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灵城1
官道上响起了轮毂转动的声音,沉重的货物让拉车的牛也有些喘气。
从南建到红叶,共有一月多的路程,虽说官道偏多,但也不缺少拦路山贼。
见到前方熟悉的地界牌时,丰满的少妇这才舒了口气。
她轻轻放下掀起的布帘,露出了放松的笑容,双手捋了捋包臀黑裙,而缓缓坐下。
裙裾绷紧,向上收缩,露出堆雪般的浑圆腿根。
“切!”牛车车厢里,坐对面的紫衣少女,正嘟嘴在生气,反正不论她姐姐做什么,她反着来就会舒服。
少妇若是高兴,她便冷嘲热讽。少妇若是难受,她就嘻嘻哈哈。
一路上,小姐妹两没少争吵。
但丰满少妇这一次却没有理睬自家妹妹,因为她心里是真的高兴。
以江南之丝织绸缎,换取西方之玉石,实在是稳赚不赔的生意,不仅能赚,而且还是暴利!
有了这一笔,想来自己即便无法在竞争者中获得第一,但是前三却是没有问题了。
等这一次交易完回去,便守着父亲,等他病死吧。
父亲一死,砂糖商会便会彻底重组。
“夺嫡”之时,子女在外乃是大忌。
所以,她要抓紧时间,赶在腊月飘雪前返回南建,否则道路冻结,清泉关封关,那时候便是欲哭无泪了。
富贵险中求,整个商会也只有她才有这样大的魄力,来到临近西川的红叶城,这座盛产玉石的城市。
所幸,已经成功了一半。
“宫莹,你别得意的太早!”紫衣少女翻了个白眼。
少妇并不生气,呵呵笑道:“怎么了,我亲爱的涴妹妹,我们已经到了交易之处了,我怎么不能得意了?”
说着,她向着紫衣少女调皮的眨了眨眼。
这个动作顿时把少女给惹毛了,她腾地一下站起,却又“哎哟”一声,捂着头坐下了。
原来是跳起来撞到车厢顶部了,那带着些微潮湿味道的木板顿时也颤动了下,落下零零散散的灰尘。
少女白皙的脸颊顿时灰了一点,但仍然空出一只手,指着少妇鼻子骂道:“祝哥哥才不会喜欢你呢!你自己老公死了,怎么又出来招花惹草,你羞不羞啊!”
“我告诉你,就算你到了红叶城,肯定也做不成交易的。”
紫衣少女红着脸,最后几个字她几乎是咆哮出来的。
牛车车厢里顿时一片沉默。
姐妹两人各自看着窗外,谁也不理睬对方。
牛车向前行驶了约莫十分钟时间,领队的粗豪剑客猛地停下了身子。
“怎么了,王大侠?”宫莹探出头轻声问道。
但是她已经不需要答案了。
她自己的眼睛已经看到了一切。
“这这是什么?”她眼中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此时正是正午时分,秋高气爽,阳光笔直落下,照亮了每一个角落。
但是再强烈的阳光也照不进面前的这座城市,红叶城。
那惨白透着不详气息的雾气,宛如厚厚的诡兽皮毛,将所有和光明有关的东西,统统格挡在外。
而仿佛唯独邪恶的、阴冷的、诡异的生物才能进入。
“呀!!”
车厢另一边坐着的紫衣少女宫涴发出尖叫,她捏紧小拳头,眼神有些惊恐的看着那座鬼雾笼罩的城市。
宛如幽灵居住的城市。
商队前方带队的粗豪剑客皱了皱眉,霍然从马上跃下,走到一节牛车车厢前,道:“宫莹大小姐,红叶城已经进不去了。”
丰满少妇眼神平静,但眼角的颤抖却出卖了她。
她淡淡道:“我们寻一片空地,驻扎在此,等一晚看看吧。”
粗豪剑客也不反驳,皱眉道:“好,那便等一晚。”只是走了两步,他又回过头道:“但也只等一晚,此地不详!我们是押镖的,不是来送死的!”
宫莹凝视他道:“王大侠何出此言?我们行走一月有余,风雨兼程,现在终于到达目的地了,多待两日,又有何妨?”
“莫不是怕了?”她笑靥如花。
“怕?”粗豪剑客嗤笑一声道,“我耀武镖局中人,原本皆是少林俗家弟子,何曾怕过什么?”
“宫大小姐若是口不择言,便自己一个人在这里待着吧。”
“我们只等一晚,等到明日晨光出现时,若是这红叶城雾气依然没有散去,我们转头便走!”
粗豪剑客哼了一声。
“我押镖的银两也未曾少付,王大侠何必如此呢?”宫莹皱眉道。
“哈哈哈!”粗豪剑客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若不是最近生意不好,谁会接你这生意,好了,不多说了,真是晦气!”
他转身便离去了。
宫莹死死咬着樱唇,猛地将布帘狠狠放下,像是发泄一般跺了跺脚。
这时,面前的紫衣少女也是瞪眼看着她。
“这些人真是太可恶了!”丰满少妇道。
但宫涴却并没有顺着她,而是身子有些颤抖道:“就待一晚吧,这里这里很不对劲!”
“连你也”宫莹欲言又止,终究是深深叹了口气。
小妹,你根本不知道商场也是修罗场,失败者比死亡又能好多少呢?
“那便先等一晚吧。”她仰着头,看着那鬼雾缭绕的幽灵城,心头泛起一股无力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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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城外商队的焦急,城中居民的恐惧。
夏仁此时倒是在烦心庄中尸体的事,尽管阳光不入,但是与一堆尸体同住一个庄园之中,总归心里存在着疙瘩。
他坐在台阶上,有些烦躁的敲打着面前青石扶手,这是兼顾装饰与隔离所用的圆柱形石条,每有半米则有一个雅致的青色雕纹石墩打入地中,隔离扶手围着的则是些奇花异草。
而他身后,则是夏家存放功法的青鱼阁。
粗略翻了一个上午了,大致阅览了约莫数十本功法,但是能进入他眼中的只有夏家那标志性的内功心法“徐如林”。
据说这是一门极稳的内功心法,崇尚生生不息、心如止水这些观念,修炼者不可能走火入魔,甚至也很少有遇到跨不过的心魔的。
而对于内功心法,夏仁唯一的选择标准就是“静”,只要能让自己的内功变得可控起来,那便是一门上好的功法。
午饭是小词在做,他似乎只是有些疲惫,醒来后便恢复无碍了。
至于昨晚诗心岛上发生了什么,以及为什么他是赤祼着倒在湖边,小词是一点都记不得了。
而唐静却依然昏迷不醒,尽管眼皮的跳动频率变低了,但是似乎还是沉沦在某个噩梦之中。
喰喰则是听从了夏仁的吩咐,开始挖墓,然后将一个个死人拖到墓地里去。
只是一早上的功夫,她只做成了两个墓。
如此,夏家横死的近千人,不知道要埋到何年何月。
“真是令人头疼啊。”夏仁皱着眉,“需得想个办法解决了这个问题才好。”
幽灵城2
午饭时间。
三人围在木制圆桌边,桌上菜品丰富。
仅仅从飘逸出来的香味,就可以知道操刀的厨师实在是功力不凡。
“唔,小词真是好手艺啊,手法比我好太多了。”喰喰夹了一块肉片,放到嘴里回味了一番,然后闭上眼,露出一种陶醉的感觉。
忽的,大头少女睁开眼,巴巴的看着对面的美艳少年道:“不如教教我吧。”
“咳咳”夏仁撇了一眼道,“使你人肉烹饪手法更上一层楼吗?”
大头少女顿时摇了摇头,却也是沉默不接话,一副“道不同不相为谋”“话不投机半句多”的模样。
“好啊,十三姨。”美艳少年却露出迷人的笑,然后好奇道,“说起来,你为什么会喜欢吃人肉呢?”
喰喰眼睛一亮。
巴拉巴拉巴拉此处省略三千字。
夏仁叹了口气,无力的撑住额头,他真是不清楚身边的两位家人为何会就“人肉”这个话题,兴高采烈的谈论如此之久的时间。
想到庄园之内,依然存放着近千具尸体,他便觉得有些作呕。
“不吃了!”他随意扒了两口饭,便站起身来。
“大哥,怎么了?”美艳少年露出不解之色。
“饱了。”夏仁也不多辩。
夏词抬头,目光对向正欲推门的自家大哥,又唠叨了一句:“厨房里还有炖的菌菇鸡汤,给静妈妈喝的,现在已经炖了三个小时了,应该很入味了,大哥也来一碗吧。”
夏仁心里却一阵倒胃,只要想到肉,他便毫无胃口。
便理也不理,直接推开门扉。
门外,一片浓郁的血腥味道,夹杂着开始腐烂的阴冷的味道顿时涌入鼻中。
他的感觉实在是太过敏锐,这种难闻的味道简直放大了百倍千倍,让他恨不得将刚刚吃下的饭菜全部吐掉。
夏仁急忙又将大门关上,他已经失去了出门的欲望,坐到窗边休息的小竹椅上直喘气。
喝了口清茶,润了润肺,他才感觉舒服了些,于是侧头道:“十三姨,你墓地到底要挖到什么时候?”
喰喰还是有些怕他,悄悄抬眼看了看,小声道:“我就一个人一双手呀,每天能挖好四五个坟墓,埋掉四五个人就已经算不错啦。”
“而且,你家实在太正派了,连化尸粉都只有一瓶,还是作为样品放起来的。”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你要人家怎么样嘛!”
“那你岂不是准备要埋到明年”夏仁嘴抽搐着。
他无法想象这些尸体再放一阵子,会变成什么模样。
“如果小乌鸦在就好了。”喰喰小声嘀咕道。
“嗯?小乌鸦?”夏仁眼睛一亮,忽的问道,“就是那个头发长在前面的姑娘吧?”
“是呀。”大头少女一边吃着饭,一边作闲聊姿势,“她呀,就是整天混墓地的如果有她在,别说是近千人,哪怕是万人,她也能在一天之内建成一个井井有序的墓地。”
夏仁揉了揉太阳茓,叹息道:“为什么她不是我的十三姨”
“哎?我也很厉害的。”喰喰眨眼道。
“你厉害?你再厉害能一天吃掉上千人吗?”
“额不能。”
“能联系到她吗?”
“她被你打怕了,就算能联系上,也不敢来呀。”喰喰小声道,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瞅着自家外甥的眼睛。
一旦泄露出半点不快,她就立刻打住,一句都不再说。
但清秀少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示,之前他之所以追杀三人,完全是为了杀人灭口。
而现在,既然大头少女都成了自己家人,这种想法便也消失了。
喰喰忽的又装作随意闲聊的模样道:“如果小乌鸦来了,你允许他在夏家庄园里定居吗?”
“她和你关系怎么样?”夏仁也有一茬没一茬的接着话,反正现在哪都不想去,闲着也是闲着。
“虽说我们是名满天下的十大恶人,但是我们十个人之间的关系却非常好,说是可以相互托付生命都不为过。”
“什么名满天下,明明是臭名昭著吧!”
“既然这样,那就没问题了。”夏仁淡淡道,然后露出了一个笑容,“十三姨,那么请邀请她进城吧。我作为夏家家主,允许她的加入。”
“哎?你怎么知道她来了”
夏仁淡淡道:“去接她吧,我是一分钟都忍受不了这持久的血腥腐臭味了。”
但喰喰却还是有些磨蹭,低头吃着米粒。
“怎么还不去?”
“除了小乌鸦,还还带了两个人。我说,你不许生气!”喰喰道。
夏仁眯眼道:“你说。”
“是血手姐姐,还有不要脸,她们两个也来了。可惜小虫师自从被那紫气老头打落悬崖后,竟是怎么也找不到。”
“行吧行吧,反正只要与你相熟,是你的朋友,那便无碍。”夏仁淡淡道,“她们可以住在夏家,哪怕是定居在这里也可以,我会为她们恢复在雾气里视力的。”
“她们是逃命而来的”喰喰又忽的抛出一句。
夏仁怒极反笑:“你说话能不能一次性说全了?逃命?又是一个宗师吗?”
喰喰沉默片刻,似乎在挣扎,但她终究开了口,缓缓道:“不,是一个传奇。”
“传奇?”
“嗯,是“霸剑”燕南飞。”
夏仁眨巴着眼,良久问出一句:“传奇,是个什么层次?有我厉害吗?”
喰喰肃然道:“我不知道公子到底有多厉害,但是传奇却绝不仅仅是依靠力量来战斗的,这江湖之上,一般见过传奇出手的人,都已经死了。”
“嗯。”夏仁点了点头,无所谓道,“让她们来吧,逃命也好,和你相聚也好,只要将这里的尸体全部处理掉,其余都无妨。”
“谢公子。”大头少女语气激动。
下一刻,她转身出门。
约莫二十分钟后,大头少女便返回了,身后跟着大红留仙裙的“血手”杜厌,黑发遮面的“半人半鬼”小乌鸦,还有那面无人色的“不要脸”一叶莲。
三个江湖闻名的大恶人,此时居然有种见家长的紧张感,扭捏的晃动着身子。
一叶莲还好,血手和小乌鸦则是有些恐惧的看着这个清秀少年。
若不是知晓自家姐妹和这怪物之间有着血缘关系,她们是打死也不会来的。
之所以入城,一为与喰喰秘密交流的结果,一为躲避“狂剑”的追杀。
此时能够被这个怪物接受,而入住夏家,实在是太好了。
至少应该能活下来了。
幽灵城3
夜晚,群星如河。
西方地势偏高,星辰仿若伸手可摘。
但无论阳光还是星光,都无法穿透这座化身幽灵的城市。
城中时不时传来几声恐惧的叫声,与莫名的哭泣声,还有奇怪的撞击声以及砸响。
其实这雾气到了温暖的屋舍里,便会自然而然的稀释下来,所以并不影响居民们的煮饭做菜,只是若想走出大门,若没一条绳子绑紧门窗,都无法找到返回的路。
夏家庄园内。
原本寒鸦阁所在的湖心岛已经被改成了墓地,那里埋葬着夏家几乎所有的人,无论宗家分家。
除了少数几个仍然在外的逃过了一劫,其余的都沉睡于此。
岛四周环湖,本就水汽浓郁,在夜间更是无法视物。
湖心岛原来的寒鸦阁杀手的木屋群,早已消失殆尽,只留着入口处的一个小小的木屋,那是小乌鸦自留的。
岛上颇有些起伏的地势上,密密的Сhā着墓碑,墓碑大小长短尽皆不一,甚至全部是空碑,上面不着一字,更未提及死者生前姓名地位。
人死之后,一抔黄土而已。
对此,夏仁也未曾介意。
他惊讶的是小乌鸦建设墓地的效率。
感受中空气里已经淡下来的血腥味,腐烂味,他心情还是开始阴转晴。
所在在小乌鸦兴奋的跑过来,请求住到湖心墓地唯一的木屋时,他便欣然同意了。
夜晚。
餐桌换成了一张大桌。
新任的夏家家主、家主的亲弟弟以及四大恶人共聚一桌。
原本的圆桌太小了,几人便从其余阁楼中搬来一张大一些的,此时桌上又是摆满了各式美味佳肴。
若不是知道自家弟弟整个下午泡在厨房里,夏仁还以为他去某个酒楼直接花钱购买的呢。
现在气氛还是颇为古怪的。
直到夏家家主举起筷子说了声:“吃吧。”
四大恶人才开始动手。
饭局末,一叶莲以及血手悄悄拱了拱坐在她们中间的大头少女。
喰喰这才不情愿的开口道:“那个公子啊,血手姐姐想搬到冰窖去,一叶莲想要一个自己的小庭院。”
“嗯,单独的小庭院没问题,庄园里大的很,你自己挑。”夏仁无所谓道,他斜对方向。那面无人色的女子脸上闪过一丝血丝,轻轻点了下头以示谢意。
“至于冰窖?”夏仁疑惑道,“杜厌,你去冰窖干什么?”
血手不敢说话,于是又用长腿拱了拱一边的大头少女。
“公子你别生气啊。”喰喰小心的眨着眼。
“你说。”夏仁轻轻哼了声。
哇
“公子恕罪!”喰喰和血手顿时“哗”的一声离开席位,扑通一声半跪下来。
坐旁边的一叶莲也是冷冷站起,然后三人跪到了一起。
这什么套路?
但夏仁神色不变,只是淡淡道:“十三姨,你说。”
“嗯”喰喰点头,理了理思绪小声道,“小乌鸦在埋尸体的时候,脸皮都被一叶莲割下来了,心脏都被血手姐姐取走了,这样不会浪费我们以前一直都是这样的。”
“哎,可惜小虫母不在,否则这么多大好人头,又都是习武之人的,可以给她培养好多虫子巢茓了。”
“公子,你生不生气啊。”喰喰小声的瞧着自家外甥的眼神,只待一不对劲,便开始拼命磕头。
之前初遇时还能跑。
但在这已经化身成幽灵鬼城的红叶城中,又能跑到哪里去?
夏仁整个人有些无语,但他与夏家之人本就没什么太多感情。这些人虽然不知是如何死去,但是同为夏家之人,做的本分的安葬还是应该的。
他有些迟疑。
这时,小乌鸦忽然指着床上平躺的蓝衣女子,开口道:“伯母是被阴气入梦,而无法醒来。”
夏仁转头看向她,点头示意她继续。
“体质虚寒之人,很容易受到阴魂石的影响。”
“喰喰给我看过那块玉石,我能断定那已经不仅仅是一块阴魂石了,而是”小乌鸦似乎迟疑了一下,淡淡道,“是怨魂玉!”
“玉石虽能养生,但也可以通灵,可谓一剑双刃。这样的玉不仅会积蓄大量阴气,甚至能够辐射出死者的一些怨念,而将人带入噩梦之中,无法醒来。”
“那该如何?”夏仁皱眉道。
小乌鸦道:“我能救伯母”
正当夏仁以为她要提出什么条件时,小乌鸦却径直走到了蓝衣女子的床边,但脸庞被黑发所遮蔽,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伯母积寒已深,怨气入魂。我需要一个月的时间,便可以让伯母安然无恙。”
夏仁眯眼想了想道:“好!只是若是她一个月后醒不来,你知道后果的。”
小乌鸦声音没有任何起伏,“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夏仁吃了两口菜,转头看着跪倒在地的十三姨、血手以及不要脸道:“你们都起来吧,以后血手你就住冰窖,记得隔出一块单独的洞窟,毕竟家里的伙食都在里面。”
“一叶莲,你既然需要庭院,那红染阁原本专供宗家弟子接任务的那处地方,便给你居住。分家接任务之处太过简陋,杀手接任务之处太过简单。
而,宗家那处我也看过,其中一十三根四人环抱石柱,每根石柱有一百零八道凹槽,从下而上,呈螺旋状分布。
那里原本是储放任务物品之处,现在给你摆放那些人皮面具,以及稀奇古怪的玩意,正是比较合适。”
清秀少年想了想道:“我现在算是大家长,那么原本的四阁楼就都废除了吧。而你们三个既然加盟了我夏家,那么都给自己的住处起个名字,我们改日换个牌匾,也算是新家新气象。”
喰喰笑道:“那还请大家长赐名。”
夏仁摆摆手道:“自己的住处自己起名字。”
血手三人相互看了看,通过眼神交流了一下信息。
见到彼此都没有反对意见,显然鬼雾笼罩的城市对她们这些喜好黑暗系功法的恶人们,有着不小的吸引力。
更何况外有传奇级别的仇敌。
定居在此,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
于是血手嫣然一笑道:“红颜不老窟!”
小乌鸦阴森森道:“埋骨之地!”
一叶莲面无人色道:“黑白之院!”
夏仁心中咯噔一跳,他的目光缓缓扫视过颇有些喜悦的三人。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三都是深藏不露的黑暗系人才
“公子,不满意吗?”见到清秀少年沉默,喰喰忍不住问道。
夏仁淡淡笑了笑道:“名字不错,就这么定了吧。”
铜门心法
一盏小灯让四周稍稍有些点光,泛黄纸张铺在竹桌上,字迹与图像被照的微黄。
清秀少年端坐在油纸窗边,窗棂缝隙并不大,但依然不时渗透进惨白色蛇状雾气,一条一条,在桌上翻转些距离,又变淡消散。
这是一间小屋,平时是待客所用,所以倒也没有血迹。小屋隔壁便是自己原来居住的阁楼。
而现在,那阁楼里居住着昏迷不醒的唐静,以及便宜十三姨。
清秀少年缓缓伸手,双指拈着泛黄纸张,又翻过一页。
“咦,已经结束了?”
清秀少年愣了愣,显然他并未想到在这最关键之处,后面居然没有了。
“看来夏家的徐如林内功心法,并不完整啊。”
他皱眉沉吟道:“这部分描述的十条气川,叙述的是生生不息之理,气川彼此相绕成和谐的圆,以便内气可以沿着最有效率的周天进行运转,而增强在打斗时的恢复速度,是持久战的上佳内功心法。
而且从前半部分的描述来看,这门功法修炼到最后,将气川完全凝练出来的话,似乎可以增强自己的内气修炼速度,到达事半功倍的效果。
换句话说,这便是通过生生不息的原理,而不停的旧气生新气,内功基数越大,增加速度越快,甚至连睡梦中也会不停增加内力。”
“这门功法无论对于初出茅庐的江湖虾米,亦或者是所谓的宗师、传奇都是很适合的。
前者能平稳成长而大幅度避免心魔,后者能以较大的内功基数而获益更多。”
他合上泛黄的书页,拨弄了下有些耷拉下的烛心,眼睛有些深邃。
“只是这样的功法,并不适合目前状态下的我,更何况它并不完整。对于现阶段而言,控制、精准才是我需要弥补的短板,否则每一次动手都要惊天动地,实在是有些夸张。”
“既然如此,那么还是先试试小静心心法吧。”
夏仁既然已经决意,便不再迟疑,召出辅助器“绯红”,在“小静心心法”后连续投了2单位能点。
状态栏中的能点数也随即减少为1单位。
而功法栏中也发生了变化。
小静心心法:圆满,特效:高级制暴(范围9)
“让我来感受一下吧。”夏仁闭目调息,让自己进入到一种类似于冥思的宁静状态之中。
原本正微微动荡的真气海洋上,骤然铺展开一道颇为壮阔的薄纱,薄纱四处散开,所到之处波浪边旋即平静下来。
而巨石虚影也是相应的变大了,轻轻镇压在平静水域上方,算是第二层保险。
纱川与凝川,果然还是有效的。
夏仁感受着纱川的铺盖与凝川的镇压,忽的泛起一股古怪的感觉,因为那些平静下来的真气海域并非是真正的平静,而是类似于一股外力强迫镇压的平静。
但这感觉一闪而逝。
“先将内力控制住再说吧。”
沙沙
那薄纱忽的停止了扩散,似乎是已经到头了。
夏仁有些皱起了眉头:“什么嘛,只能覆盖住三百年精纯内力的海域,有些少了!”
但他也能够理解,推波助澜易,而平息波涛难。
这也是为何动荡诀第一层的狂暴效果,就能波及到整片真气海域的原因。
便在这时,绯红再次闪动了起来。
夏仁凝神看去,却见已达圆满的小静心心法后又多了一个闪烁的弹框。
弹框上写了四个字:随机领悟。
随着视线转移上去,又出现了类似于注释一般的细红字体:宿主可以自主选择投入能点数进行领悟,领悟功法层次的好坏高低,取决于投入能点。
“是投入的越多,领悟出的功法越好吗?”夏仁问道。
绯红之上,细红字体继续浮现:投入能点越多,领悟出好功法的几率越大。但即便是投入1单位能点,也有几率获得最高层次的功法,只是几率极小。
“有多小?”夏仁好奇问道。
细红字体继续显现:这很复杂,具体需要宿主自行摸索。
“唔”夏仁点了点头,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喃喃道,“应该不算太黑吧?”
既然如此,那边试试吧。
“1单位能点投入,进行随机领悟!”
心念稍动之下,辛苦聚集的能点再次彻底清空。
而小静心心法五个字则变得越来越模糊,如同腾空消散的红色雾气一般,杳然而无踪。
再次望去时,已经变成了一门新的功法。
功法3:铜门心法:第一层,特效:封锁1级
何谓封锁?
一扇门,两边天。门里门外,两个世界。
封锁可将一定数量的真气封藏在独立周天之中,对此周天中的真气可以完全掌控,而不受其余真气影响。
“似乎还不错的样子。”夏仁感受着体内直接形成的一道新的门状气川,缓缓向其中灌入内力。
一年精纯内力,两年,五年
绯红忽的闪烁起来,发出警告:封锁真气数量已达饱和,继续强行灌入会使得气川爆裂。
夏仁一愣,慌忙一点一点的取回已经塞入门中的内气。
直到他取出来三年的内气,绯红的闪烁才缓缓停止了下来。
留下目瞪口呆、生无可恋状的清秀少年。
“居然只能封藏两年的精纯内力?原本那圆满的小静心心法还能压抑住三百年开玩笑吧?”
这样的反差让夏仁心情顿时差了起来。
但是能点耗尽,他也无法继续升级这不知是什么层次的铜门心法。
只是想来应该不算是什么高级心法。
“出去透透气吧。”尽管已经深夜,但是被证明脸黑的不爽感觉,让清秀少年推开小屋门扉,随意走入了鬼雾之中。
沿着无光的白虹湖畔走着,很快便到了一处古典的庭院拱门前。
“不知不觉已经走到这里了吗?”夏仁看着死寂的院落,尽头的密室是原夏家老祖常年修炼之处。
他眼睛微微眯起,然后大步走了进去。
密室的锁链依然是崩断的,而坐在其中的老祖尸体也已经被小乌鸦带入了她的埋骨之地。
室内很简朴,也很压抑,甚至没有一扇窗户,仅有一个颇为陈旧的枯黄茅草蒲团,上面还沾着血迹。
青砖墙的尽头,是被玉髓封着的红叶,巴掌大小,似乎是装饰用品,只是叶茎之处却现出忽暗忽明的桃红色,而显得有些突兀。
夏仁轻轻抬手摘下这片红叶,心中闪出一丝古怪感觉。
六道封印
视网膜前的绯红不停闪烁。
在提示着他面前这片红叶可以兑换8单位能点。
夏仁好奇的摘下封印在玉髓中的那片桃色叶茎的红叶,仔细打量,叶分五岔,分的极开,宛如人手五指。
其上纹理流转着一闪而逝的光泽,路线错综复杂,仿佛掌纹,若是凝神看去,则目光会深陷进去,而产生窒息之感。
和之前那些产生诡异、阴冷的物品不同,这片叶子给夏仁的感觉是玄之又玄的,他持在手上越久,越觉得像是握着什么生物的手一般。
那手给他一种崇高、神圣之感,仿佛只有他膜拜、仰望,才会合情合理。
“真是讨厌的感觉,那便吃了你吧!”
夏仁心念一动,而手中红叶已经化作点点碎芒,消散在空气里。
同时状态栏中的能点数也暴涨至8单位。
“唔,这么一来就舒坦多了。”夏仁露出笑眯眯的神色,“真是没想到夏家还有这样的宝贝,不知道还有没有了,需得再仔细找找。”
他的目光犹如入室抢劫的土匪,在密室里扫了一遍又一遍,时不时敲动青砖瓦,看看是否有秘藏或者机关,但却毫无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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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在极北之地。
那是唯有冰雪、风暴、死亡的世界。
即便是已经在极北方的神秘酆雪山庄,也仍然需要月余路程才能抵达这处的边界。
边界之处是一道横亘万里的长城,延绵成一条黑色沉默的线,将人类的世界紧紧包裹在其中。
又或者说是将那一块从未有人探索过的神秘地域给斩断。
天龙王庭最神秘的一支军队便驻扎于此,军名“守夜”,历代守夜的统领都是需要至少达到大宗师境界的高手才能担任。
此时这块长城居然轻轻震荡起来。
黑甲的彪悍男子冷冷注视着强下,积雪正被抖落,从数十米高的墙上倾斜而下,他眉头紧锁起来。
所幸,这震动非常轻微,只持续了短短数秒,短到酒馆里的沉睡梦乡的酒鬼们还没有感觉到,便已经结束了。
对于这忽如其来,宛如梦境一般的震动,黑甲彪悍男子并没有不以为然,他的目光投向了远处那暴雪肆虐的死亡之地,露出迷惑之色。
“来人!”他声如洪钟。
很快,几名包裹在轻甲之中的士兵便从一边的梯道奔跑上来,左腰斜挂长剑,右腿护腿的藏物袋中则是急射连弩,这是守夜人的标配。
“将军,有何吩咐!”两人抱拳问道。
黑甲彪悍男子眉宇之间闪烁过一丝担忧,旋即开口问道:“这几日是否有异常?”
