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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夏家之主

“好了好了,不和你扯了,我要去禀告老太太了。”蜈蚣辫女子嘻嘻笑道,一副你做了这么多努力,还不如我和老太太亲近的模样。

“直接向老太太汇报?唐冷,是不是太直接了?老太太可能还在闭关!”小胡子男人一愣。

名为唐冷的蜈蚣辫女子回过头,嘴角拉出一丝不屑的弧度:“半年前,地牢刚刚开放用作测试时,老太太曾说如有活口,需要第一时间向她禀告。”

“你的记­性­还真差啊,唐凤!哈哈”

话音刚落,唐冷便消失在了这空空的庭院之中,留下一脸若有所思的小胡子男人。

门徒

“还没有来吗?”夏仁吐出一口浊气,缓缓睁开眼,窗外大亮,显是已经正午时分了。

但,夏绝音却还没有出现。

是遇到什么阻碍了,还是原本就需要这么久?

娇小侍女送来的午饭为两荤三素,­干­净清爽,口味偏辣。

夏仁简单解决之后,坐到窗边,右手手肘撑着青­色­桌面,食指中指并拢,轻轻按着额头。

既然已经来了,那便再等等吧。

如果自己真是唐家血脉,真是那小判官唐静的儿子事情的发展可真是太有些令人措手不及了。

首先,这意味着自己才应该是真正的宗子,而不是那位“长空剑”夏空稷!

其次,自己的身份也从一个憎恨宗家的分家之人,变为了自己所憎恨的宗家,原本加入的凛冬会估计就会站到自己的对立面了吧?

那么夏词呢?

他还是自己的亲弟弟吗?

还会对已经成为宗家一员的自己一如既往吗?

再次,现在的夏空稷还有两个月左右便会正式接收家族事务,这么大的波澜家族的四大长老们愿意接受么?

最后一点也是令自己最为无语的一点。

按照这个关系,那位“不吃人头”喰喰,也就是唐十三,岂不是也变成了自己的姨妈

简称十三姨。

夏仁一脸便秘的表情,因为他想起了前世曾经一个黄姓的武林高手的那位十三姨

很快,夏仁已经理顺了即将可能存在的种种关系变化。

他并没有想逃避,自己还没有脆弱到那种程度。何况自己所求的并不是苟且与任何的委曲求全,而是真实。

真实的血缘,真实的世界。

哒哒哒

手指在桌面轻轻敲打,夏仁已经皱起了眉头。

窗外暮­色­已快降临,但是夏绝音像是消失了一般,还没有出现。

他轻轻摇了摇头,忽的又眼睛一亮:是任务!

“绯红!”

苍白火焰如卷轴铺开,显示出一行跳跃的细红字体。

任务:十二门徒:初出江湖,既然选择了邪道,那么便要邪焰滔天!行至巅峰,身边岂可无门徒相随?

收下十二名至少“传奇”级根骨或之上的弟子作为门徒。

完成任务后,可获得50单位能点。

嗯什么是“传奇”级根骨?夏仁轻轻将目光投到那一栏字上,释义自然显示出来,很简单的两句话:突破宗师后,便可成就传奇。传奇级根骨即是指,若无意外,必可晋级传奇的绝世天才。

这江湖上,宗师也还没见几个,传奇更是听还没听过。

更何况,传奇级根骨鬼知道谁是传奇级别根骨。

夏仁忍不住吐槽起来。

但,幸运的是,绯红简洁窗体下又出现了一行描述具体任务的字体。夏仁眼神微眯,聚神看去。

飞星派被叛徒“聚星手”任无常协同五大门派攻破后,帮主“星罗棋布”任天行战至身亡,派中弟子一应灭亡。

然,“星罗棋布”任天行平生谨慎多疑,出事前几日,派遣心腹将自己小儿子小女儿送至“繁星连云寨”,而使得两人免于一死。

一月之前,两人因协同寨中山贼外出掠夺,而被唐门俘获并关于地牢中,以待进行傀儡测试。

而今日午夜,便是两人牢房打开死亡之时。

任奔龙,“星罗棋布”任天行之子即为此次目标对象,尽管此时他还未显露出绝世天赋,然而一旦年满十岁,妖孽天赋会一览无遗。

“可以不接吗?”夏仁习惯­性­的问道。

绯红简洁窗体上浮现出“可以”两个字,并且表明十二门徒是长期可选择任务。

“嗯。”夏仁点了点头,但是50单位能点的奖励这种程度的奖励,哪怕让他现在动手屠了唐门,他也愿意冒险一试。

何况只是去救助一个小孩?

“那傀儡太过凶厉,午夜时分再动身也许会出现意外。”夏仁沉思道,“如要确保万无一失,需要提前些时间去那座庭院等着。只是需要确认清楚谁是任奔龙这一点比较困难”

“任务里提起,姐弟两人被关押唔,那么也许这是一个辨别的好方法。”

夏仁露出一丝笑容,同时他也有些好奇:“传奇”级根骨的拥有者是什么样的人?和自己这种开局一千六百多年内力的穿越者不一样,他们才是这个世界真正的天之骄子,是能够在这座恩怨情仇,云诡波谲的江湖史书之上留下自己名字的真正传奇。

--

腐蚀潮湿的地牢,­阴­暗狭窄。

独眼的男孩一脸沉静,目无表情注视着黑­色­入口。

吱嘎

牢房门打开了一道缝,随即大开,一个人影推着木质推车缓缓走了进来。

一股从未有过的­肉­香让发霉的味道变得奇怪。

但阳光却无法进入这边。

送饭的唐门弟子敲打着铜锣状的传音道具,同时大声道:“开饭了,开饭了!”他声音里透着一股不耐烦。

若非是今晚恰好轮班轮到,他哪里会来为这些将死的江湖恶徒们送饭。

“咳咳”病态的冷酷女子趴在铁栏杆上,待轮到时,则是接过托盘。

平时只有简单的一荤一素的托盘上,居然多了一只烤­鸡­,还有一壶酒,以及额外的淡水。

“弟弟,今天居然有烤­鸡­,还有足够的水咳”女子挤出一丝笑容,让声音听起来似乎是自己真的是感到高兴。

独眼男孩沉默着,他似乎没有注意到姐姐所说的话,他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一个卡在角落两道栏杆之间,那里是一道闪光的配饰。

那配饰是今晨被拖进来的断臂疯子遗落的,那疯子至始至终都在说着一句话:“这么厚的真气盾,怎么可能怪物,怪物,滚开!”

他注意到那配饰的时候,对面牢房的一个大汉似乎也注视到了,冷冷撇了他一眼,然后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

独眼男孩眯了眯眼,他的腰间还有一把匕首,那是自己八岁生日的礼物。

“姐姐,多吃一点,然后我们好好休息。”独眼男孩沉声道,“时间不多了。”

“什么时间不多了”病态冷酷女子还在强撑着。

独眼男孩森然道:“这是断头饭。”

午夜将至

还未入夜,忽起的大雾便已经笼罩住了整个唐门,朦朦胧胧地,连最后一丝天光都遮蔽住了。

唐门修炼的弟子们也已进屋。

在这半年来,入夜不出这条规则,几乎成了他们生活的一部分。

明月渐起,然方现天之西,则似被苍茫的白蛇一口吞没,那皎洁的冰华竟是一分一毫都无法落下。

伸手不见五指天,正是杀人好时节。

夏仁面­色­沉静,他在等,虽说午夜时分转瞬即到,但之前的时间还是有些无趣。

随手摆弄着床边青­色­桌上的竹编小饰品,那是一把伞的形状,用来扩散烛光用的。

忽的,一阵莫名的风从木棱推窗吹入。

夏仁侧头看向窗外,凝神听去。

似乎是几人蹑步行走的声音,方向是大门。

不是唐门之人!

夏仁几乎第一时间得出了结论,如此走走停停的步行方式,显然是一边在观察周围,一边试探着前进。唐门弟子根本无需如此。

--

“二哥,江湖有传闻,唐门午夜时是禁地啊,我们这么冒然前来,,,”一个脆­嫩­男子声音。

“妈了个巴子的,大哥以前对你的好是都忘了还是怎么?没有大哥,你娶得了现在这个媳­妇­吗?”虬髯男子压低声音道,“大哥秘法传信,今日午夜让我们前来接应莫说是个禁地,便是­阴­曹地府,只要大哥一句话,我赵通也绝不皱皱眉头!”

“二哥,你是豪气­干­云,我们佩服。兄弟六个既然都来了,也没有谁说不愿之类的话,齐心协力罢。”另一个有些沉稳的声音打了个哈哈,他的手中领着一个鼓鼓的包袱,包袱里是按照大哥密信之中,要求所做的细密金属锁子甲,可以包住全身,甚至是脸部也不例外。

几人配合甚是默契,轻功尤佳,数米高的唐门大门对于他们来说,不过是高些的石墩,几个纵身便越了过去。

此时,一道身材矮小轻灵的身影在前探路,若是无动静,随后五人再紧紧跟上。

“啊!”忽的传来一声闷哼。

那矮小轻灵身影猛地扑地,他低吼了一声:“有暗器!”

剩余五人也不救援,而是犹如鸟雀惊散,向着四面寻找遮蔽物暗暗伏下。

敌在暗,我在明,贸然救人乃是江湖菜鸟所为,那样会害人害己。

尽管没有唐门­精­巧的暗器,这几人也是伸手入怀中摸出几个飞蝗石、铁蒺藜、飞刀之类的普通暗器,只待响声再起,那暗器便一股脑儿的向那方向倾泻而去。

“哪些鬼鬼祟祟的玩意,也敢闯我唐门。”一个­阴­测测的声音在远处响起,青衣油滑少年此时站在唐门大门入口的院落尽头,凉亭旁有一个守门人住宿木屋。

刚刚听到动静,他便立刻从中走出来了。

虽然距离午夜也没有多长时间了,唐速完全可以不出来,但是他心里却憋着一团火。

唐绝音居然被关禁闭了,这就意味来接下来的两个月,他需要每日都在大门处值守。

轮班制变为了固定一人,连修炼时间都没了,真是令人恼火!

他脑海里浮现出那个什么红叶城夏家弟子的面庞,眼神愈发­阴­沉起来。

“一个小小的流落在外的唐家血脉,还是天工楼那边的血脉想来唐冷大姐一定会很感兴趣。”他露出一个­阴­冷的笑容。

唐冷,可是唐老太太身边红人,原本似乎是和天工楼楼主三子“九变猿猴”唐一亮是一对恋人,后来不知怎么的,唐一亮被驱逐出唐门,入赘华山派。而唐冷也对整个天工楼恨意十足。

至于这几个以为轻功不错,就敢擅入唐门的恶徒,就先用来消消心头之火吧。

唐速单手拎着一个厚重的黑箱子,放置到凉亭中央,箱子落地,发出震动的重响。

黑箱子是唐门值守大门弟子,在紧急情况下才可以使用的,属于大型重暗器机关。

他随手打开箱门,箱后竟然浮现出点点寒芒,他只需要稍稍启动机关,这数千寒芒便会频繁地向前方发­射­出去!

他自己则在箱后,按照平日里听风辩位的手法,不时从鲨皮腰带隔层中取出牛毛针,发­射­出去。

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

“老五,你冲一下试试。”虬髯男子皱眉道,如要进入唐门,前方的小凉亭是无法回避的。

老五是一个沉默的矮个子壮汉,闻言也不多说,拖着鬼头刀,蹑步便从遮蔽的灌木中走了出来。

然而便在此时,小凉亭中发出“笃笃笃”的声音。

矮个子壮汉又连忙卧倒。

然而一声惨叫却是从之前被­射­中的探路的轻灵身影处传出,连绵不绝的入­肉­声音以及终归于沉寂的哀嚎声,令虬髯男子知道老四已经死了。

他眼中含泪,捏了捏拳头。

同时慌忙压低声音道:“老五,先回来,我们等机会。”

此时凉亭中传来“哈哈”的大笑声,“一帮小崽子们,毛还没长全就跑到唐门来撒野。”

虬髯男子眼睛一亮,道:“打他!”

一时间,飞蝗石、铁蒺藜、飞刀之类的物件犹如雨落,全部­射­向刚刚出声之处。

但唐速嘴角却拉出一道极为­阴­冷的弧度,“你们上当了,”

早在出声之时,他便整个人一个翻滚回到了黑箱子前,侧过箱子,调整角度,一阵暴雨般的­精­芒­射­向几人藏身的地方。

没有丝毫意外,数百枝钢针瞬间穿透灌木,发出莫入人身的声音。

“老五,老六!”虬髯男子低吼道。

然而已经没有人回应他了,江湖上本就人命如草芥,一个失误,便需要用人命来填。

还未进入老大所说的庭院,便已经折损了一半的兄弟。

突然他身后传来稚­嫩­的男子声音:“二哥,不如我们拉着五哥六哥的尸体,作为挡箭牌,往前冲刺,说不定还有机会。”

虬髯男子一愣,怒道:“你还是人吗!”

两人正欲再说,却听凉亭后的回廊方向传来平缓的脚步声,那脚步毫不遮掩,似乎如同茶余饭后的散步一般。

“哪位师兄,难道你不知此时乃为夜禁吗?”唐速冷冷道。

那身影却不说话,但脚步声却丝毫没有停止。

“师兄再不发言,不要怪我不客气了。”唐速皱起眉头。

午夜1

浓雾连来人的身影都完全遮蔽。

只有那悠闲的脚步声一下一下响着,平日里这脚步声根本无法引人注意,也许只是散步,只是吃饱了在外面随便走走,有谁会在乎呢?

但在这午夜将近的汹涌白雾里,这声音却充满了异常和诡异。

唐速咽了口唾沫,一股不好的感觉从心底升起,他本能觉得似乎是有什么恐怖的东西从回廊里过来了。

那东西越来越近。

他终于压抑不住心里的恐怖,双手捧着黑箱子猛然调转方向,眼中闪过一丝寒芒。

既不答话,死有余辜!

即便真是唐门弟子,他也可以有足够的理由解释,而不会获刑。

于是,他的手掌紧紧握在了黑箱子上推动的机关上,嘴角露出一丝­阴­冷弧度。

“去死吧!”

黑箱子猛然震动了一下,紧接着发出急促般的“笃笃笃”的声音,一簇一簇暗器,宛如暴瀑激­射­,化作一道横飞的钢铁骤雨­射­入雾气里。

暗器有大有小,有利箭飞刀,又有细针短钉,甚至有成捆­射­出,然后又在半道再次炸开的飞镖礼花。

这样的暗器一出,生死便已判下。

这黑箱子乃是天工阁得意之作,名为鬼见愁,乃是大型重装暗器的代表作之一。

唐速紧揪着的心终于缓了缓,但只是顿了两秒的时间,那浓雾里的脚步又缓缓响起了,依然不紧不慢,似乎刚刚发­射­的暗器都是消失在了空气中一般,对他没有造成丝毫影响。

唐速油滑的脸庞忽的变白,大滴大滴汗珠从双颊流下。

如果发出任何的碰撞声,他倒是不会太恐惧。但是这数不清的暗器竟然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他瞳孔瞪大,轻轻挪着步子,颤抖着从怀中掏出一个镶嵌着橙­色­长条石的金属盒,盒子里是地衍楼出品,名为“蛹蛛”。

据说一旦释放,其中的爬出的蛹蛛会立刻在前方的空间结网,网成灰白,人若皮肤触之便会结出灰斑,奇痒不止,而战力瞬失。灰­色­斑纹在三日之内会爬满全身,然后中毒者会不治身亡。

这样的东西,隐秘而能产生奇效,尤其是在这种视觉几乎失去作用的浓雾夜里,几乎是最强的陷阱。

唐速的手缓缓的放在了橙­色­金属盒盖上,聚­精­会神盯着那回廊,越来越近的脚步让他一刻也无法分神。

另一边,藏在院子灌木间的虬髯男子正矮着身子,侧耳倾听。这边的情况虽然未曾看到,但只是听着声音便能大体猜测一二。

此时他嘴角露出了一点笑容,因为他寻得了突破的一丝转机。

“虽然不知是何方神圣,但是敌人的敌人应该就是朋友!”

江湖厮杀,生死常在一线之间。

他也不再指挥,自己顿时冲出,一个蹑步加翻滚让自己发出的声响几乎消磨殆尽。

他本就是几人之中轻功最好的一位,此时谨慎之下更是超常发挥。

一番动作下来,几如清风掠地。

凉亭坡下,他已经能感觉到亭中的身影,于是再不犹豫,单手握长刀,一个纵身斩出威猛一刀,犹如毒蛇狩猎。

其实也是活该唐速倒霉,他过多的注意力被那脚步声吸引住了,加之低估了这个外来的敌人,竟连蛹蛛都来不及使用便被一刀穿胸。

“你”唐速发出痛苦的尖叫。

虬髯大汉却不回应,杀人要杀死,这是江湖上的一条基本规则,那些初出的菜鸟们常常杀个半吊子,然后给敌人反杀的例子实在不在少数。

他的刀既快,又狠,更不带丝毫感情,宛如屠猪杀狗一般,刀身反转,刺啦一声,竟然将唐速从内向外,直接斩成两半。

一脚踹开唐速尚且死不瞑目的头颅,虬髯大汉收刀抱拳道:“多谢好汉相助,我赵通感激不尽!”

浓雾里那脚步声终于现出了人影,虽然面目瞧不分明,却感觉却是很年轻。

虬髯大汉道:“这贼厮鸟杀了我们三个弟兄,多亏小兄弟从后方吸引了他的注意,我才能一击得手,报了兄弟们的仇。”

“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从唐门里来吗?”夏仁奇道。

“我只知道小兄弟和这贼厮鸟不是一路人就好,今日我们还有急事,待到明日出了唐门,小兄弟自可到吉城宝祥酒楼,兄弟几个请你喝一杯。”虬髯大汉豪笑道。

“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夏仁一边笑道,一边双手同时接住了从左肋之下,以及右肩之上斩来的两把刀,刀无声无息,但是却根本逃不过他极其敏锐的感知。

敢用手去抓刀,果然是江湖菜鸟啊!

虬髯大汉尽管有些不忍,但是为救大哥,却是不得不小心再小心。

就在他和少年交谈的时候,已经悄悄的用密语对身后的老三和老七做了暗示。

杀了他!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他原本倒提的长刀自下而上,以一个无法预测的角度猛然斩出。

三把刀,三个角度,出其不意。

“你若不死,天理何存啊!”虬髯大汉前一刻还在笑着,这一刻已经满面凶悍之­色­。

一秒钟后。

轰!

夏仁看着面前的三堆碎­肉­,无奈的叹息道:“万恶的动荡诀!竟然让人尸骨无存!”

随即,他拍了拍手,掸掉手上一些残存的长刀碎片。

“意外也解决了,现在该去见见我那可爱的徒弟了。”他露出一丝期待的笑容。

--

­阴­暗地牢中。

面露病态的冷酷女子终于压抑不住心中的恐惧,她抓住独眼男孩的手,似乎想要压制住自己的颤抖。

“奔龙,一会儿门开后,你不要管姐姐”她压抑住自己极度颤抖的声音,想让自己看起来勇敢一些,“一会我去拦住对面大汉,你捡起佩饰就赶紧逃。”

“虽然蛇铜佩饰需要大量内力才能使用,但是如果是弟弟你,一定可以的。”

“你的体内可是有三正三邪的六道气息啊。”

“它们是让你受尽了苦头,但是现在也给了你一线生机。”

“如果如果你能逃出去,答应姐姐一件事情好吗?”女子泪流满面,不知是因为恐惧,还是因为分别。

“出去再说。”独眼男孩冷冷道。

“不,不,姐姐出不去的。”冷酷女子道,“弟弟,我只求你这一件事,出去以后活得快乐一些好吗?”

“我一直希望有一个很阳光很喜欢笑的弟弟,虽然我不爱笑,可是我爱看你笑啊。”女子突然抱住身前的男孩,她抱得很紧很紧。

“幼”独眼男孩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但幼稚两个字终究没有说的出口。

他轻轻叹了口气,仅余的瞳孔里闪过一丝无法压抑的暴躁。

似乎被这唐门地牢关押住的男童身体里,藏着一颗凶兽的灵魂。

待到地牢打开时,又何尝不是凶兽觉醒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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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梦里维和,一个迷路的旅人,T55555,燃烧的浅蓝o,无月大人,第八字母,击破宇宙,暗杀星222的推荐,谢谢!

午夜2

沿着迷雾里的曲折回廊。

十多分钟后,夏仁在一处没有丝毫异常的浓雾前停了下来,他手上拎着一个鼓鼓的包袱,包袱中盛放的是之前顺手牵羊来的一副细密型全身金属锁子甲。

闭目细细感受了一下,淡淡道:“就是这里了。”

他抬步继续走入昨夜曾来过的庭院,却突然停在了入口处,双目尽管不能见物,耳中也只有午夜虫鸣,以及时不时乌鸦嘶哑的怪叫。

但是,他却依然停下了脚步。

因为,庭院里居然有人。

此时午夜已快到了,雾气已经浓如实质遮天蔽月,他看不见,听不到,但是他就是知道庭院中央坐着一个人。

“你是谁?”他故意压低声音问道。

“你是谁?”庭院里传来一个好听的女子声音。

听到是人的声音,夏仁挑了挑眉,随即动身也是走入了庭院之中,挑了一个距离中央空地较近的石凳坐下。

“你在这里­干­什么?”夏仁压低声音问。

那女子声音随即响起:“你在这里­干­什么?”

夏仁一愣道:“你是复读机吗?”

女子声音又缓缓响起:“你是嗯??什么是复读机?”

夏仁只觉心中一乐,但却不失警觉的问道:“你是唐门的人?”

女子柔柔道:“你不是唐门的人?”

她的声音很柔很好听,像是那被雾气遮蔽的月亮突然出现在了雾气里,空灵悠远。

夏仁心里突然生出一丝奇妙的感觉,似乎他怎么也无法对这雾气里的女人提起敌意,他甚至还不知道这个女人是老是小,是美是丑,是胖是瘦。

但只是听着这个女人的声音,似乎就可以怀念起自己心里最柔软的那段怀念。

他皱了皱眉,这样的感觉让他很不舒服,也很奇怪,似乎自己的情绪被人左右了。可细细分辨,却又未曾感受到什么­精­神类的功法的入侵。

“快到午夜了,我们一起走吧,我请你喝一杯茶”女子柔柔道。

她的话很容易让人听从,似乎觉得只要跟着她一起走了,便可以回到过去自己未曾能够握住的缺憾中。

喝一杯茶,补一道遗憾。

“好吗?”女子柔柔的声音里多了一点笑意。

夏仁猛然闭上眼,真气海洋之中那黑白双手散发出的诡异气息,令他稍稍恢复了些清明。

“当然不好!”他嘴角微微上翘。

但几乎是在这一瞬间,他感受到了一股怪异:那女子不见了!

庭院之中,竟然只剩下了他一人,似乎原本就只有他一人。

“这究竟是?”夏仁深深皱起了眉头,若说是人,竟然可以无声无息从自己面前消失,若说是鬼,刚刚明明和自己说了好些话。

吱嘎

便在这时,庭院斜坡往下的秘道里传出铁门开启的声音。

地牢的门缓缓打开了。

正事要紧,夏仁便不再多想,向着那声音的方向冲去,他不敢使用内力,生怕一个泄露造成某些奇怪的后果,于是只是迈着步子奔过去。

雾气里,密密麻麻的嗡嗡声不知从何处浮现出来,让人几乎要耳聋,在空中骤然停顿,向着这个在庭院里奔跑的少年冲去:是诡异蜜蜂造型的金属傀儡!

夏仁猛地停下,一阵气浪宛如涟漪一般散开,无形的波纹同时爆发。很快,远处石板地面,柱子传来“叮叮叮”的撞击声。

这时,牢房中已经有脚步声渐渐近了。

匆匆忙忙的步伐里,似乎带着喜悦,带着奔赴自由的希望。

“愚蠢。”夏仁冷冷道,但也不加阻拦。

若是这些人里有那所谓的传奇级别根骨任奔龙在,那死了便死了吧。

“乖徒儿,乖徒儿,你躲在哪里呢?”夏仁笑眯眯的走着,经过秘道尽头时,他随手抄起斜挂壁上的火把,火把入手之处很是光滑,显是被常用的。

稍作摸索,在按动底部的一个奇怪机关后,一股热流直接贯通了火把,随后夏仁只觉眼前一亮,熊熊火焰在面前烧了起来。

夏仁将牢房门打开,懒散的靠着门,回想起任务描述里关于这个弟子的那一段,便随口诌道:“哪位是任奔龙?繁星连云寨寨主请了我来救你们。”

他的话说的很微妙,一个身陷绝境里的男孩绝对抵挡不住这句话的诱惑。

“这”面有病态的冷酷女子刚刚要开口,却被独眼男孩一把捂住了嘴。

此时独眼男孩满身是血,病容女子更是倒在血泊里。

刚刚为了争夺蛇铜佩饰,女子小腹挨了不知多少拳,此时只觉整个人要昏迷过去。

“任瑶,你这个蠢女人。”独眼男孩看着再也支撑不住,彻底软倒的病容女子,不知她是生是死。

其实他此时也并没好多少,杀死那个隐藏了不少实力的壮汉,几乎耗尽了自己全部力气,即便获得了蛇铜佩饰,也无法驱动。

他缓缓摇了摇头,抬眼看了看靠着牢门的那个身影。

露出坚定的神­色­,然而他正待起身,却忽然发现姐姐的身体动了动。

原来是一旁的两个衣衫褴褛的男人,正在拖动仁瑶的长腿,他们一人抱紧一只腿,往着角落拖去。

所抱心思,已经一目了然。

既然怎么都死,做一个花下死的鬼岂不是更好?

“畜生!”独眼男孩狂啸一声,手中匕首划出一道寒芒,由下而上,端的狠辣。他这一式有模有样,显然是从小耳濡目染学来。

“嘿嘿”其中一名衣衫褴褛的男子一个矮身,拾起地上一根铁棍,按照着黑暗之中的作战方式,连挥带刺,直接攻出三棍。

被关押在此处的人,谁不会个一招半式?甚至不少还是武林中所谓的侠客,高手。

比如这一式三棍,其实也是高明的剑术,乃是川王府下第一组织陌上剑社中所教的剑术。

独眼男孩,只觉手背剧痛,那棍影抽的手骨几要断裂。

若非是刚刚作战消耗了太多体力!

他瞳孔里暴虐之­色­更甚,突然狂吼一声,纵身而起,手中匕首宛如从天而降的流星,借着整个身体的力道向着正矮身的男子Сhā去。

同时他自己也是把身子面向了敌人,对方只需用长棍轻轻刺出,也许便可以咬了他的命。

他在以命搏命!

那男子也确实这么做了,他露出残忍之­色­,眼角余光已经开始瞧向那一边的女子,忍不住吞下即将流出的口水。

整整一个月了,终于可以碰到女人了。而且还是一个美女!

反正总是要死,能死前爽一爽,也是值得了!

他面上神­色­糅杂着残暴,好­色­还有恐惧,甚是古怪。

匕首化作银光落地,长棍同时一柱擎天!

交错之下,独眼男孩咧开嘴­唇­,独眼更显森然暴虐。

他竟然差之毫厘地避开了这急速的一棍,同时将匕首直接Сhā入了那衣衫破烂男人的头颅里,紧接着双手用力,看也不看地横向切开。

明明已经­精­疲力尽,快要倒地的身躯,居然再一次站了起来。

他舔了舔嘴­唇­,露出一丝意犹未尽的味道。

“再来!”他俯身,小小的身躯奔跑起来竟宛如幼狮,蓬乱的头发更似风里烈烈的鬃毛。

明明在死亡的牢房里,门外飞舞着致命的傀儡怪物。

他竟然露出快乐的神情。

杀戮令他陶醉!

夏仁眼神一亮,这时他已经明白这个独眼男孩就是自己需要收下的徒弟了。

未免夜长梦多,他直接跨步上去,抄起一根棍子

刚刚舞动了一下,棍子碎了

毕竟只是铁做的,经受不起加持了快两千年功力的动荡诀的威力,也实属正常。

于是他又拿起了一根铁棍,直接甩了出去,铁棍在半空中瓦解成无数道碎屑,但毫无偏差的全部落入到另一个正在拖动女子的男人头部。

扑的一声轻响,宛如西瓜炸裂一般,那男子还未反应过来,便已经死去。

“那是我的猎物。”独眼少年语气有些森然,似乎像一个瘾君子正在吸毒,却被中断了一般。

他已经全然忘记了自己的处境,忘记了一切,心中唯独剩下杀戮。

那股死亡突然扑面而至的感觉,真的好爽。

“既然你杀了我的猎物,那就由你陪我玩玩吧。”独眼少年嘿嘿冷笑起来,他似乎已经根本不在乎站在他面前的是什么样的对手,自己会不会死。

话音刚落,他整个人已经化作一道疾风,带着夹杂疯癫笑声的喘气,匕首隐入黑暗中,宛如伺机的毒蛇。

“这是疯了吧?”夏仁很是无语,他甚至连动都不曾动。

那就打晕这小子吧,让他清醒清醒。

便在他思考之时,黑暗之中,一点带着杀戮气息的银光,骤然乍现!

这银光森然,突兀,带着血腥气息、孤注一掷的觉悟、以及一丝微妙而可算是浑然天成的弧度直奔咽喉。

“这天赋,这气势,真没话说。”夏仁忍不住赞叹道,但他感觉何等敏锐,只是轻轻侧开身子便躲开了这必杀的一击,同时,他右手轻轻击向独眼男孩后颈。

手掌轻轻触碰到了男孩的脖子,夏仁保证自己从未如此温柔的使用过力量。

但是

咔一声极其突兀的折断的声音,让夏仁整个人都愣住了。

再看面前那突然出现,满带杀气的独眼男孩,竟然已经脖子歪向一边,死的不能再死。

午夜3

那名独眼男孩歪着头,眼尤自大睁,带着冰冷森然的光彩。

即便死了,他却依然站立在那里,蓬乱头发向四处散开,整个人宛如一尊狮子挽歌的雕塑。

气势凌然,小小年纪,居然有一副战神的架势。

顿时,夏仁整个人更不好了。

“天杀的动荡诀,难道我竟然连留人­性­命,这么一个小小的愿望都做不到了吗?”

“我只是这么很轻,很温柔,很小心的摸了他一下而已。”

他用了三个很,来证明自己却未曾想过下杀手,但无论说再多,也无法去挽回这个独眼男孩的死亡。

“任务失败了吧?幸好只是一个长期可选择的任务,没有惩罚制度。”夏仁尽管有些遗憾,但也很快恢复过来,“只是以后要注意一些了,如果隔着武器将人打晕,这样动荡诀应该只会把武器震碎,进而缓冲,而使得拿武器之人不会被杀死。”

他回想了一下刚刚的场景,自己如果不去躲闪,而是用双指随意拈住匕首,稍微用些内力,如此一来,匕首会碎,但使用匕首的人却不会死了。

既然任务已经失去意义了,他也没有继续待在这里的理由了,随意将火把往远处一扔,火把落地,发出哐当的声音。

火油也向低处以及砖瓦的缝隙里流淌开了,触及到枯草,火势如同炸开一般,顿时蔓延开来,映照得整个屋子炽熊熊一片。

但地牢中的潮湿­阴­冷,又限制了火河的流淌,使得这片炽热的红­色­只是在地牢中间的位置。

叮叮叮

此时,地牢的金属门发出清脆的碰响。

蜜蜂状的傀儡们被火光吸引,零零散散向这边飞来。

羽翼扑闪的嗡嗡声,宛如死神催命的音符。

死神需要死亡相伴,而地牢中藏着的那些囚徒就是他们的祭品。

火光里,隐约又有两三个身形佝偻的肮脏男人,爬上了那颇有病容的名为任瑶的冷酷女子的身子,面上的恐惧与压抑很久后的兴奋使得人都扭曲起来。

夏仁摇了摇头,也不去看着地狱般的情形。

“美人,你好香啊。”

“受不了了!”

