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冷藏我?没门。”淩谦看也不看被塞到手上的文件,直接把它丢回淩涵脸上,“我不需要休假,我也不会让你把我当一条丧家犬似的,爱打发到哪里就打发到哪里。”
“你要违抗军部的命令?”
“少拿军部来压我,我可不是那些被洗了脑,把军部当天神崇拜的蠢材!”
撕破脸皮,淩谦的气势即使对上淩涵,也一点不输。
淩涵缓缓扫视著他,一会儿,淡淡地说,“既然如此,让我们把话说清楚。”
淩谦打了个“你说”的帅气手势。
“你不是淩谦,你只是一个复制人。”
“我是谁,我比你清楚。”
“既然你只是一个复制人,不是我的孪生哥哥,那我要对你做什麼,就不会有太多顾忌了。”
淩谦眯起眼,“你以为你能对我做什麼?”
“你是一个复制人,记忆是用仪器输入进去的。”淩涵语气依旧平淡如水,讨论公务一样地说,“从理论上说,你的脑子就是一个存储器,有选择性地洗掉一些东西,让你变成一个什麼也不会,只能老实待在家里陪妈妈聊天说话的笨家夥,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我可不会被你吓唬。”
“我喜欢实事求是,不喜欢吓唬人。如果你的记忆没有出错的话,应该会知道,几年前我就曾经打算冰冻淩谦,因为他不遵守协议,趁著我考试的时候,偷抢般把哥哥占有了。不过因为哥哥求情,我饶过了他。这次,我不会冰冻你,我只会把你的脑子搅成一团僵硬的水泥,把你变成一个白痴。当然,我不会再让哥哥有为你求情的机会。”
淩涵平静得过分的语调,让人有毛骨悚然之感。
面对著自己的孪生弟弟,淩谦自然能够察觉到他这番话到底有多认真。
淩涵,是一个认真的疯子。
“你有两条路,听命令去休假,或者,洗脑。”
淩谦脸上的笑容,维持得比较勉强了,不甘心地说,“这样做,你无法向妈妈交代。”
“需要交代吗?”淩涵眼也不眨地说,“洗脑这件事,你应该有一定的了解。儿子出门一趟,按时回家,只是从此变得乖巧听话了,每天待在家里,陪妈妈吃早中晚餐,看看资料库里的电视,妈妈高兴都来不及。是了,你最喜欢陪妈妈吃早餐,这一点我清楚。”
淩谦的眼睛眯得更厉害了,眸底燃烧著怒火。
这家夥,还真是一点也没有兄弟之情啊!
“哼!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复制人,不管你多会耍小聪明,你总有出门落单的时候,你的能力没我强,你在军部的权限没有我高,我会时时刻刻盯著你,只要你一个疏忽,甚至是正在家里睡觉,也可能睁开眼就发现自己被绑在洗脑仪上。然后,只要半个小时,你就彻底成了我想你成为的那种人。这一切,会做得乾净俐落,不留下任何马脚。”
淩涵把淩谦丢回来的文件,放在控制台上,顺手关闭了上面的电源。
屏幕墙上淩卫的脸,无声地消去了。
“休假文件我放在这里,你决定自己未来的生活方式,当一个听话的复制人,还是一个洗脑失忆的白痴。”
说完他像一个高傲的长官一样,从淩谦面前经过,离开房间,顺手关上房门。
房间里只剩下脸色青紫的淩谦站在原地,憋著一肚子气,垂在腿侧的两个拳头紧紧攥著。
忽然,他发疯似的冲向控制台,把那份军部文件扔在地上,拼命地踩上无数脚。
“混蛋!王八蛋!”
“仗势欺人!”
“六亲不认!没有人性!”
“我是你亲哥哥!冰冻我?洗我的脑?你这死没人性的混帐王八蛋!复制人又怎麼样?就算是复制人,我还是你哥!淩涵你这臭小子!”
