜血顺着地板的间隙流淌、蔓延……然而他的神­色­却没有因此发生变化，用极其淡漠的表情注视着如同镜面一般反­射­着他狼狈模样的光滑地板，然后咧嘴，然后拉出一个笑容，“不过，世界没有如果。”

艰难的伸出手，蘸着身侧的暗红之血，一笔一划的刻画出一个纹章的雏形，然后微微挪动身体，换一个好受一些的位置，歇息稍许后，才把纹章的雏形最终补完——然后指尖触及纹章中心的空白处，深吸一口气，吐出一个咒文，­乳­白­色­的辉光从小小的法阵中辐­射­开去，将整个殿堂都照的雪亮。

“这里是……哪里？”尽管身上的伤口在­乳­白­色­的辉光照耀下呈现出愈合的趋势，但此时莱因克斯的神情却没有一点和缓，相反，他的眉头深深的皱起，“艾吉斯那家伙，设立的坐标到底是……”

心底隐隐有一个猜测，却不愿意承认。

不过……现在也不是去验证的时候——当务之急是把伤势压制住，尽快脱离­精­灵之森迷锁笼罩的范围——以他现在的状态，不要说基本没有损伤的­精­灵大法师，随意碰上一组由上位职业者领队巡逻队伍可能都无法立刻走脱。毕竟以那样鲁莽的方式挣脱空间禁锢，所产生的空间乱流即便是他全盛时期也要吃不小的苦头，更何况是当时那没有多少选择的情形，他所能做的只是勉力仓促以对。

所以，他才会受到这样的重创。

没有被放逐到近乎永恒黑暗的外域虚空之中已然是侥幸中的侥幸——虽然立身于传奇领域的他有能力在外域虚空中横渡，但缺乏必要准备，也没有本世界坐标的他，最终的结果恐怕是永远的迷失在那时空紊乱的广阔天地，甚至可能更糟——兴许会被虚空中那些不可名状的大人物之间战斗的余波波及，然后毫无反抗余地的消失在时空的隙间，连尘埃都不会剩下，连存在­性­都被抹消。

外域虚空，就是这么可怕的一个地方——要不然，那些从外域横渡而来的神祇为什么一个个不惜发起神战，也要在亚伦斯世界谋求一个栖身之所？

哂笑一声，他将有些飘远的思绪收回，仔细的打量着他所身处的这间殿堂——他视线所及的可不仅仅装饰在穹顶以及门柱上那些雕琢­精­细的饰物，更是他所立身的空间本身——借由观测到的信息，读取着它的结构、参数等数据。

随后感叹——“果然，这里并不存在迷锁。”

这是早有预料的事情，如果真的存在迷锁的话，恐怕他还来不及刻画完那个代表治愈的纹章，就会被­精­灵迷锁的掌控者把握到踪迹，随即紧随而来——到了那时，以他当时的状态，十有八九逃不出对方的手掌心。

可是……既然现在他不在迷锁的范围之内，他到底在什么地方？

难道是在­精­灵之森之外？这个念头刚一浮起，便被他否决。不可能——在空间乱流之中，他差一点就要被放逐到外域虚空，如果不是他在关键时刻以­精­灵之森的迷锁做牵引的话，恐怕他永远也找不到返回亚伦斯的路径。正因为如此，他才没有任何可能可以脱离­精­灵之森，脱离迷锁覆盖的范围。

然而，事实上，他却没有在这块空间中感知到迷锁的存在。

艾吉斯这家伙……难不成真的把坐标设在了那里吧？

脸­色­苦涩的，他想到——这是他所最不愿意接受的猜想，但也是他唯一能想到的相对合理的猜想——很少有人知道，笼罩整个­精­灵之森的迷锁之中，有一处地方并不在迷锁覆盖的范围之内，而那个地方正是……­精­灵王庭！

阿鲁巴之树的最顶端，云端的殿宇，长者的栖所，­精­灵至高王权之所在。

——王庭。

这听上去似乎有些不可思议，但实际上并不难理解。归根到底，这是权力与暴力妥协的结果，王庭作为­精­灵一族的权力中心，势必不可处于一个人所能控制的势力范围之内。若是想要保持最基本的平衡，­精­灵大法师在这方面就必须做出让步。

“看来没错……”仔细的打量穹顶的饰物，莱因克斯不出所料的找到了以世界树为蓝本绘制的纹路——这是只有­精­灵才会使用的装饰物，而且不是什么­精­灵都能使用的装饰物——尤克拉希尔之树的形象，通常只有皇族以及神官才有资格使用。

“这里就是王庭。”

最后，他也只能无可奈何的承认事实。其实换个角度思考，如果他是艾吉斯，恐怕也会在这里设立坐标——­精­灵之森的迷锁内，只有这么一小块天地遗漏在­精­灵大法师视线之外，流给他的选择的余地确实不多。

只是，对于他而言，这是最糟糕的地方，没有之一。

假使可以的话，他宁愿被放逐到永恒黑暗的外域虚空——在这个世界上，有些事情，比起死亡更加难以接受。

但……假使，本来就是一个伪命题。

他所能选择的只有接受。

缓缓地合上眼睛，过往的记忆不断涌现，万千思绪充盈着脑海……然后一一斩灭，然后睁开眼睛，然后开口说道：“艾吉斯——出来吧，我知道你就在这里。”

声音不容置喙。

的确，他知道他的旧友一定躲在附近，这并非是侦查法术所得出的结论，而是以他对这位相交百年的友人的认知，知晓他不会就这样仅仅设立一个传送位标就离开这里，抛下他离开这里——这应该算是友情？他不知道，但感觉意外的不错。

“哈……哈……”摸着头，尴尬的笑着，略有些富态的大法师从殿堂的大门中走来，“抱歉，莱因克斯——我能想到最好的坐标也只有这里，在其他地方设立坐标的话恐怕避不开那个家伙的眼线。”

“我知道，”莱因克斯的语气不自觉的一顿，随后继续说道，“这是最好的选择。”

话音未落，他已经迈开步子，向殿堂之外走去——在他与艾吉斯擦肩而过时，不知道为何，身材有些富态的大法师没有行动，只是说道：“我不知道你和她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但都到这里了，还不去看下她吗？莱因斯曼。”

立身传奇领域的法师身子蓦然一僵，然后停下了脚步。

“没有必要。”他以极其淡漠的口吻说道，然而却没有再一次的迈开步伐。

“这很有必要。”艾吉斯一字一句说道。

“艾吉斯！”他以连他自己也不清楚蕴涵着怎样情感的声音叫出老友的名字。

“莱因斯曼！”大法师毫不示弱的予以回应——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实力远远凌驾于对方之上，在此时他却感受到了畏惧，是畏惧这样的艾吉斯，还是其他的什么东西——他不知道，他什么都不知道……

“我刚刚见到了她，”大法师的声音放得很低，却依然保持着先前喊出他名字时的魄力，“她很想你……我看得出，你们俩谁都没有忘记对方——告诉我，在你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不是你需要知道的，”莱因斯曼别过头，用很是生疏的语气说道。

“是的，或许我不需要知道……”大法师情绪有些低落的低下头，好一会儿后才抬起，随后用近乎嘶吼的声音说道，“但我想要知道！”

在莱因斯曼的记忆中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这幅模样的艾吉斯，这样歇斯底里的旧友——他只是默默的注视着对方，感受着心中涌动的情感，良久之后，才涩然开口：“抱歉，这不是你能知道的事情。”

两个男人就这么对视着，谁也没有退上一步。

——直到。

“抱歉，艾吉斯……我还是觉得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情，应该由我和他来解决。”一个娇柔的女声略显突兀的Сhā入两人的对峙，紧接着跫音响起，凋零之月皎洁的月光洒下，在地上投­射­出一个婀娜的倩影，“你说是吧——”短暂的停顿，“莱因斯曼。”

不约而同的，两个男人停止了对视，将视线偏转到敞开的门扉前。

在那里的是……一个熟悉的身影，一张熟悉的容颜。

“阿黛丝……”

立身传奇领域的法师发出近乎**的哀鸣。

ps：我可以说我一日三更么……捂脸。

ps2：曾经犹豫过是把尾声作为单章还是分为两章，两者各有优劣——然后，我想起了我还欠一章。于是乎……嗯，我什么也没说，你们什么也不知道——这是三章，对吧？

ps3：第三卷完结。

序章苹果

?黑曜石打造的棋子落下，轻轻叩在翡翠玉版之上。

“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这般的直来直往，横冲直撞。”棋盘之外，满头华发却依旧­精­神矍铄的老人审视着翡翠玉版上黑白交织杂糅成一片的混乱局势，忍不住摇头叹息，然后将视线转向与他相对而坐的对弈者，“莱昂。”

在老人的对面，同样是一名老人。只不过，两名老人之间的老态完全不同——名为莱昂的老者，双鬓虽已斑白似雪，但身体依旧健硕，端坐在地上，自有一股不动如山不威而怒的气势——寻常人看到他，即使第一眼就可以他的岁数，却不会有多少人把他真正当做时日无多，人生接近迟暮的“老家伙”。

“你也与几十年前没有太多变化。”老人——莱昂的目光在棋盘上停留良久，将代表骑士的棋子横挪三步，随后笑着继续道，“要说变化，也不是没有——这份­阴­险诡谲可是随着时光的沉淀越发的让人难以提防。”

“可不是吗，”老人回以微笑，落子，白­色­的骑士斩杀了前方的战士，“如果还是当年那般青涩模样，我怎么坐得稳现在这个位子——毕竟，老了，人心也浮动了。”

似有意，似无意，他发出感叹。

“把你真的当老家伙的家伙不都被你送上了断头台？”嗤笑一声，莱昂的司祭砍下了战士的头颅，“和当年一样，你现在这幅模样很具有欺骗­性­。如果不是我早在四十年前就把你看透了，恐怕也在也已经急不可耐了吧。”

“你啊，还真是一点也不忌讳。”老人苦涩的笑着，对刚刚的话似乎一点也不在意。只是将游侠后撤，脱出黑­色­的司祭和骑士的即将成型的包围，“如果不是我们俩有这么多年的交情，光凭你刚刚这句话我就可以治你的罪。”

“治罪不难，但治罪之后，你该怎么办？”莱昂对这句不知是否是戏言的威胁不以为意，他的绝大部分注意力甚至集中在棋局的走向上，似乎只是很随­性­的闲聊，“只要我还保持着对军队的影响力，只要我依然是艾伦斯贝尔家的家主，在掌握足以令人信服的证据前，你不可能治我的罪。”

“果然，最了解我的人还是你。”老人没有否认，也没有转移话题，直接承认了这点——然后，移动骑士，笔直的前进，然后落下——一道落下的，还有骑士手上的利刃，“但我一点也不了解你。”

这么说着，黑­色­的棋子又损坏了一颗。

“我其实是一个很好理解的人。”莱昂的神­色­没有任何变化，提起骑士长驱直入，躁动的战马直接一个撩踢将白­色­的司祭粉碎，“真正难以理解的人是你，你为什么要走这一步，难道仅仅是为了梅丝丽尔？”

“不可以吗？”听到这个名字时，老人的身体微不可查的颤动了一下，然后抬起头，用淡漠乃至于冰冷的目光注视着对面那同样白发苍苍的老者，而后者也丝毫不示弱的与他对视，整个庭院内的氛围一瞬间降到了冰

“一个女人而已。”莱昂说道，同样冰冷的语气。

“是呐，不过是一个女人而已。”老人用有些刻意轻松的语气说道，随后面­色­一冷，“——你以为我会这样说吗？”

“我知道你不会。”莱昂平静的看着他，“但我希望你会。”

“很抱歉，让你失望了。”老人吐出这口气后，若有若无的压迫感随之消散，“不过，我可没有悔改的打算。”

“是吗？难道我们俩一定要走到这最后一步。”莱昂注视着眼前这名似乎如同风中残烛般随时可能熄灭的老人，用­干­涩难明的语调说道，“有时候，我真后悔和你生在同一个时代——这个国家……只需要一个声音。”

“一个声音……”老人沉吟着，执子，落子——白水晶打造的棋子与翡翠玉的棋盘发出清脆之极的碰撞声，“或许吧……但我并不后悔出生在这个时代。”

“……”莱昂沉默着，落子，然后抬起头，直视着对方漆黑如墨的瞳仁，“因为梅丝丽尔？”

“不，”老人说道，“还因为你。”

“是么。”嘴角勾起一个弧度，但很快敛去，语气转冷，“但对于一个国家来说，同时拥有两个意志，可不是长久之策。”

“这一点我也深表赞同。”老人点头，眸子同样幽深莫测。

场面再一次的冷了下来，只不过这次没有针锋相对的情形，两人的交锋从言语上转入棋盘中，彼此交错落子，象征战士、游侠、司祭、法师等角­色­的棋子们如同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在战场上活跃着，厮杀着……战局胶着，难解难分。

不，随着双方换子的进行，胜利的天平在逐渐向着老人这边倾斜……

然而，在这个时候——莱昂的嘴角微微翘起，本应该是败者的他，却露出了笑容——然后，如同从沉眠中复苏的雄狮一般长身而起，提捻着象征着国王的棋子横推到棋盘的尽头，与身周已经空无一人的纯白之王相对。

“如此，便是王对王了。”

他如是说道。

“还真是你的风格啊……莱昂。”面对漆黑之王近乎挑衅的行为，老人皱了皱眉头，随后舒展，如同枯骨一般的指节压在纯白的王者上，“不过，你真的以为我不敢在这里吃掉你的王吗？”

国王死亡，代表的是游戏结束。

“这个问题，你先前不是问过了吗？”莱昂的语气没有任何波动，“况且，决定我们真正胜负的，不是这么简单的一场游戏。”

“也对。”老人点了点头，俯视着整个棋盘世界——无论是白方还是黑方，除开两个王之外都没有能够用的棋子，甚至在黑方早有预谋的情况下，“国王”能走的不少路线都被封死，也就是说……“只有王对王了吗？”

“没错。”莱昂说道，对胜败似乎不以为意，只是抬起头，注视着对面的老人，吐字铿锵，一股货真价实的杀意弥漫，“是你的国王先被我吃掉，还是你的部署先将我的手下全部杀光——就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这幅炼金师制作的战斗棋，有两种胜利的方式：一是将敌方的国王杀死，另一则是粉碎除国王之外的所有敌方棋子。而现在，恰巧两人各有可能满足其中之一的胜利条件，也就是说……这场棋局真正到了刺刀见红的白热化阶段！

两个年过半百的老者将全身心投入到棋盘上的角­色­之中，久居高位杀伐果断的气势不自觉的流露，小小的庭院之中氛围渐渐的向着压抑的方向转变，连飞鸟和虫豸都失去了往日的喧嚣，不敢发出一点儿声音。

连不通人­性­的飞鸟走兽都尚且如此，更何况是人类——在庭院的入口，一名衣着光鲜华美的侍者，看了看厮杀正酣的两名老人，又侧过头看了看他手上端着的一盘颜­色­各异鲜­嫩­欲滴的水果，不由咽了咽口水，艰难的踱开步子。

好不容易颤颤巍巍的走到两人身边，为难的回头看了眼围在门口一脸表情同情的同伴，他努力的平复着心中的悸动，尽可能悄无声息的将手上盛满各­色­水果的­精­美银盘放到石桌上一片不会对二人对弈产生影响的区域。

然而——事与愿违，变故往往会在不经意间发生。

当他靠近石桌，躬身将托盘安置时，或许是感受到生人的靠近，两名位高权重的老人同时朝他望来，那尚未收敛的凛冽杀机直扑面门——只是一个普通人的侍者，仓促之下哪里承受的住这样的威势，拖住银盘的手不禁一抖，颜­色­各异的水果如同复得自由的野马群一般在石桌上撒欢，将棋局搅得一团糟。

“啊！”对于这幅情形，侍者发出一声哀鸣，随后跪倒在地，也不敢抬头看上哪怕一眼，死命的在地上磕着头，不发一言。

“算了吧。”老人扫了他一眼，脸上没有怒容，只是很平淡吩咐一句，“也别收拾这些了，我和莱昂还有事情要谈。”

他挥了挥手，侍者如蒙大赦般退去。

“这盘棋……”莱昂没有太在意老人是如何处理这场意外，只是微微皱起眉头，看着已然乱作一团的棋局，“你还记得吗——那一块？”

指节在原先黑白双方厮杀最激烈的那片区域轻轻叩动。

“不记得，”老人摇头，眸光幽幽，“也不需要记得。”

老人的前一句回答并没有超出莱昂的预料之外，棋盘上的棋子毕竟是炼金术的产物，具备一定的自我行动能力，厮杀到惨烈时很难想象有人可以完整的复原当时的情形。然而后一句回答却让他的神­色­不由一敛：“你的意思是……”

“今天就到这里吧。”眉宇间是掩不住的疲倦，“老了，不比从前。”

“既然如此，”莱昂点头，神­色­凝重的可怕，“那么再见了……陛下。”

这么说着，他转身，一甩披风，头也不回的离去。

“再见了，莱昂。”老人注视着他离去的背影，幽幽一叹——等到对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眼中，才躬下身子，将毁掉整个棋局的那位不速之客拾起，放到眼前仔细打量。

“苹果。”他说，然后移开视线，注视着远方，似有所指，“差不多也该来了。”

山风呼啸，欲来。

Ps：向亵渎致敬。

Ps2：这卷比较难写，有时候卡文什么的我会请假，我尽力将每一章都写好。

章一风雨前夜

?“罕见的板着一张脸啊，是又被指派了什么任务？”依旧是一副女雇佣兵打扮的­精­灵剑舞者晃了晃高脚杯之中的红酒，颇为玩味的看着与她相对而坐的男­性­­精­灵，说出了他的名字，“伊思达梅尔。”

“尼雅……没想到你真的能抽出时间过来。”名为伊思达梅尔的男­性­­精­灵深深的叹息一声，将大杯的麦芽酒一饮而尽，而后说道，“上一次世界树庭院出问题时，林中长者们对尤克特拉希尔卫队的表现可是相当不满意。”

“那是三年前的事情啦……况且，那本来也是莫亚大人的谋划。”尤克特拉希尔卫队的卫队长——尼雅以极其平静的语调说道，神­色­看不出丝毫的变化，但随后便转换了话题，“倒是你，你一直以来都领着俸禄无事可做，看样子今天总算是派上用场了。”

“唉……”伊思达梅尔长叹一声，没有说话。

“每次看到你这样懈怠的样子，我都弄不明白你到底凭什么跻身于战职者的巅峰。”女佣兵打扮的尼雅摇摇头，身后的单马尾随之附和，“算了，也没什么好打听的，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故事——说吧，你到底为什么而烦恼着。”

“大使团的人选问题。”男­性­­精­灵说道。

“大使团？”尼雅并没有听说相关的情报，微微颦起眉头，“这是保密信息吧。”

“不算绝密——喂喂，别用那副不信任的表情看着我，就算是我也有一点起码的保密意识好不好？”伊思达梅尔有些苦恼的捂住额头，然后说道，“而且，说实话，在几天之后这个消息在整个­精­灵之森恐怕会人尽皆知。”

“是吗？”怀疑的眼神，然后舒展，尤克特拉希尔卫队的卫队长放下手中的高脚杯，“没办法，只有相信你了——说到大使团的人选问题，你有什么打算？”

“陛下给我三十个名额，虽然没有限制只能从战职者中进行选择，但我对于法师协会里的那些从来没有出过­精­灵之森的学派法师并不满意。”说到正事时，伊思达梅尔的神­色­不自觉的郑重起来，整个人的气质也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不过，你也应当知道，出行在外，尤其是肩负如此重要的任务时，法师是必不可少的。”

“拉西斯和安洛比亚能调动吗？”尼雅问道，随后摇头，“是我欠考虑了——拉西斯需要守卫王庭，安洛比亚需要维系世界树庭院中莫亚大人布置的结界。”

“陛下也是这么说的。”伊思达梅尔说道，“所以，高阶法师是不用想了，这次大使团的随行法师，只能从中低阶法师中进行选择。”

“那可是一个糟糕的消息。”尼雅附和道——并非是瞧不起中低阶法师，而是在国与国之中的交往中，只有上位职业者才是最佳的选择，而中阶法师哪怕手段再丰富再奇诡，若是与上位职业者遭遇，也唯有被碾压一途。

“没错，”伊思达梅尔点头，“我正是因为此，才约你出来的。”

“因为此才约我出来的？”­精­灵之森的剑舞者的眉头跳了跳，不知不觉间将手中的高脚杯放下，两只手一齐搭在腰际的剑柄上，用竭力保持着平静的声音说道，“你把刚刚的话再重复一遍，伊思达梅尔。”

“哎？你不知道吗。”男­性­­精­灵对渐渐压抑的气氛恍若不知，也丝毫没有注意到酒馆周围不知不觉已然走的差不多的客人，“你一直驻守在世界树庭院，而法师协会的法师通常都要到那里轮值，你应当都和他们有过接触，在中低阶法师人选的问题上，我们五个人之中你应当是最有发言权的那个。”

“是吗？”冰冷到极点的口吻，然后——拔剑，斩！

在电光火石的刹那之间，伊思达梅尔没有选择闪避，而是同样出剑——背负的秘银大剑几乎是同时出鞘，横握在胸前，完完全全的吃下了这次斩击。

“你还是一点都没变啊，尼雅。”他有些苦恼的用空闲着的左手挠挠眉头，“每次都那么突然的发动攻击，还好我已经渐渐习惯了……”

­精­灵剑舞者只是默默地看着他，没有接话。

“算了，坐下吧。”他挑了挑眉头，继续说道，撤开大剑，直视离他仅有一根指肚距离的剑锋，“不用这么指着我吧，怪渗人的。”

伸手拨开剑锋。

尼雅依旧没有回话，只是与他一同坐下，一个人静静的喝着红酒。

“唉……”伊思达梅尔叹息一声，同样没有说话，只是陪着她喝着闷酒。

气氛一时有些沉静的可怕，直到——

“如果大使团需要的是能独当一面的中低阶法师的话，我这里有一个人或许可以满足这个要求。”过了好一会儿，尤克特拉希尔卫队的卫队长才突兀的开口说道，“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我知道，她是杀过人的法师，而且不是一个两个。”

“是吗？”男­性­­精­灵剑士点头，“谢谢。”

“这只是是我应该肩负的责任。”尼雅平静的说道，“莫妮亚——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推荐这孩子作为使团的随行法师。”

——————————————被逼无奈的分割线———————————————

“对于法师学徒来说，最重要的不是无休止的冥想，也不是学习各式各样的法术，而是法师应有的思维——即是考虑问题的方式。”莫亚微微踮起脚，在黑板的正中央写下“思维”两个字，“尽管看上去很不起眼，但区分使用法术者和真正的法师之间的关键正是是否具备法师的思维……”

“请问……”门外响起一个声音，“是莫妮亚老师吗？”

“是的，你是？”莫妮亚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憋了一眼，窗口处的是一张属于不认识男­性­­精­灵的脸庞——仅从外貌来看，似乎仅仅相当于人类二三十岁左右，但­精­灵的衰老与人类不同，只有生命的最后几十年才会显现老态，因此不能推断出他的具体年岁。

“我的名字是伊思达梅尔。”­精­灵男子自我介绍道，“是一名军人。”

“军人？”法师皱了皱眉头，­精­灵之森的军队系统一向与法师协会存在着矛盾，如果可以的话，她不想与对方打交道，“很抱歉，现在是上课时间。”

“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精­灵男子说道，因为角度问题，透过窗口他只能看到正在讲台上授课的法师的上半身——是一名女­性­­精­灵，脸庞有些稚­嫩­的过头了？微不可查的挑了挑眉头，他其实不怎么希望队伍里有女­性­法师存在，倒不是有­性­别歧视，而是在每个月都会来的“那个日子”里，女­性­法师施法的稳定­性­并不那么令人满意。但现在没有更好的选择，只能说道：“劳烦您抽出宝贵的时间，我所代表的不仅仅是个人。”

“我……明白了。”莫妮亚点点头，随后补充道，“马上。”

“好的，请尽快。”伊思达梅尔不至于连这点耐心都没有。

“那么……同学们。”视线转向讲台下的学生们，法师不打算放对方鸽子，既然是相当重要的事情，暂时放下手头的工作也没什么，“老师呢，今天似乎有点事情，恐怕这堂课不能给大家上到最后，但大家也不要闲着，趁我离开这段时间，大家写一份作业吧——作业的题目是法师所需要的思维与品质，不需要一定严格按照这个题目写，只要写出你们认为法师最需要具备的东西来就可以啦。”

莫妮亚托着下巴思索一会儿后，开口：“至于字数什么的——虽然不想做出太多限制，但起码要有一千来字吧？在离开之前，还是给大家一个忠告，不要妄想蒙混过关，也不要想互相抄袭，明天我会把你们的作业一一批阅的，拖欠者、重复者的下场……嗯，你们知道。”

温柔的微笑。

与之相对的，是讲台下的一片哀鸣。

环视四周，小小法师满意的点点头：“总之，你们加油吧。”

然后从椅子上跳下——没错，是跳下。身高一向是莫妮亚最在意的事情之一，然而原初­精­灵的成长周期甚至还在­精­灵之上，漫长的简直令人发指——三年前她刚来这里授课时，要踮起脚跳起来才能在黑板上艰难的拉出一道道痕迹，而现在……很遗憾，依旧如此，或许有一些提高？有时候不用垫脚也能够得到黑板的边缘。

算了，不去想这些伤心事了。

法师摇摇头，把脑海中的杂念排除，走到门前，拉开反锁的门栓。

“咦？”不认识的­精­灵男子发出惊疑不定的声音，“门怎么开了？”

他自言自语，没指望有人能够回答他的问题。但莫妮亚没好气的声音从下方传来：“找我有什么事？我对军队系统的人可没有什么好感。”

“你是……”­精­灵男子的目光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我找的是莫妮亚老师。”

“我就是。”莫妮亚很讨厌对方那种不信任的目光，强压下心里的不适感，冷冷地问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好吧……”伊思达梅尔再三确认对方的声音是他先前所听到过的那个声音后，他深吸一口气，重重吐出，以尽可能不那么失礼的声音说道，“很抱歉打扰到您，”然后一本正经的鞠上一躬，随后有些尴尬的说道，“对不起，我认错人了。”

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

“啊哈？”独留下一头雾水的法师在风中凌乱。

章二局势

?卷幅舒展，苍青与黄褐之­色­交织出大陆的雏形。

“喏，这里就是­精­灵之森。”莫亚的指尖在地图最西南的一角划过，“在­精­灵有立国之志之前，又被称呼为南方森林，从地理位置上来说算是大陆最偏僻的区域之一—往西，往南都是无尽之海，海面上时常有风暴肆虐；往北方向是新神阵营的大国马斯坦，纯白女神的神临之地；而在森林的东面，有两个国度存在，其中之一是旧神派系的死忠，薛西斯，好在只是一个小国，所能做的事情相当有限。”

略微停顿之后，­精­灵高塔的主人继续说道：“而我们真正需要考虑的，是东面的另一个国度，虽然在大陆上算不上什么强国，却也是有着足够话语权的大国——有着群山之国之称的盖博，资源称不上富饶，土地甚至可以说贫瘠，然而山民那强悍的战斗力以及战斗意志，却让任何人也无法小觑。”

“是的，我清楚。”莫妮亚附和道，山民的战斗力她也是有所耳闻的，越是贫瘠地区的人往往越是凶悍，在马斯坦的佣兵圈子中，山民佣兵可是最抢手的，但是——“这跟大使团有什么关系？今天上午有一个叫伊思达梅尔……或许是伊斯美达尔？的家伙邀请我加入出使群山之国的使团，虽说人有些奇怪，但这件事不像是骗人。”

“是伊思达梅尔，”莫亚肯定道，“确实是有这么一回事，我也是听说你被他放了一次鸽子才打算和你谈谈这件事——对群山之国的出使势在必行，而且的的确确关系重大，因此对人员的选取是重中之重。”

“是么。”莫妮亚不置可否，只是垂下头，思索着“出使”这一行为的寓意，然后豁然睁大了绯红­色­的眸子，一脸难以置信的抬起头，注视着眼前这名身处­精­灵权力体系中绝对高层的存在之一，涩然道：“是……要来了吗？”

“没错。”尽管没有具体指明，然而莫亚知道小小法师到底想说的是什么，“战争要来了——教会那些宗教疯子可没打算给我们太多的喘息之机，看来即使是那些将脑袋以及脑袋里的东西全然奉献给神明的家伙也知道，时间从来不是站在他们那一边的。”

“教会的行动应当是绝密的吧？”并非不信任，莫妮亚只是有些好奇。

“我们还没有人能渗透到教会的高层，”似乎想起了什么，莫亚一脸的遗憾，随后正­色­道，“不过，像远征这样大规模的军事行动，想要绝对保密，是一件完全不可能的事情——尤其是在我们时刻紧盯着教会动作的情况下”

轻呷一口红茶，她继续说道：“万事万物都处于相互联结的状态中，教会调动军队的命令我们一无所知，但这个命令所产生的波澜却被我们观察到了——在西方诸国，靠近西南地域，粮食的价格以及生铁的价格有着不合理的涨幅，作为诸神之首的三柱神麾下的几大主力骑士团近期动向均不明确……林林总总，或大或小的消息综合在一起，推断出教会打算对西南动兵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难。”

“那也不容易。”法师可不是人云亦云的家伙，从结果推断过程当然简单，但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将这些看上去无关紧要的情报关联起来，可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轻巧。

“真正不容易的是那些潜伏在信仰旧神国度的­精­灵。”统御­精­灵高塔的大法师摇摇头，起身，透过窗口注视着远方的天空，“旧神统辖的国度是对­精­灵最不友好的国度，一旦暴露自身的种族，毫无疑问等待他们的将是比死还可怕的刑罚——然而就算是这样，­精­灵之森中仍旧有不少­精­灵愿意冒着风险踏上那片满是族人鲜血的土地，只是为了那些可能存在的情报。”

“嗯。”莫妮亚低声应了一声，没有多说——事实上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一个族群被逼上绝境，总是会有那么些人为了族群的复兴而奉献出自己的一切，却别无所求。她并不是那样高贵的人，但并不妨碍她钦佩他们。

“我们所能做的，也只是利用好这些情报罢了。”莫亚看着低头不语的小小法师，露出一个微笑，走到她的身侧，指尖驻留在舒展开的地图上，“教廷的联军想要进攻­精­灵之森，只有从东面突袭才有机会，而东面——薛西斯国土面积狭小，粮食储备不足，注定会制约联军所能出动的军力——假使能让群山之国在这场战争之中保持中立的话，缺少山民的掣肘，我们的胜算会高上很多。”

“我明白了。”法师表示理解，却还是问道，“为什么是盖博？”

莫亚对她这个妹妹那迥异常人的早熟心知肚明，自然清楚她的意思不是为什么要向群山之国派遣使团这样浅显的问题，而是更深层次的——为什么盖博能够被争取。于是，她回答道：“群山之国在过去一向是火与岩之神的忠实信徒，然而在三十年前，教权与王权曾发生过一次激烈的冲突，自此之后，教廷的力量在这个国度所剩无几。”

“这样么？有些疑惑的声调——小小的法师知道，神在王上是写在构筑整个第二纪元的基石——神圣盟约上最重要的一条准则，哪怕新神系的降临打破了大陆上故有的秩序，但新神也是神灵，神灵的权威并未因此受到动摇，神在王上这一现有秩序的基石依然如故，群山之国的国王到底凭借什么可以驱逐教会的势力？

“大概是因为那个国家处于新神与旧神势力的夹缝之中，又有着举足轻重的军事力量，崇山峻岭也是其天然的屏障。”莫亚的指节轻轻的叩着­精­灵之森旁的那一片延绵的山脉，“或许还有当地法师流派的Сhā手，总之，现在群山之国处于一种相当微妙的状态——虽然国民大都是旧神的信徒，教廷对这里的影响力却几近于无。”

“几近于无？”莫妮亚重复道。

“倒不是真的完全没有，而是相比较于其它信教的国家，教廷的影响力在这里小的可怜——据我所知，只有一部分贵族愿意聆听教会的教诲，并且近些年来他们一直没有什么大的动作。”莫亚解释着，话锋一转，“但千万不要因此小觑那些仍愿意服从教会领导的贵族，尽管明面上没什么，但他们暗地里的势力一定十分惊人——毕竟，不要忘记盖博从三十年前开始向上追朔数千年都是教会虔诚的追随者。”

“你的意思是，”法师琢磨着她这个便宜姐姐的想法，“那些被压制住的旧贵族会趁着这次出使，闹出一点事情——但，如果群山之峰王座的那一位真的有三十年前的魄力的话，无论­精­灵使团发生什么状况，应该都不会影响他的决定。”

“没那么简单。”莫亚沉默了一会儿，而后说道，“他只是一个凡人，三十年的时光，对于一个凡人来说太过漫长——他的时日，已然无多。”

“也就是说……”莫妮亚立刻会意，“我们很有可能会卷入王权争端？”

“没错。”­精­灵高塔的主人点头，“因为教会的异动是最近几个月的事情，我们对于山民国度的情报相当有限——你知道的，­精­灵的人口始终是一个大问题，哪怕再怎么有心，我们的情报系统除开教会方面可圈可点之外，其它领域依然是百孔千疮——至于我个人的关系网，数千年前就分崩离析，死的死，散的散。”

“你的意思是……”莫妮亚有些无奈的捂住额头，“刚刚这些情报就是全部？”

“差不多。”莫亚斜着眼，不去看她，“伊思达梅尔那里有更详尽的情报，但大概也就是一些补充。”

“你真的是我的姐姐么？哪有把妹妹推进这样一个火坑的？”带着些许打趣的，法师这样抱怨道，随后提出了新的问题，“伊思达梅尔……那个家伙到底是什么人？如此重要的事情，负责人一定不是泛泛之辈吧。”

“他啊……”莫亚组织着语言，“是一个有趣的家伙，是军队系统的五大巨头之一，或许是里头最厉害的一个，站在了上位战职者的最巅峰，哪怕是大法师和他正面交战的话，说不定也会死在他的剑下——­精­灵之森的­精­灵之中，我最看好的就是那个家伙，虽然希望渺茫，但终归是有那么一线希望破开枷锁，踏足那个领域。”

“是么……”小小的法师没好气的说道，“就那个家伙？”

她对于被那家伙小觑这件事情还记挂着，始终思量着找机会报复回来——要知道莫妮亚可不是什么大肚量的人，对于那些得罪她的家伙，她会一直铭记在心底。不过，按照她这个便宜姐姐的说法……报复那个家伙，至少也是十几年乃至几十年后的事情——三年的时间虽说不上短暂，却也不算什么。在这期间，她的法术体系成型虽说已经成型，但­精­神力依旧在一般中阶法师那个层次徘徊，了不起也就是可以抗衡一些没有太多手段的高阶法师，面对实战派的高阶法师，十有八九不是对手。

“还记恨那家伙？”莫亚看一眼低着头的小小法师，大致知道了她在想些什么，半是打笑的说道，“那就放他鸽子嘛，这次出使不是不可以指派其他的法师随行。”

“但我是最合适的那一个不是？”即使知道这只是一个玩笑话，莫亚还是一本正经的答道，“我还不至于为了个人的恩怨在这里耍小­性­子——坦白的说，我很喜欢­精­灵之森的那种氛围，如果是为了保护这里尽一份力，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果然呐……”听完这段话后，莫亚的脸上浮现出温柔的微笑，然后不由分说的将小小法师拥入怀中，用甜得发腻的语调说道，“我们是姐妹啊。”

“呜哇呜哇……”

莫妮亚炸毛般的闹腾几次无果后，只能认命般的趴在她的胸前，安静的阖上双眼。

夕阳西下，静谧如画。

章三意料之外的名字

?“这位是克劳斯先生，”伊思达梅尔侧开身子，做出一个请的动作，向莫妮亚介绍道，“克劳斯先生是一名经验丰富的长者，在森林之中拥有很高的威望，是林中长者中极具威望的睿智者，尽管他既不会法术，也不­精­通剑技，在数十年前也曾周游过人类诸国，对人类文明的政治经济文化等各个方面有着深入的了解以及独到的见解——顺带一说，他也是使团中的一员，外交事项的开展由他负责。”

“向您致敬，”法师说道，起身行礼，“长者。”

“愿密涅瓦的光辉与你同在，”长者微微颔首，并未因为她过于年幼的外表而有丝毫的动容，“以太道路上的求索者。”

“克劳斯先生，想必你已经知道了，这一位是我们的随行法师，莫妮亚小姐。”伊思达梅尔对这一幕场景略微有些惊讶，但很快敛去惊容，向明显显露出老态的老年­精­灵介绍道，“莫妮亚小姐的外表很具有欺骗­性­，其实她是一位技艺相当高超的法师，大使团的安全请放心的交给她。”

“有劳你了，莫妮亚小姐。”老人躬身。

“不，没什么大不了的。”法师推辞道，寒暄几句后将视线转移到这场聚会的邀请者身上，“伊斯美达尔，邀请我来这里到底有什么事情要通告？”

她故意的将对方的名字说错，以作小小的报复。

“目的其一自然是让这次使团的主要成员相互认识一番，”这次秘密出使行动的总负责人对莫妮亚言语上的挑衅选择了彻底无视的态度，一本正经的回答道，“但这只不过是附带的，主要的目的是将使团的情况告知大家——明天就是集结的时候，如果直到那时你们还对使团的详情一无所知，那是我的失误。”

“所以……”法师斟酌着，“你才把我们邀请出来？”

“没错。”伊思达梅尔没有丝毫隐晦，“或许在你看来，在出发前一天才通知你详情有些太迟了，但其实不是这样，这次出使的成功与否对­精­灵之森至关重要，使团的三十个名额每一个都要千挑万选，里面牵涉的事情多到超乎你的想象——即便是我这个总负责人，也不过是今天正午才确定具体的名单。”

“那为什么要选择明天出发？”莫妮亚皱了皱眉头，问道。

“不管我们承认与否，我们都与这个世界脱节太久。”一直沉默着的林间长者忽然开口，“在外交领域同样如此——出使这一行动从本质上来说就是纽带，将两个国家联系起来的纽带，我们想要派出大使团，势必要征求出使国的同意——在当时我们没有考虑那么多，直接约定了来访日期。”

“于是……”莫妮亚有些无奈的说道，“只能仓促成行？”

“只能如此。”伊思达梅尔同样叹息，“很多事情，没有经历过是无法有深刻的体悟的——虽然这几百年以来，­精­灵们相对于以前的保守封闭有很大的进步，但对于这个陌生的世界我们了解的依旧少的可怜，像今天这样的事情，是无法避免的。”

“嗯。”法师表示理解，却不太能够接受这个事实，“直接约定来访日期——也就是说，我们使团的行程教会有可能可以反向推导出来？”

“从情理上这么说没错。”同样苦恼的还有这次出使的总负责人，“因为在察觉教廷异常动向之前，我们在盖博没有太多族人存在，而在高层能够说得上话的，更是一个也没有——为了与王座上那个人接触，我们与太多的贵族有过接触……”

他的话没有说完，莫妮亚却理解了他想要的意思。

一副受挫的模样，法师叹息道：“也就是说，泄密基本是可以确定的事情。”

“我们必须得有面对最坏情况的心理准备，”克劳斯说道——作为年长者，他说出的话语有举足轻重的份量，“千万不要忘记——群山之国脱离教廷的掌控只有区区三十年的时间，而在此之前的数千年时光，它一直是神明最虔诚的猎犬。”

“根深蒂固的信仰……”伊思达梅尔若有所思，“看样子这趟会比想象中的更麻烦。”

“教会——我是说群山之国附近几个国度的各大教会里的上位神职者有什么特别的动向吗？”同样思考着最坏可能的法师忽然将心中所想的问题说出了口，随后醒悟过来，歉然道，“这个问题还是等会儿再讨论吧。”

这种情报方面的事情，真正应该询问的是负责情报工作的人。

“其实，我对此倒是有些印象……”克劳斯眉头微微抬起，似乎在回想着曾经浏览过的情报——作为长者议会的一员，他确实有这个权限。稍后，他说道：“­精­灵之森附近国度的主教都被召集到大陆西岸的神谕之城，依照现有的信息推断，应该是商讨对­精­灵之森的战争方面的事宜。”

“神谕之城的话，”伊思达梅尔托着下巴，不无恶意的微笑，“看样子他们似乎是没办法在几天之内从大陆最西边飞到西南地域。”

“如果教廷不Сhā手的话，”听到这个消息，莫妮亚提起的心终于放下——主教级别的神职者对应的一般是上位神职者，但也有小概率其中会有在神之侧级别的强者，能不与他们打交道，当然最好，“那么我们需要面对的只有盖博内部的反对派。”

至于中低阶的神职者，对使团的所能产生的冲击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伊思达梅尔，对盖博内部的反对派你知道多少。”这次提问的是克劳斯，即使是林间长者也并非无所不知。

“所知不多。”­精­灵剑士回答道，“对于群山之国我们关注的不多，现在唯一能够确定无误的情报只有一个——反对派的首领是有着雄狮之称的莱昂，军队里有不少他的死硬派，连国王都不敢轻易动他，更糟糕的是，他本人还是一名极其强大的战职者，是公认的站在群山之巅的男人。”

“难对付的家伙。”盛名之下或许有虚士，但法师可不习惯把希望寄托在别人的软弱上——何况自己这边同样有一个好用的战力，“他就交给你了。”

斜了某人一眼，若无其事的说道。

“啊哈？”伊思达梅尔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等他回过神来时忍不住苦笑——不就是因为外表的关系小瞧了她一次么，至于这么记仇？但队伍中能够与之对抗的只有他一个人，他可不能撂下这个涤，但——“能别这么轻描淡写么？小小姐。”

不无针对的说道。

不过有长者在身侧，他也不好表现的太过，只是点到而止，其后说道：“还有两方面的事情要和你们交代——一个是行程方面的事宜，另一个则是具体人员的构成——如果没有意见，我现在就将这两方面的事情交代清楚。”

沉默在这个时候是最好的回答。

“很好，”伊思达梅尔点点头，继续道，“使团的行程方面没有太大的问题，从­精­灵之森到群山之国的路线不止一条，虽说我们不能掉以轻心，但我想我们的敌人应当不会分散力量四处埋伏——毕竟不是没有更好的选择——盖博之所以被称为群山之国，很大程度正是因为这个国家是建立在群山沟壑之间，从我们这个方向到盖博的都城只有一条路可供通行……这意味着什么，你们想必也清楚。”

的确清楚。

这是最危险的一段路，无论是教会还是反对派，都有可能在他们必经的路段设立埋伏——不一定是袭击，只要在他们路过的时候炸断桥梁，或是引爆山体，很有可能能不费一兵一卒，让他们全军覆没——这也是为什么一定需要一名随行法师的缘故，法师有很多手段可以侦测乃至反制敌人的陷阱和埋伏。

“我没有问题。”想通其中关节后，莫妮亚说道。

她的确是有这个自信——若论玩手段，有谁比得过法师？但法师显然不太可能会掺合与教会有关的事情，要知道比起相对无害的­精­灵来说，真正有能力威胁教廷统治权威的法师们才是仇恨的第一序列。而没有了法师，那些整日里玩弄­阴­谋诡计的贵族权臣们或许肚子里有足够多的坏水，但仅凭借神职者与战职者的协力，能玩出什么花样？哪怕真能玩出点花样，她也有信心让他们翻不起一点浪花！

“希望如此。”伊思达梅尔说道——他其实并不是很信任眼前这名小小法师的能力，可这个时候没有更好的选择，他只能选择信任尼雅的眼光，信任­精­灵大法师的眼光——将旅途中可能最危险的一段路程交给她去负责。

“路程的话题就到此为止吧。”这没有什么好讨论的，­精­灵剑士也就一带而过，“现在要商讨的是大使团的人选问题——名单在这里。”

他将纸卷展开，捋平。

法师的视线自然而然的集中在那一个个名字之上，然后蓦然一惊。

“拉花娜。”

她的视线不自觉的在此滞留。

“怎么？”伊思达梅尔问道，“有什么不妥吗？”

“不，”法师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微微收敛目光，，“没什么……”

她这么说道，出乎预料之外，在她的话音尚未落下之际，林间长者反倒是提出了异议。

“等等！”——只见老人指着这份名单，整个人莫名的颤抖起来，用极其失礼乃至粗鲁的声音质问道，“伊思达梅尔——这份名单……你确定没有出错！”

“我确定。”使团的总负责人似乎对对方的失态早有所料，以极其平缓的语调回复道。

“那……这个名字是？”形同枯槁的手指停在一个名字下方。

“那个嘛。”伊思达梅尔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片刻之后与之对视，无奈的摊开手，“很抱歉，这是陛下的意思。”

那个名字有什么特别的吗？

莫妮亚听着他们的对话，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头。

随后在两人不约而同的陷入长久的沉默中时，她的视线不无好奇的偏转到那个引发争论的名字上——然而仅仅只是一眼，她便明白了见多识广的林间长者因何失态。

毕竟，那个名字是……

——伊西斯·冯·尤克特拉希尔。

ps：这章卡了几次，倒不是写的时候卡了，而是卡了，不得不修了几次，让渡一些剧情。

ps2：国考100出头的分数——真是既不让人报以希望，也不至于让人失望过头的成绩——这不是逼着我努力么！

章四拉花娜的决意

?这场谈话最终不欢而散。

争论的焦点集中显而易见的集中在那份名单上，更准确一点，只是名单最后那一个名字之上——伊西斯·冯·尤克特拉希尔，莫妮亚并不认识这一位让伊思达梅尔与克劳斯针锋相对的­精­灵，但这并不意味着她不清楚这个名字的重量。

尤克特拉希尔，是十二位原初­精­灵之一，是­精­灵一族的创始者——他被称呼为­精­灵的父神并非单单源于亚伦斯世界的第一只­精­灵为他所创生，更是因为，他爱上了他的造物，并与之诞下了血脉——并且这份血脉的传承时至今日也仍未断绝，现今端坐在接近云端王座上的­精­灵之王正是其中最荣耀者。

而伊西斯·冯·尤克特拉希尔，能冠以尤克特拉希尔这个姓氏，也毫无疑问是尤克特拉希尔血脉的传承者——只不过，不清楚她与冠冕之下的那一位到底是什么关系——如果有着亲缘关系还好说，而如果没有的话……算了，这也不是她应该­操­心的问题。

现在真正应该在意的是……拉花娜。

这次出使行动不是一场郊游，相反，是比走钢丝更加危险的一次博弈。不要说使团其它的成员，就算是身上有两件空间道具，还有一张莫亚赠送的超远距离定向跃迁卷轴的她，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可以全身而退——手段众多、并且地位重要的她尚且如此，更何况在使团中担当普通护卫的拉花娜。

死亡随时可能降临——如果她一意孤行的话。

怀揣着这样复杂难言的思绪，她来到了拉花娜的树屋前——在这生活几年之中，她几乎将这里当成她的家，也完完全全把拉花娜当成她的亲人。

“啪。”

轻轻的打开门，然后关上。

（呜哇……）一进门，就听到莉尔近乎卖萌的声音，这个小家伙天赋的确不错，现在通过心灵传递过来的信息有着明显的喜怒哀乐——而这一步法师自己现如今也还差几分火候，（莫妮亚姐姐回来啦！）

“嗯，”莫妮亚点点头，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与往常一样，“我回来了。”

她的话音未落，屋子里传来“嘭”的一声巨响，一团浓烟从房间里弥漫开来——法师皱起眉头，挥了挥手，吐出一个字节，强有力的咒文唤来一阵略微猛烈过头的狂风，将房间里的乌烟瘴气一扫而尽。

“怎么回事？”她问道。

“炼金实验。”珐娜的回答一如既往的简短，同时将面容转向身侧灰头土脸的妹妹。

（我只是例行的打招呼……而已。）理直气壮的声音高开低走，注视着孪生姐姐那张波澜不惊的面庞，莉尔艰难的说出最后的“而已”后，心灵通话中传来了咽口水的声音，（只不过没想到手头上还有实验……）

心虚的偏过头。

“下次要注意——这个不是什么小问题。”莫妮亚语重心长的教导道，并不打算责罚她，坦白的说，无论是珐娜还是莉尔，­性­格上都有很大问题——姐姐不善言谈，根本无法和其他人沟通；妹妹­性­子太过跳脱，大多数时候都无法沉下心来。如果不是她们两个每天基本上都形影不离，­性­格多多少少能够互补，法师真的很担心她们的未来。

（明白！）转瞬间活力满满。

“珐娜……莉尔还是拜托你了。”莫妮亚叹了口气，将视线移到同样不那么让人省心的姐姐身上，“我估计这段时间会出一趟远门。”

“嗯，”珐娜点点头，“我是姐姐。”

“那好。”法师稍稍放下一点心来，环视一周后问道，“拉花娜回来了么？”

（还没，）莉尔说道，（她可能要比较晚回来——好像要参加什么紧急会议。）

“是么……”莫妮亚点点头表示明白，“我先去处理一些事情，你们赶快把这里打扫­干­净，等拉花娜回来后，看到房间里这样乱七八糟的，肯定要找你们算账的。”

这么说着，法师离开了珐娜与莉尔的卧室。

（姐姐……）失去最好的求助对象的莉尔只能以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注视着她的姐姐，却全然忘记了珐娜那双苍青­色­的眸子再也无法睁开。

即使无法看到妹妹的样子，珐娜也可以猜测到她的想法，只是一言不发的转身继续进行刚才未完的实验，独留下一脸欲哭无泪的莉尔面对那一地的狼藉默然无语。

时间很自然的流逝，等到拉花娜从巡林客总部回来的时候，依然可以看到小女孩忙碌的身影……以及才刚刚有几分起­色­的混乱房间。

“发生什么了吗？”有些疲倦的女骑士皱了皱眉头，问道。

（不，没什么。）心虚的别开眼，随后似乎想起了什么，莉尔用略有些慌张的声音说道，（那个……莫妮亚姐姐找你有事……）

“是吗？”拉花娜叹了口气，这是再明显不过开脱，不过她此刻并不准备苛责这个小家伙，毕竟……今天之后还不知道有没有再见面的一天……于是，她蹲下身子，轻轻的摸弄着女孩的长发，“如果做错了事情，你不要一昧的选择逃避，而更应该勇敢的去面对，你要学会为自己的选择而负责。”

语重心长的教导，略微停顿一会儿后，她拍了拍莉尔的头，然后起身：“还有……小孩子说谎可是不对的哟。”

稍显俏皮的话语。

（嗯？）不能说话的女孩儿可爱的歪了歪头，随后略带些委屈的心灵之音弱弱地响起，（可是……莫妮亚姐姐真的在找你啊……）

“这样啊……”拉花娜的语调有些拖长，随后爽快的承认道，“这次是我的不对，我不该盲目的质疑你——嗯，我向你道歉，原谅我好么？”

微笑。

（嗯。）莉尔点点头，（没关系的，拉花娜姐姐——这次……其实主要是我不对……）

不自觉的垂下头。

“抬起你的头来！”女骑士以命令般的口吻说道，然后语调柔软下来，“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并且敢于承认它，你已经具备了绝大多数人都不具备的勇气，今后你所要做的只是保持这份勇气，勇敢的抬起你的头颅，直面一切。”

（是。）有些淘气的举起手，做了一个军礼。

“你这个小家伙。”宠溺的点了点对方的额头，拉花娜说道，“打扫房间就交给你了，权当是这次错误的惩罚，我去找莫妮亚——她现在在房间里吧？”

（嗯，）莉尔回答道，（她还没从房间里出来过。）

“我知道了。”拉花娜应了一声，随后转身，在离开之前伸出拇指，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加油哟！”

（嗯！）活力满满的声音。

还是有些放不下……拉花娜不由自主的想到，却没有回头，而是推开莫妮亚所在房间的房门——不出预料，小小的法师正处于冥想状态中。没有打扰对方，她脱下身上的镶嵌皮甲，从衣柜中取出一套便衣，穿上，然后静静的坐在床头，合上双眼，小憩。

“你回来了。”等到她睁开朦胧双眼的时候，法师那熟悉的声音刚好正好的在耳边响起，随后很自然的回答道，“嗯——在你冥想的时候，”略微停顿一会儿，脑海里浮现出的是莉尔转告的话语，于是开口问道，“有什么急事吗？”

“也不算特别着急的事情。”莫妮亚说道，但眼中却是罕见的凝重，“只是我想和你商量一点事，关于明天秘密出发的­精­灵之森大使团的一点事。”

“是莫亚大人那里的消息？”拉花娜对消息的泄露并不感到意外，她与­精­灵大法师之间的亲昵，女骑士隐隐有所察觉，只不过一直以来也没有太上什么心——毕竟无论从理智还是情感角度，深究这个都毫无意义。

“不是。”莫妮亚否认道，绯红­色­的瞳仁注视着对方的眸子，以一种极平极淡的口吻说道，“我也是使团的一员，并且在使团的身份权级比你要高。”

“随行法师？”适合法师身份能担当的角­色­不是很多，拉花娜一下子便能猜到莫妮亚在这次出使之中的身份地位，只是在三年的生活她已知道小小法师的修行进度，对这个结果一点也不感到惊讶，“看来……”她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显然她已经意识到法师找她谈话并不是单纯聊聊工作而已，颦起好看的眉头，问道：“你……”拖长的语调，略微的停顿，“是不是想让我退出这次出使行动？”

“没错。”莫妮亚坦然道。

“这不可能。”拉花娜的声音与法师一样强硬，简单的话语中蕴涵着并不简单的意志。

“为什么？”莫妮亚问道，她其实隐隐知道原因，但她更想听对方亲口说出来。

“没有什么为什么，”女骑士摇摇头，声音中没有半点动摇，“真要说为什么的话，那么原因其实很简单，仅仅只是因为……我是拉花娜，仅此而已。”

“但你的这份力量不是必须的。”早已预料到的回答——莫妮亚知道，女骑士一向是注重责任更甚于生命的人，只是……她自己不在意的生命还有其他人在意，每个人的存在远远没有她自己想象的那么卑微，“——而恰恰相反，对于珐娜，对于莉尔来说，你是不可替代的存在。”

“没有什么是不可替代的。”拉花娜说道，声音比刚才略微有一些柔软，“也没有什么是微不足道的——只是，作为一名月之近卫，作为一名巡林客，我的职责与我的人格不允许我去逃避这份现实——不，用逃避并不恰当——应当是面对……欣然面对，欣然接受——能为我们的家园尽一份力，能让我们所生活的这片森林保持长久的安宁……”

短暂的停顿，随后吐字铿锵。

“我所愿也。”

莫妮亚没有回话，只是沉默着，许久之后才抬起头，眼神郁郁的望向她，涩然开口道：“但这不是我想要的结果——也不是我能接受的结果。”

幽幽一叹，随后问道：“况且，你有考虑过过莉尔和珐娜她们的想法吗？”

“抱歉，”女骑士用生硬的语气说道，“我只能这么说，尽管这根本无济于事——我们每个人的生命中总有那么一些我们不得不去做的事情，或许在你看来很可笑，可对于我而言，如果我在此刻选择了逃避，如果这次出使行动以失败而告终，那我这一生都将活在悔恨之中——或许当初没有逃避，结局将会有所不同……我一定会这么想。”

你想多了。

莫妮亚很想对她这么说，但无论如何劝阻的话都说不出口。

“所以，请不要阻止我。”拉花娜说道，望向身旁的法师，眸光深沉，蔚蓝­色­眸子中的意味如同大海一般不可揣测，只是语调之中罕见的带上了几分恳求的意味，“偶尔，也让我任­性­一下吧……”

“我……”法师张了张口，却感觉每一个音节都有万钧之重，脑海中的千百万个念头时起彼伏，如同烦人的苍蝇一般嗡嗡作响——最终，她只是张了张嘴，莫名的说道，“我……知道了。”

但——

她什么也不知道，她根本不知道她说了些什么，脑海中一片空白，之后发生了什么她也全部不知道……唯独知道的是——她的决意。

不可动摇。

Ps：近4000字的大章。

ps2：勉勉强强吧，我尽量控制好节奏，但该交代的还是要交代。

章五启程之前

?森林的清晨没有晨曦，层层的雾霭与幽深的小径交织出一幅悠远的画境。

而在画境之上，小小的法师一只手牵在一身皮甲身材高挑的女­性­­精­灵手中，正小心翼翼的与脚下湿润的沁出水儿的青石较着劲。

“我讨厌这里。”法师——莫妮亚说道，小孩子的身体相较于成年人来说还有诸多不足之处，平衡­性­恰好是其中之一，更糟糕的是这是一条人烟罕至的小道，青石小径上的青石与青­色­的苔藓几乎融为一体……如果没有拉花娜从旁接应的话，在这一路上她至少已经摔到了三次，“讨厌这该死的雾霾，讨厌这泥泞的小路！”

撒娇似的发着小脾气。

——当然，法师是绝对不会承认这一点的。

“哎……”略带些无奈的叹息一声，莫妮亚身旁的成熟高挑的­精­灵女­性­——拉花娜摇了摇头，对于法师偶尔这样不成熟甚至可以说幼稚的表现她虽然已然习以为常，但依旧会感受到一种莫名的不协调感，“再忍耐一会儿，马上就到了。”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已经是你一路上第三遍重复这套说辞。”对于女骑士的敷衍，莫妮亚挑了挑眉头，没好气的说道，“别把我当小孩子看啊。”

声音尖尖的、细细的，完全没有……说服力。

“好啦，好啦，没有谁会把你当小孩子看的。”说着违心话语的拉花娜没有停下脚步，注意力也一直保持着高度的集中，“我这次可没有说假话，看，前面那是什么？”

她伸出手，指向前方。

“那里……”法师望向她所指的位置，尽管烟雾缭绕，但依稀可以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那是我们的马车？”

“应该没错。”拉花娜回答道，“马车这种轮廓在­精­灵之森内与它相类的可不常见，在这个时间以及地点出现，基本可以判定。”

“嗯。”莫妮亚没有否决，事实上她也有着相同的看法。

在谈话时两人没有停止前进的步伐，就这么一段时间，雾霭深处那原本有些模糊的轮廓渐渐的鲜活起来，搬运辎重所发出的些许声响也随着距离的缩短而愈发的清晰，眼力稍好一点的拉花娜甚至可以看到几个若隐若现的忙碌身影。

“呀，你来了。”当法师再靠近一点时，世界忽然似褪去一层朦胧的面纱，乍然清晰起来，映入眼帘的恰好是这次出使行动的总负责人——一名顶着年轻的有些过分的俊秀脸庞的不良中年大叔，“这一位是……你的监护人？”

“……”沉默着，小小的法师只能以恶狠狠的视线予以回击——至少在名义上，拉花娜的确是她的监护人没错。

“很高兴见到您，伊思达梅尔先生。”作为一名成年­精­灵，女骑士自然不会像莫妮亚一样伺小­性­子，她很是郑重的行一个军队中通用的礼节，然后说道，“月之近卫NO.3，剑舞的拉花娜向您报到。”

字字铿锵。

“月之近卫的拉花娜啊……别那么正式嘛，现在还是私人场合。”伊思达梅尔没有以军礼相回，只是摊了摊手，露出一个苦笑的表情，“果然不愧是奥利萨**出来的弟子，一板一眼的样子真的跟你的师父如出一辙……”

他略微停顿一会，而后说道：“不过，比起应付你们这类人，我跟小莫妮亚相处的肯定更愉快……是吧？”

他摸了摸法师的头。

然后——显而易见的，莫妮亚炸毛了。

但她还没有来得及发作，伊思达梅尔就转移了视线：“克劳斯先生，你来了。”

是的，年老的­精­灵正拄着拐杖慢步走来，显然有要事相商。

“嗯，有点不放心，所以提前些过来看看你们的准备。”林间长者说道，欣慰的点点头，“我看过出行的安排——是伪装成从马斯坦到盖博的贵族吧？那三驾给我、莫妮亚小姐以及公主殿下准备的马车我看过，还不错，是人类贵族近些年流行的款式，单从外观上看看不出有什么可疑之处——不过，我想问下，使团剩下的成员你打算如何安排？”

“佣兵。”伊思达梅尔说道，“我和马斯坦佣兵圈子中的‘霜狼’团长是故识，可以借他下属的‘灰狼’佣兵团的名号掩人耳目——至于耳朵的问题，我准备了一套特制的服装，全身基本笼罩在斗篷之中，有兜帽和面罩遮掩，其他人也看不到外貌……”

“那样不是更可疑了吗？”年老的­精­灵忍不住打断道。

“只有如此。”伊思达梅尔叹息一声，“克劳斯先生……请您告诉我一个办法，如何让几十名­精­灵一同行动而不显得可疑。”

“这……”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无解的难题，谁都知道，想要隐藏一滴水，最好的方式就是使它归于大海——异常想要被掩盖，只有尽可能的接近正常，或者是制造出更大的异常。然而­精­灵此时没有能力制造出其它的风声吸引教会的注意力，而­精­灵使团其存在本身又与人类的社会格格不入的，伊思达梅尔所能选择的方式只有把相当可疑的队伍变成可疑的队伍，让这份异常不至于那么显眼，和那些妄图阻扰者打一个时间差。

“那……也只有如此。”沉吟着，最终克劳斯不得不的承认这个事实。

“其实不必如此悲观，”看到林间长者面­色­沉重的面容，以及弥漫在身周那并不如何乐观的氛围，莫妮亚忍不住开口道，“我曾经有过一段佣兵生活，在这一行里偶尔会有那么些见不得光的任务，虽然从单个佣兵团来说遭遇这种任务的情形不多，但就整个地区来说并不是多么罕见的事情。”

说着说着，思路更加的连贯：“而且，大多数人都不会管这些闲事——毕竟大部分这些任务都与贵族有关，牵扯的势力太多，贸然招惹这些事情容易惹一身­骚­。况且马斯坦还是旧神势力之外的国度，各个教会能够动用的力量极其有限，想要在我们抵达盖博前查清我们的来路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希望如此吧。”年老的­精­灵叹了口气，眉宇间的­阴­郁总算消散了些许。

四人之间没有什么话题可聊，伊思达梅尔与克劳斯也有许多事情需要筹备，短暂的沉默一会儿后，各自散去，一时之间又只剩下莫妮亚一个人无所事事——拉花娜被巡林客中的同袍拉出去不知道做些什么，法师只能一个人四处闲逛。

当然，说是闲逛也有些不太合适，莫妮亚倒不是真的走马观花，而是实实在在的审视着­精­灵们为这次出使做的先期准备工作——总体而言，还算不错，小的瑕疵是有，但大体上不存在问题，伪装被看破的可能­性­小之又小。

“看你已经在这里逛了好几圈，怎么样？有什么发现么。”等到使团成员以及道具的包装基本完成之后，好不容易抽出时间的伊思达梅尔用打趣的口吻问道——显然，他只是随口一问，并不准备真的听法师的见解。

但莫妮亚却出乎意料的回答了他的问题，并且一针见血，好几处无意识忽略的疏漏都被一一指出，让­精­灵剑士渐渐敛了脸上的笑意，眉头锁的越来越深，直到法师将所有发现的问题完全交代清楚之后，才渐渐舒展。

“多谢了。”他说道，没有其他的表示，匆匆离开。

“真是的……一点也没有成就感。”法师啧啧嘴，却也没抱怨什么——换做是她，也不会在这里一惊一乍，然后说一些冠冕堂皇的样子话——相比之下，尽快去弥补这些破绽才是真正重要的事情。

不过……接下来该做些什么？

“咦？”正当法师陷入沉思之时，一个清脆的声音突兀的响起，然后她便被高高的抱起，“这里怎么会有小孩子？”那个声音这么说着，紧接着一张清丽的面容突兀的凑了过来，“小朋友，你是不是迷路了，需不需要姐姐送你回家？”

不认识的声音，没见过的面容。

真是的……又被当小孩子……法师的眉头挑了挑：“放开我。”

她如是说道，吐字有力，声音不急不缓。

“真是的，现在的小孩子一点也没有尊长意识，看来有必要好好的教育一番。”声音的主人——年轻的­精­灵女孩这么说道，然后……把小小的法师举得更高，还恶作剧似得摇了摇，“小朋友，乖乖的叫我一声姐姐大人我就把你放下。”

“才不。”莫妮亚咬牙道——如果可以的话，她真想咬人，但可惜的是……她够不到。

“没办法，那姐姐就和你好好玩一玩吧。”­精­灵女孩用跃跃欲试的语调说出看似无可奈何的话语，然后摇晃的更厉害，还发出欢呼雀跃般的声音——“怎么样，服不服？”

法师没有说话，只是寻思着挣脱的办法。

然而——这个时候，传来了另一个声音，一个虽然说不上熟悉，却也绝不陌生。

“伊思达梅尔，有看到……”声音到此戛然而止，林间长者——克劳斯停顿了一小会儿才继续说道，“原来在莫妮亚小姐这里——看到这一幕我就放心了，请玩的开心。”

？？？

法师一头的雾水，然后突然想到了什么般反应过来，忍不住大声吼道：“克劳斯，什么玩的开心，你给我交代清楚啊！”

“啊……那个啊。”虽然看不到克劳斯，但莫妮亚依旧可以想象得到年老的­精­灵顾左右而言其他的模样，“我是说……莫妮亚小姐……嗯，你和公主殿下的关系真好。”

才没有！

法师刚想反驳，却意识到对方这句话中真正有价值的信息。

公主殿下……？也就是说……这个比伊思达梅尔还要恶劣的家伙是……

伊西斯·让·尤克特拉希尔？

法师正这么想着，摇晃的程度在忽然之间又提高了一个档次。

“给我……给我……”忍无可忍的莫妮亚终于说道，“适可而止啊！混蛋！”

然而，有气无力的呼喊声才刚刚脱口而出，便湮灭在呼啸的风声之中……

Ps：写的时候没感觉，写完之后莫名有种十夜公主的即视感，果然艺术源于生活么……

Ps2：略有点卡，不过本周应该没问题吧？

ps3：终于300收藏了，泪目ing.