身后发出低低的吼声。

似乎感受到即将到来的事情,任瑶的眼角缓缓湿润,泪滴滑落,糅杂着脸上沾染的污泥与血迹,一起落至雪白的长颈之间。

那里有正一个散发着臭气的男人撅起嘴­唇­,伸出舌头,迫不及待的准备去舔那诱人的雪颈。

夏仁正欲踏出牢门,却突然顿住了脚步,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而发出一声轻轻的“咦”。

因为任务失败的字样却没有浮现出来。

他心念一动,召出辅助器“绯红”。

随着苍白­色­火焰拉开简洁窗体,原本在十二门徒任务之下的具体字样居然开始缓缓发生变化。

任奔龙因意外死去,但其同父同母所生的姐姐却可以继承这一“传奇”级根骨,只是需要一些额外条件。

条件如下:将任奔龙眼罩后的右眼挖出,令其姐吞服,再额外支付1单位能点,便可有大几率令其完成继承。

“唔百分之四百多的投资,也不算亏。”夏仁想起十二门徒任务完成后能立刻获得50单位能点,心里很快算了一笔账。

然后,下一刻,地牢门前猛然崩塌,爆发出一阵巨响,夏仁双足踩地,整个人利用这股劲力冲出,几乎瞬间便已经到了任瑶身前。

双拳夹杂着内力,转眼轰下,伏在女子的几人还未反应过来,便被轰成了碎­肉­。

火光里盘旋的几个金属蜜蜂傀儡,已经发现了此处还藏有的活人,穿过铁栅栏宽大的缝隙,向着黑暗深处那些躲藏起来的囚徒们飞去,顿时惨叫连连。

还有些不开眼,飞到夏仁身边,则是直接被一把抓成铁球,随意弹开。

他微微弯下身子,温柔地扯下男童右眼眼罩,双手如钩,直接将那灰白的眼球摄入掌中。

那灰白眼球似乎活物一般,居然轻微发出膨胀,旋即又萎缩下去,如此几个来回,倒是颇有些像孕­妇­胎儿在肚中调皮的乱动,踢着肚皮而使得表面的皮肤起伏不定。

夏仁捏开女子的嘴巴,按照“绯红”要求,直接将灰白眼球送入她口中,轻轻抬起她的脖子,让她顺利噎下。

但他其实是多此一举了,这颗灰白眼球只是刚刚沾到女子的红­唇­,便仿佛鱼遇水一般,“呲溜”一声钻入其中,顺着喉咙的通道直接冲了进去。

这时,“绯红”辅助器上又浮现出一个方框,闪烁着光泽,却越来越淡。

请确认是否使用1单位能点,成功继承几率为百分之八十。

“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已经不需要思考了。更何况百分之八十的几率”夏仁摸了摸自己颇为清秀的脸庞,“应该不是那么黑吧。”

于是,他果决的选择了是。

随着能点之后的单位清零,一股玄妙的感觉从面前伏地的女子身上浮现出来,她像是整个人沐浴在氤氲的灰­色­气息之中,手指无意识的轻轻动着。

眉头则是紧紧皱起,越皱越深,旋即身子开始颤抖起来,似乎遇见了什么很恐怖的事情一般。

猛然,她瞳孔大睁,像是刚刚从噩梦中惊醒的人,发出心悸的“啊啊”声。

“你叫什么名字?”夏仁好奇的看着面前的女子。

火光照耀下,她略显苍白病态的皮肤多了些红­色­,丹凤眼,卧蚕眉,显出些寻常女子未有的英气,只是似乎天­性­冰冷,而整个人透着一股冷酷气息。

夏仁眼睛一亮:根骨继承成功了。

“我”女子大口大口喘着气,似乎还没有从之前的梦境里挣脱出来。

“奔龙!奔龙!”她的眼神渐复清明,似乎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开始四处扭头寻找那个独眼男孩。

“你弟弟,已经被杀了。”夏仁淡淡道。

“谁,谁杀的?”女子愕然。

“我。”

女子四处张望的动作猛然凝固了,像被冻结了起来,她的目光已经能够触及正倒在地上的弟弟,他脖子扭曲出一个诡异的角度,而这个角度通常都意味着死亡。

“为什么?”她眼神露出凄苦之­色­。

“他对我举刀相向,可是实在是太自不量力了,我这么轻轻的碰了他一下,他就死了。”夏仁一边随手弹飞不长眼的傀儡,一边实话实说,“原本我是想收他做徒弟的。”

“但现在,我改变主意了,你来做我徒弟吧。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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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4

女子闻言似乎一惊,抬眉看了看面前的清秀少年,看模样似乎比自己还要小两岁,只是那双瞳孔,却神秘而忧郁,透露着完全不是这个年龄的气息。

“我我区区一个平庸的弱女子,也能入你这样人物的法眼?”女子仰起头,长颈雪白细长,宛如高歌的天鹅。

“你杀我弟弟,却又救我。午夜时分,傀儡怪物袭击之下,我们本身也是没有活路的,这又是多了一份恩情。

可是你为什么说是你杀了他为什么不骗我是那些怪物杀了他呢?”

“我叫任瑶,飞星派末代帮主“星罗棋布”任天行二女。”

她语气里充满了一股幽怨,却很坦然。

“你恨我吗?”夏仁突然笑了起来,他伸出手缓缓抚摸着任瑶的头发,头发很柔很软,披肩的长发宛如倒挂星河,可是他的手已经随时准备捏下。

留下一个对自己抱有恨意,又潜力巨大的女人在身边,实在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所以,宁可损失1单位的能点,也要斩草除根。只是有些可惜罢了,毕竟原本以为是个识时务的女人。

“我当然恨。”任瑶一字一顿说,“在我心里,如果死十次可以换回弟弟的一次复活,我也愿意。所以,即便你救了我,即便你不来,我们也很可能死在此处。

但只要你杀了奔龙,我就会永远的憎恨你,讨厌你,想法设法杀了你。”

她柔弱的眼神,瞬间变得坚定起来,毫不退让的看向面前的秀气少年。

“真是一个坦白的蠢女人啊,藏着这些心思不好吗?”夏仁露出笑容,手指微弯,正欲捏碎面前女子的脑袋,却又停了下来。

他瞳孔里闪出绯红的光泽。

简洁窗体上任务一栏中,“十二门徒”突然分叉开十二条细小的红线。

唔是触发了什么后续任务吗?

夏仁凝神看去。

却见第一条红线之后浮现出字体:养虎为患1:将任瑶收做徒弟,当她实力达到传奇境之后,主角将额外获得4单位能点。

他粗略算了算,连带上之前的1单位投资,以及十二门徒任务完成后的综合收益。

“似乎是一笔不小的收入,那么”夏仁眼睛微微眯起,看向面前一脸坦然的任瑶道,“叫师父吧。”

“什么?”任瑶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她知道自己是在求死,也知道面前这个少年不会留情。

“以你的能力,我就算站在这里让你杀,你也只会把自己弄死。

所以拜我为师,变的强大,然后再来杀我吧!”夏仁露出一个迷人的微笑,“随时欢迎你来尝试,但是我先声明,如果你没有突破到传奇,最好不要直接对我出手,下毒陷阱之类的会是比较好的选择。”

“因为,我若出手,连自己都害怕。”夏仁又是猛然探手,抓住一只蜜蜂金属傀儡,随意揉成团,然后又直接弹开。

见女子依然沉默着,纠结着。夏仁脸上浮出一丝调侃的笑:“怎么?杀弟之仇,杀父之仇?都不能让你委曲求全吗?我可爱的小徒弟?”

任瑶闭上眼,猛然整个人爬起,又重重跪地,对着面前的清秀少年一磕到底。

“师父在上!”

她声音决断,似已有所觉悟,只是低着头,不愿抬起,不愿那眼角两边的泪水滚落。

泪很冷,冷若午夜地牢中的死亡,静如白雾遮天后的宁寂。

逼迫多愁善感之人,去背负起深深的仇恨,远比杀了她更为残酷。

而被这样一个女子惦记着,恨着,作为她活着的动力,也许并不是那么无聊。

随后,夏仁将细密金属锁子甲给任瑶穿上,两人缓缓走出了地牢,而无论是庭院,或者是牢房中,早已没有一个活人。

这事情说来也真是有趣,抱着完成任务收徒的打算而来,没想到却无意间杀死了自己徒弟,然后收下了原本求死或者必死的原徒弟姐姐作为徒弟。这事儿连说起来都拗口。

出了雾气里的圆拱石门,走出了庭院后,又开始了漫长的回廊穿行。

也许是时值午夜,唐门中并无一人阻拦,两人很顺利的便来到了大门,也就是那重逾千斤的石门处。

唐速早已经死在了前来救援的虬髯刀客手中,刀客又已经化作碎­肉­散落在地。

这门前的庭院里除了一片血腥味,还有的便是闻着血味而来的蜜蜂金属傀儡,这些傀儡在庭院中那般密集,都未曾能将两人怎么样,更别谈这座凉亭中了。

是的,唐门的午夜本就无需人看守,傀儡会杀死所有胆敢在雾气里行走的生物。

“拿着这枚铁粒,去五烟河外的天南客栈二楼左边天字号厢房,那里自然有人接应你。在那里等我。”夏仁从怀里拿出一块水滴状的冰冷铁粒,那是他自己无聊时候用象铁揉捏出来的,捏了一对,作为信物。

而另一粒水滴象铁自然是在喰喰手中。

原本还烦恼着怎么送任瑶出去,却没料到这稍显病态的冷酷女子居然轻功不错,虽然只凝聚出了三四道气川,但是却直接身如飞燕一般,踏空而起,越过了唐门的墙面,轻声落地。

唐门之外,居然月­色­朗朗,将那条巷道的砖瓦路面,以及堆积落叶照的一片通明。

任瑶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大门,大门牌匾上“唐门”两字龙飞凤舞,充满了异常的杀气和诡异。

一时间,她只觉恍如隔世,低头看了眼手中的水滴象铁,露出复杂的神­色­。

旋即,就着夜­色­,向约定之地飞奔而去。

借着雾气,顺利送别了自己的小徒弟之后,“十二门徒”的十二格进度也变亮了一格。

夏仁志得意满的原路返回,雾气里虽然目不可视物,但对于感觉敏锐的他来说,这根本毫无影响。

关上屋门,洗漱之后,他躺在床上,屋外依然时不时隐隐传来嗡嗡的声音,那是蜜蜂金属傀儡游弋的声音。

夏仁揉了揉自己两边太阳­茓­,脑海里浮现出那方入庭院时见到的女人,柔柔的声音,让人无法产生恶念的奇异,以及突然消失的情景。

“那个人是谁?”他皱起了眉头,但旋即又缓缓闭上,现在还是先美美的睡一觉好了。

推断

黎明到来,又是一天光明的日子。

窗户边缘已经染上了一层热烈的黄­色­,窗外的花簇竹林也镀上一层薄金,连端着托盘的娇小侍女面孔都是红扑扑的。

西川之地,本就热情。

天光并不顾此薄彼,金­色­也依然投向在晚间血腥的凉亭,以及犹如地狱的牢房庭院。

地牢庭院里,此时早已有两道人影,一站一坐。

小胡子男人唐凤神­色­凝重:“少了一颗珠子!”

他继而分析道:“鬼面蜂傀儡虽然会将人的血­肉­全部吞下,但是衣物和珠子却是它们厌恶的。二十八号牢房一共关押了三十人,连同昨天放入的那个独臂疯子,一共是三十一人。”

“这里却只有三十颗珠子,三十件衣服。”

“还有一颗不见了!也就是说,有人越狱了!”

唐冷从身后又掏出一个大梨子,笑眯眯道:“也许你的眼睛有问题。”

唐凤哼了一声,淡淡道:“你可以用你的夺魄十三尖,试试我的眼睛是否有问题。”

“可是你只有十根手指,只能夹住八根尖,剩下的五根怎么办呢?”唐冷开始啃梨子皮,这是她每天的日常了。春吃草莓,夏吃西瓜,秋啃梨子,冬吃青枣。如果是夏天,这时候,她就是捧着一个大西瓜,拿着一根大钢勺了。

唐凤也不和她再拌嘴,他知道和女人一旦开始拌嘴,通常不会有什么结局,也不会有什么结论,所以他从怀里掏出那本记录的本子,工工整整地写下一行字。

第182日,一名囚徒越狱,下落不明。28号牢房门前出现窟窿,疑为内力所致。

想了想,他又加上了一句。

同日,值守门卫,地衍楼楼主之子唐速遭遇不测,已使用暗器:鬼见愁,牛毛针,未及使用暗器:蛹蛛。

庭院之中分别发现六件衣物,院落灌木三件,凉亭之中三件。

“真是棘手,那六人必定是外来之人,与唐速对峙,灌木丛中那三人应该是死于鬼见愁,而凉亭之中死去的三人却未必是死于唐速之手,因为凉亭之中并无暗器。”

“那三人如何能以潜入凉亭,杀死唐速?又何以会突然暴毙?”

唐冷开始啃梨子了,两人硬生生的被安排了作为搭档,负责庭院之中傀儡测试结果记录,异常情况反馈等事情,如今已经半年了。

这是老太太亲自安排的。

自从六年之前,“九变猿猴”唐一亮被假意驱逐出唐门,入赘华山派之后,唐冷就变得郁郁寡欢,然后三年前,莫名的对天工楼楼中所有人产生了极浓恨意,动不动就上门挑刺、找茬。

老太太无奈之下,给她安排了一份任务,以及一个搭档。

这个搭档就是唐凤。

唐凤身上有浪子气息,又有成熟男人的稳重,武学造诣上天赋也不弱。

在技艺上,已经修成唐门十八顶级暗器手法之一的“心有灵犀”,在内力修为上,已经贯通了十九条气川,只待临门一脚便可突破至宗师之境。

而他今年才二十六岁。

唐冷也才二十三岁。

老太太的意思撮合意思很明显。

唐冷的应对措施也很明确:每天听着唐凤一本正经的分析,她一本正经的啃水果,啃完就走。这样的日子已经过去了182天。

可是今天不一样,因为有人越狱了!

所以今天,唐冷梨子也啃得很快,“行了行了啥都别说了,都是些屁话,我去告诉老太太。”

唐凤无语的将本子放入怀中,却不离开,而是尾随在她身后。

“唐凤!你想咋滴?”唐冷转身皱眉道。

“事关重大,我和你一起去!”唐凤微微一笑,两撇小胡子也跟着笑了起来。

在错综复杂的唐门建筑群里穿行,十数分钟之后,耳边响起了潺潺溪流的声音。

竹林如紫烟,倒映丝带般的溪流中。

溪从后山山顶流下,却又在此绕了一个圈,回到后山边的小湖中去。

山无名,但却是唐门禁地。

“还请两位通报一声,我们有要事求见老太太。”唐凤恭恭敬敬的站在门前,向着门前值守的两名面­色­冷漠的唐门弟子正声道。

这些值守弟子每三个月一换,可谓是热门职位,大家都想着来沾沾江湖中,这位活着的传奇的仙气,如果能有幸被老太太看中,或者被指点两句,那就是惊喜了。

“­奶­­奶­,­奶­­奶­,我来了。”唐冷却不管,踩着小步子,直接走上了溪流上架着的清幽小桥,值守弟子也不阻拦。她走了两步,还笑呵呵的扭过头,看了一眼此时一本正经站在门前的唐凤,露出一个调侃的笑容。

唐凤有些尴尬,下一刻,他也踏出了一步。

却很快被值守弟子阻拦下来。

唐凤笑眯眯的翘起了小胡子道:“这不明显着嘛,我和她一起的你看,她回头瞧我一眼的意思,就是让我抓紧跟上。”

值守弟子并不买账,声音淡漠道:“你和冷姐不一样,在外面等着。”

唐凤顿时脸都黑了,却也无法,只能站在外面。

但是,他并没有等太久。

三分钟后,唐冷已经走出来了,她的表情很奇怪。

“喂,怎么了,什么情况?”唐凤忍不住开口问道。

唐冷却不答话,她抬头看了唐凤一眼,欲言又止道:“你跟我来。”

两人一路低头不言,直到离开紫竹林,周边无人了,唐冷才缓缓道:“老太太让我们不要管这件事了,她说她已经见过那个人了。”

“那个人??”唐凤一头雾水,然后又试探着问道,“这是人为的?这世间上有人能在午夜浓雾起后的鬼面蜂攻击下存活?”

“嗯,突破宗师,稳固了传奇境界就可以。”唐冷淡淡道。

“那个人难道也是传奇?”唐凤倒吸一口凉气,“可是江湖上已知的活着的传奇,一只手都可以数的过来。”

“老太太说,并不是那些人里的任何一人。”

两人顿时沉默下来,陷入思考之中。

江湖上每一个传奇都意味着大事件,额外多出一个传奇,这简直无法想象。

会不会对唐门三百多年来的布局造成影响?

两人都有些凌乱在风中的感觉。

忽然,一行数人从远处石板道上经过,竹林摇曳,但人影依然清晰可见。

“天工楼副楼主“黑白无常”唐猫熊怎么终于从他的小黑屋里出门了?”唐冷显是看见了那竹林后的身影:不修边幅的黑眼圈中年人。

唐凤随意道:“听说有个小家伙是遗落在外的唐家血脉,好像是红叶城夏家那边的人耍了手腕,但被发现了。”

“老太太很忌讳这种事情的,那个夏家怕是不好过了。”唐冷笑道。

唐凤淡淡道:“这个无需担心,早给人间楼吩咐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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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归1

早餐很简单,依然是黑米粥配上些腌制咸菜,以及腊­肉­块。

原本以为又要度过一个自己修习的上午,却意外的在快到午间时,获得了消息。

来人并非唐绝音,而是一个表情倨傲的年轻唐门弟子。

他突然出现在夏仁房间,一副自己轻功很厉害,你应该吓一跳的模样。

却不知夏仁配合他演戏,演的很辛苦。

那么大的动静,以为自己是聋子吗?

倨傲的唐门弟子一身青衫,青衫左上角用红­色­丝线绣出一朵云的形状,云朵微微膨胀,向五个方向稍有突出,像是五根手指。

他重重咳嗽了声道:“你就是夏仁吧,跟我走。”

夏仁淡淡应了声好。

那倨傲唐门弟子皱了皱眉,又道:“我乃天工楼门中­精­英弟子,名为唐五易,你可以叫我易师兄。”

“毕竟测试结果已经下来,你确是我们唐家人,你这样称呼我,也没关系的,不必拘谨。”

夏仁瞳孔里闪过一丝古怪之­色­,但淡淡回应道:“那就有劳这位师兄了。”

“嗯。”唐五易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两人一前一后,绕过中间重重庭院,穿行过漫长回廊。

起初的回廊庭院之中,还是空空荡荡的。

越是往后行走,则越会见到三五成群的唐门弟子在庭院之中修习,或是测试属­性­新暗器的­操­作功能,或是在锻炼自己的暗器手法,又或者是在障碍物成阵的空地上练习轻功。

见到两人走过,也是毫不在意,根本无人回头,更不用谈打招呼之类。

期间,有些迎面走来的,与唐五易相熟的唐门弟子则会抱拳,算是一个简单的礼节。至于他身后的清秀少年,则直接被忽略掉了。

回廊末端是个大型的广场,约莫前世两个足球场那般大小,广场中央竖立着一根奇怪的金属手指,似是黑铜铸就,稍稍走近一些,竟能隐约听到机械转动的声音。

指纹一圈一圈的不规则纹理上,似有光泽流转,令人炫目。

而广场另一边则是三条小径,分别通往三个不同的地方。

两人选择了左边的那一条道路,继续行走。

夏仁抬了抬头,天光之下他已经瞧的分明,初入唐门之时所见到的那巨大围墙­阴­影,此时再也无法隐藏,而对他露出了真容。

虽然还是很远,但在他敏锐的五感之下,那数十米高的灰­色­围墙便如同就在身边一样。

围墙之后再远处,据说便是唐门禁地:一座无名的后山。

“有点意思,这么高的围墙是为了拦住什么东西吧?或者说是唐门,究竟在谋划些什么?”夏仁微微眯起了眼。

正陷入思考的时候,唐五易淡淡道:“到了。”

夏仁抬起了头,面前是一座由七八米高的立柱支撑起的巨型空中阁楼,右侧有螺旋曲折的圆木阶梯,虽然只是简易地由数根极长金属钉子贯穿连接,却奇异的显得异常牢固。

“自己上去吧。”唐五易道。

夏仁嗯了一声,踏足沿着那螺旋木梯,一步一步登高而上。

木梯没有扶手,且越往后则阶梯越是狭窄。

高处风冷,若是一不小心还可能失足落下。

当夏仁走到圆木楼梯尽头时,雕饰着天空的金属门缓缓打开,一股浓厚的金属味迎面扑来。

他缓缓踏步前行,目光里,那阁楼之中的空间竟大的吓人,正中央是一棵不知从何处长出的巨型古树。

古树参天,粗壮枝丫的空隙处,堆积满各式各样的树屋,隐约可以见到每间树屋内都有人影在忙碌,时而闪过火光,时而冒出五颜六­色­的烟雾,时而传出巨响,金属味也正是从这些树屋里传出。

“像是实验室一样的环境,这些天工楼里面的唐门弟子倒是有些前世科学家的味道”夏仁只觉颇有意思。

突然,他看到远处有人影正在朝自己挥手,有些不耐烦的神­色­。

他也不多驻足,绕过这颗参天巨树。

巨树后的空间很空旷,只是一个寻常的大厅,尽头摆着主人入座的长椅,两边则各有一排稍微小一些的木椅,供客人随同入座。

此时这些椅子上也没坐满人,只有一个不修边幅的黑眼圈中年人坐在尽头的主椅上,低着头,似乎在思索什么。

中年人身后站着两个青衫年轻弟子,青衫上绣着五指云团,其中一个便是刚刚对自己招手的那位。

而两边的椅子空空荡荡,只坐着两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嘴­唇­不时嚅动,眼睛有些眨巴,似乎因为年岁过长而瞧不清面前的东西。

“嗯,你就是唐静的儿子?”中年人猛地抬起头,一副惊醒的模样。

“我”

中年人猛地又开口道:“你爷爷那个小老头正在进行一项惊天动地的大研究,无法出关,所以就让我来了。”

“不知”

中年人摆摆手道:“你什么也别说了,就走个过场,这么多年来你受的委屈,唐门会补偿你的。”

“夏家,该是你的东西,谁都抢不走。”说的这句话的时候,他眼中闪过一丝瘆人的寒芒。

但寒芒只是稍纵即逝,他大咧咧的拿起一支细长的笔,在张竹纸上刷刷大笔一挥,似乎是签了字。

然后,将竹纸随后递给身后的一名弟子,一副敷衍了事的神­色­道:“拿过去让两位唐门的长辈签个字,这仪式就算结束了。”

似乎是抽出了一些空闲,他笑眯眯的打量着眼前的秀气年轻人,如果没想错的话,这个应该是那个小老头第一个孙子吧?或许也是唯一一个?

他有些炫耀的将手中细长的笔,舞了舞,道:“这是我们天工楼刚刚出品的碳笔,乃是黑石层经过高温煅烧,再加以秘方才得以研究而成。无需墨水石砚,自然可以写出字体。”

夏仁有些无语,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不就个是铅笔嘛得意个什么劲

见台阶下的秀气年轻人没有反应,中年人也是有些无趣,随口道:“你在夏家武功练到什么地步了,耍两招我看看。”

夏仁露出古怪之­色­,淡淡道:“这个不太好吧?”

中年人敞腿坐着,随意道:“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年轻人,不要害羞,要勇于在大庭广众之下表现自己,知不足然后才能进步。”

回归2

夏仁嘴角缓缓勾起了一丝笑容,他打量了下四周,似乎在掂量自己如果出手比划一下,这座唐门的天工楼会不会直接被打爆。

但随后他又觉得无趣,便淡淡道:“在家族资质测试上,不过被分到一本三流的技艺型武功功法,名为红叶刀法,实在是不登大雅之堂。”

“嗯”黑眼圈中年人点了点头,却没有再要他演练的意思,转而抬眼看了看两边老人,“字签好了就赶紧拿过来,我那轰天锚的测试已经到了尾声,若不是非要凑齐三人签字”

他心中有些怒火:总有一天,我要取代那小老头的位置,成为天工楼楼主,那时候我就不需要为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情烦心了。

“唐相,你带着他去暗器库挑一件普通暗器,再去让他自己选一本基本暗器功法,我们唐家的人怎么着也不能用三流功法这么寒颤人的武功。”

另一名年轻的唐门弟子从左侧老人手中接过竹纸,然后转身,恭敬的双手递交到中年人面前。

“嗯”中年人大手一会,抓过竹纸,稍稍看了看,然后点点头道:“劳烦两位老人家了,唐普,送送两位。”

“咳咳唐猫熊贤侄,事情结束啦?”老人似乎还没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什么,颤悠悠的问道。

黑眼圈中年人面­色­一黑,沉闷的点了点头,他很不喜欢别人叫他的名字,从小就是,后来行走江湖期间,谁敢抱拳称呼一声“猫熊兄”,他就立刻­射­出暗器杀了那人,因而喜怒无常的“黑白无常”之名便在江湖中传开了。

因为杀孽太重,唐猫熊不得不退居二线,转入研究向的天工楼,幸好他自己也对研究暗器颇感兴趣,一宅便是十多年,这也使得“黑白无常”之名在江湖上慢慢淡了。

但十多年前便入驻豪侠榜第七十二名,十多年间再无一人见他出手,想来功力应是更为深厚。

此时,他狠狠捏了捏拳头,冷冷道:“唐普,你耳朵聋了吗?”

他身后一年轻人吓得寒毛倒竖,慌忙连走带跑的到了两位头发花白的老人身边,道:“太爷爷,我来扶你们回去,这里已经没事了。”

两位老人颤颤着离席,不过一会便消失在了大厅中央的参天古树后。

唐猫熊神­色­­阴­晴不定,手指来回弹动着,像是在虚抓着空气,但只是不多会他就清醒过来,道:“唐相,挑完暗器功法,带他去人间楼,那边应该已经得到夏家搞出来“狸猫换太子”的事情了。”

“届时,他们自然会派出高手随行,帮助夏贤侄返回夏家,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再加上“小判官”唐静,应该问题不大。”

话音刚落,唐猫熊便捏着手中的竹纸,从一边的窗户纵身飞出,口中尤自念叨着:“这锚头是以传统的双弯结构好呢,还是更凶悍的半月型好,或者是厚实一点的三品”

“嗯,如果半月型锚头的急速效果,怕是­精­纯内力修为近百年的高手也是会受伤吧?嘿嘿嘿实在太凶残了。”

天阁楼外传出一声轻轻的落地声,然后便是疾驰远去的脚步。

唐相冷冷瞅了面前的清秀年轻人一眼,道:“跟我来吧。”

一个仅仅学会了三流功法的夏家分家弟子,实在不足以让他多看一眼,若不是他身有唐家血脉,又是被安Сhā在红叶城夏家的一颗重要棋子,他们两人这辈子都不会有交集。

毕竟在唐相看来,他可是一个已经凝聚出了十条气川,并且已经掌握了窍门内家高手,岂是这种夏家分家小地方出来的弟子能够明白的。

于是,他略有些不耐烦地说道:“看在你是楼主孙子的份上,我提醒一下你,你这样的分家弟子最好选择一间防御型的暗器,比如说软刃甲,金丝衣,这些甚至可以让你面对刚刚入门的内家侠客时,有一战之力。”

“否则,别人一拳打在你身上,内力透及五脏六腑,便是神仙也难救你。”

“嗯”夏仁也不知自己该说什么好,一会还是看看有哪些选择再说吧。

唐相继续道:“至于功法,我建议你选择一门爆发型的轻功,比如八步赶蝉,蛇行一字,都可以。”

“至于内功心法之类,还是不要用了,不是那么容易学的。做人要踏踏实实,不要好高骛远。”

他面容有着一丝略带鄙夷的教导意味,似乎觉得自己说了这么多,面前这位小小的弟子要感恩戴德才是。

然而,他却没有从夏仁脸上看出一星半星的感谢,于是冷哼一声,指了指一道白­色­暗门道:“自己去挑吧,进去两个巷道,左侧功法,右侧暗器,挑好了早点出来,我们还要去人间楼。”

夏仁奇怪的看了眼,这个刚刚还在滔滔不绝的年轻人:到底在生什么气?

他摇了摇头,双手缓缓推开暗门,迈步走入。

两旁壁上挂着银烛,感受到脚步声,便由近而远的升腾起火焰,把来人的影子分为几半,拉长了投­射­道砖瓦墙上。

夏仁随意的走向了左侧的通道,那里是存放功法之处。

他毕竟还是未曾放弃,对于内力极其不稳定的治疗,所以依然抱着些憧憬。

左侧通道尽头的大厅内只是简单的三面木书架,似张开的口对着入门。

书架上的书都颇为崭新,明显都是誊写的副本,也是一些极其基础的功法。

但唐门的基础功法,却也不是外在可比的。

夏仁目光在书册上移动,时不时伸手拿出一本,但看看封面又放了回去。

什么惊涛心法,暴动心法

这些功法自己避犹不及,难道还会挑选?

如果可能,他甚至恨不得将那门动荡诀给废除掉。

至于蛇行一字,八步赶蝉之类的爆发型轻功,他只是看了看前几行字便放了回去。

什么调匀气息,最大化的凝聚体内真气于足心,然后骤然爆发

这不是要自己引发地震吗?开玩笑,真是够了!

他已经走过了两个书架,却没有一本中意的功法,于是又折回去,更加仔细的翻找起来,连角落里的都不放过。

终于,他长叹一口气,拿了一本名为小静心心法的内功向的薄册子。

至少这门心法说是可以压下功法中的狂暴之意,至于效果如何,就先不去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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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归3

烛火照耀的巷道入口,传来唐相不耐烦的声音。

“选快点,别磨磨蹭蹭的!”

夏仁面­色­冷了冷,也不去管他,将小静心心法放入怀中,又缓缓走向了右侧的通道。

刚刚走进尽头的门,一道道晃眼的反光便令他微微眯起了眼。

很快,双目适应后,却见房屋之中是数百个玻璃展台。

所谓展台,便是高约一米多的木桩连接着有一指厚的方形玻璃护罩,罩子里则摆着各式各样的暗器,或大或小,或常规或怪异。

暗器旁则是用纸片简单描述着具体用途和杀伤力。

而,入口处的墙壁有一点凸出,上面平放着一把钥匙。

钥匙压住一张褐­色­铁牌,牌子上刻着:选定之后,再行打开。

显然,这里的规矩是只能通过释义纸片来了解暗器用途,而不可以试用,一旦选定,则可用钥匙打开直接拿走。这和基本功法间的规则是完全不一样的。

夏仁也不在意,依次看了起来。

至于之前那个叫做唐相的弟子所说的“软刃甲”“金丝衣”之类的,则被他直接忽视了。

这些玩意穿在身上,到底是保护自己,还是自己保护它们?

转了一圈,什么转轮刀,暴雨筒,袖中箭之类的则是被他直接忽略了。

这种运用机关弹簧之类的劲道­射­击出去的暗器,还不如自己直接甩筷子来的方便。

而蝴蝶卡,回旋叶,小弧形三叶刀之类,据说可以绕出弧度,让敌人防不胜防的暗器,他也是不感兴趣。

说句不好听的,自己直接扯个纽扣扔出去,都比这些强。

然后不知不觉,夏仁已经看到了最后一个暗器展台。

“真是无趣啊”

于是,也不再折回观看,随意挑选了一个黑竹筒,便转身离去。

黑竹筒内盛放着三十六根“红袖针”,每根针则连接着一道极长的红­色­细线,据说细线可以传导内力,触及末端的针,而使得三十六根针可以在内力­操­纵下,随心所欲的作为武器使用。

作为尝试,他从黑竹筒内拈出一根针,然后随意的输入了一点内力。

不出意外,可以传导内力的红袖针碎了。

化成数十块碎片,散落到地面,折­射­出幽幽光泽。

于是他也不再管这个暗器,随意将黑竹筒也收入怀中,转身走出了大门。

至此,功法与暗器挑选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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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莫二十分钟后。

两道人影出现在了唐门人间楼门前,和做研究的天工、地衍不同,人间楼也是专司江湖事务的­精­英部门。

唐相的脸­色­有些冰冷,在看到这夏家分家的小子挑选的“小静心心法”以及“红袖针”后,他的心情几乎是无语。

唐相有一种自己权威被挑战了感觉:一个连内力都没有掌握的小子,居然还不虚心听从前辈所说,这样的人,前途可想而知。

于是他在夏仁身上除了“弱小”这个标签之外,又贴上了“愚昧”两字。

真是朽木不可雕!

他现在已经不想再和这个秀气的年轻夏家弟子多说一句话,只想尽快完成任务。

于是匆匆说了一句:“直接进去,报了姓名,里面自有人安排。”

说完,他便直接转身离去。

夏仁当然也不介意他离去,这样的人对于他来说不过是蝼蚁而已,何必与蝼蚁生气?

于是,理了理衣服,踏步走进了面前正敞开的大门。

大门足有五米多高,门扣是毒蛇衔环的样式,尤其蛇眼很是逼真,半眯半睁,透着一股令人悚然的寒气,或许其中藏有机关,但从外表看却是不得而知。

刚刚进门,一个笑眯眯的穿着颇为华丽的中年人便大步走了过来,他大腹便便,嘴边的笑带着十足的诚意,瞧那模样,似乎是一个久经商场沉浮的商人。

“夏小兄弟,我可等你很久了。”中年人豪笑道。

“这一次夏家做的太过分,我们一定会派出一名高手,随同小兄弟你随同返回,如果夏家承认改换宗子,那大家和气生财,相安无事。”

“如果不同意,嘿嘿”

见夏仁不语。

他猛地一拍脑袋,一副恍然模样道:“哦,忘了自我介绍,免贵姓唐,唐门的唐,单名一个猪字,现任人间楼小三楼楼主之一。名乃父母所赐,小兄弟可莫要失笑哦,哈哈哈。”

名字叫猪的人确实活得挺不容易。

但面前这人一副豪爽模样,要么便是真­性­情,要么便是城府极度深沉之辈。

而,夏仁从不相信前一种可能。

于是,他抱拳客套道:“哪里的话,唐楼主为人豪爽,令人佩服。”

便在这时,一旁传来­阴­测测的女声。

“黑面君,也就新来的小朋友相信你这副慈眉善目的面容,您的大名放在江湖上,那可是能令婴孩止哭的凶名。这样装着,不累啊?”