咚!咚!咚!
这个时候,敲门声却不合时宜地响了。
淩谦粗重地喘著气,双手把乱七八糟的头发拢了拢,看看镜子里神色掩藏得还不错的自己,平息著胸膛的起伏,走到门边,扭动门把。
打开房门的瞬间,一个高大的身影猛然朝他扑过去,直接把他撞到地毯上。
不等淩谦回过神来,肚子已经挨了一拳,痛得他眼冒金星。
“这一拳,是因为你昨天在哥哥的嘴角留下痕迹!”
耳边响起淩涵冷静的低喝。
如果说公平格斗,淩谦当然有还手之力,但这次的敌人居然是去而复返,攻其不备,完全就是卑鄙无耻的偷袭!
而且从一开始,就用偷袭得到的优势把淩谦压在地上痛揍!
风声响起。
又一拳!
呜……
“这一拳,是因为你这套叫人恶心的偷窥系统!”
淩谦差点被打得再吐一次,凭著本能动作,一脚踹到淩涵的肩膀,藉机扭身在地毯上滚开两圈。
狼狈地抓著控制台的金属桌脚从地上爬起来,唯恐淩涵继续偷袭,站起来的过程中,还防备性地霍霍地挥出三四拳。
趔趄后退,让背部挨到墙壁,保护后方。
“来啊!淩涵,你这混蛋!”
几个深呼吸后,漫天金星终於稍散,视野不再摇晃,摆好了格斗架势的淩谦环顾四周,蓦然一愕。
房间里已经没有人了。
房门大开著。
淩涵那混蛋……偷袭完就跑了?!
“淩涵!你这个疯子!我就知道你是个疯子!”淩谦气得大吼。
不甘心地追出门外,却在走道上遇上因为不放心他的身体而上楼来看望他的淩夫人。
“怎麼了?到底怎麼了?”淩夫人被他的吼叫和冲出房间的气势吓到了。
“是妈妈啊……”怒气冲冲的淩谦立即变成了乖小孩,垂手站好。
“和淩涵吵架了吗?”
“没有!哦,你是说刚才我在吼淩涵吗?是呀,那个小坏蛋,帮我制定的体能训练计划,简直是魔鬼式训练嘛。我要求他减少一半的训练量。”淩谦顺口胡扯的本事又使出来了,说得活灵活现,扶著淩夫人边聊边走,“顺便向妈妈报告一下,听说椰林星这个季节的气候很好,适合休养,我打算去那里休息一段时间……”忽然发现了什麼似的煞住了脚步。
刚刚被儿子安抚下来的淩夫人,略带不安地审视著儿子,“身体不舒服吗?”
“没事。”淩谦敷衍著说,貌似随意地扣著刚才松开的军装外套钮扣。
领夹到哪里去了?明明一直夹在领带上的。
一定是刚才打得晕头转向时,被淩涵趁机拿走了……
这条卑劣的小狗,不但偷袭,还没廉耻地偷窃!
为了一个满大街可以捡到的破领夹干出这种丢人现眼的事,值得吗?
我才不把它看在眼里。
呸!
“椰林星,确实是一个让人放松的好地方。”
“你也这麼说啊,妈妈。”尽管正在心里狠狠地啐著,但因为处於妈妈担忧的视线下,淩谦始终保持著俊朗不羁的笑容,“而且是免费旅游啊,我立了很大的功劳,军部特意嘉奖,吃喝玩乐的费用全部由军部支付。看,你的儿子多英勇多厉害啊,是战斗英雄耶。”
“妈妈真为你自豪。倒不在乎军部是否肯支付费用,如果需要用钱,妈妈这里有。你祖父和爸爸在商业上有一些投资,目前每年都有一笔收入,虽然不能说是叫人咂舌的财富,但是,至少够你们随心所欲地生活吧。从前管得严,是因为你年纪太小,小孩子手里握著太多钱,在外面容易闹事,现在你们都已经大了,这方面,妈妈以后会给你们最大权限的。”
“真的吗?谢谢妈妈!”
