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位都是吃闲饭的人,在当地就是混混儿,出来就横,指着打架吃饭。什么打群架呀,打疯狗呀,骂傻子呀,踹寡妇门呀,刨绝户坟呀,哄哄小媳妇,大姑娘上庙呀。一句话,就是沾点儿小便宜,干点儿嘎咕事。
这天早朝,文武官员分两班站好,等了好久,仁宗才慢步出来,满脸怒容,众官员一看就知道出了事。
果然仁宗道:“有大胆盗贼,昨晚闯入皇宫,盗走了于妃心爱的‘翡翠鸳鸯镯’,真是无法无天。一定要抓住那贼子,追回玉镯。不知哪位爱卿愿受此命呀?”
包大人上前道:“圣上,臣包拯愿查此案,早日拿那盗宝贼人归案,以息圣怒。”
真宗转怒为喜:“还是要有劳包大人了。”
包大人回到开封府,寻思再三,觉得这入皇宫盗宝的贼子肯定不是一般寻常人物,只得明查暗访。
包大人把赵虎唤进内屋,言道:“皇宫内丢失国宝,圣上大怒,命我开封府查这案子,我打算让你出去微服私访,探听一下消息,你意如何?”
赵虎心里道:你这不是让我大海里捞针吗,我知道那贼藏在哪个窝里,这案子不好查。
可也得领命呀,赵虎从包大人屋里出来,可就动开了脑子啦,都说赵虎是个大老粗,不过赵虎这人粗中有细,一想,也许这盗宝贼人还没走远,我先在这城关附近探听一下风声,也许能查出点蛛丝马迹,回屋吃了点东西,这就要出去。
赵虎忽然想起当初扮作化子访得一案的兴头,现如今官司不断,何不再照旧走上一趟呢!因此他改扮行头,从开封府角门内大摇大摆的走出来,招的众人乱笑,身后跟的人也渐多了,赵爷心想:“可恨这些人没有开过眼界,连一个讨饭的也没瞧见过,真是可厌的很啊!”
他一时兴发,甩开两腿,飞也似的跑了起来,看看左右没人之后,方才将脚步放缓,慢慢向前走。谁知方才众人围绕着,自己以为得意,却也不理会,这会儿只剩一人,他的一团高兴劲儿也跑得无影无踪。就觉着一阵阵的风凉。开始还挺得住,偏偏的月色西斜,金风透体,哪里还禁得住呢。赵虎两只眼睛东瞧西望,见那边有一座破庙,山门倒坏,殿宇坍塌,东西山墙孤立,便奔到山墙之下,蹲下身体,以避北风。自己不免后悔起来,不该穿着这样单薄的行头,理应穿一件破烂的棉衣才是。唉,凡事不可粗心也。
正在思想,只见那边来了一个人,与自己相同,衣衫褴褛,却夹着一捆干草,竟然奔到一棵大柳树底下,将干草顺到里面;却见此人板住树枝,将身一纵,钻到大树窟窿里去了。赵虎此时见了那人,觉得比自己暖和多了,恨不得自己也钻到里面暖和暖和才好,暗暗地思量:往往到了饱暖之时,便忘了饥寒之苦。似我赵虎每日在开封府,饱食暖衣,何等快乐!今日为私访而来,遭此秋风,便觉得寒冷之极了。见他钻入树洞,又有干草相依,这等看来,他这就比我这六品校尉强得多了。心里如此想着,身上更觉得打噤儿。
忽又见那边跑过一个人,也是褴褛不堪,却也抱一捆干草,也奔到那棵大树底下,不容分说,将草往里一抛,只听里面人“哎哟”一声道:“这是怎么了?”
探出头来看了看,道:“你要留神点呀!为何弄了我一头干草?”
外边那人嘻笑着说:“老兄,恕我不知,敢情你早来了,没奈何,方便方便吗,咱二人将就一处,又暖和又不寂寞,我还有话和你说呢!”
说着,将树枝扳住,身子一纵,也钻到大树洞里去了。只听先前那人问道:“我一人正好安眠,偏偏地你又来了,说不好只得打坐功了,你有啥事?”