身影缓缓从一根雕饰亭柱后走出,是一个苗条的妩媚女子。

她瞅了一眼面前这清秀的年轻夏家弟子,露出满意之­色­。

小模样还算俊俏,尤其眼神,神秘忧郁,带着一股独有的男人味。

既然如此,不如先让姐姐我来好好指点一下。

更何况,人间楼三小楼之间可是竞争的,现在唐门安Сhā的各处势力都差不多饱和了,难为这红叶城夏家搞出一番“狸猫换太子”的动作出来,这正是供他们赚取业绩的好机会啊!

心中想的通彻,妩媚女子咬着手指,露出娇羞的笑容。

她已年近三十,但正是出落得如蜜桃一般饱满的年龄,加上平日的注重打扮,­唇­红肤白,只似二十岁左右。

岁月让她身上多了一些成熟汝人的气息,而显得更为吸引人,尤其是对十五六岁情窦初开的少年。

“夏公子,奴家名为唐娇娇,也是三小楼楼主之一。你呀,不要和这个笑面虎待在一块,姐姐给你安排一个大高手陪你回去,肯定万无一失。”

“来。”说着,她竟然是握向了夏仁的手,动作纯熟,便似是情侣之间练习了百遍千遍一般。

但她的手,抓空了。

回归4

唐娇娇露出一丝惊讶的神­色­,江湖上能躲过她探手一抓的人虽然不少,但是绝对不包括这么一个夏家分家的弟子。

便是连一旁的黑面君唐猪也是眼神一凛。

夏仁淡淡道:“既然已经确定了血缘了,那便这样吧,剩下的事情,我并不感兴趣。”

唐娇娇露出玩味神­色­。

而唐猪则笑眯眯道:“你不想夺回原本属于你的宗子之位?”

“那个夏家现任宗子夏什么的,可是完全夺走了你的生活,这么多年,你难道肯原谅他?”

夏仁叹了口气,道:“那便有劳唐猪楼主为我安排一名高手随行。”

他的语气更多的不是欣喜,而是敷衍。

这些权力之争,他是完全不感兴趣。

很快,一名青衣刀疤男子低头从楼中走出,一身煞气,他拿着一柄油纸伞,伞尖似有机关,伞柄则是缠绕着白­色­金属丝线。

“走吧。”夏仁见人已来,也不问名字,便转身出门。

两人一前一后,拉长的影子从敞开的蛇环巨门投入屋内。

唐娇娇笑道:“真是个有个­性­的男人。”

唐猪冷着脸道:“这样不识时务的男人,我一年可以杀三百六十五个。”

“你安排的人也可以跟上去了,唐叠一个人可搞不定。”

唐娇娇点点头,拍了拍手,楼中又飘出一个瘦高的机灵男子,腰间别着两边匕首。

“唐重,此去红叶城,按照原计划,你与唐叠一明一暗,务必将夏家掌握到手中。名义上有宗子,夏家高层又有唐静接应。”

“至于夏家唯一的宗师“刀花剑叶”夏鳌,你们也无需担心,他是不敢出手的,除非他想亡了夏家。那个老不死的,知道我们的可怕。”

名为唐重的瘦高男子,笑了笑道:“两位楼主放心,有我与叠兄两人配合,一月之内一定拿下夏家,将之纳入唐门之中。”说罢,整个人似是飘忽不定起来,转瞬到了大门,随着两人离开方向去了。

--

两人纵马离开了唐门才过几分钟,又一匹黑马紧紧跟随了过去。

狂风扫落叶,日落又月起,黑云翻滚,月终不见,只剩两道人影在黑暗街道上疾驰。

夜行,在江湖上并不是一件安全的事情,所以唐叠很快选了一间客栈,交付了碎银子,两人入住相隔的房间。

客栈两侧挂着照明的火红灯笼,在无星无月的夜­色­里,像是两颗通红的眼睛。

却也照亮了牌匾上的“天南客栈”四个字。

客栈之外,西风萧瑟,地面枯叶爬行,沙沙声如万千虫行。

夏仁轻轻抚摸着厢房内桌上的一面小镜子,一股惨白­色­气息流入其中,周围的空气顿时仿佛停止了流动,那是咒怨真经(变异)第二层的效果:真­阴­阵。

拿着已成阵源的镜子,他缓缓走出了厢房大门。

大门才缓缓打开。

隔壁厢房便传来,骤然动身的声音,唐叠整个人急­射­出门,疑惑的向着夏仁的方向看来。

完好无恙?

明明听见房门动静的,怎么会什么都没有?

他不放心,又推开门缝看了看,却见到屋内窗户关着,夏仁正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唐叠这才露出放心的神­色­,这小子现在可不能死,他可是掌控夏家的一颗重要棋子,为了唐家大业,任何唐家人都应该服从安排才是。

他缓缓转身,又回到房中。

却不知道在夏仁眼睛里,他只是站在客栈的通道上发了会呆而已。

既没有开门,也没有查看,只是如丧失了灵魂的木偶一般一动不动,随后机械般的转身又折回屋内。

这便是真­阴­阵的效果。

夏仁也不去管他,随意将移动的阵源,即那面小镜子放入口袋之中,缓步走出了客栈。

客栈外半里不到,便是所谓的五烟河。

河上并没有烟,但是河畔有两排成林的长柳,柳树在这个季节只是枯枝残条,但若是春季,便可谓是绿如烟的场面了。

柳树林深处站着两道人影,两人都穿着遮蔽面容的黑­色­斗篷,所以样貌瞧不分明。

“北往南三十度,前伸四十米,位置在拱桥下。”夏仁突然淡淡开口。

对面一名黑­色­斗篷中的大头少女虽是不解,但依然点了点头,手中骤然闪过一道灰­色­­精­芒,无声无息。

她按照清秀少年的指示,毫无预兆,毫无理由地把袖中藏着的子母屠灵钩甩了出去。

扑!

钩子末端发出轻微的入­肉­声,以及一声闷哼。

那藏在拱桥下的高瘦男子还未反应过来,便已经随着钩子来到了大头少女身边,此人一脸­精­明表情,腰间Сhā着两把匕首,却赫然是尾随而来作为暗中接应的唐重。

他显然是识货的,只是一瞬间,便骇然道:“子母屠灵钩!”

“你是唐十三!”

“你没有死!”

他一连说出三句话,每句话都极其震惊!

但“死”字才刚刚出口,他整个人便成了一只刺猬,那裹在身上看似普通的青­色­衣服,突然被一根根尖刺顶着向外膨胀。

“没想到你竟然和唐十三这样一个本该死去的人掺和在一起,真不愧同是天工楼那小老头的后代。”

“脱离了唐家掌控的人,必须死!”他眼珠转着,电光火石之间已经想明白了不少事。

几年前,青莲山庄的那场神秘大火,死去的唐家耆老,以及那个人,还有面目不辨的女尸。

而如今,既然唐十三还活着,那么…

下一刻,唐重的匕首已经将自己鼓起的衣服破开一个洞。

嗖嗖嗖!

数不清的尖刺,无差别的向着四面八方散­射­出去,每一根刺上竟然有闪烁着幽冷的蓝光。

但他整个人却猛一个转身,拉起夏仁,从这骤然爆发的尖刺雨唯一空隙冲去。

这小子,可是掌控夏家的重要棋子,现在还不能死。

大不了用毒药来掌控他,将他作为一个傀儡来扶持。

待到大事完成,夏家被暗地里纳入唐门掌控之中后,再杀这小子不迟。

大头少女怪笑一声,早已拉着身后的人影一个侧滚,翻下五烟河,只留一只手抓住河边的砖瓦。

待到地面传来“叮叮叮”的尖刺声音,她抓住砖瓦的手又运气内力,利用一弹之力纵身而起,再次拉着身后人影出现在了岸边。

看着那高瘦男子抱着一根枯木枝,在原地狂奔的身影,不禁露出古怪笑容。

连她身边的身影也似乎在笑。

阵随心动,只需渡入半丝咒怨真经的气息便可以不受­阴­阵影响,所以喰喰和任瑶并无事情。

夏仁眯着眼看了看面前的大头少女,忽的心有所感,伸出手臂放在了她额头上。

喰喰并不躲闪,而是有些好奇的问道:“公子,你和天工楼楼主认识吗?”

刚刚这个高瘦男子的话显然让她有些猜到了什么。

夏仁并不答话,瞳孔现出别人无法看见的绯红­色­。

“发现能点,是否吸收?”

夏仁自然是毫无疑问的点了点头,一股灰­色­的气息从喰喰额头上缓缓流动出来,顺着少年的手指凝聚成细蛇形状,短短数秒后便又归于平静。

而状态栏一项中的能点竟然变为了1单位。

回归5

夏仁奇怪的打量着面前的大头少女。

才短短四五日时间,便又能积蓄出一单位能点,这是如何做到的?

难道是那种每隔几日便会自动产出一单位,但是最大容量也是一单位的模式吗?但是自动产出原理又是什么?

或者说是触发了什么条件才获得的一单位能点,那这个条件又是什么?

“公子?”见到面前的秀气神秘少年在发呆,大头少女忍不住小心地呼喊道。

夏仁嗯了一声,回过神来,淡淡道:“你也无需这么谨慎,我不会杀你。”

“根据唐门的血缘测试结果,唐静是我母亲,你既然是她亲生妹妹,按照辈分,我应该称呼你一声十三姨。”

他并没有丝毫遮掩。

但这倒是把喰喰给吓住了,她的表情比第一次吃人还要恐怖

一时之间脑海里千百万思绪汹涌而过,居然整个人傻傻站住了。

这个随手灭了宗师,打飞姐姐,逼迫三人疯狂逃命的神秘年轻人,居然是自己的外甥

说好的返老还童的神秘老怪物呢?

不对,姐姐的儿子不是那位夏家的宗子夏空稷吗,怎么又变成了面前这位?

不过以他的实力,是绝对不会对自己说谎的。

她又侧头看了看,那依然抱着树枝在原地疯狂跑着的高瘦男子,青衣上绣着的一只双头山峰正是唐门人间楼的标志。

而唐门出动人间楼的这套流程,她也是很熟悉的,一般是为了处理江湖事务。

那么难道说这个人间楼的弟子是为了协助公子,前往夏家?

她一瞬间想了不少东西,再转身看这个刚刚称呼自己为十三姨的少年时,眼神越来越怪,因为她想到了一个关键之处。

如果他真是自己外甥,那么今年应该才十五岁吧?

自己在唐门叫做惊才绝艳,才二十三岁便凝聚出二十二条气川,尽管未曾突破宗师,却也早已名列豪侠榜第八十二名。

可如果自己是惊才绝艳,那么这个外甥又该用什么来形容?

一时间,她脑海里只有三个字:不是人!

就在她发楞的时候,夏仁已经转过身子和另一个笼在斗篷下的人影交谈起来。

那人正是从唐门地牢中逃出,来到此地于喰喰汇合的任瑶。

“我有两门可以传授于你的功法。”夏仁接到了绯红的提示,知道自己可以选择一门功法,传授给通过十二门徒任务收下的弟子,并且让这名徒弟直接入门,并达到第一层境界。

只是每门功法的灌顶,只能进行一次。

“嗯,师父请说。”任瑶目光复杂的看着面前的少年。

“第一门,名为动荡诀,若修炼入门,可以促使内力狂暴化,并且自然而然的将内力灌输到所用兵器中,而无损耗,如此一来,这门功法的修习者可以更为纯熟的使用兵器,挥之如舞动自己手臂。”

听到“动荡诀”三个字,任瑶目光之中露出震惊之­色­,“我听亡父曾说过,我飞星派的祖师爷曾经依靠:动荡诀,迎风一刀斩,以及聚星功三门奇功,而一时横行江湖无敌手,其中最最核心的便是动荡诀,只是这门功法早在两百年前便已经失传了。”

夏仁听了也不激动,虽然他也没想到从红叶刀法中利用能点领悟出来的功法,居然是飞星派失传多年的绝学。

但他依然只是淡淡道:“那么你决定选挑选这门功法了吗?”

见面前的多愁善感的冷酷小徒弟没有反应,他便继续说道。

“第二门,名为咒怨真经,这门功法”夏仁想了半天,硬是没想出来怎么描述,于是简单道,“太诡异了。”

这一次轮到喰喰震惊了,她有些惊悚的看着面前的少年,咒怨真经不是猛虎山庄的绝学吗?那可是需要在伥谷屠杀千人才能突破到第一层的诡异功法。

“好了,你自己挑一门。”

任瑶沉思片刻,不出意外的选择了“动荡诀”。

夏仁微微点了点头,然后伸手触摸在面前冷酷小徒弟的额头上,随着绯红的一阵闪动。任瑶的眼神越来越亮,露出时而恍然,时而欣喜的神­色­。

时间持续了三分钟左右,夏仁拿开手,而任瑶则是闭上了双眼,似乎是沉浸在某种玄妙的气息之中。

一旁的大头少女还没有从震惊中恢复过来,此时突然呵呵笑道:“公子要么,你也收我做徒弟吧?”

夏仁皱眉看了看面前的这个自己应该叫做“十三姨”的女人道:“你资质不行,没达到最低标准。”

说罢,也不去理睬一脸纠结的喰喰,指着依然在原地狂奔,看样子已经内力耗尽的唐重,吩咐道:“这个人交给你们解决,明天不要让我再看到他。”

“是,公子。”喰喰恭敬道。

尽管面前这个少年很可能真是自己外甥,但是她可不敢换一副语气说话。

至于这个人怎么解决?

她本能的就打量起了面前这个唐门弟子的外貌,随后摇了摇头,长得太寒碜了。姐姐,和不要脸都不会看上这样的人。

她突然有些想念原来在幽人谷中的日子。

只不过现在身边换成了自己外甥的小徒弟,这两日交流下来,她早已套出了这个面­色­颇有病态的冷酷女子的底牌。

“嗯,她似乎是会飞星派的聚星功的,那么内力归她好啦。”喰喰露出了笑容。

次日早晨,天才蒙蒙亮。

唐叠便催促夏仁起床,面­色­冰冷的要吓死人。

今早和唐重的联系居然断了,这让他很是忧心,因为论及武功,他和在暗处的唐重不过在伯仲之间,只不过两人的战斗方式,一个适合在明处,一个适合在暗处。

联系断了,意味着唐重已经出了事。

于是,他伏桌写了一封简信,信上只写了四个字:唐重失踪。

然后卷成小团,用丝线缠绕在信鸽爪上,四处看了看,随后面­色­凝重的放飞出去。

他却不知道,信鸽刚刚飞出数百米远,便被一道灰­色­的铁钩撕破空气,直接勾了下来。

大头少女笑眯眯的看着那只信鸽,随手扔到一边的垃圾桶中。

而透过油纸窗,她可以看到两道身影已经纵身上马,疾驰入晨雾里,于是淡淡道:“我们也可以出发了。”

接下来几日,唐叠更是谨慎,每日几乎疑神疑鬼。

对于夏仁这样一个家族分家的弟子,他表面不说,内心早已嫌弃了起来。在他看来,夏仁就是一个拖累人的玩意,自己还需要花费一大半的心思来照看他,以防他遭遇不测。

回归6

唐叠很担心,忧心忡忡。

已经过去四五天了,唐重还是了无音讯,便是连前些日子放出去的信鸽也是一去不返。

他皱眉看着窗外,客栈外枯枝密布眼前,朦朦胧胧,让人的视线明明可以看到暮­色­里的街道行人,却总觉得隔了层什么,而看不真切。

便犹如现在这充满了诡异气氛的情形,唐叠并不是没在江湖上行走过,相反他的表现很出­色­,否则也不会被唐门人间楼委以重任。

但他即便再小心再谨慎,却也始终没有感到有人盯梢,或是窥探。

期间,也曾经故意放松警惕,露出破绽,比如装醉,比如故意前往­阴­暗僻静之处,但却根本无人上钩。

似乎根本不存在这么一个人,一切都是他臆想出来的。

但越是这样,唐叠越是感到危险。越是平静,越是暴雨的征兆。

如果是他独自行走江湖,那么此时最好的应对方案便是也隐藏到暗处。可是带着身边这么一个只会一门三流功法的小家伙,他无法隐藏。

未知的敌人在暗处,而他在明处。

这让他不仅觉得被动,还觉得无比烦躁。

他紧握着手中那柄奇怪的伞,面无表情的坐在褐­色­斑纹的木桌边,抬眼看了看对面的秀气年轻人,眼中一副你是猪队友的神­色­,良久才冷冷道:“距离红叶城还有四日路程。”

“嗯,我知道。”

“从今天开始,我们不再入住客栈,连夜赶路,待到下个镇子,直接换马!”唐叠做出了决断,他需要打乱那隐藏在暗处的未知敌人的节奏。

至少逼迫他现出身形!

“你想什么时候开始?”夏仁也不以为意,只是觉得面前这个唐家派来的高手有些折腾人。

“今晚月黑风高,便在饭前离开!”唐叠淡淡道,“我已经包好了熟牛­肉­茶­干­,在路上吃。”

夏仁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也没反驳,这些日子这个唐门人间楼高手的神­色­他都看在眼睛里,知道是被唐重的失踪,以及信鸽没有回信给折腾疯了。

十分钟后,两道人影就着夜­色­,匆匆上马。

尽管星光不显,月­色­无影,但小镇街道上的灯笼还是将周围照的亮堂堂,酒楼的大笑声,桥畔的私语声,路上的交谈声让初入晚间的小镇依然保持着白昼时的活力。

两人是从客栈后门,直接上的马,就着人多的时候,悄然离去。

从这一点来看,唐叠的算计还是可以的,至少他选择的时间点很独特,甚至可以说出乎人的意料。

风吹草低,住户渐渐稀少,而周围变得荒凉起来,稀疏林子已到尽头,小镇的石碑界牌在不远处也显现出来,石碑上刻着红­色­文字:落阳镇。

“驾!”唐叠舞了舞黑柄马鞭,一马当先,欲要冲出这个小镇。

忽的,马匹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一个急停止住了脚步,双蹄扬起,发出带着惊恐的尖锐嘶鸣。

唐叠一个俯身,身子贴向马,单手搂住马颈,另一只手的手掌轻轻抚摸着马背,似是进行安抚。

他的目光并不慌张,而是闪烁着一股凝重的、如临大敌的表情。

他胯下的马匹终于安静下来,但却依然畏畏缩缩的后退,一双马眼带着惊恐之­色­看向那黑暗里。

唐叠缓缓放下鞭子,他知道现在即便抽断这根鞭子,也无法让胯下骏马再次奔跑起来,因为它已经吓破了胆。

于是他握紧了手中的那柄油纸伞,眼神凝重的看向了远处,那风吹草低之处。

一股血腥而诡异的气息,正升腾起来。

“你终于忍不住现身了吗?”他的笑容充满煞气,即便知道能够杀死唐重的必定不是一般人物,但是他也没有胆怯。

未战先怯,那是江湖菜鸟行为。

即便豪侠宗师之争,前者也未必没有反杀机会。

是胜是败,是生是死,可不是直接用境界对比的,而是要试试才知道。

自己此番出来,可不仅仅只带了“自己惯用的“蛇伞”,包袱中的那三四个小玩意,可是样样致命啊。

唐叠看着身侧那秀气的年轻人,见他脸­色­依然保持着一副不以为意的表情,似乎根本没有意识到现在的情形。

不禁皱了皱眉,一副朽木不可雕的神­色­。

同时他呵斥道:“你先退回落阳镇,如果一小时我没回来,你直接返回唐门,禀报期间事情。”

见夏仁还是不动,他厉声喝道:“按我说的去做!”

便在此时,草丛那头现出了来人身影。

小镇里传出的些微光亮,正好勉强可见他的身形。

那是一个仿佛刚刚栽秧归来的农民样的短发男子,穿着短衣,即便在黑暗里,也能感觉到他在笑,只是瞳孔隐没在眯如直线的眼皮后,像是在庆幸又一年丰收。

他腰间随意Сhā着长条状碎金属片,在这希光下竟不反出半点寒芒,便像是一块黑不溜秋的石条。

随着他一步一步的走近,两人的马匹忍不住连连后退,仿佛对面走来的不是一个人类,而是一只山中的妖虎。

“你,是,谁?”唐叠一字一顿问道,眼神愈发凝重,他能感受到眼前这个男子身上浓郁的血腥味,几乎可以让人窒息的血腥味。

这究竟是需要杀多人才能拥有!

他的右手虚扣在了“蛇伞”机关之处,左手已经探向了包袱中,猛然握在了一只碧绿­色­金属的长筒上,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尊驾到底意欲如何?”唐叠冷笑着。

对面那农民样的短发男子此时也看清了此处两人,忽的他眼睛一亮,便快步走来。

“找死!”唐叠只感觉心跳加速,仿佛对面走来的不是一个人,而是正在狩猎的凶兽。

“嘿嘿…“他露出冷冽的笑,其实只是为了压下心中的骇然。

见那身影快步逼近,他再不犹豫,左手如风掏出碧绿­色­金属长筒,下一秒,他只需按动机关,无数支碧绿­色­发丝粗细的金属针,便会如暴瀑激­射­,顿时倾泻出去。

但他忽的停下了。

因为对面那农民样的短发男子,忽的露出喜­色­道:“师兄!”

回归7

师兄?他在叫谁?

这里除了自己,难道还有别人吗?

唐叠眼神中露出些困惑,面前这人不似是唐门弟子啊?而且,唐门弟子怎么可能修炼如此血腥和冰冷的功法?那一股邪气,若是不收敛,即便是间隔着数百米,也可以清楚感觉到。

“你究竟是什么人?我没有你这样的”唐叠皱眉道,他的手心依然冒着冷汗。

但那短发男子根本不理睬他,径直走向了他身侧的清秀少年,那个累赘,那个只会三流功法的夏家分家弟子。

夏仁叹了口气,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想低调都不行。

来人正是之前在西阳镇上遇见的猛虎山庄出外历练弟子,看这幅志得意满的模样,似乎在之前的异宝争夺战中获益颇丰。

他轻轻伸手入袋,一丝惨白的咒怨真气渡入一面小镜子里,顿时,周围的空气似乎凝固起来,让人有一种陷入梦境的虚幻感。

看到唐叠与短发男子的目光都陷入了呆滞,夏仁再次将一缕惨白真气度入镜中催动­阴­阵,后者这才清醒过来。

按理说,即便是钢铁之类的物件是无法承受夏仁的内力灌入的,因为他的内力缺乏稳定­性­,便如同随时可能爆发的火山。

如果此时,他将动荡诀修炼至圆满,或者哪怕只是第七八层,说不定走着走着都会引发奇怪的后果。

对于别人来说,动荡诀可以提高内力的使用率,将一丝内力当做一丝半来使用;可以自然而然的贯通到所用武器里,让刀剑棍­棒­宛如自己手臂的延伸。但对于夏仁来说,提高内力的使用率,简直就是一场灾难!

然而不知为何,镜子这种可反光映像之物对于咒怨真经的气息有很强的容纳­性­,随着惨白真气的进入,镜子竟然不会碎裂!而只是在镜面上出现一些白森森的浮云飘絮类的纹理,真可谓是布置­阴­阵的最佳道具之一。

短发男子此时已经从­阴­阵效果中挣扎出来,他先是露出迷惑之­色­,然后则是骇然表情。

“师兄,好手段!”短发男子脸­色­大咧咧的粗俗表情顿时不见,身上的血腥味也全部收敛,转而是一副尊重的模样。

丛林法则,弱­肉­强食。

这对于猛虎山庄的弟子,更是奉为信条。

如果他所料未错,刚刚师兄使用的应该是咒怨真经第二层的­阴­阵效果,而且似乎还远远不是一般的­阴­阵。

真是深不可测的一个师兄啊!

但随后,他看了一眼仍骑在马上发呆的唐叠,不解道:“师兄,您为何要和食物待在一起?”

“食物?”夏仁这倒是一愣。

“唔,也对,师兄可能不记得了。江湖人士对我们来说,都不过是助长修行的食物。杀的人越多越强,我们成长越快。所以这些江湖上的侠客,我们都称为食物。”短发男子解释道。

他的目光似乎看到了唐叠青衣上所绣的双头山峰的标志,淡淡道:“原来是唐门人间楼的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唐门数千数万弟子,而猛虎山庄不过数十人虽然我刚刚凝出九条气川,但只要不是宗师,我是决然不惧的!”

石碑界牌,落阳两字猩红如血。

一如黄衣短发男子身上隐隐压着的犹如实质的血味。

“你为何会出现在此处?总不可能是来找我的吧?”夏仁好奇道。

短发男子坦然道:“我是前年刚刚入庄的新人,名为猛虎四十一,三年复测这是最后一年了,我需要赶在下个春天到来之前完成任务。”

夏仁以一副疑惑的语气淡淡问道:“猛虎四十一?三年复测?”

短发男子不疑有他,毕竟修习咒怨真经这门功法的庄内高手,大多疯疯癫癫,像师兄这样失忆的已经是很轻的了,于是便一一解释道:“入庄之后,原本姓名会彻底舍弃,而改为以猛虎为姓的编号,零为最强,四十三为最弱。不知师兄可还记得自己的编号?”

夏仁本就不是猛虎山庄的人,更没有什么编号,自然便摇了摇头,接着问道:“山庄内难道一直只有四十四人?”

名为猛虎四十一的黄衣短发男子摇头道:“不是一直,而是最多。山庄从未超过四十四人,即便是现在应该也有不少位置是空着的,师兄师姐们行踪飘无不定,生死更不知晓,所现诡异情况极多,如同师兄这般失忆的,已经是极度正常了。”

“而一直主持着山庄的,便是一庄主,他的位置已经很久没有变过了。至于零大人我从未听过关于他的半点消息。”

“一庄主每间隔六年便会外出三个月确认门中弟子情况,而由三庄主暂代位置。待得回来之后,一庄主便会对依然活着的弟子重新进行一轮编号。”

夏仁点了点头,这猛虎山庄真是有些意思。

而另一边,猛虎四十一则继续道:“至于三年复测,便是庄内的一项考核。趁着门中正式弟子刚刚从伥谷中走出,功法还未能更进一步时,做出的一个硬­性­要求。这个要求便是屠灭一个宗门。”

他­唇­边露出一丝苦笑:“我的理解就是,趁着弟子还没发疯的时候,再进行一次考核,看看是否有资格作为猛虎山庄弟子。如果没有能力屠灭宗门,那么死了便死了,如果三年复测成功了,据说可以去庄中禁地:镜中井,修炼三炷香的时间。”

“镜中井?”夏仁缓缓复述。这名字一听就很妖邪辈出之地,­阴­森诡异的很。

猛虎四十一点点头道:“看来师兄似乎是想起点什么了”

“此番我从庄中出来,乃是庄主亲自定下的复试,只是那宗门实力颇强,我并没有信心正面挑战。恰好遇到西阳镇上的异宝出世,原本我也不曾在意,但没料到那宝物竟然是“握刀之手”,刀是天器榜排行第九的青龙偃月刀,这等武器我并不在意。关键在于那只手可是晋升咒怨真经第二层的必须之物。”

“但是对于第二层的突破尝试了几番,却总是不得要领,幸好遇见了师兄。”猛虎四十一抱拳道,“还请教我。”

夏仁沉吟道:“具体突破过程我已经不记得了,但是可以给你描述一下第二层的真气运行方式,以及效果。可是,我能得到什么?”

猛虎四十一道了声谢,随即发出一声颇为奇怪的刺耳声音,他身后的黑暗里突然响起急促的马蹄声,一匹白马缓缓现出了身形。

待走到身前,夏仁才发现这是一匹瞎马,也许只有瞎马才能载着它的天敌,不是吗?

猛虎四十一从马背上抽出一把长杆弧月刀,杆为混铁打造,长度不过七十公分,雕刻着鳞片状的螺旋图案,直至刀杆连接处才露出一张血腥大嘴,嘴吐半月弧的青­色­刀锋。

“一把刀,加上一个人情。”猛虎四十一眯眼道,“只为换取师兄一次教导,以及一次出手。”

回归8

“一次出手?”夏仁皱起了眉头。

他没有那么多时间,也没有那么招摇的­性­格。

如果猜测没错,面前这猛虎四十一必定是希望自己在他屠灭某个宗门时出手,算是加一道双保险,以便让他顺利通过山庄定下的三年复测。

果然,不出他所料。

猛虎四十一淡淡道:“那宗门实力颇为强劲,即便我在今年入冬时分突破到了第二层,依然没有十拿九稳的把握。”

夏仁摆摆手,道:“先不说这个,一把刀换第二层的感悟。人情与出手,就不必谈论了。”

短发男子眼眯如线,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缓缓咧开嘴笑道:“可以,那便如师兄所说。”

说罢,直接挑起青龙偃月刀,手掌一推,长刀在空中隐隐发出颤抖的低沉龙吟,下一刻,竟然已经Сhā在了夏仁身边的泥土之中,刀身半没,那奇异的颤音也随之消失,似刚刚只是幻听。

夏仁缓缓摸向这杆长柄刀,手指感受着混铁上的螺旋鳞状图案,他有一股幻觉,似乎那长杆尽头,吞吐着半月弧青­色­刀锋的血盆大口正在凝望着他。

“有些意思,这把刀里似乎有躲着什么小东西。”夏仁判断道。

猛虎四十一却不惊讶,而是解释道:“天器榜上一百零八,前十的武器大多都是存在器灵的,这些器灵都是在极度机缘巧合之下才能形成,而且绝大部分时候都是在沉睡之中。”

“除非”猛虎四十一露出些不确定的神­色­,“除非能遇见器灵的天命之主,那器灵才会苏醒。”

这种玄之又玄的东西,夏仁只是点了点头,然后便摆了摆手,履行自己的承诺。

“咒怨真经第二层与第一层最大的区别,便是真气漩涡中的白手。”他缓缓开口道。

却不知猛虎四十一皱起眉头,疑问道:“真气漩涡?”

“便是第一层形成的漩涡。”夏仁很奇怪他的反应。

“怎么会是漩涡呢?虽说真气流动颇快,但是却顶多是环流的死水,无论从真气量或者是转动速度上来说,都是无法达到的。却不知师兄此话从何说起。”猛虎四十一疑道。

没交流,就不知道自己的进展。

夏仁总算明白,自己不知不觉又将这门功法给练岔了。

漩涡和环流死水完全是两个概念。

他轻轻叹了口气,不再描述真气规模,而是转而开始描述真气流动的状态,尤其是第二层的状态,比如流速,水纹,以及水流中间那只惨白手臂的动作。

那只黑­色­粗大带着魔气的手臂,乃是那位自称大燕末代帝王慕容城,夺舍失败后留下的,也是产生变异的关键,这一点他自然不会多说。

两人一人询问,一人解释,很快时间便过去了十多分钟。

而猛虎四十一也是大致明白了咒怨真经第二层的一些­精­要所在,他皱眉道:“师兄,只是还有最后一个疑问,还请帮我解惑。”

“你说。”夏仁淡淡道。

“那只鬼手,我触之即化,然后融入体内后,我却再也无法发现踪影。不知这又是为何。”猛虎四十一面上露出一丝奇怪的神­色­。

夏仁也不多说,伸出手道:“让我看看。”

猛虎四十一眯了眯眼,一瞬间脑中闪过千百念头,然后道:“那就有劳师兄了。”

说罢,便直接也伸出左手臂。

他并没有什么好顾虑的,这位师兄如果真想杀他,那么根本无需给他解开­阴­阵。

所以,他很坦然的配合。

此时夏仁才能看清,这位短发男子的左臂上竟然缠绕着厚厚的棉布,棉布边缘依然崭新,显示最近才包裹上的。

猛虎四十一也是果断,直接解开了缠绕的棉布绷带,露出左手手臂,那手臂刚刚暴露道空气里,竟然开始生出寒气,并且透出丝微腐烂的味道。

夏仁眼神一凛,突然体内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那种感觉催促着自己,让他感觉有些迷失。

于是,他握住了猛虎四十一的左手。

嘶嘶嘶嘶!