他的目光投向城墙另一边的世界,那与人类隔离的世界。
两名传令兵迅速回应道:“一切正常。”
城墙上除了暴风雪,便陷入了沉静之中。
黑甲将军忽的开口道:“传令下去,明天凌晨,全部斥候都出去探查。”
“若有任何异常,绝不可轻举妄动,立刻返回禀报!”
“是!”传令兵恭敬道。
待得空无一人时,黑甲将军喃喃着发出没有人听得见的声音:“希望希望不是那六道封印动摇了。”
“红桃仙人叶、绿目九齿蝶、弹指昙、紫河牙、白山发、黑日雪。”
“只有这六样玄物,才能镇压住那”
他目光中透出一丝恐惧,似乎是想起了什么黑暗的历史,然后从怀中掏出一张暗金色的纸张,在上面书写:天龙338年深秋,守夜长城莫名震动,持续3秒。
写完后,他将暗金色纸张揉成卷状,然后从笼中直接抓出一只传信鹰,将金卷在它脚爪上系牢,然后远远放飞出去。
传信鹰展翅入云,向着南方翱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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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晚上的时间,夏仁将夏家庄园里里外外搜了一遍,除了些金银细软,普通人眼中的锋利兵器,各种丹药,以及一些他看不上眼的功法,却再无能令他获得能点之物。
四大长老房间里倒是储存着些稀奇玩意,尽管都是放在深锁的铁箱子之中的,但是丝毫无法阻碍他。
仅仅是轻轻一捏,箱子的锁便碎了。
大长老的藏宝箱是射出了七八根长箭,但长箭还未曾能触碰到他的身体,便折断弹开了。箱子里除了些银票,还放着两份名录样的薄册子,第一份册子按照时间,人名,事情记载些隐秘。
这显然都是些把柄,涉及门派众多,涉事人物地位也是五花八门。
第二本册子则是人情册,详细说明了夏家曾经施与出的人情和进行的隐秘投资。
二长老的宝箱是喷出一阵毒雾,但毒雾才刚刚进入夏仁身体,便转瞬被那烟波浩渺的真气海洋给消化了。
箱子中盛放着不堪入目的床上道具,以及标注着各种用途的催情类药品。
只要男人能想到的,此处是应有尽有。
三长老倒是颇为阴毒,宝箱中盛放着一个骷髅头,打开宝箱之人会在第一时间看到骷髅瘆人的眼洞,而陷入某种幻境之中。但这招数甚至连给夏仁造成一秒恍惚都做不到。
感受着这骷髅和之前的怨魂玉也许隶属同类,夏仁便直接和其余宝物放在一起,全部收下了。
而箱子中则是放着各种巧夺天工的首饰,以及一封字迹已经无法看清的信纸。
信纸中央渲开点点血迹,落款处隐隐可见山庄两字,只是山庄前的字已经彻底模糊了。
信纸之上原本还压着一个颇有书香气的砚台状盒子,盒子里则是残破的半粒珍珠。
“应该是作为纪念之用。”夏仁看了半响,丝毫没看出有什么特别,于是便随手扔开。
四长老的宝箱中则是爬满了毒虫,箱子刚刚打开,五彩斑斓的蜘蛛便直接涌出,夏仁随意几巴掌拍死后,直接探手,撕裂彩色蜘蛛网,直接取出宝箱角落里的一个狭长小盒子。
这小盒子依然上了锁,清秀少年直接捏爆锁,其中显出一把羊角刀,刀身湛蓝,刀锋则有波浪状的白云纹,显然这是一把名器,至少可以位列天工榜的神兵,只是不知排名多少。
随后,夏仁是搜刮上瘾了,又连续去了家主、宗子、几位阁主的房间,进行搜索,尽管依然没有可以增长能点的物件,但是各类奇珍异宝也是数不胜数。
不觉惨白雾气外又亮了起来,似乎是已经到了白天了。
夏仁稍稍盘膝,运气调息静坐了一刻钟的时间,疲劳便彻底恢复了。
厨房里传来叮叮当当的响声,想来是小词又在做早饭了。
这才有点家的感觉啊。
接下来又是不觉过了两日,夏仁依然没有决定下如何使用能点,便继续探索着夏家庄园的隐秘。
而这一日黄昏,在经过原本夏家老祖密室的时候,忽的门中传来一阵隐晦波动,稍纵即逝。
清秀少年皱眉推门而入,原本红叶所在之处,竟然出现了一个指甲大小的黑色洞孔,那洞孔完全不是破开在墙壁上,而是似乎凭空出现,横亘在异度空间里。
洞孔入口,被一股带着奇异频率的波纹而遮挡住,侧耳过去,凭借着夏仁敏锐的感觉,竟然可以听到一种诡异的混杂声,似是爬行声、沙沙声、心跳声,林林种种很是怪异。
洞孔彼岸,绝非善地!
襄阳秘会
话分两头。
襄阳城,龙盘虎踞,居东西之要塞,可谓天龙、十字两大王庭之间第一兵家必争之地。
但兵戈停息已久,数十年修生养息早已让这座城池变的歌舞升平。
但便在这一月之间,便忽有风起云涌之势。
八方英雄豪杰汇聚而来,只为四十年一次的江湖浩劫。
生死二宫重出江湖!
后辈晚生门摩拳擦掌,想要在这浩劫之中脱颖而出!
毕竟生死二宫人数再多,哪里是他们联盟的对手?
十大宗师齐力号召之下,越来越多的门派、世家汇聚于此,共商大事!
在年轻一辈的侠客们看来,浩劫并不是他们所担心的事。令他们皱眉的,是生怕自己在这次浩劫之中捞不到功劳。
若是能杀死那生死二宫之中的人,怕是可以一朝成名天下知,为说不定!
届时,中意美人会投怀送抱,师父会刮目相看,行走江湖也会有个侠名,若是运气好,说不定能直接位列豪侠榜前百名。
无论走到何处,都有人抱拳恭称一声“大侠”!岂不快哉!
所以各帮各派的年轻精英们甚至都已经结成派别,只等着浩劫到来。
至于师父们的谨慎,担忧。
他们或许心中稍有重视,但是很快被人数的优势给淹没了。
师父掌教们毕竟都老了啊,畏首畏尾,失了锐气也属正常。而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此时,正值暮色,古典大厅中端正的坐着十个人。
十名宗师!
一声惊雷骤然炸响,滚滚之势令人心中骇然。
正坐副座的中年书生长叹道:“时已入冬,而惊雷阵阵,实在妖异啊。”
但却没有人接他的话。
他也无需人来继续说什么。
在座十人都是四十年前那场浩劫过来的人,所以对于浩劫的严重,心知肚明!
大厅中央是一张巨石圆桌。
圆桌上摆放着五张纸,每张纸上都写着一个名字,一个江湖年青一代顶尖俊杰的名字。
“小弥勒”玄然。
年方十六的绝世妖孽,传闻出生之时天有异象。
十多年前,江湖上有一武功极强大盗,在少林寺山下作乱,甚至杀死不少外出伏魔的少林弟子,以至少林方丈玄明亲自出手,在一个冬夜直接将他封堵在死胡同之中。
那大盗竟然破墙,欲要逃跑。
但哪知墙内人家正是孕妇接生之时,大盗面色狰狞,想要以孕妇为要挟,而逃得升天。
玄明为难,施展佛音道:“阿弥陀佛,施主如若放下屠刀,尚能立地成佛”。
但那大盗竟然识破这佛音功夫,而保持着为恶的本心。
两人一时僵持,气氛十分紧张。
便在这时,婴儿呱呱落地,是个男婴!
男婴啼哭三声!
第一声,窗外金光骤起,令人疑是黎明已至。
第二声,那大盗竟然手中屠刀猛然落地,眼色迷茫。
第三声,那婴儿竟然睁眼而笑,小手摊开,掌心赫然是一舍利。大盗彻底跪拜在地,而玄明亦是心神震撼。
待到男婴长成男童,玄明直接亲自下山,将他收入寺内。
因为舍利缘故,他只敢代师收徒,两人同辈。
中年书生忽道:“玄然应该也是宗师了吧?十六岁的宗师实在是后生可畏啊。”
只是这样的一个人,此时也只是五人之一而已。
第二张纸上则是一白衣飘飘、风度翩翩的青年侠客。
“一花一叶”张逍遥。
年方十九的绝世妖孽,天生道体,几乎已经被列为武当的下任掌教。
武当位列八大正派之一,底蕴异常丰厚。
而张逍遥能以十九岁之龄,确定此位,可见却是天之骄子。
第三张纸。
“小剑魔”白伤。
西山六世家中观星城白家家主庶子。
十二岁出江湖,直至二十岁而未尝一败。
一月之前,与“寒烟”田袅约战,只出一剑,剑锋已抵宗师咽喉。实力深不可测!
第四张纸。
“小剑仙”皇莆映月。
中原六世家中皇莆世家的绝世天才,也是中原四大美人之一,一群老怪物直接调教出来的小怪物。
自创剑道流派封寂流,虽然只悟出三招,但是招招惊艳,极度擅长捕捉敌之欲动而未动之时而一击必杀。
第五张纸
“拘魂”崔侵道。
年仅二十一岁,天龙王庭七小捕头之首,几乎板上钉钉的下一任四大神铺之一。
五张纸,五个江湖年轻一代最优秀的侠客。
这其中的每一个人未来成就,至少都是大宗师,甚至可能更进一步,迈入传奇之境。
但是现在,这五人竟然成了五个饵。
五个连他们自己都被瞒在其中的诱饵!
此时,大厅之中,坐在首座之人微微抬起了头,浓眉大眼,一副天生豪杰模样。
他声音之中带着风雪的肃杀,又有统领群雄的豪爽:“各位,已经看清楚了吧?”
“这五人,便是当今一代武林正派之中最优秀的五人!”
“他们也正好赶上了四十年一遇的浩劫!这是时代,所赋予他们的使命!”
“八臂狂龙”百兽声音淡漠,他早已晋升大宗师,更是闭关多年,若非是浩劫将至,他绝不会踏出襄阳百家后山半步!
耐得住寂寞,才能一朝悟道。
他人只见那一时的辉煌,却不见寂寞梧桐树下多年的苦修。
“生死二宫的目的,我也不多说了,各位也知道。”
“四十年,乃是长生宫那些老魔头更换躯体的时间。而醉生梦死宫的那些怪物们,也会出动协助!”
“生死二宫,本就是一丘之貉!长生不灭,则大梦不绝!”
众人深知其中厉害,尽是神色肃穆。
长生宫之人可以依靠夺舍,而一直存活,其内力之强,简直骇人听闻。
传说其中最强之人可以达到千年精纯内力。
而醉生梦死宫中人,更是诡异无比,化身百千,根本无人知晓他们的真正身份。
即便百年黄土之后,只需某日长生宫之人一场大梦,他们便会苏醒过来,从黑暗的死亡里返回人世。
实在是恐怖如斯!
百兽继续道:“而在夺舍之前,他们会通过让江湖动荡,而挖掘出真正的顶级天才,然后消磨他们的意志,之后再一举夺舍!”
“与其让他们来引起江湖厮杀,不如我们主动出击!”
“通过老一辈宗师无法参加的武林大会,来直接选出年轻一代的武林盟主!”
“他们要挑最好的,我们就替他们挑好!只看那些老魔头敢不敢来取!”
百兽声色俱厉,猛然拍桌,声带咆哮:“若是敢来,便叫他们有来无回!诸公,还请助我,助江湖正道,一臂之力!”
他猛然抱拳,肃然起立。
而其余九人纷纷站起回礼,眼中尽是悲壮之色。
中年书生忽道:“不知百兄是否清楚,那生死二宫究竟有多少人?”
场中一阵沉默。
良久,百兽缓缓摇头道:“不知!”
“但,他们的人数绝对不会超过十人!而在天龙皇庭的,必定只有两人或者四人!”
“这一点,我可以完全肯定!”
浩劫对浩劫1
腊月已至。
当第一场小雪在幽灵红叶城上方飘扬时,东门门外依然倔强的驻扎着来自南建的商队。
砂糖商会的宫涴已经离去,那紫衣少女第二日天色刚明,便随着耀武镖局的人返程了。
剩下的镖师、或是护卫都是仅会些三脚猫功夫的人物。
有的是被宫莹高额的赏钱所留下的,有的则是心怀着其他目的。
比如说一位“忠心耿耿”的年轻护卫,便是动着一亲芳泽的心思。
毕竟在他看来,一个没了丈夫的美艳寡妇,又是砂糖商会的高层,如果能够追到手,那是何等的成就。
幽灵城中的居民们,也是开始适应这种终日不见阳光,鬼雾笼罩的环境。
人与人之间的道德开始沦丧。
在光照耀不到的地方,丑陋和冰冷一并滋生。
而这一日,夏仁只是牵着一匹黑马,裹着一身黑袍,便出了西门。
他需要去赴约,腊月初五落阳小镇与猛虎四十一的约定。
临行时,他关照了一下家中几人禁止靠近密室,以及叮嘱小乌鸦尽心尽力,让唐静早日苏醒。
那密室越来越诡异,那指甲大小的幽黑洞孔居然在往四处扩张,时不时传来细不可闻的奇诡声响,仿佛从异世界传来,直指人心,令人悚然。
尽管扩张的速度异常缓慢,慢到人眼都无法察觉,但是夏仁却能感觉出来。
这也是他为何决定出行的原因。
早去早回,待到回来之后,便找寻机会细细探查那洞孔的真相,直觉告诉他,那洞孔之后藏着的隐秘,绝对不小。
他随身带着的东西并不多:一把刀,一叠面具,一袋碎银碎金,一个喰喰。
刀是四长老藏宝箱中的刀,那把白云刀纹的湛蓝羊角刀是天工榜排行第十八的羚祭刀,据说乃是一信奉鬼神的游牧民族传承近千年的刀,作为祭祀用途,直至这游牧民族在天龙王庭改朝换代时被歼灭,这把刀也失去了踪迹。
这把刀因为可以被夏仁舞动而不碎裂,所以才被带着。
当然,若是真正提起内力去掰折,后果应该可以想象。
一叠面具,则是直接从“不要脸”一叶莲的黑白之院中拿出来待用的。
不得不称赞一叶莲制作人皮面具的水平,绝对是传奇级别的。
夏仁带上之后,竟然毫无缝隙,即便是对着镜子细看,也是无法分辨真伪,仿佛那张面具便是你的脸。
按理说,这一类面具总归是有破绽的,因为人脸有大有小,有胖有瘦,面具与皮肤贴合的边缘也会有毛躁,尽管这些毛躁可以用头发去遮掩,但若是细细查看,总能发现一些异常。
但这些道理,对于一叶莲的人皮面具统统不适用,她仿佛是能转瞬之间给你换一张脸,无论男人,还是女人。
一袋碎银碎金,则是供路上花销。
喰喰自然是必带的,还是老样子,她尾随在自己身后。
看着那裹着一身黑袍的清秀少年,纵马离去。
城中,一道阴暗拐角处的红色身影忽地露出低低的笑声,骤然抬眼,那双稍带浑浊的美瞳望穿鬼雾,露出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神色。
这人,赫然是血手杜厌。
“小乌鸦看不到脸,一叶莲根本没有脸,不吃人头动不了,唐静醒不来,而那夏词”
“也只有这血手,才能被我梦见啊。”
大红留仙裙的妖艳女子带着迷离的笑,缓缓走在惨白雾气的青瓦石砖上,身形渐渐消失。
出了红叶城西城城门之后,夏仁直接换上一副面具。
顿时从一清秀少年,变成了一个目光有些呆滞的憨厚少年。
漫天飞雪里,点点白羽沾染在他漆黑袍子上,翻滚又滑落。
他不敢运用内力,生怕坐下的黑马承受不住威压,而直接暴毙。
毕竟,他现在可以精准掌控只有两年精纯内力,若是超过这个数额,便会立刻变得无法控制起来。
幸好,还有约莫千年的内力被暂时寄托在鬼阵三十九迷雾中,作为运行之用。
至于那鬼阵二十八失忆则几乎无需消耗内力。
因为之前夏家所有人莫名暴毙,所以这位谨慎的新任夏家家主在临走前,又将这道阵法设置在了老位置,即小庭院入口处的花坛里。
在他看来,也许就是因为这一道阵法布置位置巧妙,才使得家人逃过一劫。
所以,在他离别时,两道鬼阵再一次重叠了起来。
当然,支撑鬼阵运转的内力,都是随他心意而动的,若是愿意,他可以随时取回。
两旁白色发出沙沙声,不时倒退,像是屏幕之上突然的跳停,所有光彩变成了雪花,发出颇为奇异的杂音。
雪落,风声从山间万千洞口中穿过,来到山道时,已经成了瘆人的鬼哭狼嚎。
黑马疾驰,狭窄通道冰冷而冻结,两旁斜坡上是或枯或绿的杂树,期间隐隐一闪而过幽绿的瞳孔。
冬日本就天黑的早,尤其是小雪时候。
这条路夏仁走过,他心中算了算,应该再走一段路,便可以到达第一个歇脚的小村子了。
村子名字是记不清了,只是那村民都还算富裕,也算热情。
咔咔
奇异的缆绳搅动声,在风雪中几乎为不可闻。
细微仿佛山间枯枝断折。
没有任何预兆,夏仁黑袍骤然一翻,纵身从马上跃下,他速度很快,几乎在半空之中便拍了拍马背。
黑马毫无停息,又或者也是预感到了什么,愈发发足狂奔起来。
而便在少年跃下的同时,数道厉芒由上而下,从黑暗里的斜坡呼啸着射出。
轰!轰!轰!
连续数道巨响突兀响起,连初夜风雪声都变淡。
“是军用连弩!”
看着深Сhā在小道上的长逾一米多的粗壮弩箭,夏仁并无任何恐惧,他有的只是奇怪。
便在这一念之间。
巨响此起彼伏,黑色厉芒宛如暴雨一般,接连不断的开始倾泻下来!
在这样的夜色里,在这样的风雪里,在这样的狭窄小道上,连弩伏击基本就是必杀之局!
一箭接着一箭,毫无间断。
斜坡之上的一处空地,是约莫百名穿着轻甲的兵士,带头的则是一位披挂虎头将军甲的白面男子,他是天子之城的宋家空降到东川历练的。
身边的这帮士兵没有少拿好处,各个都拜他做大哥。
即便是今天,从川道驻防军中抽调了八副军用连弩也没人回绝他,甚至主动配合。
而调用的原因则是发现十字王庭的奸细,获取了重要信息,将在今晚返程。而这样的一场大功劳,白面少将军则主动提出要与兄弟们共同分享。
看着兵士们不停的向着黑暗中射击连弩,少将军眼中露出了浑浊而诡异的笑。
浩劫对浩劫2
小雪纷扬,重箭落如天崩。
军事连弩的制作更复杂,携带更麻烦,而且受到天龙王庭管制。
小门小派违背不了,强大势力不屑使用。
这样的连弩伏击之下,一般江湖人士在此狭路上只有认命。
但夏仁并非一般江湖人士,尽管他此时的脸庞憨厚,目光有些无神,在人群里甚至无法被人辨识出来。
沿着斜坡,他嘴角带着一丝弧度,黑袍鼓荡,将笔直射来的箭弩击的粉碎。
奔走之间,身形犹如敏捷的猎豹,在黑夜里山林坡道上穿行。
他的动静并不小,也没有刻意隐瞒。
那虎头将军甲的白面少将军很快发现了他的动静,眼睛露出奇异的笑,猛地抬高手臂,手指指向斜坡下黑暗中的某处,道:“他上来了!往这里射!”
“遵少将军令!”一名长相颇有些英俊的副官笑着应道,他皮肤细腻,显然至少也富贵人家子弟。
他掉过头,拍掌道:“听到没有,向着坡下往死里射!”
一众士兵虽然平日里油滑,但是自家上级的这些命令还是会听的。八部军用连弩调转方向,火力集中起来。
黑芒闪烁,铺出一张杀戮的网,从上而下射击出去!
在场的士兵们很是自信,这时候即便是一些巨兽,怕是也要殒命于此。
“人早就死了吧?”有个士兵奇道。
“死了,就把他Сhā成刺猬啊!”英俊副官面上浮现出一丝残忍,说实话,今天还是他第一次杀人,只是这兴奋的快感,却怎么也压抑不住。
“继续射,让宋爷看看我们的实力!哈哈!”
一干士兵们顿时眼神一亮,自家老大平日里也不透露姓名,自己一干人也只知道他可能是天子之城空降的权贵子弟。
现在得到副官无意间证实他的“宋”姓,更是兴奋起来。
跟着这位爷,前途可是光明的啊。
“射!!大人没说停,我们就不要停,射成刺猬还不算,我们把他射成肉酱!哈哈!”一个高大的士兵忽的夺过一架军用连弩,冲到坡道出口,将连弩对着下方的黑暗。
整个人宛如Gao潮一般,一箭接着一箭的爆射出去,动作熟练!
“死啊,死啊!”高大士兵哈哈笑着,手中却毫不停歇。
在这江湖纷争的乱世之中,人命如草芥。
谁管他是不是通敌的奸细!大人要他三更死,他就不能活过五更天!
真没想到自己跟着的那位真的姓“宋”,这真是一件喜事啊!
在场所有人都是这样的想法,至于山坡下的那个人,早就死的不能再死了吧?
但那又如何?
只要大人高兴,便是一具尸体,Сhā成刺猬,Сhā成肉酱也无妨!
在场的所有士兵听到“宋”这个字后,都像打了鸡血一般,连英俊副官脸上都浮现出一股春风得意的神色。
只有两个人不是。
一个是“宋”姓的白面将军自己,一个是正随意拨开重箭的夏仁。
“死啊,死啊!哈哈!”高大士兵不时重复着开动军用连弩的动作。
直到一个黑影站在他面前。
连弩此时也骤然爆出黑芒,近距离之下,便是巨兽也会被直接穿体而飞出。
但这样一支重箭却被那黑影随意抓在手上。
崩石穿山的冲击,在他手上顿时消散,仿佛那人抓住的是一根稻草,而不是一支刚刚劲射出的强弩!
高大士兵一愣,忍不住抬眼看去。
那是一张普通的憨厚的脸庞,放在军中就是那种可以被人随意欺负的脸。
这张脸此时正淡淡注视着他。
“为何要对我出手?”夏仁淡淡问道。
“你竟然没有死?我们可是川道的驻防军!你若是敢惹我们”
轰!
一团血雾炸开。
夏仁眼神有些阴冷,无论是谁在大半夜遇到这样的莫名伏击,心情都不会很好。
他目光缓缓扫视,这处斜坡的空地上共有约莫百名的轻甲士兵,还有一名将军模样的年轻人。
“你便是领头之人吧,给我一个理由。”夏仁淡淡道,“为何要在此伏击我?”
“大胆!睁大你的狗眼,你面前这位可是”一旁英俊副官跋扈道。
轰!
又是一团血雾,宛如冬日盛开的红梅。
如此近距离之下,已经无需命中率了。
夏仁手掌随意压缩空气,产生的强压气旋便可以直接将人送往地狱。
“最讨厌啰嗦的,轮到你了。”夏仁平静注视着那将军甲的白面年轻人,眼中神色犹如寒冰。
那带头的将军只是沉默片刻,便忽的笑起来,“区区奸细,也敢大放厥词!实在是胆大包天!”
“杀了他!”
他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身边的副官的惨状,而是猛然指向坡口处的少年。
蹭蹭蹭!
黑暗里本就无法看到太多,加上人多势众。
一干士兵们顿时拔刀,从四面冲上,围攻中央那人!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这位新任的夏家家主最不害怕的便是近战。
寒刀映雪光,刀光闪烁,人头涌动。
“杀了他!”
“他就一个人!”
轰然一声!
一切却又复归寂静。
黑袍少年从浓稠的血雾里走出,迎着漫天的夜雪,一步一步走到白面少将军面前。
他忽的眼睛微微眯起,因为眼前的这个人瞳孔里竟然没有丝毫的恐惧。
“你多大了?”少将军似乎并不恐惧自己接下来的命运,而是突兀地问出个问题。
“我觉得你该猜猜自己还能活多久。”
“十六岁吧?”少将军自言自语着,“真是令人惊讶的年龄。”
下一刻,他骤然拔出腰间悬挂的佩刀,自杀一般的斩向面前的少年,便如同飞蛾扑火一般,很快尸骨无存。
数分钟后,小道上再次响起马蹄声。
大头少女拾阶而上,飘荡的血雾很快化作殷红漩涡,向她聚集而去。
血雾化作灰色气息,呈蛇状在她皮肤之下游窜。很快与原本便蛰伏在她体内的灰色气息,纠缠起来,化作一个整体。
夏仁静等了片刻,却依然没有得到可以吸取能点的提示。
看来面前这一干士兵的本身实力太过低微
又或者说其实灰色气息的产生数量,是由死去敌人的层次决定的。
他盘膝静坐了一会,试图缕清这一次伏击的前因后果,却是发现毫无头绪。
唯一的线索,也许便是那身着将军甲的白面少将军,在见到自己时眼中的疯狂和诡异,与那个奇怪的问题。
那神色似曾相识。
似乎,在诗心岛上遇见的那位凛冬会的神秘会长,也是这幅模样。
待得喰喰恢复过来之后,他便直接收敛内气,与自家十三姨共乘一匹马,一前一后继续纵马奔驰,喰喰体娇,两人倒也不拥挤。
期间,他闭目刻意去聆听周围的动静,却是唯独风雪声、树林枝断声、小兽幽鸣之声,再无其他异常。
又过了一段时辰,小村的地界牌出现。
夏仁从马上一跃而下,与十三姨分开,先后入了村。
浩劫对浩劫3
风雪渐浓。
来客推开厚重木门,裹着黑袍踏入了客栈,顿时大厅温度冷了几分。
这位面色有些憨厚的年轻人很快反手将门关上,轻轻掸去袍子上的白羽雪尘,抬眼看了看并不算大的客栈大堂。
九张四方黄木桌,呈横三纵三的方式摆放着。
小村中来人本就不多,这样的客栈已经算颇具规模了。
更何况,绝大部分情况下,桌子是不会坐满的,除非遇见了来往商队以及随行镖师。
只是这样的情况并不适用于现在。
夏仁眼睛微微有些眯起。
门外的冰冷空气都仿佛远去了,客栈大堂之中竟然弥漫着一股温暖的香风,是胭脂香!
九张桌子坐着九个人,九个白衣美人,肤如凝脂,体态婀娜。绫罗长衫包裹娇体,将令人血脉喷张的曲线彻底勾勒出来。
衣衫领口呈倒尖,而露出颈部雪白皮肤,以及若隐若现的诱人深沟。
九个美人,面目含春。
在如此的冬夜,能坐拥这样的九个美人,怕是处处都是春意,又何惧窗外严寒?
随意从口袋中扔出一粒碎银子,夏仁淡淡道:“掌柜,一间厢房。让小二准备些酒菜,我稍后下来。”
掌柜是个额头有些皱纹的圆滑老人,这时却是不接银子,他的眼神时不时向着那边的九张桌子看去。
“怎么?开着门却不做生意吗?”夏仁声音有些冷了下来。
老人也不答话,一时僵在那里。
便在这时,大堂通往二楼厢房的楼梯上传来脚步声,那脚步声由远而近,一个转折之后,夏仁看清了来人模样。
白衣翩翩的英俊男子,但面色上却带着一丝邪气。
右手食指戴着一枚青玉戒指,青玉光泽流转,其间翠烟缭绕,一看便非凡品。
刺啦一声。
邪气男子手中纸扇忽的展开。
他轻轻扇了几下,扇面上是一副百美图,各个美人妩媚多姿,宛如便在眼前。
“客栈,我已经包了!”邪气男子冷冷道。
夏仁眉头皱起,声音更冷:“所以?”
