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事务所之前,总是有些东西、资料要交接清楚。
许多同事知道后相当不舍,争相要帮芊亚办送别会,商佩琪这个小崇拜者更是积极,跟着她后面递出辞呈,硬是要长伴她左右。
这次送别会,芊亚主动邀请咏堂参加,让他终于觉得扬眉吐气了。她没将他排除在外,总算也是拨云见日,他因此再次兴起了说明真相的念头。
不料,送别会结束后,芊亚接到费骏豪的来电,邀她谈点公事,咏堂刚萌芽的决定立即又缩了回去。
什么公事需要这么急着决定?等罕亚这边的事全弄妥当了再谈不行吗?
那费骏豪对她分明还有着特殊情感,而且动向未明,会有什么公事找她?难不成他要打官司?
因为是公事,所以隔天芊亚一个人去了解,没有咏堂陪同。
可是当时问过了晚上十二点,咏堂已经忍不住了,他开始打她的手机,只想听到她一切都平安无事的保证。
然而手机没有通,一直到凌晨四点钟,他已夺命连环Call了一百多通电话,全部石沉大海!
妈的烂手机!是谁发明了这没用的东西,要用的时候打不通,理由有千百种,不用的时候简讯通,恐吓诈财千万种。
他们两人到底谈什么要谈一整夜?他们旧情复燃了吗?她是不是又喝酒了,会不会谈着谈着谈到床上去了?
芊亚去了多久,咏堂就担心了多久,无数个画面像妖魔一样占据他整个脑海,差点没逼疯他!
到了早上六点多,芊亚终于踏进家门,看见咏堂她什么都没说,冲了个凉,又准备要出门了。
「我想妳欠我一个解释。」看着她忙来忙去,一直ㄍㄧㄥ到看到她换衣服要出门了他才开口。
「什么解释?」芊亚一脸没必要的样子。
「妳出去一个晚上没有回来,难道不该给我个解释吗?我打了上百通电话给妳,妳一次也没回。」咏堂不满的说。
「手机没电了。」她停下扣扣子的手,找到自己的提包,掏出手机,换了颗新电池。
「重点不在这里,妳从来不告诉我,妳和费骏豪到底是什么关系。」他停了停,见她没反应又道:「其实妳不用说我也知道,他是妳的旧情人嘛!妳三年前没了男朋友,他三年前去了美国,时间上刚好吻合。他看妳的样子,就像妳随时会投入他的怀抱一样,妳看他的样子,就好象重新找到了自己的方向……」他像女人一样碎碎念了一长串,最后又加了一句,「如果妳想回他身边,我可以理解。」
他是怎么了?这不是他想说的话呀!他干么说出这种自以为大方的话来?智障、白痴!
「说什么鬼话?骏豪听了不笑你才怪。」芊亚边说边继续整理仪容。
「笑我,笑我什么?笑我不自量力、笑我不懂如何优雅退场,笑我在妳眼中到底算什么?」
「今天气温有点高,你是不是热疯了?」芊亚挂上领带,回头看他一眼。
「我正常得很,妳要是有点在乎我,就应该认真听我说。」
「我不认真吗?」她轻松的打好领带,照照镜子看看正不正。
「妳背对着我,要我如何相信妳认真?」
「我有回答你的问题呀!」她拿起梳子梳头发。
「妳回答个屁!费骏豪到底是不是妳以前的男朋友?」
「我又没否认,你不要像个吃醋的丈夫一样叫个不停。」
「我像……」天啊!他竟被形容成一个吃醋的丈夫。他的生活为了她有了巨大的改变,而该死的她却若无其事的继续忙她的事、过她的生活。
「妳到底有没有一点爱我?」咏堂近乎求饶的问。
芊亚束好头发,抖抖西装领子,面无表情的回答,「等我下班再谈。」
然后,她走了,没有留恋,彷佛预告了他们的未来。
爱不爱咏堂?芊亚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
自从再次遇到费骏豪之后,她真的重新思考过两人的关系。
费骏豪和她相识在大学时代,当时她像匹野马一样桀骛难驯,是他让她懂得人生不是只有胜利才会快乐,是他让她知道女人比男人强同样可以被接受。
当时的她爱他吗?答案是肯定的。
不过那种爱比较类似尊敬,一种小女人青涩的孺慕之情,所以当他们因距离而协议分开时,她并不觉得心痛,反而有种解脱的感觉。因为当你发现自己的感情无法更进一步时,背负着另一方的期待实在不是件轻松的事啊!
