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作者有话要说:小小修改完善一下
咩……我五月四号也放假啊……
……前几天酒吧后遗症还在……
死透了就是死透了……唉……给不了完满he的人,可以挣扎出一个半he吧
也许……长堑(四)
只在京中呆了几日,不等厉远伤愈,程襄便急急奔回边地,说是担心敌军再袭,实与逃避无异。ww
半年独自戍边,一颗心未曾稍有平缓,日复一日,心结愈紧。漫漫黄沙,独守长堑,这些年来还是第一次。从小到大,哪怕是自己先入行伍的时候,也从不曾离他那么远……自己与厉远,在往后的日子只会愈加疏离。厉远他不知,他以为最是坚强的程襄,最怕孤独。
边地此时也无紧要军情,半年后程府的幺女也要出嫁,程老将军便亲自替他讨了调令,程襄终又回到京城,心情低落一如当初逃也似地离京时。
半年多未见,厉远的孩子已经出世,包在襁褓中让奶母抱着。打程襄甫一进门坐下,老相爷便喜色盈腮地唤着抱出孙子来给程襄看看,6蕙芝笑得还是那般温和,产后微微胖些,气色却红润得很。程襄的眼满屋乱晃,独独不敢停在厉远身上。只怕看了一眼,就再挪不开眼,自己的一腔心事,也叫人看穿了去。
襁褓中的几个月大的孩儿吮着手指,黑眸滴溜溜转得伶俐,肉乎乎的脸蛋叫人想咬上一口。
“来,给程将军也抱抱去。”老相爷吩咐奶母道。
程襄一介武将,哪里抱过柔若无骨的婴孩,笨手笨脚地接了过去,搂得松了怕掉,搂得紧了又怕弄疼了他,手足无措地只盯着孩子瞧。
那孩子倒不怕生,冲程襄嗷嗷含糊地叫,舞动着两只白嫩小手,要抓程襄束发的带子。孩子尚小,却仍看得出眉目之间像极了厉远,和他出自同一模子般,尤其是那双乌亮的眼,不知怎的就叫自己看得眼睛酸疼。他是厉远的儿啊……
“……长得和厉将军颇为相像呢。看这面相,将来定是人中龙凤,要成一番大器的。”程襄夸赞道,又问:“……可起了名了?”
“平疆。”
平疆……程襄有一刻恍然。
老相爷抱怨道:“我们厉家本该是书香门第,厉远偏要给他起个打打杀杀的名儿。平疆这样的大业,交由程将军这样的将门世家便够了。学优登仕,摄职从政,老夫倒想要这娃儿专心礼法,将来继承老夫衣钵,辅佐君王,整顿朝纲呢……”
“不过是个名儿而已,父亲何须介怀。”厉远走到程襄身边,对他怀中婴孩,也不管他听不懂,柔声道:
“平疆,这是你程襄叔叔。父亲此生最珍视的……挚友。待你长大些,也要向程叔叔习武,像父亲当年……”
软软气息吹到程襄面上,程襄不由抬头,对上身边那人温柔双眼,眼中些些痛惜,不知是不是自己看错。搂着他的孩儿,与他亲密并肩,一时间竟有是一家子的错觉……
像他当年,还肯亲昵唤自己一声“二郎”,要自己教他习武……谁曾想到,第一个教这最骁勇善战的厉远将军习武的人,竟是自己……挚友二字,已足够分量。
“夫君……平疆恐怕闹得程将军也乏了,我让奶母抱下去罢。”6蕙芝突道,打破思绪。程襄虽是武将出身,心思却细,其中回避的意思是明白的。便小心将平疆交到奶母手上,直望着奶母将那咿咿呀呀的婴孩抱进了内室。
6蕙芝又请程襄坐了,道:“……程将军不是在西疆么,怎地突然回来?”
“舍妹出嫁,因而父亲叫回,让我帮着打点一番。”
6蕙芝望了望厉远,又同程襄道:“……厉远这半年伤虽好的差不多,但毕竟还比不得从前,边地这些天也相对太平些,因而我与公都阻着夫君,让他先恢复完好再思索那些行军打仗的事……程将军一人戍边,还应付得过来罢?”