“所以你从哪里来,便回哪里去!今晚这里是属于我与我的美人们的极乐之地。”
夏仁却是根本就不理睬他,直接将碎银子放在柜台上,然后打了个哈欠,走上楼梯,向着厢房方向而去,像是丝毫没有顾忌到楼梯口还站着那邪气男子。
而后者的面色却越来越沉。
便在这时,一声柔和的女声打破了这有些压抑的气氛。
“夏易!”
那九张桌子靠里坐着的一个白衣少女忽的起身,她面庞清纯,宛如出水芙蓉,令人生怜。
夏仁身形微微停顿,因为这声音有些熟悉。
他回头一看,居然是之前在凛冬会所见的夏樱。
而夏易应该是这张面孔真正主人的名字。
“你眼前这位是欧阳世家的宗师,欧阳不休公子。你赶紧赔礼道歉,然后离开这里罢。”夏樱道。
“公子大人有大量,不会和你计较的。”
但她话音刚落,那邪气男子面容之上却露出了些颇有兴趣之意,“听说夏家被白雾笼罩,你和我说说是怎么回事?”
欧阳不休出现于此,其实是有三个目的。
其一,西山六世家每隔五年轮换一次红桃仙人叶,而过了这个冬天,便是轮到欧阳家了。听闻夏家红叶城被奇异雾气笼罩,他不放心,特来查看。
其二,在此等待陌上剑社那位美人剑客宗师“寒烟”田袅,那一位虽然年过三十,但是风韵犹存,饱满如多汁蜜桃,那可人的面庞常常出现在自己春梦里。
一月之前,她刚刚被观星城那不讨喜的庶子击败,正处于情感低谷期,自己出现在此,未尝没有机会。
听说她还有位徒弟沦陷在红叶城中,未曾能够出城。正好两人可以一同前去查看。
其三,便是准备在红叶城事了后,汇同“寒烟”田袅,一起前往襄阳城,共商浩劫大事。
换做平日,他是根本不屑于和这样一个普通的世家弟子多说一句话,只是此时这样的弟子却是从红叶城而来,带着他所需要知道的秘密,那就另当别论了。
“说出红叶城中发生的事情,我允许你从这里活着离开。”欧阳不休昂着头,神色之间邪气凌然。
“公子,请饶过夏易吧!”白衣清纯少女忽的走过来,站在夏仁身侧,向着台阶上的邪气男子请求道。
她站的距离夏仁很近,雪白绫罗长袖甚至可以触碰到夏仁的手臂,一股暖香也随之浮现。
她的表情有些压抑着的焦急,隐藏着一股浓浓的关心。
欧阳不休脸色不变,只是瞳孔之中的阴霾却一闪而过,“樱樱,你和他很熟吗?”
夏樱似乎是想起了什么,面色带着潮红道:“他是我哥哥。”
“哥哥!哥哥?”欧阳不休冷哼一声,突然大笑起来,“当时你吃下仙丹,与我共赴极乐时,可不曾说出你有这么一个哥哥。”
夏樱有一丝慌乱,瞳孔之中,奇异的混浊之色慢慢渲开。
她声若黄鹂,轻柔道:“是认的哥哥,所以不曾告诉公子。”
收藏女子遇到情人,而出口为之求情。
此乃是欧阳不休的头等忌讳。
啪!
他手中纸扇猛然合拢,英俊邪气的面容有些扭曲起来。
见到屋内这般剑拔弩张的情形,柜台老人慌慌张张的矮着身子从门口溜了出去,他身形佝偻,加上穿着朴素,倒是也不曾有人注意。
更勿用谈去注意他低头之间,瞳孔之中也是同样的混浊。
而此时,客栈大堂黄木四方桌坐着的另外八名女子,则是露出了看戏的笑容,在她们看来,这夏樱应该是完了,毕竟还是年轻,不知道公子的喜恶。
公子本就尝个新鲜,而现在又遇到这样的事情
一个瓜子脸少女忽的羞羞笑了起来,上一次似乎是公子当着那之前情人的面,与他的藏品交合,最后将两人一并送去了地狱。
这一次,也不例外吧?
这样也好,少了个人,那么公子每个月也许就能够多抽出点时间来陪自己了。
想到这里,瓜子脸少女竟然觉得双腿之间有些潮湿,不禁发出一声低吟,扭捏的摩擦了下大腿。
欧阳不休作为欧阳家不世出的天才,还未继承家主之位,便已晋升宗师,自然是有值得骄傲的资本的。
此时,他扭曲面孔被强硬的变成了笑意。
既然收藏品不干不净,那么便销毁掉吧!何况这夏樱原本就不是完璧之体!
想到这里,他心中彻底被欲求淹没。
江湖行事,原本便是要小心谨慎,但这两人一人是自己的收藏品,一人是夏家的小弟子,何况自己的八美还坐在大堂之中,能有什么意外?
所以,欧阳不休觉得此时此刻他便是皇帝,可以为所欲为。
只是,如果他真的知道此时在梯口与自己对峙的两人究竟是何等身份,怕是会转身便逃。
醉生梦死宫的梦中人!
与举手抬足间覆灭三明山,无意之间屠灭夏家,身怀近乎两千年内力的怪物!
这两人,岂是他可以招惹?
可惜,他并不知道。
江湖上,本就有这些那些的可惜,只是人若是死了,可惜也便成了可叹了。
再过几年,也就淡了。
浩劫对浩劫4
欧阳不休直接出手了。
金属扇架之中数道利刃骤然伸出,一共九刃,长约双指。
那剑刃顶端颇为奇特,并非单尖,而是微微岔开,像是毒蛇吐信,却也带着幽幽红色光泽,显然是有萃着不知名的毒素。
九刃,十八尖在邪气男子手上化作一道边缘玫瑰色的银色轨迹,轨迹尽头是那憨厚少年的脖子,一股淡淡的腥风随之而起,令人为之晕眩。
便在这轨迹行至半道时,速度却猛然上提,比之前快了一倍不止。
夏仁不躲不避。
而扇刃则是在他面孔前忽的停了下来,扇身猛地合上。
一股瑰红色气体直接从扇顶喷射出来。
这气体并非剧毒,而是一种可以打乱人体内气川运行的强力催情药。
若是对上敌人,此药可以令对方心猿意马,气息紊乱。
若是遇上自己想要的收藏品,则可以直接用药将之拿下,便是就地行事也无不可。
欧阳不休不杀他,不是想要放过他!而是为了寻求更大刺激!
下一刻,他不再去看那憨厚少年,而是转头看向少年身边的白衣清纯少女,嘴边笑容邪魅而扭曲,他扔出一颗桃红色药丸道:“恩赐你一枚仙人丹,你吃了,我便放了他。”
但那丹药却在半空之中被拦截了下来。
那只手随意将之捏成粉末,然后继而化掌为拳,一拳轰出。
“找死!”欧阳不休面上笑容顿时消失。
扇刃再次展开,此次却带着无双的凌厉锋芒,连四周空气都在震撼,颤抖。
九刃十八尖,化作九只毒蛇,蛰伏已久却终在此时突然跃出,扑向面前这不知好歹的夏家小子。
而客栈大堂之中的八名婀娜的白衣女子,则捂袖笑了起来。
江湖之上,胆敢违逆宗师之意的小子,简直就是找死啊!
说是初生牛犊呢,还是不知天高地厚呢?
夏仁面无表情,他的拳还在半空飞着。
那拳速度并不快,甚至可以让欧阳不休清楚的看到轨迹。
实在是弱啊!
这位欧阳家的宗师心中不屑之色更浓,虽然不清楚为什么这夏家小子没有受到自己扇中气体的影响,但是一切结束了!
轰!
没有任何预兆,那慢悠悠飞着的拳忽的化作一道惊天的白光,光芒威势不可抵挡,拳风之间隐隐雷声炸响。
空气几乎是瞬间塌陷了。
只是一刹那之间,只来得及欧阳不休产生一丝疑问。
“怎么会突然这么快?”
拳未至,而凌厉白光已经穿过了宗师的头颅。
扑!
一声轻轻爆响,头颅炸开。
那邪魅白衣男子已经成了具无头尸体,他手中的奇门兵器扇刃才刚刚行完一半路程。
一切仅仅发生在数念之间。
“这才是半道加速!”夏仁嗤笑一声,随意一脚踢开面前的欧阳家宗师。
大厅之中的白衣女子们则是愣住了,根本无法反应。
待到反应过来,则是分成了两派。
一派以一个性感女子为首,长剑出鞘,五人呈箭矢阵型。
“杀了他,为公子报仇!”
另一派则是一个眼神有些内敛的文静女子,她悄悄矮下身子,打了个撤退的手势,便向客栈门边而去。
五柄长剑,五道寒光!
发出五声叮叮的金属响声。
那是优质纯钢长剑剑身碎裂的声音。
“真是飞蛾扑火啊。”夏仁轻轻叹了口气。
五团血雾在他身边再次炸开。
动荡诀配合着时刻准备着外泄的千年精纯内力,哪怕是余威也不是这些女子能够承受的。
他甚至无需动手,只是站在那里,便足以用气劲杀死对他进行攻击的人了!
另一边,白衣文静女子等三人已经到了门边。
“怎么回事,门怎么开不了了?”
“姐姐好像好像被人上锁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白衣文静女子面露恐惧,手中长剑化作厉芒斩向木门,但仅仅是没入了厚木中些微,却再也无法推进。
连续数剑,除了给木门添加一些深浅不一的剑痕,却再无他用。
显然这是几位连内力都未曾修炼出。
其实即便他们修炼出了内力,也是无用,因为这件并不算太大的客栈,早已经被几条粗锁链紧紧捆住。
四周堆满了柴火。
尽管雪天点火不易,但是大批量的火油却是足够了。
原本佝偻身躯的圆滑老人,此时面无表情的将火折扔向淋湿了火油的柴火。
顿时黑暗里亮起一道耀目的火圈,炽熊熊的宛如火焰巨兽张开了大口,吞噬向这坐落在小村之中的唯一客栈。
夏仁此时回头静静看着身边的清纯少女,两人初见之时似乎是在夏家的小灌木丛中吧?
她为了让自己躲过搜捕,而跨坐在自己腰间,后来又好意的介绍自己进入了凛冬会。
虽说这些帮助自己其实并不需要,但也算是善意。
对自己抱有善意的人,他一向还以善意。
尽管今天她的表现有些奇怪,似乎是故意想借欧阳不休的手来杀了自己。
所以,他微笑道:“你可以走了,我们之间的交情也一笔勾销。”
客栈外的大火已经从缝隙渗入了浓烟,一边的三位白衣少女慌张的四处寻找出口,却是根本无法走出。
只是这慌张的神色,却无法从夏仁或者他身侧的白衣清纯少女身上看出。
夏樱笑道:“没有勾销。”
“哦?”夏仁奇道,在他看来,应当是这被称呼为夏易的少年与她之间还有未了的事情吧。
只是他也没兴趣知道,所以他转身要离开。
“我欠你一壶酒。”夏樱嘴角勾起了诡异的笑容,“而我最不喜欢欠的就是酒,所以说吧,你想要什么回报。”
“一壶酒?”夏仁疑惑的回过头,他心中隐隐有些奇异的感觉。
两人四目相对。
夏樱忽的妩媚一笑道:“想要上我吗?我们出去后找一处地方,随你任意妄为都可以。或者干脆在这里,也许会更刺激!”
她清纯的脸庞露出渴求的神色,眼中娇艳欲滴,双腿轻轻磨蹭着。
而她的手已经在解开白衫上的系带了。
“你不是夏樱!”夏仁忽的明悟。
“你也不是夏易!彼此彼此。”夏樱的笑容愈发迷离,她身上包裹的衣衫已经全部褪去,露出其中丰满迷人的胴体,宛如初长成的多汁蜜桃。
“来呀!”她轻轻招手,声音挠人,“一壶酒,换一场春梦,你不亏呀。”
夏仁脑海里忽的闪过之前诗心岛上那神秘凛冬会会长,以及刚刚伏击自己的诡异少将军。
因为他并不知晓生死二宫的存在,所以无法做出猜测。
“告诉我,你究竟是谁?”
夏樱笑道:“以后你会知道的,以后我们两人会有漫长的时间在一起喝酒。到时候我慢慢和你说,但那时候你也不会想听了,是吧?”
“你的身体,你的天赋,真是完美!”
话音刚落,她那娇柔迷人的身体便如蛇一般缠上了面前的少年,火光里,她双颊红艳,愈发迷人。
“来,上我啊,公子!”
银铃般的娇笑声之后,是轰然炸开的血雾。
“既然你已不是夏樱,又不肯说出真相,那么便死吧。”夏仁神色冰冷,他感觉自己似乎被卷入了一个大麻烦之中。
而这似乎才是刚刚开始。
头疼的揉了揉额头,他瞳孔中映照窗外攀爬而起的火蛇。
浩劫对浩劫5
客栈为木制,火势蔓延很快。
三名仅存的白衣美女重重咳嗽着,滚滚呛人浓烟里,强烈的晕眩感让她们只能勉强提剑,去刺柜台后面的窗户。
油纸不堪剑锋,破开道口子,露出远方的风雪暗夜。
文静女子眼中一亮,使出全身力气向着窗户跃去。
只要冲出去,哪怕身上燃着些火焰,也会很快被冰雪覆灭。
刺啦一声,木窗上的油纸露出更大的口子,也露出了三道臂粗的锁链,锁链绷紧,封堵住了原本就并不宽大的窗口。
“怎么会”文静女子眼前一黑,身子软软倒向一边,她还隐约存在一些意识,眼前的火光里,一道身影越来越近。
那身影微微蹲下,轻声问道:“需要帮忙吗?”
“郎君郎君救我。”文静女子说话已经含糊不清了,她的样子其实很美,毕竟能够被一位宗师收藏的女子都是千里挑一的。
此时衣衫凌乱,更显一股特别的美艳。
“嗯,别担心,我送你去见他。”夏仁站起身,燃烧客栈里很快爆起三团血雾,血液在高温下升腾起来,满屋猩红。
而在这时,横梁终于失去平衡而砸落下来,客栈失去了支撑,也开始崩塌。
数十根燃火巨木、圆柱从空而降。
那道身影却熟视无睹,他静静拎起放在一边桌上的黑袍,轻轻掸了掸上面的尘土。
早些时候雪花融化浸湿的地方,已经被这大火的温度烘干了,而变得暖暖的。
他一边走向燃烧的大门,一边将黑袍再次包裹在身上。
火木刚刚落到他身边,便化为碎片而四处滑落。
滚滚黑烟则似乎被无形气罩遮挡住,丝毫无法近身。
他行至门前,只是随手一弹,那滚烫灼热的铁链便崩断开来。
当迈出屋子时候,身后火光冲天而起,巨大声响里,客栈已不复存在。
此时客栈外居然围满了人影,都是小村的村民,有大有小,有老有少。
火光里,他们神色冰冷而带着恐惧。
夏仁随手将黑袍的帽兜带上,遮住面孔,所到之处,也无人敢阻拦,只是带着一股愤恨惊悚的目光向两边让开。
“坏”一个小孩刚出声,便被捂住嘴巴,拖了回去。
村民的想法很简单,能够逃出来的必定就是纵火犯,这样的想法很合乎情理,毕竟有谁会把自己一起烧死?
夏仁刚刚走出两步,忽的想到一个很现实的问题:那边是今晚睡哪?吃什么?
距离下一个落脚地点至少还有大半日的路程,便是连夜赶路也是赶不到的。
他并不喜欢折磨自己,勉强自己。
于是又回过头,淡淡道:“给我安排村中最好的屋子,再准备最好的美食!下毒没关系,别影响口味!”
回应他的是沉默。
夏仁冷哼一声,随手一拳向远处轰出,空气里宛如惊雷炸响,无形龙卷气旋顿时形成,将半空零落的小雪轰出一圈虚无,宛如空旷的隧道。
轰!
村子入口一颗高数十米,四人环抱的巨树底部被击穿,露出一个人头大小的口子,很快裂缝向四方蔓延。巨树吱嘎一声,向一边倾倒,重重坠地。
夏仁眼角不可察觉的抽了抽,因为他瞄准的是旁边隔着十来米的那棵树,但幸好效果一样。
“现在,可以安排了吗?”
人群面色更为惊恐,都回头看向了一个已经有些白发的中年人。
那中年人虽然惶恐,但还是走出来道:“大侠,村子最好的屋子便是这间客栈了”
“嗯?”夏仁重重哼了声。
“啊!还有黄老爷家,但那是他私人府邸,我们也做不了主啊。”中年人慌忙道。
“带我去。”夏仁淡淡道。
数分钟后,村子错落矮屋群里出现了一幢较为别致的小楼。
小楼靠山临水,还有庭院围墙,中间做着简单而别致的园林。
夏仁敲了敲门,没人应。
便直接一掌破门而入。
这时一个穿着灰衣的壮汉从屋内跑出,口中怒骂着:“谁敢闯黄老爷府邸,莫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他脚步稳健,随手抄着把鬼头刀,显然是个练家子。
三四个仆人则是紧跟在他身后,面色不善。
而楼顶的窗户也打开了,一个有些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是村里的泥腿子吧,抓起闹事的人,让他们凑钱赎人修门。还有上个月的地租也要一并都交上来!”
“这一次,便是让他们把客栈卖了,也要交!”
“凑钱开什么客栈,真是一群没有脑子的泥腿子!”
窗户里隐隐传来女子的娇喘,“老爷,继续嘛,这些人不值得我们生气。”
夏仁随手一拳向着屋檐处轰去,拳气爆响,席卷如狂风!
顿时那二楼的东南角被轰飞,像被某个怪物吞吃了一口,露出其中惊慌失措的肚兜美妇与赤身奸商模样男子。
少年不禁点点头,这一拳没有那么歪,不过也许是距离较近的缘故也未可知。
那正欲上来问罪的门内护卫,也顿时止住了脚步,像看怪物一般看着这有些憨厚的年轻人。
“好了,谢谢你的带路。”夏仁随手从袋子捏出较大的碎金子,回身扔给带路中年人。
数十分钟后,吃饱喝足的少年终于躺在了软软的床上,他憨厚的脸上露出满意之色。
连日赶路,一股困意终于涌来。
他打了个哈欠,便要入睡。
而静夜里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那声音从四面传来,很难让人不睁眼。
“还让不让人睡觉!”夏仁猛地睁眼,接着微弱的光,石板地面上此时居然爬行着数条头部扁平的斑斓长蛇,不知从何而来,一看便都是剧毒之蛇。
“真是见鬼!”夏仁回忆着今天发生的事情,自从出了红叶城,先是遇到士兵伏击,又是遇到欧阳家的宗师,找了个住处,却又是半夜游入毒蛇。
随手解决了毒蛇,他再次钻入被窝,蒙上了被子。
没过多久,又是一声渐增的呼啸声从高处落下,那呼啸声越来越近。
短短数秒便令人耳膜震响。
喀拉一声。
屋顶被击穿,一颗巨石从天而降,砸在了夏仁头侧。
若是刚刚他未曾正好辗转侧身,那石头应该会和他脸部面对面的撞上。
门外忽的传来村民们惊恐的呼声:“雪崩了!山塌了!是山老爷发怒了!”
山石夹杂着泥土,从山村背靠的那座大山上滚滚而下,声势浩然!
那座已经被小雪覆盖的高峰,宛如巨兽起身,将背脊上的一切全部向着这个小村倾泻而来。
自然之威,岂是人力可以匹敌?
夏仁则是一副无语的神色,惊坐而起,看着窗外黑暗里那转瞬便至的白色泥石流。
这算什么?
死神来了?
浩劫对浩劫6
夏仁心中生出一丝恼火,如果是死神惹事,那便屠神!
他刚一起身,混杂着泥土山石的冰雪已经压落,这间小村中颇算豪华的住宅便被彻底淹没。
冰雪泥石流其势不减,依然向着村中方向汹涌而去,似乎要将这座坐落在西方的无名小村彻底吞掉才罢休。
十多分钟后,原本错落有致的村中屋舍已经彻底被摧毁。
白雪、巨岩、泥土的混杂物将此地覆盖,而隐约依然有半截屋顶祼露在平面之上,只是其中已经静无声息。
安静,唯独风雪声依旧。
直到某处突然传来轻微的咔擦声,那声响像是严冰裂开。
很快,那裂响越来越频繁,一声巨响之后,黑袍身影从泥石之下的跃出,他双足缓缓站立在这片已经被淹没,而陷入墓地死寂般的小村上方。
“十三姨?”他提高声音。
声音在风雪里稍稍扩散,却很快消失在呼啸风雪中。
黑袍身影皱眉,静静感受着四处的变化,冰雪泥石之中似乎还存在着呼吸的迹象。
他纵身跃至,每到一处,便是直接一拳轰开坚硬泥石表面,然后收敛内力,探手将被掩埋的人拉出。
一连几次,却都是村民。
夏仁心中第一次产生了焦急的感觉。
喰喰不仅是他的家人,更是获得能点的重要物品。
正常来说,她尾随在自己身后,是肯定无事的。
但此次外出,情况实在诡异,所遇之事根本无法用常理解释,尽皆是一副“死神来了”的既视感。
嗖!
一道黑影忽的从山上奔下。
空气里响起急促的锐物穿梭声。
夏仁皱了皱眉,一手抓向面前的黑暗,手掌震动了下,一股冰凉之感传来。
那是绑带着信纸的飞镖,飞镖很是普通,不过是小镇上寻常铁匠即可以打造的那种,或者说武器店铺中也能买到。
他没看信纸,而是整个人提力纵身而起。
脚下爆响,白烟腾飞,他人已经在十数米之外。
连续几个起落,便赶到那黑影面前。
既然有人在,看什么传信?直接抓住,当面询问不就好了吗?
“你是”夏仁语气冰冷,他此时的心情很不好。
但他话音刚落,面前那名面貌普通至极的男子便露出诡异笑容,那浑浊的瞳孔似笑非笑的看了眼面前少年。
紧接着他口中渗出一股墨绿色血液,带着令人恶心的腥臭味道。
他竟已服毒自杀!
人死软倒在地,面部全然变得惨绿,手臂中经络也化作一道道绿色的粗线,在皮肤下清晰可见。
对于那诡异的笑容,夏仁已经是很熟悉了,他心中有些明了。
这一路上与自己作对的,似乎根本不是一个人,而是这个熟悉的神情,但若是他们不跳出来,自己是怎么猜也猜不到的!
现在这局面有些被动啊!他轻轻叹了口气,无奈的打开手中的纸条。
纸条上只有很简单的一句话:欲救喰喰,风雪山神庙。
“风雪山神庙?”夏仁一愣,这一路的地图他早已记下,在这小村偏北的群山之间似乎是标志着有这样的一个庙宇。
但仅仅只是画了个庙的轮廓,而未曾写明名字。
这种小村附近的山神庙,其实很是正常,多为村民所立,所求无非风调雨顺、平安发财等一类事情。
此时山道早被淹没,根本无路可走。
夏仁沉思半响,便决定还是前去,毕竟喰喰对于他来说确实很重要,于情于理都不该弃之不顾。
既已决定,他顿时提起内力,大跨步向着记忆中地图上标注的方向而去,每一步落下,山间便是传来一声重响。
期间竟然又引发了一次小型雪崩,以及两次山体塌陷。
小雪簌簌。
独自一人的黑袍身影缓缓站立到这处高地上,地势并不平缓,即便是被冰雪覆盖着,但也依然可见其下的台阶早已破碎不堪。
这种程度,甚至不能用年久失修来形容,而是根本无人前来!
山风鬼哭狼嚎,行迹被雪所带,化作一条条奇异的白蛇,在来客周身缠绕不休。
来客紧了紧黑袍,抬眼望向面前的景象。
破败!
似乎只有这个词能形容面前的庙宇了。
平日里更本不像有村民前来祭拜的模样,倒有些像是前朝时候便修建的庙宇,至今还未塌陷,已经是奇迹了。
庙门前倒是栽植着几颗槐树,将森森之影投入到入庙的风雪道路上。
来客便是踩着这树影缓缓前行,而之前呼啸的风雪到了此处也小了下来。
当推开庙门的一瞬,风雪声竟然彻底消失了,即便以夏仁的敏锐感觉,也无法听到一丝动静。
这一步,便仿佛是到了另一个世界。
如同他想象的一般,庙中蛛网密布,中央的神像明显是副女子模样,但是面容却模糊不清,只是低眉顺目的样子,还是能给人一种和蔼慈悲的感觉。
只是这神像却并非青铜黄铜所铸,而是类似于掺杂着其他什么材质的白银所造,晃着白森森的光。
尤其是在神像前供人叩拜的蒲团边,还烧着篝火。
火光里,那带上了红色的白,更是令人有种不祥的预感。
“爸爸,有人来了!”篝火边的小女孩忙往一个行客打扮的中年壮汉身边靠去。
壮汉双目有神,背后Сhā着一把巴掌宽厚的巨剑,他盘膝而坐,当庙门打开时,他正掰断一根木枝,而投向火中。
篝火上坐着一副简制的铁架,架子上被铁条贯穿的山间松鸡正噼哩噼哩的发出油响。
壮汉从腰间的绿兜里拈出一把香料,细细揉搓着,均匀的撒到松鸡上。
一股异香顿时充斥在这破旧的庙宇里。
如此寒冷的风雪之夜,有火,有食物,有庇护之所,岂不是应该让人感到温暖?
“能够一同躲避风雪而齐聚于此,也是缘分。”壮汉抬起头,看向门前刚刚走入的黑袍少年,“过来坐坐吧,这儿暖和。”
他的脸庞一半被火光照耀的通明,另一半却在黑暗里而看不清晰。
而他怀里的小女孩则是害羞的伏着,似乎很是怕生。
只是微微露出的额头,却现出一股极浓的惨白色。
对于惨白这种颜色,夏仁是熟悉的很,毕竟他身体里还有那么两只同样颜色的手,天天不知在舞个什么鬼。
浩劫对浩劫7
蛛网密布的破败庙宇。
空气被篝火的灼热烧的有些扭曲,点点黑色柴火灰烬不时升腾起来。
夏仁也不客气,走近两人便盘腿坐下。
到了近处,少年才发现那背巨剑的壮汉面部表情有些呆滞,他的瞳孔似乎一直保持着炯炯有神的状态,唇边带着一丝生硬拉出的弧度。
似乎是笑。
“呼呼”夏仁就着篝火搓了搓手,笑道,“这大雪封山的天气,四周又荒无人烟,兄台能够路过此处还真是不容易啊。”
壮汉眼睛眨都不眨,始终维持着有神的状态,仔细去看便能够发现他的眼珠稍有凸出。
他并不回答,只是认真的转动着铁条。
烧烤已经到了最后时刻,所有的调味都需要在这短短一分钟内完成。
夏仁也不着急,打了个哈欠,静静坐在他对面。
他目光好奇的投向壮汉怀里,那里正窝着害羞的白衣小女孩,衣服款式有些陈旧,像是睡衣,衣角绣着些鬼画符一般的图案。
少年眼睛微微眯起,那图案似乎有些像符咒,便如某个跳大神的道士手持朱砂笔给一笔勾勒出来的。
“你家女儿挺怕生啊。”夏仁有一茬没一茬的闲聊着。
壮汉依然沉默不言,只是他翻动铁条的速度越来越快,像是有些急躁,他的眼睛也越瞪越大。
“长夜漫漫,兄台慢慢来。”夏仁不急不慢道。
“来不及了”
“来不及了”
那背负巨剑的壮汉却似乎很着急,额头渗出了汗珠,一个劲的喃喃着:“来不及了!”
“来不及了”
“来不及了”
他越来越着急,手上动作也越来越快。
扑!
