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到这个世界上,只带着纸、绳索和身影,为了在审判前,宣读那些被判决的声音。告诉你吧,世界の摇—不——相——信!纵使你脚下有一千名挑战者,那就把我算作第一千零一名。也许我应该把夏竞的出现比喻成一副药帖,用来医治我离婚的创口。没有人离婚不觉得疼的。每个离了婚的女人都会不停的思考一个问题,就是自己的下一个是谁,自己的下一种活法是什么。这种思考能把人逼疯。有的女人自以为精明,骑马找马,先找见了下家,这才放了这一头。到头来被下家玩耍的也比比皆是。我没有做这种事情。这和道德无关,只是因为我面对选择的时候没有这种机会。但我也还是被离婚本身弄得有些神经错乱。裴俊不是一个很慷慨的人,商人嘛,算计是本能。不过,在离婚的问题上,他做的也还算说得过去。在我没有提任何要求的情况下,他把我们现在住的房子留给了我,把我现在用的车子留给了我。我没有开口找他要些什么不是因为我不想要,只是我更要面子。我的原则是,只要他给我的,我都接受。他主动给我的就这两样。按市价来看,这两样也价值不菲了。但我心里还是有些小遗憾的。我原以为他给我的,会更多一些。当我拿到那张法院的判决书的时候,我第一个就想到了童超。因着过去,我对他抱有了很大的幻想。我想,只要他回头,我就给他低头。毕竟,他现在的身价不一般哪。我把童超约到了“苏丝黄”。童超太忙,赶来赴约的时候还没有吃晚饭。他要了一份火腿三明治,狼吞虎咽地吃了,那样子像是饿了几年的感觉。我问他:“像你这样的有车、有楼、有型、有款的‘四有新人’,至于忙得连喂肠胃的时候都没有吗?”童超笑着说:“倒是一直记着要吃吃吃。都快记出毛病了。有时候我看那些投资的文件,看着看着就会想到了吃。给你讲个笑话吧。你看,中国建设银行,Construction Bank of China简称CBC,我就当它是汉语拼音的‘吃不吃?’中国银行呢,Bank of China,缩写是BC,就是回答说‘不吃’——忙啊,顾不上啊;接着,中国农业银行Agriculture Bank of China出现了,那个缩写是ABC,意思是‘啊,不吃’?最后,Industry and Commercial Bank of China,中国工商银行来做结论说,ICBC,‘爱吃不吃!’”童超诙谐的言谈总是那么讨人喜欢。和他在一起,哪怕只是做一个朋友——不论性别、不论未来、不论结局的朋友,也会很放松、很开心。灯影之中,我告诉童超,我在办移民。童超问我,有需要他帮助的地方吗?我戏言说:“我对移民法的钻研都足以让我成为一个移民律师了。估计等我移民的事情尘埃落定,我都可以靠替人办移民来养家糊口了。”童超问,裴俊还需要你挣钱养家吗?我啜酒,叹气,然后说:“我们分手了。”童超说:“哦,终于分了。”我反问他:“怎么?你期待这个结果呀?”童超解释说:“不是期待,是预感。我对你总是了解的。裴俊并不适合你。”我追问他为什么。童超反问我说:“你难道还不清楚为什么吗?”童超问:“那你现在有什么具体打算吗?”我在心里组词造句了好半天,然后绕着弯子对童超说:“我想问你一件事情……这样的,你先听我解释……我的移民申请中关于婚姻状况的文件还没有提交。你知道,像加拿大、澳大利亚这些国家的移民申请,都是一人申请下来全家都获得身份的。所以,我想问你……你愿意出现在我的移民申请中间吗?”我的潜台词就是问他,愿意现在和我结婚吗?我从来没有告诉童超说我已经结过婚又离过婚。悄悄结婚就是有这么一个好处,离婚的时候也不用给朋友发帖子说我又自由了。我以为童超会诧异,但是他的脸上分明写着的是从容和释然。童超说:“你终于和我说结婚的事情了。”我看着童超,不过,他的脸上没有我可以捉摸得到的答案。童超摸了摸我的脸颊,用和酒吧一样暧昧的眼神看着我。然后,我听见他问我:“殷拂,你说实话,你爱我吗?你爱过我吗?你会爱上我吗?”我没有回答。童超一定会比我更明晰地记得,以前我曾经怎样坚定地否定过他这样的提问。童超其实不需要我的回答。他接着说:“是的,我曾经在心里想象过,有你的心在的地方,一定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地方。我想、很想很想能够住进去。你是知道的。但那是我20岁的时候的事情了。殷拂,你当时已经把所有的出路都堵死了你知道吗?No way out,你知道吗?”我问童超:“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势利?你会不会觉得我现在回头找你就是看上了你的钱?”童超摇摇头,说:“我不认为你现在跟我说结婚的事情是因为我和从前不一样了。就算你是看上我的钱又怎么样呢?我身边的那些个女人,有几个不是冲钱来的?——我不介意啊。给女人做个钱包算什么,要是自己真是喜欢她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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