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靡冷冷嗤笑一声:“……我司掌情天,谁扰乱仑常,缔造孽缘,违逆红线因果,我还能不清楚么……”
“仙……仙人……你是画中……那个仙人……”青衣男子不再动弹,只喘息着定定看向未靡。
未靡一扬手,收回加诸男子身上的缚妖索,道:“……似你这般的妖类本就功体薄弱,莫多做挣扎,自讨苦吃。”
青衣男子从地上坐起,小心张开护在胸前的手,那副弃画仅有些褶皱,却未损坏。
庙外头风声愈紧,桐叶打着转儿从破窗纸上飞进一两片。原先青衣男子身边散落着的一卷画轴已滚到了秦玉凌脚下。
秦玉凌慢慢拾起,小心摊开。
画中之人正是那青衫男子,扶一竿翠竹,颔首吟哦般。
眉是春风展,眼若秋水聚。颀长身段,翠袖单薄,神态自如,栩栩如生。
画旁有字,题的是“不问凌云心,来斟胭脂句。”再看下来,是“甲寅年初遇苏州云涧公子,丰神秀澈,词句绮丽,吾诚悦之,为画一幅,聊表寸心”。没有落款。没有印章。
青衣男子见秦玉凌拿了那画,急道:“……还给我……”
未靡自秦玉凌手中拿了那画,皱眉看了。问道:“你叫云涧?”
青衣男子呆了一阵,垂下眼去,低低地“嗯”了。
未靡冷哼一声,缚妖索又现手中,青衣男子当即面如土色。
未靡道:“不说实话么?鸳鸯谱上苏州的云涧早已成正果,怎能似你在此处飘零。”当下语气严厉几分:“妖物,你叫什么?”
“……墨染……”青衣男子低下头,似不情愿道。
“……此夜还长,你便将你所犯的□一一道明,让本仙君做个定夺。”
“我不知……犯了何事……”
“假扮仙人,引诱凡人,叫人沾惹上那龙阳断袖的毛病,可有此事?”
叫墨染的妖不语,眸子似那盆将息之火,黯淡下去。
...
秦玉凌用些茅草将火盆引燃,庙堂内亮堂些,草灰四散。
墨染禁不住方才缚妖索一阵折腾,只得背靠了香案歪着,手里牢牢捧着那卷画轴,秦玉凌的弃画抛在地上摊平。
墨染开口,声音清远,在庙里更觉得空些:
“……这幅画里是真仙人……却远不比我那卷画……”
秦玉凌闷声答了句:“你那幅画却是好极……”
墨染道:“……我爱极墨香,更爱极画……故而方才忍不住现身去拾你这幅画……却不知,你这画,好生无情……”
秦玉凌默然点头。
“……不但作画的无情,画中人也无情……”墨染继续道。
未靡寒眸一闪,冷声道:“我是在审你,不是让你评画。”
秦玉凌解围问道:“……你可是这云涧公子像修成的精魅?”
墨染轻笑,眼弯如月,悠悠叹道:“……精魅?……他当时问我,却说我是画中的……仙人……”
月影低沉,转过梧桐树影;西风如诉,催人忆梦前尘。墨染望着焰心,寂寞苍凉,娓娓道来:
“我在这等他,已然多年……”
“我曾吩咐他,到我的旧乡寻我……”
“欲识金银气,多从黄白游。
一生痴绝处,无梦到徽州……”
一生痴绝处,无梦到徽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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