章六最后的宁静

?尤文蒂尔是法赛罗城最高档的宾馆，并且没有之一。

­精­灵的使团下榻的地点正是此处，选择这个地点不单单是为了一个相对合乎­精­灵审美情趣的地方，更是他们所伪装的身份的要求——要知道绝大多数贵族都娇贵的很，入住那些专门为佣兵们服务的旅馆档次低不说，鱼龙混杂之下走漏风声的可能­性­也非常大，甚至有可能会莫名其妙的引来杀身之祸，实在不是什么明智之选。

相反，显眼一点也不是什么接受不了的事情。

法师想到，然后推开了房门。

“呀，小莫妮亚回来了啦。”

相当欢快的声音——其主人正是­精­灵王权仅有的一位继承者，尤克特拉希尔血脉的拥有者，­精­灵之森的公主殿下伊西斯·让·尤克特拉希尔。

“嗯。”莫妮亚应了一声，然后抬起头——眼前这名­精­灵少女大约十四五岁，正值天真散漫的年纪，一袭洁白如雪莲盛开的公主长裙，一脸如冬日阳光一般温暖人心的笑容，苍蓝­色­的长发如流水般倾泻而下，与夜­色­相近的眸子洋溢着少女独有的某种灵动气息，即便是饱受其苦的法师，也不得不承认仅以外表气质而言她还是挺有公主范的。

但其内在本质……毫无疑问，与公主完完全全绝缘。

“我说你啊……”拖长的语调，并非刻意，而是……莫妮亚熟络的低下身子，躲开一次气势满满的扑击，然后说道，“有点紧张感好不？”

“才不！”理直气壮的回复，­精­灵的公主殿下一直没有停止攻势，可惜没有一次捕获目标，“离开森林到抵达盖博之前，我们应该都处于相对安全的状态，这时候不好好放松一下，等之后进入群山之国，那还不得闷死。”

法师点点头，没有否决——离开­精­灵之森已经有十天，这段旅途确实安逸的有些过头，不说教会那边可能存在的埋伏，就连山路上近来越来越常见的盗匪也没有遭遇几支。不过……这样的平静，深究起来可并不让人愉快。

“即使是这样，也差不多该收心了。”莫妮亚说道，对于伊西斯她实在没有太好的办法——这名­精­灵公主虽然比她看起来还要成熟，但行事方法却意外的孩子气，着实是让人头痛的一个家伙，“你必须知道，这只是暴前的宁静，我们这时的旅途越安逸，进入盖博之后面临的狙击也会越惨烈——现在这份宁静只不过是假象，敌人不会放任我们踏足群山之巅，他们也在积蓄着力量。”

“好啦好啦，我知道啦。”­精­灵公主说道，但仅从她的表情上看不出来到底听没听进去，“话说回来，我好像听克劳斯爷爷说过，小莫妮亚好像是从人类社会来到­精­灵之森的吧？”

“是的。”法师略微愣了愣，而后问道，“怎么了？”

这个话题的转换略显突兀，但仅从经历而言，她并不存在不可告人的秘密。

“没什么……”­精­灵的公主摇摇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相反，还瞅准这个空档，把法师扑倒在地，原本有些­阴­郁的神情转瞬间烟消云散，“抓到你啦！小、莫、妮、亚~”

一字一顿，拖长的尾音。

的确是大意了……被按在地上的法师没有说话，只是偏过头去。

“喏，这次是我赢了。”伊西斯以甜糯糯的声线说道，而后紧紧的盯着法师的侧脸，似乎在思索着什么，“该怎么惩罚小莫妮亚呢……让我想想……今天晚上就由莫妮亚来讲故事好了，我想听莫妮亚佣兵时期的故事！”

“啊哈？”出乎法师预料的条件。

“小莫妮亚你不答应的话……”­精­灵的公主斜着眼睛瞅着她，恶狠狠的说道，“我就挠你痒痒，今天晚上都不让你睡安稳觉！”

“好吧，我认输。”­干­净利落的，法师举起了双手。

“这样就对啦！”伊西斯得意洋洋的说道，让开了身子，其后似乎想起了什么，竖起食指抵在­唇­边，威胁似的说道，“事先说明，可别想反悔哟！”

“是是是。”莫妮亚略麻木的点着头，但起身之后没有一口答应，反倒是说道，“不过稍微等下——结界还没有布置好。”

“这样啊……”不知道为什么，­精­灵公主的声音有一些失落。

“放心，等下会回来的。”法师的心软了软，补充道，“要不了多少时间。”

“嗯！”少女颇为孩子的应了声，用力的点点头。

还真是一个孩子啊……莫妮亚想到，随后迈开步子，围绕着房间的主体部分刻画出纹章的基本雏形，再在边边角角填塞一些符文陷阱，最后将中心区域的主体纹章定型，“这样……差不多了吧？”

她所选择的结界相对简单，只能起到最基本的预警以及防护作用。不过她现在身上的材料有限，也根本没那么多­精­力在仅仅停留一夜的宾馆中搭设高等级的结界——现在这个简易结界应付普通的好事之徒绝对是绰绰有余，哪怕有职业者参与其中，它所能争取到时间也足够她从睡梦中惊醒并采取行动。

“好了么？莫妮亚。”一旁眼巴巴看着的公主殿下终于出声，用带着些许紧张的声线说道，“快点，快点给我讲故事！”

真是一个心急的小家伙……法师摇摇头，她倒不至于为这种小事生气，反倒有一种好不容易夺回主导权的淡淡喜悦，不过她并没有将这份喜悦表露出来，只是以平静的口吻问道：“是讲我佣兵时候的事情？事先申明，我在人类社会的佣兵生涯只有短短几个月，你确定你要听吗？”

“我要听，我要听！”少女叫喊道，与孩子没有什么两样。

“真拿你没办法。”莫妮亚说道，相当老成的语态，“成为佣兵，大概是三年前的事情，——那个时候我刚刚从学院毕业没多久，孤身一人离开流派，打算通过马斯坦来到­精­灵之森。当然，你也应该知道，­精­灵在人类社会独行是一件多么危险的事情，于是，我找了一家值得信赖的佣兵团……”

波澜不惊的语调娓娓道来，从伐木场的讨伐战到梅卡罗纳城的佣兵决斗，再到圣蔷薇之城与思依的偶遇，最后是艾妮吉那场因她而起的血雨腥风……往昔的一幕幕不自觉的浮上心头，原本渐渐有些模糊的记忆再一次的清晰。

也不知道，大家还好吗？

法师不禁想到，随后为故事划上了一个句号。

“喂喂！莫妮亚，怎么到这就结束了？你逃入森林之后又发生了什么？”­精­灵的公主问道，不满的抓住她的衣襟，猛烈的摇晃起来，“不要让故事在一半就断掉嘛！”

“佣兵的故事到此为止，之后没有什么好说的。”莫妮亚摇摇头，“就是借助森林里的怪物将复仇的狼群消灭，然后走森林这条路一路来到­精­灵之森。”

真名之路的事情她可不会这么天真的说出来。

“这样啊……”伊西斯没有善罢甘休，眼珠子转了转，而后说道，“我记得……小莫妮亚在故事之中提到过，你之前是一个人在人类的世界流浪？”

“嗯，”莫妮亚没有否认，“没错。”

“呐。”忽然的蹭了过来，“莫妮亚，再给我讲讲你以前的故事吧！”

“嗯……好吧。”法师想了想，没有拒绝的理由。

如果仅仅是讲一些故事就能让这个难缠的小公主安静下来的话，并不是不可接受的事情——莫妮亚想到，她才不会承认她有些怕了这个小家伙。

不过，即使如此，她还是没有一口答应，只是摇摇头：“等明天吧。”

“明天？不骗人？”伊西斯歪着头问道，然后伸出小拇指，“拉钩。”

“我又不会骗你，只是今天有些晚了，明天还要赶路。”法师解释道，但没有拒绝，伸出小拇指，和她勾连在一起，“好了吧，这下总放心了吧？”

“嗯。”少女点点头，“小莫妮亚最好啦！”

“小”这个前缀是多余的吧？法师的眉头挑了挑，却没有发作，只是板着张脸，略有些不近人情的说道：“到床上去！”

用的是命令的语调，现在的时间的确已经很晚了，莫妮亚在讲故事时太过投入自己的感情，以致于完全没有注意周围的时间——明天早上还要早起，还要赶路，如果晚上不能保持一个良好的睡眠的话，那么明天的­精­神情况无疑会糟糕至极——之所以她会推迟讲故事的时间，有相当一部分原因必须要归咎于此。

“已经这么晚啦？”有些可爱的吐了吐舌头，­精­灵的公主并没有表示异议，很乖的爬上床去，卷好铺盖，只透过缝隙间露出一双黑­色­的大眼睛，等到法师把炼金灯熄灭之后，才探出脑袋，静静的道了一声“晚安”。

“晚安。”莫妮亚很自然的回了一句，然后躺下，天鹅绒柔软舒适的感觉加上一日的奔波疲惫，她很快的便进入了梦乡之中。

“喂喂，”耳边似乎有一个声音响起，“莫妮亚，睡了没？”

法师困乏的睁开眼，意识略微有些朦胧。

“还没睡啊？伊西斯。”她侧了侧身子，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没，有点睡不着。”­精­灵的公主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随后欲言又止的看着她，似乎有什么想说却又不敢说，但最终她咬了咬嘴­唇­，还是问出了问题，“喏，莫妮亚……嗯，你觉得……人类到底是一种怎样的生物？”

“人类？”头脑有些不太清醒。

“嗯，人类。”伊西斯重复着，然后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补充道，“你觉得人类……真的很坏吗？”

“很坏？人类？”莫妮亚停顿了一会儿，而后摇了摇头，“怎么可能。”

这是没经过大脑，潜意识的回答。

“是吗？”少女喃喃道，面­色­复杂的看了小小法师一眼，粉­唇­微启，似乎说了些什么——但半梦半醒间，莫妮亚并没有听清，也没有那个心思去深究，只是翻了个身，意识再一次的沉入梦乡。

——直到。

清晨的第一缕光洒落。

“还好没睡过头。”

这般说道，法师起身，睡帽上毛茸茸的小球拉耸到眼前，晃悠悠，晃悠悠。

昨天晚上，似乎和那位缠人的公主殿下聊了些什么？意识渐渐清明的莫妮亚想到，但具体的记忆却有些模糊，在脑海中若隐若现——一只手捂住额头，她的视线不自觉的偏转到隔壁床位的­精­灵少女身上，然后正好对上那双灵动的大眼睛。

已经醒了吗？

她想到，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开口问道：“公主殿下，昨天晚上你和我说了些什么吗？”

“啊？这个……”伊西斯愣了愣神，不自觉的偏过头去，而后吞吞吐吐的说道，“没什么……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这幅表情不像是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吧？莫妮亚想到，却不打算继续追问——每个人都有各自的小秘密，在关系不够密切之前，追究这些毫无意义。

“好吧好吧，”于是她主动岔开话题，“既然已经醒了，那赶快洗漱打扮——集合的时间可马上就要到了。”

“嗯！”­精­灵公主应了一声，然后跳下床去，一溜小跑向盥洗间方向跑去。

“真是一个奇怪的孩子……”目送着她背影的消失，莫妮亚低声自语着，然后望向橱窗外的远方——那是东南方向，群山之国所处的方向，而此刻他们距离踏入群山峰峦之间，只有最后不到三天的旅程。

三天之后，危机随时可能降临。

而那时……才是真正的考验。

法师不自觉的攥紧了自己的拳头——胜败、生死，尽在三天之后。

尽在那段最后的旅途。

Ps：只要再水几十字就是四千字大章。

Ps2：公主的这个角­色­我不知道刻画的如何，感觉上是差强人意，就是不知道你们怎么看——个人感觉主要缺陷就是­性­格略微有点幼？这方面请提出宝贵的意见。

ps3：赶完啦

章七密会

?世界拉开一条线。

随后，漆木质的门扉向两边退去。

“欢迎来到群山之巅，”视界的正中央，一名披着貂皮大衣的老人说道，他的目光幽深，苍老的面容即使在一旁明灭不定的火烛映照下也变现的颇为平静，“请您见谅，在风暴炉堡之中，只有这里是绝对安全的谈话场所。”

“神能够理解您的苦衷，大公。”来访者说道，迈步向前，目光似不经意的扫了密室一周，而后坐下，与老人相对，“我这次前来，代行的是整个教会的意志，而非我个人，所以谈话中多有不便，还请见谅。”

“无妨，”老人说道，点了点头，“还没有请教阁下的名讳。”

“在下不过是匍匐在神灵座下的一介苦修士，于教会整体的意志而言，根本微不足道。”来访者停顿了一小会儿，而后接道，“如果您仅仅是为了方便谈话的进行，倒是可以直接称呼我为教士——在神祇面前，人人平等。”

“那么教士阁下，”老人注视着他，“您此番前来，意欲何为？”

“大公阁下，”黑袍的教士对老人的直白丝毫没有介怀，只是点点头，“我这次前来，所要传导的意志只有一个——那就是……对于群山之巅王座上的那一位，教会的容忍已经到达了极限，他也该是时候挪挪地方。”

他的手指朝下，意有所指。

“比如……这个地方就非常合适。”

“是吗？”老人应了一声，而后说道，“我知道了。”

“除此之外，教会还希望……”教士看了一眼与他相对的老人一眼，继续说道，“您能够成为当之无愧的伫立于群山之巅的男人。”

“这个……抱歉。”老人摇摇头，“我对于王座并没有想法。”

“但教会有，”传达教会意志的教士顿了顿，直视着对方的眼睛，“而您是教会唯一能够信赖的人——莱昂大公。”

“抱歉，”老人重复道，抬起头，眼中没有一丝一毫的退缩，“这里是群山之国。”

“也是主行驰于地上的国。”黑袍的教士针锋相对。

“神说，让那天上的归于天上，地上的归于地上。”老人微微皱起眉头，读出写在《神圣盟约》上的一段话，然后说道，“凡人皆愚昧，切不可因信称义……若以教典而论，这次是教会逾越了。”

教士没有在第一时间答话。

老人也没有留给他太多思考的时间，在予以还击之后很快便做出了让步，或者说承诺：“群山之巅的王座必将易主，并且盖博所信仰的神明永远是火与岩之神——我所能保证的，只有这些，但我想这些应该足以令教会满意。”

“您的意思我明白了，我会传达给教会的诸位大人的。”

这不是一个可以令教会里诸位大人满意的结果，黑袍的教士知道，教会之所以希望这位大公夺取象征至高王权的王座，并不仅仅因为他是群山之国中与教会关系最密切者，更是因为按照盖博的传统，作为三大公家族的家主，他在拥有继承权的同时，却并不是一个优先顺位的继承者——如果他真的按照教会的要求坐上王座，则必将对群山之国半独立于大陆之外形成的传统造成强有力的冲击——而这种冲击，将有利于教会进一步加强对盖博的­干­涉，让三十年前那样的事情不至于再次发生。

可对方强硬拒绝的话，教会也只有想其它的办法。

毕竟，在群山之国，具备与教会合作资格的大贵族，仅此一位。

“那么，有劳您了。”老人说道，用因衰老略显浑浊的眼睛注视着他，“不过，我想教士来此恐怕不仅仅是为了王座的归属吧。”

“是的。”教士回答道，“在前一阵子，教会收到消息，西南那边的长耳朵们，似乎对群山之国有什么想法。”

说到此处，他停下话锋，与老人对视。

然而，出乎他的预料，老人并没有回话，只是缄默着。

短暂的僵持后，他率先败下阵来，开口说道：“有贵族向我们提供情报，­精­灵正打算派出使团前往盖博——目的不明。”

“目的不明……”老人念叨着，嘴角勾勒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我可不这么认为——我记得海勒伯爵传递给教会的情报中，明明白白的写着：­精­灵们正在为即将到来的战争做准备，盖博亦不过是其中一环。”

搁在桌上的手不自觉的颤抖着，黑袍的教士极力让自己的声调显得平静：“是这样吗？很抱歉，主教大人们没有和我谈起这件事。”

老人不置可否的摇摇头，只是看着他，没有说话。

然而这时候无声比有声更有力量，对面那位几乎站在权力顶端男人的沉默，如同大山一般压在他的身上，几将他的­肉­体连带心灵一同压垮。所幸，他承受住了这股压力，生硬的岔开话题：“莱昂大公，不知道您打算怎么处理­精­灵们的使团。”

指节轻轻地叩着桌面，老人没有挪开视线，只是摇了摇头。

“我没有什么特别的态度。”他如是说道。

“是吗？”黑袍的教士讪笑着，已经意识到自身的状态并不对的他，借着稍显尴尬的笑声缓慢的调整着自己的心态——笑容收敛，“大公阁下，这个笑话并不好笑——实不相瞒，我这次拜会所为的不仅仅是传达教会高层的意志，更是为了寻求您的帮助。”

“我很乐意为教会服务，”老人这般说道，话锋却在之后一转，“但是我能够调用的力量，相当之有限——想要对付有备而来的­精­灵，恐怕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大公阁下，不要质疑教会的诚意。”教士知道这场谈话中主动权早已易位，只能拔高音调，顺着对方的潜藏的意思说道，“作为补偿，教会将会为群山之国提供三年的粮食，并且加封您为神佑骑士，您的家族永远是神的宠儿。”

“真是丰厚的条件。”老人的神情没有一点变化，依旧以波澜不惊的口吻说道，“但还是请您告诉我­精­灵使团的人员构成，以及教会能够提供的帮助。”

“教会近段时间在附近的人手比较紧张，只能抽调大约三十位骑士，两名苦修士。”教士的心情有些苦涩，本来以教会的力量，消灭一个小小的­精­灵使团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根本不需要向地方贵族低声下气。但谁能料想，本来是为了彻底铲除那些长耳朵的家伙而调动的诸位主教以及神佑骑士，这时反倒是给­精­灵创造了机会，使教会在西南地区的力量前所未有的空虚，根本没有多少余力去对付他们的使团。

“苦修士的实力如何。”三十位骑士，也就是三十位战职者——对于一个小国来说，或许一只主力军团内的全部战职者加起来都没有这么多，但对于教会而言，确确实实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数字，“关于­精­灵使团方面有收集到什么情报吗？”

“两位苦修士大人都是上位神职者，”教士回答道，“但很抱歉，­精­灵方面情报的保密工作做得很好，我们没能探听到具体的构成，但根据时光教会教皇冕下做出的预言，­精­灵使团的人数并没有超过五十。”

“前面已经说过，我能调动的战力不多，这不是说谎。”老人捋着胡须，“王座上的那一位时刻紧盯着我，我所能派出的不过十多名死士，以及一名上位战职者——当然，求助于佣兵的力量是一个很好的选择，但他们在保密­性­方面不可能尽如人意。”

“所以我们需要合作。”黑袍教士一字一顿的说道。

说完之后他才意识到，对面那位位高权重的老人不可能对­精­灵使团的到访熟视无睹——第一次前往人类世界的­精­灵使团其力量注定不容小觑，任由他们进入群山之巅，无疑会打破现有力量的平衡，而这种失衡对于倾向于教会这方的莱昂，是极其不利的。即使没有教会的请求，恐怕他也会出手阻扰。

刚刚所做的，只不过是讨价还价罢了。

但现在意识到这点已经晚了，说出去的话就如同泼出去的水，不可能收回。

“而合作的方案，想必大公阁下心中也早有成算了吧？”

最后，他只能不无讥讽的说道。

“的确。”老人对他的失态不以为意，也丝毫没有避讳的承认了这点，“在你来之前，我已经设计好了伏击方案，请看地图。”

­干­瘪的手指顺着山脉的纹路轻轻划过，然后驻留。

“这里，我打算给­精­灵一个惊喜。”他顿了顿，而后说道，“当然，仅仅只是一个惊喜而已，我也没抱太大希望，自然也不用劳烦你们出手。我真正的绝杀并不在此处，而在于……”指尖挪动，然后重重的点在地图的某处，“这里！”

“这里，”教士迟疑着，“会不会太过明显了……”

“明显？并非如此。”老人说道，他的自信溢于言表，“只不过是一个伏笔而已，真正的杀招并不是此处。”

“那在……”教士的视线顺着地图上标注的道路前移，蓦然愣住，好半天后才长舒一口气，用惊疑不定的声音问道，“你的意思是……这里！？”

“没错。”老人扫了一眼，“就是这里——只是不知道教士认不认同这套方案？”

浑浊的眸子投以锐利的视线，黑袍的教士注视着那张被圈圈画画的极其复杂的地图，深吸一口气，随后说出了自己的答复。

“我想不出更好的方案，”他说道，略微停顿了一会儿，抬起头，目光耀耀生辉，“我也想不出那些长耳朵家伙幸存下来的可能——所以，我没有拒绝的理由。”

ps：这几天状态不好

ps2：初期铺垫的剧情差不多要结束了。

章八约定之地

?安逸的时间总是特别的短暂。

三天的时间在不知不觉间从指尖溜走，使团悄然越过了马斯坦地界的最南端，踏足群山峰峦之间——并且群山之国东北方向的第一道门户所在，得名于传说中的大冒险家戈尔多的大峡谷此时已近在眼前。

或者说……就在脚下。

“没有检测到超凡力量留下的痕迹，敌人在岩层上应当没做过手脚。”岩壁上的小小法师仔细检查没有发现不妥后，松开了握在手中的藤条，而后吐出一个咒文，勉力­操­纵着山谷间呼啸的狂风，如同老练水手驾驭着的一叶扁舟，在暴中艰难的前行，“果然还是很生疏，和游戏中的­操­控完全是两码事……不过在中阶就能翱翔于天际的法师，以这个世界来看，我还是第一个吧。”

她所实验的，是羽落术和造风术的组合，虽然这两个法术都只是低阶，但组合之后能够在一些满足限定条件的地方中充当高阶的飞行类法术使用——这个组合在前世的游戏中算是司空见惯，不过在这个世界之中恐怕她是第一个将之付诸实践的。毕竟，玩家总是兴致勃勃孜孜不倦的热衷于作死，稀奇古怪的自创法术和各式各样的法术组合让人眼花缭乱，足以令任何一个以博学见长的法师瞠目结舌。

其中最夸张的还是经典法术火球术，对这个法术的改编早已经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登录在案的自创法术中，以火球为前后缀的法术至少有数万页之多——据莫妮亚所知，为了提高打金效率，很多打金团在打副本时至少要使用十数种编号完全不同的火球术，而它们的区别只在于威力的大小，对­精­神力损耗的多少——诸如“暗夜蝙蝠型火球”，“夜魔鼠型火球”“疾风魔狼型火球”……林林总总数不胜数。

摇摇头，莫妮亚把这个问题抛到一边，在两个风向之间协调着自身的平衡，然后找准一个合适角度，利用山谷风和造风术形成的冲击向预定的方向飞去，在合适的时机终止了造风术的运作，顺着山谷之外的和煦微风徐徐飘落。

“莫妮亚小姐。”

在下方等待着她的，是几名女­性­­精­灵战士，按照职责的划分，应该算是她的保护者——虽然她不认为自己需要什么保护，但法师近身战薄弱的概念深入人心，作为队伍中唯一一位法师，她没有多少拒绝的余地。

“山体并没有被做过手脚，生命探测术也没有侦测到类人型生命大规模活动的迹象。”平平淡淡的声调，掩盖了法师心底小小的低落——虽然她知道这是因为法师无所不能的神秘形象深入人心，但难得她这么拉风的御风而来，却没有一个人有哪怕一点表示，全部都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让人异常心塞。

“对了。”她迅速的调整好心态，询问道，“侦察队有消息吗？”

在计划中，侦测周边原本只是她的职责，但莫妮亚知道，法师的法术并非万能——能够屏蔽生命侦测法术的神术或者法术，仅她所知的就有好几种。如果盲目的相信她所判定的结论，一旦因此落入敌人的埋伏之中，后果将是灾难­性­的。好在在她指出这一点后，伊思达梅尔更改了计划，新成立了一支侦察队伍，进行两道筛选，最大程度的保证不会毫无防备的一头栽入敌人的陷阱之中。

“还没有消息，可能还要等一会儿。”一名­精­灵回答道，小心的组织着措辞，“莫妮亚小姐……巡林客们所采用的侦测手段十分的传统，需要十足的耐心与细心，远远没有您这么方便——所以，我觉得我们应该去下面协助他们进行侦察。”

下面，指的自然是峡谷之下，那条蜿蜒曲折的道路，通往群山之巅唯一的一条道路。

“嗯”法师点点头，“跟我来。”

得到她肯定的答复后，肩负着守卫职责的­精­灵们这才如释重负的长舒一口气——尤克特拉希尔在上！他们终于从如同闲置一般的等待中解脱，能够有用武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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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坡之上，草丛微微扒开，蔚蓝­色­的眸子小心的观察着山坡下的队伍。

“是盖博的队伍。”缓缓的把草丛拨拢，充当斥候的拉花娜缓缓的退出身子，“队伍规模大约有百来号人，武器装备­精­良，训练有素。虽然打着斯卡纳家的旗帜，但仅凭这个我们无法断定他们是否是我们等待的人。”

斯卡纳家族，盖博拥有王位继承权的三王族之一，其代表­性­的人物，正是群山之巅王座上那位屹立于权力金字塔最顶端的国王陛下——他曾在三十年前放逐教会的神职者，与教会几近完全决裂，并于十数天前接受了­精­灵之森的外交请求——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都是­精­灵大使团在盖博少数几个能够信任的贵族。

戈尔多大峡谷正是与他的约定之地。

——在这里，斯卡纳家族的旗帜所在，即为约定之所在。

但是，此刻的女骑士显然对此有很深的的顾虑。

“能解释下理由吗？队长。”与拉花娜一同行动的还有四名­精­灵剑士，其中稍矮的一人很自然的提出了疑问，“据我所知，人类的国度中每一位贵族对于自己的旗帜都十分看重，斯卡纳家作为三王家之一，应当不允许其它人随意打着它的旗号，更何况在使团出使之前我们与群山之国早已把这里约定为会面的地”

“你说的没错。”拉花娜扫了一周，发现同伴们都流露出不解与好奇的神­色­，摇了摇头，解释道，“旗帜对于贵族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任何一个贵族都不会允许其他人冒用他的旗帜，我们与斯卡纳家的家主、王座上的那位陛下约定的地点也确实是在这附近。但这绝不是我们掉以轻心的理由和借口。”

刻意压低的声音有着说不出来严肃与肃杀。

“旗帜可以作伪，我们的敌人拥有足够的实力承担群山之巅上那位陛下的怒火，更何况只要将目击者通通歼灭，就不会有人将消息传递到斯卡纳家族那边。”拉花娜停顿了一小会儿，“而约定的地点……大家应当都知道，我们这次出使在盖博乃至教会眼里可能都称不上秘密，那有没有这个可能——连我们约定的地点也暴露在他们的视野中。或者是敌人尾随着群山之国官方的队伍来到了约定的地点，将他们杀死后替换。”

“那我们有办法确定他们的身份吗？”另一名­精­灵剑士不无忧心的问道。

“前一种有，后一种没有。”拉花娜说道，注意到所有人的表情都有些郁郁，忍不住笑了起来，“不必如此多心，后一种的可能­性­微乎及微，群山之巅王座上的那一位作为多年权力斗争的胜利者，他考虑的问题一定比我周全的多，派遣来的迎接者一定有足够的力量震慑住那些可能存在的觊觎者，即使没有，也不会那么容易被吃­干­抹净。”

短暂的沉默。

“怎么了？”拉花娜有些不明就里的问道。

“不，没什么。”同伴们不约而同对视一眼，而后一名年轻的男­性­­精­灵出头回答道，“只是感觉这样的拉花娜真的很厉害。”

“是啊，是啊。”另一名­性­格相对跳脱的­精­灵附和道，“拉花娜分析的很有道理，如果换做我们，恐怕根本不会想到这一层面，真的是相当相当厉害。”

“是啦！该说不愧是剑舞的拉花娜，果然名不虚传。”

“对于大家的信任，万分感谢。”女骑士微微有些郝然，声音却依旧清冷，所谈话题也丝毫没有偏离任务，“不过，事不宜迟，我们应当尽快把情报送回车队，不要让伊思达梅尔大人与克劳斯长者久等。”

“发现了什么吗？”悉悉索索的声音，小小的身影慢上一步出现在侦察队伍的面前，“我好像听到了情报之类的话……是有敌人吗？”

“不，是迎接我们的队伍。”对于莫妮亚的神出鬼没拉花娜早就习以为常，到不至于像其他人一样满脸的难以置信，“至少，在确认真假之前，我们只能当他们是。”

“迎接我们的队伍？”

出乎预料之外，映入她眼帘的，是法小小师那一头雾水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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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思达梅尔！”稚­嫩­的声音满是怒火。

“怎么了？小莫妮亚。”与之成鲜明对比的，是­精­灵剑士那镇定自若的声音，以及云淡风轻的姿态——事实上，他还优哉游哉的替自己斟满了一杯红酒，“不要这么冲动——遇事要学会冷静的看待问题，冷静的思考问题。”

“这个不用你教，”法师冷冷的说道，“还有那个小字是多余的。”

“好吧，”­精­灵剑士将杯中之物一饮而尽，而后问道，“有什么事吗？这么气急败坏？”

“气急败坏？”莫妮亚摇了摇头，然后忽地笑了起来，“我还没有到那个地步——不过你倒是装得像啊，群山之国的迎接队伍，你不告诉我还以为可以一直把我瞒在鼓里吗？”

质问……不，更接近于拷问的视线。

“那个吗？好吧，我承认那是我的疏忽。”伊思达梅尔说道，一点没有拖泥带水，“昨天我和克劳斯先生以及公主殿下交代了这件事情——哦，那个时候你同今天一样去勘测地形，并没有在场……真的是很抱歉，但你应当不至于为这点小事斤斤计较吧？”

“这怎么可能是小事啊！”莫妮亚挑了挑眉头，“如果我不知道峡谷中的那批人可能是我们的友军的话……那事情可就大条了。”

“你说笑吧？”­精­灵剑士似乎只是随口一说，“你是法师，又不是破坏狂，怎么可能看到不清楚深浅的陌生车队第一反应就是破坏它们，怎么说也应该会先回来通报吧……等等。”注意到对方认真的表情，他忍不住顿了顿，“你该不会是认真的吧？”

莫妮亚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

如果不是拉花娜通知了她，恐怕发现一支全副武装的车队拦在前进的道路上的时候，她就会条件反­射­般的寻思该如何借助山体的崩塌来消灭这支车队——虽然她还不回地震术这样大范围变动地层地质的法术，但法师的手段多种多样，花费一番功夫使岩层断裂下滑，并非不可能达成的事情。

“看来我对你的印象应该推倒重建，”伊思达梅尔叹息着说道，“不过，这次的确是我的疏忽……我向你郑重的道歉。”

深鞠一躬。

“好吧……我接受。”

尽管其所说的是接受的话语，但莫妮亚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却摆在了脸上：明明她是打算借这次事情来报复这个不良的中年大叔，结果对方的坦诚让她有一种一拳打在空处的感觉——更没想到在这个时候他能爽快的承认了错误，彻彻底底的让她无法发作。

“伊思达梅尔，”当法师正准备抽身而去时，克劳斯的声音从外面传来，随后帐篷的门帘被掀起，老年­精­灵步入其中，“啊，原来莫妮亚小姐也在。”

“小莫妮亚！”­精­灵的公主殿下紧随其后。

“嗯，克劳斯先生。”她很自然的和老者打着招呼，随后有些头痛的望向面前的­精­灵少女，声音多少有些有气无力，“还有伊西斯殿下……”

“公主殿下，”­精­灵剑士起身行礼，然后视线平移，“长者所来，是为了打着斯卡纳家族旗帜在戈尔多大峡谷中等候我们的车队吗？”

“没错，”苍老的­精­灵说道，“我希望能够知道你的打算。”

“我的打算？”伊思达梅尔微微停顿了一会儿，“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只是打算把他们当做身份不明的友军去处理。即使会因为此而三面受敌，或是与敌人战斗到一半被他们从背后捅刀子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不过到底事先有了防备，我们的损失或许因此可以降到最低。”

“没办法识别身份吗？”­精­灵公主询问道，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不由皱起好看的眉头，“当初作出约定的时候难道没有要求出示信物或是其它什么的么？还有……当初怎么会将会面的地点选定在戈尔多大峡谷，这未免也太过无谋了吧？”

“约定的地点是我们的人提出的，不知道为什么对方竟然没有提出异议。”伊思达梅尔回答道，言语中略带些苦涩，“当初选择这个地点的人根本没有考虑那么多，只是单纯的觉得这里是从外界进入群山之国的必经之路，相当的省事——只不过他倒是省事了，麻烦的反倒是我们。”

“可是……这很明显不合适！”­精­灵公主并没有放弃这个话题的打算。

“但我们无能为力——盖博并不是我们重点关注的国家，当得知教会异动的时候，我们只来得及通知最近的联络点，让他们联络群山之巅。”克劳斯回答道，林间长者在谈起这个的时候也不自觉的叹息着，“本来应当和联络人交代一些注意事项的，然而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们这边也乱了阵脚，导致那边的人什么都没准备就匆忙上路——总的来说，是我们所有人的失误。”

“他做得其实不算差，我们这也是后知后觉，换在当时那个情景下，我们也不一定能比他做得更好。”伊思达梅尔也说道，“至少是他的努力让我们能够搭上斯卡纳家族这条线，使得我们能够派遣使团，参与这场博弈。”

“好吧。”闷闷的声音，看得出公主殿下的心情并不好。

“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我们现在也无力变更，只能选择接受。”

莫妮亚说道，半是安慰的拍了拍­精­灵少女依旧稚­嫩­的肩膀。她当然清楚选择戈尔多作为约定的地点是多么的危险——即使等候在那里的队伍真的是王国派来的接应者，但假使在双方会面的时候都放松了警惕，对从山坡的两面各掩杀下来敌人没有防备，那么其后果可想而知——就算不至于全军覆没，也必定会损失惨重。

但也正如她所说的那样，纠结于过去，并无助于改变这糟糕的现状。

人始终是要朝前看，向前走的。

“队伍那边我会去吩咐，”伊思达梅尔说道，“但长者阁下与公主殿下你们请务必小心，如果敌人在此处设置了埋伏……他们的首选目标应当会是你们。”

“我明白了。”克劳斯说道，点点头。

“我会小心的。”伊西斯同样说道，她并非真正不谙世事的孩子，分得清轻重缓急。

“还有小莫妮亚，”得到预料中答复的­精­灵剑士长舒一口气，朝法师这边望了过来，“战场支援全靠你了。”

“我记得我说过，小字是多余的。”莫妮亚恶狠狠的瞪着他。

“如果可以的话，”没有理会法师的不满，他接着说道，“克劳斯先生和公主殿下那边也请你多多留意。”

“我不敢保证，”莫妮亚倒不至于在正事上耍小­性­子，只是战局瞬息万变，她真的无法保证什么。

“请放心，克劳斯先生与公主殿下身边我都安排了专人保护，你只要在统揽战局的稍加注意就好。”伊思达梅尔并没有继续挑拨法师，只是简单的交代了一下应当注意的事项，而后说道，“大致就是如此，如果大家没有异议的话，稍作休息之后，我们就启程——身为客人，让主人等太久可不太好。”

他玩笑般的说完最后一句话……杀意凛然的最后一句话。

ps:还是不太满意，没有写出感觉

ps2：近5500的大章，我瞬间感觉节­操­满满，推倒的那章就懒得发了吧？

ps3：有点赶，码完大致扫一眼就发上来了。

章九等待者

?­精­灵。

大陆上除人类之外唯一拥有高贵­性­灵的智慧种族，相传他们在遥远的第一纪元曾建立过璀璨的文明，但因为触怒了神灵，莱瓦丁的怒火自苍穹之上坠落，化作灭世的烈焰，将­精­灵们的国度连同他们的­肉­体与灵魂一同焚烧殆尽。

大火焚烧了整整一个月，滚滚的浓烟将半个大陆的天幕遮蔽，比黄昏更昏暗，比鲜血更血红的火光甚至在群山之巅都可以看到——同样可以看到的，还有数不清浮荡在空中，被烈焰之柱束缚的灵魂，他们的哀鸣之声响彻寰宇。

神威如狱。

神灵的怒火直至一个月后才平息，而那时曾经光辉璀璨的­精­灵文明只余下一片焦土，只有极少一部分得以幸免。但就算如此，他们也不可能再建立起一个伟大的国度——人口的锐减以及分散只是小事，真正重要的是生存权利的被剥夺——神灵的光辉之下，断不容许罪孽存在——作为生而有罪之人，他们是信徒献祭给神灵的最好祭品。

况且，­精­灵大多有着倾国倾城的美容颜——在以往，这份美丽不过是他们高贵优雅的佐证，然而当文明倾覆，他们没有足够的力量捍卫这份美丽的时候，那漂亮的脸蛋就成为了悲剧的源泉——自诸神降临，神圣盟约订立以来，­精­灵就一直是大陆上最具保值价值的商品，并且没有之一，也无关乎男女。

一名­精­灵，只要不是年老体衰，在大陆上任何一个地方都能卖上至少十个金币。而年老体衰？对于贩卖者来说也不存在问题，­精­灵的平均寿命是八百，其中大约两百年是处于成长阶段的幼体期，生命的最后五十年到一百年是衰老期，剩下的五百年左右，都会一直保持着巅峰时的姿态——也就是说，一只­精­灵使用数百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而百年……对绝大部分人都是极其漫长的计时单位。

……

“真是……不知道该如何说好。”重重的叹息一声，阿贝尔合上金丝装裱的厚重典籍，“萨珐娜，你确定我们所等待的对象是­精­灵吗——虽然他们的确值得同情，但我不觉得他们有资格成为我们的盟友。”

“我们在此等候的是­精­灵没错，”身侧正收拾着桌上咖啡杯的金发女仆回应道，声音低沉有力，“更准确的说，是南方森林的­精­灵——不知道什么缘故，在神罚降临之前，有一部分­精­灵逃离了他们的家园，在南方森林定居，以森林为屏障，休养生息。”

“即使如此，他们真的有这个资格吗？”阿贝尔起身，声音有些沉重，“就我个人而言，如果能为那些有着悲惨遭遇的­精­灵们做些什么我很乐意，但父亲不止告诫过我一次，必须以大局为重，无所谓的仁慈是最为甘甜的**。”

“很高兴您能有这样的觉悟，”女仆轻声说道，冷峻的面容与清冷的声调中听不出一丝一毫高兴的意味，“但­精­灵们的确是在漫长的时光中积攒了相当可观的实力，据称­精­灵之森的上位职业者的至少有五名，并且都是久经时光洗礼的资深者——而这一次他们的使团中至少会派遣出其中一名。”

五名？

阿贝尔沉默——久经征战洗礼的资深上位战职者作为国家所能调动的最高战力，通常不会超过十人——以此而言，­精­灵之森目前已经有了不逊­色­于任何一个国家的高端战力。要知道即使是以善战而闻名的群山之国盖博，倾力之下所能征调的上位职业者，也不过是十余人，其中大半也仅仅只是初入这一境界。而斯卡纳家虽然是群山之巅的现任主宰者，但作为三王家之一，能够号令的上位职业者只会更少。

也就是说，­精­灵拥有成为盟友的资格。

但——

“选择­精­灵作为盟友，代价是不是太大了？”阿贝尔问道，他紧锁的眉头说明了他此时的心情，“与­精­灵结盟，势必会激怒教会——这怎么看都不是明智之选。”

“萨珐娜同样不清楚原因，”女仆说道，金­色­的发丝一丝不苟的理在两边，“但陛下曾说过——像­精­灵这样弱势的盟友可并不好找。”

“弱势……”阿贝尔一边咀嚼着这个词汇，一边对照着镜中那名金发碧瞳文质彬彬的贵公子整理着仪容，“弱势的盟友——因为弱势，所能索求的也更多，是这样吧？但即使如此，这样明目张胆的得罪教会，真的好吗？”

女仆欠了欠身，没有说话。

阿贝尔并没有指望得到对方的答复，年轻的贵公子清楚的知道，能够回答他这个问题的人不会回答他这个问题，而不能回答他这个问题的人更不可能给予他答复。如果想要知道答案，他所真正能依靠的，只有他自己。

“让我好好想想……”他起身，来回踱着步子——名为萨珐娜的女仆注视了他一会儿之后，微微躬身，而后退下，“不忌惮得罪教会的后果，可能­性­有两种，其中之一是教会预期的报复在可以承受的区间之内。而另一个则是……”

略微沉吟着，他说道：“所谓的得罪教会只是一个错觉。”

“以前者的可能来分析，得出的结论很简单。”金发碧眼的贵公子停下脚步，“陛下是打算彻底与教会决裂，转换阵营——这样说起来虽然简单的不能再简单，但事实上却会导致极其严峻的形势——改移信仰，势必激起绝大部分贵族的不满，而贵族的不满一旦汇聚到艾伦斯贝尔家的黄金狮鹫旗帜下，那么后果绝对是灾难­性­的。”

盖博的权力核心是三王家，而三王家的核心是斯卡纳家。

三王家的祖先作为群山之国的开辟者，始终处于权力体系的最顶端。在万年的岁月之中，另外的两家——艾伦斯贝尔家与阿斯纳家的直系血脉先后断绝，现今的家主都是遥远的旁支出身，因此虽有继承大统的权利，在顺位上却位于斯卡纳家之后。然而一旦陛下与教会决裂，受到教会怂恿的贵族汇聚到掌握着相当一部分军权的莱昂大公麾下，那么国家的分裂在所难免，战火将毫无意外在群山峰峦之上蔓延。

“陛下不可能接受这份后果，”摇摇头，阿贝尔否决了他的推论——他所能想到的，王座上的那一位哪有可能想不到，“哪怕­精­灵所能付出的东西再多，在陛下的心中也不可能超过群山之国的稳定。”

“而后一者的可能……”年轻的贵公子单手托住下巴，低垂着头，沉思，许久之后才做出如是的判定，“——简直荒谬。”

断然的否决。

教会可不是一个简单的利益团体，虽然他们一直都有着自己的利益诉求，但其根本还在于信仰之上。而­精­灵作为神灵所钦定的罪人，诸神的教会不可能容许任何的势力打着任何的旗号与他们交涉——哪怕那样做从利益的角度能为教会带来更多。

切不可亲近那恶的，那注将为神所厌弃。

神祇在《神圣盟约》中写下这话，作为神灵在地上的代言人，任何一个教会都不会忤逆真神的教典——如果群山之国与­精­灵展开外交，那么教会的态度可想而知——盖博将永无可能在旧神的权力体系之中找到立足之地！

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阿贝尔不知道，也想不通。

既然如此，那就不要去想，只要去做就好，把能做的通通做到最好。

心中已然做出了决断。

“报告！”

门帘忽然被掀开，一名披坚执锐的骑士迈步向前，而后摘下头盔，单膝跪下。

“有什么情况吗？斯塔尔先生。”他注视着身前这名络腮胡子的中年大汉，用平缓的语调问道。闯入的这名骑士他并不陌生，是尤文家的次子，陛下委任护卫队的队长，王国中仅有的几个完全听命于斯卡纳家的上位职业者。

“­精­灵使团求见，”说完之后，半跪在地的骑士抬起头，“阿贝尔殿下。”

Ps：我错了，我不该把妖尾补完的，三天的时间，就这么没了。

Ps2：妖尾的同人，忽然间很想写，怎么办。

ps3：剩下那章，我尽快。

章十预期之中的埋伏

?阿贝尔·斯卡纳。

莫妮亚听过这个名字——在群山之国的有关情报之中，他的地位举足轻重，仅在群山之主艾维斯基以及雄狮莱昂这两大足以左右王国命运的巨头之下。这并不是因为他的才学与能力多么出众，也与他是否身居高位无关，而仅在于……他是群山之巅王座的下一位主人，盖博的第一顺位继承人。

王长子阿贝尔。

作为迎接­精­灵使团的队伍，首领的身份和地位与王国对使团的重视程度密切相关。在来之前，莫妮亚已经猜测迎接者会是一位居于盖博权力体系上层的大人物，但没有想到来的会是下一任的群山之主，盖博名义上的第二号人物。

完完全全在预料之外。

“尊敬的群山之子，愿群山青茂，万物长青。”伊思达梅尔躬身行礼，而后说道，“抱歉，请允许我的失礼——阿贝尔殿下，能否请您出示我们的约定之物。”

“远方的来客，愿信风捎来群山的祝福。”年轻俊挺的王子如是回应，语调轻柔平淡，对­精­灵剑士的询问丝毫不以为意，“无妨，这是应有之请，请看——”

他伸出手，五指张开，晶莹如翡翠的叶片位于手心正中。

这是……世界树的叶片。

法师认出了对方手中的凭证，毫无疑问，这是无法作伪的信物——虽然即使到现在也不能排除原本负责迎接的车队在中途被敌人歼灭并被伪装的可能，但这更多的只是迫于不允许失败的必要警惕，真要说可能­性­的话，可以说微乎及微。

只是，再微小的可能，也不是掉以轻心的借口。

世界树的叶片太过独特，任何一名­精­灵都不会分辨不清它的气息，只是出于保险起见，伊思达梅尔接过叶片，仔细的检查一番才确认道：“没错，是我们的信物。”

“那么，入内一谈。”得到­精­灵剑士肯定的答复后，盖博的王子殿下微微欠身，“请。”

随着他话音的落下，守卫在侧的卫士们齐齐的后退一步，分列一旁。

“殿下请稍等，”伊思达梅尔没有立刻接受邀请，并不是因为怀疑，而是……“请容许我为我的欺瞒而表示歉意——这次代表­精­灵之森出使的并不是我，而是我们的公主殿下。只是因为之前并没有确认王子殿下的身份，不敢让她亲涉险地，望海涵。”

“真是一个谨慎的选择，”阿贝尔颔首，不置可否。

“请稍等片刻，”伊思达梅尔躬身行礼，然后侧过头，，“莫妮亚，劳烦。”

“我这就去。”法师应道——她很清楚这里所有人中只有她是最合适的选择。这不仅仅因为礼仪方面的问题，更在于除开早已步入上位领域的­精­灵剑士，唯有她能够保证­精­灵公主的安全——显然，哪怕戈尔多峡谷里队伍的首领已经出示了信物，伊思达梅尔也不打算完全的信任对方。

当然，换做是她，也不会如此轻易的信任他人。

“这位是？”法师的离去很自然的吸引了盖博的王长子的视线——注视着那个与场合氛围格格不入的小小身影，他有些好奇的问道。

“那是我们公主殿下的小侍女。”伊思达梅尔眼睛也不眨一下的说道——法师是一个脆弱的职业，将之暴露在敌人的视线之中并不是明智的选择，更何况以公主侍女这个身份，能对公主进行够合乎情理的贴身保护。

“是吗？”阿贝尔收回目光，摇摇头，并没有追问下去。

带一个侍女来这里做什么？结合之前­精­灵谨慎的行动其实不难判断，在适当的时候她可以充当­精­灵公主的替身——不过深究这个没有意义，对方既然已经向他坦诚，那将这件事就此掲过无疑是最为明智的选择。

伊思达梅尔并不知道他无心之举竟然会让盖博的王长子想那么多，他只是有些苦恼之后要如何面对日后发飙的法师——这十几日来的相处让他清楚的认识到，隐藏在那小小的身躯之下的，是一个何等小­性­子的家伙。

他丝毫不怀疑，得罪她一次，她会记恨上数十年。

好在幸运的是，他现在没有得罪过她什么……应该吧？

他这么想到，尖长的细耳忽然动了动，然后抬头。

是我多心了……？嘛，无所谓，反正该来的总会来的……

尽管抱着这样的想法，他依然不自觉的提高了警惕，但出乎预料的是，一直到法师与­精­灵公主的身影再次出现在他的视野之中时，都不曾有任何风吹草动。

是想要一网打尽，还是那时真的是错觉？

­精­灵剑士的嘴角微微勾勒出一个弧度，没有再去多想，只是转身，向抵达的­精­灵少女行礼：“公主殿下，请。”

借着转身营造出的视觉死角，他朝莫妮亚使了一个跟上的眼­色­。

“很高兴见到您，”伊西斯在伊思达梅尔身前微微驻足，点头示意后并没有停下脚步，而是在法师的陪伴下继续前行——一直到整齐划一的队列尽头，盖博的王长子身前，她才停下脚步，提起裙摆，欠身行礼：“阿贝尔殿下。”

“欢迎，远道而来的公主。”阿贝尔轻声说道，视线略微停留之后挪开，“请恕在下失礼……敢问公主殿下的芳名。”

­精­灵的公主的确如传闻中一般美丽动人，但他可不是那些迷醉在莺歌燕舞当中的公子哥，还不至于因为美­色­而神魂颠倒。之所以询问对方的名字，原因其实很简单——­精­灵之森长期与外界隔绝，很多情报都没有渠道流出，关于眼前这位尚且青涩的­精­灵公主的消息，他可以说是一点了解也无。

甚至连对方最基本的名字都不清楚。

“伊西斯，叫我伊西斯就好。”­精­灵少女甜甜一笑，很聪明的没有说出自己的姓氏——尤克特拉希尔这个姓，知道的人或许不多，但在知道的人眼中，其中到底有着什么意味，简直就是不言自明。

“伊西斯，这真是一个好听的名字。”阿贝尔简单地称赞一句，随后神­色­一正，进入正题，“让我们入内一谈吧，公主殿下。”

“很荣幸，”­精­灵公主再次提裙欠身，“但我有一个不情之请，谈判的工作我并不擅长，具体的事宜还是需要交给两位长者定夺。”

“这是自然。”阿贝尔没有理由回绝，只是再次伸出手，“请。”

伊西斯在出使之前是进行过人类社会的基本礼仪训练的，她很清楚这个时候她要做的是握住对方的手，随之一同前行。但受限于青涩少女独有的羞涩，她没有在第一时间作出回应，只是扭捏的注视着对面的王子殿下。

而比她更尴尬的则是没有得到回应的阿贝尔，他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但伸出的手还是僵在半空中，不知到底如何是好。

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他们的尴尬并没有持续太久，营地之外的一声轰鸣突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敌袭！敌袭！”

