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真是无聊!
凰艳的手抓得有点紧,阿汉狠狠一甩,便挣开他的手。眉毛往上挑,嘴里文诌诌说:“你说的对。”
这句肯定的话,听起来说不出的别扭。
好半晌,凰艳才醒起,这句话之所以会那么刺耳,是因为阿汉学的是他早先那句顺坡下驴的话的调调:你说的对,我太着急了。
好家伙!表面看起来坦坦荡荡的,底子里原来连他不小心甩了他一下手,也记着哪——
凰艳唇角一阵抽搐。眼光不自禁望向走在前面的阿汉,他的手背垂在衣袖下面,一晃一晃——
凰艳觉得后悔。
两手交握的场面……脑中演绎了数遍,多看了两眼,竟然似乎是惦记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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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险来得极为突然。
一名莺卫的木棍往一颗木杉树一捅,啪答了一声,树上有一个事物掉了下来,随即一阵令人后脑发麻的“嗡嗡”声,有溜黑烟飞升,散开,迅速罩遍他们头顶。
有黑色的小黑点附冲,便有莺卫痛呼了一声,已被蜇中!
是蝼蜂!何参书惊骇的声音几乎能震破天穹,下意识蹲下,死死护住自己的头脸。阿汉骂道:“还不快保护你们公子!”一手极快地扯下自己的外衣,挥手便往凰艳头顶周身挥去,原本盘旋在凰艳头顶的蝼蜂一下子改变了目标,一只只朝阿汉飞起。
凰艳眼见不对,一时也不及多想,一手拖住阿汉的手,往地上迅速一滚!
仍是不够快。
尾随而来黄褐色的毒蜂有些蜇在凰艳身上,有些蜇在阿汉身上,二人口里同时都发出了痛哼声。蜂群阴魂一般嗡嗡地盘着,见人就咬;莺卫们有样学样地脱下外衣挥扇,此时亦是自顾不遐;凰艳也抓起阿汉的衣衫用力甩动;阿汉疼得发狠了,一边问候上边那边天空的爹娘,一边跳了起来,手里探入怀中取出火褶子,从附近一个莺卫手里抢过一件衣衬点燃了,呼喇喇地狂舞。
蝼蜂怕火,不一刻便逃得没有踪迹。
阿汉一口气还没有松下来,很快便发现自己是场上唯一一个仍然生龙活虎的人。
凰艳挥着衣服的手停了下来,身形紧跟着一晃,阿汉及时将他抱住,满眼的吃惊。“你怎么了?”
凰艳的眼神有些迷离,嘴里却清晰有条理的说:“毒蜂。”
……毒蜂?为什么他除了痛之外,没有什么感觉?阿汉将他放在地上,跑过去用力摇了摇何参事,何参事将自己蜷缩成虾状,阿汉一推,他便卸了力地软在地上。人神智倒是清醒的,只是有些崩乱。
“我要死了,我要死了……”
阿汉对着他的面颊就是二巴掌,大喝道:“蝼蜂是什么东西?解药是什么?”
“解药?没有解药……给蝼蜂蜇到命不会活过6个时辰的……我要死了……”
阿汉连再赏他一巴掌也懒得。快速兜了一圈,对神色都有些涣散的莺卫逐个扫了一脚,大喝道:“好好保护公子!明白吗?”
一个莺卫拎着尖刃一下子便给自己皮肉上戳了一记,鲜血直涌,人似乎也清醒了一些。稳稳地应:“我们的职责就是保护公子,只要一口气在,就不会让他出事。”
凰艳望着阿汉,眼里的焦距没有对准,唇边却有一抹笑。
“血脉运行会加速毒气上侵,尽量别动,等我回来。知道吗?”