“大厦千间,不过身眠七尺。咱二人虽然穷苦,却也有干草铺垫,又温又暖,也算罢了吧,管保此时还有不如你我的呢。”
赵虎听了,暗道:“好小子,这是说我呢,我何不也钻进去当个不速之客呢?”
刚刚走到树下,又听那人道:“就以开封府来说吧,堂堂的宰相,他怎么会一整夜一整夜大睁着眼睛,不能安睡呢?难道他老人家还短了暖床热被么?都不是,只因他国事操心,日夜操劳,把个人愁得没有困了。”
赵虎听了,暗自点头。又听这个问道:“相爷为什么睡不觉呢?”
那人又道:“怎么你不知道吗?没听说昨晚有人夜入皇宫,偷走了娘娘的玉镯,圣上把此事交到开封府查问。你说这个无影无形的事,往哪里查去?”
忽听这个道:“此事我虽知道,我可没那么大的胆子到开封府,我怕惹乱子,不是好玩的。”
那人道:“这有什么?你告诉我吧,我两肋Сhā刀,帮你好不好?”
这人道:“既然如此,就告诉你。今日早上,咱们鼓楼大街路北,那不是吉升店么?来了一个年轻人,好俊样儿,手下带着从人,骑着大马,将那么大的一个店占满了,说是要等他们的伙伴,声势很阔。因此我暗暗打听,只是听说此人姓孙,与宫中有什么拉拢,这不是这件事么?”
赵爷听见,不由得暗自欢喜,把冷付诸于九霄云外,一口气便跑回了开封府,立刻回禀了相爷,如此如此。
包公听了不得不信,只得多派差役跟随赵虎,又派马汉张龙一同前往,直奔吉升店门。将差役们安放妥当,然后叫开店门。店里不知为着何事,连忙开门。只见赵爷当先,忙问道:“官爷,有甚事?”
赵虎问:“你这店里可有姓孙的么?”
小二含笑道:“正是前日来的。”
“在哪里?”
“现在上房居住,业已歇息。”
“我们乃开封府奉相爷钧谕,前来拿人,逃走了,惟你是问。”
店小二听罢,忙了手脚。赵爷便唤差役人等,叫小二来,将上房门口堵住。叫小二叫唤道:“有同事人找呢!”
只听里面应道:“想是伙计赶到了,快请。”
只见跟从之人开了隔扇,赵爷当先来到屋内。从人见不是来头,往旁边一闪。赵爷将软帘向上一掀,只见一人刚刚下地,衣服尚在掩着,赵爷急步上前,一把抓住,说道:“奸贼人,你的事犯了。”
只听那人道:“足下何人?放手,有话好说。”
赵虎道:“我若放手,你不跑了么?实话对你说,我们乃开封府来的。”
那人听了开封府三字,便知此事不妥。赵爷又道:“奉相爷钧谕,特来拿你,若不访查明白敢拿人吗,有什么话,你只好堂上再说。”
说罢,将那人往外一拉,喝声:“捆了!”又吩咐差役各处搜寻,却无别物,只查到包袱内有书信一封。赵爷不识字将书信撂在一边。
此时马汉张龙知道赵爷成功,连忙进来,正见赵爷将信撂在一边。张龙连忙拿起灯来一看,上写“内信两封”,中间写“平安家报”后面有年月日,“凤阳府署密封”。张爷看了,就知此事有些差错,当着人不好明言,暗将书信揣好,押着此人,且回相府衙门,再作道理。店家也不知何故,难免提心吊胆。
单看众人回到开封府,急速禀报了相爷。相爷立刻升堂。赵虎当面交差,当面去缚。张龙却将书信呈上。包公看了,便知此事有误,只得问道:“你叫何名?因何来京?讲!”
左右连声催喝。那人磕头,碰地有声,人早已知道开封府非别的衙门可比,战战兢兢答道:“小人乃,乃凤阳府太守孙,孙珍的家人,名唤松,松福,奉了我们老爷之命,押解寿礼给庞太师上寿。”
包公问道:“什么寿礼?现在哪里?”