费骏豪去美国三年,曾经回来找过她一次,那时他便已发现了她的心意,后来他们就逐渐失联了。
这次回来,他决定在国内开一间律师事务所,刚好她又要离开原来的事务所,所以找她商讨进一步的合作问题。
过去的梦想,原以为将各自实现,想不到机缘还是将他们凑在一起,注定要当合伙人。
现在,人事方面大致已决定,但资金的问题却一直无法解决。因为资金一向是创业最难掌控的部份,所以费骏豪另外找了两位合伙人。
只是这样仍然不够,一个成功的方案不是看它成型的那一刻,而是看后续发展,于是准备金成为另一个问题,没有准备金,只有等死一途。
此次最大的共识是四人都同意不要再找合伙人,因为人多不见得好办事,而是意见更多、吵闹更多,到时只会造成执行更困难,对公司没有好处。
费骏豪为了掌控发言权,希望芊亚能吃下三分之一的股份,这样他们说话的份量会大些,做事也容易些。
梦想即将成真,却因为提前了几年,造成资金不足,有胎死腹中的疑虑。这时候该怎么办呢?芊亚真希望曾经替银行总经理打过官司,也许这样贷款会容易些。
事情走到今日的地步,她已经没有能力继续供应咏堂的生活所需了,每一分钱都得省下来。他会谅解、会支持她吗?他还会继续和她在一起吗?
在她和一堆人七嘴八舌的讨论了一个晚上后,他还小鼻子小眼睛的质问她和费骏豪到底怎样了,很烦耶!
她爱他吗?当然是!
要不是因为爱他,她早就赶他出去了,哪需要担心他住后该怎么办?
虽然从小就失去母爱,但也许她是个母爱浓烈的女人吧!她希望能继续照顾他,希望他实现梦想不需要像她这样辛苦。
接下来要怎么走呢?现在想太多也没有用,一切都要等她和咏堂谈过才知道。
「奥丁先生!」
一个矮小的男人突然冲到一辆白色三菱轿车前面,趴在车头盖前,用力的拍打挡风玻璃。
咏堂降下车窗探出头,一脸无奈的朝矮男人喊道:「先生!请你让一下,我在赶时间。」怎么又是他,真是阴魂不散。
矮男人看见他摇下车窗,立刻冲到他的旁边,咏堂见状赶忙将车窗升起,可惜来不及,只升了一半。
矮男人拿出随身携带的牛皮纸袋,「奥丁先生,请你看一下我的手稿,我很用心写了一年啊!」
「你应该拿给出版社看,而不是我。」他又不负责审稿。
「出版社说我布局太乱,但我有些想法不错。我希望奥丁先生可以收我做徒弟,帮助我成功。」
「想要成功的不二法门就是不断的试,如果你履试不成,连报纸的小豆腐块都投不过,很可能是你没天份,可以考虑放弃了。」
矮男人是个年轻人,可能认为他少年得志,只要攀上他就能一步升天,所以才会不断来骚扰他。
「我有很多新想法,也许你可以拿去用,我们可以联合出书。」
原来这才是他的真正目的,他只是想搭他的便车而已。
「对不起,先生,我真的赶时间。」咏堂再一次致歉。
矮男人好不容易才找到他,怎么可能就这么放过他。
「奥丁先生,求求你了,我给你磕头好吗?求求你!」矮男人说着真的磕起来,磕得车窗叩叩作响。
咏堂不想再拖下去,不得已放掉手煞车,让车子慢慢滑行,希望他能死心,放开车窗放他一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