一声轻响,壮汉左边眼珠忽的弹了出来,落到篝火里,在柴火的灰烬中翻滚了两圈。
所到之处,眼珠散发出阴寒之气,周边火焰竟然熄灭了一大半。
“还没入味,还差一点,还差一点”
那壮汉竟然丝毫没有因为一颗眼珠弹出而急躁,他的全部精力都投入到了面前的这只被拔了毛的松鸡上。
那空洞眼眶,失去了眼珠,竟然没有流出一丝血液。
很快那壮汉的右眼也弹了出来。
篝火彻底熄灭。
整个破败庙宇里一片黑暗,冰寒之气也开始滋生出来。
“来,吃一只烤松鸡。”双目空洞的壮汉一把抓起滚烫的铁条,递向对面的黑袍少年。
他的声音带着混乱的杂音,像是压抑着种种怪异嘶吼。
吱嘎
便在这时,破败庙宇的木门忽的又打开了。
一个猎人打扮的精壮青年小心的推开门,抬头往里看了看,他目光里却见一个背负巨剑的壮汉,与裹着黑袍的少年相对而坐。
壮汉双目极度有神,而黑袍少年却显得憨厚。
烈焰骤然蹿起,妖艳的吐着火舌,不时舔着不知从何处而来的第二只松鸡。
就在开门的那一瞬间,原本阴冷的庙宇竟然忽又亮了起来。
“能够一同躲避风雪而齐聚于此,也是缘分。”壮汉抬起头,看向门前刚刚走入的猎户,“过来坐坐吧,这儿暖和。”
他的声音、语调,居然与之前一般无二!而掉落的眼珠也不知何时回到了眼眶之中。
猎户也不客气,径直走来,用腿踢了踢裹着黑袍的少年道:“劳驾,往旁边坐坐。”
然后也不管这憨厚少年,便一ρi股坐下,将手中的劈刀和长弓重重拍在石板上,石板冰凉,且有着陈旧的裂缝,缝隙之间隐隐现出暗红色,仔细去看,像是凝结的血液。
猎户是个粗汉,显然没有注意这些,他手掌摊平,放到烤架上感受着热气,深深嗅了口气道:“真香。”
睁开眼,猎户笑道:“几位是一起的?”
负剑壮汉并不理他,而是死死盯着手中铁条,专心烤着第二只松鸡。
藏在他怀里的小姑娘,害羞的不肯抬头。
黑袍少年淡淡道:“不是,我也是个过客。”
猎户“哼”了一声,眼珠咕噜噜转着,瞅见憨厚少年手上正握着一只烤好的松鸡而迟迟未动,忽的伸出大手道:“这么冷的天,怎么还不吃啊,不如给我咬一口吧。我可是饿坏了。”
“这大雪天的,把路给堵死了,只能向南来,没想到也是运气,还能半路碰到个庙。”
“遇到两位也是缘分啊,啊哈哈!”
猎户一边笑着,一边直接夺过松鸡。
“你要吃?”夏仁奇道。
那负剑壮汉也猛地抬头,脖子诡异的折出一个角度,像是被人扭断了一般,双瞳紧紧盯着他。
“那当然,格老子的,饿死我了!你们是不知道这外面有多冷!”猎户张口就咬,一口扯下一大块肉,“好香!”
负剑壮汉眼中露出一股贪婪之色,他怀中的小女孩也微微抬起了头,那双瞳孔里的神情居然与壮汉一般无二,都是极度的贪婪。
多吃一点,多吃一点
“嗝好饱!”很快,猎户已经将铁条窜着的松鸡解决了,他腹部也微微拱了起来。
随意用手擦了擦嘴上的油渍。
忽然,他眼中现出惊恐之色,那一双有着干燥裂痕的厚唇居然粘合在了一起,而没有半点缝隙!
很快那突出在外的唇边也慢慢变得光滑,而嘴这个器官则是彻底消失了,只剩下密封其中的牙齿在“得得得”的响着。
他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只能用眼神的惊恐来传达!
猎户猛然挣扎着起身,疯狂的向着门外奔去,只是才走了两步,便传来清脆的骨折声。
这精壮的汉子瘫倒在地,眼睛刚闭上,便也如同被胶水黏住,再也无法张开,很快眼缝越来越淡,终于变得圆滑起来。
但夏仁能清楚感受到其中的两颗眼珠依然在转着,频率很快。
短短数秒的时间里,猎户的耳朵融化了,耳洞闭合起来。鼻子掉落了,鼻孔也闭合了起来不知名冷风从角落吹来,有些凌乱和油腻的头发也被直接吹落了。
他的身体开始慢慢融化,化作一团混杂着油脂、碎骨以及血液的混浊液体,这些液体被一股诡异的力量推动着,慢慢包住了他整个头颅。
宛如可口的奶油。
而那头颅早已经成了一个光滑的大肉球。
可是,即便如此,肉球内的眼珠,牙齿居然还在动!
白衣小女孩身形晃动,下一秒已经出现在了大肉球面前,一张宛如巨蟒般的血盆大口,直接将肉球吞下。
然后她缓缓回头,一双只有血洞的眼眶,死死盯向黑袍少年。
浩劫对浩劫8
刚刚吞下那么大的肉球,居然未曾令她的肚皮有些微的饱涨。
小女孩白衣飘飘,她的脸也同样很白,惨白,像裹了层面粉。
但唇却很红,红艳妖娆!
这妖娆的红唇向两边下垂,似一张倒转方向的笑脸,充满悲伤与沮丧。
她走路的姿势很怪,行走之间,每一步都传来咔咔的骨折声。而随着她的起身,那负剑大汉却是化作一道阴冷气息,骤然消失不见了,冰凉古旧石板上只残余半截剑柄。
破败庙宇中,火光再次熄灭,带着股阴冷而不可名状的寒气。
“你的松鸡还没烤完。”夏仁淡淡道。
小女孩愣了愣。
黑袍少年道:“你坐下来接着烤,我有些话要问你。”
嘻嘻嘻嘻
嘻嘻
小女孩身形骤然消散,一道白影划过残影,围绕在黑袍少年身边。
“够了!”夏仁猛然起身,身上千年内力毫无保留的释放而出,配合着动荡诀,一圈圈无形的波纹向着四面扩散而去。
那环绕着的白影,速度虽然快而鬼魅,但对他来说却仍然属于视线可以捕捉的范畴。
他一拳一拳犹如狂风暴雨般轰出,追逐着那白影。
极强的气劲每次爆发,都散发出惊雷之威,化作一道无形龙卷轰炸在庙宇墙壁上,但墙壁却只是颤抖,而并不破开。
只是每次颤抖之后,庙宇中的阴冷则稀释半分。
夏仁眼中一亮,五指虚握,空气受到强大内力挤压,很快形成两团极速旋转的强力气旋。
少年嘴角微微上翘,深吸一口气。手中气旋早已随意甩出,呼啸之间已是狠狠撞在庙宇古旧斑驳的墙壁上。
而只是一刹之间,又是两团强力气旋出现在那虚握手掌之间。
“暴风雨!”夏仁低低笑了声。
顿时,他周身化作风暴之海,数十数百道强压气旋从他掌中飞出,宛如巨大银色冰雹爆射不止。
冰雹包裹着锋利的空气线,一块紧接着一块,毫无停止之意。整个庙宇在这狂轰乱炸之中,动荡不息,颤抖不已。
而只是短短几息的功夫,那阴森恐怖的气息,竟似有消散殆尽之象!
轰轰轰!
而便在这时,那道白影终于不再环绕,从黑暗中化作虚影,一步跨越了空间,惨白色的五爪穿过气旋,穿过拳劲,直接抓向了黑袍少年的心脏。
那些强大至极的内力竟然无法对她产生任何作用,便如同横隔着两个不同世界,彼此的威胁无法交错。
只不过横隔与否似乎是掌控在那白影手中。
无数银色气旋从白衣小女孩身上穿过,却未曾造成半点伤害。
而那只惨白色的手猛然加速,无视少年的躯体,直接Сhā入他体内。
一股阴寒惨白色的气息顿时顺着夏仁的血管蔓延出去,直至到了一处真气海洋!
此处乃生物命魂所藏,也是她的极乐之地。
小女孩原本嘴唇的弧度越发下垂,发出诡异的嘻笑声。
再强大的武林高手,只要无法攻击到她,便什么也不是啊。
而这样的高手,却是她上好美食。
空洞的眼眶盯着浩如烟海的真气海洋,白衣小女孩绣着朱砂符咒边缘的衣角无风自动起来。
感觉到了这不速之客,真气海洋角落里,那旋转着的阴冷血色漩涡忽的放缓了速度。
两颗大小不一的怨毒眼睛则蛰伏到了漩涡里,一动不动,像是躲猫猫一般的让自己无法被忽然到来的小女孩察觉到。
嘻嘻嘻
嘻嘻
似乎发现了好闻的气味,那到惨白身影猛然钻入真气海洋,本能的向着某个角落处的阴冷漩涡飘去。
而便在这时,两道远在红叶城游荡的惨白身影似有所觉,狰狞的笑了笑。
身形变幻之间,已经回到了少年体内的真气海洋中,它们从怨毒眼睛中慢慢爬出,然后同样藏身在了漩涡之内。
眼睛似乎是它们穿行两边的通道。
一者是披头散发、皮肤惨白如玉的女鬼。
一者是阴气森森,全身腐烂的男鬼。
两鬼彼此狰狞的对视一眼,却尽皆是选择了蛰伏不动。
他们之间简短的交流大致如下。
“有新人”
“躲不要吓到她”
小女孩嬉笑着,很快张开血盆大口,一双惨白的鬼爪也猛然伸长,她看到了吸引他的漩涡。
“好浓郁的阴气!嘻嘻嘻”
白影闪过,小女孩飞速飘入漩涡之中。
然后她就直接被埋伏已久的两只煞白身影死死按住,而一只黑色灼热的大手则是握住她的脚踝。
四者仿佛变成了雕塑,缓缓向着漩涡底部沉了下去。
小女孩下垂的血盆大嘴不时嘶吼着,但很快被用之不竭的阴冷漩涡中的气流灌入,终于没有了声音。
夏仁静静盘膝而坐,周围的阴冷气息已经彻底消失了。
实话说,刚刚那一刻他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内力竟然无法攻击到这扑面而至的恶鬼,这虽在意料之中,也是让他吃了一惊。
眼看着那一只惨白色鬼手探入自己身体里,他却无能为力,这种感觉很不好。
就在他以为要阴沟里翻船的时候,却又发生了莫名其妙的变化。
无语的审视着真气海洋边缘的阴冷漩涡,那里竟然再次多出了一只白色的小手。
这只白手他很熟悉,毕竟刚刚才Сhā入自己体内。
看着一黑三白的四只诡异的手在漩涡里舞蹈,夏仁有些默然。
他随意调出绯红中自己的状态栏。
功法2:咒怨真经(变异)(不完整):第三层,特效:鬼阵二十八失忆,鬼阵三十九迷雾,高级嗜血。
他目光随即投向之后不时闪烁的弹框上。
弹框上简单写着:如需补完第三层,需要花费2单位能点。
“若是不补完会如何?”夏仁随意问道。
弹框很快回复:原本领悟的鬼阵将在二十四小时后被迫停止运转。
真是强盗条款
但夏仁也不介意,毕竟现在还有吸收了那片红叶的8单位能点,区区2单位还是可以承受的。
于是,心念微动之间。
能点数已经变味了6单位。
同时变化的还有阴冷漩涡之内:额外浮现的一只唯有眼白的怨毒眼睛,紧紧贴在了白色小手根部。
另一边,简洁窗体上出现了正闪烁的弹窗。
阴阵为基,鬼阵四十四,是否进行随机领悟?因宿主额外具备一只阵心之鬼,可拥有第三次领悟机会。
是否领悟?
夏仁自然选择了是。
一阵阴冷光芒闪烁之后,浮现出一行字:恭喜宿主领悟鬼阵十一人怒阵。
以血煞妖兵为媒介,影响小范围生物,使其进入暴怒嗜杀状态,彼此之间相互残杀,不死不休。
“唔这似乎算是个不错的阵法。”夏仁沉吟道,这个阵法若是配合上迷雾阵,然后让喰喰站在阵外吸收血雾。
“不错不错只是这血煞妖兵又是个何物?”夏仁心中顿时生出一股无力感,显然这阵法暂时只能看而不能用。
浩劫对浩劫9
一股自明的讯息涌入夏仁脑海里。
小雪的深夜,一个强壮到不似人类的男子出现在山神庙宇,他将手中拎着的黑麻袋直接扔入庙宇,便转身离去。
待到空无一人时,白衣小女孩钻入麻袋,却发现其中是一个有些同类气息的少女,那少女竟然令她无法下手。
她那仿如百年古宅中角落娃娃的面庞,可爱而带着诡异。
很快获得了小女孩的好感。
所以她将这位大头少女静静的送入了土里,和棺材中自己的尸骨放在了一起。
尽管棺材上方镇压着那尊神像。
但这些年来,在她日积月累的冲击之中,神像的青铜色早已消磨怠尽,神像面容也从一个怒目金刚开始慢慢变成她的模样。
整个破庙变成了她的鬼域。
但她仍不完整,白色长衣衣角的朱砂符咒时刻在消磨着她的怨气,妄图将她超度。
那个一身道服的英俊男人,自己喊作哥哥的男人居然在给自己下葬时,换上了这么一身衣服!又给了这一处安葬之地!
实在是恨!憎恨!
因为朱砂白衣与神像的存在,她根本无法变为完整的阴鬼。
而只能在这破败的山神庙之中,日复一日的用时间来消磨一切。
直到有一天,哥哥带着一个漂亮女人走进了这座山神庙,他们很般配,两人是带着笑容走进来的。
女人说:“你还舍不得你那鬼妹妹啊?”
英俊道服男人笑道:“不过是个瞎子,若不是获取她的新任,哪能这么容易封印她?若不是封印了她,师父怎么会对我刮目相看,传与我无上秘典?”
“这恶鬼很是凶厉,还需要加上几道符咒,才能将她超度。”
说罢,他又从怀中掏出几张黄色符纸,按照某种奇异的规律,围着神像绕了一圈,将一道一道符咒分别贴出,沿着神像盘膝的脚趾一直贴到后背。
英俊道服男子低头默念了一串晦涩难明的话语,顿时汹涌而至的道教正气弥漫,破败庙宇内金光四射,神像也更增了几丝威严。
这些金光宛如灼烧的火焰渗透到神像下的棺材之中。
小女孩承受着煎熬,那种痛苦便如活人被扔在火中焚烧,却无法死去一般。
但她恨,她不甘!
这样的焚烧足足持续了一百多年,但她没有被净化。
尽管元气大伤,却终于是存在了下来。
夏仁却不再去看这股明显是之前那小女孩的回忆,既然已经获知了十三姨所在之处,他也丝毫不客气。
直接一拳轰碎了白森森的女人神像。
但那神像居然未曾化作金属碎片落地,而是变作数道灰白蝴蝶,直接融入他皮肤,然后聚集在了旋涡中舞动的白色小手旁边,令那只小手更添一丝妖异之感。
双手在泥土中挖了大概四五米深,潮湿的黑土露出一个大红棺材。
打开棺材,十三姨熟悉的面庞出现在自己面前。
“嗯,还活着。”夏仁感受到她那微弱游丝的呼吸,却终于是舒了口气。
这大红棺材尽管深埋在泥土,按理说活人被埋其中,会很快窒息而死,只是能被一只含怨而死的恶鬼产生好感的,这十三姨也不是凡人呐。
少年很快俯下身子,横抱起体娇的十三姨,然后小心翼翼的放在庙宇中的一块破布上。
拾捡了些干燥木材成堆放置。
很快,温暖火红的篝火再次燃起,只是这一次篝火边却没有了那负剑壮汉。
十三姨的双颊渐渐红润,她轻轻咳嗽了声,却依然无法醒来。
一直如此等待到了次日凌晨,她才像是从某个噩梦中挣脱出来,茫然睁开了眼,声音沙哑道:“公子这里是哪?”
夏仁并不回答,稍作关心确认她并无大碍之后,便直接道:“你可曾听说”
他考虑着措辞,然后疑惑道:“这个江湖上存在那种,可以同时操纵许多人的功法?或者怪物?”
“同时操纵许多人?”喰喰露出沉思之色。
“操纵人的功法倒是有不少,九大邪教之中便有不少此类功法,只是同时操纵许多人公子可否与我细细描述一下。”
夏仁点点头,随即将诗心岛遇见的那凛冬会会长,之前官道斜坡上伏击自己的少将军
,小村客栈中遇见的夏樱,以及之后遇见的雪崩和传信只人都细细说了一遍。
喰喰扑闪着眼睛,似乎在思考或者回忆,她双手沿着篝火的外延,轻轻揉搓着用以取暖。
破败庙宇里很安静,失去了鬼蜮的庇护,庙门的缝隙有些敞开,风雪其中渗入,发出低沉的呜咽,像是婴孩哭泣。
门扉不停喀拉喀拉的响着,似乎是随时要被这风冲破。
夏仁捡了两块人头大小的石头,搁置在门边,这才稍稍缓解了些。
“醉生梦死宫”喰喰的语气带着迟疑,和不确定。
“什么宫?”
喰喰摇了摇头道:“这么多年了从未见过这个势力的人出现,也许是我想多了。”
“说说吧。”夏仁淡淡道,他有一种隐隐的感觉,仿佛问题便在这里。
“这个秘密所知之人极少,似乎所有的老一辈人都想将之彻底掩埋,让人彻底遗忘,这个名字连说出来都是忌讳!”
“似乎是只要有人记得这个势力,记得这个势力里的人,那么他们即便死亡了,也会从你的梦境之中爬回到人世。”
“我也只是以前在青莲山庄,举办婚礼前听那奉我为最爱之人,又以我为最大心魔的他所说的。他什么都愿意和我说,什么都不隐瞒,也不避讳。”
夏仁打断了她继续回忆,而是问道:“这醉生梦死宫是什么样的势力?”
喰喰沉吟道:“我和你慢慢道来吧。”
“嗯!”夏仁点点头,盘膝坐在大头少女对面,一副聆听的模样。
喰喰整理了下思绪道:“这江湖之上的势力,是以七为界,七,似乎是七处死地,被称之为天下七禁,至于哪七禁,平常的江湖人士根本无法知晓,哪怕是些小门派的掌教也不知道,因为这七禁他们根本就接触不到。”
浩劫对浩劫10
“这七禁之所以位列为于七,并非是说排在前面的三皇庭,五山庄中人可以轻易进出,恰恰相反,任何人都不敢轻易进入,尤其是深入。”
“七禁只是一条界限,将排名七前后的势力划分为两类,一类是天龙皇庭之中正常的江湖组织,还有一类则不那么纯粹,也不分国土,甚至传闻其中还有那些不干净的东西存在。”
“不干净的东西?”夏仁重复了一句,显然他对此比较感兴趣。
喰喰道:“公子不是遇见过了吗?如果没有,我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荒山破庙神像下的大红棺材里呢?”
她看向黑袍少年的目光越发敬畏。
还有一句话她未曾说出口,那便是无论内力,刀剑,或者火焰毒药之类,都是无法伤害那些污秽存在的。
而,公子居然可以击退这间庙宇里的存在
实在是恐怖如斯!
又或者是说公子其实也是
但毕竟是自家外甥,是二姐的儿子,应该不会伤害自己才是。
如果她此时脑中的想法被夏仁知道,后者肯定会嗤之以鼻。
十三姨,您也不看看您现在那副百年古宅娃娃的尊荣,也不想想你吃过多少人
喰喰继续给面前的黑袍少年普及江湖秘辛:“江湖正道八大门派,邪道为九域邪魔,世家虽分西山、中原、东海,却是共计十八。”
“其余江湖势力林林总总,数不胜数,所以勉强又凑出了其中稍稍具备潜力的,名为江山十帮,十帮更新很快,也被人遗忘很快,毕竟消亡了的过个几年也就无人记得了。”
夏仁对这些不是太感兴趣,而是问道:“那天下七禁究竟是哪七处死地?而排行在前的除了三皇庭,五大山庄之外,还有哪些?”
“四宫殿,六玄门。”喰喰努力回忆着,“至于七禁我是一无所知,而一二太过神秘,即便在青莲山庄中也未曾听人提起过。”
“所谓六玄门,指的是唐门,龙门,鬼门,还有三门我并不清楚。”
“唐门也是六玄门之一?”夏仁奇道。
喰喰点点头,面色凝重道:“这是个很大的秘密,甚至连绝大部分唐门中人自己都不知道的秘密。”
“而所谓四宫殿,说的是天龙皇庭境内的长生宫,醉生梦死宫,樱花皇庭的大日神殿十字皇庭似乎也有一处,但是我却并不清楚。”
“长生宫门人之所以能够长生不死,并非是依靠修身养性,服食仙丹,他们所依赖的是夺舍!夺舍之后,躯体长葆青春,但却易于趋向死亡,五十年乃是夺舍后躯体的极限。所幸这门中之人并不多,最多不过一掌之数。而且各自分散,并不局限于天龙皇庭一处。”
夏仁眼睛眯了眯,他回想起之前雀尾山囚洞中自称是前朝末代皇帝的那位老人,从他的话语里可以推断出,他是被自己徒弟关押起来的,而“紫气”齐东来也不过是一个送给他夺舍的身体。
“既然如此,他们只需要不停夺舍,世间又有谁能制得了他们?”
喰喰摇摇头道:“应当是有限制的,只是具体我也不清楚。”
“而根据公子之前描述的情况,喰喰觉得颇有些像是四宫殿之中的醉生梦死宫门人所为。”
她的眼中露出些恐惧。
“这一门之人据说是永远不会死去的!他们只会沉睡!但作为限制,他们永远无法突破大宗师这一道关卡。”
“而关键便在于梦境。”
“被别人梦到,即便已经死去了,他们也会从梦里面爬出来。”
“如果梦到别人,那么他们就可以控制住被梦之人的躯体,而掌控时间似乎是按照被梦之人的实力来算的。”
“实力越强,则控制时间越短,而宗师似乎就是一道坎。”
“生死二宫之人因此几乎是同时出没,通过梦境来寻找到当今武林的最好躯体,然后通过种种磨砺来消磨他的意志,最终由长生宫之人一举夺舍!躯体的好坏似乎对他们极为重要!”
“而若是醉生梦死宫之人不幸死亡,最终也会被长生宫之人一场大梦直接复活。两者配合之恐怖,实在是令人难以想象。”
“最好的躯体?”夏仁沉默了,他脑海里回忆起种种片段。
诗心岛上
“你已经死了,但为何形体还勉强聚集在一起?”
“为了看清楚你的身体啊”
官道斜坡旁
“你多大了?”少将军似乎并不恐惧自己接下来的命运,而是突兀地问出个问题。
“我觉得你该猜猜自己还能活多久。”
“十六岁吧?”少将军自言自语着,“真是令人惊讶的年龄。”
小村客栈内
“告诉我,你究竟是谁?”
“以后你会知道的,以后我们两人会有漫长的时间在一起喝酒。到时候我慢慢和你说,但那时候你也不会想听了,是吧?”
“你的身体,你的天赋,真是完美!”
他忽然有些恍然,眼神顿时阴沉下来。
事情已经很显然了,生死二宫的人已经看上了自己的躯体,在不停的进行测试,和消磨,然后准备夺舍。
既然恶鬼都已经出现,那么怕是距离图穷匕见的时候应该不远了。
“哼,真是有意思!”夏仁嘴角勾起冷酷弧度,他眼神看着庙外越下越大的雪,慢慢变的凌厉起来。
--
此时,在襄阳城中。
宽敞的室内巨石广场上正在进行着比武。
九大擂台之上,不时传出霍霍拳风,以及金属相撞的尖锐声。
这是一间巨大的屋子,可算是襄阳城百家的子弟训练场,只是此时却被用作各方汇聚的年轻代精英们的交锋之地。
最后的胜者,将成为正道以及西山、中原世家公认的武林盟主。
百家家传绝技“啸莽狂兽决”施展开来威力极大,波及也甚远,所以只有无比空旷之处才适合成为他们的训练之所。
百家老祖,大宗师“八臂狂龙”百兽正端坐在广场正北位置,浓眉大眼,豪爽气概一览无遗,只是观其模样,便会令人心生敬意,而赞叹一声:好汉子!
浩劫对浩劫11
襄阳城,百家演武广场。
与之前一样,“八臂狂龙”百兽左手边坐着一名儒雅的中年书生,书生青衣洗白,似小镇上的朴素的教书先生。
他手中握着一卷似金非金,软如纸张的书卷。
书生名为孙凌烟,乃是南建孙家的一位长老,虽说是长老,但其在家族之中的地位却并不比家主低。
此人年轻时候曾放荡不羁,便连家主之位也弃之如敝履,整日游山玩水,流连于烟花柳巷。
待到中年,却猛然醒悟,大醉酩酊之下,狂书一卷“黄粱书卷”,只当前半生不过一场梦。
随后闭关三年,竟将孙家“水中云心法”直接修炼至大成。
又是三年,静夜里一声长啸冲天,啸声之强,隐隐宗师气息。孙凌烟并不停留,连夜撑着一叶扁舟,带着自己所写的“黄粱书卷”一路狂歌,而径直东去。
三年再返时,性格大变,转为温婉谦和,而实力已经臻至大宗师。
此人可谓是孙家的一代传奇人物,也是孙家年青一代所效仿的对象,江湖人称“黄粱一梦”孙凌烟。
此时两位大宗师级别的人物却尽皆沉默不语,无论比武台上的战斗多么精彩,后辈们是多么惊才绝艳都无法勾起他们一丝兴趣。
两人的目光则是四处看着,散发着气息去感受场中的一举一动,想要找出某些异样来。
一丝传音入密之声忽的进入端坐的书生之耳。
“为何面有忧色?”
书生面色不变,嘴唇轻动。
“我在想浩劫何时而至?截止现在,并未发现什么异样情况。入门处的签名帖我已经查阅过了,并没有什么奇特之处,来人身份也都中规中矩。而且除了我们这些老家伙,根本没有四十以上的人进入这里。”
“凌烟,你莫不是忘记了长生宫之人容颜不改这一点呢?”
“当然没有,所以说独行侠,所在门派忽被灭门,或者身边熟人尽数死亡,或者说年入四十却相貌年轻的江湖人士,我都会特别注意。只是这样的人还未出现一个!”
两人顿时陷入了沉默。
百兽皱眉道:“是生死二宫之人还未曾到来?抑或是已经到来了,我们却不知晓?又或者说,他们根本不会来?”
孙凌烟沉思片刻,摇摇头道:“不会的,年轻一辈中最优秀的几人几乎都在这里了,他们在台上比武,又何尝不是在展示?”
“他们并不知情,所以一声武林盟主的虚名足以让他们拼力去厮杀,去争夺。”
“生死二宫之人不会不来,这样的比武擂台,可是他们最喜闻乐见的挑选之地啊。”
“年轻侠客们拼尽全力展示自己,让生死二宫的怪物们看清楚哪具身体更为优秀,更为适合。”
“而且,那些怪物极为自负,根本不会因为害怕埋伏而躲避不来!”
“除非”
百兽冷然道:“除非什么?”
孙凌烟苦笑一声:“除非这里的年轻侠客,他们一个也看不上!”
随即他自嘲的摇了摇头道:“这绝不可能,是我想太多了。”
“玄然,张逍遥,白伤,皇莆映月,崔侵道这五人的天赋连我都是嫉妒不已啊。若说这五人之中挑出最强的还无法让那老怪物满意,那我可真就可以放心了。”
“这又是为何?”
“这说明它是心瞎了啊!”
哈哈。
大劫将至,风雨欲来风满楼之下,两人竟然还能相互调笑,也是难能可贵。
两人面上多了些微笑,但却未曾放松一丝警惕。
看着比武擂台上的决斗,中年书生眼中忽的露出一丝诧异,这诧异慢慢扩大
他猛然站起。
“凌烟,你何故如此一惊一乍?”百兽奇道。
中年书生却未曾理睬这位至交好友,而是目光急促的向着四周环视,连角落之处都未曾放过,他的拳头紧紧捏住,手上一把金属书卷被捏的咔咔作响。
他瞪大眼,一字一顿道:“白伤消失了。”
“他从我们眼皮底下消失了!”
两人对视一眼,露出惊诧之色。
在两个大宗师,以及十余名宗师的注视下消失不见,这样的能耐,根本不是一个少年郎能够做到的,即便他再如何的惊才绝艳,天赋妖异。
“一定是他!一定是他被看中了!”百兽眼中并不惊慌,反倒是露出喜意。
最可怕的敌人是未知。
一旦出现了,那么他最神秘的外衣便已经被脱去。
原本他是一个怪物,而现在他只是一个人。
“我带几位宗师去抓他!”孙凌烟淡淡道,希望为这些怪物准备的礼物能给他们惊喜。
他轻轻摸了下腰间的紫色布套,隐蔽地从其中拈出一枚带着螺旋花纹的金属短条放入口中。
短条呈现圆柱形,中空,两边封闭着薄膜,其间隐隐有一支闪烁红芒的长针。
藏于舌下而并不影响说话。
“长生宫之人内力之精纯,不可思议,而上古异蛇红凌之毒恰好可以融化内气。只需一丝破绽,再配上我所专有的异气,便可以趁机取他性命!”
