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圣旨?”
“不是,不是。诗经云,投之以木瓜,报之以琼瑶。陛下对公子的用苦良心,就是我们做奴才的也感动不已呢。”
旁边的成义不敢Сhā话,一个劲儿地给李啬打眼色。
李啬问:“陛下可有跟你说了,我是他什么人?”
海京真是没料到这名新贵人这般桀傲不驯,一时便有些呆了。想了一下接口道:“陛下待公子自是和别个人不同,公子何必明知故问?
李啬冲他一笑,柔声道:“我自然是承情的。只是我想出这座阁楼,海京公公你,或者外边那几位,可做得了准?”
倒时他寻了个不是人了。海京面色要变又不敢变。当下辞了出去,他一边走一边捏着嗓音,呵斥送他往外走的成义:
“当人家奴才的,可要懂得什么是为主子好,多劝劝主子!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今儿这事换在别人那里可是天大的恩典!对这长脸的事儿啊,就不该执拗。你那主子看着是个慧质兰心的,怎么犯起糊涂来这么让人着急!”
如今这所皇宫里,知道李啬真正身份的,只怕十根指头都数得完。凰艳就是打着这个主意,让大家都以为,他是一个“与众不同”的男宠?
李啬摊开那封浅云蜀笺,细细端详了一阵,于是,看着看着,抑止不了自己的冲动,提笔在上面续下词句。
成义使唤人将膳食撤走,垂手站在一旁不敢开口,只是拿眼角余光不住地打量。李啬见他如此,于是问道:“成义,你是不是觉得,我应该装聋作哑,与凰艳一起,演一场粉饰太平的戏?”
“奴才觉得这是为您好……”
李啬一手将那笺纸揉作一团,掷在他的脚下。成义惊呼了一声,下意识将它拾了起来。
“现在,你告诉我,会怎么处置它?”
成义嘴唇嗫嚅了一下,没有发出声音。于是,李啬知道了这团纸笺的归宿。
“成义,我跟凰艳说一声,你从哪里来,还是回哪里去吧。”
成义直挺挺跪了下来,用膝盖挪动,直到抱住李啬的腿脚,面上涕泪纵横。“奴才错了。我这就将它烧了,您别赶奴才走。”
李啬叹了口气:“你没有错。只是这份差事你做不来。呆在我身边不会有好下场,成义,这是我这个没用的主子最后能为你做的。”
有用没用的,我都会尽我最大的力气。
他疲惫地抹脸,不再理会哭得抽答的成义。
临时想起一事,他让成义去外边唤莺九过来。想来这当主子的不好相与,做奴才的脾气也大,不过开个玩笑话,竟然大半天不见了人影。李啬才这么想,却见进来的是莺一。“莺九呢?”
若说莺九是段木头,莺一就是一口没嘴的葫芦。半晌才闷声道:“往后公子有什么事儿吩咐莺一即可。”
李啬懒懒道:“往后你们都不打算出现在我面前了么?”
“陛下吩咐了,没有什么事情不要打搅公子。”
“之前可不是这么做的。”
莺一不吭声。李啬起身往前踱了二步,莺一周身立刻紧绷了起来,随时准备使出沾衣十八跌的样子,李啬不觉失笑。“莺一,铁甲骁卫营平常不入内宫的吧?”
“是。”
“那今天铁甲骁卫营出现所为何事?和皇后什么关系?”
“属下不知道。”
“哦,那你把莺九叫过来。”
莺一硬梆梆道:“莺九也不可能知道。”
“他知不知道,我自然会问他,你说了不算。”莺一顿了顿才道:“莺九他调回陛下那边当值了。”
李啬不由一怔。
“就算莺九在这里也不可能说什么的。公子不用再问了。”
李啬放柔声音,又朝他走近了二步,莺一立即往后退了三步:“莺一,要么你现在出去找个能说话的人过来;要么,陪我到杏花天那边走一趟。”
莺一僵着没有说话,李啬哼一声,手一伸便拍到他的面门。
自从他伤寒病后,凰艳便没有再往食物茶水中“加料”,李啬一身内力已经恢复。这一拍,用的就是八成的力气,劲风呼呼。莺一吃了一惊,下意识全力格了过来。他两指并勾,使的是平常的鹰爪手。这一掌并没有含后着,单纯是以硬碰硬想吓退他。这个做法完全没有错,唯一失算的是李啬会在他即将抓上我的手臂时突然卸去手上的力道。这么一来,等于他凑上自己的手臂上去挨戳。等莺一发觉沾上手的手臂上软绵绵没有力气时,已经迟了。
“小心!”四周传来二声大喝,二条人影分别拉了二人后退,速度几乎是闪电一瞬,饶是如此,莺一的二个指头仍是在李啬的臂腕处戳出二个血洞。
莺一大口喘息,瞪着指尖上的血,面色也白了。
李啬的衣袖迅速给蕴染出二朵血花。拉着他的莺卫拎了帕子使劲压着他手上的伤口,一边吼:“还不叫太医!”莺一这才如梦方醒,掉头而去。临别时的眼神,几乎能再从李啬身上再挖二个血洞。
这个李啬,完完全全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李啬笑了一下,将眼光调向身边站的这二个。问道:“你们是莺十二和莺三?”
莺十二和莺三的面色都不好看,有些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我与莺一的对话,你们都听到了?”
二人继续点了一个不情愿的头。“我说的那个事情,你们知道吗?”
沉默了一下,莺三开口:“听说是铁甲骁卫营的人搜出了皇后娘娘的双月绣卫的标识,怀疑是娘娘劫走了朱清秋等疑犯。娘娘现在已经给软禁在椒房之中。”莺十二续道:“我们也只知道个大概,公子有什么疑问,何不直接问问陛下。”
李啬没应声,缓缓倒在榻上,任他们挣腾手上的伤。
果真,与他猜想的一模一样。
凰艳真是天生的狩猎者,一动不动地潜服着,发难时,迅雷不及掩耳,雷霆万钧。
他够隐忍,所以他能花足够的时间来与你虚以委蛇;他又够狠辣,在你最脆弱的地方,看准了就是致命一刀。
凰艳啊凰艳,你知我知,救走清秋的,不是离琉心的人。
这精心一局,你会安什么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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