短暂的缄默后，营地之外响起了守卫慌而不乱的嘶喊。

果然……是想一网打尽啊……

伊思达梅尔嘴角微微勾起，对于敌人的来袭，他可谓期待已久。无论是盖博保守势力还是教会，在这个区域的可用力量都是恒定不变的。只要情报泄露这一根本前提没有改变，他们或早或迟，终究要与敌人一战——而比起仓促之下被敌人偷袭，能够有所准备的应战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唯一需要忧虑的是……

他眼角的余光不自觉扫向自称为阿贝尔的年轻贵公子。

他是真货，抑或伪物？

久经世故的­精­灵剑士的目光很是隐晦，阿贝尔并没有一丝一毫的察觉，他只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怔住了那么微妙的一瞬间，反应稍稍有些延迟——甚至还没有来得及下达任何命令，他就被几名骑士架走，团团保护起来。

与王国的守卫几乎同一时间反应过来的，还有莫妮亚。得益于在洛伦丹城黑暗面生存的经历，小小的法师自始至终都保持着相当的警惕——几乎是在“敌袭”这一声刚刚被喊出的时候，她没有哪怕一丝一毫的犹豫，立刻拉扯着­精­灵公主脱离那身份并非完全明朗的守卫队伍，回归­精­灵的大部队中。

“发生什么了……”伊西斯的反应甚至比阿贝尔还要慢上一拍，直至此时此刻对于当下的情形都还没有一个清醒的认识，“是敌袭？”

“敌人还没有到，”伊思达梅尔摇摇头，“这只是制造先期的混乱罢了。”

随着他话音的落下，数人方可合抱的巨石从山坡的两边滚落，隆隆之音直击耳膜，一时间­精­灵公主的耳中只有大地与滚石的奏鸣曲，期间了不起也只是传来几声湮灭在如虹气势的曲调中的哀鸣与**。

“小心！”正当她茫然的环顾四周的时候，一个声音突然吼道——会是谁？她条件反­射­的搜寻着声音的主人，最终目光停留在身旁面露急迫的­精­灵剑士身上，只听他继续喊道：“莫妮亚，能不能把它击碎！”

击碎？击碎什么？

她有些不明所以的望着小小的法师。

“没问题。”尽管听不清她的声音，但伊西斯仍旧从她的口型之中认出了她要表达的意思——只见她右手高举，左手在胸前到的虚空中刻画着什么，口中振振有词……似乎是在说些什么，可是完全无法理解，也无法辨别。

稍后，她的手中蓦地燃烧起一团如同拥有着自己生命一般的火焰。

微微一顿，胸膛起伏，吐出一个强有力的音节。

紧接着——烈焰升腾，红莲绽放。

“这就是……”黑­色­的眸子之中，映照的是火焰的倒影——伊西斯注视着被烈焰吞噬殆尽的滚石，注视着仅余一地灰烬的大地，身体不由自主的颤动起来，用不知道是兴奋还是畏惧的语调感慨道，“法师的力量吗？”

“法师……”

如同梦呓一般的呢喃，如果不是置身于此情此景，她的这幅痴然的模样十有八九会引起所有人的担忧。但世事没有如果，她很快意识到自身的不妥，在环视一周后安心的长舒一口气，而后悄然低下头，许久之后才再次的抬起。

而这时，早先的失态已看不到半点踪影——只有那一双黑­色­的瞳仁之中，有“某物”在静静的燃烧着。

那是火焰——并非法术所形成的火焰，而是……心灵的火焰。ps:家里有个老人走了，现在奔丧中。这章有部分是在车上码的，请见谅。下周有可能只有一更，但我会尽力的。ps2：算是第一个小剧情点吧。

章十二顾虑重重的援助

?这是任谁也没有想到的发展。

突袭者的目标并不是­精­灵的大使团，而是王国的队伍……更准确的说，是盖博的王长子殿下，阿贝尔·斯卡纳。

王长子——群山之巅王座的第一顺位继承人，以这一身份招来暗杀并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情。然而，在这个堪称巧合的时间与地点进行一场蓄谋已久的袭击，怎么看都很难让人相信其中没有任何针对­精­灵使团的­阴­谋,只是一个单纯的巧合。

毕竟，有资格参与王位角逐的，只有那么几人。

而以那几位的身份与地位，不知道­精­灵使团到访消息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那么……是陷阱吗？

伊思达梅尔眯起眼睛——不能说没有这种可能：如果那些惨死在滚石下的王国军都是敌人的诱饵的话，那么一旦进行援助，将会掉入敌人早已埋好的陷阱之中，看似成为袭击对象的王国军反咬一口，他们必然会陷入三面受敌的险地。

虽然被掉包的可能­性­微乎及微，但这场袭击来的如此之巧，不得不让人深思。

“简直是挖好坑让人跳。”耳畔传来法师不满的抱怨。

他也随之深深叹息，敌人其实没有给他们选择机会，这是**­祼­的阳谋。不管这场袭击到底是不是敌人的圈套，他都必须进行支援。他不敢赌，也不能赌可能­性­的存在，只要存在着王长子并非敌人假冒的情况，­精­灵之森就承担不起袖手旁观的代价——袭击的策划者只要留下几名活口，将当时的情形再现，等待他们的，必定是群山王座上那位陛下的暴怒——哪怕那位陛下本人并不在乎继承人的死亡，但身处在那个位子，无论如何他都必须要有所表示。

而到了那时，­精­灵使团无疑是最好的出气筒。

不过，即使如此，他也没有第一时间下达救援的命令。

他在等待，等待两边有生力量的损耗——只有等到王国军或者袭击者其中一方被打残，他才会选择进行援助。并非是因为犹豫，而是唯有那在个时候，他才有把握使团不会因为敌人的埋伏而覆灭。

覆灭……呵，真是糟糕。

摇摇头，心底的那些心思被他一一掐灭，全神贯注的观察着战场的走向。

毫无疑问，王国军——姑且这么称呼，正处于极其不利的地位。与­精­灵的使团不同，王国军虽然也算得上是军队中的­精­锐，但显然还没有­精­锐到每一名士兵都是可以独当一面的战职者。而从数量上来说，也不过百人出头，远远比不上蜂拥而至的袭击者，或许单兵能力犹有胜之，可在陷入狂热状态的敌人面前，这种优势并不明显。

战局甚至可以说是一面倒，王国军被打的只有招架之力。

但也并非看不到希望——至少在目前看来，袭击者并没有出动上位职业者，而王国军这边护卫着王长子的头领，虽然出手次数不多，但显然是一位上位战职者。如果他能加入战局的话，那么这场小规模战斗的天平，被他以一人之力生生扭转也不是不可能。

然而，他似乎是在顾忌着什么，始终护卫在王长子身侧，没有真正的加入战局。

是刺杀者吗？

看样子王国军撑不了多久。

轻轻托着下巴，伊思达梅尔心中有了决断。

“出击。”

没有任何修辞，他径直说道，随后抢先一人突入敌阵，掀起一阵腥风血雨。而仅仅慢了片刻，包括拉花娜在内的十余名­精­灵战士迅速跟进，与狂热的袭击者绞杀在一起，为战局注入了新生的力量——尽管只有十数人，然而他们全是­精­锐中的­精­锐，每一人都是身经百战的战职者，都是足以成为一支军事小队支柱的存在！

他们的加入，犹如在微微向袭击者倾斜的天秤上为王国军加上一个重重的砝码，几乎是­肉­眼可见的，整个战局的形势豁然改变，胜利的曙光似乎就近在眼前！

只是……敌人的谋算不可能那么简单。

伊思达梅尔知道，莫妮亚同样也知道。

狂热术，可并不是一个简单好上手的术法，能够做到同时加持百人，施术者至少也是抵达了上位领域的神术师。而就目前看来，那名身份不明的神术师仍旧没有出手的打算，不仅如此，敌人迄今为止，似乎都没有在战场上投入职业者级别的生力军——以教会和王国大贵族的实力，拼凑出三五个上位职业者根本不足为奇，反倒是现在这样没有强力的职业者介入的情形，让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袭击者，到底有什么谋算？

法师的眉头紧锁，事情反常到这种程度，一定有什么因由。或许是­精­灵的那位潜在盟友牵制住了群山之国中大贵族所能征调的职业者，或许是敌人打算借此耍什么­阴­谋诡计——如果是前者还好，可如果是后者的话，形势指不定会往十分不利的方向发展。

更糟糕的是，即使现在意识到了不妥，她也没有任何办法。

只能静观其变，被动的等待着敌人接下来的动作，她如此想到，谨慎的观察着战场的走向，直到……敌人山坡那边再一次涌现新一批的敌人——虽然人数不多，只有大约十二三人，但从他们身上流露出的气息来看，清一­色­的都是职业者，甚至还有一人给她的感觉仅仅亚于伊思达梅尔。

是上位战职者？

应该没错，莫妮亚点点头，微微松了一口气——上位战职者的出现总算让她心底的疑虑消散不少，如果这次袭击单纯只是一个­阴­谋的话，那么以一名上位职业者陨落作为代价让他们放松警惕，实在有些得不偿失。

（小心。）透过念话，她将她发现的情况告知给拼杀在第一线的拉花娜与­精­灵剑士，（敌人的生力军马上就要加入战局，全部都是职业者，其中还有一名上位战职者。）

就在她通告的同时，那名引起她警觉的上位战职者极其突兀的消失在她的视野之中。

这到底是……？

莫妮亚打一个手势示意身边的­精­灵战士提高警惕，而后小心的审视着周围的环境——她可不认为对方到这里只是来打一个转就走，其目标一定是­精­灵大使团中的重要人物或者是盖博的那位殿下，只是不清楚他到底会选择谁作为出手对象。

正当法师小心戒备的时候，护卫着阿贝尔的骑士忽然神­色­一变，持剑的右手猛地向上一抬，沾染着殷殷血迹的骑士剑摆出一个格挡的姿态……稍后火星四溅，气浪在一瞬间爆发，将他身周的一切排开，连大地也随之龟裂，金铁之音在霎那之后响彻整个战场！

“殿下，请多加小心。”骑士说道，视线未曾动摇过哪怕一刻，“这个敌人非同小可，并且拥有欺骗我视野的能力，我并没有把握在战斗之中能保护您不受伤害。”

“尤文，请多加保重。”王长子从地上艰难的爬起，并没有出言拒绝，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在战场上只是一个累赘，连身上的尘土都没有来得及拍，一点形象也顾不上，立刻在几名守卫的护卫下向在迎接­精­灵使团前他所身处的营帐跑去。

“我说，”骑士没有回应阿贝尔的祝福，只是咆哮着冲杀出去，厚重的骑士剑高举，以斩首的姿态抡下，而后冰冷的剑身摩擦出炽热的火焰，大气再一次的轰鸣，大地再一次**，“不要目中无人呐，你这个——混蛋！”

“真不想与你交手，”短暂的沉默后，一片空无之中传出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很明显对方使用了某种变声的技巧，“群山壁垒，斯比尔·尤文。”

“藏头露面的家伙……”骑士不屑的冷哼一声，不紧不慢的从塌陷的大地中抽出骑士剑，“盖博里踏足上位领域的总共就那么几个家伙，但其中没有一个人拥有欺骗他人感官的能力，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是你的敌人。”不存在于视野中的人说道，几乎在话音落下的同时，长剑相交的清越之音再次响起，盖压全场，“在这个战场之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我们之间没有互报姓名的必要。”

“说的不错，”骑士附和，长剑拖拽在地上，在一瞬间由静转动，欺身上前，抡动厚重的骑士佩剑，气势逼人，“我们两人之中，注定唯有一人能活着走出这里！”

“而那个人……”丝毫不示弱的迎上，剑与剑的碰撞，狂暴的劲流眨眼间撕裂周围的一切，只听“轰”的一声，气浪如海啸一般排开，位于他们身周厮杀在一起的王国军以及狂热的袭击者根本站立不住，纷纷倒飞出去。稍晚一些，他的话语才从战斗最中心的塌陷处传出：“只能是我！”

伴随着他的怒吼，大地的裂纹如蛛网一般蔓延，随后维持着举剑怒劈姿势的骑士身子不断的向后方倾斜。终于，似乎过了一个临界点，他再也把持不住攻势，整个人都被掀起，完全不受控制的倒飞出去。

“上位战职者的巅峰……你是……”

感受着将他击飞的那股力量，他惊疑不定的质问道。

然而，对方并没有再给他说话的机会，几乎是在他开口的同一时间，一抹比苍穹之上的曜日还要耀眼的剑光倾泻，血­色­之莲于天幕正中……怒放！

群山壁垒，斯比尔·尤文……

陨落！

Ps：便当领好，一路走好，不知不觉就写死了一个。

Ps2：顺便推书，恶­性­肿瘤，软才是硬道理那位作者的新书，作者的文笔剧情设定都非常不错——话说成绩如此惨淡的我推书真的没问题么？大丈夫，萌大­奶­！

ps3:刚刚推荐的那个作者是轻小说文风，顺带一说。还有……作者貌似是妹子。

章十三交锋

?变故发生的太过突然，没有人预料到，群山的壁垒会陨落如此的突然。

尽管斯比尔·尤文称不上真正一流的上位职业者，可所谓的不算一流只不过是相对位于力量金字塔顶端的巅峰强者而言。要知道即便在任何一个王国，乃至实力强大、底蕴雄厚的教会中，每一名上位职业者在体系内都可以称得上支柱，是不可轻易动摇的存在。

然而，在这样一场莫名其妙的袭杀中，王国的支柱……崩塌。

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正当王国军的每一个人被这个冲击­性­的事实所震慑的时候，位于战场另一边的伊思达梅尔停止了屠杀——王国军的那名统领的陨落是完全出乎他预料的事情，他们之前的交手他也匆匆的看了两眼，虽说那名骑士的技艺在他眼中只是一般，但也不是那些刚刚晋升，还没有稳住自身根基的毛头小子，在上位职业者的圈子之中应当也排的上中游，可没想到他还没有撑过几招，就此殒命。

看来是个棘手的敌人。

他想到，­精­灵细剑微斜，殷红的鲜血顺着剑脊淌落。

而后迈步向前。

自边缘突兀的刮起一阵狂风，转瞬间贯穿大半个战场，然后骤然止住，连时光似乎都为此滞留了短短一瞬，随之一场劲流的风暴将大地撕裂，乱石飞舞，数名厮杀在一起的王国军以及袭击者没有来得及退去，被纷飞的沙石打得倒飞出去，血­肉­模糊的趴在地上，再也没有哪怕一点动静，不知死活。

“铛！”

如同雷霆一般轰鸣，大地也随之震颤，金铁之音震耳欲聋。

稍后，尘埃落定。

“果然有几分实力，”经过第一轮的碰撞后，­精­灵剑士——伊思达梅尔说道，即使是面对着看不见的敌人，他依然可以凭借多年的战斗经验以及敏锐的感官预判出对方武器的轨迹，从而规避，“看来硬碰硬对我不利。”

并非在力量上处于下风，而仅仅在于双方的武器不同——从感觉上来说，对方的武器应该是一把宽刃的双手大剑，而他的只是一把­精­灵细剑，或许几次对碰之下他非但不会吃亏，还可以凭借气力上的优势占上几次便宜，可一旦陷入持久战，受限于武器的结构，他的武器一定会率先损毁……到那个时候，形势注定于他极其不利。

“但对于我有利，”看不见的敌人说道，似乎丝毫不介意他的声音可能会暴露他的位置，“真没有想到，­精­灵之中也会有你这样强悍的战士。”

“承蒙盛誉。”

伊思达梅尔面­色­没有丝毫的改变，语气平淡的应下了对方的夸奖，手头上的细剑在此时却没有哪怕一丝一毫的停歇，如同一只毒蛇一般以极其刁钻的角度刺出。可惜没有得手，敌人的反应很及时，大气在剑身附近因为劲流的对撞而扭曲、变形、爆破，随后一连串细密夺目的火花自细剑之上擦出。

“你也不差。”

尽管如此说着，攻势却一如之前般凶猛，火花擦到尽头后松手，­精­灵细剑飞腾而出，他欺身上前，一直空闲着的左手翻了一个花，不知从何处翻出了另一把细剑，恰到好处的挡下对方的一记斩击，身子不由自主的一沉，将脚下的大地踏了个粉碎，而后细剑沿着那不可视的剑身一路摩擦着前行，凛冽的杀意直欲扑面而来。

双剑？

这一个变故显然出乎了敌人预料之外，根本没来得及有什么像样的反应，仓促之下只能侧开身子，躲开几乎卡着双手大剑而斩落的细剑，却依然被趁机抓住翻飞在空中的另一把细剑的­精­灵剑士一剑刺中，鲜血飙飞而出，洒在龟裂的大地之上。

“还真是不赖。”几滴血­色­淌落，随后再次进入不可视的境界，“你的名字是？”

“伊思达梅尔。”­精­灵剑士没有隐瞒的打算，径直说出了自己名字，随后抬头，微微皱眉，“用‘劲’止住了血吗？不对……单纯的止血见效不会有那么快，那么是连带你的血迹一同被隐藏了吗？看样子不是隐身那么简单。”

对于他半是提问的猜测，敌人并没有回答。

但这无关紧要，他本来就不指望从对方那里知道答案，因此只是微微驻足，手上的两把细剑各挽了一个剑花，而后踏步，突进！

狂乱的劲流再次掀起飓风，大气也随之轰鸣，紧接着如同雷霆一般的交锋声再次响彻天地，无形的气浪以满目疮痍的大地为中心排开，狂风呼啸着席卷整个战场。

“看样子，刚刚那下你伤的不轻啊。”双方的劲流纠缠在一起，彼此挤压、碰撞、湮灭，仅仅是余波便让周围的土地都在震颤，但可以很明显的看到，伊思达梅尔身周的劲流，占据着压倒­性­的优势，“既然如此，我就不客气了。”

占据上风的他，没有停止攻势，左手剑瞅准一个空档，闪电般的刺出。

面对这透露出深寒杀机的一剑，敌人并没有选择回避，只是冷哼一声，身周的劲流徒然暴涨，随之掀起的恐怖气浪甚至把原先具备压倒­性­优势的­精­灵剑士弹开，令他连连后退十数步才堪堪稳住身形。

“你还真是一点都不客气。”好一会儿后，虚空之中才传出不可视之人冷然的话语。

“你这样拼命，我可没有多少客气的余地。”伊思达梅尔回道，对方在刚刚使用了某种爆发的秘法，他不是很能确定这种秘法的持续时间，因此这个时候最好的选择是静观其变，“更何况，我们本来就是敌人，也不需要讲什么客气。”

“也对。”仅仅是应了一声，对方便再也没有声息。

伊思达梅尔继续等待了一小会儿，大致可以判定对方方才使用的是某种瞬间爆发的秘法——如果是具备相当时限­性­的秘法，后作用一定不小，敌人一定会趁着秘法能够维系的时间发起攻势，而不会一直和他保持僵持，将宝贵的时间白白浪费。

“看来是虚张声势啊。”他说，然后不紧不慢的逼近对方。

“被你发现了，”对方的声音之中似乎带着些许苦恼，“看来我的演技还上不了台面。”

“难说。”­精­灵剑士加快了步伐，却没有向前，反倒是围着不可视之人所立身的那一片区域绕着圈子，“我看不到你的样子，怎么知道你的演技？”

“抱歉，我给忘了。”没有一点诚意的道歉之后，对方颇有些好奇的问道，“我十分奇怪，既然你看不到我的样子，为什么和我绕着圈子？你根本就找不到我的破绽，也不清楚我到底有没有放松警惕。”

“其实很简单……”刻意拖长的声音，­精­灵剑士眯了眯眼，脚下的步伐忽然加快，“只不过是在戏弄你，仅此而已。”

以玩世不恭的语气说出这番话后，却极其突兀的停下脚步。

而后，短暂的停顿，身形骤然由极静转为极动，拉出一连串的残影。

“这——”异常惊愕的声音从虚空之中传出，视野中并不存在之人似乎根本没有预料到伊思达梅尔发起的突袭——这是很正常的事情，­精­灵剑士本来就在这里耍了一个小小的心机，可以拖长的声音以及突然加快的速度，只不过是一个假象，一个诱使对方紧张的假象，他真正利用的是，紧张之后人那自然而然的放松。

而显然，他成功了。

——但是。

也失败了。

敌人的确对他的袭击来不及做出最佳的应对是真，可他同样被对方所欺骗——吗，明明只是仓促的一剑，连大气也会被粉碎的强力斩击却直扑面门，他勉强收招，双剑一同招架，单膝扣跪在地，才堪堪挡住敌人的反击。

“这！”惊疑不定的声音，伊思达梅尔身子一斜，将大剑引导到一边后就地一滚，脱离对方的攻击范围，才有时间调理着呼吸，“你的力量……”

“收回前言，”对方略微停顿之后说道，“看来我的演技还算不错。”

“不，”伊思达梅尔摇摇头，“我指的是……时间。”

即使猜测敌人秘法维系的时间已然结束，他也没有掉以轻心——围着敌人绕着圈子可不仅仅是为了使对方放松警惕，更是为了拖延时间，将可能存在的风险降至最低，只是没有想到……持续的时间竟然如此之久。

“看来你已经猜到了。”不可视之人似乎微妙的误会了什么，对于这样的误会，­精­灵剑士无疑乐见其成，“我使用的秘法，是燃烧。”

“燃烧。”伊思达梅尔没有预料到这个结果，听到这个简短的词汇时忍不住喃喃出声。

下位战职者有下位战职者的技巧，上位战职者也有上位战职者的技巧，只不过与下位战职者执着于如何引导体内的“劲”形成强有力的攻击不同，上位的战职者其身体早已与“劲”融洽的合而为一，根本不需要进行这一方面的磨练。取而代之的，是诸如强化瞬间爆发能力之类的秘法，而燃烧，则是最强，也是副作用最大的秘法。

之所以称之为最强，是因为他可以把使用者的实力提升至理论上可达的最大。但与它的强大同样闻名的，是它的副作用——所谓的燃烧，燃烧的不是其它什么的东西，而是体内的“劲”以及人的生命……换而言之，这是用之必死的秘法。

“为什么要做到这个地步？”伊思达梅尔叹息着问道。

“你不会明白的。”对方如是回答道，没有再给­精­灵剑士问话的机会——虽然视线中捕捉不到他的身影，但那被撕裂的大气，以及耳畔雷霆般的轰鸣，无不在彰显着他的存在。

“铿！”

金铁之音的交鸣不断，伊思达梅尔根本没有与对方对抗的意思，只是一直用细剑格挡着对方的攻势，依靠剑脊上传导的恐怖气力，步步后退，借着大地消化着双方在绝对力量上存在的差距。

但形势依旧不容乐观，对方的攻势如同暴一般绵延不绝，即使他能支撑的住，他手上的细剑却是两说——假使能够占据上风，依靠他灌注的劲流可以使它不那么容易折断，然而在现在这样的情况下，它能坚持多久？他给不出一个乐观的回答。

结果的确不那么乐观，仅仅在十三息的时间之后，手中的­精­灵细剑在对方那强有力的斩击下被拦腰截断，其中剑尖的那一部分被巨大的力道崩飞，撕裂了他周身起到防护作用的劲流，从他的脸颊旁划过，血珠从狭长的伤口中沁出。

然而鲜血并没有令伊思达梅尔止步，他抓住敌人因变故而未完美掌控力道所产生的空隙，一脚踏在粉碎大地而没来得及收回的大剑上，身子斜倾，左手剑猛然刺出。可惜敌人的反应丝毫不慢，劲流在一瞬间狂暴起来，强大的压迫力让他一时间前进不能，等到­精­灵细剑艰难的刺开身前那无形的屏障时，敌人的反击业已来临。

不可视之人没有选择拔出被伊思达梅尔一脚踏在地下的大剑，反而松开了握住剑柄的双手——一只手拨开­精­灵剑士握剑的左手，另一只手猛然撕裂对方身周的劲流，重重的轰击在他的胸前。

“噗！”

鲜血喷洒而出，染红了半边长空，伊思达梅尔整个人如同掉了线的风筝一般横飞出去，在地上连续翻滚了十数圈才消弭了去势，以双手将自身撑起，想要站起，却不由咳嗽一声，喷出一大口鲜血。

“结束了。”胜利者以极其平淡的口吻说道。

“是的，结束了。”倒在地上的­精­灵剑士并没有反驳。

“那么，就让我给予你最后一击吧！”他说道，提起过半埋入地下的双手大剑，迈步向前，而后……烈焰降临，熊熊的火焰将他的世界染成一片鲜红。

这是……？

最后映入他眼帘的，是­精­灵剑士脸上浮现的笑容。

随之，世界一片昏暗。

Ps：4000字大章。

Ps2：话说书评区真安静……嗯，我就不多说了。

Ps3：忘掉主角的应该不止我一个吧？咳咳……法师的存在感，真是稀薄到了极点啊。ps4：才发现沉9（沦）0，是河蟹词。

章十四就叫做烧烤**节……吧?

?时间轴稍稍回拨。

“真是一个棘手的家伙，”莫妮亚时刻紧盯着战场的动态，上位职业者之间的交手在第一时间吸引了她的注意力，曾经开过小号走战职者路线的她十分清楚，一个无法被观测的敌人可以制造多大的麻烦，“不过……总感觉有些不对，上位战职者觉醒的天赋，能够同时­干­扰如此多人的感官吗？”

上位战职者与下位战职者有着本质的区别，如果说下位所能做的仅仅是­操­纵体内劲流的话，那么上位其存在本身，就是人体与劲流的统一体——“劲”与人的­精­神意志融为一体，上位的战职者使用这份超凡之力，就像人挥动自己的胳膊一般简单，根本不需要多余的想法，只需要一念，身体内的劲流就会自然而然的做出反应。

然而上位战职者的强大还不仅于此，“劲”是一种特殊的以太产物，关于它到底是一种怎样的存在即使是数千年之后也没有一个合乎情理的答案。但可以肯定的是，战职者是一种不输于法师的道路，只不过因为缺乏时间的沉淀让它稍显稚­嫩­——之所以能得到如此之高的评价，正是得益于天赋的出现。

当战职者能够与自身的“劲”融为一体后，会觉醒一些超乎凡人之躯应有的能力，而这类能力，被称为天赋。具体的天赋因人而异，有的人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放慢自身的体感时间，有些人可以获得超乎想象的动态视觉，有的人可以获得某种如同机械般­精­密的思维状态，林林总总，不一而足。但总归是建立在“自身”这一基础之上，他们的天赋对自身以外的现实，并不能产生影响。

可是现在这种情况……明显不正常。

法师咬着嘴­唇­，回想着可能被她漏掉的细节，但一无所获。

“不能把时间浪费在这里，”她摇摇头，敌人除开这名不可视的上位战职者外，还有十来名下位战职者，忽视他们对战局可能造成的影响，并不是明智的选择，况且……那个家伙已经被王国军的人拦下，看样子胜负应当不是短时间就能分出的。

她的视线平移，然而出乎预料的情形再次发生。

视野之中并不存在之前看到的那些位战职者，仿佛刚刚所见的只是幻觉。但莫妮亚清楚的知道，那并不是幻觉——之前所见的那名上位战职者与人激战正酣，他身边那十余名同伴不可能就这么无缘无故的消失……等等！消失？

法师似乎想到了什么，深深的皱起眉头，而后开口：“梵顿。”

这是一个无意义的音节，或者说它的存在就代表着它的意义——幻影之神梵顿，这一位在前世的游戏中可谓是大名鼎鼎，祂是唯一一位存活过魔渊大侵袭的弱小神力，是一直为大家津津乐道的“最弱神灵”。

前世站在玩家立场上法师也吐槽过这一位弱的简直不像话的神灵，但今生她可不会如此天真的单纯以神力强弱来对神灵定­性­——在魔渊的大侵袭之中，陨落的神灵有至少有数十之多，其中不乏有中等神力甚至强大神力，而祂能以弱等神力之身存活到启明战争之后，一定不会是什么简单的家伙。

“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祂的神职者……”基本上她可以确定，隐藏在暗处的敌人之中，至少有一名梵顿的神术师，是他使用某种神术让敌人所有的战职者全部隐匿了身形，成为战场上的猎杀者。于是，法师链接上几名战场上她比较熟悉的­精­灵的心灵，（小心，刚刚那批战职者已经进入了战场，他们凭借神术隐匿了身形，不要盲目相信你们的眼睛。）

她只能帮到这，神术在辅助上的作用远远强于法术，她并没有太好的办法抵消敌人在这方面的优势——尤其是离战场还有相当距离的时候，很多法术都没有足够长的施法距离。而现在，她显然不可能抛下身旁的­精­灵公主与林间长者去为战场上的­精­灵战士提供援助，那完全是舍本逐末。

微微叹息一声，她的视线重新回到最醒目的那场战斗上。然而出乎她的预料，仅仅只是一两眼的时间，攻守之势完全逆转——只见地面轰然塌陷，骑士径直被挑飞起来，随后剑光璀璨有若银河倾泻，飙飞的鲜血染红了大半个苍穹。

“这……这……”莫妮亚完全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上位战职者，尽管总体上不如高阶法师，却也终归是上位职业者，即使在混乱纪元那个厮杀最惨烈的时代里，也足以在大陆上有自己的立足之地。然而，在今天，竟然如此轻易，如此不真实的……陨落了？

法师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

但只是片刻之后，似乎想到了什么，她不由长吁一口气：­精­灵复国的战争标志着混乱纪元拉开序幕，而­精­灵使团的出使，则可以视为复国战争前双方的一次小小交锋——亲眼看到一位曾经高高在上的上位职业者毫无价值的陨落后，原本那个总感觉很遥远很虚幻的时代，一下子在她面前真实起来。

快了……鲜血与杀戮的降临。

她缓缓合上自己的眼睛：关于混乱纪元，游戏中只有只言片语流传，而那些零散的文字，无一不说明着那个时代的残忍与血腥。不要说普通人的生命不如狗，就算是职业者，在那场波及整个大陆的浩劫之中，他们的生命也同样如草芥一般卑微——平日里高高在上的上位职业者如雨后春笋般出现，然后又如流星般陨落，即使是隐世不出的大法师与仅在神之下的教会牧首，同样也被卷入这个疯狂的螺旋之中，直至彻底的胜利或者死亡，才有资格脱离。

或许，只有传奇与神灵才能超然其上吧。

她想到，而后狂风扰乱了她的发丝——下意识的抬起手，挡住狂暴的气流，眯起眼睛向引发暴风的源头望去，然而在纷飞的沙土遮掩下，什么也看不清。稍稍等候一会儿后，一切渐渐平息，她才注意到­精­灵剑士的身影。

“果然。”她说——她尚且记得莫亚曾经和她说过，伊思达梅尔堪称­精­灵之森中的最强者，有踏入传奇领域的潜质。恐怕面对能够数招斩杀上位战职者的敌人，目前战场上只有他才有能力将之击败。毕竟，从王国军那名骑士的口中很清楚的揭露了敌人的实力——上位战职者的巅峰，或者说……极限。

而他们之间的战斗也一如法师所预期的发展，伊思达梅尔占据了绝对的上风，直到……又一轮的狂风呼啸——本来占据压倒­性­优势的­精­灵剑士倒飞出去，连退十数步才稳住身形。

这是……怎么回事？

“是秘法？”

莫妮亚忍不住皱起眉头，对于战职者她多多少少有些了解：与下位战职者不同，上位战职者没有所谓的奥义，或者说他们每一次普通的攻击就相当于下位战职者的奥义，但为了更好的利用体内的“劲”，他们会创造出各种各样的法门，而这些法门被统一称之为秘法。

从刚刚那下看，敌人应该是使用了某种瞬间提高爆发力的秘法。

她不是很能确定，毕竟她不是真正的战职者，离他们的战斗地点也相隔甚远，很多细节看不真切。不过，之后伊思达梅尔的应对也从另一个侧面验证了她的猜想——他并没有如同刚才一样抢攻，反倒是围着对方，反复的绕着圈子。

然后……突刺。

结果却是压倒­性­的不利，在这一轮失败的试探之后，局面急转直下，敌人化被动为主动，反而在压着他打，仅从场面来看，情形无疑岌岌可危。

必须做点什么。

法师想到，但她同时知道，普通的法术不仅很难对敌人造成有效杀伤，反而很容易打草惊蛇。可反过来，足以一击定胜负的法术却很容易会误伤友军——尤其是伊思达梅尔，尽管很讨厌这家伙，可这并不意味着她会罔顾他的生命。

于是，莫妮亚思量再三，最终下定了决心——在链接上­精­灵剑士的心灵的同时，她已经开始吟诵拗口的咒文。

（制造机会脱离，）她说，没有询问，只是单纯的命令，（大约五十息左右。）

之所以表达的如此强硬，并非法师不打算与对方好好的沟通，而是根本无法进行有效的沟通——法师之间自然可以远距离的进行沟通，但战职者——哪怕是上位战职者，也无法通过双方建立的链接传递他的意志。

因此，只能她说，他听。

这无疑是极其不利的情况，可是在当下这种严峻的形势下，她没有更好的选择——或许­精­灵剑士还有底牌没有使用？也或许­精­灵剑士现在只是在拖延时间，寻觅着机会？她不知道，她也没办法知道，她所知道的只有她所能看到的……伊思达梅尔那无比被动的防御，那随时有可能被敌人斩杀的情形。

她十分清楚应该给对方多一点信任，但她更清楚，并不是现在。

她……或者他们，赌不起任何微小的可能。

法术已然完成，烈焰之火升腾。

（请尽快。）她维系着手上的法术，越是强力的法术越难以被控制，（尽快。）

法师并不知道伊思达梅尔会不会按照她的指示去做，她所能做的，唯有等待。

所幸她的等待没有太久，­精­灵剑士很快就有所行动——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在格挡攻击的过程之中他手上的­精­灵细剑崩断，看不见的敌人没有意识到这个变故，手上的力道一下没掌控好，重重的砸向大地，掀起一整块地皮。

之后发生了什么，受限于漫天飞扬的沙土，莫妮亚并没有看清，她所看到的，只有倒飞出去的伊思达梅尔——没有任何犹豫，掌心朝前，吟唱出最后一个咒文，随后烈焰之龙冲腾而起，炽热的吐息将一切焚为灰烬。

——直到。

大地沉陷的中心，那不可知之人所立身之处。

“轰！”

业火红莲盛开，万物生机绝灭。

Ps：魔渊大侵袭其实算是混乱纪年的后期，只是法师下意识的没有考虑进去。另：**节快乐。

章十五被忽视的中心

?这是发生在同一时间，远离上位战职者交锋的另一端战场的事情。

“怎么可能……”望着远空盛开的鲜血之花，盖博的王长子发出近乎梦呓的呢喃，眼神黯淡无光，整个人一下子失去了全身的气力，重重的跪倒在地，掀起一阵尘埃，“尤文……尤文叔叔就这样、这样莫名其妙的死在了这里！？”

跪在沙质土地上，歇斯底里的哭喊，他拒绝接受他双眼见证的一切——斯比尔·尤文是他父亲的卫队长，是王国仅有的几位上位战职者，更是童年陪伴在他左右的师长之一。无论是从理智还是情感的角度，他都不能、更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

没有人在这个时候搀扶起他——并不是源于理解，而是因为，守卫在他身侧的保护者此时也因过度震惊而陷入呆滞中，一时间竟然没有人注意到他们护卫对象的失态，只是呆呆的站立在原地，完全忘记了他们的职责。

而在战场上，这种遗忘、这种疏忽，是致命的。

冰冷的刃锋轻轻的划过他们的颈部，炽热的鲜血顺着切口喷洒而出——大部分守卫连意识都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眼前已是一片黑暗……唯有寥寥数人侥幸逃过一劫，但也于事无补。

——­阴­寒的死亡之刃已然刺向了跪倒在地上，对这一切浑然不知的王子殿下。而在刃锋离颈部动脉仅仅只有不到一指之时，哪怕是上位战职者出手也不可能挽救他的­性­命，更别说那所剩无几、自身难保的护卫者们。

所以，他死定了！

刺杀者在心底咆哮，怀揣着难以想象的决心，愤然出手。

王长子阿贝尔·斯卡纳没有成为战职者的天赋，也没有传出过在剑术上有什么高深的造诣，他所唯一闻名的，便是他谦逊有礼的态度，以及学识——但这些可并不能令他于生死之间抓住那一缕飘渺的生机，刺杀者手中不可视的剑锋毫无妨碍的贴近了他的颈部，而后……抹下！

刃锋切开颈部的动脉，殷红的鲜血自创口溢出，染红了大半的剑身。

直到这个时候，阿贝尔才有所反应，但显然已经晚了——刺杀者没有哪怕一丝一毫的犹豫，反手抽出切入他颈部中的短剑，其上沾染的鲜血顺着剑身抽拔的方向挥洒而出，洒落在砂质的土地上，致命的凶器再一次的隐匿在虚空中。

“走。”其中一人说道，语气短促。

而这时，残余的幸存者才惊魂普定的对视一眼，然后望向同僚们的尸骸，以及……倒在地上凶多吉少的王长子殿下。

“殿下？殿下！”一名守卫拍了拍他的肩膀，试探­性­的问道。

很可惜，他的询问并没有得到答复，盖博的王长子依旧倒在地下，一动不动——该不会是……他隐隐意识到那个最坏也是最合理的可能，只是无法接受，下意识的寻找着能够驳斥那个最糟糕的结果的证据。

“血……血……地上没有血迹！”他找到一个勉强可以让他不至于放弃的理由——在阿贝尔倒下的地方，只有些许褐红的血­色­渗入地面，与已经死去的守卫身侧那大片的鲜红成鲜明的对比，“快过来，看！”

他急迫的将王长子趴下的身子翻一个面，而后……屏住了呼吸。

翡翠玉质的吊坠散发着柔和的光芒，伤口……在愈合？

他与被他的呼喊吸引过来的同僚一道瞪大了眼睛：对于他们而言，这无异于神迹，虽然以他们的身份与地位，多多少少能够知晓一些施法者的消息，但此时此刻王长子转危为安，是货真价实神灵的恩赐——作为国王卫队，他们的职责正是保护国王以及王家的血脉，如果王长子殿下在这次袭击之中遇害，他们作为其保护者，必然要承担国王陛下的雷霆怒火。而要知道，王座上那一位，从来不是以仁慈而著称。

“嘘。”另一名护卫者显然意识到什么，打断了数位同僚的欢呼，将冷冰冰的事实陈述，“事情还没有完，敌人还在附近徘徊，注意保护好王子殿下，不要让之前的事情重演——诸位一定不会想我们所担忧的成为事实吧？”

颇有几分凌厉的扫视一周，余下的护卫们尽管没有回话，神­色­却具是一正。

——其实以国王卫队的素质本不至于犯下那么低级的错误，只是之前陨落的斯比尔·尤文不仅是他们的上司，更是他们心灵的支柱——他的陨落，让他们所有人的信念一瞬间崩塌，并很大程度的瓦解了他们的战斗意志。

这才导致刚刚那幕惨剧的发生。

“我觉得，我们就这样保护殿下比较好。”余下的守卫总共有五人，全部都是战职者——能肩负守护王子这份责任的护卫全部都是战职者，而能够从对方的偷袭中幸存下来的他们，更是其中的佼佼者，“话说……刚才有人注意到袭击者的样子吗？”

没有人说话。

他们确实因为群山壁垒的陨落而露出了破绽，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没有最基本的防备——或许刺杀者能欺瞒住他们一个人两个人的感官，可当时十数个人没有哪怕一人察觉到敌人的临近，甚至等刺杀失败后都没有捕捉到对方的踪迹，这着实有些说不过去，那些家伙又不是什么隐形人……

等等！隐形人……

他们不约而同的想到了同一种可能——之前与斯比尔战斗，并将之击杀的，正是一名不存在于视野中的人！

会不会……那些刺杀者同样也是看不到的？

他们不知道这个听起来荒诞不经的可能到底是不是事实，但显然现在也只有将对方当作真的能够迷惑他们的视觉来进行防备。

小心一些，总没有大错。

至于之前提出的那个建议，没有讨论的必要——斯比尔·尤文是国王卫队的绝对核心，甚至称之为灵魂也不为过。在他陨落后，国王卫队就如同被抽去了主心骨，从队伍到人心，完全零散的不成样子，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就算离开这里，他们能去哪里？

他们不无苦涩的想到，同时也清楚的意识到敌人不会善罢甘休——王长子的伤口痊愈，得益于胸前的一个小挂坠，那些刺杀者之前没有想到有这一出，但经历过一次失败之后，下一次下手一定会更加的狠辣，更加的致命。指望那个吊坠能再救一命，完完全全是在侮辱敌人的智商。

“或许，­精­灵那边能给我们提供帮助。”良久的沉默后，一名守卫说道。

“或许吧。”其他人不置可否——在之前那次会面中，将­精­灵对他们的警惕展露无疑，没有人愿意待在一个满是敌意的地方，只有神祇才知道什么时候对方会从背后Сhā来一把尖刀！

“如果没有其它更好的选择的话。”迟疑了一会儿，其中面露犹豫的一人补充道，他说出的是其它所有人的心声——­精­灵再怎么糟糕，也是他们的盟友，至少是名义上的盟友，即使再怎么不信任，也比敌人要好。

“嗯。”心不在焉的应付着，所有人都在戒备着，思索着接下来的出路。

但刺杀者没有给他们思考的时间——尽管看不见有敌人逼近，可耳畔隐约传来的脚步声，却让他们提高了警惕，小心的拱卫着昏迷不醒的王长子殿下，全神贯注的聆听着对方的声息。

“十个人……或者更多。”耳力最好的守卫说道，言语中充满了绝望。

这群刺杀者毫无疑问是­精­锐中的­精­锐，每一人应当都是战职者，再加上隐形的优势，哪怕一对一他们都很难战胜对方，更别说敌人的数量至少是他们的一倍以上，战局是压倒­性­的不利，甚至毫不客气的说，是根本看不到胜利的希望。

“只有拼了吗？”其中一人无可奈何的说道。

“没办法的事情。”另一人附和。

“王子殿下……没有办法，能走一步算一步吧。”之前提出前往­精­灵方向的那名守卫说道，“无论如何，都不会比现在更糟吧？”

“也是。”彼此眼神交汇，其它几人立刻领会了他的意思，只是谁也没有点出。

“那么……上了。”

迎接他们的是，看不见的刀光与剑影。

这是发生在远离上位战职者战场中间的一件“小事”，哪怕是统揽战局的法师也无意间忽视的“小事”。然而，却很少有人注意到，这件看似微不足道的“小事”，其实才是这场纷争真正的中心。

——阿贝尔的生死，无论是对群山之国，还是­精­灵之森，都至关重要。

Ps：王长子殿下的重要­性­不用我复述了吧，前面已经提到过盖博的现状以及对­精­灵使团的意义。

Ps2：斯比尔·尤文应当是最惨的那个人，死了还要倒过时间轴再死好几次，话说他死了几章？

Ps3：这里要说下，视角还要切换——个人冒险向时而都要更换视角，更何况写这种偏向史诗的剧情（老实说我驾驭不太住），单一的视角是无法写出一个事件的全貌的。

ps4：明天休息一天，说实话前两天崩坏里世界爆肝的时候我都能坚持，但今天的心情实在太糟糕，跟别人骂战进行中，想不到世上竟然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章十六最后的漪涟I

?宽锷的长剑有着­精­灵独有的­精­细做工以及华美的雕纹，然而却是不择不扣的杀人利器——只需要轻轻一刺、一拔，死亡之花绽放，生命之花凋零。

在战场上，生命从来如此卑微。

随手将长剑一挥，其上沾染的殷红顺着剑脊褪去，尽管乍看上去光洁如故，但拉花娜清楚的知道，上面到底背负了多少条­性­命。

二十三。

这不是一个让人轻松的数字，拉花娜不是没有杀过人，巡林客的工作是保卫­精­灵之森的安宁，每个月她都至会与数支捕奴队伍遭遇，手上终结的­性­命，林林总总也有几十条。只是那时候所进行杀戮的感觉与眼下截然不同——职责与荣耀被深深的麻木所取代，她只是机械的挥动长剑，机械的杀戮。

或者屠杀。

敌人甚至没有还手的余地，她本身就是一流的战职者，而敌人虽然悍不畏死，可是双方技艺上的差距却让她能够轻而易举的击杀那些头脑发热的家伙。毕竟……这些敌人不过是些­肉­体凡胎的普通人，与职业者的差距不可以道里计。

“这不正常。”

长剑再一次沾染新鲜的血迹之后，拉花娜身周已经没有任何一个还可以站着的敌人，她也得以观察着战局的走向——让她奇怪的是，她并没有看到战场上有任何一个非­精­灵一方的战职者活跃，无论是袭击者一方，还是王国军一方。

毫无疑问，这里面有问题。

王国军的战职者要保卫盖博的王长子或许是一个勉强说得过去的理由，但袭击者……既然有上位职业者出动，那么普通的战职者就不应当没有一点动静——尽管法师之前已告知过她，敌人的战职者在某类能够欺骗视觉的神术帮助下混入了战场，但纵观整个战局，他们的到来没有掀起哪怕一点漪涟。

“一定有什么被忽视了，”她说道，眉头紧锁，“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劲。”

陷入沉思中的她没有去帮助不远处几名还在奋战的王国军，只是观望着战局，认真的思考着可能被她所遗漏的信息——胜利的天平逐渐向这边倾斜，战场上活跃的身影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相反……如果能抓准敌人的意图，那对现如今这个被动的局势多多少少也会有一些帮助。

可是敌人的意图到底是什么？

看不见的敌人……没有发生变化的战局……

等等！似乎想到了什么，她神­色­微变，惊疑不定的四下张望着：按照莫妮亚所说的，敌人的战职者已然潜入了战场，然而战局事实上并没有发生明显的变化……也就是说，那些看不见的战职者，他们的目标并不是取得战斗的胜利，而是其它的什么东西。

会是什么呢？

脑海中灵光一闪，拉花娜意识到了遗漏所在。

他们的目的是……盖博的王长子！

“事情真的麻烦了。”她虽然不知道负责保护王长子的是谁，但现在的情形一定不容乐观——盖博的上位战职者在不久之前陨落于此，，若敌人趁着军心被动摇的时机展开刺杀……那么很有可能……

不，那不可能！

拉花娜摇摇头，把那个最糟糕的结果从脑海中驱逐出去——如果盖博的王长子在这里遇刺身亡，那么这次出使行动几乎可以确定会以失败而告终。所以，他必须活着，从这场刺杀中生还下来，一直好好的活到群山之巅的王城之上。

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她立马展开行动。

作为战职者，拉花娜没有法师那方便好用的能力，因此当她在身周没有找到任意一名同族后，立刻放弃了在混乱的战场上找到同行者的打算——时间可不会等人，在这样的危急时刻若是耽误了大量时间的话，很有可能会导致难以接受的后果。

盖博王长子所在的位置……

回忆着最后瞥见对方的地点，她向那个方向赶去——当然，路途上也没有闲着，尽管没有时间和其他人解释她的判断，但依然凭借着她往日建立起的威信，将沿途发现的几名­精­灵战士召集到她的身边。

总计四人。

或许面对十数的敌人，这点人手很单薄，然而现在没有给她后退的余地——盖博的王长子一旦遇刺身亡，­精­灵使团之前的不作为一定会被捅出，到了那个时候……群山之巅的王者必然会倾泻他的怒火，­精­灵之森的谋算注定全然落空。

必须……尽快！

不幸的是，等他们赶到时，看到的只有满地的鲜血与尸骸。

“我们……”一名­精­灵战士注视着眼前的场景，面­色­复杂的问道，“来晚了吗？”

其他人没有答话，只有拉花娜蹲下身子仔细的检查着每一具尸体，一边说道：“全部都是一击致命，但值得庆幸的是，没有发现王长子的尸体。”

“是吗。”所有­精­灵不由长舒一口气，而后检查着周围的足迹。

“主要有三个方向的脚印，”其中一人说道，“有一个方向是从先前上位战职者交锋的那边过来的，应当不是我们想要知道的方向，剩下两个方向不太好判断。”

“只能二选一吗？”有­精­灵叹息着，随后问道“要么兵分两路。”

“我们这点人，应对敌人的可能发起的袭击已经相当勉强。”拉花娜摇摇头，否决了这个提议，“兵分两路实在不是明智之选。”

“难道只有靠运气吗？”其他­精­灵并不是没想到这一层，只是……二选一的可能­性­着实不让人乐观。

拉花娜沉默。

“也不尽然。”一名之前一直没有说话的­精­灵说道，“乍看之下我们选对的概率只有一半，实则我们可以通过分析来扩大这种可能——己方的上位战职者已然阵亡，自身又没有能力保护王长子殿下，换做我们身处他们的这个形势下，我们会怎么做？”

“也只有依靠盟友了吧？”另一名­精­灵想也没想就回答道。

“你的意思是……”拉花娜抬头望了一眼­精­灵车队所在的方向，“在剩下的两个方向中，前往我们那边的那个，是他们离开的方向。”

“只是最有可能。”提出这个思路的­精­灵回答道。

“归根到底还是要算到可能­性­上吗？”拉花娜摇摇头，却也没有继续迟疑，只是再次检查一番脚印，环视所有人一周，而后说道，“但我相信属于我们的可能，­精­灵的可能。”

径直迈开步子。

跟上。

然后在前进的方向上，看到了一名浑身浴血，倒在血泊中的护卫。

“看样子尤克特拉希尔依旧在眷顾着我们。”这般说道，拉花娜蹲下身子，探了探对方鼻息，摇摇头，没有再说话，只是默然前行——没过多久，第二具守卫的尸体出现在他们的面前，只是这次­精­灵们不仅没有停下步伐，反而加快了脚步。

情况……看来不容乐观。

同样这样想的，不仅仅是­精­灵，还有护卫者——才从对方的包围圈中冲杀出没多远的距离，就有两名同伴倒在了对方的追杀之下，想要寻求­精­灵使团的帮助？剩下的路途死个两三次都不一定够！

该怎么办？

仅存的三名护卫者心中满是苦涩——他们没有任何出路，无论往哪个方向都难逃一死。

“或许只有拼死一搏。”在奔逃途中，一名守卫者喃喃说道。

另外两人没有答话——他们十分清楚，这只是同伴的气话，若是现在回身，恐怕正遂了对方的意，用不了多久就会被围杀而死不说，反倒会把最后的希望葬送。

“你们逃不了的。”前方的虚空中忽然传出的一个声音，令他们不由停下脚步，“我们的目标只是阿贝尔·斯卡纳。”

三名护卫对视一眼，而后有一人向前一步，注视着敌人所在的虚空，问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暗杀阿贝尔殿下？”

“不用试图拖延时间，”对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甚至一句废话也没有，“我给你们十息的时间——不要自误。”

“真是生冷的不近人情。”位于另外两人之前的守卫摇摇头。

“看来没有一点办法了。”站位稍后的一名守卫耸耸肩。

“真的是很对不住阿贝尔殿下。”最后一名守卫叹息着说道，“殿下多好的一个人啊……”

“十息已到，”虚空中的声音问道，“该说出你们的答复了。”

为首的守卫与其它两人交流一下眼神后点点头：“我们的答复是……”

下一刻，烈焰之柱冲天而起！

动手！

三人没有任何犹豫，抓住这个变数，闪电般的出手。

“你……你们……”殷红的血­色­顺着长剑淌下，虚空中的声音时断时续，“这是自寻死路……你们以为我为什么要等你们十息……还不是……还不是为了……等待其他人完成对你们的合围！”

“我们当然知道。”为首的守卫说道，随后拔出了长剑，“我们只是被你们堵到之后，不想再这么窝窝囊囊的跑下去了。”

鲜血从看不见的创口中飙出，染红了大地。

“仅此而已。”

“所以真的非常非常对不起阿贝尔殿下。”

Ps：明天就是除夕了，更新暂时到这里告一段落，昨天欠的我会找时间补。

章十七最后的漪涟II

?当­精­灵赶到双方交锋的战场时，战斗并未结束。

不，或许用战斗来形容眼前的情形并不是太合适——守卫群山之国王长子殿下的最后三名侍卫，在不可视的刺杀者的攻势下全身上下满是骇人的伤口，整个人都被鲜血染成了红­色­，看不到一块完好的皮­肉­。与其说这是战斗，不如说是虐杀。

但奇怪的是，刺杀者们似乎并不急于杀死他们护卫下的王长子，每一次攻击都似泄恨一般的往守卫者身上招呼，并且多次放弃了一击毙命的机会，不断的在他们身上增添着新的伤口——不管他们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他们的古怪行为给了­精­灵们机会。拉花娜在发现这一点后没有第一时间发起攻击，反而是做了一个隐蔽的手势，带着身后几名­精­灵战士小心又小心的向看不见的刺杀者们靠近。

战场上声音很杂，­精­灵们又多是潜伏的行家里手，再加上些许运气，他们并没有被沉浸于虐杀快感的刺杀者们发现，反倒是一直用身体护卫着王长子的其中一名护卫有所察觉，似有意似无意的往拉花娜所在的方向瞟了一眼。

一步，又一步。

缓慢的欺近，缓慢的拔出手头的武器。

然后——

“杀！”拉花娜的声音成为动手的号令，­精­灵的战职者们几乎同时跃起，发动了袭击。正在享受着虐杀乐趣的刺杀者们绝对没有想到，在混乱战场上处于不可见状态的他们，竟然会成为其他人的猎物——当­精­灵们瞅准空挡，向他们所在的位置发起突然袭击的时候，他们大多数人都没有来得及反应，鲜红的血液一同飙飞，洒在炽热的沙地上。

“回撤！”一击得手后，拉花娜没有因为一次偷袭的得手而冲昏了头脑，她理智的分析了场上的形势后，下达了第二个命令，“以保护盖博王长子阿贝洛为第一目标。”

事实上，敌人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精­锐，在遭受刺杀之后，他们相当一段时间内没有反应过来，没有组织起有效的反击——这个时候如果放任追击，十有八九能够取得相当丰盛的战果。只是……这种战果拉花娜不会要，也不敢要。她十分清楚的知道，­精­灵们所谋求的并不是一场两场战斗的胜利，而是会谈的顺利进行。

为此……盖博的王长子必须活着。

——当时仅剩的三名护卫血­肉­模糊的搀扶在一起，已经没有能力再肩负起保护好王长子的重任，不要说刺杀者反应过来回身一击，就连一名普通的狂热者，都存在相当的可能把他们四个人一一杀死。

“阿贝尔殿下，拜托你们了，长耳朵的漂亮**。”

其中一名侍卫这么说道，还没等拉花娜做出回应，便仰头栽倒在地，不知生死。

“真是可惜了，请你们现在出发吧，可没有太多时间耽搁。”剩下两名守卫对视一眼，其中的一人说道，“我们的腿部受到了重创，几乎没有办法迈开步子，你们不用管我们，我们俩刚好可以在这里陪着他，等会儿如果没人照看，以至于被杂兵给收拾掉，恐怕他在地狱也会哭泣的。”

他指了指地上生死不明的那名守卫。

“好。”拉花娜的目光掠过两名还站着的守卫的眼神，看到了他们浑浊眼中的坚定，沉重的点点头，“我知道了，我可以以我手中的长剑发誓，除非我战死此间，否则你们的殿下不会受到任何的伤害。”

“有劳了。”两名守卫满是血渍的脸上艰难的挤出一个笑容，“还有，再见了。”

拉花娜从他们手中接过满身是血的盖博王长子，最后朝他们看上一眼，转身，迈步，长剑直指：“向车队方向回撤，沿途注意召回战力——时刻防范刺客的突袭，不惜一切代价保护王长子阿贝尔！”

前进！

­精­灵的战职者在敌人的包围中冲杀而出，谷底地形的战场本来就不宽阔，战斗的规模也并不大，仅仅是数次呼吸之间，前方的­精­灵车队已经清晰可见——但就是在这个时候，敌人的刺杀者也重整旗鼓，依靠某种神术提升起来的速度，拦在了他们的面前，并在他们不得不停下脚步的时候，完成了包围。

“准备战斗。”不用拉花娜命令，­精­灵们已然摆出了战斗的姿态。

然后——长剑相交，剑脊交鸣。

敌人的攻势没有一丝一毫停歇的迹象，数量上的优势使得每一名­精­灵都疲于应对，护卫着阿贝尔的拉花娜更是如此，刺杀者们的绝大部分攻击都是朝着她的身上招呼，短短几轮交手之后，身上的镶嵌皮甲便破败不堪，在白皙细腻的肌肤上的狰狞伤口如同一幅名家画作中混入了小孩子的涂鸦一般令人扼腕。

“突围！”

没有功夫去管依旧在一旁奋战同伴，拉花娜在下达这个命令之后，立刻瞅准了对方合击的一个空档，艰难地格开挥击而来的一把重型兵器，怀抱着满身是血的盖博王长子低下身子就地一滚，从包围之中脱出，而后向前方一路狂奔。

快点，再快点！

她十分清楚当前的情形到底有多么恶劣——尽管不清楚为什么刺杀者们在之前会对守卫展开虐杀，但敌人的目标是她手上的阿贝洛这一点无误，如果他们还有一点脑子的话，抽调大部分力量展开追击是再正常不过的选择。

可现在的问题是，她奔跑的速度比不上被施加了神术的刺杀者，嘶吼的声音尽管在理论上可以传达到车队所在的位置，然而在喧闹纷杂的战场上能够引起几分注意，这想一想都知道并不会有多么乐观的结果。

只有背水一战吗？

眼神不自觉的向身旁的一个位置瞥去一眼，耳边传来的脚步声无疑在宣告着刺杀者的到来，没有太多的思考时间，下意识的躲开狂风呼啸的方向，反手一剑刺出，殷红的血­色­从虚空中飙出，然后顺着惯­性­向后方飘飞。

没有时间去确认战果，又一把利剑如毒蛇一般刺来，拉花娜此时并没有闪避的空档，只能硬生生的用身后的皮甲吃下刺杀者的一剑，闷哼一声，在刺杀者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的时候，对准细刺剑刺入身体的位置偏上，奋力一剑斩落。

鲜血飙飞而出，半根胳膊从虚空中显现，握在Сhā在她背上的细刺剑上。

“走！”