寒冰融化的声音。

夏仁突然感觉自己体内那只惨白如玉的手,从­阴­冷真气漩涡里伸了出来,然后化作虚影握在了面前短发男子的手。

空气突然越发凝重了起来,几乎彻底停止了流动。

不知从何处开始传来女子低低的哭泣声,那哭声凄惨悲恸,像是女囚临死之前那无助绝望的哭泣。

喀拉

夏仁袋中的那面作为­阴­阵阵源的小镜子,忽的传来清脆的碎裂声,一道贯穿整个镜面的裂纹愕然出现。

裂纹之后确是一张被黑发遮蔽的女子脸庞,那脸庞也是成了两半。似乎这镜上的裂纹恰是她脸上的伤痕。

周围的空气变得奇怪起来,连猛虎四十一也感觉到了。

他忽然想起了山庄中的规定,也就是不同­阴­阵不可交叠。

这条规定只不过拥挤在一大堆条文条例之中,那种让人只看三分之一便会瞌睡连天的条文条例,可是此时违逆这条不显眼的规定的后果似乎已经产生了。

“­阴­阵的产生,源自于鬼手。我虽然未曾突破咒怨真经第二层,但是却已经吸收了鬼手原本鬼手被棉布绷带所压制,加上未曾直接接触,也相安无事但是现在”

猛虎四十一突然瞪大了眼,面露痛苦之­色­。

相比于他,夏仁的面­色­却很平静,尽管他已经开始听到口袋里传来的哭声,还有不知什么东西正在涌动,但却被袋子的布所遮挡,形成了不时动着的诡异隆起。

对面的短发男子,则更为夸张,他原本冰寒的左手居然变成惨白­色­,呈现出在水底浸泡了数月甚至数年的腐烂浮肿,他不敢动,原本眯着的眼,此时竟然露出惊悚。

一个能在怅谷养盅式的厮杀中存活下来的男人,竟然也感到了恐怖。

“怎么回事?”夏仁皱眉道,他感到两人的手似乎被一股奇异的力量黏住了,而无法分开。

猛虎四十一瞳孔几乎已经快失去焦距,身子颤抖着。

不过短短两三秒,他的瞳孔里已经只剩下眼白。

忽的,他平静了下来,露出一个诡异而暴虐的笑容,冷冷吐出四个字:“咒怨复苏”

回归9

尽管他诡异笑着,但那笑容里却并不是女子的­阴­冷,而是更多是男人的暴虐。

夏仁很奇怪,大晚上的遇到这个情形,自己不是应该尖叫才对吗?

为什么自己还有心情去辨认这个似乎被“上身”了的短发男子,到底是男鬼还是女鬼?

说起来,这就是­阴­鬼?

他从未怀疑过这个世界上有没有鬼。

现在绯红的个人状态里还挂着“阵营选择”这个任务,而­阴­鬼就是其中一个阵营啊。

感受着自己口袋中那瘆人的隆起,速度越来越频繁,似乎下一秒便要挣脱出来。

夏仁忍不住拍了拍袋子,淡淡道了声:“别闹。”

他只是心意稍动,真气海洋的世界里,所有浪涛都向着角落的­阴­冷漩涡涌去,漩涡比起海洋,不过也只是沧海一粟而已。

淹没了,便什么都不是了。

原本漩涡中那永恒舞着的白手,此时竟然消失不见了!

夏仁“嘿嘿”笑了声,他突然觉得一股­阴­冷恶寒气息似乎从口袋的镜子里蔓延出来,腹部的皮肤都已经冻僵了。

“你还嘚瑟起来了。”夏仁再不留情。

一洋的真气海洋疯狂涌向那漩涡之中,漩涡的水流旋转原本是逆时针方向,此时因为大量真气水流的涌入,而变得缓慢下来,甚至有那么几道水流开始反方向流动。

七秒之内,这座漩涡便会被填平。

似乎是有所感应,夏仁只觉口袋中的瘆人隆起忽然平息下来了,那股­阴­冷的近乎于诅咒的气息也骤然间消失不见了。

真气海洋内,消失的白手突又复现,只是才刚刚现出,便被漩涡里那只墨黑­色­的大手拖着往漩涡底部潜去。

两只手一边下潜,一边向着天空的方向不时屈指招手。

似乎像是在恭敬的叩拜,乞求原谅。

瞧着这一黑一白两只手的动作,夏仁居然诡异的读出了它们想表达的意思。

无非就两个字:认怂。

正在夏仁考虑着是否要原谅的时候,又是一股带着暴虐深寒的白­色­气息骤然冲入了他的气海之中。

这股气息,夏仁认识,正是那猛虎四十一左手上的鬼气。

他并不清楚,猛虎山庄之所以要定下“­阴­阵不可交叠”的规定,为的就是避免­阴­鬼冲突。

虽然一只鬼手还远远不是完整的­阴­鬼,但却也不是正常人类所能掌控的。

­阴­鬼,某些程度上和山林之王猛虎一般,具有很强的地域­性­。而­阴­阵,其实就是­阴­鬼对于地域­性­的一种划界。

两阵相触,便是互侵地界,这样有可能会使得原本沉睡无法醒来的­阴­鬼忽然睁眼。

而这便是所谓的咒怨复苏。而长时间使用­阴­阵,更是增加了几率。

说起来,一般的咒怨复苏都是无意之间触发的像猛虎四十一这种因为读规定不认真而导致的,还真是罕见。

这道源于“持刀之手”的咒怨,显然是一位上古时代的绝世猛将。

此时,两鬼对战,他见到这边惨白如玉的鬼手退去,还以为是怕了自己。

所以乘胜追击,想要彻底吞下敌人。

“桀桀桀桀!”

真气海洋的天空之中隐隐传来诡异的嘶鸣,像是有男人用破烂漏风的嗓子在发出奇怪笑声。

一鼓作气,乘胜追击!

这暴虐鬼手显然深谙作战之道:敌退我进,乘它病要它命!

待得好好享受一番,再蛰伏回那人类男子的身体里美美睡一觉。

只是自己已经醒来,想要何时占据那人身子还不是由着自己的心意?

那只带着腐烂气息的冰寒白手高悬于天,似乎有所察觉,它调转手心,向着远方一道漩涡方向。

“如此缓慢的转速,如此紊乱的­阴­流,真是脆弱不堪啊!”

“而且,你以为钻到漩涡底部,就能逃得一死吗?”

“作为一个鬼,你实在是太天真了!”

嗖!

下一秒,这只腐烂冰寒白手化作滔天的森然白气,直接探手到­阴­冷漩涡之上,毫不犹豫的带着诡异­阴­森之气,向着漩涡底部抓去。

然后它就被一黑一白两只手紧紧掐住,一齐拖着向水底去了。

一边下沉,一边被强迫着向着天空挥手。

夏仁此时的心情是无语的,那在浩瀚真气海洋角落里的­阴­冷血­色­漩涡里,缓缓浮现出了三只手:一只惨白如玉的小手,一只墨黑的大手,一只腐烂冰寒的白手。

三只手在漩涡中央呈鼎立之势,又似乎在跳着令人毛骨悚然的三人舞。

约莫过了四五分钟,黄衣短发男子缓缓转醒,眼神恢复了清明,只是整个人似乎是前所未有的虚弱。

他并没有询问“刚刚发生了什么”这一类的弱智问题。

作为一个能从千人屠杀中存活下来的人,第一点要学会的就是用观察、倾听、感觉去解读,而不是用嘴巴。

所以,他顿时明白自己辛苦获得的异宝:“持刀之手”的那只鬼手,消失了。

自己踏入咒怨真经第二层的机缘,也失去了。

但是,他只是皱了皱眉,却没有太多怨恨。

首先,能从咒怨复苏的情况下活下来,已经是一种幸运。

其次,之所以会发生这种事情,归根到底也是自己造成的,谁让自己忘记了规则里的那一条“­阴­阵不可重叠”的规定呢?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怨恨一个比你强大太多太多的人根本是自寻死路。

猛虎四十一长叹一口气,看了眼在承受了咒怨复苏之后,竟然像个没事人一样的清秀少年,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原本以为是有差距,却没想到这差距确实天差地别。

但,他并不去责问,也不去抱怨,只是摇了摇头道:“给师兄添麻烦了,四十一以后若有机会,会再赔偿。”

然后,转身牵着盲马,便要离开。

他已经没有了交易的筹码,也失去了机缘。看来入冬之后,只能看看能否利用天时地利,或者一些其余的势来达到屠杀那个宗门的目的了。

如果都不行,那就正大光明的杀进去,又如何?

地狱又不是没有去过,不过再走一次罢了!

每一个猛虎都是骄傲的,猛虎四十一也不例外。

“等等。”

他身后突然传来清秀少年的声音。

于是猛虎四十一又转身,淡然问道:“不知师兄还有何指教。”

夏仁露出一个笑容:“告诉我,你需要屠戮宗门的名字。”

猛虎四十一也不遮掩,直接道:“一门两宗师的东川陌上剑社,不过前些日子“紫气”齐东来已经死了,现在只剩下一个宗师。”

“但宗师本就不是我可以应付,更毋庸谈论陌上剑社还是川王府的下属势力。”

夏仁沉吟片刻,忽道:“今年腊月初五,我在落阳镇等你两日,若是你如约而来,那我愿意出手助你。”

猛虎四十一眯如直线的眼睛缓缓舒展开,点头道:“多谢师兄仗义相助,如此,我便依然欠你一个人情。”

于是,他抱了抱拳,整个人缓缓消失在草丛和黑暗间。

密谋1

袋中镜子已经碎裂,镜面上有着奇怪的划痕,从裂痕处往镜子周边,由深而浅,似乎是被尖锐指甲或者是利器所抓出的。

而同时,­阴­阵也消失不见了,空气里的凝滞感顿时无影无踪。

夏仁尝试着再次往其中渡入咒怨真经的气息,想要形成­阴­阵,却已经无效。

他随手将镜子扔开,侧头看了一眼那个被唐门人间楼派出的高手,唐叠此时显然已经无力再赶路了,因为他还没有醒来,却也没有死去,只是仿佛沉浸在某个噩梦里,面­色­很难看。

于是,夏仁便不再管他,席地而坐。

从唐门之中拿出的那本小静心心法,他已经倒背如流,或者说用过目不忘来形容更加好些。

这本心法所描述的静心,压制真气的暴躁其实只是一种很肤浅的方法。

这方法便是压抑。

其中描绘的气川只有两条:纱、凝。

顾名思义,便是用薄纱一般的真气覆盖住所有的暴躁真气,再用凝聚如重石般的气川镇在其上,而压抑住其间的暴动。

夏仁闭目,调气进入到修习状态,小心翼翼的开始调动气息进行周天轨迹的游走,尝试了三次,尽皆失败。

于是,他再不复耐心,而是采用了简单粗暴的贯通方式,直接调动出数十年的­精­纯内力,横冲直撞的开始了周天轨迹的冲击。

冲击很顺利,仅仅两个小时之后,纱川便已经形成了,但只是形成了一层淡淡的凝固水域遮挡住了很小的一块海面,并且随着动荡诀推动的真气波浪而上下翻滚着。

“反正时间还比较充裕,那便继续。”夏仁瞧了瞧依然倒在草地上的高手一眼,无奈的摇了摇头。

凝川的形成倒是花费了多些时间,那纵横交错的厚实轨迹只是稍一分神便会碰撞到一起,而产生奇怪的爆鸣。

但三个小时后,也是成功修成。

真气海面的凝固水域表层中央出现了一块巨石虚影,而使得那一小块海域彻底平息下来。

夏仁深深吐出一口气,心念一动,瞳孔一片绯红。

苍白­色­火焰拉开简洁窗体。

而在功法一栏则多出一个名目:功法3:小静心心法:第一层,特效:制暴(范围1)

所谓制暴,便是将内力趋于平缓。很难想象当初制造出这门功法的人,到底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而这本功法之所以能存放于唐门,为的只是让修习者能出手­精­确,但效果却很一般,所以并无人选择修炼。

“突破到第二层便简单了,所需的便只是时间,按照我目前的真气速度,绕着纱川进行一周天的循环,只需要六分钟时间,那么运行十次则是一个小时,而突破第二层居然需要整整三十八小时的时间,第三层需要五十二小时,一层一层叠加,直至圆满。”

“而普通人,根本没有如此源源不断的内力来进行运行周天,他们需要在经过十次左右的循环后就需要休息,这样一来则需要花费更多时间。”

夏仁摇了摇头,他并没有那么多时间,于是直接心念稍动,将目光看向了功法3之后的那淡淡的小弹框。

耗费2单位能点,可将功法等级提高至圆满。

又是差1单位,夏仁也是颇为无语,如此便先放一放吧,这种类型的功法如果不能突破到圆满,不如不修习。

感觉到身后不远处传来熟悉气息,夏仁随意招了招手,很快裹着黑­色­斗篷的喰喰以及任瑶便出现了。

却见这个刚收下的小徒儿喜­色­还未褪去,想来是之前吸收唐重的内力,如今消化后获益颇丰。

原本聚星功的吸收率并未能达到如此高效,但是吞噬下那颗彷有生命的独眼后,她奇异的脱胎换骨,便连同聚星功的吸收率也获得了额外的效果。

“这把刀乃是天器榜排名第九的青龙偃月刀,你可喜欢?”夏仁淡淡问道,他指着仍然Сhā在身侧的长杆弧月刀,此刀对他无用,藏在其中的器灵也无法提出,根本就是一个招摇过市的武器。

“这这把刀?”任瑶露出奇异的神­色­,她很想拒绝,因为她并不希望受到仇人太多的恩惠,多到自己在杀死他后自杀都还不清。

但是她却还是情不自禁的伸出了手指,轻轻抚摸着那混铁长杆,直至末端的血盆大口。

似乎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像认识很多年了一样。

“谢谢师父!”她叹了口气,却终是一把握住刀杆。

夏仁淡淡道:“走吧。”

两人应了声,便再次隐没入黑暗。

次日,黎明,石碑界牌被绘出一道金边。

唐叠悠悠醒来,眼睛莆一睁开便猛然跃起,一脸警戒与疑惑之­色­,在确定安全之后,从怀中掏出了几个绿­色­药丸,就着壶中淡水服下,运气调息,才缓缓平复。

随即,他叫醒身边的清秀少年,然后再次向着红叶城方向而去。

昨天似乎突然便入梦了,还是噩梦

至于包袱里的暗器却一个没少,自己身上也没有伤。

想来对方应该是看在唐门的面子上,放了自己两人一马。

这么一夜,自己两人都相安无事,想来唐重的失踪还真是纯属偶然了,或者是被卷入了什么江湖恩怨中而无法脱身,或者被波及了吧?至少不是针对他们的­阴­谋。

想到此处,他倒是放下心来,两人也不再连夜赶路。

对于唐叠来说,将自己调整到一个最佳状态,再踏入红叶城,这也是一件很重要的事。而现在,他的状态显然偏差。

--

此时,在红叶城夏家某处的隐蔽地窖中。

除了腐烂霉味,黑­色­肮脏地面上一滩血液正在往四处流淌。

夏空稷冷冷看了一眼地上死去的身首分离的女人,那个自己认了十五年的母亲身边的侍卫,影子,他的眼神很冰冷。

地窖中只有五个人,一具尸体。

尸体,也是五个人共同的决定;而五个人则分别是宗子与四大长老。

“这一次前去洛水,除了遭遇刺杀,居然还遇到了欧阳家的宗师“白驼公子”欧阳不休,一把三环金蛇,换取他的一次出手以及三粒仙人丹,真是不错的交易。”

夏空稷冷冷道:“猜猜我看到了谁。”

地窖中却无一人回答。

“夏樱!”“夏断!”“夏尚!”“夏流!”

他咬牙切齿的说出一个又一个的名字,“这些都是我们分家的好手,都是我们分家的­精­英啊!”

“还有两个逃走了,但是不要以为蒙面了,我就不知道他们是谁!”

“疯白蛇夏成!”“撼山刀夏庆轶!”

“他们分家是想要造反啊!”

密谋2

二长老冷冷道:“这几人真是罪该万死,胆敢谋刺宗子!”

“夏樱被欧阳不休喂了仙人丹,说出了所有秘密,然后变成了欧阳不休的私人收藏了,其余三人则是当场被杀!”夏空稷脸上突然露出奇怪的表情,他发出­阴­沉的笑声,眨眼看着二长老道,“听过地上躺着的这个女人的话,你还称呼我为宗子吗?”

“唐静那个贱人,根本不是我母亲!她居然要废了我!为了那个分家的小杂种。”

“夏仁!”他几乎是吼出这两个字的,猛一握拳,狠狠砸在血锈的钢桌上,暗红的粉末纷纷扬扬散开,味道很是刺鼻。

“嘿嘿”大长老忽的笑了笑。

然后,二长老笑了。

三长老也笑了起来。

四长老比较含蓄,只是嘴角微微摆出一个弧度。

“四位长老,这又是何意?”夏空稷疑惑道。

大长老露出玩味的表情道:“这件事,早在你出生之前,我们四个就已经知道了,不仅如此,老祖也是知道的。所以,不必担心,你才是宗子。”

夏空稷面露狂喜之­色­,夹杂着原本的­阴­沉,而显得扭曲异常。

大长老冷冷哼道:“唐门想要不声不响的侵吞我夏家,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不过他转而又眯眼道,“不过你也无需担心,你确是夏明社家主之子,只是母亲不过是一宗家侍女,在生下你后便­精­气耗尽而死。”

“侍女”夏空稷面­色­有些不好,母亲从唐门天工楼楼主的掌上明珠变为侍女,这样的转变让他有些不太好接受。

大长老却笑道:“无妨,你体内流淌的是纯正的宗家血液,这便够了。何况那侍女最后还是按照夫人的待遇,进行的下葬。”

夏空稷皱眉道:“我此时担心并不是那侍女,而是那夏仁是否已经协同唐门高手在回归的路上了。这又如何是好?”

他竟不称母亲,而依然是侍女相称,天­性­凉薄,如此可见一斑。

大长老道:“唐门势大,我们得罪不起,但却也无需得罪。”

夏空稷冷哼一声道:“那莫非,我还将宗子之位拱手相让不成?”

大长老笑眯眯的摇了摇头,随后伸出了两根手指道:“其一,转移唐静。布局以来,我们以食物相克之理,早已令她身体里积蓄许多寒气,再配上老三无意间获取的一颗玉石,足以让她陷入昏迷,而暂时无法醒来。那玉石­阴­气极重,似乎还能让周围之人产生幻觉,一旦引爆寒气,她将进入噩梦之中。她若不在,又有谁会去支持回归的那小子?”

“其二,借刀杀人。”

“三明山寨那大盗任无常,可以替我们动手。我们早有协议。”

夏空稷面露疑­色­道:“这又如何动手?”

大长老笑道:“若是借着唐静失踪,玉石被劫损失惨重这两个名义,于公于私,那小子与唐门来人都得去三明山。何况,老二,老三也会带着夏家弟子一同前往。”

“到时候,再协同“聚星手”任无常里外夹击,那小子和唐门之人必定会死无葬身之地。”

“至于如何向唐门交待,一则是他们死于三面山寨任无常之手,和我们夏家无关;二则,我们夏家随行的弟子也会死上不少人,甚至老二老三也会负伤归来,如此唐门再如何嚣张霸道,也是怪不到我们头上了。哈哈哈!”

想到得意之处,他轻轻捋了捋下巴处的一缕胡须,“即便他们侥幸能够逃脱,我们依然布下了两重后招。”

“哦?长老请说!”夏空稷忽然觉得自己还是小瞧了这些长老,平日里不露山不露水,但却早在不声不响之间,布下了十几年的局,他突然开始为那个自己未曾谋面的同父异母的分家兄弟感到悲哀。

但是夏仁,是非死不可!他若不死,自己寝食难安!

大长老笑道:“若是他们侥幸逃脱,我会假借压惊之名,一场宴会,两杯毒酒直接送他们归西!毒乃是老四在苗疆无意间寻得的无­色­无味之毒,据说乃是一种专食死尸之蛇的心脏,这种蛇无毒无害,而体内多积蓄­阴­气,常在墓地出没,待得心脏变为透明,便会死去。而它的心脏乃是天下间最隐秘的毒素之一,只需一点加入饭菜中,则可致死。”

“若是他们胜了,那便是庆功宴,结果一样!”

“期间,寒鸦阁的杀手们也会随时待命!”

啪啪啪。

夏空稷觉得自己比起面前的这位长老,简直就是个孩子,这一套一套的连环之计简直就是必杀之局。他忍不住鼓掌,笑道:“还有一重后招呢?”

这时四长老却接过话题,抚掌笑道:“也是凑巧,我家诗儿恰好与那小子的弟弟情投意合,到时候邀请夏词去诗心湖中玩耍,若是那小子接连逃脱,到时候引他去岛上,诗心湖来去只有画舫,那边便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了!”

“如此,不知道宗子是否还放心下来了。”四长老淡淡道。

夏空稷哈哈大笑,“放心,放心,有长老们的安排,那小子必定有来无回!”他站起身,带着尘土脏泥的靴子随意在脚下的女尸上擦拭,影子已经死去多时,服下仙人丹后,她说出了所有自己知道的隐秘,然后直接被一刀斩头而死。

所以对于唐静的谋划,这地窖中的五人早已知晓的一清二楚。

夏空稷有皱眉道:“据那夏樱所说,凛冬会共有九人,除去已死四人,已逃两人,已经失踪的那名酒鬼,正在唐门返回路上的那小子,还有一个潜伏极深的会长。”

二长老­阴­­阴­笑道:“宗子无需担心,待得此事了解之后,我们再做个饵将这群地老鼠统统勾引出来,一网打尽。”

“哈哈,让四位长老费心了,几位真乃是夏家的栋梁,今后小子接过家主之位后,还需要几位继续多多扶持啊!”夏空稷抱拳道。

“宗子,无需客气,哈哈!”

­阴­暗地窖里,传着得意的笑声。

一切安排早已妥当,只待君入瓮!

暗潮1

夕阳如血,红叶城西门的守卫三五成群的聊着天。

城门就快要关闭了,护城河水中倒映着瑰红­色­,而有些守卫已经开始准备收起吊桥的绳索了。

当唐叠,夏仁两人纵马入城时,并没有多少人注意。夏家在红叶城地位甚高,夏仁只是简单出具了身份铭牌,守卫便让开了。

入城则下马,牵着马踏在城中的青石街道上,他们的脸庞沐浴在昼夜交替间那独有的深­色­里。

其余门派之人夜间访问,是需要出示身份的。

唐叠冷冷盯着夏家守门的弟子,随后运气内力扬声道:“西川唐门,唐叠来访!”

声音四散,响彻夏家。

数分钟后,从门后广阔的院落里走出一道身影,一身豪华衣衫,头发有些花白,短须随风轻扬,仿佛来人不是江湖人士,而是一个享福的富家翁。

两边夏家弟子恭敬道:“大长老。”

老人哈哈豪笑道:“夏家与唐门一向交好,你们这些分家弟子怎可阻拦唐门的贵客,太失礼了!太失礼了!”

“唐大侠,里面请!”大长老做了一个请进的手势,他的目光若有如无的向着来人身边的夏仁瞟了瞟,露出一丝含蓄的冰冷味道。

三人转瞬便到了夏家主楼的迎宾大厅,守门的宗家弟子在大长老与唐叠进入后,忽的侧举长剑,双剑交叠形成叉形。

两人看着走在后方的夏仁,淡淡道:“此处,不是你一个小小的分家弟子能来的!自己注意一下身份!”

夏仁眯起了眼,但唐叠却比他更快的做出了反应。

“谁敢拦他!”他爆喝如炸雷。

然而,正欲继续发作之时,大长老却开口了:“让他进来。”

于是,两名宗家弟子冷哼一声,向两边让开。

三人入座,茶水奉上后。

唐叠也不客套,开门见山道:“夏家主与夫人何在?唐叠今日正有要事求见!”

大长老笑道:“唐大侠不妨和我说说。”

“不行!”唐叠淡淡道,但语气却毫无回旋余地。

大长老低头抿了口茶,笑道:“莫不是又一个冒充家主之子,谎称自己才是宗子的分家小孩?”

“夏仁,你来意是否在此?”

不待后者回答,他继续自顾自的说了起来:“这几日,也许是恰逢宗子接过家族事务的关键时刻,已经有两人冒充家主之子了,但都被揭穿。”

“夏仁,你若真为此而来,那便是第三人了。年轻人,要脚踏实地,不要以为找了什么奇奇怪怪的路子,骗过唐家的大侠们,就以为可以骗过整个夏家了。”

说到此处,他的神­色­冰冷起来,枯皱嘴­唇­微微弯起:“唐大侠,可不要被­奸­猾小子蒙骗了!”

唐叠自不理睬他,只是淡淡道:“家主与夫人何在?”

“你真要见?”大长老露出奇怪的神­色­。

“真要见!”唐叠道。

大长老也不再劝阻,而是叹了口气道:“既是唐门来客,也不是外人,唐大侠随我来吧。”

两人竟然都不顾身后清秀少年,而一同离去。

“看来夏家这些人是真是自己想死啊。”夏仁托着下巴,看着两人离去背影,眼神微微露出一股冷意。

十分钟后,当唐叠与大长老再次出现时。

唐叠的面­色­已经很不好看,口中喃喃道:“家主病重,夫人失踪怎么会这样?”

一旁大长老则是叹着气道:“唐大侠,实在是家丑不好外扬啊。夫人她哎,不说也罢。”

唐叠眼神猛地一亮,道:“你说!”

大长老一副为难的模样,口中叨唠着:“唐大侠也不是外人,只是实在不知该如何开口。”

“大长老但说无妨!”

豪服花白头发老人皱眉小声道:“门中有弟子曾见夫人和侍卫影子去了三明山,而当天家主就”

“就什么?”

大长老长叹一口气:“家主根本不是重病,而是中毒啊!夫人离开之日,便是家主中毒之时,真是何其巧合,何其巧合啊!”

唐叠表情顿时变得铁青,他现在所想的已经不是如何替夏仁夺回宗子之位了,而是如何找到夫人,弄明真相。

但初来乍到,而且三明山寨上的那“聚星手”任无常,一手聚星功据说已经臻至第九层,这些年里不知道内力已经到达了一个什么程度,若是贸然前去,怕是有去无回。

这当如何是好?

唐叠显然有些方寸乱了,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是沉默已经将他的内心暴露无遗。

大长老忽道:“这件事事关我夏家在江湖上的名声,更何况我夏家玉石商队近日也频频遭劫,明日老二和老三会带着一­干­弟子去拜山,一探究竟!他“聚星手”任无常虽然凶名在外,但我们夏家也不是好欺负的!不如唐大侠一并前去,也好有个照应?”

唐叠沉吟着,却没有立刻答应,眼神飘忽,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时,一个淡淡的声音传来。

“好!”

清秀少年缓缓起身,不知为何,在座的两人忽的有一种奇妙的感觉,仿佛眼前这位不是个弱小的分家弟子,而是一只见人便噬的林中凶兽。

这种感觉一闪而逝。

但唐叠显然也已经做出了决定:“那么大长老,明日我们便和二长老,三长老结伴,一同拜山!”

大长老哈哈一笑道:“如此甚好,那么唐大侠今日还请早些休息,养足体力。”

两人约好明日聚集时间后,便不再言语,行到主道的岔路之间便分道扬镳了。

夏仁并没有直接回屋,他左手探向腰间,摸索了一番,拈出一枚铜钱,那是凛冬会互相确认方位所用的铜钱。

既然夏家并未传出宗子死去的消息,那边凛冬会前去截杀的六位怕是凶多吉少了。

只是到底是什么原因?

他皱着眉,忽的眼中一亮,因为他感觉到了附近便有一枚传音铜钱,换句话说,此处依然有一名凛冬会成员。

是那位神秘的会长吗?

夏仁微微一笑,顺着铜钱中传出的信息,而信步走去。

白虹湖风微凉,月­色­已近圆满,远处袅袅而来的是长笛琴音,那是湖西的烟花柳巷,画舫扁舟。

他竟然不知不觉走到了湖畔,而传音铜钱的信息也正好中止。他已经走到了终点。

“在湖底!”夏仁已经恍然。

看来凛冬会遭受的打击,比想象中的还重。

扔掉传音铜钱,意味着这个道具已经被暴露了,那么难道是凛冬会中出了叛徒?

他并不知道这个世界上,又能够占卜的“天迹竹册”。

于是,他只是稍作沉思,便将自己这枚铜钱压在一处不显眼的石下,若是过得几日,这铜钱不见了,便是真出了叛徒。而若是依然还在

那岂不是可能自己被视为了叛徒??毕竟自己确实未曾如约而去洛水城。

秋风萧瑟,透着一股冰寒的杀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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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潮2

凛冬会便如从未存在过,彻底消失了,甚至连分家之人都未曾听说过他们。

夏仁轻轻推开久违的屋子,却见屋里正亮着银烛。

倾国倾城的身影怔怔伏在青­色­竹桌前,剥葱般手指摘下从窗外透入的半截枯枝,轻轻拨弄着蜡烛的灯芯。

他绝美的身形被投在墙壁上,竟如一幅水墨泼洒而成的画。

听到门响,便自然而然的抬了头,见到来人,不由露出温婉的浅笑:“大哥,你回来了。”

夏仁点了点头,随口道:“是小词啊。”

一边说着,一边将包袱扔到床上。

自己则是在屋内中间的圆桌边,拉出黄纹木椅坐了下来。

桌中央摆着一个竹篮,竹篮上用薄纱罩着,但依然透出诱人的­肉­香。

夏仁毫不客气的掀开薄纱,拿出其中的烧­鸡­,清酒以及一些特­色­小炒,“你怎么知道我今天回来了。”

夏词笑了笑道:“我们同父同母所生,心有灵犀不行嘛?”

其实,他是每日都如此,等到入夜,若是夏仁还不回来,就自己一个人吃饭。

“唔”夏仁随便点了点头,也不追问,开始扒饭,“嗯,味道真不错,没话说。”

夏词淡淡道:“大哥喜欢就好。此次外出唐门,可有什么收获?”他托着下巴,白皙若病的脸庞上、长颈上沾染了些火光的温暖,竟似天上下凡仙子,美艳不能方物。

“唔,收获全在包袱里,你自己看。”夏仁很奇怪,对于这个弟弟他竟然一点都不见外,也不防范,或许是因为这具身体的原主人心中留下的羁绊太深了吧?

夏词也不客气,直接挪动身子,坐到床边,解开青­色­包袱。

“嗯,黑竹筒,红袖针。这个是唐门赠与大哥的吧?”

“嗯?这铁真是­阴­沉,简直一点摩擦感都不存在,真是奇特。”夏词拈着象铁仔细打量着,这包袱内一共有五段手指大小的象铁,都是从雀尾山的秘密囚笼中顺手拿来的,其余的则被喰喰带着。

“小静心心法?”夏词又掏出一本薄薄的册子,“唐门对大哥还是不薄,竟然能赠与一本内功心法。”

夏仁一边撕下­鸡­腿,一边道:“你喜欢就都拿走。”

下一刻,忽的传来夏词颇为惊讶的声音,他的重瞳闪烁着妖异光芒,“这是一张皮??似乎是人皮?”

夏仁坏笑道:“那皮上如果滴血便可见到一门绝世功法,小词你要不要看看?很有意思哦,嘿嘿。”

说罢也不待他出声,直接拿起桌边的一把果刀轻轻割向自己手指。

当!

果刀触碰指尖,竟然发出沉闷的撞击岩石的声音,刀身随即粉碎

夏仁有些尴尬,但幸好对面的绝美少年未曾注意到。

夏词摇了摇头道:“大哥坏笑什么啊,这样需要见血的东西,我才不看呢!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嗯。”夏仁不再玩笑,淡淡道,“我明日外出,这包袱也不方便随身携带,便都赠与你吧,就当是外出带了些小玩意,给我亲爱的弟弟玩耍。”

“我又不是小孩子啦。”

“收下吧,反正我拿着也没用!”

“好吧,大哥。”夏词终究还是点了点头,收下了。

两人稍稍沉默片刻。

夏词突然开口道:“明天诗姐姐邀我去诗心岛玩耍,那里我还从未去过呢!”

“那便去吧!”

“可是,我想跟着大哥一起。”

夏仁想了想,若是和他一起,万一自己需要动手,一个不小心打死自家兄弟,那就玩笑大了,于是劝阻道:“你还小,等你资质测试过后,行走江湖之时再和大哥一起,也不迟。”

对面的绝美少年静静沉默下来。

“我确实太弱小了”他似乎得出了结论,一副丧气的神­色­。

正待夏仁要安慰时,他又捏起了拳头道:“不过我会变强的。明日,我去诗姐姐那边等你,大哥也早去早回。”

“诗心岛晚间风光极美,到时候坐着一弯画舫,顺水西行,去到红叶城中最繁华的地段,饮酒高歌。”绝美声影露出一丝期盼,“我会在诗心岛上等大哥回来。”

“好啊,一言为定,哈哈!”夏仁笑道,然后从篮中拿出一壶清酒,“来,我们兄弟俩分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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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叶城城北,某个小客栈。

两个鬼鬼祟祟的斗篷身影正小心的上了台阶,此处常常是情侣偷­情­之处,所以如此遮遮掩掩并不奇怪。

两人打开小客栈楼道末端靠窗的房门,进去后才摘下帽兜。

却赫然是喰喰和任瑶。

“我们为什么要这么鬼鬼祟祟呀?”任瑶忍不住问道。

喰喰小声道:“老娘可是十大恶人之一啊,在江湖上有名气的很,万一被人认出来了就完了。”而她心里却又加了一句,如果唐十三的身份被认出来,则是逃到天涯海角都会死啊!

两人各自行事,洗漱。

忽的,盥洗间传来一声突兀的“哐当”声。

喰喰奇道:“怎么了?”

沉默片刻后,盥洗间传来任瑶的声音:“没什么,只是滑了一下。”

她一边说,一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不知何时右眼已经变得有些发白,瞳孔似乎被周边的眼白挤压,而开始逐渐缩小。

视线也因此变得模糊起来,仿佛这只眼睛要瞎掉一样。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任瑶压抑住声音,眼泪却是刷刷的流下,她的右眼却似乎已经不是她的一样,和左眼透出的悲伤神­色­截然不同,冰冷嗜血。

我是不是要变成瞎子了?

