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谢我?”
“对呀,最终你没有逼他离婚,我才有了这个安身之所。”
王映霞坦率地:“可是,这非我所愿。我从未料到,会与别人共一个丈夫……当初,我把一切设想得多么美好,谁料到我会落到这种妻妾不分的地步!”
孙荃轻轻摇头:“你不必这么想,也不应该这么想,你一直是他真正的妻子。我算什么呢,连妾都不如……事情都是一步步造成的,早知如此,我也不会嫁给他。可我谁也不怨,只怨命不好!”
“是呵,都是命,天知道命运还会带给我们些什么东西……”
两个拥有共同丈夫的女人都不说话了,一齐看着院子里玩耍着的孩子们。一时,她们心里都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情愫。
孩子到底是孩子,没有大人那么多心眼,阿熊很快就和城里来的弟弟们玩成了一堆。可是又因童言无忌,也易引起微妙的矛盾。这天全家人准备聚餐,大人们在客厅里说话,阿熊和阳春在院子里逗蚂蚁。为了表示友好,阿熊将破了洞的拨浪鼓塞给阳春:“给你玩!”
阳春不屑地一推:“我才不要这破玩具呢!”
阿熊说:“这可是爸爸给我买的!”
“爸爸可不给我买这种破玩具,我有小汽车,还有飞机!”
“在哪?拿来看看!”
“我才不给你看呢!”
阿熊嘴一撅:“拿不出来就是吹牛!”
“你知道什么叫吹牛呵,乡巴佬!”
“你才是呢,我不是乡巴佬!”
阳春问:“你坐过汽车吗?”
阿熊摇摇头。
“你搭过轮船吗?”
阿熊又摇摇头。
“你见过电车吗?头上有两条辫子的?”
阿熊胀红了脸,还是摇摇头。
阳春得意地摇头晃脑:“什么都没见过呢,还说你不是乡巴佬!”
阿熊眼珠子一转:“可是,你下河摸过鱼吗?”
这一下轮到阳春摇头了:“没有。”
“你上树掏过鸟窝吗?”
阳春又摇头:“没有。”
“你到富春江游过水吗?”
阳春还是摇头:“没有。”
阿熊骄傲地一昂头:“可是我都做过!”
阳春说:“只有乡下的孩子才做这些,所以你才是乡巴佬!”
阿熊说:“乡巴佬就乡巴佬,连这些事都没做过,有什么意思啊!做城里孩子,没劲!”
阳春说:“你这算什么呀!我爸爸还坐大海轮漂洋过海,到过外国呢,那才威风,那才有意思!”
阿熊说:“可是,那也是我爸爸!”
阳春说:“不是你爸爸,是我爸爸!”
阿熊毫不让步:“是我爸爸,就是我爸爸!”
阳春瞟瞟阿熊的衣服,鼻子一翘:“是你爸爸为什么不给你买洋服穿?你看你这衣服,还是布做的钮扣,土里土气的;你再看我这洋服,多神气,多洋气!爸爸为什么只给我买,不给你买?”
阿熊傻了眼,逼向阳春,犟嘴道:“他是我爸爸,就是我爸爸!”
阳春推阿熊一把:“是你爸爸,为什么不跟你住在一起?”
这样的质问让阿熊说不出话,他眼一红,顺手从地上抓了一把泥土抹在阳春的洋服上,骂骂咧咧:“我叫你神气!我叫你神气!”
“好哇,你往我身上抹泥!”
阳春便一把抱住阿熊。两个孩子顿时扭打成一团。文儿赶快过来扯架:“别打了!别打了!”殿春则跑到走廊上向着屋里大叫:“妈妈!阳春打架了!阳春和阿熊打起来了!”
孙荃和王映霞闻声从客厅跑了出来。这时扭打着的阳春和阿熊同时倒在地上。孙荃急忙扶起阳春,拍着他身上的泥灰:“没伤着吧?”王映霞从孙荃手里拖过阳春,不轻不重地拍他一巴掌:“就知道淘气!”
孙荃转身责备阿熊:“你这孩子,怎一点也不懂事?你是哥哥,凡事要让着点,都是一个爹的儿子,打什么架?”
阿熊申诉道:“他说,爸爸是他的爸爸,不是我的爸爸!”
孙荃说:“爸爸是你的爸爸,也是他的爸爸,是大家的爸爸,这有什么好争的呀?走,屋里去!”
闻听此言,王映霞竟差点透不过气来。孙荃说的是实话,她也体谅得到她维护双方关系的苦心,但王映霞心里还是打翻了五味瓶,脸上一时红一时白。
阳春有点不明白,噙着泪问王映霞:“爸爸为什么是我爸爸,又是他爸爸?”
王映霞没好气地说:“问你爸爸去!”
除此之外,她还能说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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