淩谦眉开眼笑,用力地在淩夫人脸上亲了一记。
第十三章
淩卫坐在书桌前,心不在焉地思索著,到底要不要去和淩谦谈谈。
淩谦现在对他的态度,甚至可以说是粗暴敌视的,更不用提昨天在房间里那些肆无忌惮的话,根本就是侮辱。
在那个时候,愤怒的淩卫差点生出了再也不和他打交道的想法。
是的,淩卫无法否认,当他今天早上听见淩谦像从前那样亲热地叫著“哥哥”时,心中的那股狂喜,是什麼都无法与之相比的。他当时还激动地决定,要把淩谦说过的侮辱他的话全都忘记。
没想到,淩谦如此过分,之所以表现出亲热,并不是回心转意,而是为了捏造陷害,挑拨自己和淩涵的关系。
现在淩涵出门办事去了,淩卫还不知道淩涵回来后,自己要不要承受火山爆发的后果。
淩谦,你这个……令人失望的家夥……
难道说,这就是竭尽全力把你从萨乌兰基地救回来,让你苏醒的我,应该得到的下场?
还是说,宇宙之神在大发慈悲地把淩谦还给我时,又给我设计了一个残酷的试练……
呵!你怎麼就不说,也许这是宇宙之神在暗示你,应该放弃和淩谦那家夥继续在一起的念头呢?——心底的声音一点也不受欢迎地响起来。
昨晚在“肉体逼供”礼物的去处之前,淩卫被淩涵热烈地灌了半瓶香槟,卫霆睡了一个好觉,现在显得精神十足。
啪!
淩卫用力合上根本看不下去的手册,在心底对他的DNA提供者说,我感情上的私事,不需要你Сhā嘴。
只是提供一点客观的意见也不行吗?
不行。
你的态度还真蛮横无理。
卫霆,请你搞清楚!我们只是不得不待在一个身体里的两个意识,我们连朋友都算不上。我和我弟弟之间的事,不需要你给任何意见。明白吗?
好了,我知道了。那不谈你和那个复制人……
不要复制人复制人的,那是我弟弟!
内心的海洋里,响起一串嘀嘀咕咕的回荡,卫霆大概是认为淩卫不该对自己大发雷霆。最近经常把复制人这个忌讳词挂在嘴边的人,其实是淩涵,但淩卫对著淩涵不敢挺身反抗,反而把火气撒在身体里的另一个意识身上。
在卫霆看来,这很缺乏军人气度。
过了一会,就在淩卫心焦气躁地站起来,倒了一杯矿泉水仰头喝著时,卫霆的意识又开口了。
好吧,不谈你和你弟弟的事,那我问你,你什麼时候让我和艾尔接吻?
“噗!”
淩卫一口矿泉水喷了出来。
手忙脚乱地放下水晶杯,用随手找到的一块毛巾擦著异常昂贵,此刻却无故遭了水灾,正往下滴水珠的电视光幕。
一边在心底大声问,我什麼时候答应和艾尔接吻了?
不是你,而是我。别忘了,我们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人。
但是,你们怎麼可能接吻?
我现在精神恢复得不错,应该可以控制这个身体几分钟,只要你肯配合的话……
什麼?这个身体?接吻?不可能!
淩卫,在萨乌兰基地,你欠我一个人情!