“嗯。”
阿汉甩头要走,手背却给人捏住。“小心点,最好先发制人,那个女人不怀好意。”
“你放心,我会回来的。你们也会没事的。”说着抽出了他身上的兵器,拉着他的手握到剑柄上。
凰艳扭过头,一直看着他,直至他成一个点消失。
一瞬间,却似乎是自竹林到离渊天堑的漫长。
想不到,与他共生死的人,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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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汉的左右袖分别藏了一把匕首,面上虽着急,但看起来没有恶意。阿南夫人依旧优雅,笑得妩媚。
只是话一出口,便有些变味了。
阿汉将路上所遇简略地说了一遍,问道:“夫人可知道有什么法子可以解那毒蜂的蜇伤?”
阿南夫人惋惜地摇了摇头。面上转而露出几分耶揄来:“阿汉兄弟说只有几人给蜇倒了,怎么你的同伙这么无情,放心只让你一个人过来问药?”
“夫人对我们盛意拳拳,难不成会有什么危险?”阿汉吃惊。垂头却暗暗打量着四周的情势。他的后背站了二个土人,一左一右是挟制之势;阿南夫人坐在大案后面,身后左右都有二个下属护着。
阿南夫人道:“请恕我冒昧。阿汉兄弟可不可以将你的来历给我说一往遍呢?我十分好奇你的身份。”
阿汉一愣,笑:“这有什么。夫人想知道,当竭尽所知。其实,我也有一件事情告诉夫人……”尾音略拖长,阿南夫人下意识侧耳倾听,阿汉就在这时动了。
腿一扫,桌几翻倒,阿汉蹂身上前,左手一碗热茶,右手一把匕首分别打向横案左右二名土人。手一扼,动作毫不拖泥带水,直接压住阿南夫人颈上的大动脉,最后一把匕道紧紧抵上。
“告诉我解药是什么。”
这一场拉锯战,虽然有些裹脚布,但胜得没有悬念。
阿南夫人对神殿的信仰,还没有虔诚到献身的地步。特别是给挟持到阿汉遇到蜂蜇的地点后,她惊恐地发现那名长得好看的公子虽濒晕迷,却有数百种可以令人生不如死的法子,不过吃了一点苦头,便开始合作异常。
可再合作的女人,也是麻烦的。
解药其实很简单,毒蜂巢里的蜂王浆而以。说出了解药,阿南夫人死活就不肯再说出圣殿的地址。在这一点上,眼见将人弄死了也没用。
阿南夫人不会说,因为说了就算阿汉一群人放过她,神殿的人也不会善罢甘休。对于她来说,如果要死她宁愿死在阿汉他们手里。
只是,凰艳眼里的杀机浮起时,阿南夫人便缓了口吻了:“我不能说,但是在没有犯禁的情况下,我可以尽量提示!在此之前,你们必须与我做一个交易,你们擅犯了我们的地方,本来就是死罪,若这样放你们走,我对我的族人也不好交代。你们必需先帮我办一件事——到距离这里半里远的地方的黑风洞给我们取出酋长的尸骨,我才能把话告诉你们,并阻止我的族人继续追捕你们。”
这个女人的信誉并不好。阿汉与凰艳对视了一眼,凰艳冷笑:“你这心肠歹毒的娼妇,只怕又是寻个由头将我们骗到什么地方送命吧?这次是什么?毒蛇?野熊瞎子?还是毒蜘蛛毒蟾蜍?”
阿南夫人一嗤,面上却流露出一丝伤感来。“那里当然有危险,外边有什么里面就有什么。这片丛林,还有什么地方是安全的?你放心,之所以一直没有将他的尸骨取出,是困为那里是我们的禁地。你们把他的尸骨取出来,也算为我的族人立了一个大恩,作为回报,我不会再为难你们。”
于是,协议成交了。
三日后,一群人在历遍了凰艳口里所说的,毒蛇、野熊瞎子、毒蜘蛛毒蟾蜍之后,九死一生,他们终于到达十一部的范围。
圣殿土褐色状似蜂巢的建筑,象龇开獠牙的恶魔,诡气森森地在十一部环护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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