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保川说:你们两个都是好孩子。让我说姐姐先工作好一些,在矿山,女孩子就业比较难。
姐姐的眼泪又涌流出来,问:那我弟弟怎么办?
孙保川说:闺女儿你先别哭,就是你参加工作的事,我说了也不算,咱们只能去争取。走吧,咱们一块儿去找矿长。
来到矿长办公室,孙保川一开始并没有哭,他说:我把况向领导简单汇报一下。他说了没几句,眼圈就开始红,声音也开始颤。他说的并不是郑师傅家的况,而是他自家的况。他说:矿长也许不知道,我父亲也是在井下死的。我父亲是井下的瓦斯检查员,却死在瓦斯上。据说我父亲是误入盲巷,被瓦斯薰死的。我一直不能明白,我父亲明明知道盲巷里危险,他为什么要到盲巷里去呢?后来我母亲老是说对不起我父亲,我也不知道啥意思。这次了解了郑师傅家的况,我才似乎明白一点了。我兄弟姐妹多,那时候我家里穷得很哪!孙保川的眼泪呼呼地流了出来。
矿长要他冷静些,不要哭。
孙保川说:我也不想哭,我实在憋不住,实在受不了啊!孙保川哭出了声。
矿长不悦,说:我让你帮着做家属的工作,你怎么到我这里哭起来了,你这是什么意思?
孙保川边哭边说:请矿长答应我,给郑师傅的女儿安排一个工作。
矿长没有答应,却批评孙保川说:作为一个中层干部,你今天的表现很不好。
那么孙保川只好狠哭。他定是想起了父亲死时他们兄弟姐妹号啕大哭的景,也想起了母亲死时他哭得背过气去的景,哭得泪水横飞,痛彻心肺。说实在的,他哭得一点也不好看,一点也不好听,他就那么咧着大嘴,破腔破嗓的,简直有些丑陋。然而就是这样的哭才是真实的,才是惊天地泣鬼神的。
郑师傅的女儿和儿子这才认识孙保川了,这都是为了他们,孙叔叔才哭成这样啊。两个孩子也禁不住哭了,他们分别抱住了孙保川的一只胳膊,晃着说:孙叔叔,别哭了!别哭了,孙叔叔!
矿长说:孙保川,我答应你还不行吗!我真算服了你了。
可是已经晚了,孙保川已哭到了痛心处,已刹不住车。他脸色苍白,手脚抽搐,歪倒在沙上,只有抽气的份儿了。
矿长一看不好,赶紧打电话从医院要来救护车,把孙保川拉到医院抢救去了。
这次痛哭,造成了孙保川神经系统和肠胃功能紊乱,头晕目眩,上吐下泄。医生给他打了两天吊针,他才睁开了眼,才能开口说话。
矿长到医院去看他,开玩笑似地对他说:老孙,你这次可把我吓得不轻。
孙保川极力笑了笑,说:对不起!
矿长告诉孙保川,郑师傅的善后已处理了,郑师傅的女儿很快就可以到医院上班,郑师傅的儿子的工作问题以后也要优先考虑。矿长问孙保川还有什么要求。
孙保川只提了一个要求:以后千万别让我再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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