淩卫愣了愣。
是的,在萨乌兰基地抢救淩谦的复制人时,淩卫被艾尔·洛森盯上了,当时他告诉艾尔·洛森,他可以和卫霆做心灵对话,把这个作为筹码和艾尔·洛森谈条件,但艾尔·洛森不相信,逼迫淩卫给出证据。
如果不是卫霆在那个时候开口,说出钻石果的事,事情不会得以解决。
虽然在事后,淩卫从淩涵那边了解到,即使自己没有及时赶到,淩涵也已经和佩堂·修罗达成协议,淩谦还是可以被抢救回来,可是不管怎麼说,卫霆帮他摆平了艾尔·洛森。
如果,没有艾尔·洛森发出的文件,对外宣布受伤的淩谦在战场上被找到了,那麼淩谦的复制人醒来后,还会遇到身份认可的问题。
现在算是顺利解决了,苏醒后的淩谦立即可以光明正大地行走在联邦阳光之下。
只能说,卫霆确实促成了这对淩谦极为有利的结果。
也就是说……他确实欠了卫霆一个大人情……
可这也并不代表我会把身体借给你用,而且还是在明知道你要和艾尔·洛森那家夥接吻的情况下!
你是要我央求你吗?
央求我也没有用,绝不可能。
我和艾尔只接过一次吻,在我死去之前,我们之间,只有一次……
淩卫怔了一下。
卫霆的声音在心底很轻,思念犹如清晨即将消散的雾气般,不舍地氤氲。
淩卫陡然觉得一股沉重感,匆匆把电视光幕擦乾净,走进浴室,把毛巾丢进自动清洗机。
继续著心灵对话。
不是我不肯帮忙……可是接吻,太强人所难了。我真的没有办法答应。你提别的要求,我尽量帮忙,可以吗?
不用了。
何必一口回绝呢?卫霆,你是在发脾气,对吗?
不,你搞错了,我并没有发脾气,我只是……算了,身体的控制权在你手上,你不答应也没办法,我不想像讨不到糖吃就满地打滚苦恼的小孩子一样,太丢脸了。
其实说起来,请不要在意,我只是提醒一下——你和艾尔·洛森,已经分开二十年了……
是啊,二十年前的我和艾尔……不过,有的感情注定是飞蛾扑火,就算是当事人也无能为力。
淩卫在卫霆的叹息中呆住了。
卫霆最后说的这句话,熟悉到令人心悸的程度,淩卫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昨晚也曾对淩涵说过相同的话。
就算是当事人,也无能为力……
他知道卫霆并没有偷听昨晚自己说的话,因为如果卫霆保留著清醒的意识而没有睡去,那卫霆是无法忍受这个身体和艾尔·洛森之外的男人交媾的。
卫霆现在说出类似的话,是因为他在某个方面,和淩卫一样的执拗。
即使不可为,也要不断为之。
卫霆在叹息之后,就深深地沉寂了。淩卫彷佛被淹没在这声叹息之中,他在幸福中感到心惊,却也在心惊中感到幸运,卫霆和艾尔·洛森是一场生离死别的悲剧,这样的悲剧,差点也发生在他和淩谦之间,甚至已经发生了,却最终被挽回。
凝视著浴室里的半身镜,淩卫看见自己脸上流露出深深的后怕。
幸亏,淩谦回来了。
淩谦平安回来了,这是多大的幸福和幸运!
而自己居然只因为他对自己的态度不好,因为他用生日礼物来恶作剧,因为他故意误导激怒淩涵,就生他的气?
怎麼可以这样?
连死亡的坎都跨过去了,在那样的绝望之后,才得以重逢。
我,真是一个愚蠢的人啊。
淩卫眼中闪过认真思索后豁然开朗的坚毅光芒,犹如黑曜石被艳阳照耀般璀璨。
不管苏醒后的淩谦有多糟糕,我都不会放弃他!
淩卫振作起来,转身走出房间,停在淩谦的房间门前,沉默了一下,然后,举手敲门。
“这麼快就搞定了?你的效率还……”打开门的淩谦遏住话,看著门前的淩卫,脸上讶然之色一闪即逝。
他以手撑著门,用不怎麼友好的语气问,“你来干什麼?”挑剔地打量淩卫。
令人不易察觉的光芒在眸底跳跃。
“我想和你谈谈。”
“只是谈谈,还是来找茬?”
