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豫海笑而不答,指着对面一望无际的大海道:“老张,你可知我这半年最大的遗憾是什么?那就是始终不能到大海对面去,到旅顺口去挣俄国老毛子的钱!我听说日本人已经放弃了辽东,但又生生从朝廷手里抢走了三千万两银子,说是他娘的军费!在咱们的地盘打仗,霸占咱
们的江山,还跟咱们要赔偿的银子,这是什么道理?三千万两啊……父亲总对我说,‘士农工商’四行里,商人的地位最低,但眼下能给中国人扬眉吐气的,就指望咱们商人了!”
张文芳肃然道:“二爷还是想去辽东?”“近在咫尺的地方,若老是望洋兴叹,还是男人吗?还是豫商吗?朝廷已经派人接管辽东了,说是接管,其实还是老毛子占着。等过了年,我非得去旅顺口、大连湾看看,他娘的我就是不服!”
“西洋各国里,俄国人最讲究奢华,只要能把生意做过去,银子肯定是大把大把地赚!二爷,我跟你一起去吧,这把老骨头总是憋在津号,他娘的我也是不服啊!”
卢豫海哈哈笑道:“你这么大年纪了,冲锋陷阵还是我们年轻人去,不然老毛子一看来了个白胡子老头,还不嘲笑说钧兴堂没人了吗?”他拉了张文芳的手,回身朝烟号的方向走去,边走边道:“老张,没你在津号给我坐镇,我心里虚得慌!你还是好好在津号给我周转货物吧……对了,这半年里神垕那边究竟怎么样?我一下子弄了上百万两银子的订单,老号能如期交货吗?可别又跟光绪十年那次似的……”
张文芳笑道:“二爷放心,我跟苗老相公再三核计过的,一百万两银子的货,绝对万无一失!再说了,光绪十年那会儿,总号只有五处窑场,眼下咱们有十处!那次还是有人故意设套,咱们中了奸计,这次可是二爷亲手做下的生意,情况截然不同嘛。”“我给爹娘去信,说过年想回家一趟,可爹回信上对此只字不提,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老张,你有神垕的消息吗?”
张文芳一时语塞。董家承接禹王九鼎的皇差,卢家被迫献出秘法之事,他按照卢维章的严命,一直封锁着消息,连津号的人都不知道,卢豫海对此更是一无所知。张文芳想了想,道:“神垕的消息,老汉也是从电报、书信上知道的,跟二爷了解的也差不多少。这样吧,我回到津号后,替二爷求求情,让大东家准许二爷回家过年,你看如何?”
卢豫海黯然道:“爹一直盼着我把辽东的商路打开,可我连大连湾都没去成,爹对我是大失所望啊!这笔生意做成之后,爹或许能开恩让我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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