松福道:“是八盆松景。小人有个同伴名唤松寿,是他押着寿礼,尚在路上,还未到呢?小人是前站,故此在吉升店住着等待。”
包公听了,已知此事错拿无疑,只是如何发放呢?此时赵爷听了松福之言,好生难受。
忽见包公将书信重复看了看,便问道:“你家寿礼内,老爷可有什么夹带?从实报上来。”
只此一问,把个松福吓得抖衣而颤,形色仓惶。包公是何等人,见他如此光景,把惊堂木一拍,道:“狗奴才!你还不快说。”
松福连连叩头道:“相爷不必动怒,小人实说,实说。”
他心中暗想道:“好厉害,怨不得人说开封府的官司难打,果不虚传,怪道方才拿我时,说我事犯了。‘若不访查明白,如何拿人呢’这些事明显知道,我又如何隐瞒呢?不如实说,省了皮肉之苦。”便道:“实系八盆松景,内暗藏万两黄金,唯恐路上被人识破,故此埋在花盆下。不想相爷神目如电,早已明察秋毫,小人再不敢隐瞒;不信,老爷看书信便知。”
包公便道:“这里面书信二封,是给何人的?”
松福道:“一封是小人的老爷给小人的太老爷的,一封是给庞太师的。我们老爷原是庞太师的外孙。”
包公听了点头,叫人将松福带下去,好生看守。
你道包公如何知道有夹带呢?只因书信皮儿上有“密封”二字,必有怕人知晓之事,故此揣度必有夹带,这便是才略过人,心思活泼之处。
包公回到书房,便叫公孙策急书奏折,连书信一同封入。次日进朝,奏明圣上。天子因是包公参奏之折,不得不交大理寺讯问。包公便将原供并松福俱交大理寺。
过了一堂,口供相符,便派差役人等前去要截凤阳太守的礼物,不准落于别人之手。立刻抬至当堂,将八盆松景从板箱内抬出一看,却是用松针扎成的“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八个大字,却也做得新奇。此时也顾不得松景,先将“福”字拔出,一看里面并无黄金,却有字迹,一面写着“无义之财”,一面写着“有意查收”。
大人一看,便知此事诧异,即将松寿带上堂来,问他路上都遇何人?松寿禀道:“路上曾遇四个人带着四五个伴当,我们一起住宿,彼此投机,同桌吃饭饮酒,不知怎么沉醉,人事不知,竟被这些人将金子盗去。”
问明此事,奏明皇上。
天子又问包公,包公回奏说四勇士天天随朝,并未远去,不知是何人托言诡计。圣上又将此事交与包公访查,并传旨内阁发抄,说:“凤阳府知府孙珍年幼无知,不称斯职,着立刻解职来京。松福松寿即行释放,着无庸议。”
庞太师知此事后不能不奏折请罪,圣上全免。惟独包公又添一宗为难事,暗暗访查,一时如何能得。就是听了赵虎旁言,误拿了人,虽不是此案,幸喜得出藏金一事,也就可以减去老庞的威势。
没想到查丢失国宝一案,却捎带查了这么个案子,可那国宝丢失的案子还没着落呢,还得接着查呀!又四处放出暗探,接着查寻。
那么到底是谁偷了国宝呢?原来是两个惯贼,一个叫吴达,一个叫韩宝,因为他们早就知道宫内有件从西域进贡来的玉镯,价值连城,总想下手,可是始终没有好时机。他们俩有时白天,有时晚上,在皇宫周围踩道,怎么进,怎么出,胸有成竹啦。
这天晚上,二人打算行动,直到二更天,两个人起来,把包袱背好,拧腰上房,施展开矫捷身法,蹿纵跳跃,滚脊爬坡。夜色蒙蒙,如同两缕轻烟儿,往正北直奔城里。
燕子三抄水,越过护城河,施展狸猫登树的功夫,“哧哧哧”上了城墙。来到里头,往下观看,万家灯火已寂,百姓入了梦乡。长街之上,三三两两巡更走夜之人也不放在心上。二人下城墙隐蔽身形上民房,在多角楼上,换了夜行衣。
