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宁愿自己从未出生,我也不想要这样的爸爸、这样的妹妹、这样的家……”
苏可觉得,这就是她能给出的对于她所谓的“家”最直接、也最深刻的评价。
苏可之所以会这样想,只是因为,她觉得她只有这样想了,她的心才能够得到一点平衡——即便她心里其实一直都很清楚,她跟这世上的其他所有人一样,没有可以选择自己是否出生的权利……
——
苏可是在家里出生的,生产那天,苏可的母亲林芸足足忍受了将近四个小时的痛苦才顺利地将苏可带到了这个世界上。
然而,当产婆告知大家林芸生的这个孩子是个女娃之后,苏可的爷爷奶奶立刻扭头就走;苏可的父亲苏茂很嫌弃地白了林芸一眼,而后也紧随他父母离开了房间。
产婆将小苏可抱到了林芸的身边,然后有些同情地安慰她道:“没关系,你还年轻,以后再生个儿子出来就好了!”
林芸听了终于还是忍不住哭了。
其实,林芸早在当初选择违逆自己的真实心意、听从她母亲郑秀兰的安排,接受了这段完全就是“父母之命”所造就的婚姻时,她就早已预料到了她今后的婚姻生活一定不会快乐!
婚后的生活也确确实实地验证了林芸当初的那些预想。只不过,林芸总会安慰自己,总想着,至少她还能忍受……
然而这次,林芸再也无法安慰自己了!苏茂一家人竟然能如此毫不掩饰地对她表现出如此赤祼祼的嫌弃,林芸终于还是承受不住这样的精神打击,终于还是崩溃了……
林芸哭了。她哭得好伤心,她的哭声里充斥着她满腔的愤怒、以及她的痛彻心扉,她的哭声甚至都盖过了躺在她身边的小苏可哭闹的声音……
可是,无论林芸哭得多么凄厉,也仍旧没有人有再特地走进房间来看她一眼……哪怕只是一眼……
——
林芸自生产之后,就始终独自一人躺在床上nAd1(而她这一躺,就足足躺了三天。
这三天里,没有人来看过她,房间里始终就只有她和小苏可两个人。
小苏可起初因为饥饿而哭闹不止。但,林芸自己本就已经是满肚子委屈无处控诉,心中的愤怒还没平息,这时又让她听到了小苏可那无比刺耳的哭声……林芸心中原先就已在熊熊燃烧的怒火,一下子就像被浇了汽油一般,瞬间“爆炸”了!
林芸故意转过身去,对小苏可不理不睬,心里还止不住地埋怨道:“长得那么像那个混蛋,为什么偏偏还是个女孩?!你要是个男孩该多好?!你这个不争气的孩子!饿死你算了!也顺便惩罚一下姓‘苏’的那一家人!”
这样想着,林芸还真就没再理睬过小苏可。
只是,小苏可似乎比林芸想象的还要倔强,她始终没有停止哭泣,直到最终声音都被哭哑了,她也依旧没有停止哭泣——就算哭不出声音了,她的泪水依旧还是不停地从眼眶里流出。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到小苏可最终哭累了、睡着了,才终于得以结束。整个房间,也才终于真正的安静了下来。
那之后,小苏可即便再次醒来,也不再哭闹了。而那之后的三天里,林芸仍旧没有喂过小苏可一口奶,小苏可也不知从何时起,始终就只是在“睡觉”……
林芸在床上躺了三天后,终于饿到不行了!本能的求生欲望驱使她拼尽全力从床上起来,一路扶着墙走去了厨房给自己弄点吃的。
待她吃饱后,林芸这才发觉家里竟一个人也没有。想必,苏茂在她生完孩子后就直接跟他的父母一起回了他父母家nAd2(林芸觉得,苏茂这摆明了就是不想照顾她!
“都三天了,苏茂这个混蛋竟然一次也没来看过我和孩子……他是真的打算让我们娘俩自生自灭吗?!”林芸愤愤不平地自言自语道。
“孩子!”
林芸终于想到了她的孩子。
过了三天,林芸的火气也没三天前那么大了,更何况此时此刻唯一能刺激她的因素——苏茂,他并不在场,林芸自然也就稍微能比三天前“平静”了一些。
也许,也正因为如此,林芸才真正地意识到了她的孩子……
林芸赶紧快步走回房间里去看孩子——不是她不想跑,而是身子真的太弱,她真的跑不了。
林芸心急如焚地走到床边,一把将孩子抱在了怀里,却发现孩子始终都只是很安静地在“睡觉”。林芸直觉性地感觉到了好像有什么不对劲,她立刻摸了一下孩子的脸蛋……
“好烫!不好,孩子发烧了!”
林芸只觉得自己的心突然“咯噔”了一下,很是惊慌地立刻随手给自己裹了件大衣,将钱包塞进大衣口袋里,也顾不得梳洗,给小苏可裹上一层小棉被,抱起她就直接出了门。
刚出大门口,林芸就拦下了刚好经过的一辆人力三轮车。
林芸很慌张地抱着小苏可坐上了车,“师傅,赶紧去市医院!快!”
踩三轮的师傅先是被眼前这个穿着睡衣裹着大衣、还蓬头垢面的女人给吓了一跳,但紧接着他看到她一脸焦急地紧紧抱着一个小婴孩,一下子就明白了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哦,好!你坐稳了!”师傅应了一声,就立刻以他踩三轮车的最快速度把林芸载去了市医院nAd3(
大约过了十分钟左右,师傅将林芸载到了市医院门口。林芸付了车费之后,赶忙抱着小苏可下车、径直去了他表哥凌峰所在的“儿科”。也没挂号,就直接走去了凌峰的办公室。
恰巧,凌峰刚结束了他上午的工作,正打算走出办公室开始他中午的午休。
凌峰刚出门口,就见到林芸急匆匆地抱着个小婴孩迎面走来,还蓬头垢面的。凌峰立刻就意识到了:林芸怀里抱着的这个小婴孩应该就是她刚出生不久的孩子,而且应该是生病了。
凌峰赶忙走上前去,急切地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