淩卫正想弄清楚淩谦这麼明显的挑衅从何而来,淩谦的目光却落在了淩卫身后,换了一种口气,“正好,我在等你呢。”
淩卫回过头,发现卫管家正从走道上过来。
他似乎在办一件紧急的事,对仪态一向要求严格的管家此刻几乎是稍损风度地小跑著,来到淩谦面前才停下。
“您要的东西,淩谦少爷。”
管家把手里的东西递过去,淩卫看到了,这是一把老式钥匙,款式像是住宅型的。
“辛苦你了,卫管家。你确定这是唯一的一把吧。”
“是的,您房间的后备钥匙就这麼一把,我特意从储藏室里找出来的。但是,用这个不是很麻烦吗?电子锁比它方便多了。”
“可电子锁没它老实,有时老土的东西反而比较可信。”淩谦拍了拍管家的肩膀,笑著说,“谢谢,这里没你什麼事了。”
卫管家用白手绢抹了抹额头的汗,转头对一旁的淩卫称呼了一声将军,在淩卫点头示意后,他就退下了。
淩涵的警告很有效。
现在,不管这屋子里的管家和仆人们心里怎麼想,但淩卫在这家里的尊贵地位和重要性,是不容置疑的。
淩谦转身回到房里,但没有关上门,淩卫透过打开的门缝看了看,他正弯腰在柜子里翻找著,不一会,淩谦提著一个工具箱又出现在门口。
他动作俐落地对自己的房门门锁改装起来。
“这样做有必要吗?”淩卫被丢在一边,寻找著话题,“家里的安保系统保险系数已经是最高的了。”
搭讪是他最不擅长的事,一开口就感觉有点别扭。
如果是别人也就算了,可是,被曾经那麼亲密的弟弟漠视,比陌生人还不如,这滋味难以形容。
“安保系统只能防外人,不能防家贼。”
“家贼?你说的是……”
“我说的是某个自以为有比我高的权限,就可以为所欲为,随意侵犯他人私人空间的小王八蛋。”
淩卫怔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
他大概是在说淩涵。
“早饭后……淩涵做什麼了吗?”淩卫也隐隐猜到,发生早饭那件事后,淩涵那大醋缸可以平静地和他吻别,然后出门,真的不太对劲。
“他也没做什麼,只不过偷偷闯进我的房间,并且偷袭了我。”
“偷袭?”淩卫震惊地问,“你们动手了?”
“用不著装出吃惊的样子,有人给你出气,称心如意了吧?”
淩谦拿著老式的螺丝刀,在房门上狠狠地扭著。
电子锁已经被他拆了,换上老式合金锁,以后淩涵就算有将军权限,也休想无声无息地溜进他的地盘。
这还不够,淩谦盘算著,以后去军部弄一套门禁反击器,只要有人未经他本人许可,企图打开他的房门或者窗户,就把他电得屁滚尿流!
把门锁换好,他收拾好工具箱,回到房里。
淩卫不理会淩谦是否欢迎自己,主动跟在他身后进了屋,听见淩谦说淩涵和他动过手,他很为淩谦刚刚恢复的身体担心。
正要开口询问,视线不经意扫过床上打开的收拾到一半的行李箱。
“你要出远门?”淩卫感到意外地问。
“你管不著。”
“淩谦,别用这种口气和哥哥说话,否则……”
“否则怎样?”淩谦猛然转身,抵住淩卫,炯炯发亮的眼睛盯著他,“否则你就丢掉我的生日礼物?还是再揍我一顿?告诉你,那个破玩意也许对淩涵有意义,但对我来说,它就是个廉价的垃圾。我戴著它只是为了耍你,你以为我真的喜欢啊?”