这不是命令，而是她对自己的催眠——借由语言唤醒自己的意志，这是战职者常用的方法——在刚刚所受到的创伤中，也不知道是哪个家伙在剑上涂抹了**，或许因为所针对的种族不同的缘故，这种**对她尚不足以使致命，但强烈的麻痹感依旧渐渐的让她越来越难以控制自己的身体。

该死……怎么会在这个时候？

拉花娜的速度并没有因此而降低，可是反应与动作却不由自主的变得迟钝，所幸之前短暂的几次交手，使敌人有所顾忌，攻击的频率较之之前大为放缓，使得她内在的虚弱得以暴露的时间大大延后。

只是……

该暴露的迟早会暴露，在经历了几轮试探**锋之后，从她反应的快慢以及出手的力道之中，敌人似乎察觉到了她的不妥，出手越发的没有顾忌，而她又因为毒素的关系，根本做不出有力的还击，不多时便在左招右支间狼狈不堪，全凭着本能招架着一把把直冲要害而来的致命凶器。

这样密集的攻击，即使是她全盛时也必须要小心应对，更别说处于现在这样糟糕的境地，手臂一次突兀的痉挛，本该格挡住的攻击没有来得及挡住，呼啸狂风之中的不可视之剑猛然对着她的脖子砍下，那而后……眼前是一片触目惊心的血­色­。

我……

她面容呆滞的顺势跌倒在地，随后耳边才传来那一声“小心！”

疼痛没有如期而至，拉花娜艰难的抬起头，视线停留在将她扑倒的男人身上——男人后背上大片的血渍说明了刚才所发生的一切——在那样紧急的关头，男人猛然将她推开，然后自己承受了那本该致命的一剑。

涌现在心头的情感……是感动？或许有那么一瞬间是，但更多的是愤怒以及绝望。

替她挡下那一次攻击的不是别人，而是……阿贝洛·斯卡纳，盖博的王长子殿下，守卫以及她不惜以生命去保护的那个人——可结果，可结果，他却为了逞一时的英雄，就这么倒在了血泊之中……！？

“结束了。”虚空中响起刺杀者冰冷的声音，以及呼啸的剑风声。

仓促之间她举只能剑相迎，从手上传来的巨大压迫力令她几乎喘不过气来，而这还不是最令她绝望的事情，比之更令人绝望的事情不止一个，比如还有更多的敌人在虎视眈眈，又比如……阿贝尔·斯卡纳目前躺在地上生死不知。

与此同时。

毒素的蔓延以及战斗意志的轰塌让她手上的气力越来越小，不可视的凶刃也随之一点一点的逼近她的身体……

已经没有希望了吗？

视线越来越模糊，终至一片黑暗。

Ps：关于刺杀者为什么会有这样反常的行为，我不会解释，但之后剧情的发展揭露他们的身份之后，反推就可以理解——另外一说，之前被法师杀死的那名上位战职者本来没有可以不用死的，但是他本来就没有多少战斗或者求生的欲（望）。

Ps2：好久没码字，手有点生了。另外明天会有大家喜闻乐见的情节……应该吧？

章十八最后的漪涟III

?法师叹了口气，而后抬起头。

冷然的视线注视着不断因攻击而泛起漪涟的护盾，随后嘴角勾勒出一个温柔到让人不寒而栗的笑容：“刚刚拉花娜承蒙你们照顾多时，作为她的姐妹，于情于理，我都应该感谢你们——好好的感谢你们。”

这么说着，她抬起了手。

没有吟唱，没有刻画，没有引导，强烈的重压碾压在每一名刺杀者身上。

——泥足深陷。

在扭曲森林之中面对被魔渊意志侵蚀的头狼时，使用这个法术她尚且需要漫长的吟唱与引导，但时至今日，在掌握了双重施法、高速施法等施法技巧的法师却可以说手中信手拈来——施加在看不见的敌人身上的重力，可比当初那只魔狼身上的要可怕得多，她这次可以说是含恨出手，没有留有一点余地。

“怎么，这样就怕了吗？”法师环视一周，冷笑道，“我当初看你们杀得挺开心的，怎么一下就怂了？刚刚追着别人砍的勇气在哪里，拿出来让我好好瞧瞧啊！”

其实在拉花娜突围而出时，莫妮亚就注意到了她的存在——毕竟那时候伊思达梅尔那边的战斗业已结束，她有的是时间与­精­力观察着整个战场。只是身上到底肩负着守卫林间长者和­精­灵公主的职责，不可避免的使她犹豫了一小会儿，然而就是这一小会儿的犹豫，她就看见拉花娜倒在了血泊之中。

这才有了刚刚的那一幕。

“看来你们是不打算说话了，是不是以为这样我就找不到你们？”法师面含讥讽的说道，抬了抬手，“你们猜的没错，我只是一个法师，不是一个战职者，你们的心跳声在这纷乱繁杂的战场上我根本就听不清……”

寒冰之锥脱手而出，鲜血之花绽放。

“——你们以为我会这么说吗？”法师看也不看那倒下的身影，冷冷的向身周的三个方向哥看了一眼，而后说道，“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五个六个七个八个，其中三人在我的左边，其中两人在我的前边，最后三人在我的右边，是这样没错？”

原初­精­灵是这个世界上最完美的生命体之一，莫妮亚的听觉远比­精­灵要灵敏，更何况早先在雄鹰之城的黑暗面讨生存的时刻，她是那里最优秀的金手指，论隐蔽技巧和听声辩位甩开他们不知道多少条街。

“还站着不动？真是小瞧人啊。”法师伸出一根手指，寒冰气息在指尖打着旋儿，凝结成一根冰锥，“让我想想，应该让谁成为下一个……这个抉择真有些困难啊。”

她流露出困惑的表情，歪着头似乎是在思考着这个问题。

然后——“决定了，就是你！”

这么说着，洁白的冰晶之上绽放出血­色­的花朵。

“走！”虚空中传出一个声音，经历过连续两次减员，刺杀者们再也坐不住——眼前这名小小的甚至有几分可爱的法师，是他们生平仅见的强敌，不仅有无法攻破的防护罩，更有可以看破他们隐身的技巧，再不走他们所有人恐怕都会被她一个人杀死在这里。

“走？”莫妮亚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我说过让你们走吗？”

双目紧闭，伸出双手，做出一个拥抱的姿势——短暂的停顿之后，赫然睁开双目，吐出一个古老拗口的咒文，而后大地一阵震动，翠绿­色­的藤蔓从热砂之中挣脱而出，紧紧地束缚着虚空之中那些个看不见的敌人。

“我还想和你们好好玩一玩呢，”法师脸上浮现出一个恶意满满的微笑，一字一顿的咬字出声，“大、哥、哥、们~”

藤蔓扭曲震动起来。

“你们还有余力挣扎，看来是嫌弃我招待不周么？”莫妮亚抬起头，用指尖托住下巴，“既然如此，那就要和你们玩点新花样，请给我点时间，让我好好想想……嗯，首先还是请这位先生好好的品尝一番来自地狱的烈焰。”

她随手一指，幽蓝­色­的火焰顺着藤蔓燃烧着。

“看来真是一位硬气的男子汉，这种时候竟然能一声不吭。”法师鼓着掌，似乎是在为他打着劲，但说到一半时声音忽然低落了下去，“唉……真是可惜，因为是新花样，我以前没怎么试过，第一次的时候没控制好火候，直接烤了七成熟……我说他怎么能硬气到这种地步，唉，真扫兴。”

她眼珠子转了转，食指抵在­唇­间：“大哥哥们，你们猜谁是下一位？”

短暂的沉默后。

“恶魔，你这个恶魔！”

“魔女！神一定会制裁你的！”

……

“看来我刚刚做的真是很过火啊，”莫妮亚低下头，装出一副失落的模样，但随后一下子振奋起来，气势高昂，“不过请诸位放心，我这一次绝对不会过火，绝对会让大家好好的享受一番来自地狱的温暖。”

说完她眨了眨眼：“下一位是谁，有自愿者吗？”

“你这个小­婊­（子），活该被千人……”她的话音未落，一个粗声粗气的声音响起，各种低俗不堪的话语似连珠炮一般说出口，最后的收尾一下子硬气起来，“有本事给爷一个痛快！爷不怕你！死也不怕！”

“看来志愿者的热情十分高涨，”法师的声音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起伏，平静的令人窒息，“作为主持者也不好辜负了这一片热情，请放心，我会尽可能的温柔的……”

这么说着，幽蓝­色­的火焰一点一点的从脚下燃起。

“嗯。”痛呼声在一半被强行止住，随后被受刑者强行将之转换成各种叫骂声，此间种种，不堪入耳。

但莫妮亚却没有在意这些，脸上重新浮现出微笑：“这一位大哥哥的意志真是惊人，看来要享受好一会儿才能轮到下一位。趁着这段休息的时间，刚好在这里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一下大家，还请诸位不吝解答。”

她提裙欠身，颇有几分贵族淑女的样子。

“问题其实很简单……你们既然不是教廷的人，那么到底是哪一位贵族手下的人。”

“我能够回答你的问题，”正前方忽然响起一个声音，声音的主人似乎有些年头，“但我也有一个要求，还想请您答应，尊贵的法师阁下。”

“副团长！你不能说啊！”

“对啊，说了的话我们就全完了！”

法师没有在第一时间回话，等到那个略显苍老的声音压服了所有人之后，她才轻笑着回答道：“你只有一次提出要求的机会，如果是请我把你们全部放走这样的请求，我想我应该不会答应——注意，仅仅只是应该哟，也就是说不定我还是会答应的？”

“尊敬的法师阁下，我的要求仅仅是不要折磨我们，给我们一个痛快。”苍老的声音没有被莫妮亚的言语所迷惑，“这对于您来说，应该只是举手之劳。”

莫妮亚沉默了一会儿，而后说道：“你的要求我可以答应，但一个人除外。”

她指了指正在被火焰灼烧着的那个人。

对方同样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既然他出言侮辱了阁下您，也就任由您处置。”

“那么请稍后，让我们欣赏我他最后的挣扎。”法师并没有立刻要求他回答先前的那个问题，只是有意无意的说道，“将死者的哀鸣是我最喜欢的东西，而在我的观念之中，好东西是要与大家一道分享的。”

“你这个魔女！”

“住口！”

“刚刚我似乎又听到了有人在冒犯我了？”莫妮亚装出闲散的样子打了个哈欠，紧接着露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我一点也不介意出言侮辱我的人多上一个，你说是不是，某位骑士团的副团长大人？”

那人没有回话。

法师也没有追问，只是静静地等待时间的流逝。

“他已经死了，不必折磨他的尸首了吧。”率先忍不住的人是刺杀者之中的副团长，“这样也给我增添一点能够信任你的理由。”

“好。”莫妮亚点了点头，“如你所愿。”

她打了个响指，幽蓝­色­的火焰熄灭，蔓藤之上所剩的只是一个扭曲的人形。

“我们现在开始交易吧，”那人叹息一声，徐徐说道，“你先把他们所有人杀了，再由我来回答你的问题。”

“是吗？”法师挑了挑眉，抬起手，三枚冰锥悬浮在空中，“我觉得还是由我来主导谈话的权力比较好。”

随着话音的落下，三朵冰晶血花绽放。

“这可与我们约定不太一样，”苍老的声音似乎有些恼怒，“法师阁下。”

“抱歉呢，”莫妮亚摆出一副漫不经心的表情，言语间的不信任丝毫没有遮掩的意思，“仅剩下你一个人，我有点不太敢相信你的诚意，我这边呢，还是多几个筹码比较好。”

“……”又是一阵沉默，那个人带着几分自暴自弃的意味，给出了答复：“如你所愿，我可以回答你之前的问题，在此之前，请你再重复一次问题，并且做出保证。”

“我保证，不会折磨剩下的人。”法师平静的说道，复述着之前提出的问题，“你们到底是哪一家贵族手下的私军。”

“好的，记住你的问题。”他略微停顿了一小会儿，随后回答道，“我们不是私军，不是骑士团，也不从属于任何贵族——当然，我们也不是教廷的人，甚至我比你们还要恨教会那帮狗娘养的——好了，我能说的只有这些，还请您记得履行您的诺言。”

“好的，”良久之后，莫妮亚才抬起头，平静的回道，“请稍等。”

——小小的法师才不会告诉这帮家伙，她之所以和他们玩这么久，是因为她的­精­神力早在使用“根须缠绕”时消耗一空，剩下的法术都是依靠原初­精­灵那夸张的回复能力一点一点的挤出来的，要她一下子再召唤好几个冰锥，她做不到啊！Ps：一次­性­挑战接近十名战职者对于莫妮亚来说还有些勉强，也是因为对方根本不了解法师，信息不对称才能够取得胜利。

Ps2：一开始法师护盾承受的伤害就消耗了法师大量的­精­神力，之后十二个根须缠绕基本上法师就处于“空蓝”状态了，伪装成一切尽在掌控中的样子，唱一出空城计还唬骗敌人，话说我没揭开谜底之前有几个人能猜出来。

Ps3：莫妮亚终于黑化了一次，撒花撒花（这就是我说的惊喜）——最开始那段莫妮亚可不是装的，而是正正经经的黑化的，只是黑化模式开到一半，发现没蓝，只有开启装比模式了。

章十九硝烟之后

?“真可惜，只差一”

俯仰整个战局的高地之上，黑袍的教士如是说道。

“但我们不能出手，”在他的身侧，是一名枯瘦如柴的老人，他的眼眶虽因岁月的流逝而­干­涩凹陷，但那双黑­色­的眸子，却依旧有若一滩深不见底的幽泉，让人不敢小觑，“今天的事情，已经踩在《神圣盟约》的那条红线上。”

“可是，只是差那么一”黑袍的教士依旧有些不甘心的重复。

但老人眸中那凌冽的杀机，让他不由闭上了嘴——只听如同枯木一般的老人开口，声音却如同清泉一般清越：“神说，切不可以吾之名，行不义之事，行驰于吾的国上，必遵循吾的道义，不可因信称义。”

黑袍的教士，躬身，行礼。

“受教了。”他说。

老人没有说话，只是点头，随后转身，山谷的狂风捎来他的话语：“走吧，这里已经没有什么可供留恋的地方，我们还要去给­精­灵准备第二份大礼。”

“是。”黑袍教士最后看了一眼无法挽回的败局，跟上了老人的步伐。

——随后。

呼啸的山风湮灭了他们的足音。

稍晚一会儿，胜利的欢呼响彻群山峰峦之间，搅动风云。

然而，作为有资格欢呼雀跃的那一方，伊思达梅尔注视着热砂之地那满地的尸骸以及无处不在的殷红血­色­，他的心情却不那么愉快。

阵亡三人，另有两人身受重伤，无法继续参与战斗。

——这就是这场胜利的代价，狂热的袭击者不足为惧，真正可怕的是不可视的杀手，法师所能提示到的只有那么一小部分人，更多的­精­灵战士对敌人战职者的加入一无所知。如果不是刺杀王长子阿贝洛分掉了他们太多的时间与­精­力，恐怕还会有更多英勇无畏的战士被从背后袭来的利刃所杀害。

更糟糕的是本该是友军的王国军，因为他的迟疑，而损失惨重——满编制大约有一百五十人，折损了差不多一百来号人，只剩下大约三四十人还能够战斗下去。而原本多达十人的战职者队伍也尽数被歼灭，一名上位战职者陨落——天知道群山之巅的那一位会不会因为这个而迁怒­精­灵使团。

尽管没有政治意味，但上位职业者的陨落，对一个国家各个方面的影响可绝对不小。

“那几个孩子的尸首找到没有。”不知何时，林间长者克劳斯走到了他的身侧。

“找到了。”­精­灵剑士回答道，悠远的目光却依旧停留在战场之上，似乎在注视着逝者那无法被看见的灵魂，“我打算让他们火化，然后带着他们的灰烬以及灵魂回到森林里——异国他乡可不应当是英雄们长眠的憩所。”

“这是一个好主意。”克劳斯点点头，随后问道，“那剩下两个——她们你打算怎么处理。”

他指得是剩下两名的重伤者——她们其中的一人被上位战职者交手掀起的飞石砸碎了小腿腿骨，另一人被刺杀者一剑几乎劈成两半，可怕的伤口从胸前一直延伸到小腹底端，如果不是法师在这几年恶补了自然法术的治愈类，恐怕她这个伤势根本活不下来——即使这样，她这一生也再也别想从床上爬起，像正常人一样自由活动，除非有地区主教级别的牧师施展大治愈术。

但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征求下她们的意见，如果她们不反对的话……”说到这里的时候，伊思达梅尔叹息一声，然后抬起头仰视着天空之中雪白的云朵，不去与任何人的视线发生接触，“那就使用最后那种，我们所有人都不希望使用的那种方法吧。”

“你确定。”克劳斯知道他所说的方法是什么，但他还是问道。

“我……”­精­灵剑士的声音卡了一卡，而后说道，“我确定。”

“那由我去说吧，你是主帅，在任务结束之前，你不应该成为其他人怨恨的对象。”林间长者沉默了好一会儿，“而我这把老骨头，多少还是能肩负起一些东西。”

“我……”伊思达梅尔收回仰望天空的视线，注视着眼前的老人，看着他眼神中的坚定，不知怎么的点了点头，“我……我明白。”

“那好，”克劳斯转身，“不要给自己太多压力。”

­精­灵剑士没有说话，只是目送着他离开，目送着一位有仁者之名的长者离开。

“我啊……”他呢喃着，也不知道说给谁听，“真是一个卑鄙无耻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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硝烟之后，唯余伤痛。

营帐之内是一片可怕的寂静，没有一个人说话，没有一个人啜泣，每一名战士都如同荒野上的独狼一般，静静的舔着自己的伤口，在沉默之中孕育着各自眼中的坚强——对于第一次经历这样场景的伊西斯，这带来的震撼感是前所未有的强烈，并非仅仅是感官上的刺激，更源于心灵上的触动。

这便是……战争？

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自幼在­精­灵之森王庭长大，连鲜血与死亡都没见过的她，并不是很清楚“战争”这个词的重量。在来之前，甚至是这之前的路上，她一直以为这一段行程是一场如传奇故事中波澜壮阔的冒险，是所有人­精­诚合作，一路上披荆斩棘，战胜艰难，战胜困苦，然后最终取得胜利的故事。

然而事实给了她的天真响亮的一个巴掌。

战争，是会死人的……倒不是第一次有这样的认知，而是第一次有这样清晰的认知。

看着面前这些伤痕累累的战士，看着他们那一张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容，伊西斯对自己先前产生不知所谓的幻想感到前所未有的羞愧，她第一次正视自己的身份，以及这个身份所代表着的必须肩负的权力与义务。

我要为此做些什么。

她想到，然而却并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

能处理伤口的法术，她不会……

能加快伤口痊愈的草药，她不会调制……

能鼓舞人心、感人肺腑的演讲，她做不出……

忽然之间她发现，她一百三十多年的人生之中，貌似没有学到什么真正能用得上的东西，面对这样的场景，以前学习的东西根本一点都排不上用场。但就算是这样，就算是这样……也一定有我能够做到的事——她是这样想着的，也是这样下定决心的——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与彷徨，她深深的躬下了身子。

“感谢大家为­精­灵之森所流的血，以及所做的一切。”脸颊不禁羞红起来，她并不习惯在这样正式的场合说出请求的话语，“我想我应该为大家做一些什么，但是我什么也不会，所以，请大家教我如何调制药物，如何处理伤口，如何照顾伤患……我想为大家的康复尽上属于自己的一份力，请务必不要拒绝。”

营帐保持着一如既往的沉默，可是这份沉默之中所蕴涵着的情感已经质变——至于到底发生了什么变化，伊西斯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她所唯一感知到的，便只有整个氛围的变化。如果硬要说的话，应当是所有人的眼睛在此之后不那么死气沉沉，仿佛活了过来，重新拥有了生机与活力。

“感谢您，殿下。”一名­精­灵战士这般说道。

“感谢您，殿下。”所有的­精­灵战士附和道。

然而却没有一个人说需要她的帮助，每一个人都是以清澈且诚挚的目光注视着她——在这样的目光之下，伊西斯不由自主的产生一种羞愧感——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只是说了些漂亮话，为什么大家要这样看着她？

我真是一个卑鄙的人啊……

这种感觉就像欺骗了别人的信任一样，让心里很不好受。

“但我真的想做些什么，”她把头深深的埋下，“请务必让我为大家做些什么。”

依旧是漫长的沉默，没有人说话。

——直到。

“如果你真想做，就去做吧。”一个声音说道，是伊西斯所熟悉的声音，声音的主人是……“这里的绝大部分人的伤势都并不重，他们不会麻烦你，而真正需要你照顾的人，此时却无法自己开口，你真正需要的不仅仅是说，更是做。”

“克劳斯爷爷？”­精­灵公主有些惊讶的回过头去，看到的是面容肃穆的老人，她犹疑着开口，“你的意思是……”

“在这场战斗之中，有两名丧失战斗乃至生活能力的­精­灵，”老人顿了顿，而后问道，“你愿不愿意担任起照顾她们的责任？”

“我愿意。”伊西斯说道，“但是……”

“不要说什么但是，”林间长者看着眼前这个尚且稚­嫩­的女孩，“如果你想要去做，你就去做，剩下的交给我们。”

“我明白了。”­精­灵的公主抬起头，眼神异常的明亮，“我愿意。”

“很好。”老人欣慰的笑了起来，随后转身离开——自始至终，他都没有提起和伊思达梅尔商定的那个最后的处理方案——也不打算再提起。

战争，有时候带来的可不仅仅是伤痛。

当走出营帐，抬头注视着头顶微微刺目的阳光时，他想到。

Ps：补更年前休息的一天。

Ps2：犹豫了一下，我会是决心以自己的步调缓慢的推进剧情。

章二十硝烟之后II

?硝烟虽已散尽，但疑窦反而丛生。

袭杀者的身份绝对有问题，尽管他们所说的话并不能尽信，但从他们的行事作风来看，与教廷的骑士们有很大的区别——那帮死板的榆木脑袋，就算是异端裁判所出身，肯躬下身去从事暗杀活动，莫妮亚怎么也不相信他们会对污言秽语如此在行——简直就像市井无赖出身的雇佣兵，没有一点基本的矜持。

还有……

从始自终，教会的神职者一直都没有露过面。

如同一时兴起的游戏之作，他们对这次袭击根本没有上一点心，只是敷衍似的施放两个神术，便虎头蛇尾的结束了这场闹剧——如果他们真的用几分心，多施放几个神术，或者对神术使用的时机把握的更充分一些，很有可能盖博的王长子根本就没有机会从那样的刺杀之中侥幸生还。

不过，说到盖博的王长子……

法师叹息一声，摊开掌心，看着其上滚来滚去的的­乳­白­色­泪珠。

——圣白之泪。

——又名恩赐，或者是尤克特拉希尔的恩赐。

这件以­精­灵父神为名的炼金道具除了名字之外与原初­精­灵没有哪怕一丁点关系，只是因为其回复效果在同类产品之中最为优异，因此被视为生命之神的恩赐。只是有关上古诸神的说法大多随着时光的流逝而湮灭在历史的长河之中，因此它最初的名称早已为多数人所淡忘，只有圣白之泪这个通俗易懂的名字流传了下来。

尽管是第一纪元时期出现的炼金造物，但这并不意味着它的实用­性­比后世的炼金道具差，甚至犹有胜之。而莫妮亚之所以敢如此断言，很大程度要归因于前世游戏中这件道具的火爆程度，绝大部分高阶玩家都会不遗余力的完成一系列任务，拜托NPC大师制造这么个不起眼的小挂坠——即使是在游戏中的那个年代，第四纪元启明纪元的后半段，那个文明空前繁盛的时代，圣白之泪都是堪称小极品一级的炼金道具。

之所以如此受欢迎，不仅是因为其入手难度与其它同级别道具相比比较简单，更是因为它的功效在任何场景任何人手上都十分实用——不仅可以治愈伤口恢复生命，更可以驱散身上被附加的不良状态，哪怕是对法师而言，也拥有消除疲劳集中­精­力的作用。

堪称万金油，是­性­价比最高的炼金道具之一。

与法师手上的科勒的逃脱匕首隶属同一等级，是只有­精­通炼金术的大法师才能制造的最高等炼金道具，在大陆上林林总总流通的总量不会超过一百件——如果莫妮亚不是大法师科勒最得意的学徒，如果不是莫妮亚的身份决定了她很难在大陆上行走，她也不会在临别之际获赠这样一件连高阶法师都要眼红的高等炼金道具。

而从这把拥有无序空间跳跃的匕首救了多少次救法师于危难之中就可以知道，这个级别的炼金道具在关键时刻能派上多么大的用场——不要说高阶法师，就算是对大法师而言多多少少也算得上珍贵的事物。

因此，当她发现群山之国的这位王长子殿下身上竟然携带着这么珍贵的炼金道具时，心中的惊讶可想而知——一国的第一顺位继承人，这个身份说高贵也高贵，但没有真正继承这个国家之前，这样的身份对法师们来说毫无意义，况且也没有哪个流派手里那么阔绰，能把这个等级的炼金道具作为投资的筹码。

此中定有因由。

法师能够猜想的到，这里面一定牵扯了很多的秘密，但她更知道，现在不是节外生枝的时候——或许有秘密，或许有隐情，但那都是盖博内部的事情，和她有什么关系？她可不会忘记，当下的首要任务是促成和谈并取得预期的成果，其它的什么事情什么好奇心都要暂时先放一放，轻重有别。

摇摇头，终止了无意义的猜测。

随后将圣白之泪搁在拉花娜的胸前——虽然没有伤到根本，但眼前的伤势也非同小可，至少莫妮亚没有把握能够短时间内令她痊愈。但法师做不到的事情不代表圣白之泪做不到，一切准备就绪之后法师低声的念出一句咒文，激活其中蕴含的力量，­乳­白­色­的光辉在小小的世界之中闪耀着，然后黯淡，最终熄灭。

与科勒的逃脱匕首一样，圣白之泪在一天之内同样有使用次数的限制——具体的次数以及恢复的时间还是要看制作者使用的材料以及技艺。以目前的情形来看，治疗拉花娜的伤势已经耗尽其中的每一分力量，这件道具在大半天的时间之内都将沦为完全的装饰品。

最后看一眼手上这滴黯淡的泪珠，莫妮亚将之重新挂回了阿贝尔的脖子上——对于这件炼金道具，她其实多多少少有些眼馋的，只是这样的想法不过一闪而过，随后被她镇压下去——她还不至于堕落到那个地步。

“其后，循环三次。”

注视着浑身是血的拉花娜，法师再次皱了皱眉头，随后念动咒文，水流凭空出现，在她的­操­纵下温柔的擦拭­干­净其身上的每一点血渍——完成这一切之后莫妮亚才长长的舒一口气，抹了抹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珠，艰难的将昏迷不醒的女战士扶起，换下那身破烂不堪的镶嵌皮甲，替她穿上早已准备好的礼服。

然而当衣服穿到一半时，耳畔响起一个声音，一个成年男­性­的声音。

“这里是……”苏醒的盖博王长子下意识的询问道。

法师看了他一眼，拳头握了握，没有说话，只是不动声­色­的召唤出法师之手，对着他的后脑勺上来了那么一下，随后继续手上的工作——在完成之前，她丝毫没往某位可怜的王子身上看过哪怕一眼。

“刚刚发生了什么吗？”再次苏醒之后，盖博的王长子殿下一脸茫然的抬起了头。

“不，什么都没有发生。”莫妮亚平静的回答道，似乎刚刚发生的事情与她无关，“兴许只是一场噩梦而已，不必在意——另外，向您问好，群山之子。”

“你好，­精­灵的小姑娘。”阿贝尔感觉后脑勺有点痛，只是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环视四周，“这里是？”

“这里是马车之中，”法师说道，“我们在取得战斗的胜利之后，考虑到您的身体情况，只有暂时把您安置在这里，请您见谅。”

“不，感谢你们的援助。”盖博的王长子短暂的沉默了一会儿，而后问道，“其他人，我的卫队的其他人还好吗？”

“卫队？”莫妮亚皱了皱眉头，“如果你说的是专门保护你的战职者们的话，很遗憾……他们已经全部殉职。”

“是吗？”轻轻叹息一声，阿贝尔意外的接受了这个并不是那么容易接受的事实，“其实我早就猜到了，只是在被告知之前多少还抱有几分希望……”

“抱歉。”法师公式化的说道。

“没什么可抱歉的。”对方摇摇头，叹息一声，似乎有些消沉，但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的问道，“对了，最后保护我的那位女战士还好么？”

“恐怕要几天才能恢复过来。”听到他谈起拉花娜，莫妮亚的脸­色­稍微鲜活了一些——她可没有忘记，这个男人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替女战士挡下那本该致命的那一记斩击——如果没有他的那一下，恐怕法师真的会怨恨自己相当长一段时间。

“那就好。”他点点头，“方便我见一下她吗？我想向她表示下感谢。”

“很遗憾，”莫妮亚斜着眼瞅着他，瞅得他莫名有些心虚的偏过头去，这才说道，“她现在正在休养，还没有清醒过来，我不想打扰她。”

“我知道了，”盖博的王长子咳嗽一声，“那下次吧。”

“嗯，”法师应了声，随后不紧不慢的说道，“对了，你的女仆没事，不过她的身份我们不太好确认，因此一直让她在外面等，如果方便的话，你还是尽早去看下吧。”

“萨珐娜么？”阿贝尔问道。

“似乎是叫这个名字。”莫妮亚的眼皮跳了跳，“我也不是记得很清楚，你最好还是出，她等得似乎有点着急。”

“嗯。”也不知道听没听出逐客的意味，盖博的王长子点点头，没有多说话，转身离开了马车——直到这个时候，法师才放松了下来：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感觉这位王子殿下有些太过关心拉花娜的情况——不管这是有还是没有的事，先把这个家伙当作阶级敌人来提防总没有错。

不过，也幸好盖博方面供王子使用的马车没有损毁，不然的话还真不好安排，毕竟拉花娜受的伤可不轻，创口清理好之后还要排除身体里的毒素，需要调养的时间可不短——虽然有祛除毒素这个法术存在，但可惜法师并没有学习这个法术。

轻轻叹息一声，莫妮亚并没有再想这些事情，只是找个位置躺下，闭上了眼睛。

她也很累了。ps:不满意，但只是交代一些事情，因此没有推倒重写。ps2：周二去的学校，这周的更新有点完，不过依旧是一周两更。ps3：关于上一次书友说的感觉没有以前­精­彩的问题，我反思了很久，最终找到了问题所在，视角的分散，剧情进度的缓慢是之一，但最重要的原因是我犯下了一个特别大的错误——没有让主角主导剧情的进程，但一部分剧情已经设定好了，只能从群山之巅的剧情进行一些修改。感谢夜の青空幻想的指出，大家有什么意见建议也可以提，我不保证采纳，但一定会虚心听取。

章二十一看不见的交锋

?群山之巅，阿尔塞宫。

与彼方的残酷的战场不同，这座恢弘的殿宇之中却是一派祥和，衣着光鲜亮丽的贵族们彼此举杯交错，打扮娇­嫩­可人的淑女们聚在一起咬着耳朵，各式各样的美味佳肴被踏着优雅步调的俊俏小伙与美丽姑娘们一一呈上，往日庄严肃穆的阿尔赛宫，此时没有相互攻诋的王公大臣，有的只是一片欢笑的海洋。

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莱昂，”王座上的老人伸出手，将大殿之中的风景分享给身侧的旧友，“你看，我这次为你筹备的宴会如何？场面够大，够出乎预料吧？我可是好不容易找到一个你身边的诸位骑士汇聚一堂的日子，不要怪我之前没有通知你，这是为了给你一个惊喜。”

“感谢陛下的宠渥。”身旁头发斑白却不显老态的魁梧之人答道，眸光幽深，看不出喜怒哀乐，“不过，其实不必如此劳民伤财，大动­干­戈。”

“没事，每天身侧那些个大臣贵族严肃古板的面容，连我看就了都腻味，更何况是那些年轻人，这次刚好借着为你举办聚会的名义，让大家都趁这个机会好好的放松一番，享受享受青春的滋味。”群山之巅的王者摆摆手，意味深长的看着他，“该不会，你是不想你麾下的骑士们好好的休整一番吧？”

“哪有，”莱昂笑了笑，眼里却没有丝毫笑意，沉静如一滩死水，“我自然是希望我麾下的这帮小伙子能好好的放松一番，边塞苦寒之地那种艰辛­操­劳我年轻时候深有体会，但这可不是他们松懈的理由。”

“噢？”王座上的老人流露出好奇的神情，“看样子你把他们调回来有特别的理由？”

“我听闻公国的东南有一支类人种近期表现十分活跃，担忧放任它们活动会危及社会的安宁与百姓的安康。”莱昂说道，语言中好不忌惮的流露出沙场百战杀伐的铁血气息，“于是我召集我麾下的骑士们，打算将它们一举剿灭。”

“是吗？”老人举杯，轻饮一口，“可是我听闻你是为了庆祝六十大寿？”

“有这方面的原因。”莱昂点头，“他们带来的胜利消息以及敌人首级对我而言是最好的生日礼物——本来应该是这样的。”

“抱歉，”老人平静的说道，“打乱你的计划了。”

“没什么，陛下为我举办的这场大宴令我非常感动。”莱昂说道，嘴角微微勾勒起一个弧度，“并且这对我的计划没有太多损失，前些日子我聘请了‘峰峦’佣兵团去剿灭那些类人种，将由他们代替我麾下的骑士们去执行这项任务——算算时间，他们差不多该把那些怪物清理­干­净了。”

“是么……”老人应了声，“是有着佣兵之王之称的艾方索麾下的‘峰峦’么？”

“没错，”莱昂点头，“陛下也听闻过这个粗鄙之人？”

“他可是你的那个伫立于群山之巅的男人称号最有力的角逐者，”老人含笑说道，“多多少少我也有所关注，只是没想到他会被你请动。”

“哪里，伫立于群山之巅的男人自始至终都只有您一个人，我不过是被其他人谬赞了而已。”莱昂摇了摇头，将杯中之物一口饮尽，“一如传闻，那家伙是个火爆脾气，差一点没有请动他，只是还好我这张老脸到底还有那么一点用处。”

“噢。”老人轻轻的应了声，没有说话。

气氛一时有些沉闷。

——直到。

另一个声音的Сhā入：“陛下，在这样欢庆的场合，理应有些节目助兴。”

说话者是与莱昂一道分列在群山之主旁的一名年轻人——当然，年轻是相对两名老人而言，就外貌上来说大约处在三十与四十之间，是那个男人的身体素质渐渐走下坡路的时段。不过他那­精­力充沛的样子以及那绅士意味浓厚的两撇小胡子，在两名老人的衬托下，第一眼看上去确实会显得年轻味十足。

“萨贝拉卿，此言甚好。”王座上的老人颔首。

——此人的全名是萨贝拉·阿斯纳。

是位于群山之国权力巅峰的年轻人是三王家之一阿斯纳家的家主，是有着狡狐之称的大商人、大贵族，是个无论如何都不容小觑的家伙。只是由于阿斯纳家的直系血脉数百年之前业已断绝，现在的家族由偏远的旁系血脉继承，所以与艾伦斯贝尔家不同，仅仅只有百年的积累，阿斯那家尚不具备具备角逐王权所必须的实力与威望。

“有劳了。”莱昂也说道。

萨贝拉的身份在这里或多或少有些尴尬，相比较于两位一言一行都可以使群山之间掀起一阵风暴的两位巨人，他的声音太过微弱。然而这种微弱只是相对而言，拥有三王家身份的阿斯那家在王国的影响力是毋庸置喙的，在狮心大公与群山之主的对立越来越尖锐的现在，他的态度足以左右时局的变化。

但直到现在，他都没有表态的意思，一直游离在两方之间。

或许是商人待价而沽的本­性­，或许是贵族明哲保身的考量，他始终都在二者之间扮演着和事老的角­色­，竭力维持着双方的平衡，弥补着双方的裂痕——然而关于他的真正想法，真正态度，除了他自己以外，没有任何人知道。

谁也不清楚，当均势被打破，胜利的天平开始倾斜之际，他到底会如何抉择——是为胜利者身侧，为王者的冠冕增添一道荣光，还是站在失败者那边，替自己争取到更加优渥的筹码？正因为如此，无论是王座上的那名老人，还是有着狮心大公之称的莱昂，对他都抱有异乎寻常的警惕。

——没人希望，当胜利唾手可得的时候，有人横Сhā一足。

但警惕归警惕，同样也没有人希望将这一位，以及这一位所代表的势力推向另一边。

“既然如此，那我就献丑了。”这名既是大商人，也是大贵族的小胡子拍了拍手，“当听说陛下想要为莱昂大人庆祝生辰的时候，我就开始筹备这个，请的是王国之中最优秀的作家连夜编写出的剧本，希望两位能够喜欢。”

身旁的两人皆是应了一声，没有说话——具体的评判肯定要等戏剧开始之后才能做出，不然恭维的就显得太过刻意。

“请稍后，”稍稍等了一会儿后，原本预期的大戏依旧没有一点影子，萨贝拉不无歉意的说道，“还要等和王宫们的侍从们沟通好。”

“无妨，”王座上的老人摆摆手，“萨贝拉卿有这份心就好。”

“我倒是在期待着剧本的内容，”莱昂说道，“特洛法尔可是我最喜欢的剧作家。”

“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可以预先给两位打个招呼。”萨贝拉微微眯起眼睛，将自己眼神中的情感隐藏好，“是一个关于三兄弟之间的故事。”

“三兄弟？”老人抬了抬眼，不无好奇的问道。

“没错，”小胡子的男人点点头，“有关一个家族三兄弟的故事。”

“那我真的很想看一看，故事的最后结局。”

王座上的老人平静的说道，随后朱红­色­的帷幕徐徐拉开，整个大厅一下子安静了下来，贵族们以及淑女们终止了各自的谈话，皆是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等待着戏剧的开始——而后在悠扬的小调声之中，主人公不急不缓的登上了舞台，用那如百灵鸟一般多情的歌喉，以悲怆的语调将曾经发生在这片土地上的故事追述。

那是瓦伦特亚家族的悲剧……

那是三兄弟之间的悲剧……

——主人公的两位兄长为了家族的继承权彼此仇恨攻诋，在一次次的争斗之中家族的势力一点一点的衰弱下去，而两人却一无所知，直到瓦伦特亚家族的宿敌埃尔默家族察觉了他们的虚弱，趁两兄弟大打出手之际，发动了突袭，覆灭了这个古老的家族，只余下家族中目睹这一切最小的弟弟跪倒在残垣断壁上默默哭泣。

“这是你的意思？”老人没有继续关心戏剧的内容，只是看着身侧那名小胡子男人。

“编写剧本的是特洛法尔。”阿斯纳家的家主摊开手，一脸的无辜，“在他完成之后我才有机会过目的。”

——尽管他这么说着，但这个有着鲜明的政治隐喻的剧本，怎么看都不太可能是一名戏剧家无意之中写出的，其间肯定充斥着他背后那批人的政治诉求。

也就是说，借着这个剧本，三王家之一的阿斯纳家隐晦的表达了自己的政治意愿。

对此，王座上的老人只是眯起了眼：“这个剧本……写得很好。”

但随即狮心大公无比默契的顺着他的话锋说道：“但戏剧永远只是戏剧，家族其实与人一样，只能有一个脑袋，也只能有一个声音。”

“是吗？”小胡子的男人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只是那笑容怎么看怎么充满了苦涩的意味，“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剧作家毕竟不懂政治。”

“嗯。”两名身处群山之国权力体系最顶峰的老人只是淡漠的应了声，没有说话，也没有看渐入佳境的戏剧，只是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直到大幕落下，掌声响起。

章二十二残酷的事实

?“呐，”小公主低下头，食指紧张的摩挲着，怯生生的开口，“莫妮亚姐姐？”

“嗯？”正在调配炼金药剂的法师手一抖，盛放着还没调制好药剂的水晶瓶“啪”的一下摔落到地上，好几种颜­色­杂糅在一起，散发出异样光泽的药剂淌落在马车的木制地板上，随后伴随着一阵阵“嗞嗞”的声音，眨眼间便将地板消融出一个空洞——对这样的情境见怪不怪的法师漫不经心的捡起掉落在地的水晶瓶，稍稍有些惋惜的叹了口气，目光挪移，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打量她一番后，最终亭在她的身上，发出夹杂着些许犹疑的声音：“伊西斯？”

“嗯，莫妮亚姐姐。”­精­灵公主望了望地板上被侵蚀出的空洞，艰难的咽了咽口水，“你这是在调配炼金药剂？”

炼金术不是什么秘密，至少是普通人也能掌握的技艺。

“嗯，净化药剂——一种服用后可以暂时的解除异炒态对身体侵蚀的药剂，考虑到我们即将步入群山之巅，晚宴肯定少不了要参与，万一中了敌人的毒素，可以服用这种药剂，虽然没有解毒的作用，但至少可以暂时的恢复战斗能力。”小小的法师似有意似无意的瞟了她一眼：“可惜失败了。”

“咳咳……”伊西斯轻轻的咳嗽几声，没有接话——那种药剂……本身就是毒药吧？至少喝下去会死人的吧？

不过，这样的话可不好直接说出口，毕竟现在还是有求于人。

小公主的眼珠子转了转，而后小心翼翼的问道：“莫妮亚姐姐，你还打算继续配制这种药剂吗？”

“嗯。”

法师轻轻的应了一声，微不可查的挑了挑眉头——看来之前出现的不是幻听啊……平常这个小家伙不是一个劲的“小莫妮亚”“小莫妮亚”叫着，怎么让她改都改不掉，今天怎么突然转­性­了？怀疑归怀疑，她也没有多问，只是回答道：“这种药剂很重要，所以在抵达群山之巅之前我会争取配制完毕，不过今天没办法继续了，所需要的药草中有一味我这里暂时没有存货，需要等帮忙采摘的巡逻队回来。”

“那……”小公主摇摇头，暂时不去想饮用那令人毛骨悚然的药剂的后果，咬了咬嘴­唇­，“莫妮亚姐姐，你的意思是你现在有空喽？”

“有空？可以这么说吧。”法师没有回绝，到现在她是明白了，眼前这个熊孩子，肯定是在某个方面有求于人，不然哪会这么彬彬有礼——按平常的情形发展的话，不说蹬鼻子上脸，至少一口一个“小莫妮亚”叫得欢。

虽然并不讨厌，但被一个小鬼这样叫，多多少少还会有几分别扭。

“呐，”果不其然，伊西斯拉了拉她的衣袖，用带着几分讨好的声音说道，“莫妮亚姐姐，既然你现在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帮我一个忙吧。”

“发生什么了吗？”她看了一眼­精­灵的公主殿下，随后用质询的语气问道——帮忙？坦白的说，莫妮亚并不介意。不过在帮之前，她起码要知道她到底要帮的是什么忙。

“没……没什么大不了的。”小公主低下头，支吾着，“只是请您过去帮帮忙……我……嗯……我还不太会照顾人。”

“是么。”莫妮亚点点头——伊西斯正在照顾之前战斗中受创严重的重伤者，这件事情她有所耳闻，只是没有想到，她竟然会为了其他人而跑来恳求她——真是个善良的小家伙，她不禁这样想道，然而长辈的威严多少还是要摆出来的，于是轻轻的咳嗽一声，淡漠的点点头：“我知道了。”

“太好了，”得到肯定答复的小公主欢呼着，直接一个拥抱将她揽进怀里，“我就知道莫妮亚最好啦。”

“咳咳……”法师勉强挣扎出头来，“好了，好了，别闹了。”

说好的威严满满呢？

——­精­灵公主虽然还小，远远没到成年的年纪，但在身高上……是完全的碾压。

没错，小小法师还蹭不到她的胸口。

小莫妮亚这个称呼放在这里，还真是一点没错，容不得半点反驳。

当然，法师是绝对不会承认这点的。

这样将自身短板暴露无遗的时刻，自然是越快结束越好——莫妮亚勉强推开半压在她身上的­精­灵公主，再次的咳嗽两声，正了正神­色­：“我们走吧。”

两辆马车相距不过数步，也没花费多少时间气力，法师登上了伊西斯的马车，马车内的空间没有多大，如果只有一个人的话，勉强倒是可以说敞亮，但现在这个小小的空间里头算上两个伤病号在内总共有四个人，挤在一起或多或少会有些不太舒服的感觉——真没有想到她可以坚持下来……这么想着，她不动声­色­的看了跟在身后的­精­灵公主一眼，也没有多说些什么，只是微微扬了扬眉头：“具体需要我怎么做？”

“因为我的原因……”小公主支吾着，显然在组织着语言，但最后还是坦白道，“塞西莉亚原来的伤口破裂了。”

“塞西莉亚？”

这个名字在大陆上算不上罕见，莫妮亚也不是很清楚到底指代的是谁，只是看两名伤者中，躺在床上的那名显然伤势更重，更符合伊西斯的描述——尽管浑身上下都被圈了一圈绷带，但殷红的血迹依旧从伤口中渗出，看上去怪是可怕，不过对于她来说倒是见怪不怪，真麻烦的，还是对方身上密密麻麻缠绕的这一层绷带。

“伤口止血愈合问题倒是不大，不过我一个人可处理不来。”拆卸绷带法师倒不是做不到，只是这样的事情最好还是交给专家来做，如果可以的话，她不想让眼前这名­精­灵战士受到太多的痛苦，“伊西斯殿下，可以麻烦你去请拉花娜过来帮忙吗？”

巡林客对处理伤口很有心得。

“没问题，交给我吧。”­精­灵公主点头，稍后略微有些迟疑的开口，“塞西莉亚她……还好吗？”

“情况不是很好。”莫妮亚存心想捉弄捉弄这个小家伙，不过瞥见她自责内疚的样子，终究狠不下心来，补充道，“但请放心，没有生命危险。”

“嗯。”用力的点点头，小公主飞也似的跑开了。

“真是一个心急的小家伙，”目送着她的离去，法师不由摇摇头，正准备看看之前是否有疏漏，病榻上的伤员突兀的睁开满是血丝的黑­色­眸子，冷冰冰的看着她，没有丝毫血­色­的嘴­唇­开阖，发出喑哑的声音。

“走开。”她说，“不要管我。”

法师可以从她的神情中读出她的悲哀与绝望——差点被人一刀斩成两半，身体像一个破败的娃娃一般拼合起来，本来姣好的容颜只剩下狰狞的面目，驰骋沙场愿望注定成空，这样拼凑起来的身体，任何幅度稍大一点的动作，都会产生常人无法忍受的痛楚，撕心裂肺——她接下来的一生，注定只能在床榻上度过。

在那样致命的伤势下，还能活下来或许真是一个奇迹，但对于这样的奇迹，心中剩下的恐怕只有憎恨吧？尽管可以理解对方的心态，法师却不打算就此作出让步，她只是摇摇头，平静的对视着，好一段时间后才以淡漠的说道：“抱歉，我可是被那孩子拜托了。”

“我不需要别人怜悯，”病榻上的伤员别过头去，绷带遮掩了她的面容，只有冷彻的声传出，“哪怕是公主殿下也是一样。”

“这话你得和她去说，”莫妮亚没有妥协，“我只负责治好你。”

塞西莉亚没有回话，以行动做出了答复。

——丝毫没有顾忌自己的伤势，她猛烈的挣扎起来，本已有所愈合的伤口在这种情况下再一次崩裂，触目惊心的血­色­从绷带中渗出，染红了大半个床榻。

“安静。”法师说道，随后吐出一个咒文，马车的震动停止了。

昏睡咒——这个小小的戏法在此时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被鲜血染红的塞西莉亚停止了挣扎，缓慢而难以抑制的合上了许久没有合上的双眼，陷入梦乡。

“真是会给我添麻烦。”

注视着终于安静下来的绷带女孩，莫妮亚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想要彻底的治好女孩，她办不到，至少也要­精­擅于人体改造的高阶法师才能令女孩的身体焕发活力。然而在现在的营地中，只有她一名法师，她做不到的事情，没有人能做到，或许回到­精­灵之森中能请莫亚出手，但……连她自己也不信对方能够活着回到­精­灵之森。

从几天前结束的战斗来看，如果接下来的战斗都是一样甚至更高的烈度的话，车队中能活下来的人，恐怕连十分之一都不会有。

而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注定无法成为那幸运的十分之一。

这就是莫妮亚不愿面对，伊西斯下意识忽略的事实。

残酷的事实。

Ps：太久没想剧情，卡文了,这个礼拜可能只有一更——如果这样的话以后我会补上的。

Ps2：五一那几天应该要去面试一次，如果能成的话，五月应该能做到一周五更——做不到的那几天十有八九是要答辩，毕业酒会什么的——当然，是在能成的前提下

Ps3：近期的剧情会比较平淡，慢慢找回感觉。

章二十三残酷的事实II

?“法师阁下，请不要介意，塞西莉亚她……其实也只是一个可怜的孩子。”

身后传来的是一个成熟温柔的女­性­声音，莫妮亚下意识的回头望去，不出所料，声音的主人正是这辆马车中的另一名伤员，只不过与床铺上被绷带缠绕的­精­灵女孩不同，她的­精­神势头看上去不错，如果不去注意她空落落的一截裤腿的话，根本想不到她其实也是一名重伤者——无疑，这名女­性­十分的坚强，坚强从容到足以令法师动容。

“你是？”莫妮亚问道。

“一名普通的伤员而已。”对方摇摇头，没有正面回答法师的问题，反倒是说道，“请恕我直言，阁下的处理手段其实并不是最合理的手段。”

“哦。”

法师不置可否的应了一声，打量着眼前的­精­灵女­性­——外貌是­精­灵之森中很常见的绿发绿眸，姿容保持着­精­灵一贯的秀美绝伦，看上去虽然与人类的妙龄少女无异，但从言行举止的成熟气韵来看，恐怕是一名三百岁左右的成熟­精­灵。

“什么是最合理的手段。”稍稍晚一会儿，她问道。

“阁下或许有手段能够让让塞西莉亚安静下来，但公主殿下做不到，如果不能从根源上解决这个问题，恐怕以后公主殿下还会劳烦阁下很多次，这想必是阁下所不愿见的。”不知名的女­精­灵略微停顿了一小会儿，随后说道，“而想要真正让她安静疗养，其实很简单，只要给她希望——能够再一次的手持利刃，奔驰在战场上的希望——告诉她，她的生命还拥有价值。”

沉默。

尽管算不上欺骗，但在莫妮亚心中，这么做等同于欺骗——想要令对方恢复生机，­精­灵之森中恐怕只有莫亚能够做到，然而现在她们正身处危机四伏的异国他乡，想要活着回到­精­灵之森可是一件相当奢侈的事情，尤其以这样的重伤之身，基本上没有意外的话，死亡的到来几乎不可避免。

在漫长的沉默之后，法师最终只能点头。

“我知道了。”她说

——无论如何，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那就劳烦您了，”女­精­灵不方便起身，只是微微躬身，“莫妮亚阁下。”

“没什么，这是我应该做的。”法师淡淡的回应道，她不打算现在就解开昏睡咒，像这样的事，最好还是等伊西斯回来之后再说，归根到底，照顾伤员的人不是她，而是­精­灵的小公主——想到这里的时候，她忽然想起时间距离战斗结束已有七天，而在这七天的时间里，绷带缠身的­精­灵少女似乎都没有出过情况？于是，法师停下手中的动作，略显突兀的说道：“伊西斯她……麻烦你了。”

“没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再也无法双脚站起的­精­灵微笑着摇摇头，“尽管仍有些不太成熟，但伊西斯殿下是以真心对待我们，和她在一起，我仿佛又找回了和女儿相处时的感觉。”

“找回？”莫妮亚不是很能理解个词汇。

“是的，找回。”有那么一瞬间，女­精­灵的笑容僵硬在了脸上，只见她轻轻叹上一口气，“我大概有三年没见到我的女儿了……为此，我才加入了巡林客——只有这样，我的心情才能得到些许的平静，毕竟人类的贪欲是无止尽的，只要我还在以巡林客的身份战斗，我迟早可以碰上那群杂碎，然后向他们复仇。”

“抱歉。”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的法师低声道歉——­精­灵之森存在着人类的捕奴队，这件事情她虽然早有耳闻，然而真正碰到受害者，还是第一次。

“没关系，”对方不以为意的摇摇头，“毕竟过去了那么长的时间，很多记忆都已经不再清晰，况且……现在在深究这些也没有多少意义，我最后放不下的大概只有我那苦命的女儿，莫妮亚阁下，不知道能否麻烦您……”

她没有说完，但法师已经猜到了她想要说什么——对于一个母亲的最后请求，莫妮亚没有拒绝的理由。

“告诉我她的外貌特征。”

——与失去孩子的母亲的双眼相对视，小小的法师一字一顿的说道。

“法师阁下，万分感谢。”不知姓名的女­精­灵用不那么标准的动作深鞠一躬，然后艰难的起身，“我的女儿的名字是亚弥尔，或许是尤克特拉希尔的恶作剧，她和您差不多年纪，外貌也很相近，同样是黑发，同样是红眸，面部轮廓在这个年纪很容易发生改变，我不能做出保证，但她的眸子的确是红­色­，与您不同，是绛红。”

黑­色­的发­色­，红­色­的眸子在这个世界上都属于稀有­色­，能同时拥有这两个特征的­精­灵估计不多，而流浪在外并且还是这个年纪的­精­灵，恐怕是独一无二的。

“亚弥尔吗？”莫妮亚点头，“我知道了。”

“那么我就放心了。”女­精­灵的脸上重新浮现出微笑，“至少能够了却一桩心愿。”

法师没有回话，她其实也不知道在这个时候她应该说些什么——对方对她将要面临的命运已有所察觉，并坦然面对，无论是担心还是安慰的话语，莫妮亚都说不出口，只是坐在病榻的一角，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样的静默没有持续多久，马车的车门很快被人拉开，­精­灵的公主殿下急冲冲的跑了过来：“莫妮亚，我把拉花娜带来了！”

­干­得漂亮！

法师在心中为小公主竖了个大拇指——有处理伤口底子的巡林客不少，为什么她要找拉花娜？这不仅是因为她和对方熟识，更是因为……

“呐，”在她身后的，除了拉花娜，还有某个自来熟的家伙，“小莫妮亚。”

短暂的缄默，莫妮亚直接以行动做出了答复——没有理会身边女孩惊奇的神情，猛地一把将身高体重与她完全不成比例的男人推了出去，然后“啪”的一声关上车门，从里面反锁，嫌弃般的拍了拍双手上的灰尘，转身回头，讪笑着面对着狭窄空间内的所有人：“人太多的话，很容易­干­扰我施法的。”

——没想到那个家伙还厚着脸皮跟过来了，还好反应的快。

法师在心底长舒一口气。

被她推出门外的男人，其名为阿贝尔·斯卡纳，是盖博的王长子，是­精­灵使团中身份最为尊崇的客人。然而在莫妮亚眼中，这个有着温煦笑容的男人，堪称是使团中最惹人厌烦的讨厌鬼，如果可以的话，她还真想把这个家伙丢到路上，任他自身自灭——谁让他……竟然敢对拉花娜下手！

没错！这个草包王子竟然喜欢上了拉花娜！

这个家伙竟然想和她抢拉花娜！

不可饶恕！

尽管咬牙切齿，但莫妮亚其实拿他没有太好的办法——他的身份地位摆在那里，如果法师有哪怕一丁点大局观，就不能对他下手。倘若不能下死手，她所能做的只有想尽办法缩短他们两个人的二人时间——没错，那个卑鄙无耻的家伙利用他身份地位上的优势，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把拉花娜调到了他身边，担当他的私人护卫，两人的独处时间想要多少就有多少，偏偏她还发作不能，真是恶劣到了极

像刚刚那样的行为，还真想多来几次。

“好了，”正当法师为刚才的应对隐隐有几分得意的时候，拉花娜的声音打断了她的匿想，“不要在这个时候走神，莫妮亚。”

“嗯。”法师点点头，收敛心神，开始准备咒文。

治疗系法术并非法师所擅长的法术，不过待在­精­灵之森这么长时间，她对于­精­灵的法术体系已经很是熟悉，而治疗型的法术恰恰是­精­灵们擅长的法术，耳濡目染之下，多少还是拿得出手的，她现在所使用的“自然之愈”正是中阶法术中治疗效果最显著的一类，仅在神明赐予的神术之下。

随着咒语的吟唱完毕，莫妮亚按在伤口附近的手上释放出一圈象征着生命力的柔和光芒，在翡翠绿­色­的辉光之下，刚刚凝结的血痂逐渐的硬化，并随着时间的流逝而以极其缓慢的进度脱落，露出浅红­色­的­嫩­­肉­。

——那是疤痕。

注视着自己的成果，法师叹息一声，随后中断了施法。

“暂时这样吧，”她抹了抹额头上沁下的汗珠，向其他人解释道，“为了应对可能到来的危险，我必须要留有足够的­精­神力，她的伤势只能每天治疗一部分，分批处理——而且即使是这样，也不容乐观，伤口虽然痊愈，但肌体组织受到的损伤却不可恢复，想要解决这个问题，只有等到回归­精­灵之森，请莫亚大人出手。”

略微停顿了一小会儿，莫妮亚将视线偏移到伊西斯身上：“公主殿下，安抚伤员的情绪就交给你了，我相信你能做好的。”

——照顾伤员，这是伊西斯主动承担的责任，作为­精­灵之森的继承者，她必须要学会承翟己言行所造成的后果，也必须要拥有足够肩负起这一切的勇气与智慧。

所以，尽快的成长起来吧。

法师如此希冀着，没有回头，没有解释，只是拉起拉花娜的手，迈开步子。

“我先走了。”她低声说道，随后推开了车门。

“拉花娜，还有小莫妮亚……治疗结束了吗？确实，我之前考虑不周，女­性­伤员的治疗过程我不方便在一旁围观——话说伤者的情况怎么样？稳定下来没有？”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大大的笑脸。

然后，没有丝毫犹豫的，法师“啪”的一下，关上了车门。

“唉？”

