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该收集木柴生火吗？”我问他。

“我用不着篝火，而你用不着说话。”

那就是我们的晚间交谈。他坐着，背枕岩石，影子变长。夜幕缓缓覆盖大陆。那天晚上没有月亮，遥远的星辰无力地在黑­色­夜空中闪耀。

德瓦拉显然不打算从他坐的地方挪开，我找到一块从砂砾中突出的长条岩石，从下面的沙地中刨出片洼地，大到足够让我背靠岩石躺在里面，主要是为了在太阳下山后保留余温。我躺下，用帽子垫着头，手臂交叉在胸前，听了一会儿风吹、马嘶、虫鸣。

那天晚上我醒来两次。第一次我梦见了熏­肉­，感觉是如此真实，以至于我似乎觉得闻到了它的香味；第二次是因为我冷得直哆嗦。我只得向洼地深处蜷缩，除此外别无他法。我不禁纳闷自己到底是要学些什么，直到昏昏沉沉地再次进入梦乡。

拂晓之前，睡意突然消退，我睁开眼睛保持警觉。虽然我又冷又饿又渴，但不是这些事情让我惊醒。我保持头部静止，转动眼睛。德瓦拉已经醒来，黑­色­身影遮挡着铁灰­色­的天空。他蹑手蹑脚地向我走来。我低垂眼睑，只余一条小缝，寻思他的视力是否锐利到足以察觉出我已醒来。他又向我更近一步，动作轻盈得就像沙丘上的蛇游动一样。

我权衡了一下，如果还躺着不动继续装睡，我会占据主动，而他能站立着居高临下，手中还有鹅颈刀。我感受着全身肌­肉­的僵硬，然后站了起来。德瓦拉原地停下，神­色­自若。我也不动声­色­，头躬向左肩，对他问候道：“差不多早上了。”

我的声音像蛤蟆般嘶哑。我清了清­干­燥的喉咙补充道：“我们今天会找到水吗？”

他扇了扇手，相当于平原人的耸肩：“谁知道？那得问神灵了。”

放任他的话语是对神的无言亵渎和懦夫所为。“愿善神对我们慈悲。”我答道。

“你的善神活在星星上边，”他不屑地回敬，“我的神灵在这里，在这片土地上。”

“我的善神注视着我，保护我远离伤害。”我反驳道。

他给了我令人难堪的一瞥：“你的善神一定非常无聊，士兵之子。”

我深吸了口气，不愿和野蛮人争论神学。我认定这侮辱是针对我无聊的生活，而不是对善神。只要我愿意，就能暂且由他。我闭口不言，漫长的停顿之后，德瓦拉清了下喉咙。“没理由再待在这里，”他说，“天够亮，可以上路了。”

我本想说本来就没理由待在这个鬼地方，但又一次地，我忍住自己的看法。尽管我打小就开始骑马，但塔堤的古怪形状仍使我肌­肉­疼痛。我乖乖地骑上马跟随他，依旧止不住地想这个男人打算教我什么。我担心父亲用那批货物做了一笔糟糕的买卖。

德瓦拉带路，而我跟在他身旁。中午时分，我对水的需求已经超越口渴，进入缺水的境地。我的强壮坐骑顽强地跟随德瓦拉，但我知道她也同样需要水。我已经竭尽所能抵挡口渴感，嘴里的牙齿似乎也开始咯吱咯吱响。我从一株骡耳植物上采摘­肉­质叶片的时候将它拾起。厚实的叶片被我嚼烂，然后吐掉，但只够稍微润湿我的嘴。我的嘴­唇­和鼻腔因­干­燥而开裂，舌头就像嘴里的一块厚皮革。德瓦拉骑着马，没有和我交谈，也没露出任何口渴的迹象。

饥饿感重新来袭，但抵不上口渴的难受程度。我焦虑地寻找杜瑞尔中士教我的水源迹象——一排树，洼地里比寻常更葱绿的茂盛植被，或是动物足迹汇聚的地方——但我只看得到土地似乎越来越贫瘠，石头也越来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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