“觉得是垃圾,那就把它还给我!”淩卫愤怒地回嘴。
“不在我这里。”
“你又在撒谎。”
“荒唐!本少爷要什麼没有?用得著为一个破领夹骗你吗?淩涵那疯子闯进来打人的目的,不就是为了这个吗?已经被他抢走了。”
淩卫黑白分明的眼睛看著他,不再吭声了。
在他心里,也明白淩涵确实有可能做出这种事。
看似永远都平静稳重的淩涵,内心深处其实是铁红色的熔岩,平日只在冰冷的岩层底下流淌,但是一旦受压过大,冲出地缝,就是没有任何事物可以抵挡的喷发。
淩卫的忽然沉默,看在淩谦眼里,却成了质疑的表示。
“还是怀疑我说谎吗?原来我在你心里就是一个骗子。那麼这个呢?难道这个也是我自己搞出来的?”
淩谦把衬衣的衣襟左右扯开。
袒露出的腹部上,果然有青色的淤痕。
虽然只是两拳,但满怀怒气,如猛虎下山的淩涵,下手一点也不轻。
淩卫虽然也因为淩谦的出言不逊而气愤,可是,当目光落到他身上的瘀伤时,还是不由自主地感到心疼。
他深深地爱著眼前这个小混蛋,即使心里很清楚,这个身体是科学部复制出来的,但他还记得,自己把他从分解机的入口抱出来时,是何等的颤栗欣喜,当他用手抚过他湿漉漉的头发,轻轻地吻著,那一刻,终於可以和淩谦重逢的感激,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对淩谦来说,把衬衣扯开,露出瘀伤,只是纯粹发泄的动作,并没有别的意思。
但当淩卫用手指轻轻触到自己的肌肤时,淩谦觉得,好像有什麼在瞬间变质了。
淩谦怔了怔。
被淩卫触碰,就像被电到一样,而且电流直接击中了神经末梢,淩谦的头疼又开始发作,这次伴随著心脏狂野地收缩。
这个笨蛋哥哥好像正打算用自己的指尖把青紫的瘀痕擦掉,只是用指腹在淤青的地方轻轻摩挲,没有碰别的地方。
这个动作很单纯,也不可思议地暧昧,迷人。
淩谦立即打消了推开他的想法,难受就难受吧,他可是忍受过内部审问科种种手段的坚毅军官,区区头疼、恶心、心脏难受算什麼?他更想知道,被面前这个充满阳刚英气的男人爱抚是怎样的感觉。
他曾经被这人抚摸过的。
他曾经和这人亲吻过,拥抱过,在床上和浴室里恩爱过,那应该是很迷人的,为什麼在记忆里却变成了没有色彩的黑白照片?死气沉沉的黑与白,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和淩卫接触得越深,淩谦挣扎得越激烈,限制介入就在体内产生更大的痛苦。
淩谦骤然拧紧了眉。
“呜!”
“弄疼你了?”淩卫倏然一惊。
淩谦下意识地抓住他往回缩的手,逼近了一步。
“如果我要和你做那种事,其实你也会点头吧?”淩谦低沉地问。
他逼得很近,长长的睫毛偶尔一扇动,彷佛会触到淩卫的脸,让他感到痒痒的。
鼻息热热地喷在肌肤上。
“什麼?”