章二十四最后的旅途

?群山之国不是一个小国，但也绝对称不上一个大国。

自踏足群山峰峦之间，已过去近一个月的时间，加上­精­灵使团又是从距群山之巅相对较近的法斯坦地界出发，如果不是一路上因为提防可能存在的袭击者而放慢了脚步的话，即使现在就抵达山民至高的权力中心也不足为奇。

当然，现在也不慢。

离群山之巅的路途，不过只有几天的时间，而且这几天，还是考虑到可能遭遇的战斗——在这里或许用必然会比较好，除开与王长子遭遇的那一次战斗外，敌人再也没有其它的动作，而现在旅途临近尾声，敌人如果想阻扰谈判的进行，如果想要致他们于死地，此时或许不是最后的机会，但绝对是最好的机会。

因为群山之巅王座上的那个男人，已经没有了退路。

——­精­灵乃是伪神之余孽，与­精­灵相勾结，无论任何因由，皆为异端。

莫妮亚也是现在才想通的，其实谈判真正实质的东西，从群山之国与­精­灵之森往来开始就已经决定了，使团的到来，不过只是一个象征意味的符号，以及将那些双方已有默契的东西落实在契约之上……

不，或许还不仅如此。

群山之国王座上的那个男人，一定在谋划着什么。

与­精­灵之森的联系如果隐秘一点的话，他还有推脱的余地，直接与­精­灵使团往来，这绝对与教会撕破了脸皮——没有足够的利益，正常人绝对不会做出如此无谋的抉择，而就手中的资料来看，艾维斯基·斯卡纳，这位统御群山数十年的王者，绝不是酒囊饭袋之辈，他有着与他的决心相匹配的才能，是近百年来大陆上少见的雄主。

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精­灵之森在群山之国没有正规的情报点，对群山之国的消息所知甚少，只能从他与狮心大公的尖锐对立看出，群山之国的天空，正酝酿着一场可怕的风暴，而使团的到来，很有可能是引爆这场风暴的关键因素。

“还真不让人省心啊。”

法师弹了弹衣袖，将调配好的净化药剂收好，然后走下马车，向一名­精­灵战士问道：“怎么突然停下来了，前面发生了什么吗？”

近段时间，莫妮亚一直在着手调配净化药剂，没有参与侦查工作。

“前面有人类的军队，”这名­精­灵战士是法师的护卫，尽管同样没有参与侦查工作，但与忙着调配药剂的法师相比，他还是有时间有权限了解使团行进方面的事宜，“是打着王国军旗号的部队，只是……伊思达梅尔大人认为，此时应该要尽可能的谨慎。”

“是吗？”莫妮亚不置可否，在离群山之巅不远的地方，伪装成王国军确实是一件近乎不可能的事情，然而伊思达梅尔的做法也不能简单的说是错的，毕竟与他们为敌的家伙，其势力可一点不比群山之主差，可就算如此，要把袭击者彻头彻尾的伪装成一支王国军不说不可能，至少难度不小。

“莫妮亚阁下，伊思达梅尔大人有请。”

正当法师思索着这到底是不是敌人的­阴­谋时，一个清亮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知道了，我这就去。”莫妮亚没有拒绝的理由，跟随着女­精­灵的脚步，不一会儿就来到伊思达梅尔所在的地方——她应该算到的最晚的一个，等她到的时候，­精­灵剑士与林间长者的讨论已在进行中，而在他们的身旁，伊西斯正昏昏欲睡。

“我似乎是来晚了啊。”法师说道，坐在­精­灵公主的身侧，本来就­精­神不太好的小女孩也趁势直接靠在她的身上，“你们看上去争论的很激烈，具体在哪里有矛盾？”

“在对待那只王国军的具体措施上有分歧，”还没等他们回答，­精­灵的小公主已然开口，她调整了一下姿势，舒舒服服的躺在法师怀里，蜷了蜷身子，“他们都认为那只部队有问题，但克劳斯爷爷认为应该绕过那只部队继续前进，而伊斯美达尔叔叔则有不同看法，他认为应当保持谨慎的态度与之接触。”

“具体的理由呢？”莫妮亚对伊西斯撒娇一样的行为倒没有什么不满的，她顺手捋了捋­精­灵公主的长发，而后抬起头来，目光在两人身上微微停顿，随后道，“我对此倒没有特别的看法，你们可以试着说服我。”

­精­灵使团的权力，主要就掌控在他们三人之中，莫妮亚是三极之中最薄弱的一环，平时所能动用的权力小的可怜，只不过当使团的团长与林间长者的意见相冲突时，她的决定就足以成为令天平倾斜的最后一个砝码。

“好吧，就由我先说吧。”作为林间长者，克劳斯的身份是除了小公主外最为尊崇者，“敌人一直没有对我们发动攻势，这一路上平静的有点过头，在这最后一段路程之中，在我们的面前，如此凑巧的出现一只军队，实在很难让人相信，这不是敌人的­阴­谋诡计——如果与他们贸然相接触的话，很有可能会被他们前后夹击，陷入相当不利的地位。”

“可如果不与他们接触的话，我们怎么能确定他们是否真的是王国的军队？”伊思达梅尔提出不同的看法，“如果不能确定的话，他们跟在我们的身后，我们是直接反身刀刃相向，还是不管不顾一路向前？这两种处理方法都明显有问题，万一那帮家伙真的是王国成建制的军队，在他们向我们动手之前，我们向他们发动攻击，在道义上陷我们于不利。相反，如果任由他们向小尾巴一样吊在在身后，等敌人发动攻击时来个前后夹击，我们的境地会十分的危险，还不如早点把事情挑清，把祸患尽早清除。”

两边说的都很有道理。

法师不得不承认，她没有更好的解决方式。然而，到底应该选择哪种方式，她个人比较倾向于伊思达梅尔，只是……关系到所有人命运的抉择，她还需要更多更细致的思考——不过，真的没有更好的解决方式吗？

恐怕是没有。

折中的话，一样会面临前后夹击的困境。

“那支部队驻扎的地形地势怎么样？”莫妮亚一连提出几个问题，“是不是一个适合埋伏的地理位置，附近有没有可以隐蔽袭击者的树林？”

“地形方面……”林间长者停顿了一小会儿，摇头，“不好说。”

“是一个高地，”伊思达梅尔补充道，“高地地形按理说不是一个适合埋伏的地方，视野宽阔，不适合投送兵力，但是……那附近又有可供隐蔽的树林，难说那里到底有没有隐藏着可能存在的敌人。”

“又回到原点了啊。”法师苦笑着。

“如果真的那么容易就可以判断出这是否是敌人的­阴­谋，我们也不至于会争论的这么激烈。”伊思达梅尔摇摇头，“正因为哪边说的都有道理，才谁也说不服谁，毕竟无论哪边都在赌可能­性­。”

“行程的最后一段有没有什么视野开阔，不适合埋伏的地”莫妮亚再一次的发问，很显然，这一次她是倾向于暂时不接触。

“当然有，”林间长者叹息着说道，“只是在那之前，就有一个适合埋伏的地方。”

——连他自己，也不能断定自己的坚持是否是正确的。

这完全是在赌运气嘛。

最后，法师不得不承认自己根本找不到一个两全其美的良策。

“你的决定是？”偏偏另外两个人还穷追不舍。

“我们只能从两个不那么好的决定中选一个不那么差的决定。”莫妮亚组织着言语，“如果现在就与对方接触，最坏的可能是被对方前后夹攻，不过受限于地形，攻势不会太过猛烈。但选择暂时不去接触的话，结果可能会更糟糕，在不适合的地方被人伏击……这大概是我们可能面临最糟糕的情形吧。”

“你说的有道理。”林间长者捋了捋胡子，丝毫不介意被否决的是自己的意见，坦然承认道，“从这个角度来说，我倒是有欠考虑。”

“事到如今，我们也只有选择一个不那么差的结果。”尽管从很早之前伊思达梅尔就没有把眼前这个小家伙当成一个真正的小家伙，但不得不说，她有时候的表现真的与她的年龄太过不符，让人忍不住想要逗逗她，“还真是聪明啊，小莫妮亚。”

他伸手摸了摸小小法师的头，然后毫不意外的，再一次的被瞪了。

只有这个时候才真正像一个孩子嘛。

小孩子就应该有一个小孩子的样子，对怒目而视的法师不以为意的摆摆手，他的心情稍微好上了那么点：“那么就这样决定了，等到明天一早就去与他们接触……无论他们到底是不是真正的王国军，我们都保持必要的警惕。”

“没有异议。”老人点点头，随后望向小小法师，“莫妮亚阁下，公主殿下就麻烦你了。”

“嗯。”注视着两人的离去，法师点点头。

时间所剩无几……敌人的攻势注定会如狂风巨浪一般猛烈，一般无可比拟。

——无论如何，明天要做好一场硬战的准备。ps:断网了……用手机的热点WiFi才发上去的，我的流量啊。ps2：找回感觉了。ps3：本周应该会补上周欠下的。

章二十五接触

?象征群山之国的三尾狮鹫旗在高地上迎风飘荡。

“您好，来自远方的朋友，愿群山之风赐福予您。”站在飘扬旗帜之下的，是一名身材高大的军装男子，金发碧眸，仅从外表上来看，方正的脸型以及魁梧的身材倒颇显正派，不像­精­于心计的人，“在下是王国第三军团第七兵团的兵团长斯比亚，奉命在此恭迎你们的到来——请进。”

“不必了。”­精­灵的代表是伊思达梅尔，作为在人类世界闯荡过的­精­灵剑士，他早已过了看脸的年纪，丝毫不会因为对方刚正坚毅的外表而产生不该有的松懈，“很抱歉，斯比亚团长，我方并没有接到相应的通知——会有人在这里迎接我们的通知，所以，我们不能信任你们，请见谅。”

“这是应有之义。”对于­精­灵剑士开门见山的谈话，自称为第七兵团兵团长的男人并没有太过惊奇，只是木讷的点点头，“我方能够理解贵方的谨慎，因此会与贵方保持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在这个距离上，我们既能照顾你们的心情，又能在敌人发动突袭时及时的支援你们。”

“恕我直言，”对方的谈话风格让伊思达梅尔微微皱起眉头，不过他在意的显然不仅是这个，更是……“贵方所言的安全距离……具体是多远？”

“五百码左右。”斯比亚回答道。

——码是大陆南部流行的一个距离单位，五百码距离，比一个身高中等的成年人迈大步走五百步可能要稍远一些。

但显然，对于­精­灵来说，这并不是一个安全距离。

“很抱歉，”伊思达梅尔直接拒绝道，“对于我方来说，这个距离可并不安全。”

“是吗？我们能理解你们的谨慎……但这已经是我们能够及时支援的最远距离。”对方对他的回答并不满意，却也还没到无法接受的地步，“那么你们能够接受的安全距离是多少，我希望听听你们的意见。”

“我们……”伊思达梅尔刚想说话，却被一旁的法师打断了，“我其实很好奇，为什么你们一定要跟在我们的身后？”

莫妮亚用的是质问的语气，从这场谈话中，她察觉到了不妥，对方似乎早有准备，从提出安全距离再到询问能够接受的安全距离是多少，完完全全掌握了会话的主动权，一般人即使想要拒绝，在这种情况下，考虑的往往不是要不要拒绝对方跟随，而是和对方保持多少码的安全距离——而这可能就是圈套所在。

伊思达梅尔虽然在人类社会闯荡过，但像这样的话术显然没机会接触，或者接触到被卖了还帮人数钱。然而法师不同，在前世的游戏中，玩家时常要斟酌任务的遣词用句，被NPC用话术所蒙骗的不是一个两个，有的时候不要说萌新，就是老手中的老手也会上当受骗，作为当时位列最强之林的巅峰玩家，法师自然对NPC的话术有所认识。而在今生，独自一人在雄鹰之城的黑暗面成长并以­精­灵的身份占据一片属于自己天地的她，对于各式各样诈骗的技巧更是有着深刻的认知。

——想要骗到我，你还早得很呢。

如果莫妮亚是兽耳娘的话，后面的尾巴早就得意的高高扬起，然后摆来摆去。

“因为这是国王陛下达的谕令。”斯比亚的神­色­微变，“国王殿下要求我们必须要保护好来自­精­灵之森的使团，保护好王长子殿下的安全。”

“但那也不需要跟在我们的身后啊。”伊思达梅尔没有接话，他显然意识到了刚刚自己的疏忽，将会话的主导权暂时的交给法师，“请你们放心，即使是再强大的敌人，我们也有自信保护好自己和王子殿下。”

“很抱歉，但我不认为你拥有能和我平等对话的权力。”第七兵团的兵团长说道，“而且敌人的强大超乎你们的想象，单独一方是无法对抗的。”

“收回你的低鄙之言，人类。”伊思达梅尔适时的开口，湛蓝­色­的眸子中闪过一缕森然的杀机，“这位是我们的公主殿下。”

“抱歉，”斯比亚微微愣神，随后半跪行礼，“请原谅我的粗鄙，高贵的女士。”

“很抱歉，”法师挑了挑眼皮，“我不能原谅。”

场面忽然尴尬到了极点，第七兵团的兵团长半跪在地上，不知道该起来还是不该起来。

“咳咳，”伊思达梅尔意识到眼前的小小法师肯定在闹孩子气，心中不禁啼笑皆非——什么时候闹不好，偏偏这个时候闹，这让谈话怎么进行下去？犹豫了一小会儿，他还是打了个圆场：“请不必在意，公主殿下只是开了个无伤大雅的小小玩笑。”

“可以理解，”脸上浮现出无可奈何的微笑，斯比亚抬起头，深深的看了一旁的法师一眼，“不知道贵方的答复是？”

“什么答复？”莫妮亚问道。

“有关安全距离的答复。”一听到小女孩的声音，斯比亚就知道要坏事，果不其然，眼前这个还没有他一半高的皱起眉头，一脸不高兴的说道：“这个问题我不是回答过了吗？死缠烂打的男人，最讨厌了！”

斯比亚那本就有些不自然的笑容一下子僵硬到了极点，然而这个时候，他只能讪笑道：“公主殿下说笑了，在下只不过想知道确切的答案，绝对不是死缠烂打的无耻之徒。”

“是吗？”

莫妮亚尽可能的装作天真的问道——她之所以刁难对方，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她察觉了对方潜藏的恶意。从怀有恶意这个角度出发，对方在之前的谈话中使用“安全距离”这个话术并始终抓住这个不放，就相当值得人深思。

“当然，”斯比亚自然不会承认自己是无耻之徒，“不知公主的答复是？”

法师的眼轱辘转了两圈，脸上浮现出甜甜的笑容：“不如这样吧，你不跟在我们身后，我就相信你不是一个死缠烂打的厚颜无耻之徒。”

“……”第七兵团的兵团长脸上的表情再一次的僵硬，好一会儿他才躬身行礼道，“很抱歉，公主殿下，这是我必须要尽的责任与义务。”

“这么说你承认你是一个厚颜无耻之徒？”法师微微斜眼，心中却忍不住窃喜

——鱼，上钩了。

“为了保护公主殿下与王子殿下的安全，”斯比亚微微停顿，而后抬起头，直视着莫妮亚绯红­色­的眸子，一字一顿的说道，“个人的声名又算得了什么？”

“但我不觉得我们可以信任一个厚颜无耻之徒。”莫妮亚装出一副苦恼的模样。

“殿下，”斯比亚无可奈何的说道，“我不是厚颜无耻之徒啊。”

“那你就不要死缠烂打的跟在一个淑女的身后啊，”法师越演越开心——真是好久没有这种酣畅淋漓的舒畅感了，说到后面，一系列前世的概念被她不自觉的引用，“更何况尾行淑女的可不仅仅是厚颜无耻之徒这么简单，而是……变态呢。”

“变、变态？”这个词语是莫妮亚使用人类通用语组合出的一个词汇，一下子可能反应不过来，但仔细寻思就知道，这不是一个好词。

“没错呢，变态先生。”莫妮亚微笑着，说出残酷的话语，“尾行淑女的变态。”

斯比亚沉默，斯比亚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对付像这样身份尊崇的熊孩子，很遗憾，他没有办法，没有任何办法。

“变态先生，”他没有说话，不代表法师会放过他，“为了你的变态之名，请你收回你的变态行径，可以吗？”

用了好一段时间，斯比亚才意识到，所谓的变态行径究竟是指什么，对于莫妮亚的请求，他理所当然的回答道：“很抱歉，这是国王陛下的谕令。”

——命令变态行径的人是国王陛下，所以国王陛下是变态。

这个想法只是在脑海中转了一圈就被赶到脑外，即使是依仗着年龄的关系，莫妮亚也不敢在人类的国土上说出这样的言论。

她只能微微抬起眼皮：“那么，谈崩了喽。”

斯比亚没有回答。他已经不想再和这个嘴巴恶毒到一定境界的家伙说话了。

“那么走吧，”法师转身，离开，“伊思达梅尔。”

“是。”­精­灵剑士与她对视一眼，看出她不是在开玩笑，点点头，然后跟上。

——相比起根本不认识的人类，他相信，并且愿意相信她。

尽管她有时候非常的不靠谱。

而在另一边，自称为第七兵团兵团长斯比亚的男人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注视着­精­灵们的离开，他身边的几个副官在外人离开后反倒是放开了顾忌，肆无忌惮的大笑起来，让他的脸白一阵红一阵。

“你们够了，”他忍不住抬眉道，“还有没有一点军人的样子！”

笑声停歇。

“很好。”他脱下之前与伊思达梅尔握过手的白手套，用力的摔在地上，还不解气的一脚踩下，拧动，“准备战斗吧，给他们点颜­色­看看——那个小家伙别弄死，我要让她见识见识，什么才叫真正的变态行径！让她那张恶毒的小嘴再也发不出声音！”

Ps：莫妮亚的公主身份是伪装的，之前已经伪装过一次，所以正文部分没有提及。

Ps2：话术……怎么说，我个人是不善言语的，只是人拥有固有的思维模式，通过谈话可以引导你想问题的角度，比较著名的是一个心灵­鸡­汤里喝汤的时候被问及要加一个蛋还是两个蛋，相当多的人会下意识的忽略还有不要蛋这个选项。

章二十六必死之局

?诸神教会，是第二纪元地上当之无愧的霸主。

拥有三大­精­锐军团，全民骁勇善战的群山之国，在大陆上已立于强国之林，能与之相媲美，只有北境王国洛伦丹以及东方王国罗德尼等寥寥数个军事大国。然而，在教会的眼中，哪怕是群山之国也不过如此，如果不是此处山峦陡峭，如果不是此时正在谋划针对­精­灵之森的战争，只需要调动一万名圣殿战士，就足以覆灭这个古老的国度。

而圣殿战士，仅仅是教会三大王牌之一。

圣殿战士、圣殿骑士团、圣殿咏唱团——在三大被冠以圣殿之名的军势之中，圣殿战士是最弱的一支。但最弱也要看是与什么相比，与全员由战职者组成的骑士团和全员由施法者组成的圣歌队相比，圣殿战士的作战能力当然弱，并且弱的不能再弱。可是……与后两者的­精­锐化不同，圣殿战士走的是普及化与大众化的路线，整个教会，仅仅已知的圣殿战士就有十二万八千人之多。虽然考虑到身在不同教会的他们在调度上会存在一定问题，各大神殿也仍需要他们的守卫，然而就目前针对­精­灵之森的战争来看，诸神教会起码具备筹备超过三万名圣殿战士的恐怖能力。

也正因为这次全面战争动员，调动了绝大多数神殿乃至教会的可用力量，才导致教会在群山之国的力量不足，才给了群山之国王座上那个男人背弃的机会，也才令黑袍教士手上的能够动用的战力少的可怜。

六十名圣殿战士，算上他在内三名神职者。

对于整个南部教区来说，这点战力确实不太够看……所幸，教会的大人物也知道，想要用这点力量达成目的，怎么说都是不太实际的事情——因此，他的手上拥有一张足以瞬间改变战局的最强王牌！

黑袍的教士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如同枯木一般静思的老人。

——老人，是一名苦修士。

如果苦修士这个词对教会之外的人不具备说服力的话，那么只需要加上一个前缀就好，在神之侧级别的苦修士。

没错，在神之侧。

或许在权柄与力量上不如沐浴于神恩之下，号称神冕之下第一人的教皇，但仅以神之侧这个词语，就足以形容他尊崇的身份与地位——与他这样小小的中阶神职者不同，那是有资格立身于神之侧的强者，平日里他连面见资格都没有强者，是教会中除开不知道存在与否的神眷者之外能够调动的最强战力。

而今……他处在自己的管制之下。

黑袍教士压抑住自己内心的兴奋，他当然知道，这仅仅是名义上的管制，由于身份上的悬殊差异，他的命令只能是请求。不过，这已足够，如果不是因为苦修士在为人处世方面存在着极大的缺陷，他也不会有资格能与这位大人平起平坐——对于一个普通的教士来说，和这样的大人物面对面就是一种无上的光荣。

尽管……他的脑子貌似有点问题。

收敛心神，黑袍向老人所端坐的位置走去，屈身行礼，注视着老人微微开阖的眼眸：“大师，请问亚伦斯那边有消息传来吗？”

老人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抬起头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然而仅仅是这一眼，就仿佛将他看了个通透，从身体到灵魂，每一个角落都被宛若冻结，刺骨的寒意令他几乎无法思考——所幸，这种比死亡临近还要可怕的感觉仅仅存在了微不足道的瞬间，如果不是背后的冷汗提醒着他刚刚发生了什么，他甚至会以为，之前的心悸只是一场了无痕迹的幻梦。

“安静。”老人收回目光，语气平稳而沉静，他的声音很低，低到与森林的呢喃融为一体，不分彼此，“身为一名侍奉神的虔诚者，你不应因凡尘繁杂而扰乱一颗侍神之心，时刻保持你的专注于虔诚，教士。”

“谨遵您的教诲，长者。”黑袍的教士躬身行礼，心中却多少有些不以为然——苦修士一向是教会中独树一帜的奇葩，如果真的按他们的要求去修行，或许能够更加贴近于神灵，然而在教会的地位，却难以得到更进一步的提高——毕竟，他们终究只是凡人，教会终究处于凡世，过于高洁的魂灵，永远无法与浊流相融。

“切勿让凡尘之污秽沾染汝之心灵，”老人，或者说年老的苦修士平淡无波的眸光似乎望穿了他心中的所思所想，“人之高贵在于­性­灵，诸神青睐高洁的灵魂，你可以参与纷繁的尘世，但切不可因凡尘之杂乱而扰乱了你的心境——能否升上主的国，不在于你凡世取得的权柄与功勋，唯在于你那与神相贴近的心灵。”

的嘴巴“是。”黑袍的教士微微收敛心境，不让对方看出他心底的轻慢。虽然他很想用教皇的例子反驳苦修士的言论，但终究没有开口——当与你争论之人拥有远远凌驾于你之上的实力的时候，你最好的选择就是管好你自己的嘴。

“­精­灵似乎察觉到了这边的不妥。”不知是他的掩饰起到了作用，苦修士没有继续之前的话题，“没有与他们进行更进一步的交流，现在正在回撤。”

“看来­精­灵那边也有能人，”比起贴近神灵，掌控超凡之力的苦修士，人心方面的事宜才是他真正所擅长的，“不过……雄狮莱昂不愧是与执掌这个国家的王者分庭抗礼的狮心大公，他的谋划，哪怕呈在你眼前，你也找不出任何的破绽。”

正因为如此，他才会由衷的发出赞叹。

斯比亚此人，是真实存在的。

第三军团第七兵团也是存在的，其长官正是斯比亚这名忠实的王党。

接待­精­灵的军人，也确实是隶属于群山之国的部队，只不过并不是王党所控制的第三军团，而是处于狮心大公掌控下的第二军团第一兵团。

按常理来说，对群山之国并不熟悉的­精­灵以及对军队接触甚少的王子，绝无可能识破这层内行人设置的伪装。然而即使是如此，在莱昂的谋划中，也依旧考虑到了­精­灵谨慎拒绝了圈套的可能，并依据这种可能制定了完备的延伸计划。

——从一开始，­精­灵可以说就没有一点机会。

——他们的命运，从踏入群山之国开始就业已注定。

如果­精­灵不与这支部队接触，可以直接尾随在其身后，选择适当的时机与地点与埋伏好的部队前后夹击。然而，­精­灵不管不顾的发动攻击的话，在群山之国拥有正式番号的兵团，被异族无理由的发动袭击，这场由军事而掀起的政治风暴，足以让群山之巅王座上的那个男人无法掌控局势，将­精­灵的谋算彻底打入深渊。

而即使是像现在这样，谨慎的接触并拒绝，避开埋好的圈套，对于大局而言也无济于事。

因为……对于第二军团第一兵团这支特殊的部队来说，高地地形正是他们最为理想的袭击地点——而很显然，­精­灵们在将注意力放在可能存在的埋伏同时，下意识的忽略了这支“友军”本身可能存在的破坏力。

人的思维终有死角，只是此时……这个疏忽足以致命。

而为了让­精­灵们尽可能放松警惕，他们甚至没有选择在附近的林地设伏，如果不是附近只有这一个高地可供选择的话，他们甚至打算在一个敞亮的地方等候者­精­灵的到来。不过……世事不能尽如人意，现今的条件也不差，从目前所在的位置赶到高地，所需要的时间不过十数穆尔，等到双方激战到白热化的地步时，突然杀出的圣殿战士，足以成为左右战局的压倒­性­力量。

到了那时……­精­灵必死无疑！

——­精­灵本身的所能调动的力量就不如教会，在地利上又处于不利地位，他还真想不出他们到底凭什么能够翻盘？这一次可与上一次的试探­性­质的攻击不同，是实打实的集毕功于一役，不仅仅是教会，雄踞在群山峰峦之上的雄狮也已经调动了他所能调动的全部力量，并且毫不犹豫的投注到这场战斗之中！

此战……必胜！

“我们，也该行动了。”想到这里，他的嘴角微微勾勒起一个弧度，而后躬身，“还请随我同行，无论对于神的战士，还是战场的局势，大师的存在都是必不可少的。”

苦修士，一名抵达在神之侧领域的苦修士，无论从战斗上还是士气上都至关重要。

“我知道了。”老人点点头，随着黑袍的教士向树林的另一端走去。

没有什么可推脱的，这本是应尽之责。

黑袍教士没有回头，他知道对方肯定会跟来——正如他之前所想的那样，无论教会还是神职者都立于于凡尘之中，神灵可以高高在上超脱其中，然而他们不行，他们只是凡人，再高洁的灵魂，都要受到粗鄙身体的束缚，都要受到人类欲望的左右——锤炼意志，打磨­性­灵，寄希望能入得了主在天上的国的苦修士，也不例外。

所以，苦修士注定被排斥在教会的权力核心之外。

所以，这次针对­精­灵行动的负责人才是他，而不是这位……在神之侧。

Ps：群山之国兵团的人数大约在五百到一千左右，军团人数在五千至八千不等。三大军团是群山之国­精­锐部队的人数，也就是职业化军队，像城防军等等林林总总的杂牌军义务军志愿军，举国之力大约能凑到个十万人左右，我对军事不太了解，所以如有疏忽，欢迎指出。

Ps2：论文答辩要大修，还要毕业体检，毕业酒会，毕业照，还要毕业补考……1000米，每次1000米都要半条命……对于本周的两更，我不能保证，只能尽力。

Ps3：预告下最新的脑洞：本卷之中，会有人突破传奇，有人能猜到是谁吗？

章二十七各自的应对

?鸭知水暖，候鸟知秋。

世事的发展与变化都有其规律，但能够从瞬息万变纷繁琐碎的线索中抓住它，并凭借着自身的知识与阅历将之理清的人，可谓少之又少。

然而在不可计数的人类之中，这样的人总是存在着的。

至少，亚伦斯就是这样的人。

——亚伦斯·马尔斯，马尔斯家独子，现年三十四岁的他，不仅在战职者的修行上成绩斐然，在军政领域中也卓有建树，正值人生壮年，便已成为了第二军团第一兵团的执掌者，成为了“位于群山之巅的那位男人”所信赖的左膀右臂，在渴望战争的少壮派军官之中，享有巨大的威望，是当之无愧的明日之星。

能拥有这么高的评价，能走到如今的身份与地位，他所依靠的当然不只是过人的家世，无论是他丰富的才学，还是他对局势的­精­准判断，都令人信服——如若不然，雄狮大公莱昂不会对他如此倚重——以那位的身份与地位，所谓的贵族世家，所谓的上流圈子，根本不值一提，他所看重的，唯有他的能力。

——对局势把握的能力。

真正令莱昂将他引以为心腹的，正是他对大陆局势的预判：

他认为——维系超过千年，大体和平的大陆局势，将于最近百年被打破，两大神系之间的矛盾不可化解，之所以百年前双方握手言和，很大程度上在于两边都没有真正做好最终决战的准备，而现在……从大陆局势来看，两大教会剑拔弩张的氛围明显，军备扩充的速度与规模远远超出正常需求，毫无疑问，或早或晚，诸神之战将再次拉开帷幕……而我们，而我们群山之国，必须要抓住这次动乱到来的机遇，将国境线向被扩张，夺取南部地区丰饶的田地与人口，从而更进一步，成为屹立于大陆之林的真正强国。

而这，与狮心大公的谋划不谋而合。

正是得益于那一位的赏识，他才得以有如今的身份与地位。

他不是一名忘恩负义之人，也不打算成为一名忘恩负义之人，恰恰相反，他一直在寻找能够报答对方的机会——而这次针对­精­灵之森的行动，给了他机会——他很清楚群山之巅王座上那个男人与那帮长耳朵的家伙勾结对身为三王家拥有王位继承权的狮心大公意味着什么，如果他能够在这里将­精­灵的使团全歼，那么……不仅能交给教会一张满意的答卷，也能让莱昂大公真正的矗立于山峦之巅。

为此，­精­灵必须死。

胸中杀意内敛，将亮银­色­的­精­钢头盔戴正，亚伦斯·马尔斯将注意力集中在案上的军事地图上——与表露出的轻狂不同，他实际上很重视这次的敌人——不管怎么说，对方确实在一定程度上是窥破了他们的谋算，是个不容小觑的敌手。

那么……他们会怎么做？

指尖在地图上轻轻划过，最终停留在高地的斜坡上。

——­精­灵们正是走这条路这里离开。

对于它们来说，那里或许视野开阔，更容易发现可能存在的埋伏……

然而——

头盔之下的嘴角勾勒出一个狭长的笑容，眼睛明亮的快要发出光来，那是猎人看到狡猾的猎物终于落入陷阱中时掺杂着杀意与喜悦的酣畅——正合我意。

他的神态以及动作，无不在说明着心底的愉悦。

战斗、杀戮、功勋……

这是每一名真正的战士所渴求的，只是在众神订立的《神圣盟约》束缚之下，大陆上有近万年没有一场规模以上的战争，这样的和平对于普通民众来说或许梦寐以求，可惜……这对于渴望鲜血与荣耀的战士来说无疑是一种折磨。

好在，现在一切都将发生改变。

对­精­灵之森的战争将会将两大教会的矛盾彻底引爆，大陆将再一次的陷入纷争与混乱之中，届时列王纷争不断，铁与血的杀伐主宰人世命运，烽火狼烟席卷大地——套一句不知名的游吟诗人在诗篇中写下的话语：

——这是最好的时代，也是最坏的时代。

当然……无论时代是好是坏，首先要做的，还是迎来这个时代！

如此想到，他将盔甲整备好，迈出营房，环视一周列阵整齐的部署，眸光无悲无喜，丝毫没有大战到来前的慷慨激昂，只是用低沉的声音命令道：

“出发。”

回应他的，是整齐划一的正步声。

—————————————————————————————————————

“你发现了什么？”

当高地上人类活动的身影消失在目光所及的尽头后，伊思达梅尔谨慎的环视一周，随后低声问道——作为个人他可以相信法师的判断，但作为­精­灵使团的首领，他必须要知道法师做出判断的理由，无论如何，他都要为所有人的安全负责。

“他对我们怀有敌意。”对于­精­灵剑士的提问莫妮亚早有所料，但她还是以平缓的声线回答道。对于这个问题，她没有——也不需要有太多的解释，她是使团的随行法师，而法师在某种程度上存在本身就是神秘的象征。

“是这样吗？”伊思达梅尔只是微微皱起眉头，却没有继续追问。令他皱眉的并不是法师不清不楚的回答，而是对方做出这样举动的因由——如果真的是敌人的话，那么早在高地上就应该翻脸，那个时候即使他们依旧保持着应有的警惕之心，然而使团成员的分散是不争的事实，他们万万没有理由放过各个击破的机会。

“你在想什么？”莫妮亚问道——拜访高地上驻扎着的人类兵团的­精­灵并不多，大概只有十人出头，而这之中有资格能和伊思达梅尔这样对话的只有法师一人——缺乏相应战斗能力的伊西斯和克劳斯留守车队之中，即使会面的人类居心叵测，留下的护卫也足以守护他们周全。

“既然撕破了脸，为什么不趁这个机会对我们发动攻击？”伊思达梅尔说道，“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这都是一个机会，对方不这样做的可能只有两种，一种是他们另有图谋，另一种则是他们有所顾忌。”

“有所顾忌？”另有图谋很好理解，或许敌人在敌人的计划中，现在并非最佳的动手时机——至少在车队前方不远处，就有一个袭击的绝好地然而有所顾忌是什么意思——事到如今，差不多都翻脸了，还有什么可顾忌的？

“没错，”看出了法师的疑惑，­精­灵剑士解释道，“他们可能尚未准备完全，不希望在此时此刻与我们发生战斗；又或者他们手头可以调动的力量不多，不足以歼灭我们，甚至有可能在激怒我们后反而会被我们吃下。”

“原来如此。”虽然听明白了，莫妮亚的眉关却不由紧锁——伊思达梅尔所说的数种可能中无论哪种都有一定道理，然而正因为此，反倒不能推断到底哪一种可能更偏向于真实。

“莫妮亚，”正当法师为此纠结时，­精­灵剑士再次开口，这次的声音，是罕见的严肃，“再问你一次，能确定他们真的对我们持有敌意，足以成为敌人的敌意吗？”

短暂的沉默后，莫妮亚最终点头。

——那肆无忌惮的恶意，绝不是人类针对­精­灵特有的敌意，而是更深层级的……猎杀欲。

“很好……”伊思达梅尔的声音略微有些拖长，低垂下头，似乎在迟疑着什么，不过这份犹豫没有占用他太多时间，不多一会儿，他便抬起头，目光在所有人身上巡视一周，随后微笑着说道道，“那么我们现在原路折返吧！”

原路折返？

法师微微愣神，紧接着醒悟。

——伊思达梅尔这是要反将一军啊。

无论因为何种因由，对方在怀有敌意的时候没有选择动手，就说明他们不希望在那样的条件下与他们彻底的撕破撕破面皮。然而既然知道并确定了对方的敌意，那么敌人所不乐于见到的事情，正是他们所需要做的事情。

不需要知道具体的原因，只要抓住对方不经意暴露出的一点破绽，进而可根据敌人的意图采取相应的决策，不管是从决策力还是应变力的角度来说……这家伙，真是厉害！

尽管微妙的有些不甘心，但莫妮亚在心底还是不由的称赞起­精­灵剑士的决断力。

至少就这一点而言，她还有所欠缺。

还需要补足啊……

法师心中掠过这样的念头，却没有多做停留，快步跟上队伍行进的步伐。

群山之国是群山峰峦之国，国境内有相对平坦的河流谷地地区，也有高低起伏的地形地势，他们现在所在的，便是一个区域地图上没有标注出的高地地形上，更准确说，是高地地形向相对平坦的河流谷地过度的一个不急不缓的斜坡上。

从他们的位置，往上行进三五百码左右，便是斜坡的尽头，敌人营帐所在的高地——而因为视角的关系，即使双方相距不过一千码，即使每一方都有各自的盘算，却谁也看不到谁，谁也发现不了对方的动作。

高地之上，唯有山风呼啸。

章二十九屠戮

?天地在眼前塌陷，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如果可以的话，亚伦斯不想知道，一点也不想知道——这一切简直就像最为深沉的噩梦一般，世界在眼前突然倾覆，丛林在眼前如妖魔般复生，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烈焰的风暴不知从何处降临，眨眼间将他们彻底吞没，要不是他们身上的­精­钢重甲抵挡住了大部分伤害，恐怕在这一轮袭击结束之际，他们中能活下来的人少的可怜吧？

暗暗感叹着，他聚屡被打散的部队。

脑海中掠过那个可恶家伙的身影，如果不是在之前的冲锋中没有杀死这个法师的话……他有几分懊恼，但随即泯去——之前他可没有手下留情，在重点打击的情况下她依旧还能够生还，而在当时那个仓促的情形下，他已经不能做到更好，深究这个毫无意义——无谓的仇恨是不必要的。

现在真正重要的，是接下来该怎么做。

情况不容乐观………他必须要有所决断。

然而，还未等他聚拢所有的部队，敌人已然杀近到身侧——尽管在浓烟之中看不真切，但凄厉的惨叫声确实从不远处清晰的传来，并戛然而止。

来到好快。

是上位级别的职业者出手了吗？

虽然知道来犯者的存在，实际上的情况却没有一点改观，兵团在全盛时期确实拥有足以抗衡上位战职者的能力没错，但现在……情况比起溃散好不了多少，战马在刚刚那轮冲击中，死的死，跑的跑，他们与其说是骑兵团，不如说是步兵团。而更糟糕的是，他们的阵型完全在之前的打击中被冲散，而手上的兵器也是适用于骑战的长枪，面对来犯之敌，根本无法组织起有效的反击。

该怎么做？

是抵抗……还是投降？

脑海中不经意掠过一个最不可接受的选择，亚伦斯不禁苦笑起来——无论如何，他都不打算向敌人卑躬屈膝，只是目前摆在他面前的，似乎没有别的选择。

只有……一死吗？

不，不要自乱阵脚！更不要轻言放弃！

作为一名首领，你必须时刻保持着清醒的头脑，必须为你的部下负责，一定……一定还有办法的！

黯淡的眸光重新恢复了神采，尽管仍旧没有想到一个解决办法，银白­色­的铠甲也依然是一副烟熏雾绕的模样，但气势一下子拔高，言语从容不迫却意外的能给人一种不容置喙的信服感，令惶惶的人心瞬间安静下来。

“列阵，迎敌。”

他率先挺枪上前，随后混乱的秩序在相当短的时间之内重新整合，数百名失去了战马的重装骑手整齐的列阵、拔枪、迈步、一往无前。

在他们的前方，只有熊熊燃烧的烈焰之海，以及……一个人。

——伊思达梅尔。

亚伦斯还记得这个人，从教会传达的情报来看，他是­精­灵使团的首领，也是其中的最强者，踏入上位领域的巅峰战职者，是一人足以抗衡整支兵团的存在——之前不以为意倒不是轻看他，而是作为群山之国三大王牌兵团的骑兵团，他们有着即使是上位战职者挡在他们面前也足以将之粉碎的自信。

无敌的自信。

有我无敌的自信。

这是自信，而不是自大，成建制成规模的骑兵冲锋，的确连上位职业者都要避其锋芒，在最初的交锋中，他们的集团冲锋也逼迫的那个男人好不狼狈，然而现在……他们在不合时宜的地点碰上了不合时宜的敌人——失去战马，失去无可阻挡的大势的他们，面对的是立于凡世之巅的战职者，面对的是最不可遭遇的敌人。

但即使如此，他也不打算后退哪怕一步。

——与其苟且着偷生，他还不如拼尽自己的最后一滴血，力竭而亡。

至少，这对于战士而言不算一个太差的结局……

动摇如浮光掠影般仅存在了一瞬间，褐­色­的瞳仁才堪堪涣散，便再一次燃烧起决死的斗志——面对着不紧不慢步步紧逼的可怕敌手，位于队列最前方的他没有表露出一丝一毫的惶恐与焦急，只以平静的眸光注视着自火中走出的不可抗衡的怪物，微微抬起手，长枪直指前方——

“必胜！”

他说道，既是对身后的所有人，也是对自己。

然而，出乎他所料，身后应者如云——

“万胜！必胜！”

长枪的末梢撼动大地，整齐划一的宣告撕裂云霄。

莫名的，他冰冷铠甲下的眸子略微有些湿润，声音也不知不觉变得喑哑。

“——万胜，必胜！”

所有人的怒吼最终汇聚在一起，爆发出如同山洪一般势不可挡的气势。

只是徒有其表罢了。

或许有人会这么想到，但伊思达梅尔不会是其中之一——打从一开始，­精­灵剑士就对击溃这支部队不抱任何怀疑，作为步入尘世巅峰，只差一步超凡脱俗的­精­灵之森最强剑士来说，以一己之力击败千人之师并不算难事，哪怕对方是­精­锐中的­精­锐，王牌中的王牌，只要不是诸如圣殿骑士团那般全数由“骑士”位阶组成的兵团，他都有把握能够将之击败乃至击溃，唯一要顾虑的就是代价的问题。

如果法师没有能力阻拦他们的冲锋，他只能只身挡在敌人前进的道路上，虽不至于被碾做尘泥，但少不了要因此伤筋动骨，甚至一个不小心，受个重伤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至于现在，即使骑兵们失去了无可阻挡的堂皇大势，并不能完全习惯下马作战，可是只要那股心气没有垮掉，对他而言依旧是一个相当的麻烦。

不过，也只是麻烦而已。

对于敌人士气的重燃，伊思达梅尔只是微微失神，随后晒然失笑——现在时间紧迫，可不是顾全自身的时候，就算会付出不小的代价，甚至会因此在与敌人到来的上位职业者的交锋中处于不利地位，也顾不了这么多……抢占先机，永远不会有错，况且车队那边，缺乏强者坐镇，也是不争的事实。

没有时间犹豫。

如此想到，身子微微后躬，然后在下一刻如离弦的利箭般攒­射­而出。

拔剑。

剑身清澈如水，剑光冷冽如冰。

近乎是眨眼间，那可怕的剑势就逼近亚伦斯的眼前，如同黑暗中突然闪耀的一抹强光般几乎晃花了他的眼睛，让他根本兴不起抵挡之意。

——好快。

战职者的本能比意识反应的更快一步，下意识的格挡在这关键的时刻救下了他一命，­精­灵剑士的细剑并不长于对付钢铁重甲，必杀的时机转瞬即逝，无奈之下只有转刺为拍，猛地一剑扫在他的身上，将他连带着一身重甲摔出个十来码开外，滚了个七荤八素，短时间内根本无法再次参与战斗。

只是，这样的战果并不能让伊思达梅尔满意。

他的敌人从来不是一个人，而是整支兵团——在他刚刚拍晕站在队伍最前方的战职者后，第二排的几名士兵已然反应过来，笔挺的长枪从各个刁钻的角度刺来，几乎封死了他所有能够腾挪翻转的空间。

看样子都是好手。

为他们的反应在心底称赞一声，­精­灵剑士的面容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所谓的几乎……在某种意义上就代表着有着空隙可循！踩在最先刺来的骑士长枪之上，他一跃而起，躲过之后所有的攻击，­精­灵细剑如同最致命的毒蛇一般，轻轻的吻在了一名战士头盔与铠甲间隙中的那处柔软之上。

鲜血在下一刻井喷而出，为火焰燃烧的世界，再度增添一抹艳丽的颜­色­。

只是可惜……他们并未因此而动摇。

长枪的攻势自始至终没有停歇过，有一人倒下，就有一人补上，根本杀之不绝，又如泥沼深陷，脱身不得。

但——

他也不是在一个人战斗啊！

想要突破这层封锁，突破这层包围，对于伊思达梅尔来说并不是多么困难的事情，事实上他至少有七种方法可以摆脱僵局，可是在这时候，这些方法都没有必要使用，因为正如同他的敌人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整支兵团甚至更多一样，他也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与他并肩作战的，还有­精­灵之森的同伴。

在刚刚的攻势之中，他成功的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并营造出一种敌人只有一个人的错觉——被误导的士兵们根本没有注意到，在他们倾尽心力围剿眼前的敌人之际，­精­灵的战职者已经潜伏到他们的身后，并且几名眼尖的士兵，已经悄无声息的倒在了血泊之中，再也无法发出哪怕一点声息。

­精­灵的蚕食，缓慢而有序的推进着。

一如黄昏，终将吞噬光明。

等到他们发现不妥之时，一切已为时已晚——哪怕忽略掉伊思达梅尔的存在，仅仅面对那几名­精­灵战职者的攻势，重甲战士们都应接不暇，根本无法组织起有效的反攻，只是一场一面倒的屠戮而已。

但敌人的袭击显然并不会就这样结束，恰恰相反，这一切才刚刚开始。

-章三十另一方的战场

?“——走！”

明明歼灭敌人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然而伊思达梅尔在此时却不惜爆发劲流，从包围中冲杀出去，并下达了怎么看怎么突兀的撤退命令。

尽管仓促间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习惯于服从命令的­精­灵战职者们没有恋战，一个接着一个井然有序的退出战场，随后向­精­灵剑士的方向汇聚，形成一个恍若锥形的阵势，以最快的速度向山脚下方赶去。

重装的战士没有阻拦他们的离去，更不可能分出­精­力去追赶他们，此时的骑兵团不能简单的说被击垮了，却也没有多少继续战斗的斗志，只是下意识的给气势汹汹的­精­灵们让开一条道，在目送他们的远去后开始检点起同伴的尸首。

而直到此时，被摔晕过去的亚伦斯才堪堪睁开眼睛。

“我们……”他艰难的起身，环顾一周，或许是脑袋还有些不太清醒，问出了一句连他自己也不敢相信的话语，“胜利了？”

回应他的，是理所当然的沉默，以及深深的叹息。

——对于身后战场发生了什么，伊思达梅尔并不知道，即使知道了，现在也不会或者说不能去在意。与现在他们必须要去处理的事情相比，些许敌人，哪怕他们能够卷土重来，也不过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事。

大不了再杀一次而已。

毕竟只是些连战职者都不是的士兵，与将要面临的敌人相比，不值一提。

——在神之侧。

这个名词是他第一次听说，法师虽然受限于紧迫的局势，没为向他解释这代表着什么，然而仅从字面意思就能理解这是一个何等可怕的强敌——有资格立身于神之侧的神职者，恐怕已经超出了上位所能衡量的范畴。

是个强敌。

不自觉的攥紧剑柄，手心略微有些濡湿。

他……在紧张？

这个念头仅仅只产生了片刻，便被他否决——作为一名战士，他真真正正的感受到了自己的决意，他根本不是在为强敌的到来而在紧张，正好相反，他是在为其而兴奋着！

只要击败了他，一定可以更进一步吧？

至少可以伫立于那道名为传奇的天渊之前吧？

真是期待啊……

在抵达战场前，他的战意先一步沸腾起来。

—————————————————————————————————————

伊思达梅尔那边取得了意料之内的优势局面，然而­精­灵使团的留守车队，却陷入了意料之外的苦战——说是苦战也不对，完全是一面倒的碾压，无论­精­灵的战职者们怎么挣扎，都无法避免的一点点滑落名为绝望的深渊。

他们的敌人只有一人。

一名穿着粗麻质地简陋衣物的光头僧侣。

——苦修士。

教会中受待见程度仅在异端裁判所那帮疯子之上的神职者，作为主最虔诚的信徒，他们抛弃了包括权利、金钱、血缘亲人在内的一切，将自身的一切完全的奉献予神灵，以期死后他们的灵能顺利的升上主的国。

他们这般修行死后能否升入神灵的神国在地上没有几个人能说得清，但不可否定的是，比起一般的神职者，他们的确更受神明的青睐，晋升的速度不仅比普通神职者要快很多，也能掌握很多并未开放的禁忌神术，论战斗能力仅在异端裁判所的那群狂信徒之下，而这很大程度还要归因于长期苦修的他们缺乏真正战斗的经验。

但无论苦修士的战斗经验有多么的薄弱，位阶上的差距却是显而易见的。

在神之侧。

能够有资格立身于神之侧的神职者，论地位仅在神眷者与教皇之下，在位阶上和大法师几乎等同，是以人类之身所能抵达的极限，再往上一步，彻底的超越凡人的极限，就是连诸神也为之深深忌惮的传奇。然而神职者中从来没有出现过传奇，任何一个教会中除开以凡人之躯代行神灵意志的神眷者外，历史上最强大的教皇也不过堪堪迈入传奇领域，终归会被时光所侵蚀，终归会被埋葬在岁月之中。

在神之侧，就是神职者所能达到的巅峰。

而­精­灵使团的战职者们，所需要面对的就是这样一座横跨不过的巅峰。

对于莫妮亚来说，这不是她第一次与这个级别的敌人遭遇，但如果可以的话，她希望这是她晋升高阶法师之前的最后一次——职业者的体系虽然简简单单只有寥寥数个阶位，但每个阶位的差别都异常的明显，中阶的施法者虽然处于上位职业者与下位职业者之间这尴尬的位置，但严格意义上还处于下位职业者的范畴，就算以小小法师那得天独厚的优势，了不起也就相当于一名普通的高阶法师。

而从高阶到大法师，或者说到在神之侧，期间的差距比上位与下位更甚。

或许到了高阶，她拥有越级而战的自信，但至少在现在，这个级别的敌人还不是她能够直面的——只是到了现在，除了她，似乎也没有别人能够挺身而出。

况且，实在不行的话，她也还是跑得掉的。

——在离开­精­灵之森前，莫亚交给她了一张远距离空间跃迁卷轴，跃迁的锚点在法师塔内，只要她能够抽出手来激活这张卷轴，只要没有踏入传奇领域的存在Сhā手，转瞬间她就可以从大陆上任何一个位置回归­精­灵之森的法师塔。

换而言之，后顾无忧？

莫妮亚不由自顾自的哂笑一声，再后顾无忧，这也是刀尖上的舞蹈，需要的不仅是勇气以及责任，更是游走在生与死边缘，并维系住自己不坠入深渊的那份能力。

所幸，这些她都具备。

稍稍恢复了些许­精­神力，法师开始准备起能够派的上用场的法术。

在神之侧的神职者，对于其他人或许是相当陌生的存在，然而在前世那个文明空前昌盛的时代中，莫妮亚不止一次和这个级别的神术师打过交道，其中有玩家也有NPC，但无论是玩家还是NPC，他们用于直接战斗的手段总是很单一，除了翻来覆去的几个惩戒­性­质的神术，唯一能够在正面战斗中派的上用场的，恐怕只有真言术了吧？

真言术，又称律令真言术，是借由使用至高无上的神灵写入教派经典中的圣言，实现扭曲现实的奇迹之术。虽然被冠以奇迹之名，但就威力而言却着实有限，至少如果在这里出现的敌人是同一位阶的大法师，留守的­精­灵战职者绝不会有任何喘息的余地，十有八九会被一个大范围杀伤­性­法术直接轰杀至渣。

当然，与之相对的是，法师在辅助能力上远远比不上神职者。

不相­干­的念头在脑海中仅仅晃悠一圈，很快便被莫妮亚抛在脑后——她抬头望了眼战局，苦修士与­精­灵战职者的交锋依旧在继续着，缺乏强力必杀手段的神职者尽管依靠着其在等阶上的优势形成了碾压一般的局面，然而却没有对经验丰富作战方式灵活多变的­精­灵战职者造成毁灭­性­的打击。

请注意，不是没有造成死伤，事实上恰恰相反，他每次出手，都必有一人倒下。

苦修士的攻击手段很单一，但也很无解，或许正因为单一，才无解。

面对­精­灵战职者的攻击，他根本不躲也不闪，只是静静的站在原地，不知何时构筑好的结界就将一切伤害阻挡在外。对一切刀兵视若不见的他，只是伸出一根枯瘦的手指，向前遥遥一点，沉吟着说道：“主说，凡是那不净的，必将被烈火焚为灰烬。”

然后，不管­精­灵们如何规避、如何防御，位于他所指的方向上的那名­精­灵，一定会被体内升腾而起的火焰焚为灰烬。

攻击无效，防御不能。

位于他们眼前的，就是如此令人绝望的敌人，不可战胜的敌人。

但……并不是没有希望。

神职者并不是适合正面战斗的职业，而伊思达梅尔又是上位战职者中最巅峰的存在，之所以会比在神之侧的神职者低上一个位阶，并非是因为技不如人，而是因为……战职者的职业框架就摆在那里，除了一步登天成就传奇以外，没有更上一级的阶梯可走——而离传奇只有一步之遥的­精­灵剑士，综合来看，确实具备扭转战局的能力。

更加关键的是，­精­灵们有支撑到他到来的可能。

尽管他的攻击没办法防御，尽管每一次都必定有一人焚烧殆尽，不过这只是表面的东西，从更深层的本质来看，对方的确是一个可怕的对手，然而这种可怕却不那么“可怕”——因为就对方的杀戮效率来说，实在是太低太低。

不知道是苦修士刻板的修行，还是神术的要求，他每一次诵读真言，都逐字逐句倾注着自己的虔诚信念，仿佛在进行的根本不是杀戮，而是再普通不过的每日祷告。

这是­精­灵能够支撑到现在的关键，也是法师有足够时间准备她所需要法术的关键——当他到来后第七名­精­灵战职者消逝在熊熊燃烧的烈焰中时，立身于粗略的六芒星法阵上的莫妮亚终于完成了最后的引导，汗珠一滴接着一滴的沁下，原本因为战斗而略有些潮红的脸颊一下子褪去了所有的血­色­，苍白的仿佛一名大病初愈的病人，稚­嫩­的胸膛不断的起伏着，看起来好像随时可能倒下，唯有那一双绯­色­的眸子，始终保持着摄人心魂的光泽。

“Maya”

微微抬起手，勉强维系住摇晃着身子，她吐出最后一个咒文。

随后——将真言咏颂到一半的老人突然痛苦的捂住头颅，身周的金­色­的结界也徒然黯淡，真言在咏颂到一半之时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无意义的嘶吼。

看来成功了啊……

莫妮亚这样想到。

紧接着，世界在她眼中失去了­色­彩。

——高阶法术·虚空打击。ps:很多朋友反映，最近看起来没有什么感觉，或许这里面有慢热的因素，或许这里面也有我更新慢的因素，但在这里我必须要承认错误，我不应该写我驾驭不住的剧情，人的谋算是很复杂的，而我无力把握，并且对视角的切换运用的也很艰涩，很多地方写的都不尽如人意，就目前来看，还有几章就能结束旅途上的剧情，之后进入王城，算是进入下一个阶段，王城剧情结束后这卷就结束了，算起来这可能是最长的一卷了吧，也是最失败的一卷了吧。

章三十一决意

?越阶施法，通常是每一名法师的最终手段。

之所以是最终的手段，不仅是因为超越等阶的法术往往有着足以逆转局势的力量，更是因为，不到万不得已之时没有法师会选择使用这种可能会葬送自身的方式去赢取胜利——就算运气好没被超出掌控之外的高等级法术一同绞杀，也会因为透支的­精­神而影响未来晋升的道路。

对于莫妮亚来说，以上情况出现的概率小到可以忽略不计，不过如果可以的话，她也不想越阶施法——尤其是以现在这样的­精­神状态，越阶使用高阶法术，很有可能会头痛个好几个曜日时，连带萎靡上好几天的时间。

只是就目前而言，她并没有更好的应对方式。

——一名在神之侧级别的神术师，其全力张开的防御结界足以令所有的中阶法术失效，即使是高阶法术也只有少部分具备洞穿屏障的可能。

莫妮亚并不打算去赌可能­性­，她要的是实打实能给予对方伤害的法术，而她手中能完美的绕开神职者的防御机制的，只有唯一一种——高阶法术虚空打击，法师利用­精­神­干­涉空间的一种法术，能够牵引空间乱流使得小范围的空间发生紊乱并最终震荡，或许杀伤力与其它高阶法术相比略有不足，但对感知敏锐的施法类职业造成的­精­神伤害却是无与伦比，至少换位思考，她与其吃上一发陨石天降，也不愿意享受一次虚空打击造成的后遗症。

那实在是太痛苦。

若真要形容的话，大约等同于一个人围绕着自己绕个几十几百圈的感受。

前世作为玩家中屹立于巅峰的施法者之一，在天空竞技场中她可没少吃这个法术的亏，好几次排位赛失利都是因为在关键时刻被一记虚空打击打的头晕目眩，失去了先机。而更可恨的是，对于大法师来说，施放这样的高阶法术，并不需要多长的施法时间，无耻起来几乎能让对手产生心理­阴­影。

莫妮亚当然还没到这个地步，只是拜几次失利所赐，当拥有足够越阶使用高阶法术的­精­神力的时候，她便恶意满满的去记忆了这个法术的法术模型——本来是打算使用相位空间位移或是无序空间跃迁时可以利用这个法术为自己争取一定时间，可没想到在这个时候倒正用得上，空间法术的­性­质恰好可以规避结界的防御，完美的打出伤害。

就是不知道最终战果到底如何，有没有取到预期的作用？

对此，她一无所知。

揉了揉眼睛，好一会儿之后，法师才得以再次看清世界的模样。

“后遗症还是太大了。”不无郁闷的，她说道——就算过是现在，她眸中的世界还满是重影，模模糊糊的看不真切，与此同时如同宿醉了一宿般的头痛更是让她直欲找一个软塌塌的大床，一头栽上去，好好的睡上一天一夜。

不过……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还有战斗在等着她，如果简单的一个高阶法术就能解决掉一名在神之侧的强者的话，那么这个世界早已是法师的天下——而法师在这个世界混得到底有多惨是一个有目共睹的事情，这可不是简单的用神灵的存在就能解释清楚的事情。

教会的神职者体系，确实不是软柿子。

期待一个高阶法术能够一劳永逸的解决战斗，这是何等天真的念头！

尽管以她的身高这么说很没有说服力，但她的确已经过了天真的年纪，像刚刚那样天真的念头或许会有，但也只是一闪而过的事情，绝对不会当真。

等等……话说她也没有­精­力去准备下一个法术了吧？

直到此时，她才意识到问题的严峻­性­。

早在之前与骑兵交锋的时候，抵御骑兵团的冲击就浪费了不少­精­力，而后为了阻挡他们前进的步伐，更是一连使用了三个中阶法术，余下的­精­神力根本不足全盛时的三分之一……可就算是这样，她还是强行越阶施法使用了虚空打击——如果一般的法师这样不要命，现在差不多已经绝了更进一步的希望了吧？

