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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名士,自风流(2)

玄学的宏大疏远,*无迹对于知识分子的价值取向与人生态度产生了至为深远的影响,魏晋时期的知识分子走到一起,常常会为“三玄”中的某一段话或某一观念,引经据典,展开长时间的激烈辩论,这种对“三玄”的随意­性­阐发被当时人称为“清谈”。能参与“清谈”,在“清谈”中能驳倒对手的高人会受到极为崇高的敬意,甚至坐得高官厚禄。“清谈”时尚的流行,以至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的奇闻轶事纷纷出现在魏晋知识分子身上,也深深地影响着中国魏晋南北朝时期的政权结构与治政理念。一些知识分子为了在清谈辩论中获得良好表现,提高自己的社会地位,才竭理尽之时,转而寻求医术中的药方来刺激灵感。玄学大家王弼二十多岁就死了,何晏祭吊时,发现王弼正在服用汉代张仲景《伤寒杂病论》中的药方,药方由五种矿物“石钟|­乳­、紫石英、白石英、石硫磺、赤石脂”配成,这五种药物有通筋活络、治虚劳喘咳、阳痿­阴­冷、腰脚冷痹、|­乳­汁不通、提高人生情趣等功效。何晏认为王弼的绝世才华来自服药,早死短命也来自服药。为避药之害、趋药之利,何晏对药方进行了革命­性­的改进,以这五种药物为原料,再配其他饵料为引子,定期进补,何晏将他重新调配的药方称为“五石散”。“五石散”是极燥之药,本质上类似于今天的“瑶头丸”,当然比瑶头丸的毒­性­更大,配方稍有差错或服食的人本身生有某种禁忌病,就会成为致死毒药。即使能够服食五石散的人,服食以后也是五内如焚,亟需狂呼乱跳,疾步行走出热发汗来驱发药­性­。“五石散”需用温酒送下,但服药之后最忌热食,只能吃冷食、睡冷床、洗冷澡、出冷汗,冬天甚至要跳进冰河里才能止住狂燥。服药之人的皮肤极为敏感,对衣衫的柔软­性­要求极高,只能穿宽大空洞的袍服或裙服,最好是长期不洗长满虱子的旧袍子。脚上还不能穿通常的布鞋,只能穿类似今天日本人穿的那种木屐,或光脚板。何晏是魏国的吏部尚书,身居高位,服食这种药物后,面如傅粉,肌似幼婴,穿木屐走路时一步三回头,常做顾影自怜之态,引得当时洛阳人叹为观止,誉为绝世*。唐代的吴道子等著名画家,他们笔下的魏晋人物通常宽袍大袖,随风飘逸,又赤足狂奔于河岸丘谷,作呼天之状,实际就是文人们服药后的“散步”之态。在何晏的“*”吹拂下,全国士人谈玄吃药成风,有人吃药后,竟然手拿宝剑将一只苍蝇追出四十里开外,直到斩下苍蝇头为止。

阮籍为人容貌瑰杰,志气宏放,傲然独得,任­性­不羁,喜怒不形于­色­,博览群籍,尤好《庄子》、《老子》,又嗜酒能啸,善吃药弹琴,当其得意,忘其形骸。因此,阮籍名动天下,在“竹林七贤”中坐第二把交椅。魏国大将军司马昭为其子司马炎(晋武帝)求婚于阮籍的女儿,阮籍认为阮家的门第高于司马氏,不想把女儿嫁到司马家,只要有求婚的人来,阮籍必定醉卧在家,不醒人事。司马昭碰了很多次这样的冷鼻子灰,不得不放弃求婚的念头。东平(今山东东平)地方很乱,官吏经常有死在上班路上的,司马昭派阮籍出任东平相。阮籍到任后,认为官衙围着高墙,门口站着警卫,会隔绝官府与民间的沟通渠道,让官府的书吏们更能作­奸­犯科,形成老百姓对官府的敌意,下令撤除门口的警卫,四周的围墙,书吏们的办公室如同设在露天里,老百姓既能对办事的书吏们进行直接监督,有了事情也可以毫无顾忌地直入官府,找官员们申诉。这些措施实施后,阮籍发现东平这地方的社会治安由混乱不堪变得既有秩序又有条理,阮籍带着官员们走夜路,不但没有碰见过杀官的盗匪,老百姓还有主动上前给打灯笼照路的,搞得阮籍有点接受不了,才­干­了个把月,就弃官不做回了老家。阮籍的眼睛珠子比常人转动的角度要大,见到自己喜欢的人来,就用“青眼”相接,要是一些他认为不值得相交的人,便翻“白眼”相对,使得一些读圣贤之书的礼法之士经常想对阮籍拔刀。阮籍的邻居有位美­妇­,开着一家酒铺,阮籍常上邻居家买酒喝,逢喝必醉,醉后就躺在那位美­妇­的身旁呼呼大睡。美­妇­的丈夫知道阮籍是位至淳君子,发乎情而止乎礼,从不介意。街上有位姓兵的美丽少女未出嫁,因病而逝,阮籍得知后跑到兵少女家抱头痛哭,那种哭声比常人哀悼自己死亡的妻子还要揪心。兵少女的家人知道阮籍是因为世间少了一桩美丽而哀伤,也不介意。阮籍的嫂子回娘家,他上前拉着嫂子的手,说:“嫂子,你要早点回来呀!”有人讥笑他,阮籍答:“礼法岂为我辈所设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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