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合上眼睛，向善神祈求指引，却只听到风吹过平原。我断断续续地睡着。

我梦到父亲对我说，如果我配当他的儿子，就能够忍受这些。接着梦变了，杜瑞尔中士在说他一直知道我是个蠢货，就连小毛孩子都知道进入平原不能不带水和食物，他告诉我多少次了？如果一个人不明白如何照顾自己，那就由着他把自己害死，在拖累整个军团之前让出道来。我在半梦半醒之间徘徊。我被一个讨厌我的野人掌控着，没有水也没有食物。我怀疑再走一天，我们能否发现水源，或者没有水，我还能否支撑着再走上一天。我决定睡醒了再做决定。

黎明时分，我从沙|­茓­里起身，走到德瓦拉睡觉的地方。他醒了，睁开眼睛看着我。尽管连开口都疼，我从嗓子眼里硬挤出话来。“我知道你有水，请给我一些。”

他慢慢地坐起。“不行。”他的手已经放在鹅脖刀的柄上，而我手无寸铁。他冲我咧嘴笑：“你为什么不试着来拿？”

我站在那儿，愤怒、仇恨和恐惧在心中交战。我决定选择生存。“我不蠢。”我说完转身离开，走向塔堤。

他在背后叫喊：“你说你‘不蠢’，那就是承认自己是‘懦夫’了？”

他的话像一把匕首Сhā进我的后背，我试着无视它们。“奇莎，站起来。”母马来到我身边。

“有时候，一个男人得为他赖以生存的东西而战。他得去战斗，无论胜算有多少。”德瓦拉站起来，将鹅颈刀从鞘中抽出，铜刃在日出中金光闪闪，他脸­色­因愤怒而­阴­沉。“从我的牲畜那儿滚开，我不许你碰她。”

我抓住奇莎脖子根部的鬃毛，翻身上马。

“你父亲说你会服从我。你也说会服从我。而我说过如果你违抗，就给你的耳朵开个口子。”

“我要去找水。”我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那些话。

“你不是个言而有信的人。你父亲也不是。但我是！”当我骑马走开，他在我背后咆哮。“戴徳蒙，站起来！”一听这话，我轻踢奇莎催她奔跑。她像我一样因饥渴而虚弱，但她似乎听到了我的心声。我们逃跑了。我听到身后戴徳蒙的坚实蹄声。“这无济于事。”我心想。我紧紧地贴着奇莎，努力坚持着。

牡马比牝马更高大，更结实。他们渐渐追赶上来。我有两个目标：逃离德瓦拉，在母马的力量耗尽之前找到水源。我知道自己回家用得着她。为了这些目的，我催她加速，指引她沿来时的路折返。我对当前情势的仓猝决定是顺着原路返回，只要两天就能到达水源。杜瑞尔中士曾经告诉过我，一个人没有水和食物能存活四天，但他好心地补充道，但这种情况会因为暴晒和耗力变得更难。一个人信任自己在缺食断水两天之后的判断力，这简直蠢极了。我知道奇莎不能连续跑上两天，我也没法坚持骑那么久。但我的思绪被正在逃命的事实打乱，这对我是种全新的体验，而且还公然忤逆父亲的权威，两者似乎同样让我害怕。

我只领先奇多纳人一小段路。尽管我竭力驱策奇莎，德瓦拉还是稳步赶上和我齐头并进。我别无他法，只能紧紧抓住奇莎的脊背和鬃毛。见他拔出鹅颈刀，我疯狂地拍打奇莎，可她已经无速可加。这致命的弯刀从我头顶掠过。

我冒险踢了他一脚，希望让他分心而并不是想把他踢下马，却搞得自己差点摔下来，奇莎步履蹒跚，闪光的刀刃再次从我身边挥过，这是德瓦拉的技巧。就像他曾经的威胁，我感受到刀刃从耳朵上划过的刺痛。这个动作同样割伤了我的头皮，血立刻顺着脖子涌下来。利刃切过身体的时候我尖叫出声，既因为疼痛又因为恐惧。那少女般惊叫的屈辱回忆令我至今不能忘怀。疼痛和浓稠血液顺着脖颈而下的暖流，让我无法断定伤势有多严重。我只能紧紧抱住奇莎，努力奔跑。我知道自己没有机会活命。德瓦拉鹅颈刀的下一击将会了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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