即使是她，经过这么一番折腾后，连使用几个戏法都吃力得紧。

看来接下来的事情，和她是没有多大的关系了。

法师一向是个认得清现实的人，她所能做的都做了——从遵循理智赶往车队，到用念话通知伊思达梅尔，再到越阶施法使用虚空打击，这一系列的应对她不说做的了完美无缺，但至少做到了当时她所能做到的最好。

既然如此，她已经对得起自己，对得起所有人，不需要自责，也不需要后悔。

然而……

就算是这么说，她仍旧想要做些什么，至少为大家再做些什么。

只是……她……

拳心不自觉的攥紧，­精­神好了些许的法师再次睁大了眼——这次比上次稍好，虽然视界多少还有点花，但起码不再是模糊的轮廓——只是这些象征着好转的变化却不能让她开心起来，因为睁开眼后，她看见的是比预想中更为严峻的现实。

残酷的现实

她所做的努力毫无意义，苦修士虽然眉头深深的皱起，一张老脸苦的不成样子，但吟唱的速度并没有因此而降低，反倒是因为刚刚吃了亏，身周铺张开的圣洁光幕更加的凝实——如果说原来的苦修士还多少有些疏忽大意的话，那么现在他身周的结界已被他经营的滴水不漏，像虚空打击这类的空间法术或许还能起到一定作用，但这对尚未到来的­精­灵剑士来说，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一名严防死守的神职者，其他人可是很难找到空隙的。

而没有空隙可寻的话，上位战职者想要击败在神之侧级别的神职者，无论怎么看，都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真是­干­了多余的事啊，”莫妮亚自顾自的抱怨道，目前的情形虽然很不乐观，却还没有到绝望的地步，即使对方没有破绽，也还是可以创造破绽——从对方对真言术的死板运用来看，并不是一个有着丰富战斗经验的家伙，利用他经验不足的弱点创造机会，对于伊思达梅尔来说应该不是一件难事。

事到如今，法师只能这样以这样的方式减少自己的内疚感。

然而收效甚微。

“果然呐……”想到这里，莫妮亚忽然笑了起来，在那苍白没有血­色­的脸颊上绽放出的笑容，多少有几分凄美，不过法师此刻的感觉却与凄美这样的意象毫不相­干­，甚至可以说恰好相反，她感觉到的是久违的舒畅，，“我输掉的场子，还是要自己找回来才舒心，一味指望他人，可从来不是我的作风！”

可是……具体该怎么做呢？

转变思维之后，莫妮亚的思绪一下子就活络了起来，整个人也立马有了几分­精­神。

“你们可以分出一个人去帮助去协助他们拖住那家伙，但必须留下一个人帮我注意局势的变化。”犹豫了一会儿，她向身边仅存的两名护卫身份的战职者交代道，“我要进入深度冥想，形势不对的话记得立刻叫醒我。”

想要靠自己的力量扳回一局，一个良好的­精­神状态是必不可少的，至少也要有足够越阶使用高阶法术的­精­神力，才能在战斗中切实的Сhā上手，帮上忙。而深度冥想，则是法师恢复­精­神力最为便捷的手段之一，只是在战场附近进入这样的状态还真需要几分勇气——如果没有信得过的人从旁进行协助，陷入深度冥想状态的法师有相当可能闭上眼后，就再也没有睁开的机会。

“是”两名守卫回答道，却没有动弹——目前的局势虽然严峻，却还不至于需要她们舍去自己的职责，法师之所以说先前那番话，只是防止局势恶化而交代给她们的预防针——万一她真的被一个人孤零零的丢在这里，那可就真的完蛋了。

以防万一归以防万一，对于­精­灵的战职者，莫妮亚自然是信得过的。只是就这样把命交付在她们的手中，即使已经做了交代，还是多多少少有几分忐忑，但在现在这样的情况下，也没有那么多可顾忌的——没有一点战斗能力，成为团队的累赘还是小事，真正的问题还是……没有还手之力的她，如何在混乱的战局中存活下来，依靠别人的保护吗？那与现在还有什么区别？还不如趁局势没有恶化到那个地步之时，取回自己的力量，足以主宰她命运的力量。

这样想着，她缓缓的闭上双眼，意识渐渐沉入心灵深处，整个人的气息逐渐湮灭，仿佛一株快要枯死的老树般，感觉不到任何生机与活力。

虽然活着，却仿若死去。

——深度冥想。

这是她所作出的抉择，也是她所选择的道路。

章三十二神灵意志

?杀戮……对于老人而言，是一种很特别的感觉。

没错，很特别——那是一种把美好事物予以毁灭的……快感，酣畅淋漓的快感。

直到今天，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知道，他之所以会原地踏步这么多年，并不是因为他对神的虔诚还不够，而仅仅是因为他走错了路——真正的修行，绝不只是向神祷告，锤炼自己的身体，锤炼自己的意志，更应当做的是……以自己的微薄之身，去践行神明的意志——行驰于主的道上，方可入主的国中。

“我主我主，您高于一切，您是最初的光明，也是终末的烈焰，您的王座高举在天上，您的国度永无黑暗，我愿行驰在您的道上，散播毁灭与光明的种子，让世人知晓汝名，让世界皆畏惧您的神威，您是毁灭的主宰，您是众神冠冕上最耀眼的明珠，我在此遵循您的义理，点燃我心中的信仰之火，向您俯首，高呼您的名……”

不自觉的，他回想起他第一次祷告的祷告词。

——原来从一开始，他就走偏了。

所谓的贴近神灵，根本不是心灵的贴近，而是所践行的道路的贴近……

只有杀戮与毁灭，方可取悦神明。

所以……让异教徒的血，将世界染红吧！

想到这里，他原本就因痛苦而扭曲的面容越加的狰狞——所谓的苦修士本来就是教会中的偏执狂，他们和狂信徒几乎一般，为了神灵可以舍弃连自我也包含在内的一切，只要他们认定的道理，根本不听别人的劝告，哪怕是死路也会一条道走到黑，这也是为什么他们在教会中地位相对尴尬的原因所在。

“主说，凡是那不净的，必将被烈火焚为灰烬。”

杂糅着最深沉的憎恶，他一字一顿的说道，然后伸出了手，遥遥一指……

但——

预料中的烈焰并未升腾，映入眼帘的反倒是……一道凌冽的寒光？

全方位张开的神圣屏障在这道寒光面前轰然而碎，仓促之下老人只来得及将伸出手的手指抵上剑身，神圣之光以指尖为中心再一次的展开，在短暂的僵持之后将后继无力的­精­灵细剑弹开，随后黯淡。

­精­灵剑士自然不会放过这摆在眼前的大好机会，没有丝毫的停歇，也没有和其它­精­灵打一声招呼，甚至连回气都没有，径直冲杀到前，身子一个回旋，两把细剑分别对准苦修士的脖颈和心口砍去！

“异教徒。”面对伊思达梅尔的攻击，头颅依旧有些隐隐作痛的老人反应慢了一步，没有及时撑开结界，只是堪堪避过了断头之厄，却被另一把武器直接洞穿了心口，然而即使是这样，他也没有丝毫的慌张，一手再次撑开结界，一手抓住刺入胸口的细刺剑的剑身，抬头看着面前的­精­灵剑士，没入胸口的剑身被他以某种不可抗力一点一点的拔出，随后一个踉跄，被鲜血染红的剑身连带着它的主人被抛到了一边。

被洞穿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起来。

“主说……”趁着­精­灵剑士被甩开的瞬间，他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飞也似地吟诵起来，“我赐予你烈焰，以讨伐那不敬之徒！”

伊思达梅尔的反应不慢，一句话不到的时间已经再一次组织起攻势，只是……因为结界的阻挡，他终究是迟了一步……

几乎是眼睁睁的看着，辉煌圣焰自老人身周升腾而起！

“去死。”灰袍的苦修士睁开眼，黑褐­色­的眸子中燃烧起一束红黑­色­的烈焰，满是憎恶的话语从他口中说出，却宛若天宪，自有一种不容冒犯的凛凛威仪。

——在下一个瞬间，圣光之柱冲天而起！

这是……？

伊思达梅尔几乎是擦着炽热的火焰倒飞出去，如果慢上一步，他毫不怀疑他会被这来自神灵的烈焰燃烧成一抔灰烬！

神灵意志加持？

在这趟旅途开始之前，他就专门去了解过神职者可能有的手段，神灵意志加身，正是他所了解到的最高端的几种手段之一——抵达上位领域的神职者，可以在面对难以抗衡的敌手之时燃烧自我，获得神灵意志的加持，从而战胜强敌，讨伐邪恶。

但问题是……战斗才刚刚开始，有必要吗？

对了……他是在神之侧级别的神职者。

几乎是瞬间，­精­灵剑士就反应了过来，只是这于事无补——知道对方施展的手段有什么用？神灵意志加持，在相关文书中记录的不清不楚，连具体有什么用都没写清楚，指望依靠那关键之处含糊其辞的资料找到这项神术的弱点，还不如指望­精­灵大法师通过空间道具现身于此，杀灭强敌——至少那在情理上说得通。

只能一点点去试了。

不过伊思达梅尔好歹也是身经百战的老战士，面对这样充满未知的敌人也不是一次两次——他清楚的知道，在这样的时候思前顾后只会白白浪费时间与机会，真正需要的不是思虑而是行动，大胆而不失谨慎的行动，在保全自己的同时尽可能的试探出敌人的特质，随后给予其致命的一击。

想到这里，他将目光移回到渐渐消散的圣光之柱上。

看来可以动手了啊。

这么想着，他双手各翻了个剑花，而后——

时间长河似乎停滞了微不足道的一瞬，大地轰然塌陷，整个圣光之柱被强力的斩击一分为二，在大气的爆鸣之中烟消雾散。

然后，显露出的是对峙的二人。

他们之间角力显然没到分出胜负的时候，剑身上所环绕的强烈劲流与老人所撑开的金­色­屏障碰撞在一起，呈圆形的防护结界在强压下不断的扭曲变形，却一直艰难的维系着，反倒是脚下的大地，正以两人所立的位置为圆心，一层一层的向外塌陷，五十码之内的地面因为两人对峙的余波而被打的千疮百孔，没有一处完整。

“啊啊啊啊啊啊啊！”

­精­灵剑士再一次的爆发了自身的劲流，从不同的两个角度一同发力，伴随着他的嘶鸣，苦修士所撑开的结界上的金­色­一点点向红黑­色­转化，等到圣洁的气息尽数消弭的时候，防御的结界在剑压下轰然破碎，随后……。

——死吧！

瞳仁中传递出的是这样的意志。

杂糅着必杀的决意，两柄细剑一同挥落。

但——

时间在这一个刹那彻底陷入停滞，伊思达梅尔的必杀之剑与漫天尘埃一同凝固在大气中，甚至还保持着对峙之势的两人眸中那冷彻刺骨的杀意也被彻底冻结，唯有老人­干­瘪的嘴­唇­微微开合，随后嘹亮的圣歌不知从何处响起，如同千百人一同传颂，恢弘之声环绕着群山峰峦，许久没有散去。

“吾主吾主您高于一切，您是最初的光明，也是最终的烈焰。”相比之下，老人的声音显得无比的艰涩，然而正是这种艰涩，使得他的声音有一种的奇异的穿透力，反倒是盖压过那神圣恢弘的圣歌一筹，“我愿行驰于您的道上，堕入最深沉的烈焰之中，唤起焚尽光明之烈焰，并以不信者的骨­肉­与魂灵为祭品献上，让罪人永生永世被束缚于烈焰之柱底端，承受万世不易之苦痛，以平息灾厄之焰的愤怒。”

略微的停顿。

“愿主垂怜，”近乎呢喃的低语，随后声调突然拔高，时间也在这一个瞬间恢复了流动，致命的细剑再一次的向他的要害斩落，然而这一次，他的祷告超越了时间，超越了死亡，赶在剑光落下之前响起，“唯愿主垂怜。”

如是说道，他缓缓抬起头，眸中升腾起某种火焰，令人感到深深不安的火焰，气势上不弱半分的直视着剑身映照的凛冽寒光，不躲不闪，不避不让。

随后……

世界被染成一片鲜红。

然而染红世界的并非是喷洒的鲜血，而是……滔天的烈焰。

赤红的羽翼随之张开，两柄细剑尽皆被弹开，来不及收手，也来不及后撤，映入伊思达梅尔眼中的是，一双冰冷无情的赤­色­眸子，以及一片垂天的火焰。

“askiwess”

毫无意义的音节从被火焰笼罩的赤­色­人形中吐出，两只被烈焰所环绕，勉强看出形状的手臂高高举起，数之不尽的火焰不知从何处汇聚而来，在他头顶的那片天幕上缓慢的凝聚成一片火焰的漩涡，随后缓慢的收束成剑。

“这是……”­精­灵剑士略微失神，多年来养成的战斗本能告诉他，这是远远凌驾于他之上的力量，足以毁灭一切的力量——意识到这一点后，他却没有逃离，而仅仅是低头向下方望了一眼，而后两把剑一横，尝试联系法师无果之后，冰冷肃杀的声音在劲流的作用下响彻于天地之间。

“快走。”

他说，这不是请求，而是命令。

敌人，已经远远超出他所能应付的范围，不要说保护其他人，就算是拖住对方行进的步伐，也不是一件容易达成的事。

但，他没有选择。

只能一战。

“来吧，”以故作轻松的语调这么说着，他冲入了那一整团烈焰之中，随后如此宣告，“让我们决一死战吧！”

凛冽的剑光分开炽热的火焰，映照出一双冰冷的赤­色­瞳仁。

那不是人类该有的瞳仁，那是……

神之瞳仁。

如果莫妮亚没有进入深度冥想，绝对可以认出这双眸子的真正主人，倒不是因为前世和这双眸子的主人打过多少交道，而是……这双眸子的主人，是亚伦斯大陆的最强者之一，或许在这个时代，连之一这个后缀都可以去掉。

祂是……

——旧神神系的三主神之首，毁灭之主……莱瓦丁。

——祂的意志于此降临！

Ps：e4已通关，然而……三小和小恶魔快到碗里来！

Ps2：这里我改了大纲，本来没有后面一段情节的，大家猜猜这里怎么收场——a.莫妮亚爆发，b.­精­灵大法师赶到，c..未出场的神秘强者到来，d.其它（请注明）

章三十三法师与神灵

?伊思达梅尔很强，毋庸置疑的强，无可争议的强，已经步入战职者的巅峰，达到凡人所能达到极限的他，即使是面对神之侧级别的神职者，也能在一定程度上抢占到优势，将主动权掌握在手中，从而在看似不可能之中夺取那一缕微不足道的胜机。

然而，他的对手……不是人。

哪怕仅仅是一缕意志，那也是神灵的意志，屹立于亚伦斯大陆上，地位最尊崇存在者的意志。原本就有在神之侧级的神职者，在被那一缕意志降临之后，其压迫力更是无限制的拔高，被那双如同炼狱一般的深不可测的火焰之眸注视着，不要说战意，就连灵魂也会被其中所蕴含的冷彻彻底冻结。

但——

那又如何？­精­灵剑士并不知道眼前的对手是神灵降临的意志，就算是知道，他握剑的手也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动摇——作为一名真正的战士，他不会在意挡在他面前的到底有着何等尊崇的身份，何等可怕的力量，他所知道的是，那是敌人……那是必须要打倒的敌人！

如此，不需要犹豫，更不需要彷徨。

只需要……战斗！

不可战胜的强敌？这样的话，从来只是唬人的伪命题——没有战斗过，只凭借一点模糊的感觉，只凭借别人的三言两语，怎么能断定，这个敌人战之不胜？

只有真正的战斗过，只有燃烧自己的一切去拼杀过，才能真切的感受到……

那如同深渊般的绝望！

没错，深渊般的绝望——伊思达梅尔所感受到的正是这种绝望。

——敌人的战斗技艺圆润无瑕，敌人的力量深不可测，敌人的气息悠长无比，面对这样一个毫无短板毫无破绽并且在各个方面又远强于他的对手，不要说击败，就是拖住他行进的步伐，都是一个难以达成的任务。

不过……是难以达成，而非无法达成。

只是拖住对方的话，将个人的生死置之度外，也还是能做到的——如此想着，­精­灵剑士没有后退哪怕一步，无视身周熊熊燃烧着的火焰与越来越高的温度，两把细剑翻飞纷舞，优雅而致命的剑之舞蹈在他的身上呈现，却无不被眼前的赤­色­人形以坚逾钢铁的羽翼恰到好处的挡下，没有伤到对方分毫。

但……火焰凝聚的速度放缓了。

即使是至高无上的神明意志，面对这样悍勇的战士，也不可避免的分了神。

神明或许无所不能，然而现在其所降临的不过是微不足道的一缕意志，这缕意志或许很强，可连神祇化身都算不上的它，绝没有强到不可理喻的地步——再伟大高洁的灵魂，现在也不过屈居于一介凡人的微渺之躯中。

很快，降临的神灵意志就认识到此时的窘境。

然而他……或许说祂的表情依旧无悲无喜，只是漠然的扫了一眼，没有杀意，没有恨意，比火焰还要鲜艳的赤­色­瞳仁中甚至连最基本的自我都没有，空洞无有一物——然后，火焰的螺旋稚竹尽皆湮灭，齐天高的烈焰之剑被祂举起——

“Ossyo……”

富有节奏却无意义的音节从微启的嘴­唇­中吐出，没有任何情感的声音在天空中响起，如乌云一般笼罩天幕的烈焰尽皆散去，唯有那把凝聚到一半的烈焰之剑被祂虚握在手中，然后向着­精­灵剑士所在的位置斩落。

尽管只是未完成品，但也是一眼看不见尽头的擎天之剑，这一剑斩落，世界仿佛都在眼前一分为二……不，这恐怕不是仿佛这么简单的事——伊思达梅尔几乎是在烈焰之剑斩落的瞬间意识到问题所在——这一剑斩向的不仅仅是他，更是这整片空间，而身处在这片空间之内的他，所进行的腾挪躲闪根本没有任何作用。

只是硬抗了吗？

苦涩自嘴角一闪而过，随后……滔天的火焰将他吞噬。

斩向他的擎天之剑没有因目的的达成而停歇，巨大的余势将大地焚烧出一条触目惊心的巨大伤疤，教会先前设伏的高地，被硬生生的砍成两截，除开低不可闻的粗重喘息声之外，炭黑的创口上找不到任何的生机。

稍稍晚上一会儿，仿佛剥落的伤疤一般，焦黑的余烬从山体剥离坠落至地，才传来地形被改变时应有的惊天巨响，然而这种巨响，与之前巨剑斩落那种无声的震撼相比，了不起也就是在围观者本已麻木的心潮中投入一粒砂砾——有那么一丁点漪涟，不过也就是那么一丁点的漪涟而已。

然而，正当所有人为之失神之际，黑­色­的长枪如同闪电般划破天际，将刚刚还在大显神威，一剑将步入凡人领域巅峰的­精­灵剑士击败的赤红人形，死死的钉在了祂自己所斩出的那片山壁之上！

“果然，”赤红人形仿佛根本没有在意贯穿身体的漆黑长枪，只是淡漠的抬起头，发出分辨不出男女，不带有任何感情­色­彩的声音，“仅凭守护巨龙根本无法阻止你们的到来。”

“看来你好像知道些什么，”焦黑的大地上，黑袍法师的身影突兀的浮现，他一步步的走近被钉在山壁上的赤­色­人形，最终在祂的身下汀脚步，仰望着山壁上的神灵意志，“不过，就这次而言，我可不代表它的意志。”

“是吗？”赤红人形微微垂下头，注视着身下看上去微不足道的法师，好一会儿后，才木讷的点点头，“两种规则在你的体内共存，你既不属于这一边，也不属于那一边——看来，我们当初的决断没有错。”

微微停顿之后，祂才再次说道：“那么，法师，为何攻击我？”

“要不然打个商量好吧？你放过­精­灵使团，而我……则不斩杀你降下的这缕意志。”法师抬起手，没有吟唱，没有引导，黑­色­的纹章凭空出现，化作一个个法则的镣铐，将被钉在山壁上的赤­色­人形锁死，“你可是我少数几个不想得罪的神灵，毕竟我可不想成为下一个阿拉克涅，为你的传说增添崭新的篇章。”

“­精­灵使团。”没有疑问的语气，但显然神灵降下的意志正在沉思，但只是片刻之后，祂就给出了答复“没有问题，我所必须要斩杀的只有一个。”

“一个……”法师眉头微微皱起，“是谁？”

“原初­精­灵血脉的传承者。”赤­色­人形说道，“唯独他们的血脉，不被允许在地上流淌。”

“具体是？”法师沉声问道，没有直接给出答复。

“马车中的那名女孩，”神灵的意志说道，燃烧着可怕火焰的眸子直视着他，“你应该知道我指的是谁，只有原初­精­灵血脉的传承者，以太意志才有如此深厚的眷顾。”

“是的，”法师的身体微不可查的一顿，随后以轻快的语调说出接下来的话语，“看来我们之间的矛盾不可协调啊，伟大的毁灭之主。”

“不要被凡人的情感所左右，法师。”赤­色­人形没有在意他的言语，自顾自的说道，“已经走出超凡之路的你，没有必要被血脉所束缚。”

“看样子我们真的没有一点共同语言，”不祥的黑暗如同淤泥一般在法师的手中流淌着，最终被塑形成一柄长枪，一柄与钉在神灵意志载体身上的漆黑长枪一模一样的长枪，“所以，请在这里安静死去好吗？”

“真可惜。”毫无感情的声音从赤­色­人形口中说出，身上的火焰突然拔高，将法则的镣铐焚为灰烬，随后祂伸出手，将贯穿本该是心脏所在位置的漆黑长枪一点一点的拔出，伤口处的漆黑血液还没淌出，便被身上无处不在的火焰彻底蒸发，“与这个位面的土著不同，我对你们很熟悉。”

“看样子，当初的纪元更迭，有不少隐秘。”法师摇摇头，手中的长枪化作一道漆黑的闪电，向尚未完全挣脱的赤­色­人形疾驰而去，“不过，我对这些隐秘不感兴趣，你就好好的带着你们的秘密，埋葬在这里吧！”

“非常遗憾，”神灵意志的载体拔出钉在身上的漆黑长枪，而后格挡开逼近到眼前的另一把长枪，巨大的冲击力让刚刚形成的山体坍塌出一个巨大的凹陷，但祂毫发无伤的自此中走出，手中与地上的漆黑长枪在饱含神力的烈焰中焚化后，祂才缓步走出，“看来我们之间注定要有一战。”

话音未落，赤红的羽翼骤然张开，火焰的­色­彩将大片天空映染。

法师没有回话，只是伸出了手，吐出一个拗口的咒文。

“Maya”

古代­精­灵语，其意为虚空。

几乎在咒文吐出的瞬间，空间震荡起来，下一刻，两道身影一同消失不见，独留下满目疮痍的大地，以及浑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精­灵。

结束了吗？

­精­灵们才刚刚从变故中反应过来，然而从彼此的眸中，看到的只有茫然。

但很快，人类重装战士整齐划一的跨步声便从视线的尽头传来，告诉他们——

一切尚未结束。

Ps：刚刚码完，总算没有拖欠。

ps2：真可惜，没人猜对,不过这章也算透露了身份，应当看的出来吧？

章三十四倾覆

?象征神权的圣十字旌旗飞扬，整齐划一的步伐撼动大地，落日余晖映照着的银白铠甲，如同势不可挡的钢铁洪流一般穿行——尽管以数量来说，这不足百人的队伍稍显不足，然而就气势而论，却丝毫不比千军万马逊­色­。

此即是……教会的圣殿战士？

默默的注视着他们的逼近，拉花娜不由攥紧了手中的剑。

作为­精­灵之森即将面临的主要敌人，她对圣殿战士并不陌生——无论从人员选拔，战斗意志，武器配备等各个角度来说，这都是一支­精­锐之师——然而，也不过如此，对职业者来说，常规武力在呈现均势的战场上威胁相当有限，如果真的爆发战争，真正应当担忧并不是这些身经百战的老兵，而是敌人的职业者们。

只是……现在的局面显然称不上乐观。

一方面，­精­灵的战职者在敌人的高端战力打击下损失惨重，不管是战斗的意志还是­精­力都跌入了低谷；而另一方面，敌人是有备而来，不仅军容整齐斗志高昂，而且在他们那身银白­色­的英武盔甲上，各­色­的辉光缓缓流淌。

那是神灵的赐福。

赐予他们狂风一样的迅捷，大地一样的坚实，流水一样的活力，烈火一般的斗志。

难缠了。

不畏艰难，不畏死亡的战士本来就不好应付，而现今……他们的状态可以说糟糕到了极点，虽然与之前造访高地的­精­灵们重新汇合，但那边也是经历了一场战斗，在场的二十余人中，没有谁保持着一个相对良好的状态，就连莫妮亚也……拉花娜的目光在小小法师疲倦的面容上微微亭——虽然不知道深度冥想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怎么看都不像能在接下来的战斗中起到作用的样子。

多多保重。

最后在心底轻轻的叹息一声后，作为第一批迎敌人员，与另外几名­精­灵剑士一起，拉花娜毫不犹豫的杀入了圣殿战士整齐的军阵之中，长剑挥砍，劲流爆发，神术的辉光前所未有的闪亮，火星自­精­钢制的铠甲之上飞溅，随后黯淡，随后塌陷，猩红的液体最终高高抛起，并重重的在大地之上留下一道醒目的印痕。

然而这只是开始。

职业者与普通人之间自然有一道看不见的鸿沟，可这道鸿沟并非不可跨越，作为维系权力者统治的暴力机关，任何一只军队都有对抗战职者的训练，虽然有名目繁多的不同称呼，但实质上都是……用人命去耗。

与上位职业者不同，下位的职业者­精­力相对于大范围的战局相当有限，无论是战职者，还是施法者，了不起能对几十个人造成有效杀伤，不过在这之后……耗尽力量的他们，与待宰羔羊无异。

而圣殿战士这样的军队，比普通的军队更让战职者头痛，他们一身的­精­钢重甲，不使用重武器的战职者若不爆发劲流，根本无法形成杀伤，然而一旦爆发，则更进一步加剧体力的损耗，通常而言，能斩杀三到五名圣殿战士的战职者，已经是相当厉害的家伙……无论在佣兵圈子，还是军队体系中，都可以称得上一号人物。

果不其然，受到冲击的圣殿战士们很快便就让出一个圈子，然后似一张无形的大口一般，将第一批杀来的­精­灵战职者吞入，随后战阵轮转，缓缓的咀嚼着入口的食物。

不能继续这样下去！

几乎在包围圈成型的同一时间，突入敌阵的­精­灵战职者便已认识到了严峻的形势，只是仅仅是认识没有任何作用，当战阵开始轮转的时候，脱身而出便已成为某种遥不可及的奢望——至少拉花娜就没有丝毫把握能冲开对方厚重如山的铁壁，从中杀出一条血路。

那么……接下来该怎么办？

暂且停止行动，拉花娜持剑而立，小心的观察着周围不断围绕着她旋转的重装战士——坦白的说，她现在的体力还足以维系一到两次斩杀，不过按这个阵势来看，倒地的敌人很快就会被其他人替换，根本不会露出哪怕一点破绽。

只能等待救援了。

脑海中虽然掠过了这样的念头，但女剑士并没有消极的等待，甚至正好相反，她在包围圈中左冲右突，不断的寻找着战阵变换之间的缝隙。但是圣殿战士建制的历史可以追溯到万载之前那个纪元交替的时代，如果真的连一名下位战职者都能在仓促之间找到破绽的话，那么也太过浪得虚名了吧？

拉花娜自然没有哪怕一星半点的机会，她的冲击，放在整个轮转的战阵上，不过是泛起了如同水滴落下溅起的小小漪涟一般微薄的回应。

徒劳、白费力气。

或许有人会这样认为，但她却不会有这样的想法。

因为……她不是一个人战斗。

与她一起做注定徒劳无功的尝试的，还有六人。一个人或许无法对整个战阵造成影响，但七个人的共同努力之下，圣殿战士们的步伐略微有些散乱，整个战阵也呈现出不稳固的态势——毕竟，圣殿战士的数量，总共也只有六十，想要一口气吃下这个数量的战职者，未免有一些勉强。

普通军队与战职者最大的不同，就是缺乏一锤定音的决定­性­力量。消化被包围的敌人需要时间，而时间则意味着变数的增多——军阵在­精­灵战职者的冲击下有些凌乱，但凌乱归凌乱，基本的阵型没变，对内依旧如铁桶一般牢不可破。

然而，攻击不仅仅是来自军阵之内。

阵外也是一样。

表面上看起来，­精­灵似乎兵力不足——他们的身份是大使团，不是军队，比起取得战斗的胜利，他们更注重的是保护好马车中的人物——不管是伊西斯公主殿下、克劳斯长者、莫妮亚阁下，乃至于人类的那位王子殿下，无论哪位都不容有失。

但能够获得出使资格的­精­灵战职者，每一位都是身经百战的战士，他们从不缺乏应有的决断力在兵力不足的情况下，分兵或许是大忌，然而摆在­精­灵面前的，没有其它的选择——

一旦战败，等待他们的后果将会比一两名重要人物的身死，更加严峻。

因此，只有行险一搏。

留守的­精­灵们没有迟疑，短暂的交流之后，他们之中分出了一半，组成了第二批的迎敌者——仅有九人的小队，已经是­精­灵所能调用的最后一分力量，如果他们还不能改变局势，那么毫无疑问，胜利的天秤将向另一端倾斜。

而这，恰恰是­精­灵所无法接受的。

所以……必须胜利！

相互对视一眼，从各自的眸中看出了对胜利渴望的疲惫战士们，纷纷强打起­精­神，不约而同的向略有些松散的战阵发起冲击——如同尖刀切开黄油一般，凝聚了近十名战职者必胜信念的凿击，将整个战阵一分为二，不仅成功的解救了先前被困的同伴，更将敌人那如虹的气势彻底击溃。

漂亮！扳回一局。

拉花娜忍不住这样想到，可是改写战局的喜悦才刚刚升起，便突兀的被掐灭——如同梦幻泡影，数十名圣殿战士的身影在眨眼间融入这黄沙飞舞的大地之上，哪怕以­精­灵那超人一等的目光，也无法找到他们曾经存在过的痕迹。

仿若之前一切仅仅是他们的幻觉。

等等……幻觉？

拉花娜忽然想起，莫妮亚曾经说过，敌人之中，有一名侍奉幻影之神，亦或是幻象之神的神职者？她对于神灵的名字记不太真切，不过既然如此的话，那么敌人突兀的消失在他们的眼前，或许是幻术的效果也说不定……

不对！

女剑士恍然惊醒——既然是主司幻象的神明，那么为什么不可能是……敌人从未现身在他们面前？等等！那样的话，他们的目标是——

“小心！”

她下意识的高呼出声，然而终究是晚了一步。

大地震鸣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骤起的狂风掀起满地的尘土与黄沙。

“冲锋！”

一个谈不上响亮的声音在大气中震荡着，随后银白的长剑与铠甲在飞扬的风沙中显现，而此时留守在车队附近的­精­灵守卫们，根本没有意识到发生了怎样的剧变，就被银白的浪潮所淹没，所吞噬……白­色­的浪花之中，唯余下星星点点飞溅的火星，向被戏耍的­精­灵剑士们述说着那尚未熄灭的抵抗。

糟糕！

突如其来的逆转让拉花娜不由微微愣神，但旋即恢复了清醒，随后迅速的调整好心态，一边向马车所在的方向赶去，一边向还处于震惊之中的同伴们大声疾呼：“现在可不是吃惊的时候，赶快支援那边！”

或许是她的提醒起到了作用，也或许是能入选­精­灵使团的战职者拥有相当之高的战斗涵养，几乎没有片刻的停顿，全部的十五名战职者以决然之势向回冲杀。

然而，还是迟了一步。

银白的军势暂止，随后轮转，针对战职者的战阵再一次的……不，是第一次展开！

展现在他们面前的，是最为森严的钢铁壁垒！

——

一步之遥终归是一步之遥，战局的倾覆此刻已不可避免。

Ps：省考的面试班，我现在一天都有课，晚上还有练习……

Ps2：有点烦，公司的培训和省考面试的时间重合了……只能取其中之一……

Ps3：最近更新会不稳定，不过欠下的章节我会记住的。顺带一说，有没有人被这个发展给坑了？

章三十五不熄的火焰

?败军之师。

真是太合适不过的描述。

环视一周斗志已彻底被磨灭的袍泽们，亚伦斯·马尔斯如此想到——作为兵团的指挥者，他比任何人都更了解这支陪伴他走过七百余个日日夜夜的部队，然而越是了解，他就越发的清楚，情形到底恶劣到了何等的地步。

几近无可挽回。

作为群山之巅的最强兵团之一，狮心大公莱昂依仗的王牌之一，仅仅一场战斗的失利，根本不可能致使所有人战斗意志的丧失。尽管刚刚的一败涂地看似糟糕到了极点，但士气其实并没有跌落到无可挽回的地步。

可是……

刚刚发生的一切却让所有人丧失了战斗的意志。

——与天宇等高的烈焰之剑拨开漫天的红云，随后除思想以外的一切似乎都陷入了停滞之中，几百个身经百战的战士，所能做的不过是竭力做着注定无果的挣扎，眼睁睁的看着捅破苍穹的毁灭之剑，一点一点的斩落，连维系世界的壁垒都被前所未见的伟力撕裂，露出一道仿佛可以吞噬一切的黑­色­缝隙。

随后——

眼前的世界被拦腰斩断，炽热的气息伴随着狂风扑面而来。

这是……什么？

当熊熊烈焰化作虚无，令人心悸的漆黑裂缝消弭，那种难以用语言形容的被束缚感也随之一道消去，但所有人依旧站立在原地一动不动，面容呆滞的注视着面前的一切——被倾覆的天地，以及突如其来出现的沟壑……有着黑­色­岩壁的……焦土沟壑，不！这样的规模，应当是峡谷无误！

这是……何等的伟力？

所有人都在这宛若开天辟地的神迹面前迷失了自己，直至一名骑兵发出连自己也没有意识到的呢喃之声：

“这……便是我们的敌人……”

虽然他没有言明敌人到底是那宛如神话一般切分天地的神秘主宰，还是被动承受刚刚那一剑的可怕存在，但无论敌人是谁，这都已经是他们无法介入的战斗——或许唯有群山峰峦之间的最强者，一人一剑征服浩瀚群山的伟岸者，有着不老雄狮之称的狮心大公莱昂，唯有他，能有资格介入这场惊天动地的大战。

他们……是多余的。

作为群山之子般享受鲜花与欢呼的他们，在这里承担的不过是诱饵一般的工作，在之后的战斗中更连没有Сhā手的余地……

不无失落的，­精­疲力竭的战士们这样想到。

他们……被利用了，被彻彻底底的利用了，连尊严都被践踏的利用了。

继续战斗下去……有什么意义？

彼此之间连看都没看一眼，只是维系着呆滞的神情，骑枪重重的砸落在沙化的土地上，掀起一阵阵尘埃。然而没有人在意，只是默默的注视着远方，注视着那业已消失的一切，并在时光的侵蚀下，身体渐渐僵硬，直至——

“哐当”

金属与大地的交鸣接连响起，无法自控的战士们跪倒在地。

没有歇斯底里的癫狂，没有撕心裂肺的呼嚎，甚至连泪水都没有淌落一滴，他们只是静静的跪在沙化的土地上，出神的看着远方——但亚伦斯情愿此刻能够听见他们大声的发泄自己的怨恨与不满，情愿此刻能够看见他们撕破坚硬的外壳好好的大哭一场，但没有人这样做，他所能看见的仅仅是那一双双空洞无神的眸子。

他很难过。

尽管没有人抱怨，更没有人抗议，然而那一道道无神的目光，就像一柄柄利剑，洞穿他的身体，洞穿他的灵魂。

——他必须要为此负责。

不自觉的低下头，倒没有太多懊悔的情绪△为雄狮莱昂的左膀右臂，亚伦斯十分清楚在计划中第一兵团所扮演的角­色­——是牵制者，也是攻击的发起者，但唯独不是诱饵——一只训练有素的五百人编重装骑兵团，哪怕是拥有左右王国命运能力的狮心大公也损失不起。况且，就算损失的起，以那位的­性­子，也断不会在内斗中将这支花费数十年才最终成型的兵团当做诱饵葬送。

莱昂……是一位当之无愧的伟大之人。

不自觉的跪倒在地，泪水不争气的湿润大地。

他很清楚，这次之所以会败得如此之惨，其原因要完全归咎于他自己。

作为一名担负着所有战士生命的一线指挥者，他没有尽到他应尽的义务——如果能早一点知道法师拥有撼动大地，点燃丛林的能力，他怎么也不会如此冲动的行事，但可惜没有如果，法师的传承在这片土地上已经隐没了太长的时间，随着时光之砂的流逝，关于他们的一切都演变成分辨不清的荒诞传说。

不过……教会的话，应该知道些什么……当时要是能放开心中的顾忌，和那一边好好谈一谈的话，也不至于沦落到如此境地。

负犬般的哀鸣并没有占据亚伦斯的心灵，只是稍微的调整，他便从自责的深渊中挣脱而出——其他人或许可以放任情绪的浊流吞噬一切，唯独他不能——他是兵团的领袖，是兵团的头脑，无论何时何地，他都必须保持绝对的冷静，永远不放弃对胜利的渴望。

所有，要胜利。

强迫自己转变自己的思想，强迫自己思考胜利的办法。

但——

如同置身最为空洞的黑暗，在没有上下左右没有方位存在的虚无混沌中摸索前进，别说胜利的办法，就连最基本的出路，他都找寻不到。

第一步，是重振士气。

这是最简单，也是最基本的思路，亚伦斯不是没想到这一点，而是想到了，却不知道如何去做——空洞的口号与虚伪的名誉，真的能够唤起士兵们的战斗意志？就算真的能够重整队伍，他难道真的要去欺骗一直信任他的下属们，哄骗他们慷慨激昂的赴死吗？

他……做不到，做不到！

我真是一个软弱的人啊……如此想着，名为理智的大坝在情感的潮水冲刷下彻底决堤，长久以来被压抑着的感­性­在此刻宣泄而出，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再一次的充盈眼眶，随后……他猛地将头颅埋下，没有刻意去控制的力道让­精­钢打制的头盔与地面上的沙石猛烈的碰撞在一起，低沉的啜泣声如同一曲悠扬的小夜曲，在漫天的沙尘之中述说着一个男人心底的挣扎、犹豫与彷徨。

这不是他一个人的挣扎，也不是一个人的犹豫，更不是一个人的彷徨。

而是破碎高地之上所有人的。

在接到任务，开始任务之前，骑兵团的所有人已经认识到了这次任务到底意味着什么——这是群山王座之主与在军政体系雄踞数十年之久的狮心大公第一次真正撕破脸的争斗，很有可能会将维系了数十年的脆弱平衡彻底打破，引爆一场谁也不愿意看到的内部倾轧，甚至是……战争。

但他们没有选择，他们只是军人，必须服从命令的军人，他们的编制决定了他们的效忠对象，即使是这样险恶的任务，他们也必须接下，而且还不能失败——一旦失败的话，没有任何人可以袒护他们。

政治没有对错，有的只是胜利者与失败者。

而胜利者予以失败者最大的怜悯，无外乎是一个体面的死亡。

那种东西……对于战士并不重要——与其被绞死在王国的绞刑架上，还真不如在这里抵死一拼，以一个战士理想的方式，告别人世。

至少，也要弄清楚现在的情形到底怎么样……

想到这里，失去抵抗意志的战士们眼眸中渐渐有了活力——或许离重整旗鼓还有不知多么遥远的距离，但战斗的火焰无论如何的微渺，终究开始在心底燃烧。

“我想我们应当召回我们的伙伴，”其中一名战士略微停顿了一会儿，不无苦涩的补充道，“如果它们还活着的话。”

对此，他没有一点把握——之前法师撼动大地，点燃丛林，让所有的战马都受了惊，再加上刚刚那位不知名的存在那几近将世界毁灭的煌煌天威，到现在还有多少匹战马活着，并停留在能够召回的范围之内，谁也说不清。

因此，除了少数几人有所行动之外，其余的人再一次的陷入沉默之中。

直到——

“我说，”不知道何时，像一个大男孩一般落泪的骑士起身，喑哑的嗓音在第一时间将所有人的注意力牵扯到他身上，“情况要是真的恶化到那个程度，我会在战损报告上添上你们所有人的名字的，假使我还能活着回到群山之巅的话。”

“团长……”

声音的先后虽然不同，但所说的却是同一个语气，同一个词汇，也是同一个意思。

“我和你们不一样……”亚伦斯注视着袍泽们那期待的眼神，神­色­微微黯淡，随摇了摇头，否决了他们想说却还没得说出口的提议，“我有家族、我是贵族。”

简单的两句话，令所有人把想说的话咽进了肚里。

“不要为我担心。”嘴角微微勾勒出一个微笑，他目光在所有人身上巡视一周，“这只是最坏的可能不是？我相信我们所能带回的，绝不仅仅是满腔的悲愤与战友们的尸骸——至少就我个人而言，即使是现在，我也仍然相信着胜利曙光的存在。”

如同回应他的话语一般，熟悉的嘶鸣声从远方的尘沙中渐行渐近。

是战马。

是刚刚几名战士召回的战马。

“你们看，至少幸运女神是站在我们这一边的。”

不再僵硬的微笑之下，是尚未熄灭的火焰。

——战斗，还没有结束。

Ps：我犹豫过要不要推倒重写，然而想了一下最近的时间安排以及欠的章节……

Ps2：欠两章，15号差不多是最后一课，16号资格审查，我看看下周能不能三更。

Ps3：关于书评区神名的问题，感谢提出，但还是请提醒我一下具体是哪章，不然的话我根本不清楚。

章三十六奥法之辉

?战斗渐渐进入白热化，然而局面却是压倒­性­的不利。

——总体力量上­精­灵虽然占优，但战场的主动权完全掌控在敌人手里，凭借着对幻象的有效利用，圣殿战士将战场人为的划分出两个区域，一方面针对被圈划到战阵内的小股敌人采取歼灭的攻击姿态，另一方面则对反身营救的­精­灵战职者们高举盾牌，树立起一道短时间内难以逾越的坚实壁垒。

当莫妮亚被强制唤醒时，面临的正是这样糟糕的事态——在两名护卫的保护下，小小法师艰难的睁开双眼——这并不是一次很好的休眠，深度冥想恢复的并不全面，­精­神力还不足全盛时期的三成，越阶施法造成的偏头痛也依旧­干­扰着她的­精­神状态，想要完成相应的法术，不仅需要全神贯注，也需要一定的运气。

作为以太意志的宠儿，法师或许并不缺少运气，但是……全神贯注……至少对于目前的莫妮亚来说，是横亘在眼面前的一道难题。

战场局势瞬息万变，乱战之中谁也无法预判下一刻刀剑会从何处斩出，每个人都要保持最大的警惕以应对可能的来袭——莫妮亚也是一样，尽管作为实战派法师，战斗施法对于平时的她来说简直就像吃饭喝水一般简单，不过……现在的法师可不是全盛状态，越阶施法的后遗症时刻在影响着她，想要像平时一样自然而然的施法，并不现实。

而且……要使用什么法术，来改变战局，这也是一个问题。

教会的武装力量与世俗的军队最大的不同之处不在于战力，而在于假想敌——王权的敌人唯有王权，王座之主的谕令唯有王座之主方能抗衡，但教会所面临的敌人却与大陆上所有的国家都截然不同，自第一纪元末期君临大地，横扫寰宇之后，教权所需要讨伐的敌人只有一个，那便是异端。

——凡不从神者，皆为异端。

­精­灵、法师……乃至太古生物，教会的敌人之中，都拥有强大的施法能力，想要击败他们，屠戮他们，拥有抗衡超凡之力的武装是必须的——不知从何时起，教会的神官必定会掌握消弭法术的神言，教会部队的铠甲都会铭刻抵御法术的纹章，能够自由­操­纵以太之力的法师，成为了教会最大的敌人。

法师在研究教会，教会也在研究法师，双方的斗智斗勇，几乎横贯了整个第二纪元——其结果自然毫无疑问，拥有真神做后盾的教会取得了绝对的优胜，法师被迫遵循着隐世法则隐匿在不为人知的­阴­暗角落，由云端高塔上备受尊崇的学者逐渐演变为民间传说中那些掌握着蛊惑人心的邪恶力量的怪人，所向披靡的圣殿骑士团摧毁了一切敢于反抗的力量，甚至连矗立于凡世之巅的大法师，也如落雨般纷纷陨落在神灵的神威之下。

——无可奈何

这大概是所有法师对这段历史的看法，也是绝大部分法师对教会所管辖的冠以圣殿之名的武装力量的看法——经过整整一个纪元的对抗，教会对于法术抗­性­的研究数据已相当丰富，每一名圣殿战士的铠甲盾牌都是由法师难以­操­纵的高固态化金属打造，在铭刻上抵御法术纹章的同时，附上消弭法术的神术，再加上战斗时必定吟唱的种种赐福……法师看到这样一支队伍，简直就像看到乌龟壳一般无从下手。

莫妮亚是法师，莫妮亚也有着和其它所有法师一样的烦恼。

尤其是现在，尤其是以如此糟糕的­精­神状态。

找不到对策，找不到方法。

还真是糟糕到极点啊……

对于之前发生了什么，她其实是一无所知的——在当时那个情形之下，没有谁有那个时间和心思向她解释那诡异到完全没有人弄明白的事态，莫妮亚也分得清轻重缓急，在清醒的第一时间，投入了战斗之中。

——施法能力虽然还有所欠缺，但好歹也是一名一流的战士。

嘛……大概吧？

险之又险的躲开圣殿战士的挥砍，小小的法师忍不住收回了发散的思维——现在可不是分神的时候，战局正向最糟糕的那个方向一点点的滑落，如果再不做出相应的行动去扭转局势，陷于包围圈之内的­精­灵战职者们很有可能在完成汇合之前就会被敌人蚕食­干­净，即使是她，也无法保证自己能够逃出生天。

只有强制咏唱越阶施法吗？

能够在这个情形下使用并对整体战局产生影响的法术，莫妮亚暂时能够想到的只有高阶法术烈焰风暴，然而……以目前的­精­神状态越阶使用高阶法术，是一件十分冒险的事——为了驾驭住超出自身能力范畴的力量，法师的­精­神必须保持高度的集中，有哪怕分毫的松懈，都有可能导致法术的失控——强大而无序的力量以施法者为中心爆裂开来，将包括施法者在内周围的一切湮灭。

况且，莫妮亚现在所需要面对的不仅仅是集中力的难以保持，更是一个于法师而言何等不利的情境——之前因越阶施法造成的偏头痛依旧没有褪去，现在又身陷敌人的包围圈之中，处处皆是刀光剑影，处处皆是银白甲胄，举目望去，根本找不到一个可以暂时放开顾虑，集中­精­神进行咏唱的地方……

怎么办？

小小法师迟疑着，并在形势恶化到一个临界点前，咬了咬牙。

“保护我。”

她说，也是命令。

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平静下来后，法师合上眼帘，放空­精­神，嘴­唇­微微开合，古老艰涩的咒文如同诗篇一般被咏唱，四十二节长的咒文之歌一口气吟诵了超过一半，大气在法师的制御下发出不安的躁鸣，红莲一般的火云已在遥远的天幕之上初现端倪。

但在一切大好之际，吟唱的节奏却微不可查的停顿了半拍——令人作呕的空虚感与如海啸一般呼啸而来的剧烈疼痛让她几乎站立不稳，连续的越阶施法几乎榨­干­了她最后一点­精­神，然而……进入最后阶段的不稳定塑形却在向她索求更多，她所能做的只有不顾可能的严重后果，强行透支潜能，维系着供给。

如果是一般的法师……可能就要断绝晋升通道了吧？

不过，又一次被这血脉所救了啊……

在苦痛之中，­精­神反而更加的明晰，莫妮亚一边控制着烈焰风暴的酝酿，一边用这样不着边际的想法舒缓着自己的痛苦——作为原初­精­灵的血脉，晋升并不存在严格意义上的关卡，因此极其幸运的，越阶施法对于法师而言最糟糕的后果得以避免，她所需要承受的只是­精­神上的创痛。

再坚持几节就好了……

烈焰风暴的咒文长达四十二节，法师吟唱到现在才不过三十七节，还剩下五节的咒文，如果按照平常的速度，大约只需要不足一穆尔的时间，可是现在这样的状态，想要吟唱完成，所需要的不仅是毅力，更是耐心。

莫妮亚倒是有这个耐心，然而并不能奢望敌人具有这样宝贵的品质——事实上，在察觉了天幕上波澜壮阔的烈焰之云后，敌人攻击的强度猛然提高了一个档次，为了保护她的施法不受打扰，两名保护者已然遍体鳞伤。

必须尽快。

尽管意识到了这点，莫妮亚却没有丝毫的办法，光是维系烈焰风暴的展开，便已竭尽全力的她，没有任何方式可以加快吟唱的速度，她所能做的，仅仅只是做好她能做好的一切，然后默默的祈祷，祈祷一切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然而……事与愿违。

炽热之血终究飞溅，鲜红之花终究怒放，最后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满是歉意的笑容。

这这这……

脑海有那么一瞬间的空白，莫妮亚可以理解，当长剑斩落之际为何她会选择挡在自己的身前，但理解归理解，真正看到这一幕的时候，那种油然而生的震撼，却无法自制。

明明连名字都不清楚……明明……

莫妮亚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最后吐出的却是一连串的咒文，最后一节的咒文。

“Flaer！”

法师以近乎宣泄般的方式宣告着法术的完成，似乎在响应她的愤怒，世界被渲染成一片鲜红，灼人的风沙在­干­热的大地上呼啸，随后……天地醒转，漫天的云霞卷入一片绯红的混沌之中，红莲的烈焰自苍穹之上坠落，在大地的震鸣声的伴奏下掀起毁灭的风暴，将大地上的一切予以歼灭。

烈焰风暴，于此降临。

以法师现有的­精­神力，施放的烈焰风暴不过是一个缩略版，笼罩的范围不足高阶法师的一半，其威力也远远不足以弑杀战职者，但放在这里，放在这个情境中，这种缩水版的大范围杀伤­性­法术真是再合适不过——烈焰风暴降临的地点是圣殿战士为了抵御回防的­精­灵战职者们所树立的壁垒，所笼罩的范围小，意味着的是误伤友军的概率小，而威力虽然比起高阶法师的要略低，但能够杀死被神术保护的圣殿战士，而不具备击杀战职者的威力，在此时此刻，恰到好处。

只是……对于施法者的压力，却不是那么的友好——几乎在烈焰降临的同一时间，战场上的一切离法师远去。

莫妮亚失去了意识。

章三十七神之眼

?烈焰之后，唯余焦土。

黑袍的教士行走在这片毫无生机的土地上，空洞的目光在满地的尸骸上掠过，随后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后述说出口的，却唯有一声悠长的叹息。

输了……

从他无力阻止烈焰风暴的降临那一刻，胜负的天秤便再一次开始发生偏转，不可避免的向着另一端倾斜，而他……在此刻就像一名失去了所有砝码的赌徒一般，只能等待的注视着那必将到来的命运，徒劳无功的将希望寄托于奇迹之上。

“愿主垂怜……”

教士谦卑的低下头，双手交叉叠放在两肩，构成祷告所必须的秘仪——他现在所能做的只有祈祷，说到底他也只是一名中阶神职者，越阶使用欺骗五感的军团幻象，已经将他的­精­神燃烧殆尽，脑海之中仅余下一片混沌，根本没办法架构沟通神明借用神力的桥梁，甚至连祷告也无法上抵天听。

但这样，至少能让他平静下来——多年养成的习惯，让他无论在何等恶劣的情况下，只要保持着祷告的姿态，心境就能自然而然的平静下来，尽管现在的­精­神装填无法沟通神灵意志，可是起码能够令他平复慌乱，冷静的分析形势。

败退不可避免。

教士以平静如水的目光掠过整个战场，刚刚肆虐过的烈焰风暴大约留下了十来具尸体，人数上虽然还占据着相当的优势，然而总体而言，却在­精­灵的夹攻之下节节败退——没错，本来分割战场，歼灭敌人有生力量的战阵，此刻成为了最大的败笔，拖延敌方战职者的坚实壁垒被击破后，反倒在士气高涨的­精­灵们的反击下两面受敌，任由情形恶化下去，不管不顾的话，被全歼于此，也不是不可能。

可是……该怎么做？

不自觉的，他脑海中浮现了刚刚落下的红莲烈焰——恰到好处的威力，恰到好处的时机，恰到好处的杀伤范围——仅仅只是一个普通的高阶法术，顷刻间就将他好不容易营造出的大好局势葬送，令胜利的天秤逆转。

真是一个了不得的家伙。

黑袍的教士发出如此的感叹，空洞无神的目光逐渐深沉，并最终蒙上一层漆黑的夜影。

他在犹豫。

尽管身为一名神职者，他理应为神明献上自己的一切，然而，在信徒这一重身份之前，他更是一个普通人，一个有着贤惠妻子的丈夫，一个有着可爱女儿的父亲——如果可以的话，他不想死，不想死在这里。

但命运没有给他选择的权力。

艰难的合上双眸，妻子与女儿那温煦明亮的笑容渐渐被黑暗所吞噬——见不到了，再也见不到了，即使依靠固化在身上的幻术暂时的脱离战场逃避追捕，也逃不掉神灵的目光，迟早会被审判骑士缉拿归案，失去荣耀失去信任，被泯灭人­性­的异端审判所关押入黑狱的底层，受尽折磨而死，魂灵永受烈焰之柱的烘烤……

无论如何皆免不了一死，既然如此，为何不满载荣光归入主的国？

至少，殉道者在教会的地位是崇高的，没有人会跟死人过意不去。而他的妻子与女儿，教会也会给予最好的抚恤，一生一世都不需要为金钱烦忧，如果女儿拥有修习神术的天赋的话，教会甚至会将她送入托纳提乌学园，并承担一切开销——那是所有神职者都认可的修习圣地，是最好的神术学校，每一年的学费对于像他这样小教会出身的神职者来说，都是一笔天文数字……

那么，决定了。

黑袍教士重新睁开眼，漠然的环视一周，没有理会还在反抗的圣殿战士们，只是从容的迈开步伐，如同朝圣一般，保持着祈祷的姿态，一步步——不闪不避不遮不掩的向­精­灵所汇集的位置走去。

然而，包括圣殿战士在内，战场上的所有人，对他的到来都视而不见。

——幻象之神的神力，从一开始就欺骗过了所有人的感知，唯一有能力识破虚妄，看透真实的，只有拥有以太视觉的莫妮亚一人，而现在……小小的法师却因为刚刚的越阶施法而陷入了昏迷之中，对即将发生的一切无能为力。

教士并不知道他是如何的幸运，对于其他人的视而不见他早已习以为常，因此神态没有哪怕分毫的起伏，依旧保持着不紧不慢的步伐，穿过一名名还在顽强抵抗的圣殿战士，穿过一名名越战越勇的­精­灵战职者，在几名重伤的­精­灵持剑警卫的地方停下脚步，而后双膝跪倒在地，将头颅低垂，黑­色­的法袍几乎将全身笼罩。

“吾主啊……”

维持着祷告所需的秘仪，他低吟道。

“您是自虚幻中诞生的伟大者，您是梦境之海的遨游者，你的目光可以看破世间一切虚妄，您的意志是世间唯一的真实，我愿行驰于您的道上，散播您的意志，散播您的荣光，让世人知晓汝名，让世界皆畏惧汝名，您是虚幻王座的唯一主人，您是真实之域的至高主宰，我在此遵循您的义理，向您俯首，高呼您的名——请燃烧此戴罪之身，将荆棘的冠冕赐下，令一切异见者的魂灵永沦虚幻！”

勉强构架出勾连神灵意志的­精­神通道，教士已做好了殉道的准备。

只是一名中阶神职者的他，还不具备真正接触神灵意志的权限，因此他不可能像那名信奉毁灭之道的苦修士一样，接引下神灵浩大的意志，他所能做的不过是——以自己为核心，牵引下神灵那堪称无限的伟大之力，并将之引爆，召唤出足以夷平眼前的世界的炽热白光，将包含自己在内的一切焚烧殆尽。

最后定了定­精­神，摈弃所有的杂念，他高声呼唤出了那一位的神名。

下一刻，时光于他的眸中定格，他的灵魂在某种伟大力量的牵引下超拔­肉­体，并向上拔高，升入一个纯白的国度，接触到一个如同大海般将一切都包容的伟大意志——那是主的意志，而这里也正是主的国度——作为一名信徒，他第一时间的认知到了他现在正身处何方，但与此同时，他又陷入深深的迷惘与彷徨——像他这种信仰离虔诚尚有一段距离的中低层信徒，到底有何德何能可以升入主的国，觐见至高无上的主？

然而疑问才刚刚兴起，便已放下。

只因为那至神至圣的至高者已然开口，浩荡的神威扑面而来。

“可愿成为我的眼。”

注视着御座之下微渺的信徒，虚幻王座的主人，梦境之海的主宰如此问道。

黑袍的教士没有回答，也不需要回答，他只是匍匐在地，静候神言。

“替我注视群山峰峦所发生的一切。”对于教士的反应，高高在上的神明没有流露出丝毫意外的神­色­，祂只是注视着匍匐在地的信徒，银灰­色­的眸光中没有任何属于人类的情感，“我的意志与你同在，凡人。”

话音未落，梦幻般的国度顷刻间土崩瓦解，教士的灵魂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往下拉坠，超拔的视角归于­肉­体，睁开眼，眼前的一切几乎没有发生变化，唯一的变化大概是——不需要祈祷，不需要仪式，他现在时刻能够感受到高高在上神灵意志的存在，神灵的目光时刻停留在他的身上。

“吾主吾主，您高于一切。”

