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汉推门而出的时候,外面二人同时都瞪着他。
“袍子很合身。”阿汉甩甩袖子,微笑道。
门外的二人对视了一眼。左边的开口,声音死气沉沉的忒是无趣。
“呆会儿无论我们公子做了什么奇怪的事情,你都不要违逆于他。做得好,这袋银子就是你的。”
阿汉扫了那沉甸甸地锦袋一眼,说道:“二位大哥,不是我清高,在我们小桃村,这袋银子还比不上一张獐子毛皮贵重。倒是你们应该给我说说,奇怪的事情,例如是?”他很少一口气说这么长的话,说完,嗓子便有些痒。
那人手腕一抖,那包银子便准确无误掷入阿汉怀里,面上有些悻悻。“只管跟我们走,就知道了。”
阿汉退一步,挑衅:“这么莫名其妙的事情,我拒绝。”
“给我们打晕带过去,还是自己走,由你选择。”
阿汉点了点头,似乎已经没有什么不妥。
“带路吧。”
其实不必他们带路,阿汉这个地方,比他们熟。
到了水渊旁,黑沉沉的天空一片墨色。有人生了一堆火。阿汉远远地就瞧见那天的醉汉笔挺端坐在火堆旁边,跳跃的火光在他周身落下流光十色的光彩。
阿汉觉得庆幸,这个人今天的状态看起来不错,没有喝酒。
在阿汉渐渐走近的时候,男人也缓缓地转过头。
他的动作有些呆滞,仿佛面临巨大的畏惧。他的眼光在接触到阿汉身上时,面色剧变。
“站住!转过身去!”
阿汉一下子又不确定了,这人显然清醒时的状态并不比喝醉时的好多少。
左右挟制的人暗暗在他的手腕加力,阿汉无奈,背过了身去。
背后良久没有动静。阿汉尴尬地站着,那种芒刺在背的感觉又来了。
一时间,阿汉便联想起来这几天来他的困扰。被侵犯的感觉,令他顿时有些怒火。
“前几天藏在竹林里的人,是你对不对?”
脚步声越来越近,异样的存在感越来越强。
阿汉终于受不了要转身,但身上一软,已经给人点住了|茓道,他颓然地坐到地上。
“不要动,不要说话,这样就好。”男人的声音柔柔地说。阿汉听到这个声音,肌肤便回应一阵战栗。
温热的气息包围了整个后背,男人侵入了阿汉平常总与人保持着的身体距离,贴着他坐了过来。
男人的手指,抚挲着他的鬓边,滑过耳弧,抚到颈项。
这是……调戏?
阿汉瞪大眼,惊怒交加。可是身体无法移动,喉间也无法发出声响。
男人轻笑:“你怎么戴这么丑的头巾?”
指尖一挑,揭掉了他的头巾。
阿汉的一头黑发丝绸一样披散了下来。
男人的手指Сhā入他的发间,一下一下地篦,极尽轻柔、极尽暖昧。阿汉只觉得那手指经过的地方,麻痒得象水滴滑过胸腹。阿汉给撩拔又是羞躁又觉得耻辱,禁不住紧咬住下唇忍耐。数不清梳了几下,男人终于停止,接着拢住他的头发,抬手拔下自己头上的发簪,为他盘上了一个发髻。
他撤手,似乎是在打量。
那种炙烈的盯视几乎使阿汉后背着火。但总算,他停止了他的毛手毛脚。可是阿汉才松口气,猛然一股巨力匝在身上。男人在后面用力圈过手臂,将阿汉嵌入他的怀抱之中,湿濡密实的吻,落在他的后颈之中。
阿汉一个哆嗦,毛骨悚然。
他此刻已完完全全认为,后面是一个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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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的事情,阿汉后来总会想起。
那时觉得天地崩塌,但当他换一种心情,甚至后来换了另一种身份回首时,锐痛不可当。
当时他有些失控,错落的吻终于延伸至阿汉的襟口。阿汉不能发出声音,满眼尽是绝望。拯救阿汉的,是天际边突如其来的一道惊闪。
银白色的惊闪,有一瞬间照亮人间如白心昼。
也照亮了阿汉与男人相互近在咫尺的脸。
男人忘情沉醉的眼,就那样猝不及防地将阿汉的样子收入眼底。阿汉永远也无法忘记,他当时脸上露出的见鬼一般的表情。
他将他推开,力道之大,令阿汉痛哼出声。
之后,便象一场漫长而沉闷的凌迟。
天际的墨云风卷涌动,潮水一样的速度在眼前变换,雨却迟迟不下。
男人坐在阿汉的后面,大口灌酒。
当身上的|茓道给拍开,阿汉的整个身体已经麻了。
他匍匐在地上,愤怒又是茫然。
醉醺醺的酒气缠了上来,男人在他后边,柔声地开口:“快要大雨了,我们回去。”
他的神志似乎又开始不正常了。阿汉一骇,反射性狠狠推开后面贴着的身体,气极大喊:“你这个该死的疯子,你认错人了!”
“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气。是我错了,我们回去,重新开始。”
阿汉觉得与他说不通,便试图与一旁站着的二个侍卫沟通:“我不能跟你们走,我家里还有妻子和亲人,他们在等我回去。”
他的语气不自禁换上哀求,眼圈也红了。
男人错开一步,面上露出惊慌失措的表情。“你不要哭,我答应过,要好好对你。我不会再做,让你失望的事情。”
阿汉错愕。
他最终没有被带走。
这是阿汉自记忆来第一次感到的巨大恐惧。回到小竹屋,他马不停蹄收拾东西,连夜要逃走。但还未走出竹林,他便给那二名衣着显眼的侍卫截住。无可奈何地住回小竹屋里面。
那二个侍卫,一名叫莺六,一名叫莺四。
阿汉回去后好好睡了一觉,痛定思过,又磨着莺六与莺四旁敲侧引地打探,将前后发生的事情大概地连贯了起来。
瞧着衣着与气势,他们的主人,那位公子,身份似乎大有来头。
那位公子,阿汉其实觉得称呼他为疯子更恰当一些,但是当他了解到内情,终是不忍给他定下那个称谓——他有一个情人,似乎是已经离开了他。但公子对他一直不能忘情,以致心志消沉。
而他很凑巧很不幸地,与公子的情人有个相似的背影。
阿汉对人一直淡淡,就算是对自己妻子亦是敬重多一些。因而份外不能理解,是什么样的深情,令人如此念念不忘,单是一个背影,也可沦陷至此。
情至深处,已成颠狂。
想到这里,阿汉对怨气便消散,换上怜悯。
可是……等等!
“我是男人,那位公子的情人背影象我,那她岂不是母夜叉?”
莺六莺四面上一阵呆滞,双双瞪了阿汉一眼。
阿汉不抱希望地问:“……是男的?”
继续瞪。
阿汉词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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