可是父仇,弟仇还没有能报!

咕咕

门外忽然传来喰喰的声音:“哎?一只信鸽。”

她本能的一棍子打晕了送信的鸽子,然后在从它脚上扯下纸条,字体是夏仁的,上面只写了一句话:“明日前往三明山。”

她小声的念了出来,但盥洗间中的任瑶却听得很清楚。

好机会!

一个是杀父仇人,一个是杀弟仇人,两人无论谁死都会很不错。

只是师父,他明明对自己还挺好的。

可是为什么他要杀了奔龙!

如果他没有那就太好了。

“哎,你在瞎想什么?”任瑶深深吸了一口气,把莫名其妙的念头甩出脑海。然后,洗漱完毕后,静静抱着那把天器榜上排行第九的青龙偃月刀坐到靠窗的床上。

星光月­色­里,她丹凤眼,卧蚕眉,英姿飒爽而冷酷无比,只是右眼时不时一闪而过的嗜血却额外添加了一丝妖异。

杀戮1

任务3:邪道1:不看人情看心情,既入邪道,自当任意妄为。既为宗子,夏家不尊者,杀!

既为人子,三明山盗匪,杀!即为邪魔,所有冒犯者,杀!杀得血流成河,方为邪魔之道。

任务细节:屠杀还需要多说吗?

任务奖励:能点2单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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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初起。

三明山下细如白蟒的官道上,百十匹马正在奔行,骑马之人尽皆是江湖中人,或是腰间长剑,或是马侧长弓,或是背后长枪,各式各样兵器尽皆不同,在初起天­色­里泛着闪闪寒光。

但相同的是,他们都是夏家之人。

除了唐叠,他此时只是随在众人之后,身侧随着一个骑马的清秀少年。

少年身后的远处,还悄悄跟着两名笼罩在黑斗篷里的女人,一人手握刮骨刀,一手抱着青龙偃月刀。

夏仁静静看着绯红里忽然冒出来的任务,2单位能点不算多,但聊胜于无。

今日之事本就透着蹊跷:时间哪有如此巧合的事情,自己刚刚回来,便又是有人冒充宗子,又是唐静失踪,又是家主中毒。

蹊跷便蹊跷,暂且先顺着来。

待到图穷匕见,一个个小丑都跳出来了,自己再完成任务不迟。

山道逐渐狭窄,尘土飞逸。

两畔山上设有数十个岗哨,岗哨中尽是寒光闪闪,夏仁瞧去,那些星星点点的光泽竟然是箭矢。

三明山寨易守难攻,山势峻峭,其中更有一道天然的葫芦口般的雄关:两处宽大峡谷,进出之处却只能一人通行!

前为大葫芦谷,后为小葫芦谷。

一旦进入,即便是千军万马,也会被四周弓箭­射­杀!

这便是一道天险,也是天龙皇庭的当地官府并未进行剿灭的原因。

“何人胆敢闯我三明山寨,真当我家寨主心善不成?”随着一声大喝,袒胸露腹的高大壮汉出现在葫芦口中间,他似是早有准备,不慌不忙的横刀立马。

他一脸络腮胡子,腹上黑毛翻卷,倒持一把三环大砍刀。

“是三明山寨的五当家。”带队的三长老道。

二长老点了点头,昨晚并未和男童厮混,所以今天­精­力还是异常充沛的,于是运气内力,扬声道:“夏家人来此,不为闯山,只为问一句话!”

“夏家与三明山井水不犯河水,为何近些日子玉石商队屡屡被劫。”

五当家嘿嘿笑道:“乱世多盗匪,小老儿你是没混过江湖还是咋地,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二长老却也不生气,而是冷冷笑道:“这事暂且不谈,我夏家家主夫人是否在你们山寨之中?”

五当家哈哈道:“我三明山上只有压寨夫人,没有夏家夫人,莫不是你们夏家的家主为了讨好我家大哥,所以将夫人送来了?哈哈”

二长老,三长老尽管是知道这只是演戏,面子上也挂不住,只得心中暗自埋怨这土匪就是粗鲁。

而那些随行而来的夏家弟子,则是更加愤怒了。

这些随行弟子以分家之人为主,而宗家之人却只是少数,都不过是送来作为陪葬的。

此时,他们面薄的满脸通红,似乎只待一声令下,便要冲杀。

江湖上汉子多血­性­,哪里经得起这样的侮辱。

“长老,下令吧,那猪崽子找死!”

“哼,我的长枪很久未曾饮血了,真是找死啊!”

“不管怎么说,唐夫人总归是我们夏家家主的夫人,辱骂她,便是打我夏家脸面!”

二长老眼神里显出一丝隐晦的得意。

按照计划,下面他只需要下令进攻,那三明山的五当家便会假意不敌,边打边逃。

待得进入到后方的小葫芦谷时,便是那唐家高手,以及夏仁的葬身之处了。

万箭齐发,便是千军万马来此也要死,何况是区区一些江湖中人?

“大胆,竟敢辱”二长老怒喝道。

但他话音还未落下,空气里闪过一道黑­色­厉芒。

轰!

巨大的响声,让所有人都呆住了。

那五当家更是目瞪口呆,看着面前一个已经凹陷下去的大洞,几乎有水缸大小,洞口之上,烟雾还未散去。

如果刚刚这奇怪的厉芒打中的是自己,还得了?

难道是江南雷火堂秘制的掌中雷?

此时,他只觉冷汗涔涔,也不演戏了,连句狠话都不撂下,拖着刀,转身便跑。

“是是哪位大侠?”二长老颤颤道,这洞口尺寸,怎么那么熟悉呢?

“老二,别管了,先追!大事要紧!”三长老小声提醒道。

不管什么样的层次,只要进入到下一个峡口之中,万箭齐发之下便是宗师也Сhā翅难飞,更何况任无常一向喜欢吸人内力,更喜欢躲在暗处偷袭。

二长老也是老戏骨,整个人顿时恢复过来,喝到:“上,乘胜追击,辱我夏家者,死!”

他话音刚落。

一道道青­色­朱­色­身影便疾驰而过,追着那冲向铁门的五当家去了。

夏仁也不以为意,拉着缰绳,纵马跟上。

刚刚不过是一颗小石子而已,本来想直接杀死了口出秽言之徒的,没想到竟然打歪了

看来自己的内力果真除了量大之外,在稳定­性­,­精­确度上都差的很。

他轻轻叹了口气,混在一­干­斗志昂扬的夏家弟子之中,跟着进入了约莫数百米远处的一道钢铁闸门。

“小心有诈!跟在我身后!”唐叠在经过他的时候,忽的开口,然后悄悄拿出一件淡紫如雾的薄衣,塞入夏仁手中,“穿上!”

“嗯”夏仁点了点头,面前这个连宗师还没突破的唐家高手,显然是在乎自己的生命,于是他直接接过薄衣。

似乎是某种蚕丝编织而成的,韧­性­和硬度都较高,应该是可以抵挡一些普通的刀剑攻击,甚至是箭矢,只是对内家高手的贴身攻击,效果也许会差了不少。

他随意用手稍稍捏了捏紫­色­蚕丝薄衣的衣角,顿时发出“沙沙”声,衣服顿起褶皱,破裂出几个小洞。

夏仁顿时收手,不敢再试,忙将薄衣装模作样的穿到外衣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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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戮2

小葫芦口。

峡谷两边的峻峭矮山乃是天然雄关,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一个独眼狂野男子正坐在左侧矮山之上,他舒服的把自己陷在软软的阔椅之中,面­色­惬意,他正是“聚星手”任无常。

“夏家如约而至,送来了高手吗?”他的目光盯着刚刚进入峡谷的唐叠,静静打量了会,不由点了点头。虽说不是宗师人物,但是内力还算可以,看来聚星功又能给自己带来一份不小的收入了。

提到聚星功,他心中突然掠过一丝浮躁。

第九层与圆满完全是两个境界,而圆满之篇的第一句话便是只有八个字:若有机缘,自眇一目。也就是说要若要修行这门功法,需要先弄瞎自己眼睛。

只是这里的“自眇一目”的“自”字到底说的是自己,还是自然,还是自会,还是其他什么意思?

都怪任天行那个老东西,迟迟不肯教导自己,害得自己白白瞎了只眼!不过,他也终于被自己亲手杀了,实在是痛快!

“大当家的,有兄弟传来消息,说官道上还有两名黑衣人正往此处而来。”一个灰衣瘦小男子凑到任无常耳边小声说。

“哦?”任无常冷冷道,“放他们进来。”

“是是是。”瘦小男子忙应声。随后又笑笑着问道,“那夏家家主夫人并不在我们山寨之中,为何不与他们解释清楚,毕竟夏家也是十八世家之一。”

他话音刚落,四周气氛顿时冷了下来。

瘦小男子顿觉不对,慌忙跪倒在地,连声道:“我嘴贱,大当家饶命,饶命啊!”

任无常呵呵拍了拍他的肩膀,“无妨无妨,小六,你跟了我都快五年了,我们兄弟一场,你何必这么惶恐?”

“我这么做,自有用意,不用太担心了,担心太多了会影响平日里的武学修行的。”

“以后说话之前呢,先动动脑子,好不好,都老大不小的人了。”

瘦小男子忙道:“以后绝不会了,绝不会了!”

“嗯,一言为定。”

“一言为大当家,你!!”

任无常拍着瘦小男子的手上忽的闪烁起了星星点点的光泽,可以看到的无形气流顿时从男子身体里汇聚起来,抽到他的掌心之中。

短短几秒之后,瘦小男子的眼中已经失去了光华,而任无常的身子则是微微涨了一些,尽管很不显眼,目光无法察觉,但确实是涨开了一点。

“真是微不足道的力量,小六,都五年了,你才这么点内力,真是太让我失望了。”任无常随意一脚将瘦小男子踢下山谷,然后遥遥指这一名山贼道,“你去,通知一下前面的人,放那两人进来!”

被指到的山贼慌忙称是,扭头逃命般的离去了。

话分两头,众人进入小葫芦口中之后,却见整个峡谷中居然空空荡荡,没有一人。

­性­子急躁的夏家弟子已经辱骂了。

那袒胸露腹的五当家,却又忽的出现在了左侧的矮山上,哈哈大笑起来。

他挥了挥右手,数百山寨中的弓箭手直接奔到前方,寒光闪闪的弓箭顿时瞄准了狭窄山谷中的众人。

江湖人士,行事快意恩仇,哪曾见过如此阵仗,顿时慌张了起来。

待要后退时,铁门却早已落闸了。轰隆一声,尘土飞扬。

前进无门,后退无路。

唐叠皱了皱眉,忽的走出,扬声道:“我乃西川唐门之人,来此只为寻找同失踪的天工楼楼主之女唐静!”

“至于你们的恩怨,我并不会过问。”

“哈哈哈!”任无常狂野的大笑起来。

“有什么好笑的?”唐叠冷冷道。

“我笑你蠢!”任无常眼中露出一股杀气道,“都已经到这里了,你以为还能回得去么?”

唐叠身上煞气顿时重了起来,一字一顿道:“你想与唐门为敌?”

江湖之上,唐门虽然低调,但势力之强大却远远不是一般势力能够招惹的,所以他很有信心,自己一旦自报家门,三明山寨寨主必定会放自己离去。这也是他答应来此的原因之一。

“哈哈!”任无常猛然站起,疯狂道,“天龙皇庭老子都没看在眼里,还怕你们唐门?”他猛然怒喝一声:“杀!”

一声令下,箭如骤雨!

四周峡谷以及葫芦口两边关头的土匪们,顿时拉弓­射­箭。

他们平日训练还是颇有成效的,此时居然分为两段­射­击,前方一波­射­完后退换箭,而后方则会立刻补上空缺,以保证­射­击毫无中断。

夏家弟子虽然惊怒交接,但是苦于两边城门关闭,只能挥舞着手中兵器,来回拨开­射­来箭矢。

噗!

一声利箭入­肉­的声音,夏仁身侧的一名夏家舞枪弟子忽的闷哼一声,手中舞成银盘的长枪顿时出现了破绽,只是短短数秒,又是一道箭矢突破了枪势,直接Сhā在了他的肩头。

“狗贼,有本事下来!”舞枪夏家弟子怒吼着,苦练一身武艺,到最后竟然是死战暗算,而不是正大光面的正面厮杀,这真是武者的耻辱!

“吼!!”他不再顾忌自己的伤势,聚起全身力气,将手中长枪重重抛出,抛向山上那独眼狂野男子。

但长枪半路却已力尽,跌落到山谷斜坡的岩石上,滚了两圈,不知散落到何处。

就在这短短的功夫里,这名夏家弟子已经被­射­成了刺猬,双目大睁着倒地,而恰是这时又是一道呼啸的箭矢Сhā入了他瞳孔之中,箭矢力道不减,贯穿了头颅又Сhā在了泥土地面上,鲜血染红了黄土。

这样的场景在很多地方都重现着,夏家弟子有些胆小怯懦的早已经下跪求饶,但是不论他们怎么做,似乎都逃不开一死。

二长老,三长老那边箭矢倒是偏少,他们只是故作慌张的随意打散迎面飞来的流矢!

唐叠眼中越来越­阴­沉,他手中蛇伞发出奇异的低鸣,青­色­的油纸伞身猛然撑开,伞柄之处的白­色­丝线电­射­出去,轻响一声竟然扣在了侧面的坚固岩石上。

他忽的按动了某个按钮,伞尖骤然弹出一截锋利的圆形尖端,重重Сhā入地面,而使得白­色­金属丝线绷紧起来。

然后整个人提气纵身而起,施展起唐门的轻羽身法,整个人踏着银­色­丝线如风一般向上急速冲去。

没想到平日里用来作战的武器,竟然被迫做如此用途!

“既然你要对唐门挑战,那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是唐门的暗器!”唐叠冷笑道,他整个人身如飞燕,凌空踩踏着金属白线,在箭矢雨中穿行,随着所站位置越来越高,箭矢反倒是少了下来。

他的右手紧扣一碧绿­色­长筒,左手则是抓着一只黑不溜秋的铁球。

任无常哈哈笑道:“来啊,小子,我真想见识见识!”

“嘿嘿。”唐叠也不再回话,身子猛然运气下沉,绷紧的金属白线吃力而被拉出一个夸张的弧度,发出不堪重负的呲呲声。

“送你下地狱!”唐叠目露煞气,借着金属白线的一弹之力,整个人竟纵身而起十多米高,瞬间达到了和两边矮山一般的高度。

手中黑球,也已经远远扔出。

“黑雨!”他冷冷道。

铁球笨拙的飞到了任无常的头顶,发出奇怪的呜呜声,瞬间如同光芒四­射­一般爆发开来,只是他爆发出的却不是阳光,而是黑­色­的尖锐金属长条,金属长条在半空之中继续炸裂,如此几番,天空之上,竟然都是黑­色­的暗芒!

暗芒扫­射­之处,山顶的土匪们纷纷倒地!

“不堪一击!”唐叠神­色­冰冷,他此时已经凌空踏出几步,落到了山峰之上,目光却依然保持着谨慎。

便在这时,一个倒地的尸体忽然爬起!

唐叠想也不想手中碧绿长筒乍现出绿光,数十道绿­色­光芒爆­射­出去,那尸体身上除了黑­色­金属长条,又多了几根绿针。

但那尸体却未曾停下,继续向他冲来,随着距离越来越近,唐叠看到了尸体之后一张狂野的独眼脸庞。

“聚星功!”以尸体做盾牌的任无常露出一丝残忍的笑容,手掌之上顿时散发出威势十足的劲气,那劲气产生一股极强的吸力。

唐叠刚欲做出反应,对面那独眼男人的速度却猛然爆发。

只是一个纵身便已经到了他身旁,手掌重重拍在这名唐门高手的身上,随即唐叠体内的气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向着独眼男人汇聚而去。

足足三分钟,独眼男人才收回了手掌,他的身子竟然隐隐又大了些微。

他舒服的叹了口气:“真是不错的粮食,竟然给老子提供了大约四年的­精­纯内力。”

既然这唐家高手内力已无,那便是失去了利用价值,任无常一掌将他头颅轰碎,随意将他踢飞。

那灰不溜秋的黑球显然是极为厉害的暗器,此时山峰之上,三明山的土匪也死伤惨重。

而峡谷里则是几无一人存活,除了假意倒地的二长老,三长老。

空气里飘荡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道,以及淡淡的红雾。

忽然,任无常眼神一凛,却见小葫芦谷入口之处,一位清秀少年正靠着关口闸门,面­色­淡然,他周边竟无一根箭矢!

“居然还有活口,有意思!”任无常先是一愣,随即露出冷酷的笑容。

杀戮3

“这就结束了?”夏仁淡淡道,他身后是一道钢铁闸门,重逾数千斤,投下的巨大长影像铺设的黑­色­道路,少年就在这条路上走着。

抬眼望去,却见那独眼狂野男子狞笑着,如苍鹰一般,呼啸而下。

夏仁眯着眼,却也不躲闪。

只是一个转瞬,任无常的右手已经落下,带着强大吸附力,闪烁着星星点点光芒,那手犹如飞禽狩猎的利爪,抓向了少年头部。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

这一击,任无常可谓是使出全力。

但他不是狮子,面前的清秀少年也不是兔子。

若是任无常知道这一点,他此时会转身就跑,跑的无影无踪,什么江湖声誉,什么三明山寨,全部都是狗屁,人若死了,便什么都不是!

可惜他不知道,所以他自信十足的出手了。

清秀少年只是木然地侧了侧头,一副似乎被吓傻了模样。

任无常发出“桀桀”低笑,右手借着下落之势,骤然抓在了清秀少年的肩上。

两人四目相对,淡然的瞳孔对着狰狞得意的瞳孔。

“聚星功!”独眼狂野男子哈哈大笑起来,右手上的吸聚力道猛然变强,仿佛化作一个漩涡的中心,将一切流过的内气都统统摄入其中。

“真气外放,连箭矢都无法突入!确实好内力!”

“没想到夏家还有你这样隐藏极深的小子,真是有趣!有趣啊!”独眼男子赞叹道。

“只是瞧你这模样,还是分家之人吧,隐忍,低调,却又暗自壮大,和我以前一样。”

他虽然说着话,但是手上却没有丝毫留情,却见宛如洪流一般的透明劲气从清秀少年体内涌出,顺着他的手掌冲入他体内!

“真是太­精­纯,太惬意,太舒服!”任无常深吸一口气,一连用了三个“太”字来表达他此时的舒爽。他面孔露出异常陶醉的表情,“你内功练得真不错,一会我会亲自给你下葬,埋在哪里好呢?”

“树林里随便挖个坑埋了,还是直接扔到瀑布里水葬,还是放到野兽出没的山谷里与它们融为一体呢?老子允许你自己选择。”

夏仁却不回答,嘴角轻轻勾起一点弧度,露出了白森森的牙齿。

“你笑什么?”任无常感受到内力前所未有的多,只是短短数十秒的时间,竟然已经增加了十年­精­纯内力,他有些异样,但更多的是狂喜。

“是在笑你自己辛苦练就了一身功夫,最后却便宜了老子么?”

“还是觉得自己能够选择墓­茓­,所以高兴?”

任无常的身体竟然产生了视觉可查的膨胀,向外扩大的整整一指的距离,整个人仿佛瘾君子一般露出极度舒爽的神­色­,沉沦其中无法自拔。

夏仁淡淡道:“我笑,是因为你吸取内力实在太慢了啊!”

“什么??”任无常整个人呆住了,显然没反应过来面前这个夏家的清秀小子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吸取内力太慢?

我聚星功第九层,便是连豪侠巅峰也吸过几个,只是差了机缘,所以还未曾踏入宗师而已。但若是论及内力,怕是寻常宗师都不如我,何况你一个区区小子!

任无常也不发怒,以一副怜悯的表情道:“你的内力已经快枯竭了吧。”

“那么,把你剩下的内力,都上贡给我吧!”他表情一换,从怜悯瞬间换成了狰狞,然后又狂笑起来。

只是他却丝毫没有注意到一点,那便是他的躯体依然在膨胀,再膨胀,不停的膨胀!

夏仁点了点头道:“想要我的内力也不是不可以,可是,你的吸收速度实在是太慢太慢了。这要吸到什么时候呢?”

“大家都赶时间,不如,让我来助你一臂之力吧!”

下一刻,任无常只觉一股几如决堤的内力猛然爆发而出,这内力竟然比之刚刚多了数倍不止,内力宛如咆哮的巨浪冲向他的五脏六腑,原本只是手臂粗细的透明劲气常速流动,此时这劲气竟然是成了一道犹如海啸般的惊涛骇浪!

“好舒服,好舒服!不不够了,已经够了!”

任无常心中闪过一丝悚然,已经已经吸收了三十多年的­精­纯内力了,为什么还不停止,他瞳孔大睁,却见面前这清秀少年没有一丝疲惫的神­色­,只是带着奇怪的笑意望着自己。

“怎么可能!”

他只觉头皮发毛,掌心之处劲力急吐,想要震开面前之人。

但少年却一动没动,反倒是他整个人受到反震而往外挪了挪,右手依然紧紧黏在这少年身上,竟是无法挣脱。

“救命,老二,老三,老四,老五,快来杀了他,杀了他!”堂堂三明山寨大当家,飞星派隐忍十年,一朝叛出则直接欺师灭祖的坚忍之徒,此时竟然压抑不住语气里的惊悚,与颤音。

五十年­精­纯内力了,已经五十年了。

这少年怎么还没有事,怎么可能还没有事?

“放手啊,放手啊!你这个怪物!”任无常再也承受不了极度的膨胀带来的撕裂感,他只觉自己仿佛受着五马分尸或者凌迟的极刑,皮肤已经开始崩裂了,血丝若隐若现。

他左手运起掌力,带着极强的威势,宛如铸铁的铁锤一般,一下一下重重夯在面前的清秀少年身上,发出沉闷的重响。

但夏仁却无动于衷。

“放手,求求你,放手,我错了,我错了!”任无常发出痛苦的哀求,见面前少年依然面无表情,他咬了咬牙,左手提起力道,想要直接壮士断腕!

而便在此时,三道或带着煞气,或带着匪气的身影从远处疾驰而来,人未到而怒喝声先至。

“放开大当家!”一个高达两米的横练壮汉竟直接从顶端的关门上,纵身跃下。他用的乃是一柄巨斧,开合之间隐隐有些北方门派的狂野味道。

只是任无常却再也承受不了了,他猛地吐出一口血,躯体上的皮肤如同陶瓷裂开,两三秒后,轰然一声,炸作血雾。竟连最后的断腕都未曾来得及!

夏仁则是感到之前流出的内力居然全部返回了,而且还凭空多出了二十年­精­纯内力。

看来这聚星功一旦失败,是会遭到反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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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戮4

见到黑影落下,夏仁又是随手一掌向上翻出,掌上是轰然落下的的斧影。

“去死吧!”横练壮汉吼道。

轰!

巨斧化作碎片,那二米身高的横练壮汉整个人也是顿时炸开,亦是化作一团血雾,在空气中四散开来,让周围的粉尘更为红艳!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那正施展身法冲来的三名山寨头目顿时止住脚步,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

在他们眼中犹如皇帝一般的大当家,喜怒无常的大当家居然死了,似乎还是运用聚星功吸取内力的过程中被撑死的。

“老四,快打我一拳,我他妈是在做梦吧?”

“二哥,我们我们都在做梦啊!”

“大哥吸收内力撑死了,三哥被轻轻一掌就打成了血雾”

这如果不是做梦,难道是出现幻觉了?

三人目瞪口呆,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直到他们耳边响起脚步声,那脚步声很轻很柔很随意,似乎茶余饭后的悠闲散布,但却由远而近,一下一下重重夯击在他们心头。

视线里,那清秀少年正向他们走来。

他似乎才十五六岁,脸庞棱角柔和,目光淡然,气质忧郁而神秘,像是足不出户整日里钻研书本,妄想着考入天龙皇庭开展仕途的学子。

这样的人,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杀死足可称为一世枭雄的任无常!

那可是凶名赫赫的“聚星手”任无常啊!

是官府都不敢派兵围剿的三明山寨的大当家啊!

“为大哥,二哥报仇!”面­色­幽黑的高瘦男子忽的爆喝一声,整个人纵身而起,手中长刀化作一道带着杀气的白光,随着身形而急速掠出!

他原本所用兵器为斧,但在过大当家指点后,则弃斧而用刀。而任无常指点他的招数自然是那飞星派三门绝技之一的“迎风一刀斩”,此功法虽然只有一招,但却有九九八十一种变数后招,任无常自己也不过掌握了二十一种后招,抽出其中四五种来教他,却已是使有他恍然大悟之感,实力提升飞快。

迎风一刀斩本就是顶级的技艺­性­功法,而且还是属于其中比较强悍的那种,只不过若要掌握却需要很深的悟­性­,因为它只有一招!却又九九八十一种变数!有谁可以在一瞬之间兼顾到多后招?

这一刀,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

幽黑的高瘦男子手中刀芒大震,他的身体被愤怒支配,少年已经近在眼前了。他狂吼一声,双手握刀利用腰部、腿部、手部之力,猛然斩出一道白光,凶煞无比!

这一刀竟是他所能斩出的前所未有的一刀!

见到三当家冲出时,一旁矮壮的四当家也是双目通红,正欲拔出腰间弯刀也追随上去时,左臂胳膊却感觉有人轻轻碰了碰。

他扭头一看,却是低着头的老五,也就是那袒胸露腹,腹上有倒卷黑毛的壮汉。

“老五,怎么了?”四当家疑惑道。

壮汉也不言语,头轻轻往后侧了侧,动作隐秘,却是示意后撤。

说撤便撤,他握着自己那把三环大砍刀,转身就跑,一点都不犹豫。

四当家顿时愣了愣,只是这一愣神的功夫,那斩出平生最强一刀的三当家气势已经攀登至了顶峰。

夏仁又是随手一掌迎向那凶煞甚浓的刀光,顿时刀光粉碎,高瘦男子又是炸成一团血雾!

四当家只觉心中寒意骤起,身子忍不住一阵战栗,杀人他不是没见过,只是这般随意一掌便打成血雾的却是从未想过,更未见过,何况这化作血雾之人还是二哥,三哥!这两人可不是易与之辈啊!

跑,快跑,赶紧跑!

他再无一丝战意,身子一转,向着后方的城门跑去。

只有短短百米距离,几个呼吸的功夫就可以到了!

然而他才跨出两步,却只听得身后传来一阵巨响,尘土飞扬之间,那清秀少年已经从天而降,站在了他面前,淡淡问道:“唐静在哪?”

“大大侠”四当家竟然不敢拔刀,眼泪鼻涕顿时涌出,“饶命,饶命啊!”

至于唐静,什么唐静?鬼知道她在哪!

这不都是夏家自己人玩的一出把戏嘛?

“你不知道啊。”夏仁摇了摇头,一掌挥出又是一团血雾炸开。

一旁夏家众弟子尸体之间还藏着二长老,三长老,此时两人连动也不敢动弹,更是屏息静气,犹若坠入冰库。

现在这情况已经让两人彻底懵了。

这他妈的真的是分家的一个小子?尤其是二长老,他心里更是波涛汹涌,当年这小子的资质测试还是自己主持的吧?

当时他可是曾暗示这小子只需答应他一个条件,便能将他资质定位中上,并且分配一本内功心法给他。

条件很简单,只需灌醉他那美艳弟弟,然后让他入屋一晚便可。

可是这小子死活不答应,最后自己随意甩了一本三流功法,便打发他走了。

这样一个只修习了三流功法的分家弟子和眼前这个清秀少年,竟然是怎么都无法重叠起来。

“喂!”

二长老感觉自己伸在外面的手被人踢了踢,耳边传来清秀少年的声音。

他不敢睁眼,更是不敢动弹。

夏仁冷冷笑了笑,一脚踩下,二长老手掌尽碎。

剧烈的疼痛让他再也无法隐藏!

“啊啊啊!”他惨嚎着,发出杀猪般的声音,整个人却是一跃而起,但是看着面前这张熟悉而陌生的脸庞,却是连出手的勇气都没有。

“唐静在哪里?”夏仁眼神有些­阴­冷。

“我我”二长老竟然身子颤抖起来。

轰!

又是一团血雾,犹如鲜花绽放一般!

“回答的太慢了。”夏仁淡淡着,随后又将目光投向一边的三长老身上,“需要我请你起来吗?”

“不!不!”三长老慌忙爬起来,他还有如花似玉的几房小妾,他还没享受够,他还不想死!

“唐静在哪里?”夏仁淡淡问道。

三长老表情只是稍作挣扎,便随即开口道:“在夏家!她她根本没来三明山!”

“哦?”夏仁露出诧异表情问道,“这又是为何?”

三长老汗如雨下,若是告知几人密谋,告知之前的布局,眼前这怪物也不会放过他,于是,眼珠急转开始想如何编制一个故事才好。

但他忽然察觉到一只手轻轻搭在了他肩上,“我不喜欢听故事。”

夏仁眼中闪过一丝杀气。

三长老心中发毛,急促到:“不,你不能这样,你这般杀戮长辈会受家法处罚!老祖,老祖不会放过你的!”

轰!

又是一团血雾炸开,宛如寂寞的烟花。

“谁在乎?“夏仁淡淡道。

杀戮5

青砖墙上,一叶巴掌大小的红叶,骤然延展出两道桃红­色­叶茎。

静寂的密室内,顿时血味弥散,只是一息,旋即消失。

屋内,一白发虬髯老者缓缓睁开眼,他眼中­精­芒四­射­,令人不敢直视。

他目光注视着被玉髓封着的“红叶标本”,良久才缓缓转身,走出大门,门外枯叶漫天。

“老祖!”夏家弟子恭敬道。

夏鳌点点头,忽然问道:“四位长老可有人离开红叶城?”

“回禀老祖,二长老,三长老一早便已离开,去了三明山。”夏家弟子道。

“嗯!”他淡淡应了声,随后踏出两步,人竟已经在百米之外,一个转身,便出了庭院拱门。

夏家主楼大厅内,大长老与夏空稷正坐着喝茶。

见到门前出现的老人,都纷纷站起,抱拳恭敬道:“老祖。”

白发虬髯老者冷冷道:“你们做的好事!”

“老祖何故生气,您老人家要多多保重身体才是。”夏空稷露出笑容。

夏鳌也不藏掩,直接道:“夏家一日死了两个长老,你们竟有心思在这里喝茶?”

大长老一愣,随即起身匆忙道:“老祖,老四现在诗心岛,老二,老三是为了将唐门的触手斩断才出动的,何况有那人里应外合都不应该出事才对。”

“希望吧,毕竟那片红叶有时也是会出错的。”夏家老祖叹了口气。

忽的,大门之外传来女子颇为傲娇的声音。

“夏明稷在哪里,让他出来!”

老祖笑着看了眼坐在堂下的少年,笑道:“是白家那小姑娘,你去吧。”

数分钟后。

夏家接壤白虹湖之处,幽静的栏杆围成一个凸出的水上小亭子。

小亭子里,白妍羽一身鹅黄­色­轻纱,­性­感的长腿如同雪莲般白皙,但她表情却很冷,冷的让人忍不住想要拥抱住她。

“我的三环金蛇呢?”她昂起头问道。

夏空稷深深吸了口气,发出一阵阵鼻音,像是抽泣一般,他忽的扯下胸口的青衣,露出里面的皮肤。

“你­干­嘛?才几天不见就开始耍流氓啦!”白家二小姐慌忙转身,面­色­通红。

夏空稷却道:“这是伤口,是枪伤!若不是那位欧阳公子相救,我的心脏早已被刺穿,哪有机会回来见你!”

“做人知恩图报,欧阳公子救了我,他看中了三环金蛇。我自然无法推脱,但心里却想着对不起你。你为了我,而把剑借给我,我却没能将它带回来完璧归赵。”

“对不起!妍羽。”

他微微弯腰,彷如君子礼敬。

但世间若真有他这样的君子,也是评判之人瞎了眼了。可是有些小姑娘就吃这一套。

白妍羽转身跺了跺脚道:“没事啦,就是一把剑而已,没了就没了!你没事就好。”

“嗯,你真好。”夏空稷露出笑容。

只是这笑容依然苦涩。

“你怎么了,又在烦恼什么呢?”白妍羽好奇道,“不要为一点小事烦心啦,我以前也是这样,家里的小黄桃死了,我哭了很久很久,可伤心了。”

“小黄桃是谁?”夏空稷忍不住问道。

白妍羽微微抬起头,露出雪白的长颈与圆滑的下巴,“小黄桃和我关系可好了,它是我收养的一只猫咪,是从十字皇庭返回的商队处买的。”

夏空稷一愣,然后静静听了起来。

只是心里却极度不以为然,面前这个白家二小姐在他看来简直是幼稚到了极点,若不是命好生在观星城白家,怕是早已经成了一堆尸骨了。

不过幼稚归幼稚,这冷清模样还有这双白腿真是令人心动。

故事已经讲完了,夏空稷表示了一下认可,但这却让白家二小姐心里稍稍开心了些。

“嗯,现在轮到你拉,说说你为什么烦心吧。”白妍羽双手撑起,坐到小凉亭的青石栏杆上,撑着下巴笑吟吟的看着面前的少年,也是自己的未婚夫。

夏空稷长叹一口气道:“还是不说吧。”

“说啦说啦!”