宫殿巍峨,在底下往上看不大险,可要站在殿背往下看都眼晕哪。不过这俩人的功夫确实不错,走一个地方,用粉漏子做点痕迹,就这样各处窥视。偏殿之内,两个小太监正在熟睡。
两个人商量,吴达巡风,韩宝下手。只见他飘身下来了,为了缩小目标,在院子里施展蛇行术,来到切近,掏出薰香盒子,打火点着关严,顺着门缝,捅进去一拉仙鹤腿,“哧”浓烟就喷进去了。进间不大,听见里边打了两个喷嚏,就知道成功啦。然后收起薰香盒子,自己闯了解药。用手托着门带,推开了门,韩宝走着矮步进了更衣殿。他的眼睛有些不够用了。但见,正面八扇围屏,紫檀木雕刻五龙围绕。围屏心儿上的山水人物,全是点翠镶嵌。前边的宝座,御座前的紫檀木的御案,一色天然大理石心,殿角墙上挂着福寿字幅,都是御笔。墙上挂的全是前朝的名人字画。北墙是汉玉八仙人儿一堂,栩栩如生。南墙多宝阁内都是仍奇古玩,各色奇珠异宝。正央都是紫檀的顶箱立柜金饰件,上有标签号头。二尺八的澄砖漫地,围屏两旁是两盏大戳灯,罩着纱罩儿,画的是四季花,底下是花梨木底座儿,雕刻五龙抱柱图案。
韩宝一眼可就看见翡翠鸳鸯镯,霞光万道,瑞彩千条。韩宝飞身过来,一看就知是至宝,他用原来的锦垫几包好,掏银条压好。把镯子用油绸子包严,往怀里揣好,垫步拧腰出了大殿。
吴达在外边又担心又害怕,心想怎么这样长的时间,一看韩宝飞身上大殿,知道成功啦,打手势,按原来的路线,越过护城河。来到东岸,飞上民房,换下夜行衣,出内城,越过护城河,直奔住处。
等二人到屋里,把门窗关好,两个人也不点灯,摸着黑儿钻到八仙桌底下,才掏出宝贝来细看,没错,就是它,早想它好久了。
二人兴奋得一夜也没有睡好,不大一会儿,天光大亮,两个人梳洗已毕,出了店门,找地方吃早茶。打听着皇宫内丢失宝物的消息。这事早传出来了,国宝丢失,皇上让开封府查这案子。
两个人一听,不妙,开封府要查这件案子,我们可不能再在这呆下去了,两人一商量,往哪去呢?对,去铁善寺吧,铁善寺可不是庙,却是青云岭上的一座大殿,铁善寺的大首领郑昆武功盖世,武林中人少有人敌,而且爱收留江湖人士,不过有一点,就是瞧不起官府的人,因为他从前跟官府有过误会。
吴达、韩宝一商量,去铁善寺吧,那里有郑昆当首领,开封府的人也不敢得罪他。
两个人走了,不过这事可让一个人得到消息了,谁呀,“金龙镖局”的大镖头黄灿,他的手下人有夜里值班的,前天夜里看见吴达、韩宝两个人鬼鬼祟祟。不过,人家又没偷金龙镖局,也就没多管闲事。可是现在一听说皇宫丢了宝贝,黄灿一想,肯定是这两个人干得这件事。
于是连忙到开封府报告了包大人,包大人又让人到客店去查,结果捕头们回来报信,二贼已逃往铁善寺。看来此事麻烦大了。
那么黄灿和包大人为什么关系这么近呢?这要从去年的事说起,黄灿有一身好武艺是在山东学的。
黄灿在山东练艺八年,功夫很不错。这一天,他向师父提出想回家看看,老弟兄答应下来。黄灿回家,街房邻居,亲戚朋友,都来看望,才知道他学了一身武艺。
没有多少日子,亲戚朋友拿出五万两银子来,黄灿自己拿了五万两银子,上天竺街开了个镖局。临街大门脸,里边有二百间房子,油刷一新,写好了匾:“金龙镖局”。一切就绪,黄灿来到山东,面见教师,一来请师父带着师兄弟们去巡游江南,二来请师父把有经验的老人儿给介绍几位。一切顺利,黄灿的买卖可就做了起来,非常兴隆。年终结帐,雪花白银盈余十几万两。谁看着都眼红啊!
