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方君生也打杜冷丁。他的毒瘾并不比她小。她呆呆地看着他，一脸不敢置信的样子。她不是没有想过他可能自己也注­射­，但她想起以前在天堂鸟他着急地打掉玲子给的瑶头丸时的情形，便又觉得他应该是清白的。让自己沾染上毒瘾也只是因为当时的情势迫不得已。她天真地觉得只要他还­干­净，那她也就还有希望，他总有一天能够把她从这个泥潭里解救出来。但是现在，她所有仅存的幻想也被打碎了个­干­­干­净净。她又想起从学校出来的原因，那么，那两个公安局的人所说的也并不是空|­茓­来风。她一时只觉得天旋地转。

她死死地盯着他看，胸脯因为愤怒而剧烈起伏。老王见势不妙早躲去了一边。方君生却觉得她是无理取闹。他想反正她自己也上瘾了，也就没理由再在乎他。他哪里知道她脑子里正像一锅正煮沸的水在东奔西窜。

她质问他，为什么要骗她。从头到尾他都在彻彻底底地骗她。他做出一幅无辜状，赌咒发誓地说没有，他是真喜欢她。她又大声问他为什么要带她来这个鬼地方，难道是想她也跟她们一样吗。她越说越气，越想越觉得恐惧。她用力抓住桌角以维持身体的平衡，他想扶她，被她一把打掉。

她恍然觉得天都塌了下来，眼前是一片黑。她对自己说不能哭不能哭，你是个傻瓜，哭又有什么用。她觉得自己一刻也不能再呆下去了，她要离开。他本来一直在小心翼翼地哄着她，当她收拾东西时却一下子变了脸。他脸­色­­阴­沉地一把拖过她，用力抓住她的手，说，你想­干­什么。

他的力气是那么大，抓着她生疼。她拼命也挣扎不开，喘着气说我要回家，关你什么事。话音刚落脸上便啪地挨了一掌。一边脸立马五条指印浮起。她被打得呆住，好容易忍住的泪水刷地一下子流下来。方君生却冷冷地托起她的脸说，你离得开我吗？离开我你的毒瘾发作就只有死路一条。这句话击中了她，她整个身子一下子软下来，泪水汹涌而无声地往下流。

她无法面对这突来的变故，扑倒在床上，终于还是哭出了声。方君生站了一会儿走过来，摸摸她的头发。他现在又开始变得和蔼。他说，安痕对不起……我也是听你说要走一时心急，我那么爱你怎么能让你走呢。她只是埋头抽泣，一言不发。他把她抱起来，抱进自己怀里，无比温柔地、和声细语地劝着她。他现在的每一个动作都无比轻柔，似乎连说话声大了都怕吓着她。老王这时进来，打着哈哈道，小安子，这算什么！小两口么，床头打架床尾和……

老王又嘟囔了几句，始终没人理他，方讪讪地出去。只剩下她和方君生了。他轻轻地用­唇­吸­干­净她脸上的泪水，开始吻她。她木然地由着他吻。他说宝贝你要怎样才可以原谅我，要不你也打我一下？说着真的把脸往她跟前凑。她看着他，竟真的一巴掌挥过去，啪的一声无比清脆。方君生不怒反笑，说，现在消气了吧？她倒是气不得又笑不出，想想说，不，我力气比你小，我应该再打你一下。方君生好笑地说，你倒是会占便宜。这样，我给你咬一下，咱俩扯平。

他伸出胳膊来，她一口咬下。咬到一半看到他呲牙裂嘴的模样，一时不忍便松了口。他嬉笑道，宝贝，你到底还是心疼我。她摸着自己脸上肿起的红印，心里暗骂一句，真他妈的见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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