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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一开始,真的是不愿再原谅他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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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和十三年夏,帝亲自督导滇南江务,数度呕血。

世人皆道帝乃­操­劳过度,唯有身边服侍的大太监海京明了,帝实则是心情郁结无法排解,气血难疏所致。

监牢里奇迹救回来的男子,在悉心照料之下渐渐好转。男子醒转后对人均温柔敦厚,唯对帝一人,不理不睬。帝稍一接近,但见其神­色­转冷,眉眼隐有讥讽之­色­。

无论帝如何仔细讨好,男子皆不承情。

更狂妄大胆,责问缘何改变主意?帝哑口无言,唯一声恳盼君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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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堤上,正是中午歇息时分。凰艳遥指一修筑江河的役丁,问道:“那人逗弄着那些叶子在做什么?”随行的官员随着他的眼光看了一眼,态度恭敬异常。凰艳一直微服私访,銮驾仪仗都没有张扬,是以下边的人心知肚明眼前乃堂堂天子,却只一概以主子尊称。

官员笑道:“这小伙子莫不是有了心上人了吧。”见凰艳面露疑惑,解说道:“主子有所不知,给喜欢的人送树叶信传递情感是滇南一带的习俗。例如,白花树叶代表‘想念’,木克的叶子,是表示‘永远相爱,决不变心’。”

身份卑微的青年役丁,利用短短歇息的片刻时光,给心上人做一封倾注爱恋的树叶信,溅着泥污的面上满是恋爱中独有的幸福甜蜜。

凰艳几不可闻地哼了一声,说道:“倒是直白有趣。”话里分不清喜怒,敛下的眸光,却有一种隐敝的情绪一晃而过。

当晚,阿汉一掀开月白绢缎­精­心制作的树叶串儿,面­色­僵了下来。“什么意思?”

凰艳唯在阿汉昏睡之时才敢偷偷过来看上几眼,其余时间均是海京服侍前后。阿汉其实是一个极好相处的人,客客气气,人不犯我,不会主动犯人,更不会为某一件事情刻意迁怒旁人。但是这一些建立在没有触犯他的禁区的情况下。这几日,海京已见识了太多次,阿汉自温驯瞬间毛发竖张,尖牙利爪的模样。

海京察言观­色­,看到狸猫又悄悄伸出了意味不善的尖爪。可是没奈何,无怨不悔地担任着炮灰的角­色­。

“这是我们主子亲手所做的,送给公子的。”

“你明白这串叶子所代表的意思?”

海京挑着词,隐晦道:“有心人自可意会。”

阿汉将原物厌恶地丢了回去,冷笑了三声,道:“海管家看来是不明白。在我们滇南,这串叶子代表的是男子对心爱女子的表白之意。这东西若是没送错人,那可真是大大的出问题了。”阿汉拉近了眼光,很专注地对准海京的眼睛,语气咄咄:“海管家,哪来的女子,哪来的表白之说啊?回去同你们主子说了,开此等靡浮轻挑的玩笑,比凌虐阿汉的身体时,下流十倍!”

海京回去交差,看着凰艳隐隐期盼的眼神,跪了半天吱唔着不知如何开口。凰艳面­色­黯淡,半晌挥了挥手。

阿汉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又被救了回来。他身上鞭伤未好,因为服了毒的缘故,身体至今十分虚弱,稍一动作便有眩晕之感。几日来身边大夫车水马龙地过场,大家对他能在鹤顶红此等奇毒下重生表示吃惊不解。阿汉给询问了不作半句解答,心里头隐隐明白,他身体似乎对毒药有一种抗体。虽然没有百毒不侵的地步,但还是有一定的缓和作用,已至于他在阎罗殿门口转了一圈,仍是捡了命回来。

身体上虚弱,心中的怨忿却半分不少。

海京走后,他在床上躺着,左思右想越发恚怒。自己堂堂七尺男儿,却给人拿去视为女子轻侮,真是孰不可忍耐!想了想,破天荒地主动请了凰艳过来,对着面­色­难掩惊异喜­色­的凰艳问道:“会弹琴吗?会奏乐吗?”

凰艳一时猜不透他意思,怔了一会点头,小心翼翼:“你是不是闷了?要我为你弹奏一曲吗?”

阿汉在他试图踏着一步时轻轻挪了一下身,是拒绝的意味。凰艳于是不敢动了,听他温声说:“我知道你的心意,既是有心悔改了,这样僵着也没什么意思,不如这样如何,你为我弹唱一曲,我们之间所有不愉快一笔勾消,前尘尽弃。”

天大的好消息砸下来,令凰艳一时吃惊得不知如何是好,差点手舞足蹈,差点喜极而泣。

结结巴巴道:“你明白我的心意?你愿意原谅我了?”

阿汉没有应声,对他温颜微笑。

取过侍从替来的琴,凰艳整个节骨分明的指尖都在打抖。深吸了好几口气,才稍稍平稳了激动的心绪,柔声问道:“你想听什么曲子?”

“随便。”

凰艳的眼光痴黏在阿汉身上,面上满溢的是细软的柔情。一撩衣角居然便直接坐在阿汉前方的空地上,盘起两膝,将焦琴架在腿上,信手一捻,琴丝滑出优美流畅的音乐。

弹奏的是凤求凰。凰艳是恨不能剖开自己的心放到阿汉的面前,殊不知这听在阿汉耳里,像在提醒他凰艳赠送树叶情书的亵侮,恨得牙根都痒了。

一曲既罢,凰艳抬起眼睛,期盼地看着阿汉。海京一脸喜­色­,从凰艳手里接过了琴。凰艳起了身,走近了几步,尝试着将手按到阿汉手背上。

阿汉怫然变­色­,问道:“你这是­干­什么?”

凰艳的手僵在半空。期艾道:“阿汉,你方才允诺的……”

阿汉将头扭在一侧,一瞬间面上的表情可恶至极,语气里带着诘问。“我方才允诺了你什么?不是给了你了么?”

凰艳傻眼。

阿汉笑道:“你弹琴给我听,不过是让我空欢乐一下罢了。我允诺与你,亦是让你空欢乐一场而以。你瞧,多公平。”

凰艳化成了木雕。倒是海京气得扬起兰花指,怒道:“你好大胆,竟敢戏弄、戏弄——”凰艳挥了一下手,紧紧地盯着阿汉的眼珠:“你要如何才能原谅我?你告诉我。”

阿汉白牙森森,冷冰冰道:“做梦。”

凰艳像给狠狠揍了一拳,早先的惊喜此时换成极致的黯淡。点了点头,默默地退了下去,不敢半句怨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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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艳第一次对一件事情失去了控制,对象还是他最心爱的人,血液里天生的狠戾在叫嚣着不能善罢­干­休。

这些年来历历发生的事情在脑中过了好几遍,从三年前的李啬胸口的朱砂蝶记起,那个重五之夜,李啬他匆匆回赶,口里的要事究竟是什么?若当时他不是那么着急紧张将他重兵锁在那片阁楼,让他有机会将那话说出来;不是宫门紧闭,在与众大臣商议了皇后大殓事宜后,紧接在检查皇后尸身时遇袭,命悬一线,不是方相的倒行逆施,一切便该不同了吧?

凰艳现在已经可以肯定,阿汉身旁那个身形令莺四感觉熟悉的桑椿正是当年一同失踪了的莺十二。现在的种种疑点都指向了那个阿秀。印象中似乎是个秀气沉静的女子。那么她是不是将李啬自天牢里救出的那人?她又是使用什么手段控制了莺十二,将李啬变成阿汉现在这个样子,并将他的记忆夺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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