孙凌烟眼中儒雅的光芒早已不见,他离席而去,宛如壮士别离,长袖之间自有一股萧瑟之风。
一声淡淡的传音入密从远处飘回。
“百兽兄,此事未必不是那生死二宫之人的调虎离山之计,倘若真是如此,此处广场才是真正的浩劫触发之地,也是决一死战之地。”
“凌烟,你放心!只要我还活着,那生死二宫之人便绝对无法在此造次!你也多加小心!”
两人并不对看,因为谁也不知晓这广场之中是否有那醉生梦死宫之人的眼线。
在心中默默道了声珍重,便分道扬镳。
--
话分两头。
小村之北的荒山中,山神庙外尽管还积着厚雪,但是天空竟已放晴。
垂着的树枝不是上下摆动,簌簌抖落银砖。
那银砖却并不牢固,在半空之中纷纷扬扬,化作雪尘,在山风横穿之中,又被带着远去,在天光之下熠熠生辉。
宛如飘扬的金色粉末。
夏仁一夜未睡,但在稍稍调息之后,却已经将疲劳恢复大半。
他裹着黑袍,推开破败庙门。
浩劫对浩劫12
荒山,风雪山神庙。
“好困啊,多睡一会吧,这么早起来干嘛?”十三姨傲娇的伸着懒腰,作为一个名列十大恶人之列的坏人,她此时的言行与身份极度不符。
这一点连喰喰自己都感觉到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似乎是遇到了公子之后吧。
每次遇到血雾后的那一段时间,自己似乎总是不记得了了。
但醒来时,公子总在身边。
而且,自己虽然疲惫,有一种身体被掏空的感觉,但同时,却也感觉灵魂深处的什么在被缓缓的、缓缓的释放出来。
这让她感到自由。
“公子,你怎么不说话?”十三姨奇怪的看着忽的定下脚步的黑袍少年。
他仿佛雕像一般立定了,身上散发着一股隐晦的肃杀之气,目光投向远处。
喰喰好奇地跳着脚步走了过去,门框与少年之间的空隙里,她瞳孔中映入了一个同样黑袍的男子。
那男子正站在山道顶端,庙宇大门正对的尽头,目光如鹰,极具侵略性。
他一声狂啸,猛然扯碎黑袍,露出其中宛如树根般盘根错节的肌肉,那一身的肌肉正如同充气一般快速蠕动着,短短数息时间,那肌肉竟然化作一道覆盖全身的铠甲。
而他的身形也迅速膨胀,直至成了一个接近三米的巨人。
相比于他,黑袍少年是那么的纤细与小巧。
夏仁冷冷一笑,脱下裹在身上的黑袍,随手扔开到后方的冰冷石面上,全身内力毫无保留的释放出来,散发出极为强大的威势。
少年与巨人静静相对,似乎天地之间已无他人!
啊!!
两人同时跃起,坚硬到极致的拳头与充斥着内力的拳头骤然相撞,如同山崩一般发出轰鸣的巨响,连人的耳膜都要彻底撕破。
喰喰咽下口水,捂住耳朵,眼神不自觉的透露出惊恐之色。
那在半空之中不时交战的两人,每次相互撞击,则会产生浩大的无形波纹,波纹一圈一圈飞速扩散,所到之处,树木摧毁,岩石崩碎!
嘭嘭嘭!
很快两人已经看不清动作了,只能见到不时溢出的拳劲将周围轰的坑坑洼洼。
天光之间,那已经成了化作一团的光影。
宛如两条互相竞逐的巨龙,交缠在一起,向着远处山脉去了。
喰喰站在已经被毁掉半边山头的庙宇前,目光里远处的白色尖峰不时坍塌,滚滚白雪与泥石四处翻涌。
两道身影不时错开,再碰撞。
每一次交手,天地之间便是一道灭世惊雷!震慑的百里大山鸦雀无声!
“这个人是”喰喰脑中忽然闪过那个禁忌的名字。
“长生宫!原来他们的目标是公子!”她再睁眼看去时,那日光下的群山之间早就烟雾腾腾,即便连她脚下所站着的高山都在颤动,仿佛下一刻便要随之崩塌。
“不行了,这里不能待了。”喰喰看着晃动不止的破庙,“得赶紧先下山。”
至于公子与那个长生宫的怪物
算啦,先不管他们了,我还是先去落阳镇吧。
一处悬崖顶端,少年与巨人同时停下了脚步。
“没想到这世间居然还有人能与我缠斗这么久,不愧是反噬了我师父的人,他虽然是个废物,但终究也不是寻常人可以招惹的。”巨人道。
“你已经通过了我所有的测试,无论是伏击、宗师、甚至连那山神庙里连我也有些畏惧的恶魂也无法伤你。”
“这江湖之上,已经没有比你更合适的身体了!真是完美!”
“你师父便是慕容城?”夏仁冷冷道,“不要着急,我很快会送你去见他,让你们师徒团聚。”
“毕竟,你们一样,都是废物!”
“而这一路上劳你照顾。现在我一肚子的火,正好没处发,你来的真是时候啊!”
屈指虚扣间,两团银纺气旋再次出现。
“暴风雨!”少年冷喝一声,沉寂半刻,双臂运作如飞,数十数百道银色气旋从他手掌之间飞出,呼啸着撕裂空气,狠狠撞击在对面巨人身上。
而打歪的则直接飞落到山下林间,传出炸响,烟雾翻腾里,一个个泥土草屑飞溅翻滚的巨坑纷纷形成。
巨人露出惊讶之色,却越看越满意。
他古铜色皮肤之下忽的浮现出一道半黑半白,宛如破碎陶瓷的影子。
那影子游走速度极快,顺着气川很快聚集到了他的巨手之上,将他手掌包裹起来。
那只宛如被无数条肌肉细蛇缠绕住的手上,很快多出了一丝破裂感,但却裂纹之间却无半点血迹。
“让你先熟悉一下我的力量,毕竟我们终归会合为一体!”巨人咧开狰狞的嘴,“这乃是一道异气名为裂玉。”
那破碎手掌上下翻飞,所有冲击而来的强烈气旋但凡触碰到那只手的,便统统裂散开来。
宛如气球被针尖刺破,不时发出扑扑扑的轻响。
“没用的,来多少都一样,我可爱的小老鼠,你究竟还要尝试多少次才能明白你我之间的差距呢。”巨人笑眯眯道。
“虽然我不清楚你为什么会拥有如此之多的内力,也不清楚你拥有多少内力,但是这些内力显然不是你自己能够修炼出来的。”
“大量的内力可以温养你的身体、命魂,可以被你借用、控制,但终归无法如我这般得窥天道!”
“空有内力,而身体却无法进化,这样的内力究竟有何用处啊!”
“不过是幼童,拿着一把与身份不匹配的屠龙巨刀而已?”
巨人骤然又是一声虎啸,爆喝之间身体竟然又拔高了半米,全身散发出一股灼热的雾气。
“嘿嘿”夏仁嘴角同样咧开凶煞而狰狞的弧度,“你根本不明白你才是被试验的小可爱啊。”
便在这时,红叶城上方的鬼雾骤然散去,仅仅余下小半部分护佑住夏家庄园,即白虹湖的东部水域。
支撑着鬼阵三十九迷雾运转的内力被抽回了大半,这种抽回是不可逆转的,也就是说如果想要恢复原本鬼雾笼罩的范围,需要夏仁再次返回红叶城,并且重新出发阵心媒介才可以。
真气海洋顿时沸腾起来,无数气息呈现出水龙卷,向着天空汇聚而去!
浩劫对浩劫13
八方内力汇聚于一身。
争端即将再次开启,这一次两人都不会留下余力!
夏仁深深吸了口气,感受着骤然翻倍的内力,一千六百年的精纯内力,真是舒爽。
他手掌虚握,毫无保留的在虚空中狠狠一扯,拉出一团暴虐而扭曲的灰色气旋,气旋之中剧烈翻滚着无形透明的蛇状气流。
这些气流彼此之间反复撕扯,相互交叠,很快隐隐出现了紫色秘电,呈杂乱树枝状被包裹在暴虐气旋之中。
“试试看吧,小可爱。”夏仁露出白森森的牙。
嚯!嚯!
两人身形同时闪动。
散发灼热雾气,覆盖皲裂黑白的古铜色拳头撞击上暗藏紫电的暴虐气旋,宛如两颗流星对撞!
一人虽然内力外来,却是绝世无双。
一人历经数世,参悟大道四百余年,练出近千年内力,也是极为不凡。
附近猎户即便藏身在屋中,却也是宛如被巨锤砸胸,面如金纸,口角含血。
山间树木宛如受到了极强台风之摧残,连根拔起,在空中无序飞舞。
一时间,天地之间也为之失色,两道力量的对撞让空气直接被撕出了一个口子,而产生强大的吸力,周围所有的空气与光芒顿时消失。
两人只交手,竟如天狗食日一般,让白昼之光忽的停歇。
虽只有一瞬,但却也是不可想象!
这碰撞产生的巨大声浪之中,一道人影化作流星倒飞而出,轰然砸落到山间的林子里,而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深坑,深坑之中冒着白气以及尘土与碎木的混合物。
少年身上衣物完好,只是脸上的面具有些破裂。
他随意扯开这个名为“夏易”的憨厚少年的人皮面具,重新从怀里又掏出一张,贴在脸上。
顿时气质变换为彪悍,甚至左脸颊上的一道蜈蚣疤更添几分凶恶。
凶恶少年从悬崖上直接跳下,一声爆响之后,他从落地造成的窟窿中缓缓向上走出,很快靠近那冒着白烟的深坑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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襄阳城中。
“各位,白伤还没有找到吗?”孙凌烟面色凝重。
几位宗师正从各个巷口处再次汇聚过来,他们的方式很简单,广撒网,七名宗师加上一名大宗师向着八个方向进行搜索,再聚集到城中交换信息。
尽管此法也有凶险之处,但即便是真遇到生死宫之人,宗师还是能够及时发出信号的。
一旦幸好发出,周围之人便会及时赶来支援。
更何况此次外出,应对浩劫,哪一位宗师没有带上些家族中的秘宝呢?
很快,几位宗师纷纷而至,几人摇了摇头,表示未曾有任何消息。
孙凌烟焦急的看着窗外,那里车水马龙,毫不浩劫将至的人们依然宛如平日里一般,过着简单重复的生活。
仿佛江湖便是江湖,而他们不过是一群置身事外之人,江湖上的打打杀杀,恩怨情仇与他们又有何关系?却不知覆巢之下,岂有完卵?
绝大部分宗师会拥有二十年至四十年精纯内力,百川归海之后,气川融合一处,会大幅度增加宗师内力,至于多少则看各人悟性、天赋与机缘。
而绝大部分大宗师会拥有四十年至八十年精纯内力,踏入气海之境后,气分阴阳,而生异数。这异数便是所谓的异气!
虽然也可通过一切旁门左道的怪法获得异气,但终非正途。
而异气之强大,绝非常人可以想象!
比如邪道九域中黑木圣教的掌教愿长依,一朝顿悟,气分阴阳,踏入大宗师之境后,所领悟的乃为极度邪异的异气,名为:绣花,那一道异气宛如针尖般藏在内气里,但其浓郁程度,甚至可以匹配千年内力或者更多。
这是这一道异气便能使得原本与她功力不相上下之人,毫无还手之力。
但那长生宫之人,则根本无需使用异气,便拥有近乎千年的精纯内力!
这这样的怪物,根本不该存在于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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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气里,三米多高的巨人正躺在其中。
听见脚步声,他粗壮的手指微微动了动。
“还活着吗?”夏仁有些诧异。
“你这个怪物你到底有多多少内力”巨人满脸血污,却显然还未死去,他微微开口道。
“你身上根本没那些的味道,作战方式也不同。”他稍稍停顿了一下,显然是没有想到合适的词汇来表达那些存在。
一力降十会,以前这个词他只会用在自己身上。
但现在似乎面前这个少年比他更合适。
逃避轮回,四百多年的时光里,他费尽多少心血,又夺舍了多少天才,占据了多少气运才能修炼出整整八百年的精纯内力。
他经历的人生太多,早已经忘记了初衷是为何了。
一本长生真经,让他现在所渴求的唯独永恒。
对!永恒不死!
比起这个,其余的都不过是歪门邪道啊!
夏仁静静看着坑中的巨人,淡淡道:“有什么遗言要交待吗?”
虽然问着这样的话,但是他的拳头却丝毫不慢,便在“吗”字说出口的时候,毫无保留释放的拳劲,便化作一道凌厉的龙卷。
而正沉默着的巨人,也是骤然发出一声低吼,巨大身影再次如同疾风一般穿梭而来,散发着灼热白烟的硕大拳头恰好迎接上了那夹杂秘电的龙卷拳劲。
两人居然同时选择了在话尽的时候出手!
前者是为出其不意。
后者则在等气息吐出,而后气未能续上的那一瞬间。
轰!
两道气劲再次相撞!
极强的炸响声里,巨人飞了出去。
一口鲜血在半空之中狂喷而出。
借着这一拳之力,那巨人倒飞而出,然后在半空之中那庞大躯体急速收缩,很快恢复成正常人的体型。
“想逃?”夏仁冷哼一声,一千六百年的精纯内力直接从空气中扯出一团暴虐气旋,气旋之中隐约密布着无形的电纹,发出呲呲声。
“死!”
暴虐气旋迅速飞出,但结果却丝毫不出意外,打歪了。
夏仁面色很不好,冷哼一声,随着地面发出巨大震动,他整个人纵身而起。
两人一前一后,宛如极为庞大的推土机一般在山中狂推。
无忧1
一日后。
中原四大商会之一的银丝商会完成了前往西方的交易,而满载而归。
牛车铃铛响着,在尖峰耸立的峡谷里缓缓前行。
车厢中,耐不住寂寞的少女时不时与骑着骏马的英俊侠客悄悄谈笑,而领队的短须男人则在单独的豪华车厢之中闭目养神。
中原与西部的温泉关,已经大雪封山,他们并没有那么着急,而且这已经是一条颇为成熟的商路,并不存在太多安全方面的顾忌。
即便有,他们随行的中原高手也能随手解决。
不过是区区的西方贫瘠地区罢了!
这些乡下旮旯的地方能有多少高手?
轰轰轰!
宛如天雷滚过的声音,由远而近。
骑着高头大马,在商队最前的的一名银甲剑客忍不住抬起了头。
只是这一台头的功夫,便惊的满目骇然之色。
天边,像是有两把巨大无比的剑从远处划来,所到之处山峰的顶部尽皆崩塌,白雾翻腾,简直是地动山摇的架势!
这是什么?
不像是地震,也不像山崩。
其实银甲剑客根本无需纠结,很快他就知道了答案。
那只是两道人影,一前一后相互追逐着。
前面一人全身被灼热的雾气所包围着,身形巨大,威势甚是惊人,他不时往口中喂着什么东西。
而后面追赶之人则似乎是个面色凶狠的少年,每一次踏下,便是直接踹飞一座山巅。山巅倒飞,又重重Сhā入山林之间,而发出轰鸣的巨响。
银甲剑客骇然的躲闪往一旁,整个商队也都是沉默无语。
这两位是什么存在?是怪物?还是他们的幻觉?
他们不敢猜测。事实上,他们此时所想的只是不要被波及到,于是都悄悄的停止了下来,大气不敢喘一声的盯着天空。
突然,银甲剑客感觉有些晕眩,眼前慢慢变得模糊起来
“好困”他眼皮缓缓闭上,眨巴了两下便彻底闭合。
而忽的再睁开时,已经是一片混浊。
探手到马侧的皮囊中拿出一把重弩,他嘴角露出一丝奇怪的笑意,“射后面那人,把他射下来!”他大吼道。
但是却没有一人响应他。
银甲剑客见状也不恼火,直接上弩箭!
他的手法很特殊,并非是抬手瞄准了再射击,而是类似于甩射的架势。
先是右手下垂,中指虚扣着弩扣,食指上搭在弩背之上,与箭矢的方向一致。
他的身型似乎有短短的停顿,便宛如旋风一般扭腰,蹬脚,甩弩,扣机!
麾下之马发出一声哀鸣,这银甲剑客冲天而起,手中之弩箭已经爆射而出,化作一道凌厉黑色长虹,直奔后方那凶恶少年。
便在这一箭射出的瞬间,银甲剑客的右手炸成血雾,显然这一式已经超过了他身体承受的范围。
但他似乎并不感觉到一点疼痛,而是冷冷道:“真是孱弱的身躯。”
商队的其余人则目瞪口呆,中前方装饰稍微豪华的车厢里,一短须男子探头怒道:“你疯了!!我们银丝商会聘请你们,便是这样做事的?这一次,一分钱,一分钱你们都别想拿到!”
凌厉黑色长虹极快极准,转眼间已呼啸着触及到了凶恶少年的后背,这迫使少年不得不稍稍做个停顿,他随手一拳,紫电缠绕的昏暗气旋便从拳上冲击下来,砸入箭矢射来的方向。
一声爆响之后,官道上出现了一个大坑,而银丝商会车队的大部分牛车都在这气旋的波及范围之内。
天空中弥漫起了新鲜的血雾,而商队末尾的人因为未曾及时跟上而幸免于难。
笃笃笃!
便在队尾几个人心怀惊悚,怔怔发呆时,却见一裹着黑袍的身形骑着黑色的骏马从身边急速而过。
经过时,峡谷的山峰微微掀起黑色帽兜,露出其中一张毫无表情的娃娃脸,数十数百道阴暗蛇纹正爬满了她苍白的额头。
而漫天血雾便急速向她冲去,像是拖着一条红艳的尾巴。
那凶恶少年猛地一个急停,从高处跳下,探手到大头娃娃少女额头间,再一次,一单位能点到手!
这已经是第三单位能点了。
随后,他再次纵身跃起,追赶那肌肉巨人去了。
自从昨日从小村北面荒山的风雪山神庙出来后,两人一前一后相互追逐着,前方那长生宫之人秘技秘药自是无数,每当夏仁快要追到他的时候,便来个急速冲刺,而再次拉开距离。
他似乎并不是漫无目的的逃跑,而是很快返回到了去往西阳、落阳、盘丝城的这一条官道上。
对此,夏仁也并无太大异议,因为原本他的目的地便是落阳镇。
而自从上了这条官道之后,路过之人中总会有人莫名其妙的对着夏仁出手,其中多以弓弩为主,还有毒气、暗器、甚至掌中雷之类的秘制武器也是层出不穷。
起初夏仁还未上心,毕竟这些小玩意连破开自己的内气护罩都做不到,但很快他发现自己的想法有些不对。
因为但凡向他攻击之人,手法都异常奇特,奇特到总会或多或少的给自己造成些麻烦。
他起初并不想大开杀戒,但这些烦人的小苍蝇一人倒下后,总有又一个人站起来与自己为敌。
杀死了这个,还有持续不断的追着自己来找死。
所以,到了后来,他便是直接一拳毫无保留的轰击下去。
夏仁的想法很简单,对我出手者,我为何不能反杀?
难道因为过程的无辜与被动,便不需要去承担造成的后果吗?
他清楚的知道这些对自己动手的人,应该是被那醉生梦死宫之人所控制住,用来阻碍自己,而接应那被自己追赶的长生宫之人。
可,难道因为那些被控制之人并不知情,自己便不去还击?
便是想着的功夫,又从地面飞起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夏仁带着的凶恶人皮面具的脸上再次勾起冷酷笑容,随手一拳,又是一道昏暗雷电气旋轰出。
哚!
昏暗雷电气旋彻底湮灭了转瞬而至的厉芒,在一干人惊悚的目光里轰然落下,再次溅起无穷血雾。
这些血雾,很快又追随着骑着黑马的黑袍少女,化作鲜艳妖娆的长尾。
无忧2
红叶城通往盘丝城的东西官道上。
在前方疯狂疾驰的肌肉巨人正气喘吁吁的与某个人对话。
两人的对话方式很特别,可谓是千里传音与秘音的混合。
那人此时正趴在一处酒馆的角落里,胡子拉碴,气质颓废,满身酒味,头枕着大号酒葫芦,脚下放着一根翠竹杆。
无人注意到他,便是连酒馆的掌柜所担心的也只是他若是一醉而死,那剩下未付的酒钱怎么办。
即便是最心善的小女孩也不会去多看他一眼,去问他一声安危。
经过的商人则是教育身边小辈,若是不好生学习,以后便会落得这副模样。
而经过的江湖中人,也不会有人以为此人是大隐隐于世的高人。
是的,他不过是个浪迹江湖,已经舍弃了名字的流浪汉。
他便如同世间最卑微的乞丐,最没有出息的酒鬼,好不容易乞讨得了些钱,却全部换做烧酒,灌入肚中买醉。
只有在那大号酒葫芦上,隐隐刻着两个歪七歪八的字,却早已被酒迹油渍所淹没。
若是仔细分辨,隐隐能看出那两字是“无忧”,似乎是提醒着什么。
他已经忘记自己活了多久,似乎是五六百年,又或者是七八百年。
上一次自己被人捡回去,那人好像是夏家分家的一个小侍女,她硬说自己是她失散多年的哥哥。
这种事情,他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遇到过了。
不过这样也好,至少酒钱有着落了。
他从不喜欢用自己所拥有的力量去获得金钱,然后买醉,这让他觉得自己不像是个活生生的人。
此时,他脑中响起一阵急促而暴躁的声音。
“无忧,你给我找的这具身体实在是个怪物!”
酒鬼打了个哈欠,一道秘音反传回去:“慕容梼,我说再试试,你便迫不及待的要去夺舍。襄阳城的武林大会,那么多年轻豪杰还不是任由你选,你非要他,这能怪谁?”
“与他比起来,那些都是垃圾。这小子的内力至少有一千五百年!一千五百年!!你能想明白吗?”
“呃,想不明白。”酒鬼眼睛越发惺忪,“你还有话要说吗?没有的话,我继续做梦了。”
“等等!”
“又怎么了?”
滋滋滋
宛如杂音干扰一般,两人忽然停止了对话。
无忧再次在梦中睁开眼,这一次他是一个随着青城剑派的某个长老南下襄阳的弟子。
因为闭关原因,所以这位长老此时才刚刚行至西阳。
但他执意认为此次襄阳城迎接浩劫之战,他决不能缺席,否则大事难成。
“王岁,师父和你说了多少遍,我们青城剑派功法之要在于幽深静远,你呢?自己每日瞎捉摸些奇奇怪怪的什么一击必杀之类的法门,这样的功法都是邪魔外道,不可长久!比如这一式白云入幽谷,便当这般缓缓使出”
青衫帅气男子捏了个剑诀,舞剑之姿颇有几分气势。
“哦?”王岁刚刚睁开混浊的眼,似笑非笑。
一旁女侠装扮的黄衣少女忽的挽起一老者的手臂,娇声道:“师父,您又偏心,师兄这一式已经有您十分之一的模样了。”
老者哈哈一笑,颇有些得意的抚了抚白须道:“剑之一道,首在养心,心远而意自长,我们青城剑派之功法精髓在于一个幽字。”
“便如这般”他得意起来,便忽然长剑出鞘,长袖舞动之间,宛如白云翩翩,甚有风度。
剑罢回鞘。
他淡淡道:“这一式才是白云入幽谷。你们自己感悟一下,不懂之处再问为师。”
“那若是”王岁刚一出声。
身边便有一名高状男子鼓掌赞道:“师父好剑法!弟子们不知需要努力几年,才能有半点师父这一式的风范啊!”
一旁矮个子青年忙道:“师父刚刚拔剑之时,我竟然忽然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云端,直到师父回鞘,我才惊醒过来。这一剑真是宛如仙人之剑,惊艳啊!”
老者越听越是高兴,不时抚着白须,间或Сhā入几句,点拨下弟子。
而那名叫王岁的少年便被冷落在一边,而他也不以为意,挎着一把朴素的长剑,走在队伍最后。
忽的有人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大声道:“王岁,师父在讲课,你怎么一点都不热情,是不是还在琢磨你那奇奇怪怪的剑术?”
一干拥簇在前面的人并不回头,只是少部分几个转身露出或讥讽,或嘲笑的神色。
“快快快,上前去,也沾一沾师父的仙气!听师父一句话,比你自己埋头苦修一个月都强啊!”
那人哈哈笑着,却不再理他,自己跑上前去。
一行人便在这充满欢快的气氛里往前行走。
而王岁却停下了脚步,他眼神中闪烁着诡异之色,“快到了!”
远处天边,惊雷滚滚而来,便如灭世的浩劫。
两道身影一前一后,相互追逐着,所到之处,长空撕裂,地动山摇。
前方的笑声也中止了,而老者却故作镇定道:“徒儿们,他们由东往西,我们先往南方的林中稍作躲避,再继续赶路。这应当是宗师之间的争斗,为师并不想参与其中,免得伤了和气!”
“王岁?你傻站着干嘛?”
“是吓傻了吧?”
“喲,还要拔剑,想干什么?师父都说了那来人是宗师,他还不清楚吗?”
那被嘲讽着的少年并不理睬身边之人。
他轻轻半蹲下身子,头微微侧开,右手五指翘起,掌心重重压在那普通的剑柄之上,宛如雕塑一般陷入了某种奇怪的沉静之中。
“喂,脑子有病啊?这什么怪姿势?”挽着老者手臂的黄衣少女咯咯的笑了起来。
而便在这一刻,天边之雷已临头顶。
被嘲讽少年的剑也刹那出鞘,右手宛如红梅般血雾弥散,而出鞘之剑却宛如惊云!
那一剑似银龙咆哮着升空,如雷霆收不住那震怒之势,滚滚向着半空之中那追逐在后的少年斩去。
他这一剑,并无任何花俏,更无论什么幽远意境,这一剑为杀而杀,速度极快,攻势极狠!
这一剑显然是白云入幽谷,只是为何能使成这副模样?
而且似乎比师父厉害这怎么可能?
一干弟子脑海里突兀的闪过同样的念头。
而便在这时,那身形被迫顿下的少年,愤怒的一拳砸出,昏暗气旋带着缠绕紫色电蛇汹涌而下。
轰!
青城剑派的长老一行还未能出剑,便已又化作血雾。
远处传来“笃笃笃”的马蹄声。
宛如幽灵的黑袍少女拖着红艳的血色长流,奔行在已入幽冥的暮色里。
偏僻酒馆的角落,那邋遢颓废的酒鬼似乎做了个噩梦,骤然惊醒。
掌柜一喜,便以为这酒鬼终于要离开了,正欲催促小二去赶走他时。
那酒鬼却仰头又灌了一大口酒,大笑一声,将一粒碎银子重重拍在酒水横流的桌面上,随后又继续趴下,口中喃喃着:“问世间”。
小二拾起银子,好奇的侧耳去听。
但那醉汉话语却越来越不清晰,很快变成了酣睡的呼声。
小二嗤笑了一声,咬了咬银子,确认是真的后,便转身离开,又取酒去了。
内力1
西阳镇。
猛虎四十一正眯着眼坐在酒楼之中,他的眼睛眯如直线,一向如此,如此别人就无法看清楚他心中的变化。
已经腊月初五了,师兄也该到了吧?
酒楼外小雪初晴,道路中央是黑色砖瓦铺铸,而两边则堆积着白雪,空气里隐隐透着股冰雪味道。
他饮了口茶,心中盘算着与师兄会和之后的计划。
师兄对战那宗师“寒烟”田袅应当是绰绰有余,而自己的主要对手则是田袅手下的二十三剑侍。
师兄既已经掌控了阴阵,应该可以利用这阵法在狭窄之处进行封路。
然后与自己协同各个击破,而无需直接应对全部的敌人。
毕竟那陌上剑社中除了田袅与二十三剑侍外,其余高手也不在少数。
江峰云海四十六剑,可是顶级技艺型功法,每一式都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虚虚实实,难以预测。
面对面的拼斗,自己与师兄应当不是对手。
所以这场争斗的关键便是在于出其不意,以及师兄阴阵的完美使用,再加上自己带着的一些小玩意,应该胜率还是很高的。
待得将那田袅以及二十三剑侍们解决了,其余诸人并不在话下。
“镜中井”猛虎四十一眼中露出一丝迫切的光芒,“希望一切顺利吧,只是这一次承了师兄的人情,不知来日何时能归还。”
“虽说师兄夺走了自己晋升咒怨真经第二层的机缘,但是那次是自己过失而导致了咒怨复苏,这么说来自己还欠师兄一个大人情。”
“真是难办啊。”猛虎四十一揉着自己的太阳茓,那微微眯着的眼睛之中闪烁着令人惊骇的光芒。
“希望有机会能够还上人情,否则只能找机会将师兄杀了!”
