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有几个，通共就四个，再多了没有。”

“你姑姑们都姓襄吗？”

男孩瞥了眼院门上的木牌，笑道：“你倒聪明。”

少女心想：这几个人长得没半分相像之处，恐怕不是亲姐妹。

正暗自猜疑，忽然一阵风迎面吹来。这山坡上常有轻风来撩拨，这阵风却大不寻常，极缓，又极温和，带着一种如梦似幻的幽香，轻轻拂过，却似要将人一同带走。少女不由仰了仰脸，脱口赞道：“好香！”又叹道：“好一阵奇妙的风！”便问那男孩：“哪儿传来的香味，这般奇妙？”

男孩会意一笑，跳上一块青石，遥遥地往东面一指。

少女翘首望去，只见东面的山坡花影缤纷，隐约是一片花田，望不到边际。问：“莫非是从那花田来？”

“正是。”男孩道，“这阵香不但香得妙，而且传得远。”

“能有多远？”

男孩道：“我们这儿向西十里有个湖，叫作失悔湖，湖岸长好大一片芦苇丛，岸边又有一间小木屋。每到夜里，山中寂静，在那里还能闻到这花香呢！”

少女惊道：“如何传得这许远！”

男孩道：“这是二姑姑种的花，这才奇妙。四姑姑给它取了名目，她说啊，这花田是截香坡，叫作十里香，这股风就叫作十里送香。”

少女赞赏地点着头，问：“那湖的名目也是你四姑姑取的？”

“是啊，”男孩道，又想了想，“四姑姑倒没说过为什么叫失悔湖。”

少女心想：看来这里的人颇有些本事。问男孩：“那你其他几个姑姑现在人呢？”

“大姑姑打猎去了，”男孩道，“二姑姑山里采药去了，我三姑姑嘛……”

就在这时，一名黑衣女子从院内盈盈走出，柔柔道一声：“姑娘已经醒了么？”

清晨的光辉里，她黑­色­的身形轻灵玉立，好像天上的仙子悠然下降在人间春景里。少女一时痴迷了，她听到男孩叫她三姑姑。

那黑衣女子将少女仔细地一番打量，微微笑道：“姑娘觉得好些了么？”

她的嗓音声调格外与众不同，好似翩仙于世间万籁之外，轻而柔韧，有着某种魔力，使人闻之忘倦。

“噢，”少女忙答，“我很好，多亏几位襄姐姐搭救！”只见这襄三姑娘怀中抱着一团毛茸茸的红­色­物件，生一对长耳朵，长一根短圆尾巴，尾巴摇摇摆摆的，原来是只小兔子。只是这兔子通体鲜红毛­色­，好像鲜血染就一般。少女暗暗称奇。

“姑娘叫什么名字？”襄三姑娘问。

“我叫品香，三口品，花香的香！”

襄三姑娘点点头，出了院门，望东面去，道：“品姑娘跟我一块儿去走走罢。”少女闻言，望着她优柔的项背跟随而去，那男孩亦随同。

三人一路望东行，看样子正是往那花田去。襄三姑娘走在前头，问：“品姑娘可知昨日那老­妇­人为何要来纠缠你？”

少女想起昨日一日奔逃，心有余悸，疑惑道：“她要我还她宝贝石头，可我何曾拿过她什么石头！”

“品姑娘不知道那是什么宝贝石头，对么？”

少女摇头道：“我实在不知道。我若知道时，给她又何妨！”

襄三姑娘笑笑，又问：“恕我冒犯，昨日品姑娘来到这里时，我看到姑娘颈后有一个铜钱烙印，这烙印是从何而来？”

少女摸了摸脖子后面，道：“这烙印我从小就有，我也不记得是怎么弄上去的了，我爹娘也说不清道不明的。”说完，心中忽地灵光一现，暗想：这烙印莫非是在爹娘捡到我之前就有的？那这烙印岂不是与我的身世有关？昨日那老太婆莫非也是看到这烙印才追着我要我还她宝贝石头的？那究竟是什么石头？有何宝贝之处？又为何会在我的身上？

少女望了望眼前的襄三姑娘，又想：这里的人认得那疯老婆子，莫非知道些事情？

她便直言问道：“襄三姐姐，你认得我这烙印吗？知道那宝贝石头吗？”

襄三姑娘不答，道：“你随我来。”

不多时，果见一片花田，繁花似锦，彩蝶翩跹。沿着花间小径不觉走进花田深处，芬芳无限，秀艳不尽，少女疑是置身花海，不由赞：“好个所在！”心里想：十里香坡真是名副其实。

花径百转，三人走到了几株青柏前。少女微微一怔，只见青柏下隆起个青包，立着一块石碑——这里竟有个坟墓。

襄三姑娘停了下来，望着墓碑，眼神蓦得柔顺婉娩。

墓碑上只刻着七个字，染成红­色­，道是“薛让襄金亭之墓”，“薛让”与“襄金亭”并列刻着。只这简简单单七个字，没有立碑人，也没写上立碑年月。少女眼见“薛让”二字，心下一惊，默念：薛让，薛让，怎的这般眼熟！

---题外话---

十里迷雾，百年地府；迷雾散处，蝠蛇之腹。

0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