在临街有个人物,叫龙长江,是个心胸狭窄之徒,早就瞅着黄灿挣银子眼红,因此,就扬言要找黄灿讨口饭吃。
龙长江有个不错的朋友叫王三虎,是专门靠拉皮条生活的这么一个人,这天王三虎就来找黄灿:“黄镖主,你这银子也挣得不算少啦,说真的能过十几年啦。大厦千间,夜眼八尺,你跟龙镖主是多年邻居,龙镖主是个好人,口快心直。可这人性如烈火,耳根又软,咱们不要因为买卖伤了和气。依我说就让他们几份买卖,咱宁可少做些,你乐意吗?”
黄灿一听很高兴。
“三哥,难怪人家都说您心地忠厚善良,您跟我想到一块儿去啦。不过我想的跟您想的不完全一样,咱们让他镖行买卖,也可以干点别的补上。”
“别的干什么?”
“我有个朋友,在衙门里做事,我看咱们东湖里的鱼可真多,咱们托他给办张鱼帖,再置几十只打鱼船,不就行了吗?”
王三虎一拍大腿。
“黄镖主,还是你年轻,脑子好使。这样咱们不至于跟龙家伤了和气,好,那你就看着办吧。”
没有半个月,鱼帖办下来,打造了五十只船,又花钱请了几位把式,制了几十副网,放船打鱼,好发利市啊。这打鱼挣的银子胜过保镖,几个月下来,又让龙长江红眼了,暗想真他妈背运,这姓黄的小子真有心计,不能眼睁睁看着银子都让他掐了去。
他又把王三虎叫来,两个人商量半天,最后想出一个坏主意。
龙长江不久也到衙门办了张鱼帖,在东湖做开了捕鱼生意,并且和黄灿讲清,把东湖划一为二,只准黄灿在南边打鱼,北边是龙长江的捕鱼区,而实际上,北边的鱼比南边多得多。
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吗?真是那句话,“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黄灿越想越气不过,保镖我让你姓龙的,怎么我打鱼你又找上门来,你是成心跟我过不去呀!我不能干吃这个亏,咱得讲个公道。
正在这个时候,王三虎进来了,黄灿请他坐下,便说:“三哥你知道,那姓龙的这可是得寸进尺,明着欺负人。”
王三虎一摇头:“黄镖主,您不是够花的了呢?让他们也吃口肥的,双方打鱼,也可以么,不必伤和气的好。”
黄灿一想,“对,三哥,你的心意我全明白,惹气伤财,忍了吧。”
您说这事情也真够蹊跷,龙长江不打鱼的时候,东湖北半部分的鱼多,可等他下船捞鱼的时候,鱼却像都听到了信儿,都跑到南半部去了,黄灿那边一网下去少说也有几十斤,可龙长江的人却光撒空网,偶尔打上鱼来,也是些半尺来长的小鱼儿。“
龙长江本来就不是什么安分人,他便命人架船越境捕鱼,到南边去捕,还别说,南边鱼就是多,一网下去就几十斤,一连撒了十几网,这一来,黄灿的人可不干了,“龙家的,你们过界啦。”
当晚收工,打鱼的回来便把这件事告诉了龙长江,龙长江一听,冷哼一声道:“这算什么,明天你们抽空子再过去捞他几网,出了事有我呢。”
这样,以后的几天里,龙长江的人便成了鱼贼,总是在分境线上转悠,冷不丁抽空子就驾船过去撒上几网,抢点鱼,一连几天都是如此。
这事传到了黄灿耳朵里,黄灿一想邻里街坊不要伤了和气,就告诉手下的人,他们越界打鱼,就让他们打一些去吧,可是一回是情,两回是例,后来龙长江的人就全都过去打鱼了。不管黄灿的人怎么喊,他们都置若罔闻,我行我素,不听这一套。
黄灿亲自到东湖边看了几次,他可有些生气,龙长江得寸进尺,真让人忍无可忍。于是,他暗暗地派了二十几个镖师,跟着一块去,只要龙长江的船一过境你们就打。
果然一下东湖,龙长江的船比黄灿船还有气势,径直闯了过来。黄灿的人迎头拦住。三说两说就说不到一起,打了起来。龙长江的人可吃了亏,打伤了十来个,船也翻了十几只灰溜溜地逃到北边去了。
龙长江的人回去马上告状,龙长江勃然大怒:“嘿,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他命人把受伤的人抬到后面医治,跟着又补充了鱼船。
第二天龙长江亲自带领手下人和一些武师直奔东湖,黄灿听说龙长江要拼命。他一想,干吧,反正再让也是不行啦。便带了所有的人到东湖。两边的头领皆在,到这儿就说翻啦,结果一打了起来,幸亏书办孟仁赶到,马上回县里报案,带着一部分官人赶到现场制止双方,就地说合。孟仁提出按照府定的界限打鱼,不得起越。黄灿一想,见好就收,龙长江也无话可说了。
当天晚上,王三虎来到龙长江屋中,向龙长江吹风说:“龙哥,这回咱们可栽啦,你知道外人怎么说咱吗?”