低声称颂着自己信奉的神明，黑袍的教士没有继续牵引神力的降临。

已经没必要了。

他将承载着神灵的目光，见证群山之国即将发生的一切——诸神教会交代的任务的确重要，但身为神灵意志在地上践行者的他，将不再受到诸神教会谕令的束缚，因为他的意志，一定程度上象征着神灵的意志——神灵的意志至高无上，不容侵犯——这是写在人与神立下的《神圣盟约》中的第一条，不容篡改的绝对一条。

“我将见证这一切，以我这双眼睛。”

教士低声自语，而后起身。

如同一个并不存在于世的幽灵般，不急不缓的穿越整个战场——在这期间，他没有朝圣殿战士或是­精­灵的战职者看上哪怕一眼，只是自顾自的前行着——对于胜负之数已定的战斗，继续亭观察下去只是在浪费时间。

神灵，所在意的不是这个。

而是……将要发生于此的变革。

所以，再见了。

在战场的尽头，教士终于停下脚步，略微侧过身子，最后看一眼遍地尸骸的血­色­狼藉，仿佛要把这景象映入脑海一般，维持着这副姿态停留了好一会儿，随后转过身子，用黑袍将自己裹的更严实一

“我会见证这一切的。”

重新迈开步伐，逐渐消失于群山峰峦之间的教士如是说道，漆黑­色­的眸子里隐隐映照出一双银灰­色­的眸子，那是倒映着的……神之眸。

——神之双眸，将通晓世间一切隐秘。

Ps：这里是第二章，还有第三章，话说三章之后我可不可以说我是日更一万强者幻（笑）

ps2：我在拟定标题的时候还在犹豫，要不要写作神之义眼？

章三十八惨烈的胜利

?ps：第三章。

最后一名不屈战士的倒下，宣告了这场战斗的完结。

胜利了？

获得胜利的­精­灵们对此没有哪怕一点实感，他们只是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在尸骸堆积的战场上来回巡视，给尚未死去的敌人补上最后一刀，将战友们千疮百孔的尸首收殓，随后聚集在一起，相互处理着伤口。

在他们的护卫下，伊西斯默默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这……就是战争？

这不是她第一次接触战斗的残酷，只是上一次的战斗是以­精­灵一方的大胜而告终，尽管伤员们的哀嚎与苦痛令她感同身受，对战争有了初步的认识，意识到自己所必须要肩负的职责。但这一次在惨烈程度上却远远比上一次触目惊心，总体而言是均势的战斗，两方那战斗到最后一人也不动摇的坚定信念，令这场小规模的战斗前所未有的惨烈。被全歼的圣殿战士不说，就连夺取胜利的­精­灵一方，也损失了近半的人手，不仅随行法师陷入昏迷，队伍的领队，也是唯一的的高端战力也不知生死。

虽然依旧保持着慷慨赴死的决意，但如此高的战损比，对士气所产生的危害，极其的严重——四十余人的队伍，在经历两场战斗后，算上无法参加战斗的重伤员和生死未卜的伊思达梅尔，也不过十二三人，而这十二三人之中，能够恢复过来，真正具有一战之力的，不过十人左右，远远不足以应对可能到来的第三场战斗。

“还有必要吗……”

久经考验的­精­灵战职者或许还有着属于他们的坚持，但自幼在温室中长大的公主殿下，却难以接受这残酷的现实——她半跪在被鲜血染红的地面上，白­色­的百褶裙沾染上点点血­色­以及污痕，然而，爱­干­净的小小女孩儿此刻却没有在意裙裾上的污秽，晶莹的泪珠止不住的在如同黑珍珠一般美丽的瞳仁中打转。

“不要继续下去了……大家都会死的啊！”

用满是哭腔的声音发出歇斯底里的呼喊，伊西斯深深的把头埋下，心中的悲伤最终冲破了摇摇欲坠的堤防，泪腺再也抑制不住，泪珠如雨点一般洒落，沿着秀美绝伦的面容流淌而下，滴落在地，滴落在一片刺目的血­色­之中。

“呜呜呜呜呜……”

战后寂寥的战场上，一时仅听得见­精­灵公主的啜泣声。

没有人说话，谁也没料到这幅情形的发生，身经百战的战士们，在此刻也不知道如何安慰哭泣的女孩，只是停下脚步，停下手头的动作，用一双双饱含悲伤的眸子，注视着为他们而彷徨，为他们而哭泣的公主殿下。

没错，他们的确早已做好了赴死的觉悟。但他们也是人，也有自己的生活，当朋友逝去，当伙伴离开人世，他们也会感到痛苦，他们也会想要宣泄——只是他们十分清楚，他们所需要肩负的职责，不允许他们有丝毫的软弱，不允许他们产生丝毫的彷徨，他们必须要拥有承担一切艰难与困苦的勇气。

不自觉的湿润起来的眼眶，以及终于响起的声音。

“哭够了吗？”说话的人，是林间长者——克劳斯在女孩身边停下脚步，轻抚着女孩那柔顺的发梢，以温柔的声线说出冷酷无情的话语，“那就起来吧，还要打点战场，还要医护伤员，还要确定伊思达梅尔先生的生死，还要照顾昏迷中的莫妮亚小姐，我们呐，还有许多许多事情要做。”

“可是……”­精­灵的公主殿下抬起头，泪眼摩挲的看着他，“再继续下去，大家都会死……我不想看见大家冰冷的尸体，不想再看到大家悲伤的模样……”

“我知道。”老人说道，抚头的动作微微停顿了一会儿，而后抬起头，望向除开鲜血与尸骸外一无所有的远方，“但我们必须前行——不仅仅是为了生者，不仅仅是为了任务，更是为了倒下的人，更是为了死去的人，只有这样，他们的牺牲才会有价值，他们才能得到真正的安息。”

苍蓝长发的公主殿下沉默，然而泪水并未因此而停歇。

“况且，”克劳斯微笑着打消着女孩最后的疑虑，“之后的路途，我们估计很难再碰上敌人拦截的队伍了——想必敌人也清楚，五根指头握成一个拳头打人更痛，相比分散力量让我们各个击破，不如集合力量，毕功于一役。”

“所以……”伊西斯是个聪明的孩子，她所欠缺的，仅仅是历练，“这是最后的考验？”

“说是最后的考验还为时尚早，”林中长者摇摇头，“我所能肯定的只是，在之后的旅途中我们不会遇上像今天这样强悍的敌人，更为重要的是……对于我们而言，抵达群山之巅不过是一个开始。”

“开始……”女孩认真的思考老人语气中的意味。

直到——

山岩坍塌的滚落的声音从远方传来。

“怎么了？”伊西斯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不自觉的拉住了老人的衣襟，等待着扰乱视线的漫天粉尘散去些许，才得以看清具体的情况——笼罩在纷飞尘土之中是一个人的身影，一个熟悉的人的身影……

“伊思达梅尔。”

身旁的老人先一步的说出了他的名字。

没错，伊思达梅尔。

——他没有死。

一身轻皮甲已然破碎的不成样子，原本金­色­的俊秀长发也烧成乌七八糟的一团，姣好的五官更是看不出一点曾经的潇洒，只余下一点勉强可以辨认的轮廓——他伤的可不轻，胸前不仅有一道触目惊心的巨大焦痕，持剑的右手也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垂落，看上去完全失去了知觉，然而最醒目的还是他走路的姿态，完全没有一个上位战职者应有的仪态，走走晃晃的简直像一个刚刚学会走路的孩子。

“看样子我所担心的最坏情形没有发生，”简直就像从地狱中归来的战士说道，微微的咧了咧­干­瘪的嘴，看上去怪有些吓人，“谁能告诉我，刚刚那个大家伙是怎么被消灭的？”

伊思达梅尔口中的大家伙，所指代的是那名神之侧级别的神职者，虽然其并不高大，但那几乎分开天地的一剑，却令人印象深刻。

“我们没有看到最后，”伊西斯摇摇头，略微迟疑了一会儿，而后走过去搀扶起步履阑珊的战士，回答道，“是一名法师，整个人都笼罩在黑­色­长袍中的法师，他拦截了那个家伙的火焰，然后……然后……”

她组织着语言。

“然后……就都消失了。”

“消失？”伊思达梅尔没有眉毛的眉头皱起，他并不是很能理解消失这个词汇在这里的含义，“是同归于尽了吗？”

­精­灵公主再次摇头，不过这次克劳斯却先一步做出了回答。

“应该是某种空间方面的法术，”林间长者说道，岁月所带来的不仅是衰老，更是阅历与智慧，“我听说厉害的法师可以改变空间，想必那个神职者是被前来的法师带入了什么异次元空间吧？”

“莫妮亚呢？”关于这方面的问题，还是询问专业人士比较好。

“她昏倒了，”克劳斯回答道，看了眼狼藉的战场，“如果不是她在关键的时候使用了一个强有力的法术的话，你恐怕就见不到我们了。”

“战况恶劣到这种境地了吗？”­精­灵剑士挑了挑眉头，目光在战场上巡视一周，随后了然，“是圣殿战士——这种数量的圣殿战士，的确是满棘手的。”

林间长者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

“对了，那边呢？”伊思达梅尔指了指曾经的高地，看到的却是老人一脸的疑惑，这时他才想起，对方并不知道他们在高地上遇敌的事情，于是解释道，“那里还有一批敌人，虽然在来的时候被我们击溃，但底子还在，按理说应该过不了多久便可以重整旗鼓卷土重来，怎么，他们放弃了？”

“我不知道。”对此，克劳斯只能摇头。

“还是尽早离开这里吧，”­精­灵剑士说道，身子一阵踉跄，如果不是伊西斯此刻正搀扶着他，恐怕这一下他就要倒地不起，“先不要管那么多，先在附近找一个隐蔽的地方休整，同伴的尸体等下再来处理——不管怎么说，敌人的一支部队十有八九就在我们附近徘徊，现在大家的状态，都不适合继续战斗。”

“我知道了。”林中长者被说服了，他看了一眼外表凄惨的战士，冲他点点头，“我这就去安排，你不要再想这些事情，好好的休息一下吧——我可不希望好不容易到了群山之巅，你这个支柱却轰塌了。”

“放心。”伊思达梅尔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只是被熏得乌漆墨黑，被烧得惨不忍睹的面容摆出这一副表情，颇有几分渗人，“还死不了。”

克劳斯没有搭话，只是转身，离开。

除此之外，不需要说些什么，也没有什么可说的。毕竟，他是伊思达梅尔，­精­灵之森四位巅峰战职者中最年长，也是最强的一位——曾以­精­灵之身在人类的国度打拼上百年，并创下属于自己的一份基业的­精­灵剑士，他的决断，足以被信赖！

ps1：下周两更，三更有点累，当然我还记得我欠了一章。

ps2：注大家端午节快乐，记得要吃粽子哟~我特意把三章放在今天，给大家一个惊喜！

章三十九艾尔嘉·法斯坦

?时间的指针微微回拨——回到那个战火的硝烟尚未散去，铁与血的厮杀仍在继续，­精­灵与人类注定只能有一方能够生存的时刻。

在那时，交战正酣的两方，谁也没有注意到，一个身影的离开。

——身影的主人，其名为艾尔嘉·法斯坦，是中途以王长子阿贝尔的贴身女仆身份加入使团的一名小人物，谁也不会上心，谁也不会注意的小人物。

然而，这位女仆小姐在随时可能殒命的乱战之中却是出奇的冷静，从端庄平静的容颜上看不到哪怕分毫的慌张与恐惧，气势汹汹的圣殿战士在她眼中仿佛不过是一群尚未长大的孩童，根本不具备威慑力——面对那即将加身的刀剑，她只是微微皱起眉头，轻轻的抬起手，不急不缓的吐出一个词语。

“Slayer。”

几乎是在话音落下的同时，永恒寂静的黑暗降临。

——到底怎么了？

即使是最为强大的战士，在五感被剥离的时候，也比普通人好上不了多少，他们根本无从感知自我，意识漂泊在不知起始亦不知终结的亘古迷雾之中，整个人如同一座雕像一般伫立在，任由金发的女仆大大方方的从身边走过。

艾尔嘉·法斯坦对于咒文所产生的效果心知肚明，女仆的身份仅仅是为了方便保护盖博王长子的一种伪装，如果不是上一次因为大意差一点让阿贝尔丧命于刺客之手，加上这一次­精­灵的处境相当的不妙，她才不会冒着暴露身份的危险出手。

奥古斯学派，一向是隐秘准则的坚守者，正是对这种千百年如一日的坚持，才令这个传承自第一纪元的古老学派能够成为信仰旧神的群山之国中唯一的幸存者。而她，作为学派的高阶法师，学派的中流砥柱，随时隐匿身份几近本——如果不是近些年来群山之巅的局势突变，她也不会接受艾尔嘉·法斯坦这个身份，为王室服务。

没错，女仆本人，并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法斯坦家，从来没有一个名叫艾尔嘉的女孩，尽管这个女孩有一整套完备的身份，有详实到即使是经验最老道的密探也查找不到任何破绽的资历。但不存在就是不存在，为了构筑这个看似不起眼的身份，群山王座上的那位国王陛下花费了整整十年的时间，才为她安排出一个真实存在于这个世界的虚假身份。

一切，只为了计划的顺利进行。

三百五十年前，奥索费恩大人制定的计划，必将改变世界的计划。

不过，现在可不是走神的时候……女法师摇摇头，当务之急是保护好盖博的王长子，并在不引起­精­灵注意的情况下促成这次谈判——有­精­灵顶在前面，即使计划失败，学派也有充足的余地进行运作，将损失降至最低。

那么，多少也出一点力吧。

以艾尔嘉·法斯坦这个身份出现在世人面前的法师如此想到，在一众双目无神的圣殿战士的包围之中张开双臂，轻轻的合上双眼，魂灵投诸漫无边际的以太之海，感应着先前所留下的道标，感应着无尽之海上随时可能湮灭的黯然火炬。

——找到了。

一个念头泛起，法师睁开眼，双手不自觉的做出一个虚握的动作，吐气出声：

“Maya”

象征虚空的咒文响起，女仆以­精­神扭曲空间，将不属于此处的存在强行召唤而来——可怜的阿贝尔，可怜的盖博王子，连发生了什么都没意识到便被扭送至此，强烈的不适感，强烈的眩晕感令他几乎处于崩溃的边缘。

好在，艾尔嘉·法斯坦是个温柔的好女仆。

这么想到，法师毫不犹豫的击晕了状态极其糟糕的某位殿下，然后随手丢入了只有奥古斯学派的高阶法师才掌握坐标的一处相对稳定的次元空间——那里的环境虽然不适宜人类生活，但起码比这里要安全不少。

而且，处于昏迷中的王长子殿下，也不至于因此产生心理­阴­影。

金发的女仆在料理完此身的主人之后，没有就此停下行进的步伐——­精­灵目前的颓势很明显，事先谁也想不到一位在神之侧的神职者会舍弃自己的生命降下一缕神灵意志，要不是­精­灵之森多少有些底蕴，能够出动一位大法师从旁周旋，不然别说是­精­灵，就算是她，也很难逃出生天。

也算是某种回报吧，她打算替那些长耳朵的家伙们处理一些小麻烦。

嗯……一点小麻烦。

大摇大摆的走出圣殿战士的包围圈，向那支离破碎的高地行进——通过预先布置的法师之眼，女法师从全局的角度监控着整个战局，­精­灵之中那名幼小的不像话的小家伙，虽然无论从天赋还是施法技艺的角度来说都完美的无可挑剔，但归根到底，她不是一名正统的学派法师，对于法师应该做的事情完全不清楚，根本没有从全局的角度思考问题，只是盲目的将自己视为一个炮台——她难道以为自己可以一个人歼灭一支军队？

艾尔嘉·法斯坦理所当然的不清楚，曾经立身于此世之巅的大圣术师，到底有着何等丧心病狂的火力，在游戏中到底是何等令人生畏——人形自走炮，核平大使，歼星使，暴君第二……对于信奉火力至上原则的法师来说，这些称号简直要多少有多少。

嘛……不过我现在做的事情也差不多。

金发的女仆清楚自己的斤两，歼灭一只五百人左右的兵团，对于高阶法师来说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费时费力不说，所产生的动静还容易被人发现——但这时候可不一样，这里的地形地质，正适合奥古斯学派的法师发挥，所以偶尔的放纵一下也没有什么问题。

女法师想到，开始了咏唱。

并非是无来由的吟唱，而是早有预谋的吟唱——监视着骑兵团动向的法师之眼，将敌人的动态实时传输给她，分析整理后，艾尔嘉·法斯坦轻而易举预判出敌人出现的时间以及地点，从而从容的进行吟唱。

她吟唱的法术是地动山摇，是一个五十三节的高阶法术。

因为时间很充裕，所以她像唱歌一样将咒文一节一节的歌咏出来。

——悠扬歌唱着的女仆，仪容端庄的女仆。

映入策马扬鞭的亚伦斯以及骑兵团诸位眼中的，正是这样一副画面——荒凉大地上低声歌唱的柔弱女仆，无论是美丽的姿容，还是甜美的音调，都充满着一种异样的美感，充满着一种异样的诱惑力，让人忍不住去怜惜她，让人忍不住去保护她。

只是与此同时，谁也清楚，谁都明白，在远离城镇的荒野上出现这么一位恰好挡在他们路上的女仆，是一件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这个世界没有偶然，只有必然。

亚伦斯想到，随后以团长的身份下达了命令。

“冲锋！”

他嘶吼道，率先挺起了长枪。

在他的身后，数百名立志复仇雪耻的战士同时擎枪，雪白的枪尖映照着落日的余晖。

数百人的合力，前所未有舒畅的指挥，令亚伦斯以及所有人的信心高度膨胀——他们相信，即使阻挡在他们面前的是一只巨龙，他们无坚不摧的长枪也可以刺破龙翼，沾染龙血，贯穿龙魂，完成屠龙的伟业！

然而，他们面前没有龙，有的只是一位娇柔的金发女仆。

太可惜了。

冲在最前的骑士如此想到，注视着眼前从容歌唱的女仆，注视着她姣好的容颜，忍不住为她的逝去而惋惜……等等！从容歌唱？从容？

明明已近在咫尺，明明死亡的危机已然临近，她为什么、怎么能如此的从容？

亚伦斯并不明白，但他多少可以猜到，这里面存在问题。

“全军……”

意识到问题的他刚想下达新的命令，可是一切为时已晚——仿佛察觉了他的所想所思，金发的女仆朝他微微一笑，随后拉起裙裾做出一个谢幕的动作，粉­色­的樱­唇­微微开合，尽管声音在马蹄声中听不真切，但从口型上来看，那无疑是……

“再见。”

来不及思考其中的意味，大地在一片震鸣中翻腾，受惊的战马完全不受主人的控制，在慌乱中卷入天地的反复之中，不断翻转的泥土将一切掩埋，无论他如何的挣扎，最终呈现在他面前的唯有无尽的黑暗。

徒劳的伸出手，想要拨开覆盖在身上的泥土，然而一无所获。

被掩埋的太深了吗？

他想到，并随着呼吸的愈发艰涩而意识渐渐模糊，直到一切归于黑暗。

——他死了。

——连同他的兵团，一道葬身在了地底。

正常而言，地动山摇并不具备如此强的破坏力，但在这里——这个被焚尽万物的烈焰之剑截断，整个地层都被破坏的高地之上，不稳定的地质结构在动摇大地的法术作用下格外的脆弱，女法师轻而易举的便撼动了大地，将濒临崩坏的地层像和稀泥一般的搅动，葬送了所有的敌人。

——用最少的力，解决最多的敌人。

在以艾尔嘉·法斯坦之名行走于世的女仆看来，这就是法师的真理。

Ps：没状态，这几天满糟糕的，我被坑的好惨，如同没头的苍蝇乱窜了好几天——关于我三方协议的事，真心很想写下来，但其中曲折离奇，非三言两语所能概述，唯有一言以概之——坑爹。ps2：我尽量调整状态，明天赶出一章。

章四十再启程

?莫妮亚很忙，非常非常的忙。

自那场惨烈的战斗过去已有五天，­精­灵们在捡殓起烈火余烬中的骸骨后，没有在这片承受了太多痛苦与苦难的土地上停留，也没有前往那似乎触手可及的群山之巅——元气大伤的­精­灵使团远离了官道，远离了人烟，在一座不起眼的山峦之上休养生息，如受伤的野兽一般，默默的舔砥着伤口，等待着时光的流逝。

而在等待中，最繁忙的人，正是莫妮亚，正是小小法师。

按正常的恢复速度来说，不论是遍体鳞伤的­精­灵战职者，还是被神罚之焰灼烧的惨不忍睹的伊思达梅尔，想要消弭伤势恢复战力，至少也要十天半个月的时间——但好不容易才将敌人调动的有生力量予以歼灭，他们可没有那么多时间去等待对方重新征调人手，从容的布下一道道防线，埋伏在途径的各个角落。

时间就是生命。

人类的这句谚语用在此处无疑是极其合宜的，为了更好的应对群山之巅必然存在的风险，每个人的状态都必须要在几天之内调整好，而后在敌人所征调的力量尚未赶赴之时，一鼓作气的冲开群山之巅的大门，拜谒那位王座之主。

而想要快速的调理好伤口，除了对草药的处理以及调制外，法师同样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在­精­灵之森，莫妮亚曾花过大气力专研帝国时期的自然法术，第一纪元遗留下来的法术大多华而不实，但唯独在医疗领域有着独特的见解。也算是得益于此，她的治愈能力比起一般的神官弱不了多少。

所以，很自然的，­精­通治愈类法术的小小法师，再一次的被抓了壮丁。

战斗结束后，等待她治疗的总计有十二人——这些人再加林中长者克劳斯，­精­灵公主伊西斯以及她自己，便是目前­精­灵使团所剩下的所有人。

嗯……还要加上两个拖油瓶——盖博的小白脸以及他的小女仆。

然而就算是这样，还活着的人加起来也没有二十人，与最开始时四十多人的浩大队伍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每次看到这个这个惨淡的情形，法师总是会想起那一张张消失在火焰中的熟悉面孔，想起那曾经替她挡下致命剑光的那名­精­灵护卫——直到她再也无法睁开双眼后，莫妮亚才有机会通过其他人了解到她的名字。

可惜，太晚了。

不止一次，她在夜­色­里注视着熊熊燃烧的篝火，幽幽一叹。

——逝去的一切皆不可复返，逆转生死命运，即使在最古老最玄奇的传说里也不曾实现。

——归根结底，她所能把握的，唯有当下。

如此想到，莫妮亚小心的解开缠住伤口的绷带，注视着那触目惊心的伤口，粉­唇­微微开合，神秘而空灵的咒文之歌在小小帐篷中萦绕，象征生机与活力的翠绿­色­光芒自法师那略有些苍白的小手上亮起，隔着一层空气轻轻的抚摸着才刚刚开始愈合的血痂，时间就这么缓慢的流逝着，光芒渐渐趋于微弱，鲜血之痂也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硬化，并在光芒彻底泯灭之前从伤口处崩裂脱落，­祼­露出大片大片的粉­嫩­。

“好了。”

用衣袖轻轻擦拭额头上沁出的汗珠，法师脸­色­苍白的说道。

治愈类法术，自然之愈。

这正是她刚刚所使用的法术。

对于这个法术，莫妮亚简直熟悉的不能再熟悉——这几天以来，她一直在反复的吟唱、使用，包括伊思达梅尔在内，十来个重伤号目前已基本痊愈，现在她手上的这个，是最后一名需要她救治的伤者。

换而言之，再一次出发的时间已然临近。

然而，即便如此，法师也仍旧无法松开心底那根绷紧的弦——她在完成治疗之后，她根本没有哪怕分毫的时间去休息、放松一下——作为使团的随行法师，她必须立刻将这里的情况通报，并参与决策。

如果是旅途刚刚启程时的小小法师，一定会为这繁重的负担而抱怨上两声，但经历过几场生死，在亲眼目睹同行­精­灵那视死如归的气概，明悟了他们到底抱有何等的觉悟后，她也或多或少的有了改变。

作为被托付­性­命之人，她可没有资格懈怠。

莫妮亚起身，微微有些踉跄——这不仅是因为连续的高强度施法，透支了她的体力，更是因为之前战斗中连续越阶施法的后遗症一直没有痊愈——哪怕是在吟唱法术的时候，她都必须分出部分­精­力和深入灵魂的痛苦做斗争，以维持法术的稳定，不然别说自然之愈，就连一个最起码的戏法她都施展不出。

越阶施法，从来是施法者的大忌。

事实上，当以艾尔嘉·法斯坦之身行走于世的高阶法师看到越阶施法的小小法师第二天像个没事人一般一清早就从床上爬起，并毫无障碍的替重伤的伊思达梅尔施展治疗系法术的时候，整个人瞬间都凌乱了。

——开什么玩笑！这像是越阶施法后的人吗？­精­灵的法师都是怪物么？

可惜的是，莫妮亚根本就不知道这名金发的女仆其本质上是一名高阶法师，对于当时女仆所流露出的惊诧莫名的表情，小小法师想当然的没有多想，认为那是对方第一次看到治愈类法术下意识的反应——她对她的感应能力可是相当的信任，根本就没有思考过以太视觉被欺骗的可能，不然当时的场景一定会相当有趣。

只是错过了永远是错过了，直到被卷入群山之巅的那个漩涡之中，莫妮亚才慢慢知道，奥古斯学派的存在，以及……在这山峦起伏之间，到底酝酿了一场怎样的风暴。

当然，那是之后的事情了。

法师现在所需要思考的，自然只有一个，那就是如何平安的抵达群山之巅。

礼仪­性­的敲了敲马车的门框，随后拉开车门帘，坐在伊思达梅尔与克劳斯之间。

“伊西斯呢？”略微皱起眉头，她问道。

“公主殿下还要照顾伤员，”回答她问题的是林间长者，只见克劳斯摇摇头，继续说道“还记得第一次战斗时负伤的那两人吗？其中一人在这次战斗中为了保护伊西斯殿下而战死，剩下那个无法战斗的孩子很自责，又闹起矛盾。”

“自责？”莫妮亚略微沉吟，很快便明白了因由何在——当其他人都在浴血奋战的时候，却只能在一旁无奈的看着，还成为了拖累——任谁遭遇到这种情况，心里都并不好受，尤其是同伴还战死在她面前。

等等！战死？

是她啊……

法师忽然想起，马车内那名失去双腿以及女儿的母亲，心中不由涩然。

“嗯，对殿下也算是一种锻炼。”克劳斯点头，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问道，“莫妮亚阁下，你那边的伤员都处理好了吗？”

“基本无碍。”法师回答道，“如果需要的话，明天就可以启程。”

“明天的话……应该还来得及。”一直没有说话的­精­灵剑士——眉毛头发都被烧了个­精­光的伊思达梅尔说道，他的声音略微有些喑哑，看上去还没有彻底的恢复，“从时间上来，群山之国的贵族们没有三五天是不可能能够调集埋伏的力量，而且我相信群山王座上的那一位多多少少也会有一些制衡的手段。”

他假定的前提是伪装成友军的那支骑兵团并没有覆灭，能够及时的把消息传递过去。只是这个假设本身就是一个伪命题，第二军团第一兵团早已被深埋土中不见天日，根本没有能力传递消息——教会派贵族那边，虽然能够猜到骑兵团最后的结局，然而就算猜到，没有得到具体情报的狮心大公，也不敢贸然行动。

“我也赞同。”林中长者附议。

“既然如此的话，那就明天动身。”莫妮亚没有否认，一方面是她暂时也没有更好的方案，另一方面则是她已经太累了，现在虽说不算早，但好歹可以有个理想的睡眠，“从我们这里到群山之巅，大约要几天时间？”

“三天。”伊思达梅尔说道，将视线挪动到克劳斯身上，“长者，还是要劳烦您把我们讨论的内容告知公主殿下。”

“愿为此命。”林间长者没有回绝——其实按道理来说，同为女­性­的莫妮亚去做这样的事比较好，可是这些天来小小法师的辛劳大家都看在眼里，像这种其他人能代劳的事情，帮一把手也是好的。

毕竟……还是个孩子。

尽管已没有谁真的会把她当一个孩子看待。

“好了，就到这里结束了。”身为首领的­精­灵剑士拍拍手，而后起身，“大家早点休息。”

“嗯。”莫妮亚淡淡的应了声，这句话是对谁说的她当然清楚，以她的立场而言，也不存在什么拒绝的理由。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始终萦绕在心间。

章四十一在路上

?“不用管我。”

看着娇小人影的靠近，翠丝别过头去，说出冷冰冰的话语。

“可是……”对方用如黑珍珠一般闪亮的眸子注视着她，声音虽然有些弱气，但柔弱之中却蕴含着非比寻常的坚持，“如果不照顾好你的话，你会死。”

“收起你不必要的怜悯，”病榻上的少女愤怒的回过头，死死地盯着身侧的女孩，说出甚至可以称得上逾矩的话，“我的死活与你何­干­？请记住……你现在还不是女王陛下，还没有资格对我指手画脚。”

伊西斯——­精­灵的公主殿下沉默。

“抱歉。”漫长的无言之后，才如同蓓蕾般刚刚长开的女孩儿轻咬着嘴­唇­，微微朝对方躬了一身，“但我只是想救你。”

“我不需要你救，”女孩的柔弱的模样深深触动少女的心灵，但她表面上却依旧­阴­沉着一张脸，发出绝望——甚至带几分怨毒的声音，“也不需要任何人救。”

“你会死。”伊西斯看着她，“我不想你死。”

“我说过，收起你不必要的怜悯，我的死活与你无关。”病榻上的少女——翠丝重复道，“即使就这么死去，也比沦为累赘要好。”

“我不这么认为，她们也不这么认为。”­精­灵的公主殿下摇摇头，双手合十，轻轻扣住少女的柔荑，“大家都希望你能好起来，大家都希望能重新看到你脸上的笑容——所以，请不要放弃……好吗？”

尚未长开的女孩与病态娇柔的少女的视线交织在一起。

而后是短暂的沉默。

“但我这么认为。”翠丝低声说道，抽回了被握住的手，翻了个身子，“不管她们怎么认为，不管你怎么认为，我是这样看待自己的……这就够了。”

少女把头深深埋在被褥上，不去接触对方的视线。

——这就够了。

她在心底重复道，强迫自己闭上眼睛。

“那么……请原谅我的任­性­，我这个没有接触过世界的大小姐的任­性­。”­精­灵的公主殿下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语气是罕见的决绝，“我要救你……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也不是谁谁谁认为应该救你，只是——我想救你，我不想你死，我想看见你的笑容，仅此而已，这就是我的任­性­，谁也不能阻止的任­性­。”

“……”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宣告，翠丝所能做的只有……如通古斯列岛的陆行鸟一般，将头深深埋入那与沙地起到同等作用的被褥之中。

许久之后，没有其它声音传来，她才小心翼翼的探出头来，侧着身子瞅着四周——离开了吗？下意识的长舒一口气，而后转为平躺，默默的注视着马车的车顶，用唯有自己能听得到的声音叹息：

“动摇了吗？”

少女询问着自己的心灵，然而回应她的，是石沉大海般的沉默。

果然……仅仅是一点微不足道的温柔你就动摇了啊，翠丝。

死死的抓紧衣服的前襟，少女的五官因憎恨而扭曲变形——这份憎恶的对象并非刚刚离去的女孩，也与其他人无关，她所仇恨的人，自始至终都只有一个，那就是她自己——如果不是在之前的战斗中负伤，她本可以和其他人一同战斗，而不是屈辱的被按在床上，眼睁睁的看着同胞战死，看着爱斯玲为了保护公主殿下，为了保护她而被教会的走狗活生生的给乱剑砍死……

必须要死。

脑海中不时掠过的残酷画面令她坚定了自己的决心——或许她的死，才是对其他人最好的答复——身上那道几乎将她斩成两半的创伤让她彻底失去了战斗的能力，哪怕拥有再怎么坚强的意志，也无外乎可以强忍着痛苦从床上走下，舞动几次刃锋，随后痛苦的跪倒在地，接近愈合的伤口再一次的渗出鲜血。

这样的她，在激烈的战斗之中，只会害死那些真正关心她的人。

所以，她憎恶自己，深深的憎恶自己。

怨憎到想要杀死自己。

看了一眼马车内的武器架，她的佩剑本来是安放在那里的，但曾经有一次尝试自杀未果后，她就再也没有看到过她的佩剑，乃至于任何锋利的物品。

比起死更难受的，是求死不能。越是无法死去，她越加的憎恨自己柔弱的身体，越是憎恶自我，她就越想死去——在这个矛盾的循环之内深陷，曾经英勇的战士早已迷失了前进的方向，所求的唯有一死。

真是悲哀。

她轻轻的合上眼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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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何时，你都必须保持冷静——坚定不移的信念，不形于­色­的喜怒，平缓有力的言语……只要你能够在任何时候都做到这些，我就承认，你长大了。”

伊西斯还清楚的记得，当她固执要求母亲承认她成熟的时候，传承自尤克特拉希尔的­精­灵之王从王座上走下，伸出手轻轻的抚弄着她的长发，温柔的对她说出了上述的话语——生­性­跳脱的女孩本来以为她永远不能如她的母亲一般称为一名上位者，永远无法学会隐藏自己的喜怒与哀乐，直到今天，她才真正知道，那的确是成长。

没错，她终于学会戴上面具，尽管那出于善意。

但不可否认，那是一种欺骗——她骗了翠丝，她拯救她的意愿其实并没有多么强烈，她也在犹豫，也在彷徨——爱斯玲的死，对她的影响一点不比翠丝小，世界残酷的真实再一次呈现在她的面前，前所未有的冲击几乎将她击垮。

如果……能拥有力量就好了。

拥有像莫妮亚一样的力量，拥有像伊思达梅尔一样的力量——她第一次如此强烈的渴求着力量，也是第一次如此强烈的痛恨着懈怠的自己。

正因为此，她能够理解翠丝的感受。

那种绝望，那种无力……她也是亲历者。

然而恰恰因为她是亲历者，她才对是否要照顾病榻上的那名少女产生了动摇——了解绝望，了解无力之后，她只要稍稍用脑子想一会儿，就可以知道翠丝所感受到的无力与绝望绝对凌驾于她之上。

毕竟，少女曾经拥有力量，拥有足够参与战斗，足够对抗敌人的力量。

那份失却的酸楚，是她所无法理解的。

“那个……”略有些忐忑，伊西斯在马车旁停下脚步，敲了敲门框，“克劳斯先生，我能够进来吗？”

“当然欢迎。”老人拉开门帘，朝她微微点头示意，“请进，我的小公主。”

伊西斯勉强挤出一个微笑，进入车厢内部，有些惊讶的看着马车内的另一人：“伊思达梅尔……克劳斯先生，你们有正事要谈吗？”

“已经谈过了，”林间长者并没有反驳，“主要是关于群山之巅的应对问题——你应该知道，我们离最终目的地已经很近了。”

的确很近，只有不到一天半的路程。

“嗯……”­精­灵的公主微微抿起嘴，“那我先回去吧？”

“没有必要，我们也没讨论出什么。”伊思达梅尔摇摇头，“关于群山之巅的局势，我们几乎不了解，而没有足够情报的支撑，再讨论也讨论不出什么——相比之下，我们更关心的是你，怎么，碰上什么烦心事了吗？”

“有这么明显吗？”伊西斯下意识的轻抚脸颊。

“当然没有。”克劳斯叹了口气，“翠丝的事……也不是什么秘密。”

被点破心事的女孩唯有沉默，好一会儿后才讪讪开口：“克劳斯，伊思达梅尔，你们有什么建议吗？”

“哪方面的建议？”没有头发和眉毛的伊思达梅尔明知故问。

“你需要告诉我们你是怎么想的，”克劳斯摇摇头，很认真的看着她，“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帮助你。”

伊西斯咬着嘴­唇­，最终做出了决定。

“好。”她说——并在稍后，将她所考虑所顾忌的一应交代。

“你的意思是，她想死你也觉得死或许对她也是解脱，但你无论如何都下不了手。”简单明了的概括女孩的心思后，伊思达梅尔叹了口气，抬头看了一眼克劳斯，没有正面回答伊西斯所提出的问题。

反倒是林间长者做出了回应。

“这个问题我们无法回答。”他说，注视着迷惘的女孩，解释道，“只有你自己，才能回答你自己的问题——我们的意见与建议，只会对你的抉择起­干­扰作用。”

“为什么？”女孩问道——老人的话语，她无法理解。

“没有什么为什么，”­精­灵剑士说道，他的话语明快而有力，就像利剑一般足以斩断一切的犹疑与思虑，“人生之中有些事情，只有你自己才能作出决定。”

“比如翠丝的事？”伊西斯似懂非懂的问道。

“比如翠丝的事。”斩钉截铁的回答。

“我还是不太明白。”女孩摇摇头，并非否认，而是在整理思绪，“为什么翠丝的事，只有我才能作出决定，而你们的意见建议则只会­干­扰我的决定？”

“你不需要明白，”林间长者看着她，“你只需要去做——无论是悔恨的泪水还是甜蜜的笑语，只有你自己才有资格品尝。”

“我还是不明白。”伊西斯重复道。

“你会明白的。”这是克劳斯所给出的最后答复。

继续停留在这里，也得不到任何的帮助。

很快，­精­灵的公主殿下就意识到了这点，微微点头致意，而后起身，而后掀开门帘，而后离开——带着比来时更深的迷惘与彷徨离开。

接下来该怎么做？

她不知道。

但她知道，无论何时都不能停下脚下的步伐。

ps：早上6点的火车，所以我码完就发上来了，自己都没通读一便……算是补更吧？虽然现在说这个已经毫无意义。

章四十二梦见

?这是梦境。

法师自混沌中睁开眼，绯红的眸子环视一周——眼前是一片废墟，从可观察到的痕迹判断不出此身所处的时间与地点，只能通过残留的痕迹判定，这里曾是复数上位职业者交锋的战场，并且此时距离他们战斗的终结之时相去不远，甚至有可能在她所不可视之处，他们的战斗仍在延续。

但莫妮亚没有理会可能存在的上位职业者，只是自然而然的躬下身，捧起一抔沙土，没有做丝毫的挽留，任由呼啸的山风将之化作漫天的沙尘。

“真实的梦境。”

注视着随风而散的黄沙，独立于荒废世界之上的法师微微皱起眉头。

——这又是一个预知之梦。

她对预知梦并不陌生，得益于血脉上先天的优势，她甚至比传奇都更容易获得以太意志的青睐。寻常法师终其一生也难以遇见一次的翡翠梦境，不过短短三年多的时间，莫妮亚已经遭遇过两次，并且这次，很有可能是第三次。

虽然用的的可能，但仅仅是一种保险的措辞，就感觉而言，能够营造如此真实梦境的可能只有两种：其一是以太意志预感到未来的某种可能而降下的预知之梦，另一则是有立身于俗世之巅并­精­通梦境的大法师强行击破心灵屏障，入侵她的梦境——只是后一种的可能发生在她身上的概率微乎及微。

传承自原初­精­灵的神圣血脉，令小小法师拥有极其可怕的豁免能力，想要粉碎她的心灵屏障，入侵她的心灵世界，这绝不是大法师这一依旧处于“凡俗”位阶的存在能够做到的。即使是传奇法师不顾被诸神关注的风险出手，能否击破欺诈之环的护佑也是一个未知数——那毕竟是原初­精­灵的手笔，曾经有过创世之壮举的太古神灵为庇护自身血裔而创造的神器，堪称不可思议的神器。

至少就莫妮亚所知，这个世界上不存在任何能够屏蔽诸神感知的神器。哪怕是传奇，也很难在行使威能的同时蒙蔽神灵的视线。

“以太母亲，你到底要告诉我什么？”

既然是预知梦，那么一定有预知的对象。可眼前这幅景象，到底有何寓意——难道说，是指这次群山之巅的行程注定充满坎坷，群山王座的主宰者与有着教会支持的狮心大公最终撕破面皮，展开最终的决战？

这倒不是没有可能。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感觉有些不大对……

从情理上说得通没错，但感觉上却有一种微妙的不协感。或许有的人会对这种感觉嗤之以鼻，然而这些人中并不包括莫妮亚△为世界的宠儿，小小法师一直把直觉当作以太意志的某种预示，并贯彻到行动之中——而她能够在教会的围追堵截之中独自求生近百年，很大程度上要归功于那关键时刻总能救她一命的直觉上。

所以，暂时得不到答案的法师只能怀抱着求索的态度继续前行——无论这到底预示着什么，相信以太意志会将她应该知道的一切呈现在她面前。

“传奇之门……没想到……”

正当莫妮亚走在废墟上的时候，一个或因梦境或因痛苦而失真严重的声音忽然响起，可是这个声音太过微弱，即使以远超­精­灵的耳力侧耳倾听，也只能依稀听清一到两个词汇，然而是这些简单模糊的词汇，却让自诩定力惊人的法师整个人僵在了原地，竟然忘记了已经迈在半空中的另一只脚。

“嗯？”

身体因为这突兀的僵直而晃动，等莫妮亚反应过来时已为时已晚——只听见“咚”的一声，法师与大地展开了一次亲密的接触，掀起的烟尘将整个人彻底掩埋，直到咳嗽声越演越烈，漫天的烟尘才不甘心的散去。

“Larryifly。”

这是小小法师无奈之下的选择，寓意为风的­精­灵咒文拥有驱散的能力，区区烟尘自然不在话下。不过，就算她处理的再妥当再及时，现在也为时已晚，灰头土脸满身尘埃的模样可一点说不上威严满满——尽管这个形容词打一开始就没可能在她身上出现，至少在不踮起脚就够不着黑板的她身上不曾出现。

如果是平时的话，莫妮亚一定会怒气满满的找寻害她威严尽丧的罪魁祸首，然后毫不留情地施以极刑。只是这次，在灰尘中显现的小小女孩并没有发泄她的怒火，仅仅是面容呆滞的驻留，好一会儿后才回过神来。

传奇之门。

推开传奇的大门。

“是意味着将有新的传奇诞生吗？”法师微微皱起眉头，喃喃自语道——在亚伦斯世界的历史上，已知的传奇还不足两手之数，每一位传奇的诞生与陨落，都是足以令高居苍穹之上的诸神侧目的大事记——如果真的有传奇诞生，以太意志降下翡翠之梦，倒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然而……为什么会是她？这与她有什么关系吗？

感到不解的小小女孩沉浸于自己的思索中，忘却了时间，好一会儿才如同噩梦惊起一般抬起头，随后古老的咒文连续闪烁，身周浮现出各­色­奥法的光辉——法师以超乎想象的速度向远方疾驰而去，那骤然拔高的速度在平地上几乎掀起一阵风暴。

必须要确认推开传奇之门的到底是谁！

就目前来看，这片废墟的前身，很有可能是群山之巅，而群山之巅在这个微妙的节点诞生传奇，这不由让人浮想联翩——传奇强者拥有彻底毁灭一个大型王国的恐怖武力，即使是高高在上的神灵，对他们也忌惮三分，颠覆一个国家的政权，对于他们来说，简直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如果是国王那边的存在成就传奇还好，怕就怕……

思绪到此戛然而止，莫妮亚已赶到了声音传出的地点——整个梦境世界以太漩涡的中心，如崇山峻岭一般令人生畏的意志超拔其上威压四方——但是很可惜，此时此刻沟通天地的旋风已将一切遮掩，狂暴的风沙之中看不见任何人与物。

“该死。”

法师抱怨道。

似乎是听见了她的抱怨，突如其来的曙光将浑浊的天幕贯穿。

“这、这是……”

本来得偿所愿应当庆幸的莫妮亚，看目睹这一切后却流露出了悚然的表情，她下意识的缩了缩身子，将自己的身影隐藏在附近的巨石之下后，才想起她现在身处的世界并非真实的世界，而是以太意志所架构的梦境世界。

“太好了……”

不自觉呢喃出声的法师并没有走出巨石的­阴­影，无论出于何种情况，何种境地，她总是习惯以最保守的态度去应对祂们。

没错，祂们。

莫妮亚所见的，是神灵的意志。

金­色­的曦光撕裂了风暴与雷霆，拨开了层层的云雾，而在云雾的尽头，可以看到的是一双不带任何情感的金­色­双眸——对于这双眼睛的主人，莫妮亚可以说无比的熟悉，在荷尔蒙克斯的真名之路中，以第三者的视角，她曾经亲眼看到过这一位的真身，并差一点死在了祂自万古前所残留的意志下。

托纳提乌。

光之神，旧神神系的三主神之一，无尽光芒之主。

然而，这一位的降临并不是一切的结束，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一双双代表神明的眸子在晴空之上睁开，随着意志的驾临，几令人窒息的神威弥漫——即使是见多识广的小小法师，在这一刻也彻底的变了颜­色­——这是她第一次看到如此多神灵意志的降临，恐怕神系中所有高高在上的神灵，都将意志投诸到这片毫不起眼的废墟之上。

“推开禁忌之门，僭越神人藩篱，其罪不赦。”

不知何处响起的声音，如雷霆一般响彻云霄，萦绕于天际，久久没有散去——毫无疑问，这是一位神灵的判决，尽管莫妮亚并不知晓这位神祇的神名，但唯有超越凡俗的伟力，才能拥有如此的威仪。

那是如天如地的浩瀚，那是如山如海的壮阔。

但这声音这场景再浩瀚，再壮阔，也无法抑制法师发自内心的鄙夷：何谓推开禁忌之门，何谓僭越神人藩篱？那不过是凡人超脱自身的瓶颈，向更高层级的天空展翅飞翔，仅此而已——只是因为让凡俗世界拥有了足以对神灵说不的力量，威胁到了祂们的统治，就要被打上罪民的烙印，被定下不赦之罪。

这是何等的残暴！

一个世界连最基本的发展权利都没有，那是何等可悲的一个世界！

然而，亚伦斯就是这样一个世界，高高在上的神明垄断了云端世界，凡人们的上升通道被毫不留情的阻断，神祇们高高在上俯视凡尘，古老的瞳仁中向来不见底下的芸芸众生，祂们所在意的唯有天地间那至高无上的权力，英雄们不甘于命运的呐喊在祂们看来只不过是无意义的嘶鸣，妄图打破那古老秩序的不屈者被视为权力体系的僭越者，是必须扼杀的罪人——正如祂们现在所做的那样。

唯有铁与血，方能使祂们统治的更长久。

然而，莫妮亚那充满嘲讽的眼神却在不经意的抬头时蓦地一愣——云端的审判还在继续，但已然不可能继续下去了——一双赤红­色­的眸子在诸神意志之上显现，无尽光芒之主的王座被打破，金­色­的曦光眨眼间就消失不见，漫天的云霞被无可匹敌的神力染成如血一般鲜艳的红­色­，整片天空仿佛都要在这一位的神威之下燃烧殆尽。

“莱瓦……”

法师硬生生止住接下来的话语，理论上来说，梦境世界是个人心象世界某种程度上的具现，这里所发生的事情，哪怕是神灵也无法感知。但这一位可不是普通的神灵，有能力有资格不留情面击碎托纳提乌御座的，在旧神的神系中唯有一人……更准确的说是一神——高居苍穹之巅，三主神之首，焚尽世界的烈焰之主毁灭主宰，诸神之王莱瓦丁。

对于目前以太世界的最强者，莫妮亚可不敢有丝毫的松懈。

——她可不想死。

这一位的威名完全是杀出来的，毁灭之主的称号绝不只是互相吹捧的产物，而是几次神战所征战出来的染血之名——无论是第一纪元之末的神系内战，还是第二纪元后期（几百年之前）的神系之战，莱瓦丁的利刃之下陨落的神灵都超过了五指之数，死在其烈焰之下的无辜生灵，更是数以百万、千万计。

平心而论，太过残暴的烈焰之主并不是适合担当诸神之王，可是唯有祂具备无可匹敌甚至无可比拟的伟力，无论信服不信服，苍穹之巅的御座只属于这一位暴躁的神祇——那些有异议，不服从的神圣存在，早已被埋葬在历史长河的彼端。

即使是相敌对的新神，也必须承认，祂无可争议的强大。

所幸……祂并没有发现她。

法师略有些庆幸的长舒一口气，随后小心翼翼的探出脑袋，关注着事态的发展——那位屹立于世界之巅的蛮横神灵的意志投影，淡漠的扫了一圈围绕着托纳提乌并流露出战栗感情的诸位神灵意志，如死水一般波澜不惊的眸子微微泛起漪涟，然而展露出的情感却没有丝毫的善意，甚至恰恰相反，那是深深的不屑。

与烈焰之名截然不同，几乎将灵魂冻结的不屑——

以及……刺骨的杀意。

等等……杀意？

那一道刺骨的杀意如同一盆冷水迎面泼下，莫妮亚从惶恐的­精­神状态中脱出，将视线才从云端转到凡尘——冲天而起的烈焰之柱将她身前的一切湮灭，入目所及皆是一片焦土，满是余烬的大地之上看不到任何的生机与活力。

“此即惩戒。”

难辨男女，冷漠无比的声音如此宣告道，紧接着毁灭一切的主宰将自身的意志收回，破碎的天幕才渐渐收拢，无尽光芒之主的御座重新凝聚，比黎明更耀眼的晨曦之光于此再现，可即使是如此，也再没有任何意义。

“哼。”

威严尽丧的光辉之主冷哼一声，旋即收回降临的那一缕意志——近十位神明的意志一道消失，不论这里曾经降临过何等伟大的存在，时间终将一切抚平，除开那沦为焦土的大地，这世上再无任何痕迹能够证明，方才所发生的一切。

宛若梦幻。

脑海中映照出这个词汇的同时，小小的法师不由苦笑起来。

——所谓梦幻，她所经历的这场梦境本身，不就是一种梦幻吗？

不过……

成就传奇的到底是谁？

莫妮亚倒没有去考虑对方是否会死在这里，即使是毁灭之主亲自降临出手抹杀，即使刚刚成就传奇，也不太可能被直接被抹杀——传奇强者，其存在本身就是一种传奇。

略带些许好奇，她走向那片神罚降临之地。

然后止步

神灵倾斜的怒火将一切燃烧殆尽，化作一片灰烬的黑­色­土地依旧保持着可怕的高温，即使以莫妮亚的身体素质也无法承受炙热大地的烘烤——尽管身处梦境之中，但她可不想活生生的被烤熟……

好在法师对此并非毫无办法——在张开法师护盾之后，羽化术和造风术同时出手，勉强的在温度对流形成的强风中升腾而起，驾驭着气流翱翔在天际。

直觉驱使她去寻找可能遗留下的线索。

然而一无所获，

一切的线索已化为了灰烬，而神罚降临的中心却无法临近，可怕的高温几乎将空间扭曲，形成一个巨大的空洞。

“……”

在空间畸变的边缘，注视着空洞，莫妮亚在彷徨。

——她的直觉告诉她，在空洞之中有她想要知道的事情，但与此同时，身体的本能却又在恐惧未知的存在，到底触碰还是不触碰，她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但，时间不是无限的。

感应着时间终点的渐渐临近，法师终于做出了决定……

Ps：4600+的字数。

Ps2：目前看来工作很忙，基本上要忙一天，晚上九点后才有自己的时间。

Ps3：未修改，将就着看吧。

章四十三抵达

?“呼……呼……”

久违的自梦中惊醒，法师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好一会儿后才下意识的裹紧单薄的睡衣，环视周遭的一切——好险，现在还在马车之中，还在群山峰峦之间，刚刚所看到的一切都只是幻梦，而非真实。

“真是的，以此身度过了太过漫长的岁月，反倒是把曾经的自我给遗忘了吗？”苦笑着发出自嘲，莫妮亚将整个身子缩回了温暖的被窝之中，有些闷闷的看着自己那稚­嫩­的双手，那纤细袖珍的身体，“时间还真是一种拥有可怕魔力的东西，当特修斯之船的悖论发生在我身上的时候，还真是难以适应。”

不自觉的出神。

所谓的特修斯之船悖论，其实讨论的不过是当一艘被命名为特洛斯的船在航行过程中不断更新破旧破损的零件，直到没有任何部件与出海时有关连­性­的悖论——到了那个时候，这一艘船还到底是不是特修斯之船？如果不是的话，那到底在什么时候，这艘船不再是原来的的那艘船？

悖论之所以是是悖论，在于它在逻辑上难以理解。

前世只是普通人的小小法师，对这个悖论的了解只能称得上泛泛，甚至其中论述的部分多有谬误也并不出奇。但是此时此刻想到这个谬论的莫妮亚，却产生了很深的共鸣，以及……更深的战栗。

——我……原来叫什么名字？

直到冷汗打湿了单薄的衣襟，她才在记忆中找到一个业已模糊的名字——自从前世的记忆复苏已经过去了多少年，是一百年还是两百年？莫妮亚此时已记不太清楚，连除游戏外曾经的生，也几乎淡忘，依旧保留着的记忆到如今所剩下的寥寥无几，唯一不能忘却的，只有一直依赖着她的亲生妹妹。

那大概是她在那里所留下的最后牵挂吧。

泪水不自觉的顺着脸庞滑落，淌入法师心底的最柔软处——数百年的光­阴­荏苒，哪怕在联邦的高度发达生命科学调理下，人类的寿命也不可能超过八百岁的极限——换而言之，即使她现在回去，回到那个世界，她所见到的，只会是一张历经岁月沧桑的不算话的憔悴面容，只会……徒增伤感罢了。

莫妮亚控制住自己的情感，缓慢的调整着自己的状态——逝去的一切终不可再回返，她所能做的唯有把握当下，无论如何……那熟悉又陌生的彼方世界，终究如水中之花镜中之月般……不可触及。

我是……莫妮亚，莫妮亚·凯斯里奇。

法师如此想到，幽幽的眸光微微开阖，默默的将视线偏转到窗外。

入目的是一片苍黄的大地，群山险拔，峰峦连绵，时不时的还有几辆牛车拖载着满车的货物从旁经过，往来者好奇的目光来回在马车上那斑斑累累的创痕上巡视，然而当带着兜帽的护卫抬头向他们所在的方向望上一眼的时候，好事者们总是会及时的偏移开视线，随后若无其事一般的跑开。

“到大道了吗？”

虽然用的是疑问的句式，但使用的无疑是肯定的语气，莫妮亚只是在通过自问自答的方式，整理目前的情形——距离再次启程已过了好几天的时间，而在这段时间内，­精­灵的使团没有遭遇过任何的袭击，在一片压抑的宁静之中，车队已然逼近了群山峰峦的最顶峰，逼近了此行的最终目的地。

作为一个国家的王都，哪怕群山之巅特殊的地理位置决定了这里的交通不会太发达，但历经数代数十代数百代人的辛勤劳动，连通这座屹立于南部山脉最顶峰的道路，已全部被修缮完毕，往来的行人与其它王国的国都相比或许不多，却也不少——盖博的矿石产业兵器产业在亚伦斯之上可是闻名遐迩。

­精­灵之森决定出使这个群山上的国度，未尝没有与这个国家达成长期贸易关系的想法。地处森林地带的­精­灵王国，受限于人口地理等各方面的因素，并没有能力发展自身的采掘冶炼业，普通­精­灵所使用的几乎所有的武器装备，全部是人类捕奴队所留下来的战利品，或许质量上还过意的去，只是武器形制，武器完残情况等方面的情况，只可以说差强人意——在没有更好补充手段的情况下，只能将就着用。

而通过与群山之国的贸易可以在很好解决这个问题的同时，将­精­灵之森的药材等物资进行流通，促进经济的繁荣，迈出­精­灵王国在经济与外交方面的第一步——同时告诉人类，­精­灵并不打算恢复曾经那逝去的荣耀，也不打算动摇人类所构建的秩序，并且将会以积极的态度，融入人类的世界。

——高傲？或许­精­灵天生是高傲的，但现在早已没有高傲的资格，现在所谋求的，不过是最起码的生存与发展的权益。

然而……这也需要战争。

­精­灵所能做的，不过是尽可能的控制战争的规模。

甚至这次出使行动就是­精­灵之森所做的最大努力——与群山之巅取得联系，让军事强国盖博在这次战争之中保持中立的同时，阻断教会运兵行军的第二条线路，将战争的规模控制在一个­精­灵可以承受的范围之内。

哪怕因为神祇的无上权威的动摇，诸神教会所能调动的力量已大不如前，但说到底保持着十万以上常规军力的圣殿军势，依旧是大陆上最强大的军事组织，在保障补给顺畅的情况喜爱拥有横扫任何一个势力的可怕底蕴——­精­灵之森或许单以战争潜力而言丝毫不逊­色­于人类世界的任何强国，但也仅仅如此，如果放松警惕，任由圣殿军完成集结的话，战局将彻底演变成一面倒的屠杀。

当然，为了保持对其它势力的震慑，诸神教会并不会把全部兵力投放到战场上，再加上过长的补给线需要保护，所能投入的圣殿战士了不起也就是三四万人——这种程度的兵力相当的惊人，理论上拥有灭亡大陆上任何一个国家的可怕力量，但依托­精­灵迷锁进行防御的同时，调集兵力突袭补给线，获得最后胜利的可能­性­并不是不存在。

大陆西部，终归是新神教会的地盘。

纵使因为成立时间太短，在地面上尚未拥有能与旧神教会一战的力量，但两大神系对峙的格局已基本形成，诸神之间的神战于数百年前才刚刚落下帷幕，有十余位神灵在这一战中陨落，双方暂时都不打算继续战斗下去——作为神灵意志在地上的代行者，各大教会也都会对事态保持一定的克制。

­精­灵复国，是新神所认同的。或许碍于传统，碍于利益集团的阻碍，在战斗的最开始，隶属新神的教会与祂们地上的国会以各式各样的理由隔岸观火，但战争一旦升级，一旦被拖入持久战，没有理由踟蹰不前的他们，只能挥师南下——如果局势真的演变到这一步，两大教会的高层注定没有打破现状的勇气，最终的结果只会是不了了之，而这种不了了之，对于­精­灵来说，正是胜利。

“不过，胜利啊……”法师低声呢喃道，缓缓褪去身上已被冷汗打湿的缭乱衣衫，抬手召唤出一团水雾清洗着身子，好一会儿后才将之驱散，披上毫不起眼的粗鄙灰袍，将尖尖的耳朵与姣好的容颜一同掩盖在兜帽下的­阴­影中，伸出纤细而略显苍白的五指，轻轻合拢，做出一个抓取的动作，“还需要我们去夺取。”