“像你和淩涵,昨天晚上在床上做的那样。你在男人的****起来比女人还可爱。”
忽然被提起和另一个弟弟在床上的事,尤其是昨晚那种激烈、带著虐欲和纠缠的交媾,淩卫显得很狼狈。
“淩谦,你靠得太近了。”
淩卫试图把淩谦推开一点距离,但结果是被淩谦猛然按到了床上。
床上的行李箱被两具高大的身体挤到床边又失去重心掉到地毯上,发出一声闷响。
里面的衣服和随行用品,淩乱地散开来。
穿著衣服看起来不怎麼壮硕的淩谦,拥有很多力量爆发型肌肉,体重也在军人的标准内。被这样的成年男性把全部重量压在身上,淩卫的脸庞很快就微微泛红了。
呼吸也没有了开始时的平稳。
不过,他还是试图和淩谦讲道理。
“淩谦,你先让我起来。我说了,我们需要谈一谈。”
“其实你很想我吻你吧。你一直用这种期待的眼神看著我,可怜兮兮的。”
淩卫犹豫了一下,“我没有。”
“原来你才是骗子啊,哥哥。”
很顺口的,哥哥就这样叫出来了。在今天早上说了“早安,哥哥”之后,淩谦就已经发现,自己挺喜欢这两个字的,就连挑衅的时候用它们也很带感。
“在我面前就没必要嘴硬了,在我的记忆里,你可是被我上过很多次的。是的,可能上你的不是我现在这个身体,不过现在这个身体也不错啊,至少在男性雄风上,我觉得这个新身体的重要器官,不管是个头还是功能都是可以和从前那个媲美的。哥哥你应该会喜欢,要摸摸看吗?”
“你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
“对啊,现在这张狗嘴,要亲你的小嘴了。”
淩谦把嘴凑过去。
心里迫不及待,但他故意把动作放得很慢,因为他知道淩卫并不十分抗拒,这个认知让他像小熊偷吃到蜂蜜一样甜而得意。
他厌恶这让他头疼的家夥,但是,捉弄他,压住他,调戏他,耍弄他……每一种都令他充满快乐,而发现他其实喜欢著自己,则是另一种愉悦。
淡色的唇,宛如高傲蔷薇被雨水洗涤后的花瓣,不是艳俗的红,却依然娇鲜诱人,散发著清香。
光是想像著用唇摩挲这片花瓣的触感,就够人陶醉的了。
淩谦把唇试著碰了碰,听见淩卫发出轻轻的抽气声。
身下的人整个绷紧了,好像受到惊吓地打算反抗,又好像被挑逗得难以自持。一双乌黑眸子一开始瞪得大大的,在感受到唇被覆盖住后,就脆弱地半闭起来了。
浓密睫毛颤颤搧著。
呵,只是亲一下就这样了。
你到底,是有多喜欢我啊,哥哥……
淩卫承受著淩谦的重量,承受著淩谦的吻,这并不是一个深吻,甚至比不上淩谦从前给他的任何一个热吻,只是唇轻轻地碰著唇,宛如蜻蜓在水面上轻轻点著,又像是春雨一滴滴柔和地打在湿润的大地上。
可这是淩谦归来后给他的第一个吻。
他曾经以为这辈子都不可能再重温的,现在终於回来了,淩卫在心底感激著天地间万事万物。淩谦把他压在床上时,他有过反抗的想法,但后来打消了,尤其是淩谦说要吻他的时候,淩卫感到自己的心在突突乱跳。
可能,自己真的在期待吧。
我真是一个愚蠢,又贪心的人。
不管是淩涵,还是淩谦,任何一个我都不可以失去,对不起,我真的很贪心。
淩卫半闭著的眼睛,最后慢慢闭上了,眼角有点湿润,淩谦熟悉的气味让他感动,情不自禁,他能感觉到淩谦的重量,淩谦的呼吸,淩谦的唇……
相贴的唇瓣渐渐被津液弄湿,淩谦的舌头似乎企图进一步地探进来。
淩卫放松了牙关,等待著。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吻消失了,身上的重量忽然消失了!
淩卫睁开眼,诧异地看著淩谦像被蛇咬到一样从自己身上跳起来,龇牙咧嘴地骂了一句脏话,抱著头匆匆走进浴室。
砰!
摔上浴室门。
淩卫不知所措地坐起来,愣了一会,走到浴室门外。
“淩谦?”他敲了敲门。
里面的人没有说话,不过,似乎听到他在很辛苦地呕吐的声音。
淩卫担心起来,又用力地敲了两下,“淩谦,你不舒服吗?”