“这么一来便两清了嘛。”
猛虎四十一是个很喜欢感恩的人,但若是有人让他觉得还不起了,他就会选择将那人杀掉。
杀人的方式有很多,并不仅仅是力量的对拼,这一点他在随着一千多名师兄弟们踏入猛虎山庄伥谷的时候,就已经明白了。
再加上一点点运气,一千多人里只有他活到了最后。
正在猛虎四十一沉思之时,从遥远之处传来的震荡感让他忍不住抬起了头。
怎么回事?是地震吗?
不仅仅是他,几乎西阳镇上所有的来往之人,以及镇民们都产生了这样的疑惑。
他们抬头垫脚,目光投向远处,那里什么也没有。
轰轰轰!
宛如滚滚天雷从远处传来。
众人终于看清了,那是一道呈歪曲线条冲来的白烟,白烟中像是裹着什么恐怖怪物,所到之处万物尽皆崩塌坍圮。
白烟则是因四周山峦树林等崩塌毁坏而产生的尘土。
那白色烟雾之中,肌肉巨人与少年一前一后相互追逐着。
两人已经一路碾压平了沿路几乎所有的生灵、山脉、树林以及房屋,说是浩劫,绝不为过。
“你这个怪物”肌肉巨人声音有些嘶哑,那是嗓子长期未曾沾水而造成的极度干燥。
“若不是你躯体这么孱弱,我真要怀疑你是不是我的师兄弟”
“孱弱?”夏仁皱眉道。
“你那一身内力像是盔甲一样把你身体保护的严严实实,严实到我的碎玉气都破不开!”
其实提到内力,夏仁还是有些怪不好意思的,毕竟开局作弊一般自带一千多年精纯内力,实在太过伤人。
而面前这人则显然是靠着自己的力量,一步一步锻炼出来的。
两者性质完全不同。
“你不是要夺舍我吗?来呀!”夏仁露出奇怪的笑容。
肌肉巨人眼角抽了抽,却不再回话。
修炼了长生真经的他,在夺舍之中其实是占据极大优势的,但面前这名少年的内力实在是太过骇人,即便是他拼尽全力,应当胜败也只有五五之数。
夺舍这具怪物少年的躯体,或者化成他的养分。
活得越久,他越怕死,所以他不敢赌这五十的几率。
一路上之所以还支撑着,所希望的无非是自己那醉生梦死宫的搭档,能够尽量消耗这怪物少年的体力,让他意志消磨,精力耗尽,然后自己趁机一举夺舍!
但,这显然行不通。
所以他停下了脚步,整个人停在了小树林入口处,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目光死死盯着即将到来的少年。
他的身后缓缓走出一道黑影,当黑影暴露在阳光之下,却见是个胡子拉碴的懒散酒鬼。
夏仁一愣,皱起了眉头,因为他已经认出了这酒鬼。
虽然只有一面之缘,但这酒鬼给他的印象却很深,是在红叶城桩石巷凛冬会那守门的人。
若是他所记未错,这酒鬼的名字是夏无忧!
无忧笑眯眯的抬起头,唇边带着浓烈的欢欣,随即眼睛微微睁开,那眼之中竟透露出迷茫、悲伤、沮丧,甚至连瞳孔都失去了焦距。
这样各种负面情绪参杂一起的神色,带着一股奇异的魔力,甚至会令注视之人产生恍惚,而无法记住他的脸模样。
他只说了两句话。
第一句话:“家主,小乌鸦似乎已经快将唐静唤醒了,她梦里还叫唤着你的名字呢。”
第二句话:“可是我想要她的心脏去装饰红颜不老窟,你说好不好?”
夏仁眼睛眯起,短短两句话带来的信息,仿佛爆炸一般的涌入他的脑海之中。
便在这一刻,对面生死二宫之人却骤然出手了。
巨人露出狰狞的白牙,右手的肌肉细蛇迅速翻涌,灼热蒸汽从那粗壮如象蹄的手臂上散发而出,黑白碎裂陶瓷状的一道异气则覆盖在拳头。
懒散酒鬼则是猛然灌下一大口酒,嘴角勾勒着浓浓的笑意,只是他右手持着翠竹杆的手却是一动不动。
静止如雕塑一般。
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青光。
因为修习了大梦真经,所以他受到诅咒而无法迈出大宗师这一步。
但是凡人之极限的二十九条气川早已修至饱和,各种顶级类的技艺型功法、各大门派从不外传的秘法、甚至数百年前失传已久的邪法,他早已修至圆满。
在技艺一道上,他是当之无愧的大宗师,一举一动都动静得当。
他根本无需去思考使用什么招式,因为他的每一招都已是最强的招式!
此时,他的右手静止、沉默、像是石化了一般,令任何人都不会去注意。
只是这样的一只手,却是死神之手。
电光火石之间,两人已经纵身跃起。
巨拳拉出灼热的白雾宛如黑白流星而至!
那雾气里,一根翠绿竹竿却静若午夜墓地,即便它在高速移动着,却不会带起任何的空气波动!
竹竿藏在巨拳的雾气之下,如死神静谧之镰刀。
内力2
无忧收起笑容,那一刺之中,却是带着说不尽的落寞。
很多很多年前他用剑,也曾白衣翩翩。后来剑碎了,陪着他的只是一根随意摘下的翠竹竿。
夏仁很快收敛神色,全身内力配合着动荡诀毫无保留的释放而出,紫色密电缠绕在他周身,发出轻轻的爆鸣。
这一次他再不藏拙,无数密电纠缠,撕扯,最终如同一条条紫蛇般游动到他右拳之上,里里外外覆盖了足足百十层!
但时间已经不够了,不足以他继续积蓄力量而来达到最强的一击。
那就这样吧!
看看谁强谁弱!
啊啊啊!
惊天的吼声里,三道威势极度惊人的力量轰击在了一起,四周土地寸寸爆裂,“噗噗噗”宛如有什么奇异怪物在泥土之中上下涌动。
泥土化作了向四面散开的波浪,尘土飞扬,地动山摇!
一分钟后,烟雾依然弥漫,不曾散去。
方圆十里之内,不存半点生机。
但胜败毕竟已经分出。
夏仁随意将脸上破碎的凶恶少年面具摘除,再次换上一张面具,这一次他变成了一个貌美如花的少女。
“见鬼!”他嘀咕着将面具扯下,又重新掏出一张贴在了脸上。
顿时貌美如花的少女消失了,站在烟雾里的是一个面色儒雅的中年人。
地面泥土像是被怪物的巨犁翻耕过一遍,还不时从松软成细粒的土下,升腾起热气。
朦胧的白雾里,他往前走了几步,蹲下身来,面前躺着的是那邋遢颓废的酒鬼。
翠竹杆已经碎裂,崩断成几块而散落在两旁,还有一根Сhā入在泥土之中。
而那肌肉巨人竟已不见了踪影。
“若非他最后收力,胜败还未可知,被搭档出卖的感觉怎么样?”夏仁看着酒鬼笑眯眯道。
“咳咳”无忧身子抽搐着,显然已经没有力气再爬起来,刚刚的重创已经令他生机快要消散,毕竟他不是长生宫或者面前少年这种打不死的怪物。
他属于那种即便死了很多年,还能不停复活的怪物。
“他的做法是对的,只要他还活着,我也永不会死去!”
“如果没有完全的把握,我们不会出手,而刚刚的交锋,即便我们两人拼尽全力,也不过只有一线生机,所以他应该逃。他若不逃,才是蠢猪。”无忧闭着眼,露出一个笑容。
“回答我几个问题。”夏仁忽道。
“唐静可是还在我手上,若我愿意,她现在就会死。”无忧淡淡笑着。
“可是,我不愿意了。”不待面前之人说话,他自顾自的说道。
“而你可以放心,在我死后,血手杜厌的梦境状态会自行解除,而被我梦到过一次的人便会免疫我的梦境了。”
夏仁这倒是一愣,尽管他也不觉得面前之人可以威胁到他,但是如此爽快还是让他颇有些奇异,于是忍不住脱口问道:“这又是为何?”
“既已落败,何必要穷追不舍,拼尽最后一兵一卒?”无忧笑道,“那样太难看了。”
夏仁点了点头,面前这位醉生梦死宫之人倒是让他高看了一眼。
“我们做个交易。”
无忧淡淡道:“你击败了我与慕容梼,我又欠你一壶酒,所以于情于理,你都有资格开口。说吧。”
“我已经记住了你的模样,若你死去,我会在今后通过梦境将你唤醒。
而你只需要回答我几个问题。”
见面前奄奄一息的酒鬼沉默不语,夏仁淡淡道:“你那搭档会死在我手上,他若死了,便不会再有人梦到你了吧?毕竟你现在这副邋遢模样,很难让人在梦里遇到吧。
即便不会,你也能加个双保险,何乐不为?”
无忧沉吟片刻,缓缓点头道:“可以。但我只回答一个问题。无论什么,你都可以问。”
“这”
“提前约法三章,我有三不说,第一不说江湖一二排名,第二不说世界尽头,第三不说因果悖论。”
“为何?”
“第一我不敢说,第二我说不清,第三我不知道。”
夏仁点了点头,深深的将“一二排名”“世界尽头”以及“因果悖论”这几个重点词记入脑中,显然这其中都是包含着关乎这个世界的大秘密。
至于为什么不敢说,说不清,又不知道。他也不曾想去逼问。
毕竟面前这人对自己的生命应该是根本不看重的,所以他沉吟片刻老老实实的问出了一个比较实际的问题。
“把你关于内力所知道的都告诉我。”夏仁淡淡道,这个问题他疑惑很久了。
无忧猛然睁开夹杂着各种负面情绪的瞳孔,深深看了眼面前的少年,然后也不推托,直接道:“周天运转,可成气川,气川可以蓄力,养力,也可以生力。虽然每条气川作用截然不同,但所能储存内力的饱和数也不过是三年至六年精纯内力。”
“而二十九条气川,乃是凡人的极限。换句话说,一个人至多能够承受174年精纯内力,再多则是不行的。”
夏仁有些恍然,但却疑惑更多,因为不仅仅是自己,便是那长生宫之人显然也不仅只有一百多年内力,但他没有发问,而是静静的听着。
无忧整理了下思绪,继续道:“而想要更进一步,只有三条路。”
他声音忽然压得很低,语速也骤然变快和含糊不清:“第一,天人合一。第二,身体进化。第三,温养命魂。否则,一旦越界,只会不堪承受,而爆体而亡。”
“我看你这样子,应该是通过温养命魂而到达突破凡人之界,通常来说,最直接的便是吞噬极地仙果,只是这机缘可遇不可求。那东西两极实在”他似乎有所忌惮,而不再叙说。
夏仁沉思片刻,又随意提了几个小问题。
无忧倒是毫不矫情,并不拘泥于之前所说的“只回答一个问题”,毕竟在他看来这些小问题只不过是些补充而已。
而夏仁慢慢的则有一种拨云见月的感觉。
加上他自己的猜测和理解,更是愈发清楚起来。
所谓天人合一,便是指在阴阳两分,生出异数后,再一次进行对天地之间的感悟,待得将自身融入天地之后,体内之小阴阳,则成为融入天地之间的大阴阳。
天地何其浩渺,包容内力自然不在话下,只是似乎此种方法极为凶险,迷失其中无法自拔的大宗师并不在少数。
极少几位才能从那无穷无尽的天地大道之中走出,而成就传奇。
另外的,身体进化,以及温养命魂则是极为奇诡的路数。
顾名思义,身体进化便是通过某些秘法,将内气催促身体进化,而达到包容更多内气的效果。
温养命魂,则是改变作为人的孱弱魂魄,而去接受更多内气。
这两种方式,一阴一阳,都有所偏移,而最终则是走向了极端。
自己所吞吃的极地仙果,以及反噬慕容城所获得的内力都是属于温养命魂一类的。
无忧最后建议,他可以寻得一名为“引魂嫣红烛”的奇物,于静夜密室之中点燃,便可知晓答案。
两人交易既完,夏仁也没有留手,直接一拳将面前之人轰成血雾,毕竟无忧是非杀不可!
否则鬼知道,他到底控制住了多少人。
会合1
小雪初晴并未持续多久。
又是一场暴雪突兀降临,将升腾起的白雾压下。
荒地废土之上,一位面容儒雅的中年人沉默站立着,他身上长衫破开不少口子,像是被千百把锋刃刮过一般,破破烂烂。
他没有打伞,但漫天似羽如盐的雪却自动回避,怎么都无法沾上他一袭破烂青衫。
他脚边地面的冰雪中凝固着丝丝淡红,那是无忧的鲜血。
可是这鲜血却越来越淡,很快彻底消失不见,连同那散落的碎骨毛发都不留半点痕迹,那叫无忧的醉生梦死宫之人像是从未出现过。
夏仁并未在意这些,当一匹黑马从远处疾驰来的时候,他直接探手拉住了粗糙的粗缰绳。
黑马不敢造次,这儒雅中年人身上散发出的气息令它恐惧,它只能畏惧的低着头,小心的原地踏着蹄子。
马上的黑袍少女正抱着马脖子,面容很是苍白,而皮肤之外的那一层隐隐显出奇特的透明,像带着灰泽的水晶。
她蹬着的小鹿皮靴子早已染成了血红色,此时在这骤降的暴雪里却又裹上了圣洁冰霜。
鹿皮靴子往上则是细长而富有弹性的腿,包裹在烟黑紧身长袜里,美腿没入束腰长裙,而腰带是几缕简单的糅杂金丝,勾勒出迷人而曼妙的身材。
她的眼睛似乎是沉沦在某种奇怪的幻境里,唇有些发白,本能地微微张开,在冰寒的空气里呵出些热气。
“十三姨?”夏仁轻轻喊。
见后者没有动静,他也不客气,直接将大头少女从黑马上抱下,探手到她额头之间,灰色气息从她体内汇聚,聚成一团灰色的蛇,涌入他的手指。
又是一单位能点到手。
看着绯红状态栏中显示着的十四单位能点,夏仁不禁满意地点了点头,这一路下来多亏了十三姨,若不是她持续不断的吸收血雾,转化能点,自己不知何时才能收集如此之多。
“咦?”他眼神中透出一股惊奇,目光投到的十三姨手指上。
她左手小指指节处,出现了一道细细的灰色线纹,那纹理如系扣鞋带一般相互交叉,但却并不规则,有些扭曲,像是手法拙劣的裁缝缝补的针线。
夏仁眯上眼,伸手摸了摸面前大头少女的小指,依旧光滑,并无任何粗糙之感。
随手捏了捏,也未曾感觉一点凹凸感,似乎那缝补针线纹也并不是存在于皮肤之下。
再凝神细细看去,那小指指节以上的部分,竟似乎像是被这道缝补线硬生生绑在身体上的,而不是自然长出的。
“是被吸收能点之后,而产生的变化吗?”夏仁皱眉沉思,他又抓着十三姨的左手仔细研究了一番,却未能曾得出任何结论。
而就在这时,喰喰嘤咛一声,悠悠转醒,看着面前的儒雅中年人,吓了一跳,双手很快探入裙中,似乎要掏出什么杀器。
这个动作令夏仁很是尴尬,他急忙咳嗽一声道:“是我。”
喰喰身体一僵,舒了口气,这才放松下来。
她呢喃一声:“好累啊。”
“但是却又很充实,像是灵魂被释放出来了一样,很轻松,很自由。”
她瞳孔中露出奇怪之色,盯着面前的儒雅中年人道:“这一路我都昏昏沉沉过来的,公子,你究竟对我做了什么?”
对此夏仁并不太好解释
于是他顶着自家十三姨奇怪的目光,淡然而简要的说明了之后的行程。
“所以说,我只要去陌上剑社山门之外静静等待就可以了吧。”
喰喰点点头,看着那从自己身上扒下黑袍自己穿上的儒雅中年人,慢慢远去,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抱紧双肩。
那黑袍可是自己好不容易才捂暖的!
可是,即便如此,她却也无可奈何,毕竟公子总不可能穿着那一身在战斗后破破烂烂的衣服进入小镇吧?
“哎哎,毕竟自己算是个长辈嘛。”喰喰告诉自己。
大头少女站在雪中凌乱,她却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小指上的灰色缝线在缓缓游动,犹如妖异的毒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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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雪里,黑袍儒雅中年人悄无声息的入了落阳镇。
之前的地动山摇,并没有给镇民们带来太多的改变。
山崩在这里实属常事,而入了冬之后更是频繁。
没有谁会因为这样一件事而产生恐慌,更勿用去说搬离小镇,或是好奇的前去调查。
毕竟调查是官府的任务,待到次日雪停后,他们总会派人去查探清楚的。信息灵通的会得到一份谈资,然后散布开来,大家茶余饭后说说哪家遭了殃,而这便足够了。
小镇没有城门,更无夜禁之说,无非是门窗紧锁,只剩下镇子中央的小酒楼还有些人气。
他随手抛出两粒碎金子,吩咐小二去购买一匹健马,同时将所有的特色菜都上一份。
剩余的则是他的辛苦费。
然后,他再不管兴高采烈、一直道谢的小二,自顾自地走到小酒楼二层。
靠窗的黄衣短发男子察觉了他的到来,微微测过了头,只是梯口出现的男人样子却令他微微有些愕然。
但气息是骗不了人的,尤其是修习了咒怨真经的猛虎山庄弟子之间的这种感应,是无法作假的。
所以在夏仁坐在他对面的时候,他微笑着给面前的师兄斟上一杯尚温的新茶,感叹道:“真是做工精良的人皮面具。”
“好久不见。”夏仁只是淡淡打了声招呼。
两人相视无语,显然都是明白此处不是说话之地。
很快,各式盛放着各种美食的瓷盘便摆放了一桌,菜式偏辣,但在寒冷的冬天却令人食欲大开。
猛虎四十一也不客气,两人迎面相坐,很快解决了桌上所有饭菜。
饭量之巨,实在令周边人汗颜无比。
待到桌上堆积起如山的空盘时,楼下传来马蹄声,夏仁侧目往窗外看了看,却见是那小二从街上牵了匹杂色健马回来了。
夏仁看了眼面对的黄衣短发男子,淡淡道:“走吧。”
“现在?”猛虎四十一有些发愣,窗外依然灰蒙蒙的,这种暴雪天赶路显然不是太合适。
“你有马吧?”夏仁反问道,“我们早点过去,我赶时间。”
“有。”猛虎四十一点点头,他也不矫情,能从伥谷里走出来的男人根本不会在乎这么一点恶劣天气。
会合2
数十分钟后,彤云之下,雰雰暴风雪里。
一匹盲目马,与一匹普通的杂色马正并排疾驰。
“后面有人跟着我们。”猛虎四十一嘴唇微动,他探手摸向腰间Сhā着的金属瓦片,小眯眼里露出些莫名而骇然的光芒,他的意思很简单,无非就是停下来,然后宰了来人。
但夏仁却摇摇头道:“不用理他,那是自己人。”
“好,师兄。”猛虎四十一收起金属瓦片,随后则开始说出自己思虑已久的计划。
如何以弱对强,以少胜多,屠杀大批人?
这一点,猛虎四十一时相当擅长的。
而在他看来,师兄失忆之前应当也是极擅此道。
所以,他一边握着缰绳,一边口述着周祥的计划,此计划之中包含了各式各样的阴谋诡计,心理预期,充分利用了各种要素,连同初起的暴风雪都被临时加入做了计划的一环。
他的描述足足持续了一个多小时,尽管风雪里声音微弱,但两人都不是普通人,彼此沟通交流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当然其中,他还隐藏了一些小的细节,这些细节关系并不大,可如果时机允许、而师兄配合的话,他不介意充分利用起这些细节,在后面推波助澜,让师兄一起埋葬在这次屠灭宗门的争斗中。
直到末了,猛虎四十一谨慎的问了一句:“不知师兄有何看法。”
夏仁裹了裹黑袍,淡淡道:“你说的太麻烦了我们平推过去吧。”
猛虎四十一奇道:“何谓平推?”
夏仁哈哈一笑,扬鞭纵马向前驰骋而去。
盲目马紧随其后。
风雪在次日凌晨就停了。
两人两马在这冰天雪地里,一刻不停地行进了近乎两日两夜,而盲目马的神异之处才方显现出来,那便是不知疲惫,不知严寒。
而期间,杂色健马显然支撑不住,但在夏仁的默示下,猛虎四十一直接从腰间隐蔽米色小袋里掏出一枚尖锐的艳橙色奇形长钉,长钉呈现锐三角,但边线却是内敛的圆弧。
看着已经奄奄一息的杂色马,他直接将长钉从它头顶Сhā入。
随着长钉慢慢没入坚硬的颅骨,那匹马竟然变得无比精神起来,而当长钉彻底没入时,它已经处于彻底兴奋状态。
便是这般,杂色健马才能支撑完在冰天雪地中,从落阳镇到东川陌上剑社所在山梁城之间的路程。
只不过在抵达城门前的一两里路,杂色骏马忽的全身抽搐,马身之肉化作一道道腥臭黑烟,然后变作残骸,倒在路边草丛里。
猛虎四十一从马骨间收回那艳橙色螺旋长钉,然后两人缓缓入了山梁城。
城中武学气氛很浓,酒楼间隐隐传来大声谈论剑术之道的剑客,而街道上随处可见比试剑法之人。
但比试之人都显得恭敬有礼,似乎都是以学子身份在进行印证修习,而非是江湖上的生死搏杀,这显然是受到了陌上剑社的熏陶。
而这一日,却尤其热闹。
街畔张灯结彩,外来之人也颇多,尤其以些持剑带刀的江湖人士为主,似乎有什么重要人物要前来一般。
猛虎四十一坚持先前往客栈修习半天时间,两日两夜的连续赶路,对他来说也是消耗颇多。
而这一次,夏仁也不坚持,于是两人便在午间分入住了客栈后,约定于次日凌晨天未亮之际动手。
入了厢房后,夏仁直接锁上淡黄色木门,脱去黑袍,稍作清洗后,盘膝坐到床上。
“绯红!”他心念一动。
苍白色火焰拉开久违的简洁窗体。
姓名:夏仁
功法1:动荡诀:第一层,特效:狂暴1级。
功法2:咒怨真经(变异):第三层,特效:鬼阵十一人怒阵,鬼阵二十八失忆,鬼阵三十九迷雾,高级嗜血
功法3:铜门心法:第一层,特效:封锁1级(范围1)
内力:18822单位(每10单位,相当于一年修为的精纯内力)
能点:14单位。
“唔动荡诀晋升第二层需要1单位能点。”
“铜门心法提升至圆满竟然需要4单位能点,看来是比小静心心法要好些,只是好在哪里倒是完全看不出来。”
“咒怨真经原本提升至第四层需要6单位能点,而现在则是需要9单位能点这是因为多了一只白手的缘故吗?”
“而我拥有的、还未修炼的功法还有聚星功,迎风一刀斩,寒鸦阁夏无生的那一页剑式。”
“聚星功便算了吧,从那任无常吸收内力反噬自爆来看,显然内力吸收了只是进入气川之中,所以才会自爆。这样的功法顶多给自己带来一百多年的精纯内力,效果并不明显。”
“迎风一刀斩这样的仅有一招,却有九九八十一变数的顶级技艺型功法实在太过复杂,似乎自己现在的悟性还难以入门,若是不曾入门,那便是再多能点也无法升级。”
“夏无生那一页剑式也是同理。”
夏仁揉了揉脑袋,“那么,便还是先行将能点投入到咒怨真经之中吧。”
心念一动。
14单位能点顿时减少了5个单位。
而烟波浩渺的真气海洋之中,也开始发生变化。
角落里那阴冷漩涡开始变得愈加严寒,气流颜色也和周围变得明显不同,呈现出一种骨白色。
三只白手的根部慢慢浮现出透明虚影,虚影大小各不相同,像是半截浮肿的身躯,这些身躯在阴寒漩涡之中随波逐流,又被舞蹈着的惨白手臂所带动,上下摇摆着。
这种变化的持续,约莫有些时辰,待得稳定下来的时候,窗外已经日暮了。
简洁窗体中功法一栏也有了些不同。
功法2:咒怨真经(变异):第四层,特效:鬼阵十一人怒,鬼阵二十八失忆,鬼阵三十九迷雾,聚阴。
“原本的高级嗜血消失了,换成了聚阴。不过没关系,高级嗜血这一特效本就没太大用处,也许对于刚刚入门的弟子来说,可以以战养战,但是对于自己来说,实在属于鸡肋,有无都没有关系。”
而所谓聚阴,便是指死于鬼阵之中的生灵,将为住持大阵的阵心之鬼以及宿主直接提供一定比例的力量,而比例则由宿主直接调节,介于一九和五五之间。
夏仁随意将比例调节成了一七,便不再理睬。
而在他想来,这聚阴所获得的力量,应当是直接汇聚于命魂之中的,而非如同聚星功一般吸收内力,融入气川。
屠灭1
山梁城入夜,大红灯笼下,依然不少穿梭而行的剑客,挑灯夜战。
夜色里不时传来金属交击声,这种声响并非是连续不断,而是每间隔数秒才会传来一声,显然与陌上剑社所教导的剑术有关。
夏仁对此并无兴趣,他随意下楼到客栈柜台前点了几个小炒用以果腹,然后随意坐到大厅角落靠窗处。
红光从屋檐挂着的灯笼里散发出来,投射到面前的两人黄木方桌上,而窗外却是一道颇有些趣味的小溪,溪流从西山之上而来,于此不过是条支流。
有心之人特意建客栈于此,所看中也是这条名为玥珠的小溪。
“这位兄台,能否挪一挪位置。”
绫罗白衫的公子一边说着话,一边直接坐到他对面,笑道:“窗边风景秀丽,一人独赏,不若成就两人。”
“我与田家小姐刚刚返回山梁,想在这熟悉的位置共进晚饭,不知兄台能否成全。”
他眼中精光闪烁,话音里更多的是一种向着雌性炫耀,而非是真正的恭谦。
夏仁露出奇怪的笑意,点头道:“可以。”
绫罗白衫的公子随意道了声谢,然后起身,让身后一位可爱的粉裙少女坐到他的位置,自己则直接向着夏仁这边来了。
见到这位中年人还不走开,他皱眉道:“还请让让!”
夏仁淡淡道:“现在正好两人了,你可以走了。”
白衫公子脸色顿时阴沉下来,道:“你可知道我是何人?你对面的又是何人?胆敢如此放肆,是否是年龄越大,脑子越蠢了?”
“快滚!”白衫公子骤然拔剑,抵在面前中年人的脖子上。
这可是家族好不容易争取来的相亲机会,田家可是山梁城的大家族,武有陌上剑社的一代宗师“寒烟”田袅,文有那位与川王府关系紧密的田家寡妇。
而这一次的川王国师前来陌上剑社讲道,便是在她的牵针引线之下达成的。
不过说来也是奇怪,听面前的粉裙少女说,她大姨,即那田家寡妇,曾经几次写信愿国师前来讲道。
一是为了增进友谊,一是确因那国师是容颜常驻的大宗师,说不定一番讲道,能够让陌上剑社中多些人领悟,而突破瓶颈。
若是能在未来再次培养出一个宗师,也是大赚特赚了。
只是那国师每次都委婉回绝了。
然而这一次,便在两日前,那国师不知是为何转念,忽然决定前来。
他只有一个要求,那便是不限于陌上剑社之人听课,而是希望周围各门各派都可派人前来,而有着少年天才之名的门派骄子则可以拿到靠前的座位号。
“还不起身?不要不识抬举!”白衫公子长剑往前动了动,他心中发狠,加上年轻气盛,显然是动了些杀意。
叮!