其中深意,程襄已不愿追究,只点头道:“自然。又不是什么难事。”
6蕙芝笑,是真的贤淑温慧,程襄也笑,是真的无可奈何。
那日从厉府出来,厉远执意要送,二人便一同牵马信步,沿着河道,竟一路走出了城外。
正是杜鹃春事,草长莺飞,清风水鉴,堤柳拂人。郊野的住家少些,人声安定,乌篷船摇起桨橹,划开一阵水声潺潺。
一路缄默,看着扶着肩膀骑竹马的两个孩童嬉闹着经过,程襄有些出神。还是厉远先道:“我这回受伤,躺了这么久,你该要好好嘲笑我了。”
“哪里话……我……”程襄半天才低低挤出一句:“我谢你还来不及……”
厉远停了步子,敛了笑意,肃容道:“程襄。你何必与我说这话,你我兄弟,我最怕就是你想不开这层。我若为你豁出性命,也是甘愿的。”
程襄摇头,道:“……总归是你救我,我道声谢也是自然。”
厉远愣了许久,叹道:“……我只怕你将什么错都揽到自己身上……程襄你啊……我意识稍稍清楚时,却发觉你不在身边,倒有些不适呢……”
……非是不在你身边照料,你岂知我比任何人都挂记你的伤势。从前每一次都是我相伴,只是当我成为你府上的客,我有何理由去取代你之妻来照顾你……被人毫不避讳地说着怨恨,被暗示着要与你保持距离……告诉自己有厉远的地方不必只有程襄,逃避着躲到天边……你怎会料道,我逃得如此软弱狼狈。
程襄心里苦水倒不出,只遮遮掩掩道:“……你又不是不知这几年朝中状况,君王大兴方术,无心朝政,权臣结党营私,整个朝中乌烟瘴气,战力不足,外贼窥视,我也是放心不下……只得赶过去,以防不测。”
如此借口,连自己都不信。
厉远也不拆穿,目光无声包容了他,道:“……你这大半年在那边,还惯么?”
“有什么不惯的……又不是头一回。”
“……但是是头一回自己赴边地罢?一个人,也还惯么?”厉远问得一针见血。
有厉远的地方,总有程襄……而如今自己可待的沙场,没有厉远。是谁的脚步跟不上谁,还是谁将谁抛却在自身之外?……
程襄轻轻挤了个笑:“自然都还惯的。”
厉远也笑,眉间一点愁云,眼里满是说不出的宠溺忧伤:
“……二郎果然长大了啊……一个人独当一面,也无甚关系了……”
多年以来,再听“二郎”这个称呼,也不由得浑身一颤。长大了的二郎,便可以不必与厉远并肩,可以独当一面了么?程襄无奈。
却听厉远又缓缓叹出一句:“……二郎长大了……我却不如了。我想若是不能与你并肩作战,我恐怕就不是那个骁勇无畏的厉远将军,只是一个小卒而已……”
一句话,隐隐昭示了将来不测,只是当时的程襄却面红耳赤,道:“这般没 ...
(志气的话,怎从你口中而出……”
厉远深深注视程襄,嗓音低沉,真切道:
“……人都道有厉远的地方,必有程襄。可谁想过有程襄的地方,是不是有厉远。唉,没有程家二郎的地方,怕也也不该有我厉远……”
太诚挚的话语,打得心里生疼。恍惚间以为自己长久所求的就在手边,却蓦地想到有厉远的地方,还有他的家,他的妻,他的儿……他不是一个人的厉远。
于是程襄道:“……厉远……你我都是这么大个人了,是条汉子,就休说丧气话。我往后想要出征也不再提前知会你了,咱们分开罢,不必要非得聚在一起。身经百战,难道还怕应付不过来么?”
厉远不答,定定地看了程襄,良久方道:
“是该如此了。也好……也好。”厉远咧嘴:“是我不爽利了,我错,回头定请你大喝几钟!”
从此有厉远的地方,不必有程襄。
又一阵嬉笑声传来,方才的孩童又骑了竹马回来,一个手搭在另一个肩上,像是永远不会分开。
谁能一直在谁身后给予力量,能永远在谁身后为他支撑。也曾有这般年少烂漫时,也曾许过豪情千万的誓言,流年逝去,年岁与责任俱增,更多人事需要守护,譬如一个家族,一些伦常。身为战功赫赫的将军,活在世人的眼中,就该规规矩矩,以身作则。彼此异姓,谁也不是谁的谁。
战报紧急,马不停蹄传到京中,一夜间朝野变色。敌人战书既下,气势汹汹要大举来犯,无道的君王仍醉心于不老之药,将备战之事尽推给了权臣。热心于权斗的人本就无心战事,更有人要借着作战好好盘算一番,各种势力牵扯,倒没几个真心要把保家卫国放在首位。
厉远性子刚直,主动请缨,当权的倒也乐见,当下允了,指派了另几名战将一同应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