龙长江一皱眉头:“外人怎么说?”
“人家外人都说咱是软棉子,好捏,平日都是狐假虎威,一到真格的就软啦,日后谁还服咱啊。”
“我也觉得难咽下这口气”
“就是,龙哥,不能咽这口气。”
“非得教训一下姓黄的那小子不可。”
“告诉手下所有人,明早全带兵刃,随我到东湖,我不宰他几个,我不姓龙。”
这个王三虎真他妈不是个好东西,他马上又放出风去,消息很快被黄灿知道了,也有了戒备。
第二清晨,黄灿早就带人在东湖等候。时间不大,龙长江人也到啦,双方剑拔弩张,黄灿用手点指:“龙长江,黄某对你一再谦让,你却当做软弱可欺,乡里桑梓之情全然不顾,今天咱们拼个你死我活。”
说着一按刀把,“锵亮亮”一声响,刀已出鞘。
龙长江是个不善辞令的人,嘴上不行。他也回手拉刀。
左手晃面门,右手缠头带脑,斜肩带背就砍。
黄灿躬左步,褪头一躲,右手刀跟步扫档,龙长江脚尖点地,纵身躲起,两个人当场打起来。
本来双方都没有混战之心,可王三虎抽空喊了一声:“哥们爷们,吃过豆面儿,长过豆虫儿的一齐上吧。”
一言兴邦,一言丧邦,两造双方。
一、二百人,各持刀枪打在一起,刀光剑影,血肉横飞。
早有本地的渔民飞奔县衙报告。
县太爷曹成一听,十分震怒,命令两名守备率领二百名武士打手,他上了大轿,亲自带队来到东湖,逮捕闹事头目,把黄灿、龙长江双双拿住,制止了恶战。
一清点伤亡之人数,黄灿的人死三名,重伤十二名,轻伤二十四名。龙长江的人死七名,重伤十一名,轻伤三十二名。
这一下可把曹成吓坏了,此事干系重大,小小的县令做不了主,立刻派人飞报开封府包大人。
包大人受理了这件案子,一审案情,早有东湖的渔民替黄灿鸣不平啦,都说龙长江欺压渔民,‘百姓’,做生意的,都这么多年了早该教训,教训他了,可他有势力,谁敢呀,今天黄灿镖头算是给他们出了胸中这口恶气。
此事不怨黄灿呀,包大人便命人把龙长江的镖局查封,把龙长江也押入大牢,百姓们都拍手称快。
为这件事,黄灿对包大人感激不尽,不管怎么说,事情闹这么大,也该有他黄灿的一份罪呀,可包大人并没有加他的罪,仍让他回去经营“金龙镖局”,因为黄灿是深得百姓拥护的。
从那以后,黄灿和包大人就走得近了,三天两头来拜访包大人,包大人从黄灿嘴里也得知些市井上的事,百姓的民情。
如今黄灿来到开封府,把此事一说,包大人道:“那么我们何不速去铁善寺把二贼擒回来呢?”
黄灿道:“此事不可莽撞,那铁善寺大首领郑昆武功了得,如果我们轻易前去,会吃大亏的。”
“那该如何行事?”
