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生赶紧穿衣出了屋,黎明的晨光里妇人浑身是劲的推着北墙根下的那眼石磨,白色的黄豆汁沿着磨槽流到磨道下的木桶里。背影里,妇人的头上冒着热气。水生赶紧过去,握住磨栓。“婶,我来吧!”水生望着妇人,满脸的羞愧。
“你先洗脸去,我这快磨完了,等一下你来掌摇把滤豆渣。”妇人摸了一把汗。
水生回头看了看,院子里摆满了做豆腐的全套工具,东头屋檐下挂好了滤豆渣的摇把、纱布和木盆。靠墙根支起了熬豆浆的灶台和大铁锅,大灶里前堆着一大垛柴火,院门口石阶上支起了一块大木板,算是临时卖豆腐的摊位。
在水生足不出户的这几天里,乌梅娘竟然不动声色的就备全了这一切。
在乌衣巷船工的女人们中间,大都遗传了船工的禀性和果断,说一不二,一言九鼎。
在小镇上,乌衣巷的豆腐一直是一枝独秀。白嫩细滑、入口即化。当年乌道员的餐桌上每餐都缺不了一碗麻辣鲜香的麻婆豆腐。据说道员的四姨太就因为能做一碗好豆腐而得到道员的长期宠爱,生了两个儿子。
豆腐好,好在一口宝珠山下的好泉水。和一个会做豆腐的船工的女人。
当那天清晨乌梅娘的第一锅豆腐摆到院门口的石阶上时,引起了上下街街坊邻居们的一整轰动。在乌衣巷人的记忆中,好多人还是几十年前吃过地主乌梅娘家的豆腐。望着门前围观的邻居街坊们,寡妇笑着对婆姨们说:“今天我这小豆腐铺开张,好不好我也不拿不准,这头锅豆腐算是对街坊邻居的一点心意,免费奉送。”门前的女人们大多惊讶寡妇的这一决定,都不好意思白吃豆腐,当然也有少数爱占便宜的婆娘面露喜色,表面上咋呼着说:这怎么好意思。
乌梅娘很坚决,没收任何人一分钱。
在寡妇送豆腐的过程中,水生被妇人赶回到西屋读书。除了早上让水生推推磨,掌掌摇把,吃过早饭,妇人再不让水生动手。
以至于在很多年后,乌衣巷里“豆腐西施”培养出一个大学生的故事在巷子里仍被人们传为美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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