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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月日一个坚韧的梦想

上海作家协会出访俄罗斯的作家代表团,一行五人,我是成员之一。作协党组决定让正在化疗中的我实现一个梦寐以求的愿望,这一决定之独特、之大胆、之果断、之浪漫,大概在任何一个别的单位都是不可能的。我幸运至极,因为我的单位是"作家协会",我的领导们都是一些作家,他们对我的理解、体谅是深入的,是不一般的。当然,领导的这一决定是有前提的,要看第二次化疗后我的身体状况。于是,四月中旬一结束第二次化疗,"出访俄罗斯"便是一个巨大的目标,一根坚挺的­精­神支柱,调动了我全部的积极­性­,以对抗化疗后身体的不适与虚弱。我几乎每天都在默默地激励自己:多年的"梦想"如同流星落地,已近在咫尺,一步之遥,这样难得、这样珍贵,无论如何你要争气、你要坚持、你要抓住,这对于病中的我,真是至关重要啊。一连三个月,我好像掉进了开刀、化疗的"旋涡"里,难以自拔,体力和心力不由自主地被搅扰、被消耗、被损伤,而且,等在我前面的,还有第三次化疗、第四次化疗……我简直不敢往下想,我必须及时地、尽快地摆脱这个可怕的"旋涡",否则,我会渐渐地被无情的"旋涡"吞没。所以,我的心愿如此迫切:一定要去俄罗斯,无论如何!我强烈地感觉到,这机会对于我,决不是一般的意义的出国、出访、旅游,这将是我生命的转机。但我毕竟是个刚做了手术、正在进行化疗的病人,在大家看来,我现在应该做的和能够做的,就是安安静静地休身养病,怎么可以不远万里地出访俄罗斯呢?很多好心的朋友纷纷给作协领导、给我哥哥打电话,谈了种种担忧,举了许多例子,说明我的病、我的治疗,绝对应该静养,而"出访"、"旅行",是属于正常人的工作、是健康人的事情。且不论别的,光是吃饭问题,就是个大麻烦。我胃部的伤口还没长好,遵照医嘱,只能吃"半流",饮食必须少食多餐,必须温软细腻。可出国远行,哪有条件做到吃"半流"、吃"多餐"、吃"温软"?而且,俄罗斯经济状况不好,在吃、住、行等方面,比欧美那些发达国家要困难得多,甚至还不如我们,去过俄罗斯的朋友来电话告诫:"要做好吃苦的准备。"说得更严重的是:"星儿,在俄罗斯根本没有你吃的东西,黑面包、腊香肠硬得像石头,咬也咬不动。要吃蔬菜,就是生黄瓜、生蕃茄,而且贵得要命。"作协搞外事工作的陈处长也如实介绍了此次出访的行程安排,从莫斯科到瓦尔代到彼得堡,一路都是开车过去,长途跋涉,比较辛苦:"你的身体吃得消吗?"猛一听,困难重重,确实吓人。于是,劝阻声再起:"你要慎重考虑,毕竟动了手术,已大伤元气,哪能经得住旅程的劳顿和颠簸?!"但这些"吓人"的困难,却丝毫不能影响我、动摇我。我们这种去过北大荒、吃尽苦头的人,对艰苦已不在话下。尽管,我的身体被疾病伤害了,看起来远不如以前,但我内在的坚韧和皮实仍在,医生们都一致地的评价我:"­精­神大于体力。"而­精­神是可以转变为体力的。我毫不动摇的另一个原因是,对这件事,安忆和小鹰的支持始终如一。在我的经历中,有多次的事实证明,每当遇到重大事情或面对"生死抉择",安忆和小鹰的立场和态度对我很关键,只要她们首肯,我心里就踏实。三个女人的直觉加在一起,判断的准确度肯定是百分之一百了。当然,有些朋友对我的劝说不无道理:"千万不要轻举妄动,先把身体养好,以后有的是机会。"其实,我拖着病体去俄罗斯,不是说没有"以后",或不再有"机会",只是,一场病使"以后"的意义在不知不觉中改变。有关的医学书,是用一年、三年、五年的存活期,来界定癌症的轻重度,虽然,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自己被界定为哪一度,"轻"还是"重",生命究竟还有多长?但我有了"只争朝夕"的紧迫感,我必须懂得珍惜现在、珍惜眼前、珍惜今天,今天想做的事,决不过夜,抓住眼前,过好每一天--所谓"一生之计在今天"。树立了"不想以后"的理念,我便刻不容缓地要把俄罗斯之行的梦想变为现实。而想到俄罗斯,想到前苏联,有些镌刻心底的名字会跃然而出:安娜·卡列尼娜;奥斯特洛夫斯基;日瓦格医生;茹尔滨一家;高尔基小说《母亲》里的巴维尔;还有艾托玛托夫、柯切托夫、巴乌斯托夫斯基;还有电影《战地浪漫曲》、《湖畔奏鸣曲》、《个人生活访问记》、《莫斯科不相信眼泪》--这些书名、影名、人名,曾进入我的生活,影响我的感情,改变我的­精­神,确立我的理想,可以说,我的人生之路,与这些来自遥远的俄罗斯的名字是分不开的。可冥冥的安排,又是这样奇巧,偏偏在我生命最需要­精­神支撑的时候,我竟然获得了出访俄罗斯的机会,可以远涉天涯地踏上诞生这些名字的土地。我知道,我得救了,真的,我知道我的病遇到了一种最好的治疗方法。我也是这样向作协领导表示的:"我把去俄罗斯当做治疗。"这无疑是一种最好的­精­神治疗。我想,这就是安忆和小鹰为什么极力地为我的成行异口同声地游说的理由。在我们人生的长长的戏剧里,"俄罗斯情结"是一代人深深的伏笔。这"伏笔"也是我深埋于心的坚韧的梦想。而从那梦想深处引申而来的一条曲曲弯弯的小路,终于通到我面前了:一条小路曲曲弯弯细又长一直通往明媚的远方我要沿着这条细长的小路跟着我的爱人上战场。只要轻轻地哼起这首终生热爱的歌,我心里仍会动情、仍有向往啊,这就是我的"俄罗斯情结"。  [返回目录] &