黄灿道:“据我所知,这郑昆有个相当好的朋友,家住陕西青龙镇,叫王十古,此人医术高明,而且武功在郑昆之上,他和郑昆是莫逆之交,我想如果能把此人请出来,那么事情就好办多了。”
“事不宜迟,速让人去。”
让谁去呢,五岳庙的亚然大师和王十古曾有过交往,让他去,还得有咱开封府的人呀,干脆,让亚然大师带着展昭,王朝几个人一块去。一来人多有个帮手,二来也可显示咱开封府的诚意呀。
第二天一清早,银两路费带足。兵刃带着,几位起身了,饥餐渴饮,晓行夜宿,不让一日地赶奔陕西青龙镇。
这天,太阳快压山了,暮景苍茫,晚风四起,倦鸟归林,牧牛童横骑牛背,手拿短笛,野调信口吹。
前边是个黑压压,雾沉沉的大镇甸,青龙镇到了,街道很整齐。
天黑下来了,这时去打扰住户人家不好,只能住店了,正巧路南有座大店横匾上写着:王家老店,店门开放,门灯挂起,伙计在门口让座:“爷儿几个住店吗?再往下走可就错过宿头了。咱这王家老店南北通衢,东西交流,不瞒您说,咱们这店年陈日久,四方驰名,现有的房间都是新裱糊的,四白落地,十分干净,一个虱子一个蚊子一个臭虫也没有,吃的完全都是南北大菜。您请吧,跨院也有,上房也有,随您挑。”
“好吧,伙计,有宽阔一点比较清静的跨院吗?”
“有哪,您随我来。”
伙计说着,就把他们几位带进来一直带到东边的跨院北房。调摆桌椅,大家伙儿擦脸漱口梳头。
伙计问:“你们几位吃什么,吃荤的还是吃素的,要不要汤呀?”
“哎,无外乎牛羊二肉。”
时间不大,饭菜摆上来,几位全坐下了。亚然和尚是出家人,伙计给他俩端上来些炒面筋,腌花生豆,炒豆芽等素菜素食。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展爷看了看伙计。也就在二十岁上下,细高挺干净,穿着打扮也麻利,便问:“伙计,你贵姓?”
“我姓王。”
“噢,你是这儿本镇的人吗?”
“没错,哈哈哈哈,连我们开店的掌柜的,也姓王。这青龙镇十户人家里边九户姓王。”
“噢,要这样说,你们都是一家子了,在王辈之内?”
“不,我这儿有中街王,有前街王,有后街三,同姓异宗,这青龙镇正街的王,是一个王,南街一个王,后街一个王。”
“噢,那我跟你们打听一个人。”
“您打听吧,凡是我们青龙镇的,你随便打听。”
展爷点点头。
“请问,王十古在哪儿住啊?”
“哎哟喝,你这人怎么这么愣啊,您这是怎么说话呢?”
“哎,我问问你,我哪句话说错了,你不爱听了?”
“您叫我们老祖宗的名字,我就不爱听了呗。”
“说真的,我们是三家王,但是有一样,我们这三家王跟一家一个样。您提的这句,是我们青龙镇的活祖宗。拿我说,怎么说呢,我管他老人家就没法叫了就叫老祖宗。他管我呢,也没法叫,叫孙子?不行。叫重孙子?曾孙子?孙渣子?这都不行啊。比方这么句话吧,我们这老祖宗要百年之后,他出殡的时候,按一辈孝袍子上钉个红布带算,要到了我这辈呢,干脆,钉红布带就不成了,浑身上下钉满了都不成。只能做一件红大衫,外头罩一个细鱼网,往身上一披,也就说一个网算一辈,他的辈儿太高了。”
“哎哟喝,是这样啊,这我可真对不起您,我不能叫他的名字。”
“对了,对了。哎,真的,您四十来岁,你跟他什么交情?”
展爷道:“我们是专程来拜访他的。”
“那我告诉你吧,明天您要去,一清早起来,一直往正东过十字街到东口路北,那儿有一片房子,都是他老人家一个人的。正当中的大门洞,那是他们的家,门洞里头东屋,就是他老人家的门诊部,西屋上头有块小匾绿字,八卦堂药铺。这屋瞧病,那屋里头抓药。”
“哈,哈,哈,伙计,你们这位老祖宗真会赚钱啊。”
“您这叫什么话?”