见面前少年还不开口,白家二小姐哼了一声道,“不说拉倒!”

夏空稷低头苦涩一笑,然后缓缓开口道:“不是我不说,只是不知从何说起。”

“唐静,也就是我的母亲,居然说我不是她的儿子!她居然为了一个分家叫夏仁的­奸­猾小子,而从唐家请来了高手,要废了我!”

“我不害怕这个,我只害怕我不是宗子后,和你的联姻就不算数了!我真的好害怕,妍羽。”夏空稷眼角忽的湿润了。

白妍羽一愣,随即站起身,轻轻抱住面前的少年,皱眉道:“实在是太过分了,太过分了,我找我哥哥去!”

两人又在小亭子里稍作情侣之间的温存,才依依惜别。

看着匆匆离去的倩影,夏空稷露出了得逞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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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大哥,开门!”鹅黄­色­衣衫清冷女子敲着一扇门,大声喊着。

此处是客栈,但是整个客栈却已经被包下,所以她并不担心自己会影响到什么人。

门很快打开。

走出一个身形高大的阳光男子,眼中散发着充满正气的光彩。

“小妹,发生什么事了?”男子名为白存风,乃是白家家主三子,平日在外历练,最终拜在陌上剑社仅存宗师“寒烟”田袅门下,乃是关门弟子,尽得真传。

顶级技艺型功法“江峰云海四十六剑”已经悟得前四十二剑,也可谓是天赋绝伦。

白妍羽气鼓鼓的坐下,将事情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其实她本就如此,若是对某人憎恶,便会一切想法都向着差处说,若是喜欢,便什么都是好的。

“大哥,我不管,我就喜欢空稷,他才是宗子!帮帮他啦!”

白存风皱了皱眉,终于闭上了眼。

他们兄弟五人,却只有一个妹妹,平日里都是作为掌中宝捧在手心的。

而那夏仁,不过是一个夏家分家小子,居然惹得妹妹如此难受,惹得自己未来妹婿进退两难。还胆敢谎冒宗子,实在是­奸­猾狡诈!

那便当是为武林正道除去一害吧!

他既已经决定出手,便轻轻摇了摇天花板上吊下的一枚铃铛。

很快有一名身着白衣的剑客推门而入,单膝跪地道:“白公子,有什么吩咐?”

白存风淡淡道:“剑九,你带上十名剑侍,去查查夏仁这个人,然后找到他,若是真是­奸­猾狡诈之人,便当场格杀!”

“我陌上剑社,一向为武林正道门派,将­奸­邪之徒扼杀在萌芽也是我等之义务!”

“至于向红叶家送信,以及玉石供给之事,则由我直接去吧。”

白衣剑客恭敬的点了点头,道:“是,公子!”

杀戮6

三明山,小葫芦口。

峡谷两边矮山上,人头簇拥,粗略观之,约莫有千人,这已经是三明山寨的全部土匪了,除了一些被虏来当了夫人的过路女子,她们自然还是被人看着,待在关后的山堂里。

尽管土匪人数众多,又各自持着长弓、劲弩、巨石、石灰袋等等五花八门的可供投掷的东西,又凭据天险居高临下。

但五当家依然没有任何安全感,他的目光投在峡谷正中央的那个清秀少年身上,后者也恰好抬头看向他。

那目光温和,但却让杀人如麻的壮汉犹如腊月天里打了个寒颤。

“杀,杀了他!!”五当家一边喊着,一边抖着,“他,他就一个人,双拳难敌四手,有什么好怕的。”

四周围着的山寨土匪顿时开始了攻击。

一时间只见小葫芦口之中,流矢乱飞,巨石轰鸣,又是雾气腾腾。

一千人对一人,居然也打出了两军对战的画面。

夏仁静静站着,所有攻击,无论箭矢也好,巨石也好,粉尘也好,根本触碰不到他的衣物,而是在他身前一臂之处便纷纷滑落,仿佛那里有一层透明的护罩一般。

杀了这些人不难,难得是能不能杀得一个不留?

若是走漏了一个,那么自己今天的战绩怕是要彻底公诸于武林之中了。

到时候,那些比自己弱小的听得自己要来会扭头就走,而和自己相当的,或者更强的人则可能会把目光投向自己,谁能保证这个江湖之上没有比自己厉害的人呢?

开局千年的功力是很厉害,放在自己在前世所见的传统武侠世界里已然无敌,但是一个有鬼有魔,甚至成了阵营的世界,怎么会是传统武侠世界?

雀尾山的山中囚牢一行,更是令他警醒起来。

因为这个世界居然有“夺舍”!!

鬼知道有没有夺舍过数十数百,甚至数千次的人存在于世!

世界终究是残酷而神秘的,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若是自己一路横行,肆无忌惮,怕是不知会吸引什么存在的目光,惊动什么样的存在!

到目前为止,他甚至还没有接触到这些存在,只是道听途说的五大山庄就已经够诡异了,比如猛虎山庄的人盅、伥谷、镜中井,比如青莲山庄的莲子令、心魔、大恐怖,比如那神秘缥缈的酆雪山庄的无字天书。

又比如唐门后山无名禁地的那数十米的高墙。

至于三大皇庭,他则是还没有正式接触过。

更勿用谈论江湖上其余组织势力!

这哪里是江湖,这分明是一个群魔乱舞的世界,而他却根本还没有从坐井观天的那口井里爬出。

暗自探明这个世界,一步一步提高自己,藏起九十九分的力量,只暴露一分在外,这样才更稳当不是吗?

喜欢就抢,厌恶就砍,睚眦必报,这样的策略,夏仁自认为做不到。

除了惹得一身­骚­,让自己站到聚光灯下,其余他看不出有任何好处。

所以,他要么不杀,要杀就­鸡­犬不留。

于是,他行动了。

骤然提起一千五百年功力,双拳撕裂空间轰然砸向地面。

一瞬之间,他竟然已经挥出了数十拳。

原本平坦的地面不堪重负,刺啦一声裂开,巨大缝隙宛如章鱼的八爪,向着四面蔓延而去,直到四周的矮山,依然不停。

而清秀少年所站之处,则早已不在,那里出现了一个巨洞,一个巨兽般大小的洞窟,又仿佛笼罩在烟雾里的魔鬼的眼睛。

“四方…来朝拜!”夏仁嘴角勾勒起一丝颇为邪魅的弧度。

右拳再次高高抬起,他再也不压抑,再也不控制,直接运起一千八百年­精­纯内力,化作崩天裂地之势再一次重重砸在了那洞窟之中。

轰!轰!轰!

随着这一拳的落下,四周的矮山,闸门微微向着他的方向倾泻,只是两个眨眼的功夫,竟然向着他所站的位置倒了过来。

“这样一来,你们就谁也逃不了了吧?”夏仁站在洞窟深处,抬头看着成千上百的身影从空而降。

五当家则是根本没反应过来,便也随着山倒而一起落向原峡谷的中心位置。

天空中密密麻麻的人头,惊呼着,哀嚎着,尽管平日里这些三明山土匪山贼早就听惯了这种声音,只不过那些都是被他们劫持之人的。

而现在,轮到他们自己了!

“扔他!用武器扔他!”半空之中,五当家惊恐地大喊着,首当其冲,他将手中的三环大砍刀直接甩了出去,砍刀化作一道呼啸的白盘砸入到中央区域。

毫无反应烟雾里也看不分明。

但他的带头起到了很好的作用,顿时间半空中的土匪们纷纷将武器扔出,他们使出吃­奶­得劲,将各式各样的兵器或者手中持着的东西,狠狠扔向那中央。

他就一个人,这么多东西埋了能把他埋了吧?

但是,中央洞窟的烟雾里,却只是传来格拉格拉的声音,似乎是金属粉碎的刺耳声。

下一刻,一道冲天的气劲骤然爆发,空中飘着的人还未能发出惨叫,便已经化作血雾,绽放开来,犹如寒冬里盛开的朵朵红梅。

一拳,轰天,千人灭!

淡淡的血­色­气流在半空翻滚,又轻微向着清秀少年而去。

夏仁感觉到自己力量有了微不足道的提高,只是这种提高似乎是暂时的,只要停止杀戮便会消散。

应该是咒怨真经第一层高级嗜血的效果。

烟雾散去,血雾降临,葫芦口入口处的闸门早就斜斜砸在了地面上。

门外远处的两名笼罩在黑袍里的少女静静站着,她们见到了那天崩地裂的时刻,也见到了闸门崩塌后的冲天一拳,以及此时门后的漫天血雾。

忽的,血雾里出现了一道淡淡的身影,那身影越来越清晰,两人逐渐看清了他的面庞,那是一张清秀而颇为神秘的面庞。

“是是师父。”任瑶本来还准备大战一场,否则为何要叫她们过来?没想到她才刚刚赶到,便已经结束了。

而另一边的喰喰则是表情有些奇怪,见到漫天血雾,她竟然情不自禁的往前走去。

她仿佛成了某个漩涡的中心,远处的红­色­血气尽皆向她涌来。

夏仁忽的顿住脚步,因为他敏锐的视力可以察觉到,随着血气的吸入,那远处的大头姑娘,也就是自己的十三姨,她的体内竟然缓缓升腾起一些奇怪的灰­色­流动。

那些灰­色­流动,正是之前吸收能点时,产生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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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戮7

漫天血雾,喰喰仿佛失魂落魄一般,仰头站着,帽兜早已脱落,露出其后一张姣好的面庞。

那面庞让人会情不自禁的想起小孩子玩耍的布娃娃,但却是那种被安放在古宅角落里,数十年未曾有人碰过的娃娃。

看着灰­色­气息的聚集,夏仁心念微动,旋即走到她身旁,将手轻轻放置在她额上。

果然,他视网膜上顿时变成红­色­,苍白­色­火焰拉开简洁窗体。

绯红上正闪烁着一个提示:发现可吸收能点!是否吸取?

“当然。”

顿时,他感到一股灰­色­、不可名状的气息在面前大头少女的额头上聚集,随后顺着自己五指向体内涌来。

短短数秒,他便已经感觉到状态栏中能点的数量变为了2单位。

绯红闪烁:能源点储存不足,无法再吸收

“嗯。”夏仁点了点头,看来当初留下她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他正欲转身,却敏锐的察觉四周的血气依然在向大头少女体内涌入,伴随着的,是她皮肤之下又缓缓开始凝聚的灰­色­流动,那灰­色­充满了奇异和邪魅。

喰喰整个人目无表情,而周围的血雾则开始发生旋转了,很快又化作了一道腥味极浓的漩涡,向着她疯涌而去。

“有意思。”夏仁露出淡淡的笑容,似乎血气经过了大头少女的身体,便会形成那种奇怪的灰­色­气息,然后自己便可以吸取能点。

于是,为了验证,他也不急躁,耐心的等待了起来。

一分钟,五分钟,十五分钟

忽的,绯红又开始闪烁,传出提示:发现可吸收能点!是否吸取?

夏仁也不犹豫,直接再吸出1单位能点。

四周的血雾此时也有些淡了下来,但仍然没有停止向喰喰聚集而去。

夏仁忽然觉得面前这个姑娘实在是个宝贝,原本以为是每间隔一段时间便会凝聚出一单位能点,但现在居然似乎是通过吸收血雾便可以获得。

看来腊月初五的落阳镇之行,也要带上她才是。

相比这一个稳定的能点供应源泉,十二门徒中“养虎为患1”的分支任务似乎没有那么重要了,毕竟培养一个传奇需要花费多少力气和时间?

所以夏仁决定放养,心意既决,他朝着远处抱着青龙偃月刀的病态少女招了招手,“过来。”

任瑶不敢抗拒,走到清秀少年身边,低低唤了声师父。

夏仁指了指葫芦口深处道:“三明山后还有些余孽,你去杀了他们!至于山上储存的宝物,你自己处理,只是若有功法类的书籍,记得誊写好送一份给我。”

“什么”说到底,任瑶的心理还是一个小姑娘,甚至她还未曾真正的杀过人。

“对了。”夏仁似乎想起来了什么,继续吩咐道,“记住对他们说整个三明山以及夏家的来人都是你杀死的,至于原因吗?报杀父之仇,应该是足够了。”

“然后放走两三个人,去江湖上把这个消息散布出去。”

任瑶愣住了。

但夏仁已经有些不耐烦的摆摆手道:“你现在这副模样,连宗师都不是,没有压力就没有动力,没有动力你怎么找我复仇?”

“快点晋升传奇,再来找我!去吧!”

“当然,你也可以选择傍上一位传奇来找我复仇,或者是找到一群所谓的武林高手前来,又或者将今天之事宣扬出去,如果你真的那么愚蠢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任瑶眼中闪烁过一丝复杂,正欲再开口。

夏仁却又抛出一样物件,那是水滴状的象铁珠子,淡淡道:“如果遇到解决不了的麻烦,便持此物来夏家找我。”

“你可以走了。”

任瑶咬了咬牙,终究没有开口,她的右眼已经越来越模糊,左眼却依然可以保持原本的视力,这让她不自觉地会闭上右眼,而以免眼前景­色­重叠。

见她这个副模样,夏仁笑了笑,从怀中轻轻掏出一只黑­色­眼罩:“这是你那废物弟弟的,我想你可能会用得到,拿去吧!”

他随意揉成一团,远远扔了过去。

任瑶身形急动,一把接过那眼罩,忽的整个人静止了下来。

“噌”的一声将抱着的青龙偃月刀Сhā入身边的泥土里,然后小心翼翼的展开那已经皱褶不堪的独眼眼罩。

她的每一个动作都很小心,很仔细,仿佛手上拿着的不是一个脏旧的眼罩,而是稀世珍宝。

她的瞳孔里透着缅怀,与柔和,似乎回忆起了什么。

但随着眼罩缓缓被戴上右眼,她左眼的神­色­开始变得冰冷,痛苦,仿佛藏着压抑下了的某种脆弱,而开始生硬的换上另一种灵魂。

眼罩细带接上,发出轻轻扣响。

“多谢师父。”

任瑶声音冰冷如鬼,她微微鞠了个躬,顺手将那枚水珠状象铁放到地上。然后骤然拔出青龙偃月刀,斜握着,穿过血雾,穿过坍塌的闸门,消失在远处。

夏仁不再管她,江湖险恶,波云诡谲,一个小姑娘,即便有了决心,有了天赋,有了机遇,但距离传奇还是有很大一段距离的。

更何况,成了传奇又如何?传奇能有接近两千年的内力吗?

他还真不害怕。

便在这会的功夫里,血雾已经彻底黯淡了下来,四周又恢复了原本的透明,只是依然漂浮着一层山间常见的薄薄的雾霭。

再次从喰喰身上吸取了1单位能点之后,夏仁满意的点了点头。

而自家十三姨则似乎是陷入了短暂的晕眩之中,看那疲惫的样子,似乎是虚弱所致,有一种感觉身体被掏空的既视感。

夏仁也不浪费时间,既然已经获得了4单位能点,他决心先将咒怨真经(变异)突破到下一层。

心念微动,绯红顿时拉开了苍白­色­火焰里的简洁窗体。

目光里,状态栏中功法2:咒怨真经(变异):第二层,特效:真­阴­阵,高级嗜血。此时后方浮现出一个闪烁的弹框:突破至下一级,需要4单位能点。

夏仁毫不犹豫的选择了确认。

顿时,一股奇异而诡异的感觉从他心底浮现出来,四周的光也顿时黯淡了下来,空气也凝滞了,耳边的声音也消失了,他仿佛独自一人踏入了某个异度空间之中。

真气海洋角落的­阴­冷漩涡忽的停止了转动,仿佛一潭死水一般沉寂下来,那死水­阴­沉而令人悚然,而水影之中缓缓浮现出两只大小不一的眼睛,只是那眼睛竟然没有黑­色­眼珠,而尽是眼白。

很快,两只诡异眼睛浮出了水面,便如同落叶随波上下轻动了起来。

两只惨白手臂,似乎是蓄势已久,瞬间抓出,各自握住了一只眼睛,那眼睛不知怎的便出现在了手臂根部,像是紧紧链接起来了一般。

只是那只墨黑的大手却似乎对这两只眼睛,有着畏惧,远远地在一边,丝毫没有过来抢夺的意思。

随着三只手又呈现出鼎足之势恢复始舞蹈的时候。

死水开始缓缓旋转起来,转速逐渐加快,旋即成了原本的血­色­漩涡。

只是这一次,漩涡中的两只白手边,却多了两只眼睛,两只怨毒的唯有眼白的眼睛。

杀戮8

随着真气海洋中的稳定,绯红的苍白­色­火焰窗体上浮现出一行字。

­阴­阵为基,鬼阵四十四,是否进行随机领悟?因宿主具备两只阵心之鬼,可拥有两次领悟机会。

夏仁一愣:明明是三只鬼手才是,为什么是只有两只阵心之鬼?难道那只墨黑­色­的手不算吗?

再将视线投向真气海洋,自从两只惨白­色­鬼手有了怨毒的眼睛后,那只墨黑­色­大手似乎是老实了很多,安安静静在角落里舞着。

夏仁有一种奇怪的感觉,那便是三只手似乎在相互提防着,而其中以那只惨白如玉,指尖带着丝微血­色­的手最强势,其次是冰寒­阴­森的腐烂白手,最后才是墨黑­色­大手。

但这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他随即确认了此时简洁窗体上正闪烁的弹窗。

第一次领悟。

一阵­阴­冷光芒闪烁之后,浮现出一行字:恭喜宿主领悟鬼阵三十九迷雾阵。

“唔,让进入阵法之中的敌人无法走出,直至迷雾消散。所需布阵道具:水。”夏仁沉吟道,“好像没什么厉害的嘛,似乎还不如原本的­阴­阵,还能惑人心智。”

“不过,也许是阵法笼罩面积比较大吧,毕竟雾气也不可能只是在一小块地方出现,嗯,这么看来,应该还算可以。”

看着依然在闪烁的弹框。

他又继续确认,开始进行第二次领悟。

绯红窗体上浮现出一行字:恭喜宿主领悟鬼阵二十八失忆阵。

以花草为布阵媒介,影响小范围进入生物,使之进入迷幻状态,并且之后失去三天左右的记忆。

“除了在布阵媒介上有了限制,其余倒是不错,似乎是­阴­阵的强化。只是美中不足的是,失去了移动依然可以生效的效果,毕竟花草不如镜子一般可以随身携带。”

如此,自己状态栏上变为:功法2:咒怨真经(变异),第三层:鬼阵二十八失忆阵,鬼阵三十九迷雾阵,高级嗜血。

夏仁缓缓闭目,体会着两种阵法的­精­妙,时间不觉已经到了傍晚时分。

身边传来一声低低的女声。

喰喰揉着脑袋坐起,一副之前的事情都不记得了模样,她的记忆从到达三明山葫芦口时便开始产生断片,之后的血雾竟然一点都不记得了。

这时,一道黑­色­斗篷缓缓从山后走下,是任瑶!

她斜握着青龙偃月刀的手有些在颤抖,肩上似乎被什么利器捅出了伤口,而在潺潺的流着鲜血。

按理说,三明山五位当家都死在自己手上,山后应该仅仅是一些老弱病残,以及象征­性­的护卫,并不会又什么太大危险。

夏仁奇怪的看了她一眼,但她表情并没有太多变化,右眼遮着黑眼罩,左眼冰冷。

她经过的时候,只是轻轻将两本薄册子放到夏仁面前,然后便转身向着山下走去。

两本册子分别是:聚星功,迎风一刀斩。

想来山上也许有其功法,但是连她的眼都入不了,自然更加不会被呈现到自己面前了。

夏仁也未曾去管她,她若是能够晋级到传奇,那自己多个4单位能点,若是不能,也无所谓。

“我们也准备下山吧。”夏仁转身对大头少女道。

此次收获颇丰,只是还需要前往夏家探查这具身体生母的状况,所以他走到峡谷外,从一处系马的小树林间签过一匹马,便纵身跃上,扬尘而去。

喰喰还是之前那副样子,暗自跟在他身后。

大约纵马驰骋了二十分钟,远处山道上传来交手的声音。

五六名穿着白衣的持剑男子,正在围攻一名黑斗篷女子,女子尽管只有一人,握着一把长杆刀,但是每动一次必然有人受伤。

她身边已经死了数名白衣剑客了,都是被一刀砍头,身首分离。

只是她也似乎已经气喘吁吁,力量快耗尽了。而白衣剑客们则是胜券在握的模样,他们只是游走围攻,而不上前。

忽的,其中一名白衣剑客似乎看到了正纵马而来的清秀少年,他眼睛一亮,道:“是夏家的夏仁?”

“你是?“夏仁疑惑道。

“你既然在此,那你夏家二长老,三长老应该也在附近了。“

“看你模样清秀,并不算­奸­邪之人。只是为何会冒充宗子?“

“我在问你是何人。“夏仁淡淡道。

“真是没有教养,难道你还真以为自己就是宗子了。胆敢如何和我说话,便是你家长辈也不敢。“白衣剑客冷冷道,“我乃陌上剑社田袅宗师门下剑侍剑九。“

“唔…陌上剑社啊…“夏仁露出一丝奇怪笑容,这个门派似乎今年冬天就会灭亡了,于是便不再管他,而是侧头向那黑斗篷女子淡淡问道,“小徒弟,能活下来吗?“

“不用你管。“任瑶声音冰冷。

“邪魔外道人人得而诛之,你竟然和她相熟?“剑九直接忽略了小徒弟这样的称呼,一个夏家分家弟子怎么可能收服这样一个高手呢?

而夏仁则是有些感慨,真不愧是有着传奇天赋的弟子,进步速度就是快。

“那我走了,可不要漏掉一个,令为师失望哦。“夏仁哈哈笑了笑,竟像是当没有听到这剑九的话。

毕竟,他根本没有必要浪费时间,去回答一个死人的问题。

“果真是­奸­猾歹毒之徒!公子没错,你确实该杀!“剑九手中长剑一翻,顿时一道似虚还实的剑光刺向夏仁咽喉。

夏仁却丝毫不在意,似乎根本没有看到,或者根本未曾来得及反应。

他的身后却忽然响起一道龙吟。

那龙吟咆哮着,鼓起极猛烈的强风,一刀直接撕裂空间,斩中那白衣剑客的脖子,顿时一颗大好人头又滚落地上。

这一刀,快,极快,非常快!

无声无息之间,剑光已经碎裂。

“哈哈哈!“夏仁忽的放声大笑起来,一扬缰绳,纵马而去。

“剑九!“一旁剩余的五名白衣剑客惊呼出声,眼中闪过愤怒。

下一刻,五把剑极有默契的化作五道剑光,从五个方向刺向中央的那持着长柄刀的病态“独眼“女子。

剑术,剑阵,浩然之气原本就是陌上剑社三绝。他们这些常年在剑术宗师“寒烟“田袅身边的剑侍,更是深谙剑阵之道。

此时,五剑竟仿佛一张大网,罩向病态独眼女子。

“受死吧,邪魔!“五人爆喝出声。

然而回应他们的是一道惊艳的刀光,那刀光似云雾里龙影,翻腾而无迹可寻。

刀光散,五颗人头同时飞起。

任瑶眯了眯眼,一股沉重的疲惫感袭来,忽的一股清凉之意又从她右眼传来,她顿觉体力稍微恢复了些。

看着骑马渐渐远去的清秀少年。

她淡淡道:“我一定会杀了你的,师父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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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戮9

山下,暮­色­将至,官道边的小凉亭。

凉亭是仅供歇脚用的,颇有些年月,而显得陈旧不堪。再加上三明山寨土匪横行之后,此处更是破落。

但半天之内,这凉亭却翻了新。

清幽竹篱排布成微弯弧度,格挡着数米外的官道,似乎要把一切尘土也隔离出去。

亭顶的破旧瓦片也换成了喜庆的红瓦,向四角翘着,角上还有青龙吐珠的雕饰。

暮­色­里,雕饰投影微微笼罩着新铺设的大红­色­地毯,地毯通往竹篱入口,两边则是红粉相间的迎宾花。

而,亭中坐着一位豪衣华服、头发半白老人。

这样一个老人出现在此处,本就奇怪,他已经年岁颇大,本应该是窝在某处庄园里享受生活,而不是在这种地方抛头露面。

然而,他确实很会享受,他手边是一些被瓷碗倒扣着保温的美味佳肴,以及一瓶价值百两银子的葡萄美酒,美酒源于十字皇庭往返商队,那是通过商业关系才能获得的,有价无市。

杯是夜光杯,是­精­巧匠师打造。

只是美酒当前,他却又没喝一口的欲望,而是手指不时敲打着桌子,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他两侧是低头的朱衣剑客,腰间佩着制式­精­钢长剑,剑柄是红­色­霜纹。

这是红叶城夏家宗家弟子的日常打扮,但是若有人低头去看他们的眼睛,则会了然,并且悚然。

他们之所以低头,并非因为恭敬,而是为了掩藏眼中的杀气,那是见惯了死人的杀手才会有的神­色­。

两排十二人,人人皆刺客。

哒哒哒

当听到远远马蹄声传来的时候,老人知道他等的客人来了,于是小心翼翼的从怀中掏出一个银­色­布满条纹的金属球,球约莫眼珠大小。

他轻轻按动底部的开关,银­色­金属球便如同鲜花绽开,露出其中一粒无­色­薄膜包裹着的透明胶装物体,似乎是动物肝脏的模样,那物体即便间隔着,也能感到冰冷­阴­森的凉意。

老人眼神凝重,只是些微的功夫,他竟然感觉得自己手指快被冻僵了。

于是急忙将那薄膜包着的透明胶装物体投入到葡萄美酒之中。

薄膜遇酒融化,很快消失的无影无踪,同时,那造型优雅的酒瓶却升腾起了寒气,连同其中的酒红­色­都带上了一层冷意,但看起来,却似乎更加可口了。

老人拍了拍手,露出笑容。

马蹄声越来越近。

他的眉头却皱了起来,脸上透出一股浓浓疑惑之­色­:只有一匹马?

怎么会只有一匹马?

那么是老二?老三?还是唐叠?

至于那位返如同闹剧一般返回夏家,想着夺回自己宗子之位的夏仁,他根本不去考虑。

因为在这场博弈里,他根本就不是一个棋手,而是一个棋子。

在这场布置完美的三明山寨的必杀之局里,他存活的可能实在微乎其微。

但不管返回之人是老二、老三抑或是唐叠。

都足以证明唐叠的强大。

“看来唐门还真是对我夏家念念不忘,竟然派出如此级别的江湖好手前来助战。”大长老露出沉思之­色­。

毕竟失去了一个具备潜力的江湖好手,对于唐门来说也并不是小事,何况陪葬的还有他们早在十五年前落下的一颗暗子?

“看来此事过后,有必要再和其余世家拉好关系了。”大长老眼神有些凝重,“一个三明山的“聚星手”任无常可担不了所有责任。”

看来明日需要即刻向观星城白家正式提亲,早日让空稷与白家二小姐成亲!这是第一步。

其次,十八世家分东西中三个派系,夏家隶属西山六世家,而虽说名义上西山六世家同气连枝,但最终还是看交情的。那么安排行程去拜访他们,这是第二步。

只是令老人依然疑惑不解的是,按照计划,老二老三根本就没有对唐叠出手的打算,而那任无常也不会对老二,老三出手,那现在这仅仅返回的一匹马,到底是谁?

不管是谁,庆功宴、抑或鸿门宴,此处都已备妥。

马蹄声已近,容不得他多沉思。

于是,他捋了捋一缕短须,扬声道:“将客人迎进来。”

亭前两名娇小侍女乖巧的应了声,其中一位移步从红地毯边绕过,走到竹篱门前,马蹄声近,侍女轻轻牵过来马的缰绳,扶着来人下了马。

大长老抬头看去,却见一名清秀少年缓步从门前走入,毫不客气的踩踏着红毯,从正门而来。

“夏仁!!”

大长老爆喝一声,“怎么你一个人回来?你的长辈呢?你的师兄们呢?唐家的贵客呢?”

他此时心里是真的异常震惊,因为一个原本应该死去的人居然出现在了他面前。

但同时,却也舒了口气。

比起对付唐叠,面前这个分家少年,他身后那十二名刺客,任何一人出马都可以一剑杀死他。

这少年的实力有几分几两,他都是清楚的,顶了天一门三流功法红叶刀法修炼至圆满,再配上这一次前往唐门获得的一些暗器。

没有更多了!他的底牌自己一目了然。

只是在杀他之前,需得将山上发生的事情搞清楚。

见少年沉默不语,反倒是走到了红地毯一旁的迎宾的红粉花处,目光呆滞,手指轻柔抚弄着花瓣。

看来山上确有变故,人都傻了嘛。

这个时候,他不是应该先过来向自己问安,或是吓得哆嗦的跪下吗?

大长老摇了摇头,还是年轻啊。

但有些话还需要从他嘴里知道,所以大长老并不着急,他换上一副慈祥的面孔,叹息道:“孩子,不需要害怕,过来吃些酒菜缓缓神吧。本来我专程在此设宴,是为了给你们庆功,但看来似乎产生了意外的变故。”

“过来我身边吧,不要害怕。我们夏家在江湖上也是名列十八世家之一,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是你们年轻人的保护伞。”

大长老笑眯眯的说着,只是他心中忽然泛起一股古怪之感。

清秀少年的手依然温柔的抚摸着一朵花,似乎那一朵花比这边的一桌酒菜更加吸引人。

可那朵花,只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迎宾花,即便装在花篮之中,也依然是普通货­色­。

少年忽的侧过头,淡淡问道:“唐静在哪里?”

大长老一愣,心中颤了一下,却猛地拍桌道:“家主夫人的名讳,也是你一个小小分家弟子可以直接叫的?”

清秀少年露出了颇为诡异的笑,复又再问了一遍:“唐静在哪里?”

大长老正欲发火,却忽的一阵天旋地转的晕眩之感袭来,他感觉自己像喝醉了就一般摇摇晃晃。

于是揉了揉眼睛,定神再看向红地毯,那地毯处哪里有什么少年!

那里,只有一朵长着腐烂女人脸庞的花,笑意盎然,却又诡异无比,正死死盯着他!

杀戮10

“这鬼阵二十八失忆阵的效果,看起来还算可以。”夏仁看着凉亭里,那正像瞎子一般在四处摸索的大长老以及十二名朱服剑客,他们显然陷入了某个奇怪的幻境之中。

而凉亭台阶下的娇小侍女,却捂嘴“咯咯”笑着,一副害羞的模样,连脸颊都红透了半边,也不知道看到了什么情景。

“布阵时间约莫一分钟,但覆盖范围太小了。”夏仁皱眉看了看竹篱门处,那之前迎接自己的侍女正在踮着脚,小心的将马匹系到一棵古树的树枝分叉处,古树树叶已经凋零殆尽,显得颇为凄凉。

因为树枝比她高了一个头,所以她好不容易才高举着手将缰绳打了个结,多花了些时间。

此时,她擦了擦额头,然后换上笑容,缓缓转身。

“过来。”夏仁笑眯眯的向她招手。

失忆阵的范围显然无法波及到竹篱门门外,所以他需要通过这个侍女来测试范围。

侍女乖巧的应了一声,刚刚迈出一步,却蹙眉抬眼,自然而然的向里撇了一眼,这一看差点让她整个人吓瘫。

凉亭中的那大长老以及宗家弟子们,还有自己的好姐妹,似乎都怪怪的,他们都像各自在和某个完全不存在的人说话一般。

竹篱门内的世界,整个儿透着股诡异瘆人的气息。

“过来呀。”夏仁的声音很温柔。

侍女睁大眼看着那清秀少年,整个凉亭周围的空间里,似乎只有他一个人是正常的,只是那张清秀而年轻的脸庞却不知为何,写满了恐怖。

她猛地尖叫一声,瞬间转身,跳起将系着的缰绳扯下。

绳结易解,她只是一拉便松开了。

然后,侍女娇小的身影忙踏着马镫,用力跨身上马,她现在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逃!逃!逃!

“马儿,快跑,快跑!”娇小侍女声音都颤抖起来,差点带上了哭音。

所幸,这匹马也是听话,直接撒开蹄子往官道上跑去。

夏仁面­色­有些不好,自从之前在前往唐门的路上遇见血手,喰喰,小乌鸦之后,他就深深的明白自己在追杀方面真的不是强项。

那一次追的山崩地裂的,结果竟然只抓回来了一个喰喰。

实在是一段不堪回首的黑历史。

看着侍女纵马开始奔驰的身影,他握住了拳头。现在有两个办法可以直接到达她身边,第一是直接运起内力,一步便可跨到她身前,直接将她轰杀。

只是如此一来,身边的这颗化作失忆阵源的花便也会被粉碎了。

第二,那只能是走至竹篱外,再行追击了,这么一来那侍女已经骑马跑远了。

莫非又要进行一次地动山摇的追击?

要知道,现在自己可是已经掌握了动荡诀,这门该死的功法!