白衫少年忽的感觉自己虎口传来剧痛,那长剑上传来的巨大力量,让他手臂如触电一般急速收缩。
而那装饰用的长剑,竟已寸寸崩裂。
他身后猛然闪出一道黑衫中年人,拉着少年背后的衣衫,往后拉开。
在拉出距离后,黑衫冷漠中年人冷冷道:“我家公子年轻气盛,还不懂事,但阁下也未免做的太过了些。”
“是啊,叔叔,我好言好语是让他让一让位,他竟然对我恶言相向。”白衫少年仿佛找到了主心骨,身子躲在黑衫冷漠中年人背后,“我只不过把剑架在他脖子上,他居然就把我的剑给弄断了。”
“山梁城中谁不知道陌上剑社的规矩,只准比试,不许杀人!他明知道我不会斩下去,还将我的剑弄断,把我的手弄伤。实在是太可恶了!”
黑衫冷漠中年人抓起少年的手看了看,那细嫩的虎口处竟然出现了不少裂痕,血丝横杂着,渗出的红很快覆盖了半边的掌。
他的神色很快冷了下来,右手从袋中掏出一锭银元宝,深吸口气,然后面色微红,五指握紧,元宝上很快出现了五道指印。
中年人将元宝随手扔到前方的黄木长桌,元宝翻滚了两圈,落到夏仁面前,发出生硬的声响。
“阁下说罢,怎么了结这件事情。或者直接出来与我比划两招,何必欺负小孩子呢?”
黑衫中年人脸色带着冰冷的笑,做了个请的手势。他身后的白衫少年则带着幸灾乐祸的神色。
能在那粉衣可爱少女面前显露出一点自己家族的实力,他很是高兴。
“让一让!”
随意的声音从两人身后响起,伴随着极度阴冷的凶煞气息汹涌着冲击而来。
猛虎四十一顺手拨开挡道的两人,道:“别挡道!”
“你竟敢”黑衫中年人怒道。
猛虎四十一的小眯眼中露出一丝凶光,身上的冰寒气势顿时释放出去,周围空气似乎都变得黏滞起来,让人呼吸困难。
“你你”黑衫中年人怒容顿时消失了,变得色厉内敛起来。而那绫罗白衫少年早已经是被骇的脸色泛白。
一丝咒怨真经气息的泄露,足以让这些普通的江湖人士惊恐。
没想到这个人竟然又这么强的同伴黑衫中年人心中一愣,刚想丢下两句狠话。
但那拨开自己的黄衣短发男子,却恭敬的对那儒雅中年人道了声“师兄”。
黑衫中年人刚要出口话,顿时又咽了下去,拉着少年转身便跑。
白衫少年声音都吓得有些变音了,远远喊着:“田姑娘,快过来,快过来。”
那粉裙可爱少女嗤笑一声,却是丝毫不理睬他,她目光饶有兴趣地停留在面前儒雅中年人身上,笑道:“如果我未曾看错,你刚刚用气劲震断长剑的手段,已经达到了半步宗师的水准。”
“我田近炆对周遭势力了如指掌,却从未听过你这么号人,想来是远行至此吧?不如”
夏仁并没有兴趣陪她聊天,打断她的话直接道:“我朋友来了,你也可以起身了。”
猛虎四十一并没有他这么客气,直接拎起那粉裙少女一把往旁扔开,奇道:“师兄,他们与你纠缠些什么?”
夏仁倒了杯淡酒,眼神撇了撇那还留着五道指印的银子道:“不过是两个不懂事的小孩,在我面前显摆内力,和家世。”
屠灭2
夏仁神色淡然,说的云淡风轻。
但猛虎四十一却一拳砸在木桌上,“草!”他冷喝一声,在他看来师兄实在是失忆的过头了,猛虎乃百兽之王,威严岂容人侵犯。
下一刻,他想也不想,左手如急电伸往腰间,摸向那怪异的金属瓦片。
手指上白色气息翻涌,金属瓦片竟然高频的震颤起来,发出急促、低沉而尖锐的声响。
师兄失忆了,可是我还没有失忆!
这江湖上,有谁敢捋我猛虎山庄弟子的虎须?
找死而已!
只是半个呼吸的时间,灰色之风便从他指尖游窜出去,在空中发出“呜呜呜”的尖叫,带着冷厉凶煞之气,宛如奇异的凶兽裹着翻滚的浓烟,在空气里掠行。
灰风先是穿过了粉裙少女的脖子,然后穿过了正欲出门的绫罗白衫少年的头颅,又穿过了仅仅来得及回身的黑衫中年人。
中年人才堪堪长剑出鞘,便被那凶兽扑中,直接破颅而过。
金属瓦片在尽头略作停顿,又旋即急速返回,回落到猛虎四十一手上。
黄衫短发男子嘴角长带着的笑容,微微勾起一丝不屑的弧度和冷漠,然后拍了拍金属瓦片,大咧咧的Сhā回腰间。
“师兄,吃酒吃酒!”他恭敬的端起木桌上的玉瓷酒壶,为对面的儒雅中年人再斟一杯酒。
啵啵啵!
三声爆响,三具无头尸体倒在了客栈大堂之上。
四周鸦雀无声。
陌上剑社的铁律,山梁城中不许杀人!
而这两人竟然破了。
一瞬间,大堂中原本坐着的看客,或者用餐之人慌忙起身,悄悄向门外走去,待到门前则是快步跑出。
门外隐隐传来声音,“快,快去通知陌上剑社的大人们,这里杀人了!”
“那是张家的公子,还有田家的近炆小姐!”显然有人认识这两位身世显著的少年少女。
“外来人不懂规矩,胆大妄为!”
“陌上剑社,田家会教会他们做人的。”
“快,快走!那黄衣的凶汉瞪过来了。”
人群一哄而散。
客栈之中静寂的只剩下对酌的两人。
“睚眦必报乃是我一庄主定下的门规,师兄还莫要见怪。”黄衫短发男子笑眯眯与面前儒雅中年人碰了碰杯,然后将清酒饮尽。
夏仁笑道:“亏你在来时,还与我说了那么多精密周详的计划,我还以为你是个很能忍耐之人。”
“像你这模样,那些计划该如何实施?怕是在第一步便打草惊蛇了吧?”他忽的觉得面前这个猛虎四十一实在是个妙人,于是又互斟了杯酒,道了声“干了。”
猛虎四十一也不推脱,哈哈一笑,直接从隔壁桌上拿过一壶尚未开动的清酒,仰头长饮。
酒尽,他将壶随意甩开,淡淡道:“睡也睡过了,酒也喝过了,不若今晚就动手吧?”
而夏仁正欲开口,门外却传来哒哒哒的脚步声。
数名穿着明黄色剑社长衫的剑客冲了进来,随后往两边分开,将喝酒的两人团团围住,却没有一人开口。
门前两人忽的低头分开,步入一位朱色长袍男子,他面如紫玉,腰间配着细长之剑。
“拿下!”他也不多说,面对这样不遵守规则的暴徒,实在没有什么好多说的。
话音刚落,两旁的六名剑客便同时拔剑,剑光从六个方向宛如六道急闪的银光向着中央刺去。
这一剑并不是攻击咽喉、头部、心脏等要害,他们需要将这两人刺伤,然后擒住,带回门中发落。
届时直接交给田家之人任由他们处置,也算有个交待。
只是川王府国师已至,明日开讲布道前夕却发生这样的事情,实在有些丢人。
“挑断手筋脚筋。”朱袍男子冷冷道。
呼
灯笼红光里,一道灰色疾风低沉呜咽着划破空气,所掠之处,持剑的剑客便都静止了下来。
而这灰色疾风已经掠到了朱袍剑客面前。
一股令人悚然的杀意从疾风之中散发出来,朱袍男子脸色剧变,面上紫气涌动,身形微微后退,腰稍后倾,一个铁板桥躲避开呼啸的灰风。
他这才看清,这原来只是一叶简单制样的金属瓦片,只是那瓦片急剧颤动着,发出糅杂的低沉尖叫,每一次颤动都会散出丝丝惨白气息,而使得瓦片无法看清。
呼啸才过,便又突兀折回。
朱袍剑客慌忙出抽剑,回身格挡,他的剑速很快,剑身紫气缭绕。
尽管他平日里是主修的浩然心法,但在剑术一道上也得到过那位宗师的指点,所以他自信如果自己愿意,也是可以位列剑侍之位的。
扭腰,抽剑,一式自己最得意、也是最纯熟的剑招便递了出去。
当!
一声金属交击的脆响。
“挡住了!”朱袍剑客眼睛一亮,但随即那瞳孔又变得慌张起来,那瓦片居然像是有意识的凶兽一般,在撞到剑身后,便直接贴着长剑绕了半个小弧,疾风之速不减,刺溜一声穿过朱袍剑客的额头。
啵啵啵!
几声轻响,满是血腥味的客栈大堂上,再添七具无头尸体。
猛虎四十一接过灰色金属瓦片,瓦片上白气散去,居然滴血不沾。
他随手Сhā回腰间,感受着周围血气的涌来。
“力量在一点点的增强啊!”黄衣短发男子的小眯眼里的杀气越来越浓,这是咒怨真经第一层高级嗜血的效果,以战养战,越杀越强。
“师兄,我们便在此处稳坐钓鱼台罢!待到来人越来越多,我们杀得越多,也会变得越强,虽然只是短暂的,但这种增幅还是存在不小作用的。”猛虎四十一建议道。
夏仁并不说话,四周的血气味让他并不是太舒服,通常这种血雾都是由喰喰负责处理的,也不知道此时自己十三姨到哪里了。
过了一会时间,猛虎四十一又解决了几批来人。
便在这时,夏仁从窗口看到溪流另一侧有个裹着黑袍的人在向他招手,似乎是表示她已经来了。
既然能点转化器已经到了,那就没什么好等的了。
夏仁直接起身,拍了拍面前黄衣短发男子的肩膀道:“走,别坐了,师兄带你平推去。”
屠灭3
两人出了客栈大门,便直奔陌上剑社所在,而两人的事迹其实也早就传开了。
一路上,绝大多数人看到两人到来,都是似是避瘟神般的跑开。
可也有几个不长眼的江湖侠客,抱着或是一战成名,或是秉持正义,或是其他心思拔剑冲来。
但结果毫无疑问,全被猛虎四十一随手解决了。
他的兵器很奇特,与咒怨真经的气息又异常契合,若无针对性的办法,除非以境界来碾压,否则根本无法胜过。
空气中血气化作一点一点的红色珠子,汇聚向黄衣短发男子,而他身上的气息也越来越盛。
大头少女则裹紧在城中新买的黑袍,带着帽兜,匆匆追随其后,也一路吸收着血雾。
见身边师兄一路径直向着陌上剑社走去,猛虎四十一显然是领悟了平推的意思
尽管杀伐果断,但他仍然是有些心虚。
从大门直接进,师兄这也太猛了吧
那可是有一位宗师镇守的宗门啊!不耍点花样,便这般横冲直撞,猛虎四十一显然还是有些不适应。毕竟敌强我弱。
街道两旁伸出的尖角屋檐挂着照明灯笼,将两人身影拉长,向前又走了约莫两条街道,便看到城中最繁华之处坐落的一间宽大剑社道场。
道场中央高悬牌匾上“陌上剑社”四个字中正平和,一派谦谦君子之风。
只是在边角类似钩撇之类的笔画之处,透出几分飘逸,一股逍遥之意,从中生出,令人神往而目眩。
两名肃穆的白衣剑侍正站在门前,似乎在迎接他们的到来。
见到两人,他们也不动手,只是面无表情道:“还算有自知之明,知道直接过来请罪。若是你们此时跑出城中,怕是早已是两具尸骨了。”
另一名白衣剑侍客语气不善道:“把武器扔外面吧,主上在里面等你们。”
对面这奸邪之徒,两人都恨不得杀之而后快,只是主上之命他们却不敢违背,那一位既是他们的主人、又是他们的师父。
夏仁根本不理睬这自说自话的两人,他之所以停下脚步,是为了看清能点转换器是否及时跟上了。
他余光看了看在街道巷子里的大头少女,见她已经就位了,便直接笑道:“不必了。”
他话音刚刚落下,室内居然传来一声柔和而富有磁性的女声:“四十年大劫将至,两位也算半步宗师之人,为何不思天下之安危,团结一致,共度此劫,而要在此苦造杀孽?”
“四十年一次的大劫?”夏仁闻言有些愕然,自己好像与江湖脱节太久了,这样大的消息之前居然不知道。
他并未将生死二宫之人与这浩劫联系起来,因为在他看来,那根本就是无忧、慕容梼与自己三人的争斗,与这个江湖好像没什么关系吧?
便在夏仁思索的时候,他身边的猛虎四十一居然毫无预兆地悄悄动手了,他的手法很隐秘。
门前以为白衣剑侍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胸口的狭长伤口,痛呼一声,摔倒在地。
“卑鄙!居然偷袭!”另一位剑侍怒吼一声,但他却顾不得上前,而是急速后退着,剑舞紫光与,那刚刚从伙伴后背穿出的灰色疾风缠斗。
没人能想到这个时候猛虎四十一居然直接动手,所以他成功了。
“这可是剑侍排行前五的一位,能直接解决掉一个,可能省下不少精力了。”他淡淡道,脸色一点愧疚什么都没有,显然这种手法对他来说实在是家常便饭。
“师兄,轮到你了,施展阴阵吧,只要解决了那田袅,我们就赢定了!”猛虎四十一脸色还是有些急色。
夏仁奇道:“谁说要施展阴阵的。”
然后笑着拍了拍自家便宜师弟的肩膀道,“看来你已经领悟了平推的含义了,在门外等着,师兄去去就来。”
说罢,在猛虎四十一愕然的目光中,直接从走进了剑社大门,尽管此时已经入夜,但剑社之中比试练习之人依旧不少。
剑社中穿着明黄色试炼服的弟子见他到来,纷纷持剑围拢过来。
“让他进来!”柔和的女声忽的响起。
而一干弟子们才恨恨退下。
夏仁顺着室内女声传来的方向,缓步走去。
那里是一卷珠帘,闪烁光泽的翠绿玉珠笔直垂下,将剑社内的光亮全部隔绝在外,珠帘上光暗各半,犹如波光一闪而逝。
夏仁行走间的风让珠帘稍微动了动,这位儒雅中年人轻轻掀开帘子走了进去,期间并无人阻拦,显然是得到了那女子的指示。
珠帘之后的空间并不狭小,而是一个半露天的空间,皎洁冰轮将月白光泽投向院落里,院落中做园林式格局,一池颇有禅趣的静水。
静水边是一个有着古典脸庞,闭目静思的温和美妇,她坐在洁白的圆桌边。
桌上不过一壶茶,两个杯子,杯口清爽,未有茶渍,显然她在等着客人。
“你错失了最好的出剑机会。”夏仁淡淡道,“刚刚在我掀开卷帘的时候,你没有出剑。”
温和美妇睁开美目,奇怪的打量了面前的中年人一眼道:“夏休,你变了。以前在夏家你尽管落魄,却从未滥杀无辜,也从未如此狠厉,究竟是为何?”
“陌上剑社之中规矩不可变,在山梁城里杀人便是要受到处罚,何况你那同伴杀死的还是田家的小姐,我的侄女。你们若是乖乖束手就擒,或许我还能救你,但你同伴居然杀死了之后所有前去执刑的社员,这等罪孽,实在是太过!”
夏仁淡淡道:“难道他们要挑断我们手筋脚筋,便听之任之?”
“你们杀了人,而只是略作惩罚,又有何不可?”田袅奇道,“你的问题很奇怪,夏休,看来你真的变了,变得是非不分,黑白不明,我很失望。”
她美目凝望向面前的儒雅中年人,继续道:“我之前欠你些人情,这一次便彻底还你,将你那同伴留下,而你在此处禁闭三年,我便放你出去。”
屠灭4
“顺便我希望你能解释清楚你们红叶城夏家究竟发生了何事,以及我那徒儿白存风的下落。”
“原本我早已出发前去探究,但川王府国师的突然驾临,让我无法走开。你便坦白与我说罢。”
夏休?
这应该是这具人皮面具的原主人名字吧?
夏仁随意扯上脸上人皮,在一抬头,却是又换上了一张阴沉少年的模样,他笑道:“田宗主,你认错人了,我可不是你的老相好。”
“这个世界,在你去争辩善恶是非前,是否应该先明白孰强孰弱呢?”
“有眼无珠,才是罪吧?”夏仁淡淡道。
那寒烟田袅面色一变,心中又惊又痛,惊的是这世间竟然有如此精巧的人皮面具,连她也无法识破,痛的是自己认识的那夏家红叶城的夏休应该已经遭遇不测了吧。
她的心很痛,也很愤怒,剑以诚,诚然对剑,诚然对己,以求念头通达。
所以她重重哼了过一声,右手如柔软细柳,抚至那碧翠剑柄,长剑在石桌边依着。
骤然,她右手扬起道似幻还真的寒光,同时双腿踏地,长袖翩翩之间,一点星芒隐没其中。
这一剑宛如烟雾缭绕,虚虚实实,如梦似幻,让人看不真切,无法捉摸。
夏仁只感觉对面袭来的是一股朦胧冰冷的白烟,而不是一把剑,期间他居然感觉不到一丝杀气。可见宗师之名确实名不虚传。
凭借着极度敏锐的感觉,他能够清楚的分辨出那平次而来的剑尖在不时颤动着,似乎改道往任何方向都是有可能的。
而这便是云峰雾海剑式的最精妙之处,剑似平平,但诡谲莫测,防无可防。
你以为这一剑要向前刺,却不知这一剑可以刺往任何方向。
但夏仁却连注意也未曾去注意她,无论是她的人,抑或是她的剑,这些对于他宛如飞蛾扑火的东西,他根本无需挂怀。
若是修习刺客一般,聚集全身力气一击必杀的宗师之剑,他或许会稍有防范,但是这种以技巧来取胜的剑术,应当连他的气罩都无法破开。
他的视线投向另一边,那黑暗之中忽然走出来的人让他有些愕然,随即他笑着露出了白森森的牙。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慕容梼!
那华服男子走出的时候,四周剑侍纷纷弯腰恭敬道:“国师,请稍等片刻,主上正在擒拿一城中作恶的恶徒。”
“这恶徒胆大妄为,居然在山梁城之中行凶,虽然有些本事,但却邪不胜正,主上很快便能将他击杀。”
“还请国师,先行入座,明日讲课布道一事,主上希望能与您提前交流一番。”
但那国师却丝毫不理睬他们。
天地之大,月光虽明,但是他眼中只剩下庭院中那阴沉少年。
两人静静相视,周边一切对他们来说尽是蝼蚁。
尽是虚无。
这一刻,夏仁突然明白了当初那“紫气”齐东来为何会手持密信,前往雀尾山。
川王国师的密信,他自然会去遵从。
这一刻,慕容梼则是处于近乎无语的状态,之前与这怪物长时间的争斗让这具躯体加速了崩溃,使得他不得不立刻寻到一具新躯体去夺舍。
所以他才会借机应下那田家寡妇的邀约,前来陌上剑社讲道,并且让田家向周边放出消息,应邀四方英才前来。
这样他才能尽可能的找到一具还算可以的身躯,来赶紧夺舍,避免躯体崩溃加剧。
夏仁露出狰狞的笑,目光死死盯着那目光如鹰的国师,整个人快步加速,他越走越快,渐渐奔跑起来。
“大胆狂徒,受死吧!”田袅皱眉娇叱一声。
“别烦!”夏仁随手一巴掌将面前的宗师拍飞,嘴边笑着露出森森的牙。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没想到这么快便又见面了。”
慕容梼面色凝重,捏紧拳头,见到那阴沉少年越来越快。
骤然一声狂啸,身上肌肉如同一只只活物一般快速爬行,很快撑爆了外衣,露出宛如千年树根本盘根错节的肌肉,他身上散发出灼热的雾气,身形急剧拔高,很快便化身成了一个三米多的巨人。
这熟悉的气息,绝对是那个怪物,换了张脸皮而已!
而另一边,那被拍开的田袅直接在半空之中化作一团血雾。
血雾在半空之中只是短暂停顿,便向着珠帘外飘去,那里裹着新买黑袍子的能点转化器早已就位。
庭院之中藏身在暗处的剑侍们早就目瞪口呆,忽的一人带头,悲哀的痛呼一声“主上!”
蹭蹭蹭!
寒夜之中,尽是长剑出鞘之声,宛如急剧收缩的银色针芒,向着中央那阴沉少年刺去。
宛如一道逆向汇拢的光环。
但少年却根本不看他们,他拳头上无数细密紫电正在缠绕、翻腾,如同蛇窟之中的毒蛇一般。
“受死吧!”他一拳与那散发着灼热雾气、覆盖着黑白裂纹的巨拳撞击在一起。
紫电与炽热雾气相互撕扯,吞噬,无形浩大的波纹向着四处一圈圈扩散而去,连月色都暂时隐去。
轰!
两人交手位置周边之物尽皆化作尘末,飞扑而来一心复仇的白衣剑侍们甚至连夏仁的衣角都没碰到,便在这对撞的余威之下化作血雾。
一拳接着一拳,如疾风骤雨,夏仁毫不留情的攻击着,对自己抱有恶意的长生宫之人,他是断然不会留下,这样的人后患无穷!
那慕容梼似乎也是不信邪,迎拳相撞。
无数波纹散开,以院落为中心,剑社的建筑在快速粉碎。
喰喰慌忙跑开,这熟悉的一幕下,她本能的知道需要如何应对。
剑社之外,刚刚将灰色金属瓦片从一名白衣剑客身上拔出的猛虎四十一,也是心有所感,快速往后退开。
两人抬头望着那宛如处于地震震源中心的陌上剑社,心中除了惊骇还是惊骇。
嘭嘭嘭!
只是数息时间,原本占地颇多的陌上剑社道场像是被无数无形怪物在璀璨着,这些怪物从半空之中那两人的拳头上咆哮着冲出,冷酷的将底下的道场化作废墟瓦砾。
长生真经1
山梁城,陌上剑社。
很快两道身影腾空而起,被紫电白雾所包裹,他们周围的空气都扭曲了,而使得视线根本无法看清其中。
仿似两只神话里上古巨兽之间的搏杀,那紫白色的气流很快向着远处去了,像是绞肉机,所到之处一切尽皆化作尘末,而生灵则是化作血气碎肉。
这已经根本就不是人力所能及,这种力量,可谓近乎于无情的天灾!
慕容梼越打越是心惊,这一次少了自己搭档无忧的牵制,面对面与这怪物交手,压力前所未有之大。
一股难以为续的无力感从他心头冒出。
难道真的要提前使用那一招了吗?
可是他还没有找到测试的契机,也没有做好准备。
即便成功,这种强行揠苗助长的行为也会使得他受到很大重创,以及之后的发展都也受到影响。
一道昏暗电影骤然炸亮。
他骤然瞳孔急剧收缩,密布肌肉细蛇的双手连忙交叉格挡。
那一团密藏紫电的灰色气旋让他手臂剧痛,他也在这一击之下被整个人轰飞。
巨大身影被破落到一处高阁之中,高阁即刻粉碎。
其中似乎还在举办着什么宴席,一时间,汤汁油水混杂着血雾向四处蔓延开来。
慕容梼落势不减,重重砸裂了高阁中的木质地面,四周土石翻滚,碎屑纷飞,而形成一个坑洞。
他躺在地面裂开的大坑之中,仰望着那高阁中破开的大洞,大洞直通黑夜的天空,可见月轮高悬。
而那个怪物已经从破洞边缘探出了脑袋。
“怎么会这样,这个怪物到底有多少内力,怎么会有这么多内力?”慕容梼怎么也想不明白,但他的心咯噔跳了一下,因为那怪物站在屋顶破洞边缘,在月色之下又露出了笑容,一口白森森的牙令他不寒而栗。
被称为四十年一次浩劫的他,在夏仁面前,也只有仰望的份啊!
见那影子纵身越下,慕容梼终于下定了决心,“先度过眼前难关吧,若是无法活下来,还谈什么以后!如果实在不行,那便强行夺舍,到了命魂气海的世界里,再看看究竟谁会成为谁的养分!”
他双瞳狠厉如掠空之长鹰,再睁开时,其中竟然出现一本不时翻动古书虚影。
这本古书,即是四大奇书之一的长生真经!
也是拥有着禁忌之名的长生宫的绝学。
而长生真经,他已经修炼到了第四层。
第一层赋予的特效是高级回复,即在交战过程之中,体力内力快速复原,持久不衰。
第二层赋予的特效是夺魂,即舍弃自己躯体,对目标进行夺舍,夺舍之后,容颜不改,但四五十年后则会躯体崩溃,若是未曾及时更新躯体,将会一同死亡。
夺舍期间,自己实力将会翻倍,而大幅度提升越级夺舍的能力。
第三层赋予的特效是融力,即夺舍新躯体后,能够大幅度的吸收这具躯体自身所拥有的力量,将之消化,并与自己原本力量进行叠加,只是这种融合需要花费一些时间。
所以夺舍之后,一般都是需要进行闭关的。另外,频繁的夺舍将会造成极度的不对称融合,而使得自己实力不进反退。
第四层也就是慕容梼现在犹豫不前的一层,这一层的特效是血醒。
与其说是特效,不如说是一个瓶颈,是每一个修炼长生真经的人都会遇到的、不可回避的瓶颈。
若是突破,便有机会一飞冲天,去往世界边缘,探索这方土地的终极奥秘。
若是失败,只要能及时脱身,前往下一个躯壳,那么二三十年修生养息,配合秘术奇药,便可以恢复至原本状态。
而血醒最为核心的一样东西,极度难得。
此物在长生宫之中,而宮门每隔一百年才会开启一次,仅仅持续三日后,便会再次关闭。
而其中最为珍贵的便是一棵小果树,果树高不过一米,每百年一结果,每次结果一颗。
这颗小树则被称为仙人之树,传说根须扎于未知之地,吸其养分,结出的果实被称为仙人朱果,朱果实为未知生物精血凝聚而成。
吞吃这果实,便会使得其中精血融入体内,据闻因此能够刺激自身血液之中最强大的隐性血脉,将之进行复苏,若是这血脉能够与那精血相融,便为成功。
否则两血会在体内互相厮杀,吞噬,直至原主人爆体而亡。
“那便试一试吧。”慕容梼从怀中掏出一粒凝固的血液状果实,那血液如同巨人眼泪,期间隐隐流动着朱红色纹理,纹理扭曲,犹如一道四面屏风,遮挡住其中紧闭的独眼。
慕容梼不再犹豫,一口吞下。
斯斯
血滴化作一道熔岩状的长蛇从他喉咙钻入,到呼吸道底部的时候,已经化作数十数百道熔岩长线,混杂入他血管之中。
体外那紧绷而充满力量的肌肉里也开始流转这种灼热的红。
“好热,好热”慕容梼紧紧捏着拳头,他眼睛猛然睁开,睁开的左边瞳孔之中居然还有一个小小的瞳孔,在眨着眼。
那瞳孔暴虐狂躁,带着对生命的蔑视。
“啊啊啊!”痛苦的吼叫声里,那极小的瞳孔似乎被一股巨力给排斥离去。
一道带着倒刺的长尾猛然从慕容梼身后长出,但他的脸部却洋溢着给人以圣洁之感的金光,金光化作条条蝌蚪文,在他双颊之上如水流般动着。
截然相反的两种气质在他身上体现出来,上身神明,下身恶魔。
“这是什么生物?”夏仁站在坑边,他脑海里闪过之前在红叶城夏家的诗心岛上遇见的夏诗,那个也曾变身为魔鬼的女人。
不,不一样,那个女人和面前这个比起来,差太多太多了。
这是阳魔?
便在他沉思之时,坑中那怪异生物骤然出现在他面前。
夏仁瞳孔紧缩,因为他竟然未曾能察觉到这生物的速度,以及如何从坑里爬起,并出现的。
尖锐诡异却但这圣洁呢喃的杂音在他耳边响起,虚空里幻出一道道金色蝌蚪纹理,纹理编织很快化作牢笼,将他罩在其中。
牢笼周边的的金色细柱上发出呲呲的声响,开始迅速缩小,这令夏仁想到了前世所见的“激光”,当这激光彻底收拢的时候,如无意外,他的躯体便会被切割成条状碎片。
第一次,他心生出奇特的危机感,似乎若是那金色细柱彻底收拢,死亡便会真的降临。
嘭!