没错，出使群山之巅就是夺取胜利的第一步，这座屹立于群山峰峦之间的古老城池是王国至高权力的象征，如果在出访的过程中能够得到王座之主的理解与认同，不仅能够消弭一个可能存在的强大敌人，更可以封锁教会军的一条行军路线，一条补给路线，扼杀敌人相当广阔的一片战略纵深，在整场战争中掌握一定的主动权。

一个良好的开始，对于成功来说至关重要。

被委任以如此的重任，莫妮亚所能做的只是尽自己的可能，把能做的做到最好。

轻轻拉了拉兜帽的帽沿，将自己脸上额表情彻底遮掩，法师从马车中迈步而出，抬起头注视着那将大地烘烤到炙热的阳光，目光平缓的注视着那座在道路尽头的云雾之间若隐若现的古老城市……

——群山之巅。

生活在群山峰峦之间的市民如此称呼那座神圣之城。

然而，在法师的感知中，与其他人所看到的却截然不同。

——“阿尔泰克斯”

注视着这座以不合理之姿耸立于云霄之间的古老之城，莫妮亚·凯斯里奇，不，是名为莫妮亚·密涅瓦·尤里乌斯的古老血脉传承者，感受着那从身体到灵魂油然而生的震颤感，以前所未有的悲怆语调，将染血于此的伟大存在的名讳缓缓道出。

那是……

——大地之王，山川之鸣，阿尔泰克斯。

——先世界而诞生的古老生灵之一，是大地的守护者，是生命的孕育者。

——也是十二位原初­精­灵之一，以太意志的长子，最后的原初­精­灵。

——而那里，正是祂的坟墓。ps：感谢菲莉·罗斯的打赏，虽然我没有签约，但这份心意我切实的收到了，其实可以不必打赏的，只要能在我每次更新后留下大家的足迹我就很知足了，这本书目前为止的经济效益为0（因为没签约），我只是想和大家分享我的故事才写下去的，大家的评论就是对我最好的支持

章四十四阿尔泰克斯之梦

?身体渐渐下沉，意识渐渐模糊，永恒的黑暗如母亲般张开怀抱。

——我是谁？

疑问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并一发不可收拾，他，或者她，或者它，无所谓­性­别，无所谓种族，由大地凝聚的伟岸身躯的巨人抬起头，注视着远方的天空——并非晴空，也亦非青空，天幕之上涌动的是末日般的电闪与雷鸣，苍穹被某种不知名的伟力所撕裂，层层乌云围绕着裂缝堆积，仿佛在孕育着某种不祥。

——这里是哪里？

意识茫然无知的发问，然而并没有得到答复，顶天立地的泰坦的目光自始至终都没有任何变化，那双黑曜石铸就的漆黑之眸始终驻留在那道贯穿天地的缝隙之上，如同在等待着注将到来的命运一般，他或她或它只是沉默着，于无声之中积攒着可怕的力量——那是连天地也会为之震撼的伟力。

然而，大地之子知道，这还不够，远远不够。敌人本就是超越天地束缚的非凡之人，即使是世界意志目前也难以匹敌的伟大存在，以他目前所能调用的力量，想要阻挡他们逼近的步伐，是一件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但即便是如此，他也不能退缩。

谁让他是兄长呢？

——兄长？

巨人那粗糙的脸上没有表情，如山岳——不！是更甚于山岳的伟岸身躯屹立于天地之间，似乎感应到了什么，那高大到以常理而言不可能移动的身体骤然由极静转为极静，可摘日月星辰的巨大手掌猛然向乌云汇聚之处探去，土石层累的手臂在眨眼间贯穿了阻扰在前方的狂风与雷霆，硬生生的Сhā入了仿佛吞噬一切的裂缝之中！

“吼！”

没有意义的仰天长啸，山石泥土构造的手臂如同正常人类一般，随着他的咆哮开始了隆动，与裂缝之内的不知名存在进行角力——二者之间的战斗并没有多么炫目的光影，也没有多么可怕的破坏力，然而仅仅是战斗的余波，顶天立地的泰坦所不由自己挪动的脚步，都将整个亚伦斯世界撼动——至少，大陆的轰鸣绝不是作伪。

“轰隆轰隆……”

单纯就力量而言的战斗持续了多长时间，漂泊的意识并不清楚，唯一能够确定的是这场力拔山河的战斗已经快要到结束的时候——山石累积的巨人的姿态渐渐和缓，另一端的抵抗明显在削弱——要不了多长时间，最终的胜负将尘埃落定。

只是巨人并未因此而松懈，或者说恰恰相反，手上本已渐渐衰弱下去的力道却在突然之间拔高，手臂震动所产生的音爆声甚至比最开始角力时的更大，更猛——几乎与他爆发同一时间，裂缝深处传出了一声闷哼，擒拿住对方的手臂迅速回收，当临近裂缝出口的时候乍然松手，将之甩出。

——那是一个金­色­的国度！

——神圣，而不容侵犯！

然而，这座神圣而不容侵犯的国度，这座弥漫着金­色­圣辉的浮空大陆，却在被拉扯到这边世界的过程中，不断的崩坏、分解，连至高无上的御座之主都无能为力，只能静静的看着万物终末的到来，最终在一声无可奈何的叹息之中任由他的国连带他自己，都化作这一方世界茁壮成长的肥料。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完全不能理解的事态不能令巨人动容，远道而来的意识可能无法理解事态的发展，但巨人则不然——世界之间的法则是存在差异的，未经调整就进入一方尚不明晰的世界，很有可能会导致两种不同体系的法则相互抗衡，强者湮灭弱者，弱者灰飞烟灭万劫不复，没有任何道理，亦没有任何侥幸。

一方生，一方死。

毫无疑问，敌人不可能胜过一个世界，一个真正的世界。

所以他死了，轻如鸿毛的死了。

强敌的身死，或许这位大地之子应该感到高兴，但事实上泰坦那花岗岩雕琢的面容一如石料的­性­质一般，坚硬的可怕，似乎无论发生什么都不可能挤出哪怕一缕笑容——现在，终究不是可以微笑的时候，世界法则的兼容­性­，对于任何一名足以在无尽世界穿梭的伟大存在，都不是什么大问题，他们所需的只不过是些许时间，要不了多久，那群可耻的背叛者，将会从世界之外降临于此。

到了那时候……

注定是一场存亡之战。

——存亡之战？

——什么的存亡之战？

——他们是谁？

——我又是谁？

漂泊在未知的混沌中的懵懂意识渐渐恢复清明，一个个疑问如同一场场爆炸几令它丧失了一切的感知。但即使如此疑惑仍未消散，冥冥中这个意识似乎清楚，弄清楚这些对它有着无比巨大的意义。

所以，思考。

用心去思考。

名字是最初的封印，是区分混沌，灭却虚无最有力的武器——因此，当意识脱离浑噩，渐渐明晰之际，第一个回想起来的就是自己的名字。

我是……

在不断的自我探求的过程中，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浮上心头。

——伊西斯，伊西斯·让·尤克特拉希尔。

——这是她的名字。

名字的清晰，带来的是自我认识的明确，恢复清醒的意识无法抑制的从此身即为大地的巨人身上脱离，那漫天的乌云与雷霆忽地坍缩成一个无比微小的点，整个世界在眼前扭曲变形，包括巨人在内，一切的一切都重新化作一滩如同液态般徐徐流动的混沌，万物归于原初也是最后的一点，最终平寂。

在最后那如同被调快了一百倍播放速度的光影之中，­精­灵的公主殿下只看清了那有如父亲般高大的巨人倒下的一幕——当看到这一幕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她内心之中不受控制的涌现出的是莫名的悲伤，不亚于失去至亲之人时那几令灵魂哀怮的悲伤。

他是谁？

和我是什么关系？

没等到女孩儿思考清楚这些问题，茫茫然分不清上下左右的天地忽然产生一种本不应该有的旋转感，不知道过了多久，令人作呕的倒错终于结束，她下意识的起身，以一只手扶住胸口与咽喉的交接处，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刚刚……

那是梦？

几乎在这个念头兴起的同时，就被伊西斯掐灭。如果说是梦境的话，不可能有如此真实，刚刚所见证的一切，都仿佛亲身经历一般，历历在目——更重要的是，她始终不能接受，接受包括最后的悲伤在内的一切都仅仅是她的一场幻梦。

那……

那一定……

紧紧的捂住自己的心口，女孩儿在沉默中酝酿着某种炽热的情感，然后……

朱­唇­轻启。

“嘛，你终于醒了，我还以为你要等到曜日晒ρi股才起来，小懒虫。”

“！”

几乎陷入了停滞时光中的漫长沉默，随后——

“哎哎哎！是莫妮亚？”

之前的决意如决堤的洪水一般泄去，­精­灵的公主殿下被这突然起来的当头一­棒­给捶的七荤八素，好一会儿后才反应过来，窘迫的红起脸颊，整个人像陆行鸟一般将头埋入被单之中，小心翼翼的挤出一双眸子，注视着床边的小小法师。

“你怎么来了？”

如同松鼠一般探出脑袋的女孩儿发问。

“嘛，”法师一脸坏笑的看着伊西斯，以调侃的语气说道，“当然是来照顾一只贪睡的小松鼠的啦！”

“才不是松鼠呢！”女孩儿气嘟嘟的鼓起脸，用刻意拖长的音调回以颜­色­，“小莫妮亚。”

“嘛嘛，小松鼠看来病的不轻啊。”小小法师伸出手摸了摸­精­灵公主的额头，露出恶鬼似的微笑，“还好我这里准备了药剂，刚好能够派上用场……”

莫妮亚反身，从桌上拿出一瓶刚刚调好的药剂。

“哈哈……”伊西斯看了眼如岩浆一般不断冒着气泡的黑­色­药剂，艰难的咽了口口水，很是勉强的朝莫妮亚挤出些许笑容，“我觉得我就不必了，莫妮亚……阁下。”

“真可惜……”不知道是真心还是假意，法师发出一声幽幽的长叹，随后小声补充道，“我其实觉得这次应该没有问题，不会吃出人命的……”

这话我可不能当没听到啊！

­精­灵的公主殿下一脸的黑线，但考虑到敌我力量的鲜明对比，最终没有选择发作，只是拉耸着脑袋，不去理某个讨人厌的小家伙。

然而心思才刚刚沉淀下来，、清晰的仿佛亲身经历的古老记忆再次浮上心头。

“阿尔泰克斯……”

不自觉的吐出这个未曾听闻，却令她倍感亲切的名字。

“怎么了？”听到这个名字的法师似乎微微愣了愣，随后偏过头来，注视着她，“你刚刚说了什么吗？”

“不……没什么。”不知道为什么，伊西斯并不想把刚刚那段经历与其他人分享，哪怕那个人是伊思达梅尔，哪怕那个人是克劳斯，哪怕那个人是……莫妮亚。

她所能分享，所能相信，所能坦白的，只有一个人。

她的母亲，有着月之静谧之称的美人，也即是­精­灵之森名义上的最高领袖——

阿黛丝·尤克特拉希尔。

但她此刻不在女孩儿的身边，­精­灵公主满肚的疑惑无人倾吐，只能默默的咽下肚，眉头深深颦起，独自一人纠结。

“喂，这里是我的床，别霸占床位了。”莫妮亚的声音适时响起，被打扰沉思的伊西斯刚想出言反驳，却见她一边收拾着药剂器皿，一边漫不经心的说道，“现在也没有什么可纠结的，反正也纠结不出什么东西，不如相信你自己的判断，祈祷以太赐福予你。”

正中靶心的一箭。

­精­灵公主沉默良久，最终开口：“谢谢。”

声音很轻，很低——原本声音的主人就没打算让人听见，然而法师的耳朵比起­精­灵还要敏，尽管不太清晰，但还是听见了女孩儿的喃喃自语。

莫妮亚没有回应，只是在心底低语：

没什么，这是我该做的——对有着相近血脉的同族，应尽的义务。

ps1:抱歉，本来努力点前天就可以发的，但开空调睡觉，有点着凉了——嗯，大家要注意点，前车之鉴，后事之师。

ps2：我从事的是销售工作，很有可能没有时间开新书，我想了想，继续写这本，顺便开点同人——反正同人坑实在太正常不过，嗯，黑契的那篇同人，有人写龙套么？

章四十五渐渐拨开的迷雾

血脉与大地相连，魂灵与山川相融——从踏上群山之巅的第一刻，法师就与阿尔泰克斯的残存意志产生了共鸣，意识穿梭到纪元之末，亲眼目睹了上古时代的那场旷世之战，目睹了这位大地之子陨落的全过程……

然而，她的疑问不仅没有减少，反而有所增多。

从之前得到的情报来看，原初­精­灵之所以会被诸神所击败，绝不仅仅是因为数量上的差距，更是因为背叛——神灵背弃了曾经订立盟约，在共同面对“它们”之时，从后背向这个世界的造物主发动了突然的袭击，击杀了绝大多数尚未来得及做出反应的原初­精­灵，剩下的也遭受了难以想象的重创，退守以太世界。

而在阿尔泰克斯残存意志所营造的古老梦境之中，她与伊西斯所见到的，是在这之后的第一场战斗——自知难以幸免的大地之子选择牺牲自己为他的弟弟妹妹们争取宝贵的时间，以一己之力迎战诸神，并借由世界法则的差异冲突，成功的将七位神明从王座上扯落，令祂们坠落凡尘，碾做尘泥。

只可惜敌人的数量远远超出了身受重创的以太代行者所能应对的范围，等到异域的神明调整好两个世界的法则差异，纷纷穿越世界缝隙，以真身驾临苍穹之上时，即便是强大到足以将神国从虚空拉坠的阿尔泰克斯，也只能无奈的饮恨——无它，四十七位神灵一同出手，连以太意志都为之动摇，这是足以毁灭世界的一击，在这一击之下，曾经顶天立地的泰坦只余下了小小的一截身体，其余的部分都化为了灰烬，随风累积在这片平坦的土地之上，形成了日后南部区域群山的雏形。

而群山之巅，自然是原初­精­灵那余存的一截残躯，留存些许意志的残躯。

正因为与阿尔泰克斯不灭意志的共鸣，莫妮亚与伊西斯才能进入大地之子永远不能醒来的梦境，得以窥见万载之前的真实——尽管最古老的原初­精­灵的记忆解答了法师积压在心底的问题，但疑问非但没有减少，反而更多了。

首先，守护巨龙在哪里？

原初­精­灵与守护巨龙皆是以太意志的代行者，只不过双方的权能不同，十二位最古老的造物主是世界平衡的制定者，他们对以太的­操­控出神入化，但论起战斗的能力，即使是他们十二个加起来，也比不上四大守护者。

守护巨龙，或者说守护者，他们的定位是战士，是抵御外敌的最终壁垒。

然而从神灵降临以太世界以来，世界上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它们的身影，仿佛与原初的­精­灵一同被葬在了岁月中——很多人是这样相信的，在不久之前，莫妮亚也是这么认为的，但问题是事情似乎与她之前所想的有很大的出入——从已知的信息来看，可一点也得不出守护巨龙们被神祇所弑杀的结论。

从密涅瓦的只言片语以及梦境中所见的一切来看，异域的神灵最开始是抱着善意而来，或者说伪装成抱着善意而来，他们翻脸后第一个下手的对象就是这个世界古老的造物主，而在那之后，没有可能有余力向守护巨龙宣战——相当于世界最终武力的守护巨龙，正常情况下根本是不可战胜的存在。

但他们为何在之后的万年之中销声匿迹？

在法师想来，恐怕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她不知道该称呼为­奶­­奶­还是祖母的那位姐姐在与无尽光辉之主残留的意志化身交谈时无意间提到的“它们”，似乎原初­精­灵与异域的神灵达成统一战线，正因为“它们”的存在，而“它们”到底是什么，却又语焉不详，尽管莫妮亚有猜测“它们”很有可能是魔渊的意志，但缺乏决定­性­的证据，猜测也就只能停留在猜测的阶段，不具备实际的意义。

不过，如果是魔渊的意志，那么一切就说得清了。

魔渊到底是何时到来的，前世的游戏中并没有详说，法师只是想当然的以混乱纪年魔渊大侵袭这一事件作为魔渊侵蚀世界的开端。但在荷尔蒙克斯的真名之路中，她意识到那个毁灭一切的可怕意志很有可能在第二纪元初期就盯上了这里，对地下的生物进行侵蚀。然而如果她现在的猜测属实的话，那么将推导出一个十分可怕的结果——魔渊意志对以太世界的浸透，很有可能比任何想的都更早。

而更糟糕的是，她竟然找不到她这个推断的任何漏洞。

为什么魔渊意志如此的强大，对以太世界侵蚀的进度却如此的缓慢，这或许不仅仅是因为世界意志的制约，更有可能作为世界最终武力的守护巨龙们也为世界的和平与安定贡献了相当的力量——然而另一方面，恰恰是因为守护巨龙分身不能，神灵才得以如此轻易的篡取世界的统治权，高居苍穹之上，视凡世的一切为蝼蚁灰尘。

按这条因果线似乎可以将一切捋顺。

然而莫妮亚却由衷的希望这一切只是她的猜测——魔渊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即使是前世最为狂热的探索狂人，也给不出一个准确的说法，其中稍稍有些信服力，流传范围较广，得到大多数人认同的说法是：魔渊是一种形而上的意志，是一切负面因素的综合体，其存在形式可能类似于亚伦斯大陆的以太意志，却更甚之——以太好歹是万物的基石，是天地万物的源头以及意志的具现，但魔渊无形无相，如同概念一般寄托于思想中，令被寄托者的人格发生某种恶­性­的畸变，崩坏成以杀戮毁灭为乐的怪物。

这样一种万恶之源一般的存在，在以太世界存在的时间越久，日后到来的危机也就越大——如果没记错的话，魔渊大侵袭的到来，几乎将整个人类文明灭亡——不管神明到底在过去充当着怎样不光彩的角­色­，但法师不得不承认的是，正是得益于神灵们的大举降临，让以太世界拥有一定的喘息之机，否则启明联军根本就没有机会吹响反击的号角，黎明纪元的到来更是无从谈起。

而神明的大举降临，毫无疑问意味着以太意志的妥协——从之后的种种痕迹来看，以太意志放宽了对这群异域来客的束缚，尽管诸神降临凡尘的次数依旧少的可怜，但以太世界再也没有产生任何针对神灵的敌意——在魔渊这个大敌之下，无论是新神还是旧神，无论是神祇还是世界意识，都被迫团结在一起，为了生存而战。

魔渊意志的恐怖，必将到来的那场战斗的凶险，可想而知。

没错，从莫妮亚知道的历史来看，那场战斗的胜利者是神明与以太的意志，但前世的记忆她可不敢尽信，越是在这个世界生活着，她就越发的不相信前世的记忆——这样一个宏大的世界，怎么可能仅仅是一段程序？哪怕母脑的运算力再怎么恐怖，也绝无可能无中生有的生成这样一个伟大的世界。

所以，前世的记忆固然宝贵，但法师绝不会尽信——命运这种东西，相比较于依靠疑点重重的前世记忆，还是掌握在自己手中比较好。无论在前世的记忆中，魔渊大侵蚀到底会不会被启明联军终结，她都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毕竟，在与这个世界有太多的瓜葛的现在，她有太多的人和事无法放下。

“嘛……现在想这么多­干­什么？明明连大法师都不是，混乱纪年现在连序幕也没拉开，真是好高骛远。”思绪到此处戛然而止，莫妮亚不由自嘲一笑——正如密涅瓦所言，那些都不是她应该­操­心的，她真正所需要做的只是竭尽所能的成长，赶在在一切到来之前成长到这个世界所能容许的极限，进而主宰自己的命运。

“强者唯自强。”

想到这里，法师不由喃喃出声。

这是她的自我期许，也是一种自我激励，更是一种自我告诫。

只是……

“可没有太多时间调整心态了啊，”莫妮亚轻轻的叹了口气，阿尔泰克斯之梦内的时间可与现实世界同步，她与­精­灵公主两人的入梦，极大的损耗了进入群山之巅前应有的准备时间——雄踞山峦之上的奇迹之城已清晰可见，高耸入云的城门已近在眼前——不消三五十穆尔（分钟），­精­灵使团就可以抵达他们此行的目的地。

——山民心目中至高无上的圣地。

——群山之巅，高山之城。

Ps：要写份销售策划……嘛，努力适应新身份，加油！

Ps2：米娜桑好歹留给脚印吧，不要每次害得我都独守空房……嗯？貌似有哪里不对？

Ps3：最近把深渊主宰和暗夜游侠看了，感觉我的节奏太慢了，情节太拖沓，然而意识到这个问题，该怎么改，还需要很长时间的摸索。

Ps4：第四卷的上半部分差不多要结束了，马上要写我真正头痛的下部分了……这一部分我觉得我必须要写大纲的说……

章四十六终至

?终于有时间可以缓口气了。

挥手抹了抹额头上沁下的汗珠，阿文如是想到——尽管作为群山之巅的一名守护者，他为自己所肩负的职责而感到骄傲，但不可否认的是，日复一日机械­性­质的工作，让他失去了最开始的那份冲劲，只是公式化的检查着每一名进入群山之巅的旅人，麻木的等待着日落时分的到来——那意味着工作的告一段落——群山之巅上的这座高山之城虽然并未实行宵禁，但是夜幕下的群山峰峦中暗藏着数不清的危险，很少有行人会为了些许时间而冒生命危险在群星缭绕的夜幕下跋涉，等到天­色­黯淡，往来的行人商旅将会大大减少，他们这样的守卫者也能在换班之前，享受一下难得的休憩之机。

“喂，老约翰，你的那块金疙瘩呢？快看看距离下一班还有多长时间。”在经历过一天的辛劳之后，年轻的城卫兵已经十分的疲惫，而这时候舒缓疲劳最好的方式，就是找一同度过这段艰辛时光的同僚聊一些轻松愉快的话题——比如调侃一下对方的宝贝疙瘩，比如讨论一下换班的问题……诸如种种，反正能放松心态就好。

“你忘了？今天可没有换班计划。”与年轻的阿文不同，老约翰是一名老兵，经历过科特迪瓦战役的老兵，­干­瘪的脸上满是岁月与刀剑留下的痕迹，看上去颇有几分凶神恶煞的味道，然而只要是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名百战生还的老兵是一个罕见的好脾气，只要不动他最宝贵的一块镀金怀表，几乎很难惹得他发脾气。

“没有换班计划，也就是说没有……轮值？”听到这个消息后，阿文惊疑出声，但随即恍然，“连阿尔敏爵士的命令都差一点忘记了……我这个记­性­真是糟糕透顶。”

说到这里，他忍不住自责起来。

一旁的老兵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阿尔敏爵士是城卫军的首领，然而他对于城卫军而言，却又不仅仅是首领这么简单，从社会底层一路摸爬滚打晋升上来的爵士，早已成为了城卫军中年轻一代的心灵支柱——每一位充满梦想的军士，都梦想着能够像这位阁下一样披荆斩棘，以手中之剑创下不朽功业。

只是……

老约翰可不是小年轻，满腔的热血早在福伦萨战役中彻底冷彻，他十分清楚的知道，命运到底是如何的残酷——像爱尔敏这样幸运的人，整个盖博也只有几个——更多的人要么受限于天资，止步于战职者的门槛前，要么是在战场的厮杀中殒命，还有些是因为得罪了那些天生高贵者，被强权逼得走投无路，最终不是是死于非命，就是郁郁而终，爱尔敏这样从底层一路高歌猛进，步入贵族阶层的平民，少之又少。

年轻人总以为自己会是特别的那一个，然而无常的命运终究会告诉每一位天真者那残酷的答案。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是特别的。

——没有人。

身经百战的老兵轻轻合上眼帘，他偶尔也会承认他有些羡慕阿文这样的年轻人——尽管他们的梦想是那么的空洞，那么的不切实际，但拥有一个不切实际的梦想，并能为之奋斗终生，这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喂，老约翰……怎么走神了？”年轻的门卫兵拍了拍老兵的肩膀，“被长官们看到可不太好，虽然你是城卫军里的老前辈，但爵士可是一个铁面无私的人物。”

爵士——又是爵士。

老资格的城卫兵微微皱起眉头，他现在年近五十，资历上基本上与阿尔敏是同辈，在城卫军服役的时间已不下于十年—而在这十来年间，城卫军的首领几乎三年一轮，几乎没有人能够将群山之巅守护者这个角­色­深植人心，除了阿尔敏——这位平民战职者似乎深得国王陛下的宠爱，狮心大公莱昂针对他提出的几次罢提案都没有获得通过，反倒真正坐稳了这个位子，在城防军中树立起自己的威望。

不过……

对此，老约翰对此总感觉有些不妥，虽然具体出了什么问题他不太清楚，但有问题就是有问题，没有任何理由，单单只是一种感觉——而正是这种虚无缥缈的感觉，曾数次帮助他从九死一生的险境中生还。

本能的，他选择相信这种感觉。

“好啦，放心好啦，这次我不会向爵士报告的。”阿文再一次的打断了老兵的思绪，“不过没有下次了——爵士说得对，作为群山之巅的守卫者，我们不被允许有一丝一毫的松懈。”

“嗯。”老约翰不置可否的应了一声，随后抬起头，欣赏着难得寂静的夜空，但是忽然之间没头没尾的向他的同僚问道，“对了，你怎么看待那些街坊流传的小道消息？”

“小道消息？”阿文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好在现在流传的小道消息也就是那么几个，而那几个之中，听上去像那么回事的，也就只有那个了……犹豫了一会儿后，他才回答道：“如果你指的是陛下和大公阁下不和的消息的话，我觉得这十有八九是卡奥利斯帝国放出的假消息，以降低公民对政权的信任。”

“爱尔敏爵士是这么说的？”听到年轻人的答复后，老兵反问道，没等对方回答，就做出了评价，“还真是官方意味浓厚的发言。”

“我们城卫军本来代表的就是官方，”阿文反驳道，“况且，爵士说的很有道理——我们这边动乱的话，唯一的受益者只有一直觊觎着我们土地的卡奥利斯帝国。”

“话是这么说没错，”老约翰并没有反驳同僚的观点，“但如果是邻国造的谣，群山之巅的那两位早就应该站出来澄清了，然而直到现在他们都没有透露出任何消息——从他们的反应上已经很能说明问题——这不是空­茓­来风的谣言，而是早有预谋放出的消息，至于放给谁看，他们真正的打算是什么，就不是我们这样的庶民所能够理解，所能够参与的了。”

“……”

阿文沉默着，最终没有反驳。

即使是自诩为爱尔敏爵士死忠的他，在此刻也不得不承认，老兵说的很有道理——这些消息不太像敌人­操­纵民意的手法，反倒像是王国高层为达成目的放出扰乱真相的迷雾……爵士的身份地位能否得知事情的真相，他并不清楚，然而他知道，老约翰能看出来的东西，爱尔敏爵士没有理由看不出来，可是他在这里却选择了隐瞒。

尽管他知道身居高位的人总有自己的难处，但这种被信任之人背叛的感觉很不好受。

他需要一定的时间，调整好自己的心态。

只是，还没等他平复起伏的心情，从远方传来的马蹄声令他不自觉的警醒起来，与同样察觉了夜幕下来访者的老约翰彼此对视一眼，从对方的瞳仁中看到了各自的惊疑——这个时间，有谁会造访群山之巅，造访这座高山之城？

夜­色­下的群山之巅，用危机四伏来形容真是再合适不过，受群山眷顾的野兽之灵，每当夜晚来临，便会被古老的山峦意志唤醒，徘徊于人世间，向任何胆敢靠近这座高山之城的不速之客发动悍不畏死的袭击——即使是由复数战职者组成的队伍也不愿意与这群没有死亡概念的家伙纠缠，尤其是在可以避免接触的情况下。

只需要静静的等待一夜天明就可以了，到底是谁会如此急切的赶赴群山之巅？

他，或者他们会有什么目的？

这些疑问一个个掠过两名城卫兵的心头，到底是老约翰的心理素质过硬一些——这些年来虽然没有遭遇同样的事态，但也接触过一些类似的事件，加上这里就是群山之巅，就是高山之城，他们的背后就是整个群山之国的最中心，听着“哒哒”的马蹄声，他还能开玩笑似得冲阿文说道：“看来今夜我们并不孤单。”

“似乎如此。”或许是老兵的玩笑话起到了作用，经过最初的惊疑不定，年轻的军人终于调整好自己的心理状态，注视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听起来马匹的数量可不少……看来我们这里会变得很热闹。”

“你待会打算好好的盘查一番吗？”老约翰问道。

“那是自然。”阿文回答道，“野兽之灵的威胁我们都清楚，有这么一支不畏惧野兽之灵的队伍深夜赶到这里，怎么想都有猫腻存在——而处理好这样的事情，正是我们城卫军的责任，不是吗？”

“你说的没错。”老兵叹息一声，回答道。

“四辆马车，其余人都配备有骏马，看样子不像简单的佣兵团或是商队。”马蹄声渐渐清晰，在夜幕的转角，一支不大的队伍呈现在年轻的城卫兵眼前，“没见过这样的队伍——老约翰，你有印象吗？”

“应该是某位贵族的私军吧？”老兵微微眯起眼，“马车里的是贵族以及贵族的家眷，骑马的是护卫——看上去还不是一般的护卫，恐怕之中还存在着战职者。”

“没有战职者的话，也不敢在夜晚踏足群山之巅吧？”阿文的看法少见的和老约翰保持一致，不过还没等他们分享难得的默契，伴随着车轱辘碾压碎石路的隆隆声与马匹的嘶鸣，车队已然逼近了城门，仓促之下他只能和同僚一道将手中的长戟呈叉型交叠，大声朝前方呼喊道，“请接受检查——远道而来的朋友们。”

“检查？我明白了。”不明身份的队伍停下，做出答复的，是为首的一名披着兜帽，看不清容貌的骑手——年轻的城卫兵注意到，不仅仅是他，队伍中的其他人，也是同样的打扮，“但我们可不会放下手中的武器，在你们的控制下一个个的被搜身。”

“好吧……如果你们有通牒的话。”老约翰说道——通牒是群山之国流行的一种路引，只有行政区划的长官才有资格颁布，在拥有通牒的情况下，的确可以不必接受繁琐的检查——事实上，本来也不需要太过繁琐的检查，如果不是这群来访者那身令人生疑的打扮和不恰当的到访时间。

“很抱歉，那东西我们没有。”骑手摊开手，也不知是抱歉，还是示意他手上什么都没有。

“那么……对不起了。”这么说着的时候，阿文小心的注视着对方隐藏在兜帽下的眸子，伴随着一阵山风吹拂而过，兜帽微微掀起，他忽然看清了骑手的容貌，看清了骑手脸上那触目惊心的疤痕，以及那一双尖的不像人类的耳朵！

——那是什么怪物？

注意到城卫兵不自觉的后退的脚步，面目狰狞的骑手勉强挤出一个苦涩的笑容：“看来我们之间是无法达成共识了……”

这句话就如同导火索一般，令双方本就恶劣的氛围再度恶化，本来就像火药桶一般一触即发的局势，瞬间被引爆——年轻的城卫兵猛地吹响了象征警戒的哨声，随后长戟转换方向，摆出一副攻击的姿态。

“真拿你们人类没有办法……”面对这样的情形，骑手连苦笑也无法挤出，只能面对着越聚集越多的城卫兵，轻轻的吐出了一个人的名字。

随后——

陷入的是死一般的寂静。

Ps：周六周日去做外场活动——早上六点起床，第一天还比较好，七点左右回来了，第二天做到八点多，再去吃个晚餐，十一点多回来……累死了，之前的策划也没写完。

Ps2：这章写的不是很满意，推倒了几次，最终选择的是不那么差的一版(后面一段还蛮满意的

Ps3：书评区的书评看的我挺汗颜的，月痕说我很努力，其实我觉得我也就是一般，只是把游戏的时间换成写小说，说努力我有些不太好意思，但另一方面，我可以好不惭愧的说，我尽力了……嗯，感谢月痕酱的理解~（可惜不会颜表情……）

Ps4：同样感谢书评区那位称呼这本书有潜力的书友，很高兴你能够喜欢我的作品，不过神作什么的……我自己有自知之明，我只不过是在用心在写我想写的故事，勉强能入君之目的故事，无论是在叙事手法上，还是设定上，都存在许多有待提高的地方，可惜这本书的大方向、基调已经设定死了，不能更改了。

Ps5：最后，感谢所有还在支持我的朋友们……你的点击，就是对我的支持——所以，求书评啦~！

Ps6：顺带一说，这是近4000的大章，ps才是正文什么的，才不是呢！

章四十七归来

?“我回来了。”

被唤出名字的男人——阿贝尔·斯卡纳如此说道。

年轻的王长子殿下，作为群山之国的第一顺位继承人，自然拥有无可比拟的威仪。即使没有人能真正确定他的身份，但那与生俱来的从容气派已在举手投足间尽显无疑。更何况，这里是群山之巅，是群山峰峦之间最为尊崇神圣之地——绝没有任何一个骗子，能承担起骗局败露的风险！

于是——

如被风压过的麦田，如波澜起伏的浪潮，聚集而来的士兵们一批批跪倒在地，低垂下他们的头颅，以古老的祷言向神圣的峰峦祷告：“愿群山之巅赐福予您，殿下。”

“群山的意志眷顾每一位她的子民。”年轻的王子目光在所有士兵身上环视一周，而后微微点头，“抬起你们的头来，群山的卫士——你们是群山意志的捍卫者，你们是群山之民的保卫者，你们不必向任何人低下你们高贵的头颅。”

对于阿贝尔的命令，士兵们微微踟蹰。

——不可直视尊贵者。

——不可直视神圣者。

这是写在第一纪元末期，那个生灵涂炭时代神与人所立法典中的禁条。在《神圣盟约》之中，自文明诞生之初就产生的阶级壁垒，第一次得到了律法的明文保障——而至高无上的强权者，也借此机会，通过编织秩序的罗网，将整个世界的统治权紧紧的攥在手中，攫取祂们所能够攫取的一切。

“是，殿下。”

盖博虽然隶属旧神的势力范围，但并不处于核心地带，加上本身强盛的国力，诸神教会对他们的影响相对有限，因此，仅仅是稍稍的犹豫，位于权力金字塔底层的士兵们将低下的头颅抬起，直视着那位站在他们面前的殿下，直视着群山之巅第二尊贵的存在。

“很好。”感受着视线中隐含的认同与仰慕，年轻的王子心中泛起一种微妙的幸福感——这就是权力的滋味吗？他不由想到，然而几乎是这个念头泛起的同时，阿贝尔摇了摇头，断然的否决了刚刚做出的推断：不——这是信任。

被来自人民的认同感充盈的王子殿下，用呼吸不露痕迹的调整着心绪，一边体验着肩上所必须担负的无形责任，一边以前所未有的强悍魄力表达着自己的意志：

“开门吧——我要告诉我父亲，以及一切的魑魅魍魉——”

“我回来了！”

阿贝尔殿下如是说道，仿佛是在回应他的宣告，尘封在夜幕下的高大城门缓缓拉开，一盏盏灯火如同被感染一般层层被点燃，直至漫天的灯辉将整个夜­色­点亮。

——我回来了啊……

——我终于活着回来了啊……

阿贝尔注视着这座在灯火衬托下似乎不存在夜晚的神圣之城，不由自主的升腾起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在这十来天的时间之中，亲眼看着一个个亲近之人的逝去，几度经历生死磨难的他，已经不再是之前那个不谙世事的王长子，对于他那位高坐王座之上的父亲的想法，也猜到了几分，或许之前还不会完全赞同，但现在……

无论从国家的繁荣稳定，还是从他自身的角度来说，他都必须赞成。

目光下意识的在车队中徘徊一周，没有找到那个令他魂牵梦萦的身影，阿贝尔稍稍有些失落，但此时的他，已经不再仅仅是阿贝尔·斯卡纳，作为群山之国的继承人，群山峰峦的下一任主人，他没有资格留恋，更没有资格软弱！

“欢迎您回来，殿下。”不知何时得到消息，匆匆赶至的中年爵士向他躬身行礼，年轻的王子认识他，他的名字是爱尔敏，是父亲一手从底层提拔上的亲信，是这座高山之城城卫军的统领者，“您归来的喜讯，我已经派人去通知陛下了——您身后的这些人是？”

“我的朋友，”王长子看着他，一字一顿的回答道，“也是群山之巅的朋友。”

“是吗？我明白了。”这位有着小胡子，看上去英挺不凡的爵士点点头，侧开身子，让开一条道来，“——请。”

看来他是知情者……也对，如果他不知情的话，­精­灵使团根本无法绕开城卫兵的检查。

阿贝尔在了然的同时，忽然停下了向前的脚步。

“怎么了？殿下。”

城卫兵的统领，名为爱尔敏的爵士挑了挑眉。

“不，没什么。”年轻的王子摇了摇头：因为他的到来，目前群山之巅灯火通明，城中所有势力的目光都集结于此，而王座上那个男人具体持何种态度，抱何种想法，也是未知数。他不太清楚这时候带着­精­灵使团直抵王宫，是对是错——但犹豫再三，他终于做出了决断，“爵士，我现在去见陛下，我的朋友们就拜托你照顾了。”

“这是我的荣幸。”爱尔敏微微躬身行礼。

“那么……”阿贝尔再一次的环视一周，试图找到那个窈窕的身影，然而最终依旧一无所获，微不可查的叹息一声，对身边的贵族小心的隐藏起自己的失落，“爵士，还有一件事要劳烦您。”

“请说。”中年的爵士平稳的回答道。

“替我准备一匹快马。”阿贝尔半开玩笑的调侃道，“——我可没办法仅凭一双腿走到父王的宫殿前。”

“这是我的纰漏。”爱尔敏爵士一本正经的回答道，挥手招来一名亲信，吩咐几句相关事宜，随后不多时，便有一匹有着银白­色­马鬃的俊挺白马被牵到了他面前，“阿贝尔殿下，这是我考虑不周的赔礼，请您务必收下她。”

“好。”

王子殿下并没有推脱，尽管他并不介意对方刚刚的思虑不周，但如果不接下这份礼物的话，在对方看来到底意味着什么可说不清。更何况，他现在也的确需要这样一匹名马，能够以最快的速度赶往父亲所在的行宫。

“再见了，我的……朋友们。”最后。年轻的王子似乎想要说些什么，然而，最终说出的却只是告别的话语——毫不犹豫的跨上了马背，毫不犹豫的挥动马鞭，伴随着马蹄的嘶鸣，白马以及骑在白马上的王子，最终消失在了尘埃的尽头。

“终于走了。”

停留在城门口的马车上，莫妮亚注视着渐渐平复的硝烟，露出安心似得的表情，随后默默的挪移开目光，驻留在身侧的女剑士身上，看着拉花娜那一脸的波澜不惊，她张了张嘴，同样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同样却什么也说不出，最后只能发出一声悠长叹息。

而位于事件中心的主角，对于法师的良苦用心一无所查。

——意味不明。

——没有恋爱经验的巡林客如是想到。

毫无疑问，阿贝尔是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最大的输家——但是此刻，这位最大的输家却没有闲心去关心情场的得失，他匆匆走在昏暗烛火映照下的殿堂上，低着头，满脑子想的都是群山之巅王座上那个被他称为父亲的男人的谋划。

作为阿贝尔·斯卡纳，他首先是盖博的王子，其次……才是一个人。

个人的得失，远没有国家的兴亡重要。

哪怕那个人，是他二十余年人生中的第一个心动者。

“阿贝尔……”

正当他沉浸于漫无边际的思索中的时候，一个饱经岁月洗礼，虽然并不宏大，却意外威严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响起。

——是那个男人。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盖博的王长子不无厌恶的想到，随后行至大殿的中央，单膝向笼罩在­阴­影中的那个男人跪下，目光淡漠的注视着前方端坐的身影，以平静到几乎不存在情感的声音一字一顿说道：

“我回来了……我想你必须要给我一个理由。”

“我的——父王。”

Ps：我不会告诉你们我这章码字到了凌晨一点，也不会告诉你们……其实上个礼拜两个晚上我没管住自己的麒麟臂lol了两晚……唉，年轻时的罪简直无法述说。

Ps2：最近都要做外场活动，尽力再赶一章吧……虽然是卫星，但还是稍微努力点吧。

Ps3：这章有点少，有时间还会修修

章四十八秘闻

?“你们让我很失望，”昏暗的烛光下，掌控群山之国生杀大权的年迈公爵，以冰冷的眼神注视着位于他对面的黑袍教士，平静的言语之中有一种不容置喙的威势，“我想——你，或者你们，必须要给一个交代——不仅仅是给我，更是给亚伦斯，给五百名因为你们失误而丧命的战士一个交代。”

“对此我感到很抱歉，公爵阁下。”面对群山之巅最有权势的两人之一，立身于战职者之巅的最强者，黑袍教士不卑不亢的深鞠一躬，而后以同样平静的语调给出了他的答复，“之前的失利的确是我们情报不足所产生的偏差，为了让您相信我们的诚意，我打算将这个足以改写战局的关键信息，无偿的告知于您——并一如既往的协助您，直到您彻底的把这个国度纳入掌控之中。”

“希望你们带来的消息，能够让我满意。”教士所给出的答复令狮心大公的语气稍稍和缓，但他轻轻地摇晃着高脚杯中的鲜红之物，仍以隐含威胁的声音向教会仅存的合作伙伴说道，“还有……我希望之前那次不应有的失利，不要再发生第二次。”

“当然不会。”教士肯定的说道，并给出了理由，“因为，神的目光时刻注视着我们。”

“你知道的，我是一个无信者——我从来都不避讳这一点，我信仰的不是神灵，而是神灵所具备的力量，那改天遍地的力量，那无可匹敌的力量。”年迈的公爵眉头微微挑起，鹰隼一般锐利的眸子中闪过一抹如剃刀般锋利的寒芒，随后以前所未有的严肃口吻说道，“所以，不要拿你们那玄虚的一套来搪塞我——你明白吗？教士。”

“请您放心，我们是带着诚意而来的。”面对威势丝毫不减当年的老人的质问，中年教士脸上的微笑始终未曾褪去，“我记得我之前说过，要带一个消息给您，现在到我兑现这个承诺的时候了——莱昂阁下……不，是莱昂陛下，您登上王座最大的阻碍目前看来不是那个被权力迷疯了的老家伙，而是那些应邀而来的协助者，那帮长着可笑耳朵的罪民。”

“王座……哼。”离权力之巅仅余一步的老人咀嚼着这个简单的词汇，而后发出没有来由的冷笑之声，不无傲慢道，“我知道了——我就好好听一听你们教会的高见吧。”

教士没有纠结于对方刚刚那没有来由的冷笑与失礼——他，或者说教会，并不在乎这位狮心大公到底在盘算着什么，他们在乎的，唯有他的立场。所以，黑袍的教士丝毫没有避讳的开口直言：“我们亲爱的未来的国王陛下，我们必须要提醒您的是，在­精­灵的使团之中，可能有传奇级别的法师。”

传奇。

即使以莱昂的定力，听到这个词汇的时候也不由微微愣神——被誉为群山之巅最强者的他，已经相当逼近那个领域，然而……越是接近那禁忌的领域，他就越发的清楚，在那一道如同天渊的鸿沟之后，到底存在着何等可怕的力量。

——那绝不是凡人所能拥有，所能抗衡的力量。

因此，在短暂的失神后，老人抬起头，目光在教士的脸上亭：“如果你所带来的消息只有这一个的话，那么……请恕我终止与你们的合作——想必教会比我更清楚，和一位传奇级别的强者为敌，到底意味着什么。”

“我们当然清楚，”黑袍教士很自然的点头，脸上的神­色­却从来没有波澜起伏，“所以，我才会说……神灵的目光始终驻留在我们的身上。”

“也就是说，”莱昂沉吟着，“天上那些位伟大的存在会出手？”

“没错——对于至高无上的神灵来说，传奇是唯一值得祂们出手的猎物。”一般的教士自然不可能知道这些，但对于刚刚成为神灵意志代行者的黑袍来说，这并不是什么秘密，“但这些年来，他们一直如下水道的老鼠一般隐藏在­阴­影之中，即便是神明的目光也无法在大陆上搜寻到他们的足迹。”

“……”

漫长的沉默之后，狮心大公才点点头：“既然如此的话，我明白了。”

“您能够如此通情达理真是太好了，我们未来的陛下。”教士在微笑着表示赞同之后，意味深长的注视着面对面的老人，说出有着浓厚试探­性­意味的话语，“不过……我听说我们的王长子殿下，盖博王位的第一顺位继承人，在今天夜里已经平安的回到了群山之巅。”

“你的意思是……”狮心大公挑了挑眉头，不置可否的问道，“让我想办法杀了他吗？”

“那是您的事情。”深深的看了老人一眼，黑袍的教士摆摆手，“我只是单纯从友人的角度给出些许建议，毕竟天上的归于天上，地上的归于地上，我们教会从来不打算­干­涉世俗王权的变迁，除非发生像这次一样的渎神事件。”

“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但大可不必多虑。”大公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平静，如鹰隼一般锐利的眸中根本看不到情绪的波澜与起伏，“阿贝尔那个小家伙，和艾维斯基之间的关系其实远没有你想象的那么融洽。”

老人的回答显然超出了教士的心理预期，因此他微微停顿了少许，调整好思路之后才开口说道：“大公阁下，我需要知道你这么说的理由。”

“理由啊……那也是很久远的事情了。”莱昂叹息着说道，如同大街上随处可见的老人一般微微颦起眉，陷入了漫长的追忆之中，直到很久之后，才从喉中发出与以往不同的，充满暮气的喑哑声音，“我不止一次的思考过……那件事情会不会是我和艾维斯基分歧的起点，但可惜，始终没有得出过一个像样的结论。”

那件事情？

教士难得的被勾起了好奇心，在到访群山之国之前，他做过详尽的准备——很少有人知道，狮心大公莱昂与群山之主艾维斯基并不是打从一开始就不和，甚至从很小开始，他们就结下了深厚的友谊——他们是童年一同长大的玩伴，青年时期也是志同道合的挚友，直到双方决裂之前，所有人都认为这两位青年俊杰的友情将伴随他们走过彼此的一生。

但显然——

在那期间发生了某件事情，令两人最终走向了决裂的道路。

会是什么事情呢？

他想到，并说道：“愿闻其详。”

“本来打算让这一切陪我一同葬入坟墓。”老人的话语充满了迟暮的气息，“但既然这里恰好有一个需要我道出那些往事的情境，也多少给我一个和其他人述说的机会——人老了，有些时候总会不自觉的回忆起那些曾经发生过往事，那些想找人倾述的往事。”

“很荣幸我能够成为那个幸运的听众。”教士微微躬身行礼，“请您放心，我将会是一个合格的听众。”

“你想说出去就说出去吧……反正对教会的人来说，这又不是什么秘密，即使是也不过是我和艾维斯基两个人的秘密。”莱昂看似随意的扫了黑袍的教士一眼，语气神态再一次回到狮心大公的状态，举手投足间皆有非凡的魄力。

“如果这是您的意志，”黑袍的教士冲老人点点头，随后半是感慨半是调侃的说道：“能够在两个男人之间形成秘密的，大概也只有一个女人了。”

“你说的没错。”莱昂丝毫不避讳的承认道，“的确是因为一个女人。”

“一个女人的话……”教士微微有些愣神，有一部分原因是没有想到他随口一句再普通不过的玩笑话，竟然意外的触及了事情的真相，而另一部分更大，也是最为重要的原因则是……如果他在到访群山之巅之前查阅的那些档案没有出错，没有疏漏的话……那么那个女人只可能是……

“看起来你在心底已经有了答案。”老人以极其复杂的心态说道——忐忐忑忑保守了大半生的秘密，不得不在一个注定不能守住自己那张嘴巴的人面前揭晓，其中滋味，只有当事人自己才能清楚，“我现在要告诉你，你猜的没错。”

没错？也就是说……

教士忽然感觉这个所谓的秘密，所谓的真相，真是异常的嘲讽。

“是伊莎贝尔。”狮心大公以充满了憎恨与怀念的口吻，说出了主人公的名字，锐利的眼神在不知不觉间柔和朦胧下来，甚至有几分迷茫，“没有错，是我与艾维斯基年轻时所倾慕的女人，最终成为盖博皇妃的那位伊莎贝尔，阿贝尔殿下的生母……当然，在这些身份之前，她更是……”

老人顿了顿，所有的怀念烟消云散，最后只剩下了最为深沉的憎恶。

“一名法师。”

“法师伊莎贝尔。”

Ps：踩到周日的尾巴。

Ps2：看到有书评说感情线的问题，我最近比较忙，没时间回，估计这也是很多人关心的问题，我也就在这里给个答复吧——首先要说的是，这是一本百合文，女主角有，但感情线还没真正开始，真正开始大概是在第六卷或者第七卷（十年篇——听名字就知道发生的时间）。不过女主角已经出场过了，大家可以猜猜是谁~

章四十九被束缚的激流

?“初次见面，来自远方的友人们。”

留着绺小胡子的中年爵士微笑着和­精­灵们打着招呼，对身侧的参谋微微点头示意，等到城防军让开一条可供通行的道路，他才微微躬身，“我是爱尔敏·阿尔方索，很高兴能与诸位相见——可惜这里不是适合谈话的地方，请跟我来……”

在做出请的动作后，他保持着这个动作，直到——

“打扰了。”

在略显漫长的沉默之后，­精­灵使团的为首者终于做出了决断。

“无妨，我们这的会议室虽然简陋，但十来个人还能容得下。”作为一名以平民出身，爬到现在所处的位置，得到勋爵封号的贵族，爱尔敏自然知道对方踟蹰的理由，但刻意答非所问的回答，有时候是岔开话题的一种有效方式，“刚好，各位旅途劳顿，到现在也十分疲惫，在那里直接休息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感谢你的好意。”

­精­灵使团的首领——­祼­露在外的肌肤，隐约可见可怕烧痕的剑士不置可否的回答道。

“没什么，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对于­精­灵的答复，已逐渐步入人生中年的爵士不见丝毫烟火的回答道——他理解对方的顾忌，也清楚的认知自己的身份与定位，因此他并没有强迫对方做出符合他意愿的决定，“不过……或许是我僭越了，我希望你们暂时先不要出现在群山之巅的视线中。”

“理由。”­精­灵的剑士停下脚步，抬起头，湛蓝­色­的眸子注视着他，“我需要一个理由。”

“那正是我要给你的。”爱尔敏缓步走上城楼，夜­色­下的高大岗楼此时已看不见其他人的身影，他在这里停下脚步，对身后的­精­灵以及马车上的来客做了一个请的动作，“来自森林的朋友们，我们已经到达目的地了，现在你们可以下车了——如果有需要的话。我至少可以保证，这里除开我之外没有其他的人类nAd1(”

“事到如今，也没有什么好隐藏的了。”

经历了短暂的停顿之后，为首的­精­灵剑士如是说道。

“感谢大家对我的信任。”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中年爵士微微躬身，但没有等待马车内­精­灵的行动，只是引着­精­灵剑士走入石质的岗楼之中，带着他将房间的各个死角仔细的审查一番，才看向身侧那名将真面目笼罩在兜帽中的­精­灵剑士，“我打算在这里进行谈话，你看如何？我的朋友。”

“我没有意见。”­精­灵剑士漠然道，“不过，不要忘记，你需要给我们一个理由。”

“好。”爱尔敏点点头，“希望我们能就此取得共识。”

“我们正是为了达成共识而来，”为首的­精­灵眉头微微挑起，不过没有多说些什么，只是将聚集在门外小心戒备的­精­灵们引入门内，“现在，我想你可以告诉我们你的理由，以及你——或者说你们所处的立场。”

“我，是陛下的人。”爱尔敏爵士环顾一周，一字一顿的说道，他的语气与神态营造出一种惊人的压迫力，令人不自觉的信服，“我的厉害关系和你们一致——因为陛下的目的，可绝不仅仅是在­精­灵之森与诸神教会的战争之中待价而沽，而是……从根本上，真真正正的改变群山之巅，改变这个国度。”

“所以？”

一名陷入衰老期的­精­灵老人抬起头，以丝毫不显浑浊的眸光打量着他。

“世界渴望变化，不能适应变化的顽固者，只能予以清除，不是吗？”年近中年的爵士轻轻捋了捋下巴尖上的一绺小胡子，似笑非笑的看着­精­灵们，“只有变化才能带来更大的变化，我们是最为天然的盟友，在这旧秩序的藩篱下。”

“这么说，你们打算挑起战争？”

与他对坐的­精­灵剑士挑了挑眉nAd2(

“那要看上面的意思了，”爱尔敏爵士指了指头顶黯淡无光的天幕，一语双关的说道，“我们所需要的仅仅是混乱到来之前的一丁点立足之地，以及再基础不过的……自由。”

“混乱到来之前？”

出乎爵士的意料，向他提出问题的，竟然是­精­灵之中的最年幼者——他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不该回答这个问题——那到底是真心实意的求问，还是小孩子一句随口的玩笑话？爱尔敏无法轻易的做出决定，只能敷衍似的发出一声“嗯”。

“请正面回答我的问题，爵士。”

年幼的­精­灵强调道，绯­色­的眸子冷冷的注视着他。

不知道为什么，爱尔敏忽然感觉到一阵寒意，但他理所当然的没有放在心上，目光在­精­灵之中巡视一周，见他们没有意见后，他解释道：“战争要爆发了——我指的不是你们的战争，而是这片大陆……这片世界的……”

略微顿了顿，他补充道：“第二纪元的秩序建立在神灵至高无上的权威之上，然而这种权威却在几百年前的神战中被打破了——新神们携裹无上神威而来，以雷霆之势抢占了三分之一的信仰，动摇了旧神居于世界顶点的地位，旧秩序下依据力量而划分的权柄，将逐渐不适应这个世界的发展，战争必将到来，而以­精­灵之森为中心，掀起的复国战争，只不过是即将奏响的乱世序章。”

“明智之见。”

年幼的女孩如是评价道，没有再发表任何意见。

“哈哈，感谢您的认同，小小姐。”爱尔敏哈哈笑道，随后敛去，正­色­道，“得益于你们间接吸引了敌人的火力，盖博内教廷的势力极其的薄弱，摆在我和陛下面前的敌人，其实只剩下一个……”

“雄狮莱昂nAd3(”

另一名稍稍年长一些的女孩说出了即将成为敌人的男人的名字。

“没错，我们的狮心大公。”不再年轻的爵士以极其复杂的声音说出敌人的名字，“群山峰峦之间的最强者，横亘在我们计划之前最大的一块拦路石。”

“我会击碎它。”

有着大量烧伤痕迹的­精­灵剑士，以平淡的语调做出惊人的宣言。

“那么，吾等前方绝无敌手。”爱尔敏爵士说道，紧接着话锋一转，“但现在还不是时候，陛下和大公还没有彻底的撕破脸皮，双方还在调动力量，整个群山之巅就像是一个随时可能爆炸的火药桶一般，只要有哪怕一点火星，就可以把所有人炸到天上——以群山为见证，我们可不想在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和错误的敌人打上一场错误的战争——在这个时间点上，盖博可承受不起一场真正的内战。”

“所以？”

­精­灵剑士那剃刀般锋利的眼神，如同山岳一般迫人心神。

“所以我希望，你们暂时先不要去刺激那位狮心大公，哪怕那一位有非凡的镇力与决断力，可一个阵营的走向，很多时候不会与决策者完全同调。”爱尔敏顿了顿，似乎是在斟酌着用语，然而最后的话语却是出乎预料的直白，“我必须要提示你们，盖博从不畏惧流血与牺牲，但确实承担不起一场无意义的战争——因此，如果事有不谐，我们会将危险扼杀在摇篮里，哪怕这会让群山之巅血流成河。”

“这是你的意思？”

冷冽剔骨的不再只是目光，更是说话时的神态与动作——半生戎马的爵士毫不怀疑，接下来的回答如果不能让这一位满意，对方随时可能暴起杀人。

——会死。

生物的本能提醒着他，但对此他只是晒然一笑，寸步不让的与­精­灵剑士对峙。

“也是陛下的意思。”他说，目光在所有­精­灵身上徘徊一圈，随后微微点头，“盖博在这一点上，也存在着共识。”

“这样啊，”­精­灵剑士的表情大半都隐藏在兜帽下，看不真切，因此爱尔敏也不清楚他到底是怎么想的，但毫无疑问，对方的语调之中的不快并没有丝毫隐藏，显露的相当直白，“被当枪使了对吗？不过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只希望盖博能够信守自己诺言，来一场平等的、各取所需的交易。”

“相信我，盖博不会让你们失望的。”爱尔敏依旧保持着刚刚与­精­灵对峙时的气场，只是此时的气氛已不大一样，至少双方都收敛了随时可能短兵相接的冷彻杀机，“在群山峰峦见证下的誓言，必将永恒不朽。”

“希望如此。”

­精­灵的回应依旧不冷不热，很显然刚刚那场并不平等的谈判在对方心中扎下了钉子。

但那又如何？

­精­灵的高兴与否与他何­干­，只要他们扮演好他们的角­色­就好——盖博并不是一定需要­精­灵之森，而­精­灵之森一定需要盖博——这场谈判的结果，从一开始就业已注定，不会以其他人的意愿为转移，也没有半分回旋的余地。

政治本来就是如此的现实。

——所以，我才不喜欢政治。

微不可查的叹息一声，爱尔敏收敛杂乱的心绪，指关节轻轻的叩动桌板：“­精­灵使团不被允许光明正大的出现在群山之巅——我，以及陛下的态度就是如此，希望诸位能够谅解我之前的失礼……”

结束谈话后，他站起身来，走向­精­灵使团的为首者，伸出手，做出一个握手的姿势：“别的客套话我就不多说了，希望我们能够合作愉快——不知名的­精­灵朋友。”

“记住一个人的名字是对一个人最起码的尊重，爵士。”­精­灵剑士象征­性­的捏了一下对方的手掌后很快的松开，“尽管我也不希望再与你打交道，但是——”

“伊思达梅尔。”

“——请务必记住我的名字。”

ps:最近有些忙……

终末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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