“只能试试远程攻击的准度了。”于是夏仁五指屈起,掌心空气被压缩,而急速旋转起来,仿若银丝纺锤。

他踏出两步,随手将银­色­气旋扔出。

轰!

远处地面传来一声巨响,果然不出意外,攻击偏离目标,在侍女三米多远的地方炸出一个大坑。

那健马因而受惊,反倒是加快速度狂奔起来。

夏仁的脸更黑了,他一边加快速度向着竹篱门疾走,一边心中暗暗下决心,等到下一波能点获得时候,他一定要把小静心心法给升满。

以制暴来克制狂暴!

否则,自己难不成总是拿着一把巨大屠龙刀,来斩杀蚂蚁吗?

便在这时,一道灰­色­的铁钩破空呼啸着,从极其隐秘的方位忽的闪出。

扑!

一声入­肉­的轻响,随即是那娇小侍女的惨叫,她整个人已经腾云驾雾一般凌空而起,向着钩子的源头飞快而去。

那里是一个持着刮骨刀的大头少女,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那古宅娃娃般的­精­致面庞,显出一种另类的狰狞。

手起刀落,血光四­射­,飞入草中。

喰喰像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一般,向远处清秀少年方向点了点头,然后整个人又隐藏了起来。

等到夏仁再次回到凉亭的时候,那朵作为阵源的粉红迎宾花竟然开始枯萎,一道一道黑­色­斑纹宛如游丝一般爬上­色­彩斑斓的花瓣。

呲呲呲

花瓣传来被烧焦的声音,很快变得全黑,然后在过道横穿的山风里,化为灰烬,伴随着的是接来的倒地声。

“看来这阵法的持续时间并不久,又或许是因为花的问题?”夏仁也不着急,静静思索并等待着。

三分钟后。

凉亭中的大长老,十二名伪装成宗家普通弟子的寒鸦阁刺客,以及未曾走出的侍女都缓缓站起来,目光中透着迷茫之­色­。

“我怎么会在这里?”

“王公子,你还想逃到哪里去?哎,这是哪?”

“你不是闭门修行的吗,夏均?怎么突然出来了?”

“这是好像是三明山?我不是明明在休息的吗,怎么一眨眼就到这里了?”

“我手臂上的伤也好了,不对我刚刚明明穿的是一身带血的衣服。”

十二名寒鸦阁刺客目目相觑,不知所以。

他们的记忆一瞬间回到了三天前。

而大长老面­色­也是­阴­晴不定,他食指弯曲,闭眼用指身揉着太阳­茓­,但无论怎么也想不起自己怎么会在这里的。

自己刚才明明才从红染阁出来,那个在红染阁分家任务接待处,守了十多年的名为夏黎的老人,才刚刚告诉自己那个重要的消息。

那个需要启动这十几年布局的消息。

大长老脑海里浮现出,那个眼珠有些混浊的老人,他佝偻着身体,压低声音告诉自己“大长老,前些日子,夫人似乎让夏仁公子去唐门了,影子好像也去了…按照往返路程算算,应该还有两三天就该回来了吧”。

该死,布局还没启动,怎么夏仁这小子就突然出现在自己旁边了?

当初若不是为了留一线,又顾及他确是家主骨­肉­,早就让他去见阎王了。

于是,大长老皱眉道:“夏仁,你为何在此?”

然而,他面前的清秀少年也似乎露出不解之­色­,喃喃着:“明明在从唐门返回的路上,刚才还骑着马的,怎么这会大长老?你怎么在这里?”

这一下,大长老是真的感到诡异了。

而天边暮­色­已浓,露出一片瑰红,山形成影,似乎匍匐的巨大野兽,令人有些心寒。

“先回夏家再说!”大长老决意道。

大雾1

红叶城,城北之门即将关闭时。

远处尘土飞扬,响着细密鼓点般的马蹄声,一行十四人侧影被暮­色­拉长,在秋风里显得有些仓皇。

城门守卫原本已经准备关闭城门,见得人来,心中不禁火大。但是看到为首之人时却是慌忙低下了头,红叶城夏家大长老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于是,他连身份铭牌都没有查询,便恭敬的退让到一边。

十四匹马先后鱼贯入城,之后放缓速度在青石板街道上前行。

此时,时至迟暮,城中房屋都染上了荒凉的深­色­调,天边月牙也未升起,似乎预示着明天是个­阴­天。

街角忽起的秋风,透着股未名的寒意。

而因为夜禁缘故,四处城门开始缓缓关闭,发出吱嘎吱嘎的声响,嘈杂刺耳,仿佛绞刑架上粗绳索摩擦着血锈的凹槽。

十分钟后,红叶城已经彻底关闭,再无任何进出之处。

除非等到明日黎明,那一缕晨光落下时,城门守卫会再次打开城门,放下吊桥。

但这一次,他们却未必能等得到了。

夏家门前,大长老下了马,快步走入主楼大厅,随意召唤了一个宗家弟子道:“去将其余三位长老请来。”

那名宗家弟子一愣:“二长老,三长老一早就去三明山了,您不是去接应他们的吗?”

“什么?胡说!”大长老怒道,但他心中忽的闪过一丝不安。

于是又指了指一边的宗家弟子道:“你过来,和我说说情况。”

他接连叫了数人,竟然都描述一致。

华服老人顿时有些慌了神,他在江湖中活到如此年岁什么事情没见过?

但这般集体失忆的情况,还真是第一次遇到!

毕竟除了失忆,还会有什么解释呢?

他托着下巴陷入了深深的沉思,然而辗转反侧,却依旧一头雾水。

便在这时,忽的一阵“哈哈”声从主楼外传来。

那是四长老的声音。

“白公子,远道而来,请进请进!”

白面无须,颇为带着一丝文雅之意的青衣中年人缓步走入,他身左则是走这一位高大阳光的年轻人。

年轻人眼神含而不发,不怒自威,腰间佩剑宛如谦谦君子,身上一股独有的正气令人为之侧目。

他正抱拳,淡淡回应道:“四长老客气了。”

两人入座之后。

“不知田宗师最近可好,早就听闻他一手云峰雾海剑术出神入化,今日见到你这一身气势,方知名师出高徒,此言果然不虚啊,哈哈。”

“四长老谬赞,晚辈不敢当。”白存风面­色­谦虚,但是眼中却闪着一股少年得志之意。

四长老笑道:“白公子远道而来,原本该设宴相待,但家主这两日抱恙,故而无法出来接客。白公子若有事宜,不妨直接与老朽说说。”

同时他又对远处弟子招了招手道,“上香茶!”

“等等,老四!”大长老忽的开口。

“怎么了?大兄?”四长老愕然抬头,看向那边有些奇怪的华服老人。

大长老神情中露出一丝疑惑道:“你说家主抱恙?”

四长老奇道:“便是这两日的事情,大兄不是清楚的很吗?”

“老二,老三今早带队去了三明山?”大长老一字一顿问道。

四长老愈发奇怪,“是啊。大兄,你怎么了?”

大长老到底是有城府之人,他压下心中疑惑,缓缓道:“有客在此,家事稍后再唠叨。”一转眼,他面­色­带上了和蔼的笑容问道,“不知白公子远道而来,所为何事?”

白存风淡淡道:“家师让代为转告一句话,四十年已过,浩劫将至。”

高大阳光的年轻剑客面­色­不变,江湖混乱才是他们年轻一辈出头之日,至于浩劫,上头有宗师顶着,再怎么还能破了天不成?

但他还是太年轻,完全不知道那句话所代表的含义。

可是大长老知道,所以他面如土灰。

那个禁忌之名,又要掀起腥风血雨了吗?

他压下面­色­上的恐惧,缓缓道:“还请告知田宗师,便说夏家知道了。”

白存风见此模样,稍稍皱眉,眉间隐晦的闪过一丝不屑,但依然抱拳道:“师父说了,此次几位宗师相商,早有对策,还请长老不必着急。”

说罢,他从怀里掏出一封密信,扬了扬手,一旁的宗家弟子恭敬的接过,然后转递给大长老。

大长老点了点头,然后拆开信封,抽出一页薄纸,纸上只有一句话:腊月初十,襄阳城一聚,共谋大事!

落款则有足足十位宗师,而届时聚集襄阳城中的宗师则必然会多于这个数字。

四十年一次的江湖大会,可谓盛况空前。

几人稍作寒暄,便请白存风先回厢房休息。

门扉被推开的时候,空气里的雾气莫名的重了些,但近水之处多雾气,此乃常事,所以几人都未曾留意。

待到主楼大厅只剩下两人时。

急促的对话从中传来。

“大兄!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为何要假装失忆?”

“假装?”

“难道不是吗?这世间怎可能有人集体失忆?”

“哎,老四,这一回怕是真的遇到了。若说是我,也绝不会相信天下竟有如此荒唐之事,但是我的的确确不记得这些天的事情了。红染阁夏黎说的那个事,你知道了吧?”

“大兄!!这已经是三天前的事了!我们不是已经布置好了一切了吗?但老二,老三却没有回来,唐叠也没有回来,只有那夏仁回来了!”

随后四长老急忙将这几天的事情与大长老交待了一遍,后者眼神越来越凝重。

两人四目相对,空气里透出一股诡异的安静。

良久,大长老缓缓开口道:“你是说这个夏仁有问题?”

四长老文雅的面庞上闪过一丝厉­色­,“即便没有问题,但也绝对脱不了­干­系!怎么办?”

“那,不如快刀斩乱麻!”

“可是,唐门那边会不会知晓?”

“月黑风高夜,雾起黄昏时。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便是说他死在三明山上,又有谁能知晓?”大长老冷冷道,“他现在人在何处?”

四长老拍了拍手,顿时一名宗家弟子走了过来。四长老吩咐了几句,那名宗家弟子连连称是,然后则迅速大步走出了门。

“大兄,稍安勿躁,先喝两口茶静静心。”四长老眼神有些冷,“何况那夏词此时还困在诗心岛上,他们兄弟两人感情深厚。”

“可他们毕竟不是亲”大长老刚刚开口说出句话,忽的一股奇异之感从心头袭来。

他原本所思是,夏仁既为唐静之子,那么夏词便不可能是他亲弟弟。

然后他忽的又想到,若夏词不是他亲弟弟,那么难道也是家主和那侍女所生?

回忆起那晚狸猫换太子的情形,明明是一换一!

哪里来的弟弟?

怎么会有弟弟?

这个弟弟似乎是不知道哪一天突然就冒了出来,然后居然没有人察觉到其中的诡异之处!

一股悚然的情绪在他心头弥漫开来,却又转瞬消失,似乎这些不合理之处都忽然被某种奇异的力量纠正了过来,而变得理所当然。

似乎,不论任何情况,没有逻辑,没有因果,那夏词就是夏仁的亲弟弟!

于是,大长老缓缓道:“嗯,他们毕竟是亲生兄弟,夏仁绝不会坐视不理的!”

四长老也点头称是。

这时,门扉再次敞开,朱服的宗家弟子进门,恭敬汇报道:“两位长老,已经发现他的踪迹了。”

大长老与四长老相视一眼,眼中杀气满满。

“老四,你去诗心阁,我去会会这个分家的小弟子,嘿嘿。”

然后,华服老人骤然起身,随意点燃根火折子,走入雾气的黑暗里,身后不知何时已经汇聚了数十名影影绰绰的剑客杀手。

两人竟然丝毫没有发现其中的不和谐之处!

大雾2

哒哒哒

静夜空旷,无人的雾气里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沿着白虹湖东与夏家接壤的边沿,清秀少年散布一般走到了尽头。

尽头是主流直流交汇之处,雾气显得尤其朦胧。

“就是这里吧。”夏仁自言自语道,感受到身后的身影想要走出,他又厉声道:“躲起来,不要被人发现!”

裹着抹黑斗篷的大头少女点了点头,扎入更深的­阴­影,屏住气息。

许多年前,刚刚从青莲山庄逃出来的时候,她没少躲藏,所以还是深谙此道的。

夏仁抬头看了一眼面前的巨竹浮桥,雾气正从白虹湖的支流中弥散而出,让原本就无星无月的夜­色­变得更加朦胧不清。

“那么,试一试吧。”

他微微蹲下身子,平伸出手掌,眯眼凝望着眼前的那一湖水。

“鬼阵三十九迷雾!”

他耳边忽的传来低沉的诅咒之音,一条宛如白蛇的惨白­色­气息顺着手指向湖中流去,被触及的湖面则忽的荡漾起来,若是有人探头去看自己的倒影,十有八九只能看到一张血流满面的鬼脸。

起初只是脸盆大小,但这荡漾的湖面很快扩散开来,宛如缓慢移动的诡异水纹。

同时扩散的,还有雾气,这雾气与寻常的夜间水雾绝不相同,带着一股令人心悸的­阴­森,似乎一旦踏入,便永世无法走出。

“这阵法真气消耗量真是巨大,若是一般的宗师,怕是顶多只能支撑半分钟时间吧。”夏仁感受着自己体内越来越快的真气消耗,不禁感叹起来。

这种消耗并非平均的,而是呈越来越快的速度在增长,但是相应的,那诡异水纹扩散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一分钟不到的时间,便已经笼罩住了约莫数百米的湖面。

夏仁感觉了一下­体­内的真气,似乎才消耗了一点,于是便不管不问,继续催动着惨白真气。

忽的,身后的道路上传来奔跑的声音。

“快!快!他就在这里!”

“嗯,刚刚就看到他了,不知道在湖边到什么鬼?”

“一个分家的小子,能做什么?怕不是在给自己寻找坟墓吧?”

数十把火把,将来人身边的雾气一扫而空,而显得明亮起来。

华服老人缓缓走出,他语气冰冷道:“虽然不知道你做了什么,但是一切都结束了。”

他看着那远在湖边,背对着他们的少年,不知为何生出一种瘆人之感。

这种感觉和家主还真是一点都不像!

他真的是家主所生?

这样的念头在大长老脑中一闪而过,下一刻,他淡淡挥了挥手道:“杀了他!”

他话音刚落,数道黑影便如疾风一般窜出,手中长剑在雾气里更加隐蔽,每一把剑都对准了少年的要害之处。

或心脏,或眉心,或头颅,甚至又从空而降直Сhā头顶百会­茓­的。

“真是愚蠢!居然来到湖心岛处,难道不知道岛上便是寒鸦阁吗?”大长老露出不屑的笑容,他转过身,连看都不想再看了。

看来今晚需要好好找个小妾捏捏肩了,老三刚刚纳入房中的那个城中书香世家的小姐倒是不错,老三如果不在了,正好让自己来照顾照顾她,也算是尽尽兄弟情谊。

数道黑暗里的厉芒一闪而过,纵横交错成一张杀人的网。

“死!”

寒鸦阁的杀手们露出冷酷的笑。

但是很快他们的笑凝固了,伴随着的是所有寒芒的粉碎。

那­精­钢打造的杀手剑,竟然粉碎!全部粉碎!

夏仁缓缓转过身,咧开一个笑容,露出白森森的牙齿:“长夜漫漫,何必急于一时。”

“再等我一会,一会儿就好。”

这样莫名而显得森然的话语,让寒鸦阁的刺客顿时傻住了。

若说平日里这么一个人对他们说出这样的话,那么这个人要么是傻子,要么是死人。

但现在的这个情形下,他们居然心中都生出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杀了他!杀了他!否则,会发生很恐怖的事情。

一声声尖锐的鸟鸣声忽的冲破云霄,鸟鸣声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

这是召集寒鸦阁的暗号。

顿时,黑暗中,湖心岛的竹舍门缓缓打开,巨竹浮桥的彼岸吹来无声无息的风,紧接着巨竹轻轻点水的声音频繁传来。

夏仁知道,每一次点水声都是一名优秀的杀手从岛中走了出来!

对于杀手来说,雾气简直是最佳的战斗环境,因为可以隐藏他们的身形,他们的杀气,他们的剑。

但是对于夏仁来说,这样的隐藏却只是小儿科。

若是他愿意,那些刺客的心跳与呼吸,他都能感觉到。

刺客环伺,若是在白昼里,必然可以见到一环又一环的厉芒,缓缓旋转,将那年轻人包围在中间。

原本已经转身的大长老,此时也面­色­凝重起来,刚刚的情景给了他很大的冲击,他宁可相信自己现在在做梦,也不愿意承认这个分家的小子竟然可以直接粉碎之前的剑气。

“一定是道具,是唐门给出的消耗道具!装神弄鬼!”

似乎也只有这个解释了!

大长老扬声道:“杀!”

呲呲呲!

无数道剑光交汇,密集如重重叠叠的蛛网,寒鸦阁杀手则是那善猎的蜘蛛,此时他们的猎物只有一个,便是那中间的年轻人,那个分家的弟子。

当当当当!

纵横的厉芒闪烁。

黑暗里传来无数清脆的金属碎裂的响声。

杀手们宛如飞蛾扑火一般,每一剑都带着奇异而璀璨的光芒,却在接触到那清秀少年的瞬间,又顿时碎裂。

每一剑刺出,必然伴随着一把剑碎裂!

如此数个来回,竟然无一人再上。

剑都碎了,还上什么上?

安静,极静!

而无人注意是周围的雾气已经变得更加浓郁了,那些雾气如此奇异,并非是向着四处弥散,而是宛如某种沉重的白­色­诡兽拖着躯体,向四处爬去!

所到之处,光线全部消散,透着不详的惨白。

安静里,又是一道黑光乍现。

这黑光静谧而低回,在不经意间刺出,即便是周围的杀手们也不曾留意。

那是一把只有尖的无锋剑,是最好的刺杀之剑,持剑之人也是寒鸦阁中最好的杀手,宗家天才杀手,寒鸦阁阁主夏无生!

一剑方才刺出,便已到了清秀少年面前,仿佛空间被这一剑压缩成了一点。

而剑尖所指之处,竟然是他最柔软的眼睛!

夏无生面­色­宛如寒冰,他的手很稳,一丝颤抖都没有。

剑者以诚,若不虔诚,何以用剑?

这是他早年在江湖闯荡时,遇见的一名奇人教给他。这句话也成了他的座右铭,一直伴随着他成为寒鸦阁阁主。

只是再去江湖上探查当年那奇人时,却是再也无法找到。不仅如此,那人仿佛根本不曾存在于世。

所以夏无生拜那奇人为神,这一剑他则自称为“神授一剑”。

剑出无声,夺人神魂!

但,夏仁闭上了眼,内力贯通之处,那勾魂夺魄的一剑竟然被眼皮挡住,无法寸进!然而却终究没有如之前的杀手一般,落得剑刃碎裂的下场。

“你是在给我饶痒吗?”夏仁淡淡道,同时他左手一指随意弹出。

夏无生竟然不慌不忙,甚至都没有半点动容,一击不中,他身形急速倒退,同时迅速举剑格挡,这可以说是最好的应对措施了。

然而那中指终究弹到了狭长的剑身。

一声清脆的“喀拉”声!

无锋剑断。

夏无生闷哼一声,整个人如断线风筝,远远飞出,摔入杀手群中。

四周鸦雀无声,大长老目瞪口呆,这个面前的少年真的是那位分家少年?开玩笑的吧?

大雾3

“成了!”

夏仁眼中露出­精­光,他缓缓站起身,四周森然雾气早就凝结成了实质,宛如惨白诡兽匍匐在他脚下。

短短数分钟的时间里,整座红叶城竟然都笼罩在了这滔天的鬼雾之下。

远处大长老握着的照明火把,竟然只能照到身前一点部分。

便像是在黑暗里点了根火柴似的,除了让自己的脸变亮之外,毫无用处。

而这些迷雾却丝毫并不遮挡夏仁的视线,清秀少年顺着原本的道路走着,随手将遇见的杀手轰成血雾。

一朵一朵红­色­,妖艳的绽放。

很快惨白雾气里明显多出了些猩红的血­色­。

喰喰则是从­阴­影里走了出来,古宅娃娃状的­精­致脸庞又变得呆滞起来。

很快,她整个人成了血雾漩涡的中心,蛇状灰­色­气流在她皮肤之下产生,蛰伏,游走起来。

待得夏仁将刚刚对他动手的刺客全部杀光时,足足一百多名刺客竟然只为他提供了一点能点。

于是他又走到了夏无生身边,后者正抬眼看着他,脸上很是平静。

“有什么遗言么?”夏仁淡淡问。

“能放过我吗?”夏无生问道。

“看来你已经交待完了。”清秀少年将手掌放到他额上。

“我愿意用这一剑来换我的命!”夏无生的眼神终于慌了,他可以对剑诚,但是生死之间有大恐怖,所以他拿出了自己觉得最珍贵的东西。

夏仁原本就是缺少功法的,何况刚刚那一剑确实颇为不凡,于是便点点头道:“可以。”随后他又淡淡道:“你往前走千步,然后将剑谱放下,如此可好?”

夏无生咬咬牙,眼珠转了转道:“好,一言为定!”

轰!

他的头颅顿时如西瓜破裂一般炸开了。

夏仁弯下腰,在他怀里摸出一个有些陈旧的纸袋,里面显然有薄薄一页纸。

清秀少年摇了摇头道:“看来是吓傻了。”

他随手将陈旧纸袋放入怀中,掌力急吐,这宗家天才杀手、寒鸦阁阁主顿时也是化作血雾,然后被卷入血­色­漩涡之中,向着喰喰流去。

“唔,看来还剩下一个了。”夏仁抬眼看了看不远处的火把光亮,那光亮正如无头苍蝇一般,到处乱撞着。

“看来是心急了。”清秀少年做了个判断。

于是,他再也不等,漫步到持着火把的华服老人身后,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大长老吓得整个人都跳起来了,但他即便转过了身也是看不清身后之人的模样。

“夏夏仁?”他有些颤抖,牙齿“得得得”的打着颤,突然之间,他发现自己从来没有了解过这个年轻的分家弟子。

刚刚寒鸦阁尽出,犹如飞蛾扑火一般冲向那清秀少年的情景,还在他脑海里回放。

那些可都是家族­精­锐的杀手,是夏家赖以存在的基石!

这样的­精­英,怎么可能是飞蛾?

“唐静在哪儿?”夏仁淡淡道。

“你到底到底是什么人?”大长老想要死的明白,可是越老越怕死,尤其是位高权重则这种情绪尤甚。

“唐静在哪儿?”夏仁语气加重了一点,但只是这一点在大长老耳边则如同雷鸣。

“夏夏仁,我都告诉你,什么都告诉你。只要你肯放过我,我这样一个老头子,虽然也会耍点剑法,玩点内力,可是在你面前,我屁都不是啊。”大长老瞳孔睁大,露出惊恐之­色­。

尽管无法看清,但是他的嗅觉却很好的告诉自己,周围死了很多很多人,因为空气里尽是血腥之味。

而且这该死的­阴­森森的雾气,绝对和面前这个少年脱不了关系。

“好,你说,我放过你。”夏仁直接道。

“你用你的武道发誓,对你的心魔起誓,如果你不兑现承诺,将永困于心魔,而功法无法寸进一步!”大长老目光灼灼的盯着他,尽管他看不清面前少年的面庞。

虽说不如青莲山庄那般极端,但是江湖中人也是极重心魔之说,若是心无旁骛,则自然一日千里。若是心有停滞,即便悟­性­上佳,也是事倍功半。

所以,对心魔起誓,一般江湖之人都是会遵从的。

见夏仁沉默,大长老眼珠一转,又苦口婆心的说起来:“夏仁,我这样一个老头子也没几年好活了,我只想跑到哪个小镇子上去,做一个富家翁,安度残生,你根本不需要担心什么。何况何况我好歹也是你长辈啊我们身体里都是流的一家人的血啊。”

“你真告诉我唐静在哪儿?”夏仁目光古怪的问道。

大长老­精­神一震,急忙接着他的话道:“一定一定!只要你肯对着心魔起誓。”

“那好。”夏仁点了点头,于是起誓道,“我夏仁对心魔起誓,只要大长老能够说出唐静所在之处,我必须放他离去,若有违背,则永困于心魔,功法不得寸进。”

大长老琢磨了一番,又道:“加上一句,需得送我出城,事后不得追杀,也不得叫人追杀”

夏仁笑了笑,也不反驳,便按他所说照做了。

大长老这才缓缓道来,将事情前后说了一遍,但近期三日的事情,他也只是云里雾里的说了一遍,最后则提到“唐静其实就在她房间的地下密室之中”以及“夏词被四长老关押在诗心岛上”。

夏仁点了点头,然后又问了几个细节方面的问题,大长老也是豁出去了,一一作答。

毕竟在他看来,夏家确实是待不了了,即便是自家的宗师老祖,也就是“刀花剑叶”夏鳌出手,也绝无法与面前的神秘少年匹敌。

因为老祖也无法站着不动,便接下寒鸦阁的全体杀手的刺杀,尤其是其中还有夏无生的那“神授一剑”!

刚刚那一幕对他的冲击实在太大。

“我所有知道的都已经说出来了,现在是你兑现诺言的时候了。”大长老有些紧张,但是却并不害怕少年失信,因为实在是没有必要。

但是,他猜错了。

轰!

夏仁掌力急吐,面前的这位大长老顿时也化作血雾,加入到了流向喰喰的血­色­气息大军中去了。

清秀少年摇了摇头道:“我功法靠的是绯红辅助器,不是心魔,所以这个誓言对我没有约束力。不过,想来你也不懂辅助器是什么,不说也罢。”

于是,大长老,卒。

大雾4

鬼阵三十九迷雾。

惨白­色­笼罩在整个红叶城上方,熟睡的城中居民以及夏家弟子们还未惊觉。酗酒的酒鬼、流连烟花柳巷的公子更是可以幕天席地的存在,更是毫不在乎。

深更半夜,整个城中只剩下一个脚步声。

清秀少年在前,一个古宅大头娃娃在后,她脚步漂浮,犹如鬼魅。

说来也是较为奇怪,这个自家的便宜十三姨自从每次被自己吸收能点之后,整个人就变得逐渐的古老起来,也­精­致起来。

而且在力量和身法上,似乎也获得了提高。

虽然很细微,令人不易察觉,但是这些改变对于夏仁来说,却是洞若观火。

根据死去的大长老描绘的线路,他很快走到了某处,轻轻推门。

门却丝毫未动,显然是上了锁。

夏仁也不客气,连门带锁一起推开,铁锁顿时崩坏,化作两截落地,在安静的夜里发出刺耳的声音。

这里是唐静的住处,屋里倒是简洁,只是门前放着片一人高的镜子,想来是作进出整理衣饰的用途。

左边墙上则是挂着一张金属长弓,长弓镶在墙上根本无法取下,明显是什么机关。

夏仁却暂时不去管这些,而至直接走到角落的一张樱红­色­绣花木床边,随手拖开整张床,露出其下一块一块铺垫整齐的彩­色­斑纹石板。

他蹲下身子,分别轻轻敲了敲。

待得敲击至某处时,听得空响,便一拳直接轰开。

彩­色­斑纹石板刹时粉碎,露出下面一条­阴­森森的走道,走道后的通道很是狭窄矮小,只有一米多高,夏仁不得不弓着腰前行。

而就在他刚刚踏入的时候,黑暗里无声无息的闪来一道厉芒。

一个侏儒大小穿着朱­色­短衫的人儿,带着狰狞的笑从侧边的某个墙壁凹处闪现出来。

这种毫无意义的飞蛾扑火的行为,就不多描述了。

总之,随着一声轻轻的爆响,这侏儒很快化作了血雾,向着通道入口处流淌而去。

因为入口处站着大头少女,但她的模样竟然开始给人一种萝莉的感觉。

喰喰自从被吸收了共计七点能点之后,整个人仿佛年轻了几岁,加上原本姣好的娃娃脸,更是显得青涩。

此时她的皮肤并不白皙,而是若隐若现着某些灰­色­的蛇状线条,似乎是因为没有储蓄满的缘故,又没有足够的时间沉甸,所以便导致了现在这副奇奇怪怪的样子,所幸雾气里根本无人看见。

侏儒死后,密道中则再无丝毫阻碍,而夏仁也没有闲得无聊去触碰一些明显的机关。

约莫五分钟后,她便已经走到了尽头的一间石室前。

石室依然上了锁,夏仁直接一把扯开。

锁链刚裂,密道天花板顶又是一阵密集轻响,数十支淬毒箭矢如一阵暴雨般倾泻下来。

但这些箭矢便是连夏仁表面的真气护罩都未曾能破开,便直接碎裂,散落到一边的潮湿地面上。

夏仁眯起眼,看着半掩的门,心里闪着一种古怪的感觉。

里面的女人,可是自己在这个世界的亲生母亲。想到这一点,他心里不禁多了一些温柔。

于是手上动作也轻了下来,他小心的推开了门,屋内的床上正平躺着一个蓝衣娴静的女人,她紧闭着双眼,眼皮不时跳动着,似乎沉沦在某个梦魇之中。

夏仁侧头看了眼摆在她枕头边的一块玉佩,那玉佩品质上佳,其中玉髓更是宛如浮絮,但这些浮絮却整体的呈现出半截骨架的模样,给人冰冷邪恶的感觉,显然不是什么正派的东西。

清秀少年一把握住,正欲直接捏爆,但是忽的停下了手,他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似乎凑齐几个这样的玉,或者是类似­性­质的物品,便可以给自己提供一单位能点。

于是,他远远扔向屋外。

那里正站着的大头萝莉一把接住。

喰喰此时也进了门,看着床上静躺的蓝衣女子,眼中露出复杂之­色­,轻轻喊了声:“二姐。”

夏仁嘴角抽了抽,看样子这个便宜十三姨是真的跑不了了。

真是孽缘啊

如果当初不是发现她能够给自己提供能点,也许早就一拳轰杀了吧。

他并没有去怀疑唐门的测试结果,因为真的没必要。

更何况,此时站在这蓝衣女子身边,他那极其敏锐的感觉不时在给他传递一种“血亲”的感觉,这种感觉连自己的亲弟弟夏词都未曾能给他。

而且,这女子与他在模样上也是有那么几分相像的。

清秀少年微微弯下身子,就着薄薄的被子小心的抱起这位异世的母亲,转身道:“先出去再说吧,这里不是久留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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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在此时,红叶城东门城郊。

三道急促而仓皇的身影正连夜疾行着。

两男一女,神­色­惊恐,仿佛身后追赶着什么噬人的魔鬼一般。

“存风哥还在城里,我要回去找他!”鹅黄衣衫的清冷女子蹙眉道,她嘟着嘴,似乎对这突然的安排很不满意。

“清醒一下吧,妍羽,我们根本不回去了!这后面的雾气”夏空稷看了看身后,那座熟悉的城市似乎已经被白­色­诡兽一口吞没,充满了未知与不确定­性­。

就像一个追命讨债的巨型幽灵。

“不行,存风哥对我很好的,我要去找他,要走你们走好了!”白妍羽忽的停下身形。

“不就是一点点雾气嘛?点个火折子就好啦!真是的!”

啪!

一声轻响的耳光,白二小姐顿时晕了。

“你这个蠢女人!”夏空稷道,“要死你自己回去死好了!”

“空稷你你怎么能这么对我?”白二小姐眼泪汪汪,“我对你那么好。”

但夏空稷却不再理睬他,而是转头看向前方正迎风踏步的中年男子,问道:“父亲,我们现在去哪?”

那男子面­色­沉稳,一双眼睛尤其威严,显然是久居高位之人。

只是此时,那威严中更多的是恐惧。

他蟒纹长腰带上,斜挂着一把中剑,剑柄处霜纹漫天,很是不凡。

然而剑鞘与护手交界之处却有一点豁口,露出其中的寒光。

这是他曾经的光辉战绩,以剑鞘格挡住那凶悍对手的致命一击,然后拔剑反杀。

所以豁口便保留了下来,而未换掉。

夏明社,经历过很多风雨,家族在他手中也经历过起伏,但都安然度过了。

只是这一次,他却选择了逃跑。

选择了服毒,以及吞下由厚膜包裹着的解药,那外膜三日后便会自动融化,而分解出解毒的粉末。

他甚至不敢声张,不敢去告诉老祖。

因为,他听过那个禁忌的名字,准确说是势力,每隔四十年便会掀起腥风血雨的势力。

而无意间的一个发现,让他确认了红染阁的那个坐台老人,早已不是本人。

四宫殿!

四个禁忌的名字,江湖老一辈的人无人愿意提起他们,因为他们代表着死亡、噩梦!

值得庆幸的是,这四个势力中只有两个在天龙皇庭。

大雾5

“生死二宫,日月两殿!”夏明社忍不住轻轻吐出了一句,根本无人能听清的话,他生怕说响了,会被那些黑暗里的怪物听到。

这四宫殿根本不是他们世家可以应对的势力,那些都是活在传说与恐怖故事里的怪物啊。

生为长生宫!

死为醉生梦死宫!

何为长生?夺人躯体,而重活一世,不入轮回,此为长生!

何为醉生梦死?

庄生梦蝶,抑或是蝶梦庄周?

据闻此宫之人整日酒气熏人,常常入梦。若能梦见他人,则可变成他人,数月才返。若是被他人梦见,即便身死骨销,也能重新复活。

这哪里还是人?

根本就是活着的恶魔!

而那夏黎,便是被梦到了的人!

四十年将至,生死二宫即将重出江湖。

大浩劫前夕,这醉生梦死宫的人居然出现在了自己家族,实在是恐怖如斯!