2002年5月4日为远行的"军事演习"

对于这次的俄罗斯之行,我知道,无论我心情多迫切、多激动,但毕竟有风险,毕竟是挑战。这些天,尽管我不断地给自己打气,可有时,化疗的反应很强烈,身体的虚弱也明显,我也不时地暗暗担心:体力的问题、吃饭的问题,到底能不能适应?出院两个多月,我还没有吃过一口­干­饭,还没有出过一次远门,最多去了有一站多路的时代广场五楼的超市,也只是转一圈,没力气多逗留。而十天后,如一切顺利,我要走出的不是一站地,是一万里啊。昨天,一位有车的朋友来看我,谈起俄罗斯,谈起我对自己的担心,他给了一个建议:"明天,我开车带你去郊区走走,在外面吃顿饭试试看。""好啊,一言为定!风雨无阻,雷打不动!"我立刻兴奋起来,像个孩子。这真是个一举两得的好主意,既像军事演习,先预习一下,又可以踏青、春游,去郊外呼吸新鲜空气。手术后的三个月,我是一头受伤的"牛",只能老老实实地被圈在栅栏里,真的很想去田野溜溜、去树林转转。为等待今天的出游,我足足高兴了一夜,总算体会了儿子每次盼春游、想秋游的心情了。可早早醒来,只听窗外一片淅沥的雨声。糟糕,下雨了?!我怪自己的乌鸦嘴,说什么"风雨无阻"。好在,这位朋友说到做到,"雷打不动"地按时来接我了,并兴头很足,见我就宽慰:"下雨有下雨的味道。"果然,细密的雨幕改变了视野,一切都朦胧了,一切皆因模糊与想象而生出了别样的"味道"。沉浸在蒙蒙的雾中,我感觉急驶的黑­色­桑塔纳像一艘快速的游艇正穿越水天一­色­、开阔无垠的湖面,并漫无方向地随波逐流。我们确实没有商定具体目标,开出隧道,朋友才问我:"你想去哪里?"往淀山湖方向开,我记得,那边有一大片树林。我由着"湖面"的感觉说出方位。自从生病,对树木、对空气我好像情有独钟,更有一种特别的需求。"我知道,那片林子就是大观园。"这位朋友对上海熟门熟路。雨中的大观园很少游人,尤其走进园子的深处,一片静谧,只有我们仍在淅沥的雨中漫游,兴致勃勃。和我们一样抖擞着­精­神的,是那些在春天里尤其渴望雨露滋润的树木。春天,是复活的季节,是生长的季节,是万物孕育的季节,从天而降的及时雨,就是生命之水,就是孕育万物的血液啊。我心里升起了一股幸运之感,为今天的出游能适逢雨天,同这些树木一起淋得生命之水。我想,我本该把自己看成一棵普通的树,立于天地之间,本本分分地依靠泥土,欢欢喜喜地临风沐雨,对自然赋予的一切充满感恩,即使偶遇灾荒,或旱涝或风暴,都要向树木学习,安安静静地保持坚韧姿态,努力克服困难,不屈不挠。如果,能把自己的生理和心理完全地放到自然中进行梳理、调整、提高,相信生命力一定会像这些扎根天地的树木一样坚实、顽强。我们不停地走,从上午走到中午。朋友问我累不累,我使劲摇头,我真不觉得累。我喜欢在雨中、在无人的树木间清静地、悠闲地走来走去,好像有力气一直走下去,走到傍晚,走到天黑。以前,我似乎从没来过这样清静的地方,从没有这样悠然地闲庭信步。越下越大的雨从倾斜的伞面挂下一圈透明的水帘,并随着我的步伐一起移动,我好像置身在一座小小的玻璃房里,和外面的世界相隔又相通。这种联想、这种感觉很特别,挺有意思,大概,这就是下雨的"味道"吧。体验了空灵的味道之后,我们又驱车到朱家角,在小镇的茶楼上品尝农家饭菜的味道。朋友请客,我点菜,要了一大碗塘鲤鱼豆腐汤,一盆白煮河虾,一盘油焖高菝,都是些家常菜,却特别有味道。我一口气吃了三条小鱼,还剥了不少白虾。朋友看我吃得比较猛,既高兴又担心:"行吗?你的胃会不会不舒服?"这是出院后第一次"下馆子",我确实有点贪嘴,何况,在冷飕飕的雨中走了一上午,"饥寒交迫",我告诉朋友:"今天我真感到饿了,手术以来,我这是第一次知道饿,饿的感觉真好!吃东西终于有味道了。""知道饿,好现象,说明你的胃在恢复感觉了。"朋友又玩笑地说:"你的考核通过了!""去俄罗斯没问题。"我对自己有把握了。"没问题。"朋友用肯定的语气给予鼓励。结束"军事演习",已经是下午三点,我仍然不觉得累,回家的路上也没打盹。我挺得意,尽管,我还是告诫自己不能掉以轻心。不过,有了"雨中郊游"的考核和预演,我对去俄罗斯的访问信心倍增。  [返回目录]   电子书 分享网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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