夏仁还未反应,那怪异生物的朱红色倒刺长尾居然横扫过来,重重击打在金色牢笼上。
无数哀鸣和梵音同时响起。
轰然一声。
那牢笼破碎,朱红色倒刺长尾也断裂成寸。
夏仁一头雾水,这是什么操作?
这名长生宫的人被击败后,恼羞成怒,忽然变身,化作一个明显便不好对付的生物,这生物即便是胡思乱想也很难想到。
长生真经2
然后这生物不负所托,很快让自己陷入了困境,正待自己准备还击的时候,这个诡异怪物的下半身便杀死了上半身。
它自杀了?
这世间,居然还有此等操作
夏仁并不清楚这只是血醒失败的迹象,便在他愣神的时候,那倒地支离破碎的怪物骤然跃起,张开双臂向他扑来。
“找死!”夏仁冷笑一声,右掌附带着紫色密电重重拍下。
密电缠绕到这怪物的躯体上,很快后者的躯体便开始急速萎缩。
但这时,空气忽的静止了下来,像是陷入了某种必然的黏滞之中。
怪物躯体宛如飞灰散去,在冰冷的冬夜空气里又化作一只灰色手印,啪啪啪地在虚空中缓缓爬行。
而期间四周仿佛彻底陷入了静止状态,夏仁可以思考,可以呼吸,却也无法动弹,似乎等待着那灰色手印爬到自己身上,是一种必然也必须发生,无法改变的事情。
这让他很不舒服。
灰色手印终于按在了他的胸膛,一股酸麻肿胀的感觉从他躯体上生出。
下一刻,一股尖锐的令灵魂战栗的气息,骤然出现在了少年体内。
烟波浩渺的真气海洋之上,再次迎来了一位客人。
这位客人还是一只手,一只肌肉密布的手,半边黑如恶魔流淌岩浆,半边白如神明浮动着黄金蝌蚪纹,这只手似乎受到了什么加持,而散发出极强的威势。
一手遮天,而横亘在无云的高处,四处游弋。
“如此浩无踪迹的真气之海当真是个可怖的怪物,如果能够占据这具身体,那么”
然而这只半黑半白之手在天空沉静之时,却未曾发现远处冰冷的漩涡里,一黑一白两只手正蛰伏着,连同刚刚从怨毒唯独眼白的瞳孔中爬出的两只白手,一并沉默在阴气之下。
他们之间简单对话如下。
“嘘新人又来乐”
“都躲不要吓”
“嘻嘻嘻嘻嘻嘻…”
“”
很快,那只半黑半白之手像是命中注定一般,发现了此处的阴冷漩涡。
“命魂所在!那么决一生死的时候到了!”慕容梼化作的黑白之手,如同撕裂空间的疾风,汹涌之气令周边海洋都卷起千层巨涛。
吼!
狂啸之下,这只黑白肌肉之手猛然钻入了阴冷漩涡之中,他怀着壮士一去不复返的勇气,带着极强的威力,深深Сhā入。
然后场景回到很熟悉的一面。
黑白之手顿时被四只蛰伏已久的手,紧紧握住,向着漩涡最深处落下。
然而慕容梼终究也是轮回数世的一代枭雄,黑白之手上一阵一阵的散发出厉芒,时而圣洁,时而邪魅,但这些气息才刚刚出现,便很快被四只贪婪的手一抢而空。
几经反抗,黑白之手终于失去了最后一丝力量,缓缓坠入阴流最深处,而作为慕容梼的最后一丝气息,也在其中消散无踪。
啵
一声轻响,像是什么屏障破裂开来。
夏仁顿时回复过来,他无语的感受着体内多出来的一只黑白之手,以及疯涨的内力,深深叹了口气。
“绯红!”心念微动,他调出数据,苍白火焰拉开简洁窗体。
姓名:夏仁
功法1:动荡诀:第一层,特效:狂暴1级。
功法2:咒怨真经(二重变异):第四层,特效:鬼阵十一人怒,鬼阵二十八失忆,鬼阵三十九迷雾,聚阴。
功法3:铜门心法:圆满,特效:铜锁(范围1)
内力:24823单位(每10单位,相当于一年修为的精纯内力)
能点:5单位。
“竟然增加了600年精纯内力…“
“而且这二重变异又是什么真是令人越来越看不明白了”
“不过既然慕容梼已经解决了,陌上剑社似乎也被顺带推平了,总归皆大欢喜,那么便返回红叶城吧。”
“这具身体的母亲,应该差不多也醒过来了吧?”他露出一点温暖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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襄阳城城郊。
“八臂狂龙”百兽以及“黄粱一梦”孙凌烟正侧身,靠在在静屋之外的红褐墙壁上,屋中简单的破木桌上正摆着座生锈小鼎,鼎中三柱清香,在入夜的黑暗里显出三个红点。
那香味并非檀香,而是透着一股奇特药味。
一个面容略有悲伤之意的少年正盘腿坐在其中,他正对着面前的床铺,而床铺上的棉被里似乎裹着一个身形颇为娇小的人。
两人相视一眼,露出冷厉之色。
为了能够扼杀这浩劫,宁可错杀,也不能心慈手软。
这屋内少年出处无名,在百家演武场,年轻一辈的武林盟主争锋之中,竟然能够与“小剑仙”皇莆映月战成平手,但只此一战后,便突然离场,这令百兽顿时留了个心眼。
而恰在此时,孙凌烟也返回了,他们外出已经调查清楚,那观星城白家庶子,有着“小剑魔”之名的白伤原来只是半道听闻自己妹妹白妍羽死在红叶城郊外,而前往调查去了。
此人曾口出狂言:“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但这世间又有谁能给我白伤恩惠?
然而偏偏,在他还未成长起来时候,白妍羽对他极好,所以他心中即便恨尽了白家所有人,但却唯独对这个妹妹颇为偏爱。
原本准备着在她大婚之时奉上极重之礼,而了结这份恩情。
可是重礼还未献上,婚礼还未举行,白妍羽已经死了。
这让白伤在知道死讯后,不顾一切的,纵马前往了红叶城。
如此一来,孙凌烟派了一名宗师随行监视,便返回了。
长生宫之人在夺舍后总是需要时间来巩固力量的,闭关或者独处便会尤其频繁,只是若有宗师相陪,便不会出现这种情况了。
如果那陪伴白伤的宗师死去,那么他身份便也随之暴露。
暴露了身份的长生宫之人,远比隐藏于暗处容易对付。
那么,现在的疑点就变成了这个无名的少年,少年之人哪有不想着夺得武林盟主的,何况他一身武艺,却埋没江湖,无人听闻,实在是怪异。
所以两人便谨慎的同行前来查探。
此时见那少年盘膝而坐,似在闭目调息。
两人杀心顿生,宁可杀错,不可漏走,江湖浩劫,若不能扼杀于萌芽,将会变为异常恐怖的存在。
所以两人动了,一出手,便是必杀!
入城1
月色里,一道黑影缓缓踱入陌上剑社,这里已经化作一片废墟,不复原本荣光。
凭借着记忆,黑影来到了之前争斗的庭院,此时院中尽是血迹斑斑的残亘断壁,以及支离破碎的尸骨。
因为之前争斗甚为恐怖,周边的城中之人都已经远远逃开,不敢靠近。
夏仁环视着四周,很快发现在砖瓦之下露出些书页纸张,他眼睛一亮,大步走出,随意踢开覆盖其上的碎瓦木料,此处的木料较之他处颇有不同,尽管已经残破,但依然给人一种原来应该雅致的感觉。
薄厚不一的册子显露出来了,此处原本应当是陌上剑社收藏功法的地方。
但夏仁却懒得去看,只是继续翻着,很快,瓦砾之间闪烁着一丝寒光,似乎是个洁白金属盒子。
他直接蹲下,探手抓出盒子,那是盒子外表浮刻一个名家所绘的云海图,在之前山崩地裂般的坍塌中,竟然完好无损。
随意打开盒子,里面竟然是一卷画册,夏仁直接拿出,抽动捆住月白色画卷的红色丝绳,随即刺啦一声拉开。
借着月色,可见其中是一副云雾缭绕,山峰群立的水墨。
明峰有三十五座,隐峰七座。
夏仁不再细看,将之放入盒中,他已经认出了这个画卷,应当便是陌上剑社的顶级技艺型功法“云峰雾海四十二式”。
继续四处翻找,很快凭借着他敏锐的感觉,夏仁再次发现了陌上剑社的另一门绝学“浩然心法”。
他这才罢手,待到走出废墟,返回主道时,原本热闹非凡的山梁城街畔已经空无一人,冷风从街头巷尾吹来,带着莫名的寒意。
屋檐探出的长杆上挂着红布灯笼,灯笼散发着淡淡暖光,但却在这风里急促的摇摆着,发出吧嗒吧嗒的声响。
巷口忽的走出一道娇小的身影,牵着匹黑马,她的动作很生硬,包裹在秘密的黑长袍里。
夏仁很快认出这是自家的能点转换器,他快步走过去,探手到漆黑帽兜之中,五指触碰着颇显冰冷的额头,再次入手一单位能点。
同时面前的身影也露出恍然的神色,像是从某种幻境中挣脱出来了,眼露迷惑的看着面前的阴沉少年。
“是我。”
“嗯,是公子啊。”喰喰这才放下警惕,她打了个哈欠,“感觉好像做了个奇怪的梦,不过记不清楚了。”
“梦?”夏仁疑惑道。
“都说了记不了啦。”喰喰眨眼道,“对了,之前和公子在一起的那个小眯眼已经离开了,临别时,还给你留了封信。”
说着,她伸手入黑裙之中,摸索片刻,掏出一封笔迹尤新的信纸。
夏仁眼角抽了抽,不动声色的接过这封信,他忽然有一股掀起面前大头少女裙子的冲动,去看看下面到底还藏了些什么东西。
一把刮骨刀,一根子母屠灵钩肯定是少不了的。
他压抑下这股邪恶的冲动,撕开信封,拈出其中的薄纸。
纸上所书:师兄亲启,弟不告而别,还望师兄见谅。此次师兄援手之情,弟已铭记在心。然事出紧急,弟当急速回庄,万勿见怪。弟四十一拜上。
“唔应当是着急去那禁地镜中井修炼了。”夏仁点点头,也并未在意,如此才是江湖儿女的作风。
但他却并不知晓,那猛虎四十一的骤然离去并不仅仅是为了早日踏入镜中井修炼,他所要做的,还有向庄主进行汇报。
之前的战斗,他尽管不敢靠近,但即便在远处,也能感受到那威力无双的气浪。
这样实力的师兄,这样失忆的师兄,他原本的代号究竟是多少啊?
猛虎山庄尽管编号每六年更换一次,但是庄主对于编号前六的弟子却很是重视,在没有确认彻底死亡之前,这编号是绝对不会更换的。
可谓编号十八至四十四的尽是流水,第七到第十七才是中坚,而前六则是猛虎山庄之所以为五大山庄之一的关键所在。
而前六的弟子早已经失踪了三个,除开活在传说里的零大人之外,只剩下一庄主,三庄主,以及猛虎第六。
这一次,猛虎四十一隐隐感觉到,这位无意之间遇到的师兄,很可能便是那失踪的三人之一。他需要急速将此事禀报庄主,这可真可谓是大功一件啊。
数日后。
坑坑洼洼的官道上,两道身影策马而驰,很快来到了红叶城西门的地界。
然而两人却忽的勒住缰绳,停了下来。
冬季午间,颇带暖意的光华里,却闪烁了冰冷的金属寒光,那是天龙皇庭的制式长刀,上宽下窄,设计利于砍劈。
三四百名披甲刀手站列在城门之外,盘查着来往之人,不远处新搭建的帐篷预示着他们会在此长久驻留。
不仅仅是西门,所有的城门都是如此这般被封锁住了。
自从红叶城鬼雾散去之后,有五人迅速进入其中进行探查,城中一切完好,只是城中居民因为常日不见阳光,而面色苍白。
而且似乎是遭受到了刺激,不少人已经疯疯癫癫,面对五人的进入,城中之人并没有表示出欢欣,相反,他们露出了怀疑以及浓浓的敌视,甚至举刀相向,想要杀了这些外来者。
似乎回归到原来的鬼雾之中,才是真实的。
但这五人尽非等闲之辈,寻常的袭击对他们来说只是如同苍蝇一般,除了繁琐一些,其余倒是没什么。
很快这五人发现,红叶城中,唯一依然被笼罩在那惨白而不祥的鬼雾之中的乃是夏家所在之地。
几人略作商议,便很快进入。
然,此后便再无声息。
这五人分别如下。
天龙皇庭六扇门“七小捕头”中的老七“无邪”商佑阳。
白家观星城天才庶子“小剑魔”白伤。
关外来无影去无踪的独行大盗“一刀断魂”赵良辰。
西山六世家之一的九晨城钱家的少家主“明月影”钱心瑜。
砂糖工会会长的三儿媳宫莹。
这五人没有一个易与之辈,更没有一个身份简单之辈,尤其是七小捕头中那“无邪”,传闻是那位的私生子。
川王立刻从军中调拨二千余刀手,彻底封锁了红叶城,一边尝试着派人进入鬼雾笼罩的夏家,一边对四方往来之人进行严密调查。
期间倒是发现了不少鸡鸣狗盗之辈,或者是简单易容行走的大盗,但这些发现都是鸡毛蒜皮之事。
眼看着那五人已经深陷在夏家长达七日七夜之久,川王是越来越焦急,尽管他有自立为王的打算,但国师新亡让他暂时将这个念头狠狠的压制了下去,所以他需要更紧密的依靠于天龙皇庭,依靠于他那个令人憎恶而卑鄙无耻的兄长。
所以,他第一步是封锁红叶城,第二步是快马加鞭去往天子之城禀报此事,第三步是广发英雄帖,邀请四方豪杰前来调查。
入城2
夏仁与喰喰两人下了马,一时之间有些犹豫。
便在这时,他们身后恰好又一批快马疾驰而过,两人侧身让开,马蹄闪烁着光泽,扬起尘土向着远处西门去了。
很快,马匹被两名刀手拦住,马上的朱色棉袍的中年人一脸焦急神色,但他再急也不敢冒昧,只得勒住缰绳,下马从怀中掏出一丝绸袋子递交到两名刀手上,道:“两人大人,我实在是有急事要进城。”
刀手也不客气,直接结果那袋子,掂量了一下,袋中传来的清脆碰撞响声,令人听起来很是愉悦。
“嗯,不错,既然这样,你可以离开了!”面色有些蛮横的刀手淡淡道。
“大人,我儿子、儿媳都在城中,他们是合法前来经商的。”中年人见刀手收了银两,急忙道,“我听得这里消息,是远从数百里之外赶回来的,还望大人通融通融。”
“经商?经什么商?”刀手眼睛一亮。
“与红叶城夏家的白霜阁做玉石贸易的。”中年人急忙解释道。
他抬手擦了擦额间渗出的汗珠,一路疾驰,本就极累,此时停了下来,更是有些燥热烦闷,他面上露着哀求的神色。
“夏家?西山六世家之一的夏家?”刀手嘿嘿笑道,面色不善的回头向着远处喊着,“头儿,有个来找夏家的。”
远处帐篷前正大刀阔马,敞腿坐着的高瘦男子猛然站起,眼睛狠厉如秃鹫,其中精光令人无法对视,在投入川王府之前,他曾是一个大盗,自从玷污了一名颇有关系的大户人家小姐后,便被四处追捕,最终无奈之下投入川王府。
当时在国师的政策下,乱世招人,只看能力。
这大盗也有几分本事,很快凭借着一身武艺成为了军中一名偏将。
但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手下军士很快领悟了长官的本质,而成了兵痞。
高瘦男子哈哈一下,重重拍了拍身边木桌道:“等了半天,终于等到一个!拿下,审问!”
他冷冷道。
远行而来的中年人打了个寒颤,忙远远拜了拜道:“这位将军,我真的”
那高瘦男子却不愿再听,更不愿理他,眉头一横,向着那刀手道:“当我说话放屁?”
中年人身边的两名强壮刀手狞笑着上前,直接将中年人胳臂反扭,道:“当心点,别乱动,配合我们调查下吧。”
“不是,这位大人,我真的只是来找我儿子儿媳!一路听闻红叶城被鬼雾笼罩,但已经消散,所以才这么仓促”
“夏家之上的雾气并没有消散。”
“那我儿子岂不是可能深陷其中?大人,求求你,放我进去吧!”
“你儿子算个屁!”刀手冷冷道,随即押着他向着军中走去。
中年人使劲扭着身体,那刀手却猛地一巴掌扇去,“放老实点!”
“你收了我银子!若是不够,我愿意给更多!”
那刀手冷冷一笑,忽的停下脚步,道:“那就都拿出来!”
中年人哆哆嗦嗦的探手入怀里,摸索出两个丝绸袋子,这是他临时准备好打点用的,最末一个中甚至放着些金锭子。
刀手嘿嘿笑着接过,这些钱他自然不会独吞,之后会上交大部分给头儿。
见到面前中年人一脸期盼的看着自己。
刀手不耐烦道:“继续走!”
“大人您看”
刀手猛地抬脚,重重踹向中年人肚子,冷冷道:“你有钱是吧?用钱就想收买我们?”
“不是”中年人受力一ρi股坐到,眉间露出痛苦之色,但依然保持着一点笑容,“大人,不是”
另一边的刀手见状,露出笑容,大步上前,抬脚狠狠踩在中年人腹部,转头看向远处高瘦男子,谄笑道:“头儿,我看这人肯定有问题,一会好好查!说不定能问出些什么,得到一场大功劳!”
那高瘦男子表情阴冷,道:“先关押到三号牢笼里去,那笼中的人不是刚刚死了吗?正好换他!”
中年人一愣,正欲再言,却直接被一块散发着臭味破布塞入口中,而扭着胳膊,犹如拖行牲畜一般的向远处去了。
远处,忽的一阵峡谷里吹来的冷风,吹开了两人的帽兜,喰喰一头青丝铺散开,古宅娃娃的脸庞透着股瓷器般的精致。
风里,黑丝裙裾蹁跹,露出烟灰长袜紧紧包裹的大腿,腿根处毫无缝隙的紧凑,则令人遐想连篇。
而夏仁显然看清了这边士兵与中年人争执的情景,不禁皱了皱眉,而他眼神无意间恰好与那高瘦男子那侵略般的目光对上了。
高瘦男子忽的露出狞笑,他舒展了下胳膊,捏了捏拳头,向着两边吩咐道:“那边有两个可疑人士,去带他们过来,我亲自审问。”
几名刀手恭敬的点了点头,但随后低头露出一丝奇怪的笑:“头儿,那小娘们看起来挺不错啊!”
“你这小子还没眼瞎!”
“不是,头儿,这会不会是哪位大人家的”刀手有些迟疑。
“来,过来!”高瘦男子勾勾手指,示意自己手下低头。
刀手谄笑着弯下腰,高瘦男子拍了拍他肩膀道:“小子,我教你个乖!看人先看神色,若真是那些大人物,应当是稍稍带着傲气,或许有性格内向的,但也不会畏惧我等。
那些谄媚,打着哈哈的都是有求我们的小人物,这样的人物死命宰,把价值都剥干净了。
而那边两个小子,面色平静,身上带着风尘之色,显然是远道奔波而来,这样的人一般是江湖哪个门派的弟子,但瞧这打扮,这气势,顶多是个精英弟子。”
“这些门派,有哪个会为了弟子来触犯我们川王府的霉头?何况,一会我还会问问话,看看再下手。”
高瘦男子笑道:“这几日都淡出鸟来了,今天终于见到个有些姿色的,还不开开荤?”
他一脚踹向面前刀手的ρi股,骂道:“快带人去!一会你们也都有份。”
“是,是,是,头儿英明。”那刀手哈哈着远去,随手招了招,便有四五人一起跟随他大步走向那远处的两人。
见到面色不善而来的几人,夏仁先是一愣,随后咧开嘴唇,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
入城3
一行刀手走近。
为首在那高瘦男子身边之人上前一步,面色严厉道:“川王府调查来往之人,还请两位配合,与我们走一趟。”
夏仁淡淡道:“若是不去,又当如何?”
“既然没有嫌疑,为什么要推脱?”为首之人露出冷冷笑容,“莫不是心虚了吧?”
跟在头儿后面,他这一套狐假虎威,栽赃陷害的招数玩的很熟练。
见两人依然不动,他便皱着眉头,不耐烦的撇了撇头道:“拿下!押回去,调查!”
这一刻,他还是颇为得意的,一种生杀大权尽在吾手的感觉,令他很是陶醉。
两边的披甲士兵,露出邪邪的笑容,向前一步,身上披着的轻甲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轻甲由规则金属片组成,具备一定的防御锋刃作用。
川王喜养兵,所以税赋中有很大部分用于此处。
这两名披甲士兵,眼中闪动着毫不遮掩的绿光,竟然都同时伸手抓向喰喰。
见到他们这模样,夏仁也是有些无语,没想到自家的能点转换器,竟然有朝一日还会被人企图劫色?
他冷冷笑了笑,也不再说,双拳周边空气忽的发出噼哩噼哩的声响。
喰喰对此声音很是熟悉,她如同受了惊吓的兔子一般,扭动腰肢,转身本能的往后发足狂奔。
对此,她已经做好了生存笔记,分别以一星到五星进行了表明,以区分危险程度。
而生存笔记第一条便是:公子动手,危险度:五星,建议采取措施:跑跑跑!
带头的刀手眼露凶色,提高声音道:“喲,还敢拒”
看着面前那少年的手向自己探过来,他是一点都不慌张,这样的愣头青,在江湖上很常见,意气用事,却不考虑后果。
但他话还没说完,头颅便炸开了。
噗的一声响声,似乎是替他说完了最后一个字。
四周士兵一愣,他们似乎没想到眼前这个年轻人居然真敢动手,还杀人。
但本能遇到危险的反应,还是让他们拔出了刀。
“乱刀宰了他!”士兵们舞着长刀,从四周踩踏着步子向中间少年冲去。
“他就一个人,我们有五个!”
夏仁也不再动手,这位新任夏家之主最喜爱的便是一群杂兵冲过来对他进行近距离攻击。
只是那士兵所说之话,令他很是无语。
人数多就代表厉害吗?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他越发的感觉各方势力的排名与人数根本毫无关系,能够最终决定的,只有高层力量的强弱而已。
而至于高层力量究竟有多强大,他心里也大概有了个概念。
根据之前与生死二宫之人对战的过程来看,自己实力在排行前六那所谓的“三皇庭,四宫殿,五山庄,六玄门”之中应当至少属于排名还算可以的战力。
只是不知那慕容梼与无忧在生死二宫中属于什么样的层次。
但是,慕容梼临死之前的那骤然的变身,却让他多留了个心眼。
若非那怪物进行了谜之自杀,怕是自己当真是要陷入一番苦战之中,说不定还要将维持夏家之上鬼雾的那部分内力也提取过来。
也许那才是长生宫之人的真正实力?
看来强大的开局造成了自己的膨胀了,夏仁皱着眉头,露出思索之色。
啵啵啵!
举着长刀冲来的士兵,宛如飞蛾扑火,纷纷化作血雾。
远处那高瘦男子正敞腿坐着,他正在想着一会如何玩弄这难得的货色,以打发无聊的封城时间,所以并未注意到远处。
“应该可以玩几天吧”他冷冷笑着。
远处突兀传来响声,他猛然抬头,一双凶厉的眼睛看向远处,顿时微微凝了起来,那横尸在地的无头尸体,以及漫天飞着的碎肉和血红,他哪还不知道怎么回事。
“反了,反了!”他重重拍了拍桌子,向四周怒道,“去,都过去,将那小子拿下,此等反贼,格杀勿论!”
“有点江湖上的小手段,便敢触犯我川王府,真是胆大包天!”
“若是被其他营的人知道,还不嘲笑我们无能?我们丢了脸没关系,若是让陈哥也跟着丢人,那就罪过大了!”
他口中陈哥乃是川王麾下,分管一路兵马的大将,也是与他“志趣相投”之人。
数百名士兵举刀冲锋的架势,还是有些气势的。
夏仁也不多言,对面这种呈现线状冲锋的架势,他很是喜欢。
五指虚握,直接形成一团昏暗夹杂紫蛇密电的气旋,微微别于身后,他向着不怀好意走来的士兵们缓缓走去。
呲!
密电气旋扔了出去,犹如球状闪电在空气里绕着诡异的路径,但方向还算准确的向着士兵的方向急速飞去。
但正要击中之时,那气旋竟然稍稍偏开,与靠在边缘的士兵错身而过,而落在远处的平坦地面上,地面受力,顿时泥土乱溅,形成一个大坑。
士兵们受到巨响的影响,稍稍停了下,侧头看看身边不远处白烟依然缭绕的坑,倒咽了口吐沫。
而,夏仁却是恼羞成怒,多了六百年的功力,那动荡诀的效果是越来越明显了,真气海洋翻涌的更为厉害了,自己的准度也越来越差了。
下一刻,他双足运气纵身而起,在尘土混杂的白烟里,他飞跃到半空之中,微瘦的身型遮天蔽日,投下巨大的阴影,他看着远处脚下的士兵们露出冷冷笑容。
这一次为了确保准度,他双手呈托物状,十指虚扣,顿时一团更大的紫蛇密电气旋形成,宛如天边巨大的云朵。
“这一次还不中?”
轰轰!
巨大的响声里,夏仁脸色愈发发黑。
那团巨型雷云依然是歪了点,但所幸余威也不是普通士兵可以承受了,再加上他们密集站位,所以一口气便被团灭了。
“原本还想正正常常进城的,却非要拦我,这能怪谁?”夏仁摇摇头,摸了摸脸上那阴沉少年的人皮面具淡淡道,“不过正好试试招可惜内力变多了,这准性却越来越差,越来越不能控制了。”
当他走到高瘦男子面前时,那之前凶厉的男子早已不复原本的威风,他不是不想跑,而是双腿打颤已经跑不了了,面前这阴沉少年的模样令他不寒而栗。
像是被某个凶兽盯住了一般,若是敢露出丝毫的动作,那凶兽便会顿时扑来。
云聚1
襄阳城。
武林盟主之争,已经落幕。
正道之首少林佛寺年轻一代的最强者“小弥勒”玄然,他一袭月白僧服,低眉闭目,双手合十站在高台之上,四周的欢呼声、赞誉声却没有让他佛心受尘。
武林盟主之位,是少林需要的,而不是他所需要的。
在一群师叔们的再三劝导下,他才踏足此地,来取此位。
是的。
在玄然心里,他过来不过是取走这少林所需的名誉,而非来争夺。
若是争夺,便动了妄念。
动了妄念,又怎能一心向佛。
可是佛又在何方?
年轻僧人微微抬头,看了看头顶的压抑的屋顶,眼露丝丝迷茫之色。
若佛门需要名声来支撑,那这又是什么佛门?这又是什么佛?
他脑海里忽的一闪而过,之前高台之上最后的几场争斗。
那张逍遥失了敬畏,那皇莆映月拘泥形式,那崔侵道一双铁拳可放诸四野,但却难收。
所以应对他们,自己只需一式拈花,便能克敌制胜。
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
旁人以为佛祖拈的是花,却不知拈起的是芸芸众生。
玄然一边想着,一边已经走到了这条路的尽头,那里是三龙腾飞的黄金支架,岔开的小臂托着把极为不凡的短剑。
剑名:七洐。
天器榜排行第三,乃是历代盟主之证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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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那神色平和的年轻僧人在喧闹中缓缓步出屋门,无悲无喜的接过盟主证物。
“八臂狂龙”百兽与“黄粱一梦”孙凌烟纷纷点点,不愧是佛门出来的弟子,宠辱不惊,心性与实力俱是上佳。
而另外几位的表现也是很不错,不愧江湖新一代天骄之名。
江湖正道有这样的后起之秀,原本应该是一大乐事,应该值得为之浮一大白。
但两人的眉头却紧锁着。
良久,还是百兽拍了拍手掌,传音入密道:“贤弟,你说前些日子那个少年究竟是死了,还是没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