夏明社感觉自己的身体都在颤抖,那一向沉稳的手也在摇动不止,但他脚下的步子却一点都不慢。

这忽起的大雾,一看便极为不详,根本不知从何而起。而离的越远,则越是安全!

“红叶城已经不是正常的城市了。”夏家家主发出一声长叹。

但他好歹是一家家主,很快便将惶恐压了下来,随后将心中计划梳理了一遍,道:“我们去天子之城!”

天龙皇庭与生死二宫是天生死敌,他的这个信息会给自己换来安全,至少能保住­性­命。

人若煎熬,则度日如年,百米之路,如走天涯。

此时,尽管无星无月。

三人还是可以感觉到前方的道路上站着个人影,那人影舒服的坐在一张阔长的躺椅上。

“家主,这么晚了要去哪里呀?”一个老人笑眯眯的声音传来。

夏明社猛地定下脚步。

这声音很熟悉,他面露惊恐之­色­道:“夏黎!”

随即,他换上一副哈哈的神­色­,坦然道:“刚刚恢复,便想着到城郊来兜兜风,不知不觉竟然走到了这里。”

“现在看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们也该回去了,哈哈哈。”

夏空稷却不知道这些,他皱眉看了面前人畜无害的老人一眼,不过是一个掌管分家任务的老头子,有什么好怕的!父亲真是怪怪的,莫不是一场大病让他脑子烧坏了?

不过正好,早点退位让贤。

于是,他并不转身而是冷冷道:“黎叔不守在红染阁,夜晚私自出城,可不是一个宗家之人该做的事!”

“我敬你长辈,叫你一声叔。”他话锋一转,“若是不敬,你便是个整日与分家的杂碎们厮混的老狗!”

“自己摆不正位置么?”他表情­阴­冷,傲然看着面前的老人。

老人佝偻,身躯无力,身边更加没带武器,根本不像武林高手!

传闻之前他也曾修炼过内功心法,只是受限于天赋,而便连一个巴掌的气川数也未曾能凝聚出来。

后来托了关系,才在红染阁里找了个死差事。

这样的人,自己堂堂红叶城夏家宗子,即将接任家主之位的人,怎会害怕?

真是可笑!

而夏家家主此时却是想哭。

便是这时,夏黎笑眯眯道:“家主既然发现了什么,何必藏着掖着,你服药的时候,我又不是没看见,连茶水都是我为你端进去的。”

“什么茶水不茶水的!夏黎,你疯了吗?”一旁的夏空稷语气冰冷。

“你闭嘴!”夏明社猛地大吼一声!

然后转身朝着面前的老人道:“小孩子不懂事您说,您想要什么?只要我有,我什么都愿意给!”

夏黎露出似笑非笑的奇怪表情,淡淡道:“我只问一件事。”

夏家家主道:“别说一件,便是百件千件,我也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父亲!”一旁的夏空稷怒道,“你何必对这样一个下人千依百顺??”

夏家家主微微眯起眼,下一刻青­色­气息在掌心翻腾着,旋即转身,出手如电,重重击在夏空稷的肩膀。

后者被远远打飞,但直到被打中时,他眼中还带着不解。

“滚!给我滚!带着你媳­妇­滚回白家去!你再不是我夏家之人!我也没你这个儿子!”夏明社眼中带着强烈的鄙视和厌恶。

但在他侧过头,看向自家儿子的时候,眼中却透着一股无奈、压抑和不得已。

夏空稷读懂了他的眼神,所以二话不说,拉着已经有些傻掉的白家二小姐转身便跑,很快踪影消散在黑暗之中。

见两人走远,夏家家主才恭敬道:“还请阁下明示!”

夏黎似乎很无所谓两人逃走,而是开口问道:“夏词、夏仁,这两人可是你的儿子?”

“阁下在夏家这么久,不是都清楚嘛”

“嗯?”夏黎神­色­冰冷起来。

夏家家主慌忙道:“且慢!我说!夏仁,他根本不是我的儿子!”

“虽说怀胎时间,生养日辰都表明了,他就是我儿子,但是我生­性­多疑,曾经在深夜偷偷去过他的屋子,取了一滴血液,那一年他才七岁。”

“但是,他的血液与我的根本无法融合!他绝不是我夏家之人!”

“可内子那些日根本未曾出门,更别谈与人接触!所以我根本不明白!”

老人低头,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随后又问道:“那夏词呢?”

夏家家主的面容忽的扭曲起来,像是忍受着什么莫大的煎熬,良久他吐出一句话:“夏词是夏仁的弟弟,他们是亲生兄弟!”

老人闻言,眼中忽的一阵迷茫,随即点了点头:“确实如此”

但下一刻,他整个人如同抽搐一般,疯狂的动了起来,双手蜷缩,眼皮翻白!

待到数秒之后,却又恢复了清明。

老人面­色­­阴­沉的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喃喃自语道:“又失败了!”

下一刻,他打了个哈欠。

风凉凉的。

而夏家家主猛然拔剑,剑光之中似有霜林若隐若现,这一剑是他毕生所学,至强至快的一剑!

而老人却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反倒是昂起头,将脖子迎着那一剑。

一剑封喉!

老人缓缓倒下,嘴角带着诡异的笑。

而,夏家家主剑却未曾回鞘,转而长剑横提,竟是直接自刎!

同一时刻,在距离此处不远的林子边,白二小姐亦是做出了同样的自刎动作,两人姿势竟然一模一样。

她身边,倒在血泊中的,是那夏家宗子,长空剑夏空稷!

两对尸体,四个人,便死在鬼雾笼罩的红叶城外。

大雾6

鬼雾笼罩的红叶城,众人还未醒来。

夏家庭院某处的小阁楼中空无一人。

忽的,门扉打开,一清秀少年双手抱着蓝衣女子走进门中,他小心的将靠门的木椅用脚挪开,然后掀开纱帐,将女子小心的放到床上。

随后他淡淡向身后的接近萝莉的大头少女吩咐道:“你在这里守着她,我去找小词。”

喰喰自然没有意见,点了点头。

至于一路小心,门外视线不清什么的,她就根本没想说。

面前这个少年尽管按照辈分属于自己外甥,但是却一点都没有消除自己对他的恐惧。

夏仁见她答应,便直接出了门,门外庭院与拱门相邻处有着一个四分之一圆的小花坛,坛中多是些喜­阴­之花。

他心念一动,走近花坛,眼睛微微眯起。

“鬼阵二十八失忆!”

一道惨白­色­的蛇状气息缓缓从指间流出,盘踞到这花坛之中,很快四周空气变得停滞起来,夏仁可以感觉到一股奇异的溺水窒息之感。

仿佛只要置身在这一小片区域里,便彷如进到了异次空间。

看着这片区域恰好覆盖住了小阁楼的入口,清秀少年才满意的点了点头,按照之前大长老的交待,向着诗心岛的方向快步行去。

雾气虽浓,但却是他召唤出的,所以根本无法遮挡他的视线。

只是支撑着这笼罩整个红叶城的鬼雾,却需要花费海量的内力,他粗略算了算,大概需要用千年内力才能维持鬼雾的存在。

若是区域缩小,相应的所需内力也会减少。

反正鬼雾的存在与否,取决于他的心意,所以他并不着急这点消耗。

十分钟后。

小阁楼前的小花坛前,忽的浮现出一道惨白的影子。

面容犹如在水中浸泡了数十年,身上散发着奇异的腐烂味道,那影子吱嘎吱嘎的在庭院里走着。

而近水之处,另一道娇小的白影则是匍匐着,从水中伸出了惨白如玉的手,黑发遮面,缓缓的挣扎着爬了出来。

不同­阴­阵相叠,会导致咒怨复苏!

鬼阵乃是­阴­阵的进化,自然也适用这一规则。

然而,夏仁却是根本不知道这一点,即便他之前遇到过一次,但猛虎四十一并没有将此告之,所以他不觉之中便释放出了两个鬼阵。

一为笼罩红叶城,方便自己行事。一为护佑家人,防止意外发生。

他的想法没错。

但是,鬼阵中的两只恶鬼苏醒了,他也不知道。

两只恶鬼很快碰头,但是却并没有相互厮杀,而是遥遥相望。

毕竟他们隶属于同一个人。

这种情况,在所有修炼咒怨真经的人中从未出现过。

但事实表明,现在这两只鬼并没有因为地域­性­的原因,而产生厮杀。

相反,两者很是默契的以某道看不清的线为界,各自掉头远去了,他们需要去收割怨恨、恐惧以及死亡来壮大自己。

不谋而合的是,两只恶鬼都未曾向庭院里的小阁楼而去。

此时,宗家某处豪华阁楼里,一名只穿着肚兜的丰满美女,正在低声哭泣:“你这个死人,怎么去了三明山还没回来,你如果有个什么意外,我该怎么办啊。”

她独卧空床,辗转难眠,却正是三长老新收的小妾。

忽的,她感到脖子边有些冷风,整个人身子一凛,疑惑的侧头向油纸推窗看去。

窗口不知何时微微敞开了个口子,诡异的白­色­雾气正往里钻着,一团一团的,与其说是像云絮,不如用腐烂的头来形容更为恰当一点。

“真是讨厌!”她嘀咕着骂了一句,然后裹着被子从床上爬起,走到窗边,伸手握住推窗的手柄,用力回拉。

但是窗户纹丝不动,那一点点小小缝隙怎么也合不拢。

“怎么回事呀?”丰满美女蹙眉又试了几次。

但似乎窗户被什么东西卡住了。

“奇怪”她有些恼怒起来,将被子搭在圆润的肩上,双手握紧推窗手柄,咬着牙往里拉。

哐当!

窗子猛然关上了。

丰满女子仿佛这才出了口恶气,将窗子关紧后,便打着哈欠向床边走去。

在经过梳妆镜的时候,她本能的侧头看了一眼。

“怎么今天的自己有点怪怪的?”她有些奇怪,便又走近了几步。

也许是夜间光线不好的原因,她的看不清晰,于是又靠近了些。

这时,她才看清,镜子中的女人竟然是长发遮面,而她的手惨白惨白,令人毛骨悚然。

那惨白如玉的手正扒在镜框上,似乎要从中爬出来。

啊啊啊啊!

这样的情形,在夏家很多地方发生。

但夏仁却一点都不知道,他已经踩在了湖边的一叶扁舟之上,撑船而行,水面波纹顿时荡漾开来。

诗心岛,距离岸边约莫需要十分钟。

而长夜漫漫,清秀少年有的是时间。

不知为何,他总是有着这么一股奇怪的念头,那便是夏词绝对没有出事!

这念头毫无根据,所以他还是加快着手上的动作。

但没撑两下,粗长竹竿便碎裂了。

清秀少年也是颇为无奈,只得完全收敛内力,如同普通人一般,缓缓的开始划水,前行。

而此时,夏家迎接贵客的豪华厢房中。

白存风猛然睁开眼睛,他的右手瞬间握住了床上的剑。

剑客,剑不离身!

即便是在睡梦里,也是伴剑而睡。

他此时感到一种不同于夜­色­寒凉的森然之气,正在屋子里缓缓弥散开来,那冷气透着一股瘆人的味道。

“何方妖邪,鬼鬼祟祟!”白存风阳光的面孔露出一股嫉恶如仇之­色­。

他整个人调整呼吸,顿时进入到了一种极度安静的状态中,四周丝毫的动静都会被他敏锐的捕捉到。

右手紧握剑柄,这位陌上剑客仅存宗师“寒烟”田袅的得意弟子,显然在剑术一道还是可圈可点的。

至少现在,他的起手式,已经将自己周身全部笼罩进去了。

云峰雾海四十二式,本就似虚而实,缥缈无比,攻击角度宛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

白存风有信心,不管敌人从何处出现,又是以什么角度进行攻击,他都可以瞬间出剑,一剑斩之!

只是这里是夏家,是自己未来妹夫的家中,又会有什么妖邪?

他心里微微有了些疑惑。

大雾7

黑暗里,白存风静止如雕塑,双眼如猎鹰,他五指翘着,手掌紧紧压着剑柄。

哗!

忽的门前一道白影闪入。

“真慢!”高大阳光的宗师弟子嗤笑一声,但他手中之剑远在他出声之前,便已斩了出去!

一式“孤云出岫”端的­精­妙无比!

拔剑,出剑,收剑!一气呵成!

白存风对自己这一招很是满意,看来自己的剑术又­精­进了,心中闪过一丝得意,又有一些强说的寂寞之感。

“如果自己那妹夫能有自己一半的修为,小妹也不算嫁错人了,可惜啊”他眼中闪过一丝落寞。

吱嘎

厢房的门慢悠悠的关上了。

“咦?”白存风露出些疑惑之­色­,扭头向门前看去。

那是一张腐烂的白脸,瞳孔突出,且唯有眼白,正低头一步一步向他挪来,速度不快。

“这是什么鬼东西”

白存风慌忙纵身而起,向着距离自己最近的油纸窗扑去。

当!

窗子发出重响,但是他竟然没有能够破窗而出。

见到那鬼东西已经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白存风喉结滚动了下,眼神有些慌乱,他顿时拔剑刺向窗户。

一连数剑,窗户依然纹丝不动,甚至连一点斩痕都没有。

“见鬼!快打开啊!”

白存风忽的一愣,因为余光之中,那鬼东西已经消失不见了。

“只是只是幻觉吗?”

下一秒,他骤然感到脸上凉凉的,似乎有什么液体在流淌。

那液体殷红,血腥,滚烫。

宗师的高徒再无知觉,带着恐惧进入了永恒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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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波浩渺的湖上。

夏仁一下一下的撑着新换的竹竿,远处的小岛有些近了,岛上有着淡淡的光,似乎是一个个高悬的红­色­灯笼。

令他心中有些怪异的是,真气海洋角落的血­色­漩涡里,那两只白手居然忽的停止了摆动,而宛如时间停止而被定格了一般。

“也许是因为阵法的原因吧?看来施展阵法的时候,这两只手是需要确实的作为阵源而离开身体的。”夏仁沉吟片刻,给出了一个最合理的解释。

可若是他知晓,此时的整个夏家是副什么光景,也许就不会这么想了。

短短数分钟。

夏家已经成了一片鬼蜮!

无论宗家分家,无论登堂入室的内家高手,还是仅会三招两式的普通弟子。只要门或窗露出一道缝隙的,都无一幸免。

门或窗可能没有缝隙吗?

不可能!

所以,两只恶鬼开始肆意的屠杀,他们需要在自家主人返回之前,尽可能的多吸收些力量。

至于噬主?

之前惨白如玉的娇小恶鬼曾经尝试过,结果被那暴躁的主人差点把苏醒之地给淹没了。

如果再来一次,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下来。

而另一道腐烂冰寒的惨白影子也是这么个想法。

所以两者画地为界,各自虐杀,待得主人返回,则各回各家。

毕竟只要乖乖的,装作没有复苏的模样,作为人类的主人哪会知道呢?

两只恶鬼的屠杀速度很快很快。

整个夏家尽管依然在沉静之中,宛如一个正常的夜晚,但已经有不少人直接压抑的死在封闭的屋子里了。

鬼与人根本不是一个档次的。

让一个武林高手去砍鬼?

那是在开玩笑。

话分两头,此时,毫无清晰度可言的湖面上,清秀少年的竹竿忽的绷紧。是竹尖触碰到岛屿边缘的浅滩了,扁舟的前行之力使得竹竿弯出一个弧度。

夏仁不敢用内力,只是踩着木舟的边缘而纵身跳下,随意用船上自带的粗缆绳,在浅滩上的石桩上绕了几圈,形成牢固的绳结。

这才拍拍手,抬眼看了看不远处的­精­致小楼,沐浴在红­色­灯笼里的小楼。

黑暗里毫无声息。

但清秀少年忽的眯起了眼,他的左手宛如甩苍蝇一般猛然向身后偏左侧的方向挥出,那里什么都没有!

半秒之后,却传来一声金属碎裂的声音。

“咦?”夏仁表情有些奇怪,他于是缓缓转过了头。

借着血红的灯笼光芒,他看清楚了身后突兀出现的人。

那是一个青衣的分家弟子,气质坚忍,表情木然,他右手的长剑已经碎裂,但是人竟然没有被拍着飞出去。

这好像是第一个勉强接下自己随意一击的人了吧?

“夏仁你终于来了。”那青衣剑客露出笑容。

“你在等我?”夏仁有些好奇的问道。

但青衣剑客却并未回答他的话,反倒是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我是个聋子,却是个很有天赋的聋子,正因如此,我才能得到宗家重用。”

夏仁眼神微微眯了起来,忽的福至心灵一般,他笑道:“你便是那凛冬会的神秘会长吧?”

青衣剑客嘿嘿笑了笑,露出古怪笑容,他根本听不清面前少年说的什么。

只是从身后再次拔出了一把长剑,道:“尽全力,向我展示一下你的力量吧!”

他的身后一共有五把长剑,而这才是第二把。

青­色­气息在他身上缠绕,浓郁至极,那是夏家特有的内功心法“徐如林”。

内气外化本就是气川至少凝结到十五条之上的内家高手才能做到的,耳聋的神秘青衣剑客显然属于此列。

氤氲的气息攀爬到剑尖。

骤然,剑尖之处乍现出一点寒芒,青衣剑客持剑如同弯弓­射­日之箭,破空而至。

那一点亮方才显现,剑便已在眼前。

“太弱了。”夏仁随意伸拍出一掌,迎向那剑。

但青衣剑客剑锋却骤然一转,硬生生的改变了这一剑的轨迹,但同时他自己的头颅也撞向夏仁的掌。

竟是以命搏命的打法!

轰的一声!

剑尖不出意外的碎裂,但青衣剑客竟然没有即刻化作血雾,只是被震开了,身子飘到四五米之外,他竟然还站着。

夏仁露出奇异之­色­,道:“你已经死了,但为何形体还勉强聚集在一起?”

那青衣剑客看着面前的清秀少年,眼中露出欣喜疯狂之­色­,他似乎知道对面的少年在问什么,于是咧嘴嘶哑笑道:“为了看清楚你的身体啊”

话音刚落,他整个人皮肤寸寸裂开,轰然爆裂,炸作血雾,弥散到周围的惨白雾气中。

只是诡异的是,直到最后一刻,他的瞳孔里都没有恐怖、迷茫、解脱等等正常人该有的情绪。

仿佛这只是一具与他无关的躯壳,死了便死了。

夏仁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叹息道:“你要我出全力,可是我只来得及展示二十分之一都不到的力量但既然你已经死了,那这也没关系了吧”

大雾8

诗心岛四处环沙,环拱中央的小楼。

夏仁沿着金丝台阶,扶着细长柔滑的扶手,很快走到了小楼第三层。

第一层会客,第二层品食,第三层眺望。

而眺望台上的厚木板地面上,正躺着一个昏迷的­性­感少女,以及一团疑似碎­肉­的血迹。

血迹中有一条焊成死结的铁索,而另一边,则是崩断成四五截的铁链条,链条长短不一,却散落在那沉睡的尤物身旁。

少女皮肤白皙,鹅蛋脸颇有古典气息,丝绸旗袍款式的长衣勾勒着曼妙曲线,但似乎衣领扣带被什么东西强硬的撕开了。

露出胸前那深陷的沟,而动人心魄的沟则恰好对着上梯的方向,隐约可以督见其中的雪­乳­。

夏仁缓缓转头,环视四周,却没有自家小弟的踪影。

他眼中闪过一丝­阴­霾,缓缓走到少女身边,收起内力,猛地一脚踹向她的肚子。

少女吃痛,弓成熟虾形状,发出一声无意识的呻吟,她的声音很动听,有着一种令男人酥痒的柔音。

见她未曾转醒,夏仁并无丝毫客气,加重力气又是一脚。

从大长老的描述里,他已经清楚的知道面前这个女人所扮演的角­色­,夏词便是因为相信她,才会贸然来到这座岛屿之上,然后不见踪影。

所以,他并不留情。

夏诗翻滚了两圈,发出疼痛的低吟,她眼皮掀动了几下,终于睁开了。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夏诗眼睛莆一睁开,便露出惊恐之­色­,同时大叫起来。

“告诉我,夏词在哪?”

“你是谁?你是谁?”夏诗茫然的看着面前的少年,尽管雾气里有些朦胧,但是借着血红灯笼的淡光,终究是能看清楚的。

“我是小词的哥哥。”夏仁蹲下身子。

“小词的哥哥?小词的哥哥?”夏诗喃喃着,忽的,她猛然扯下自己身上的衣服,露出皎洁如月的胴体,然后如同猫咪一般向面前少年怀里钻去。

“你让他不要杀我!你的话,他一定会听的。”夏诗的声音充满了恐惧。

她的躯体却滚烫如火,只需要一点点­干­柴,便能熊熊燃烧起来。

但夏仁却只是眯着眼,继续问道:“夏词在哪里?”

“夏词?夏词?”少女困惑皱着眉,忽的她将整个头蜷缩到面前少年的怀里,轻轻磨蹭,似乎那里的温暖才能给她救赎。

“不要杀我,我什么都愿意做,什么都愿意。”她抬高雪颈,露出一个妩媚的笑。

如果在平时,遇到这种场合,夏仁并不介意接过这样­性­感热情少女递来的橄榄枝,与她共享鱼水之欢。

但现在,他却没有丝毫兴趣。

他冷哼一声,直接一把揪起她的长发,少女娇小身体也随之被抬高了。

“告诉我夏词在哪里。”

但­性­感­祼­体少女只是妩媚的浅笑,并不回答。

夏仁猛地将她甩到一边,少女雪白酮体在地面滚动了几圈,檀口中不时发出低吟。

清秀少年暂不管她,将目光投向这眺望楼中。

这楼中被破坏之处颇多。

而最为不和谐的,当属木制地板上的爪印了。

那爪印深约莫三指,只是却极细,完全不像是动物的利爪造成的,反倒是像是某种有着尖锐底部的重物拖行而至。

每一排印痕约莫半米,数量似乎是七道。

那成为碎­肉­的血迹则是在其中一排印痕中,血液尚未凝固。

夏仁心念稍动,蹲下身子,用手蘸了蘸,那血竟然并未完全冰冷,而是尚存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热度。

清秀少年忽的一凛,这表明事情也就发生在刚刚数分钟之内。

也就是说,自己刚刚乘舟登岛,遇见那耳聋的青衣剑客时,这里也发生了一些奇怪的事情。

“是什么呢?”

他皱起眉头,露出思索之­色­。

但便在此时,他背后伏地的­祼­体少女忽的露出一丝诡异的笑,裂开的红­唇­里,原本贝齿脱落,而长出尖锐密集的獠牙,显得森然狂暴。

她的眼珠不知何时已经混浊一片,平行的注视着面前的少年的背部,喉结滚动了下。

嗷!

一声诡异的怪叫忽的撕裂小楼中寂静,­祼­体少女猛然跃着,犹如凶禽狩猎一般,扑向面前清秀少年的,她的力量过于凶猛,所到之处,厚木地板尽皆发出哒哒哒的奇异声音。

她那盈盈不堪一窝的雪足,竟然变成了直Сhā地面的尖,那尖锐盘缠着犹如老树根部的筋,共有七根。

五根是直接从足间的五趾中蔓延出的,而另外两根则是从脚两侧的皮肤里突兀刺出。

夏仁也不回身去看,一巴掌直接向后甩出。

啪!

少女整个人被重重甩飞,砸到一旁的岩石墙壁上,墙壁上原本的水墨雕纹顿时裂开,宛如某个世界忽的破开了个洞。

她整个人凹陷进那岩石之中,夏仁这才看清,她的四肢尽皆长出了七根利爪,双眼狭长,而裂开的嘴­唇­里密布着深红獠牙。

“这是个什么鬼东西?”夏仁有些无语,“实在太丑陋了。”

而便在此时,那化身怪物的少女骤然发出一声怪啸,整个从墙上挣脱出来,四肢着地,宛如猛兽一般,急速向着面前的人类冲去。

夏仁冷哼一声,再不留情,提起内力,轰然一拳由上而下砸落。

拳风引动四周空气,发出宛如惊雷般的炸响。

那尖嘴少女混浊瞳孔里露出惊恐,那是一种生物的本能!但这一拳实在太快,她根本未曾来得及行动,便被直接砸成了粉末。

­肉­碎散开,溅的四处都是,湖心小楼原本古雅的装饰完全变成了血腥的屠宰场。

令人惊异的是,那些­肉­碎居然还在缓缓爬着,彼此吸引着聚拢而去。

这种聚集,足足持续了约莫一分钟,才彻底的停了下来。

­肉­­色­也从猩红变为了灰白,显然是完全失去了生命迹象。

“好强大的生命力。”夏仁忍不住感叹道。

随即,他又在湖心的三层小楼中细细搜索了一遍,却是再无所获。

“难道小词根本没来这里?”

旋即,他又否决了自己这个想法,小词毕竟只是一个普通的分家少年,完全无法违逆宗家的邀请,更何况还是他最喜欢的诗姐姐亲自邀请的。

他不会不来。

说到诗姐姐,他忍不住又回头看了眼那一块一块灰白­肉­碎,露出疑惑之­色­。

大雾9

寂静小楼上。

灰白­肉­碎之间,竟然隐晦闪烁着一颗黑­色­珠子,珠子并不圆润,像粗糙的圆形石头。

夏仁旋又回头,走到近处,却见那珠子之中黑雾缭绕,那种雾气并不似水汽蒸腾,更多的给人一种灼热之感。

他轻轻用手指拈起珠子,但是只是刚刚入手,那珠子便焚烧起来,火焰并没有升腾,而是向着皮肤里扑腾出一点焰苗,转瞬化作黑­色­灰烬顺着他手臂钻入。

仿佛被什么吸引了一般,那黑­色­游丝很快进入到了真气海洋中的血­色­漩涡里,然后融入到墨黑­色­大手之中。

那大手原本缩在角落,死气沉沉的摇摆着,此时融合了黑­色­珠子里的这一缕灰烬,顿时一激灵,而加快了舞动速度。

夏仁看了半天,硬是没想明白是什么玩意。

绯红状态栏也没有提醒,在功法里也只是简单的写着咒怨真经(变异)第三层。

暂时将这个问题抛开。

夏仁沿着金丝楼梯缓缓下行,行至沙滩边缘时,却忽见浅水之中躺着一道熟悉的身影,那身影半蜷缩着,湖水来回流淌,带着仿佛呼吸般的韵律将冰凉的水推送到他身上。

触碰他的赤足,又淹没他的手指。

“小词?”夏仁忙大步上前,靠近一看,果然是自家弟弟。

此时,这倾国倾城的美少年居然赤身­祼­体的倒在湖边,身上不着一寸衣物。所幸呼吸与心跳都是正常无碍。

尽管很是疑惑,夏仁还是先将自家弟弟搬到小舟上,叹了口气,轻轻将外衣脱下与他裹上,略作保暖之用。

然后则解缆撑橹离岸,小舟荡开波纹,在鬼雾笼罩的黑暗里孤独的破开水流。

待再次靠岸,清秀少年却猛地皱起了眉头。

一股不对劲的感觉从他心底滋生出来。

太安静了!

即便是深夜,也不会如此安静。这种安静,有些像是墓地深夜时分。

不仅如此,空气里还飘着淡淡的血腥味。

这些味道并不集中,而是从四面八方飘来,血味尽管很淡,但是对于夏仁敏感的知觉来说,却是异常清晰。

居然有人可以在自己布下的鬼阵之中行动,并且无声无息的杀戮?

他加快脚步,匆匆向着某处角落的小庭院走去。

待得慌忙推开门扉,见到屋中蓝衣娴静女子依然躺在床上,而自家十三姨则是伏在桌子上,发出均匀的呼吸。

他这才松了口气。

听得门响,喰喰骤然张开了眼,显露出警惕之­色­。

但见是夏仁之后则是舒了口气,然后目光投向他怀中那倾国倾城的美少年,瞳孔里闪过一丝迷惑,但很快则恢复过来。

这就是自己另一个外甥吗?长得可真美艳,至少她在江湖上闯荡这么久,从未见过比他更漂亮的女人。

实在是太美了,美的都不像人了。

夏仁将自家弟弟小心放在一个长椅上,然后翻箱倒柜找了些自己的衣物给他穿上。

衣物偏大了一号,穿在他身上现出一种娃娃的感觉。

待得全都妥当之后,他才缓缓转头,压低声音问道:“我离开后,是否发生了什么事?”

喰喰木然的摇了摇头道:“没有哇,周围很安静。”

她没有说谎,那两只惨白厉鬼行动的时候几乎完全是避开这个小庭院的,而住在附近的人则是被直接杀死,而省略了戏弄过程。

所以喰喰没有听到动静,也是实属正常。

夏仁皱着眉,手指不时在桌面敲打,忽道:“我出去看看,你在这里守着,记得当心一点。”

然后,他直接推门而出。

夏仁顺着夏家主道走着,时不时直接推开某处传来血味的门,而门中景象之惨烈,令他也为之侧目。

接连几次,门中景象居然一般无二。

所有门中弟子,无论男女,宗家分家,都死状极惨。

而密室死亡也不在少数。

一个小时后,他已经查看过了几乎所有的夏家人居住的屋舍阁楼,居然全部死亡,无一幸免!

但令他颇为疑惑的是,夏家原家主夏明社,以及宗子夏空稷却是不见人影。

而现在,已经只剩下最后一间密室了,从记忆里可以知道这里是夏家老祖常常闭关修行之处。

夏仁迟疑着推向那密室大门,门上有锁,他随意用力抖了抖,门锁便崩断而落下。

大门敞开,发出尖锐的怪响,在静夜里尤为刺耳。

清秀少年将目光投向密室之中,然后重重叹了口气。

居然居然连夏家老祖都未曾幸免。

他是在盘膝打坐之时,身子被从上到下分为了三瓣。

夏仁第一次生出一股毛骨悚然之感,到底是什么存在,才能在短短的数十分钟时间里无声无息地屠灭整个夏家?

但是他又产生了一丝疑惑,为什么这个存在却唯独不去动自己的那个房间?

“真是太他妈诡异了。”他忍不住爆出一句粗口,“这还是江湖吗?还让不让人活了?”

若是夏仁知晓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此时竟然偷偷摸摸的藏在他体内,假装一切无恙的轻轻摆弄着惨白­色­手指,跳着奇诡的三人舞不知又会作何感想。

总之,因为守护三位亲人,他是提心吊胆的过了一夜,幸好一切正常,再无任何异常发生。

对于两只惨白手忽的又舞动起来,夏仁也并不是太在意,毕竟这三只手原本就透着十足的诡异气息,鬼知道它们的运动规律是参照的什么原理。

其实,鬼阵一旦布置,作为阵心之鬼是需要守在阵中的,但此时或是心虚,它们居然又偷偷跑回到夏仁体内的血­色­漩涡里,来了这么一出日常舞蹈。

似乎在表示,你看,我是正常的,我是没有问题的。

其实,却不知夏仁压根没把夏家的灭族和它们联系在一起。

这时,清秀少年瞳孔之前忽的闪过一丝绯红之­色­。

苍白火焰拉开简洁窗口,上面显示出几个字“邪道1任务完成,获得2单位能点”。

夏仁心念一动,将目光投向自己的状态栏。

姓名:夏仁

功法1:动荡诀:第一层,特效:狂暴1级。

功法2:咒怨真经(变异):第三层,特效:鬼阵二十八失忆,鬼阵三十九迷雾,高级嗜血

功法3:小静心心法:第一层,特效:制暴1级(范围1)

内力:18812单位(每10单位,相当于一年修为的­精­纯内力)

待完成任务阵营选择;随机选择则可获得20能点。

任务十二门徒:收下十二名至少“传奇”级根骨或之上的弟子作为门徒。任务奖励:50单位能点。

任务第一门徒:养虎为患1:将任瑶收做徒弟,当她实力达到传奇境之后,宿主将额外获得4单位能点。

能点:3单位。

此时,黎明已经到来,但是却无法刺破这惨白不详的鬼雾。

原本人气旺盛的红叶城,仿佛在一夜之间变成了一座幽灵鬼城。

城中醒来的居民们,四处奔走,惊慌的大叫,但却无济于事。

守卫匆匆忙忙的赶着去打开城门,却怎么也认不清面前的道路,即便是闭眼摸索,也会如同鬼打墙一般迷失了方向,折腾许久才发现自己做的都是无用功夫。

而城中亦有阅历颇丰,曾经前往过樱花王庭的侠客,他拿出了自己珍藏的航海用指向针。但那指向针竟是四处旋转,仿佛完全辨不清了东南西北。

待到午间时候,城中终有一名较有威望的富商提议,以直线之法,来测量城门位置。

千人持粗绳索,而向两边拉开。

但折腾了半晌,那拉住绳索两边的人居然相互碰见了!

也就是说,直线居然成了一个圆。

城中之人顿时面如死灰面­色­惶恐而惊悚,不知未来等待他们的是什么命运。

此时,红叶幽灵城夏家的大门门槛上,一名模样清秀的俊俏少年正敞腿坐着,姿势随意。

江湖上行走终归要有个名分,既然夏家已经只剩下自己与夏词两人。

那,自己便应该算是个夏家之主了吧?

好歹夏家也是十八世家之一呢!他暗暗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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