也许应该带淩谦去看医生,和淩涵对练过的淩卫很清楚,淩涵的拳头是又硬又重的。
“淩谦?把门打开,让我看看。”
传来马桶冲洗声后,淩谦把门打开,俊美的脸上呈现不健康的青白之色,额头渗出一层薄薄的冷汗。
被讨厌的家夥看见自己如此狼狈的模样,而且自己糟糕的状态正是因为他而造成的,这让淩谦恼羞成怒。
“干嘛?”淩谦直接用衬衣袖子在额头上一抹,悻悻地问,“你不会还打算等我宠幸你吧?”
淩卫愣住了。
“都是因为你!吻你真是够恶心的,本少爷忍不住都吐了。”
淩谦推开站在门前的淩卫,回到房间里,弯腰捡起地上散落的衣物,把它们用力丢进行李箱里,“够了!真是受够了!一个就知道吃醋、威胁和偷袭的疯子弟弟,一个我见到就恶心的花痴哥哥!还有没有止尽的头疼!心烦!我受够了!本少爷根本就没必要在这里受罪,还不如去椰林星,找几个美女快活!”
他停下动作,转头极为无礼地看著淩卫,“傻站著干什麼?难道真的求我上你啊?对不起,我没兴趣!”
淩卫脸庞涨红,羞愤不堪,霍然掉头离开。
砰!
淩谦在他走后,狠狠把房门甩上,抱著头,把自己用力丢进有弹性的大床上,郁闷地翻滚嘶嚎。
不对劲!这完全不对劲!
压住他的感觉很好,亲他的感觉很好,连胯下的小弟弟都已经雄赳赳气昂昂,准备大战三百回合了!为什麼反应到大脑后,却是剧烈的头痛和严重反胃?这麼美好的感觉,为什麼他反而会像个不举男一样被迫跑进浴室对著马桶窝囊地呕吐?
这不科学!
淩谦在床上打了数不清的滚,连帅气的小辫子都滚散了,猛然坐起来,思考了几秒,拨通了通讯器。
因为寻找的对象不在线,无法即时通讯,他留下了一通留言。
“麦克,我是淩谦,请在接到讯息后尽快和我联系。我下午会启程去椰林星,也许我们可以在椰林星碰个头。另外,”他顿了一下,沉重地说,“我认为,这个身体也许存在某种神经机能缺陷。”
淩卫回到房间,把房门紧紧关上。
淩谦居然说和他接吻就恶心,这话让他震惊,让他伤心透顶。
淩谦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他是知道的。但是,他难以相信淩谦会说出这种让他伤心、受辱的话。
淩卫花了一段时间,才让自己平静了一些。
他仔细地回忆著淩谦醒来后的种种奇怪言行,总觉得说不出的怪异,淩涵说复制人等於另一个人,这个淩谦醒来后不再爱他,也是理所当然。
可是刚才淩谦在床上压住他,说要吻他时,淩卫确实感觉到了,那是淩谦真切的渴望,那才是真正的,曾经很爱很爱他的淩谦,虽然……他后来粗暴无礼地说出那种话。
淩卫在房间里踱步,从前那种如身在迷雾中的感觉又来了。
有隐形的,拨不开的藤蔓,缠住了他,让他痛苦。
他忽然停下脚步,走到桌前,把桌上那一叠需要做功课的书拨散,从里面拿出一本,审视著它的封面。
封面图是一个代表医疗的白底红十字,书名是《军方医疗体系总略》。
这让他想起了自己曾因为噩梦的问题,在基地医疗大楼里,接受过艾尔·洛森为期三天的封闭式治疗。
滴!
淩卫拿过通讯器,发出了一道加密讯息。
“麦克你好,我是淩卫。淩谦苏醒后,出现了不少状况,除了性情改变外,据他本人说,还有头疼、心烦、呕吐等症状。这是否和他的新身体有关?是否需要接受适当的心理调适治疗?请你以医生立场,给予建议。只要对淩谦有益,我将竭尽所能配合。”
0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