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老臣没这个胆量……”
“这可奇了。”元清放下茶杯:“朕的皇后可是最仁德的正宫了。”
王岫点点头:“皇后名声在外,臣是知道的。但是臣也听说,陛下自从登基以来,一直专宠皇后,至今没有要纳新妃的意思。如今老臣腆着脸让娘娘扩充后宫,岂不是……娘娘如果不答应,老臣的脸都没地方搁。”
“这么说,你是怕到皇后那么去碰了钉子,就来为难朕喽?”
“陛下,充裕后宫,以备多生龙裔,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皇后成为您的正妻也一年多了,至今还未有子嗣,这件事,您要放在心上。”
“好了,朕知道了,这件事让朕再考虑考虑……”元清显然不想再多讨论这类事情。
“陛下,您是否觉得李信的女儿李蓉其母是歌姬,出身过于低微,不配进宫为妃呀?”王岫欲言又止。
元清淡淡地说:“当时朕既然答应了李信,如今自然不会以这个理由回绝他。不过,如果宫里地位偏高的嫔妃是个歌姬之女,传到外面去,名声的确不大好听……”
“既然如此,臣在推荐一女入宫,就是臣堂弟的女儿王芙,年方二八,端雅沉静,陛下您一定会满意的。”
元清掌不住笑了起来:“舅舅,说了半天,最后一句才是关键吧,亏你忍了这么久。”
“陛下,王家和皇室代代结亲,是王家无尚的荣耀呀。如果断在臣这一代,臣可是愧对列祖列宗了。”
“好了,好了,朕知道了,这件事朕跟皇后商量一下再给卿答复。”元清使了一个缓兵之计,但是他心里明白,这件事拖不了很久。
“那臣和李信,就等着陛下的恩旨。”王岫见目的已经达到,连忙见好就收。
这时,李鹄突然进来,拿着一张传单,跪呈给元清。
“什么东西?”元清接过来一看,顿时脸色变了,只见那上面写道:“子为王,母为俘,布衣着身寒,青灯伴古佛。夜夜辗转无眠苦,耿耿漏夜长。”
“这是谁传出来的?”
“启禀陛下,是章邯宫醇太妃那里传出来的。”
章邯宫是天芮宫的偏殿冷宫,座南朝北,青瓦砺墙,阳光终年照不到那里,颇为艰苦。
自元清登基以来,醇贵妃变成醇太妃,就从芙蓉殿迁到了那里,一时犹如从天堂坠入地狱,平时锦衣玉食,绫罗绸缎犹觉不足,如今却是布衣加身,天天吃一些粗茶淡饭。
这二十几年来,醇太妃是娇生惯养惯了的人,如今突然受苦,自然吃不消,听闻元翔归来,就作了这么一首词,在冷宫内传唱,被李鹄知道了,搜罗出歌词来交给元清。
元清双眉紧蹙,想是心中震怒,王岫连忙在旁边劝道:“陛下,太上皇突然驾崩,朝中上下已经有人议论,您不能再处罚醇太妃了,否则的话,会落人口实的。”
元清慢慢将手中的传单折好,问李鹄:“照你看,醇太妃她是什么意思?”
“启禀陛下,奴才曾问过醇太妃的贴身侍婢,醇太妃恐怕是想,恐怕是想……”
“她想怎么样?”
“醇太妃恐怕是想搬到襄王府与襄王同住。”
“什么?”元清的怒意随着他的眉梢眼角一点点地迸发出来,冰冷地吓人:“父皇才刚去世,她就闹着要出宫?她可真是好重情义呀。”
“陛下,醇太妃这么吵着要出宫,恐怕是怕继续留在宫里会遭什么不测吧……”
元清冷冷地看着王岫一眼,寒意沁骨,王岫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多嘴了。
“舅舅,您先回去吧,朕有些倦了。”元清淡淡地说。
王岫连忙告退出了御书房,醇太妃一事虽然暂时没有定论,但是他隐隐觉得,这事将会十分棘手。
果不其然,过了几天,元翔得知生母醇太妃如今在宫里的近况,就奏请元清想将母亲接出宫去。元清不允,元翔就跪在御书房外,一直跪了有三四个时辰之久。
五月的酷阳,如流火一般,热辣辣的,照在元翔挺得笔直的脊背上,汗水一滴一滴从他白皙光滑的额上滴下,直没入光可鉴人的乌金砖内。一直跪到第五个时辰,恪蓝将这件事报到了洛华那边。
“什么,醇太妃要出宫,陛下不准。襄王就一直跪在御书房门外,已经有五个时辰了?”
“是的。”恪蓝半跪在洛华的面前,有些后悔,觉得这件事报得有些晚了,洛华八成会生气的。
果不其然,洛华用手中的细致绢扇拍着恪蓝的头,骂他:“你这个内务府总管是怎么当差的,这么大的事,怎么到现在才告诉本宫。”
“娘娘息怒,臣原本以为襄王只是任性而已。没想到他是动真格的,天气酷热,再这么跪下去,臣怕襄王的身体受不了。”
“不行,他们弟兄俩都是倔脾气,下定决心八匹马都拉不回来的那种。本宫要去看看,最近朝中人心不稳,谏议大夫杜庆东不是已经被扣押下了吗?接着宫中又传出醇太妃受苦的消息,襄王再这么硬来,难保陛下一时火起要下重手。到那个时候,陛下的名声可就不好听了。”
洛华让侍婢为她穿上明黄的五彩绣凤鞋,喊道:“摆驾,本宫要去乾卿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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