“你看,可不是会赚钱吗?自己开的药房,让人家病人上自己的药铺里抓药,那还不足足的坑人啊。”
“我说您这人怎么这么说话呀,我一个做伙计的,不能跟您计较,可您说这话太难听了,您知道我们老祖宗怎么回事吗?您可真是的,我们老祖宗不是不坑人,看坑谁,我们附近三十里,五十里,百八十里的,要管内科,外科、妇科、小儿科、耳、眼、鼻、喉、五官科,到他手里头,没有治不好的。我们老爷子说过这么一句话:”天下没有治不了的病‘,这是人家老中医的一句话呀。按中医来说,凡人身上的病,就有治,你说治不好,那就是不报簧,不得要领,下药不对,所以你这药下去治不了。相反病因对了,下药也对了,没有治不好的病症。当然这个病嘛,治的力量越大,发现的这新鲜病也越多,这就是一个道理啊。我们老爷子瞧病叫贫民不取利。您打听去,凡是穷苦人到那瞧完病,连钱都甭给。“
“要叫你这么一说,你们老爷子一年得拿出多少钱来往外赔呀?”
“赔呀,没那事。这本地大财主多极了,再有那欺压乡党,鱼肉乡里,为富不仁的老财要得了病,行了,有他一个人就叮以了,我们老爷子给他瞧病,比如说他这病是二成,头一付药下去就六成了。”
“哟,怎么回事?”
“哈哈,怎么回事,让他病闹得凶点,说你这病我得包治,你得给三万两白银,没有三万两银子好不了。好,这叫穷人吃药富人还钱。”
“啊,伙计,这还真有点意思。”
“多新鲜呀,我们老爷子手下治一个好一个,没有一个活不了的。哈哈哈,您知道吗?不是庸医杀人,记住两个验方?看了看脉相书,跟着就给人家号脉去,胡给家药吃,治不好,也给药死,那可不成。”
伙计把这事情一说,大家哈哈一笑。吃完饭以后,喝茶休息。
第二天一清早起来,擦脸、漱口,算完了店饭帐,多给伙计一点小费,几个人出来,亚然和尚带着他们大家往东来,越过十字街往前走,来到东口路北。看见老侠五十古的房子前门在中街,后门直通后街,甲第连云,房子很多呀。靠前街这一溜就是八间诚心房,偏开一点是大门,上有门灯,下有懒凳,上下马三层石台阶,一边四棵门槐,东边的大厦是走马门。就在这正门往西靠墙根一拉溜,有托着腮邦子的,有捂着腰的,有哼唉哟的,有两人架着的,有预备门板抬来的,有背来的,有搀来的。
大门开着,果然这门洞里靠东边,当中有个门,门外头有个桌子,门里头有一把椅子,就堵着这个门。
桌子上头有脉枕,还有纸笔墨砚,旁边有个凳,是病人坐的,就这门洞里头一个门,挂着虾米须的斑竹帘。门上头有一块匾,木质很讲究,当中三个字:八卦堂。八卦堂的上边有两个小字:广东。门帘挂着,看不见有人往里去,就在这瞧病的桌子旁边,站着一个人,手里头拿着一叠纸条,这个人五十多岁,大高个,大奔儿头,紫红一张脸儿,红红的眼眶,眼珠儿发黄。穿一身蓝衣扎着绒绳,脚底下薄底儿的靴子,他就是老侠王十古的大弟子,金睛红龙应太和。
看这意思,王老侠还没从院子里头出来呢。应大和拿着这叠纸条,到了门口从头一位病人开始撒条,一个一个,可能这白纸条上头有号码,一位一位的叫,一直发到最后回来了,把剩下的纸条压在桌子就进了院子。一会儿的工夫,陪着老人往外走。
亚然和尚用手一指:“您看,这位就是。”
“哎呀”哥几个随着亚然和尚的手这么一瞧,喝,王老侠好精神哪,中等身材略微的高一点,八十多岁了,这么大的年纪,腰板不榻,双肩抱拢,米色绸子长衫干净极了,白绵绸的裤子汗衫,高挽着的袖面,腰里系着绒绳,寸底的粉底大红缎子朱履鞋,上绣五福捧寿,红缎子沿边。往脸上观瞧,面似晚霞,红中透粉,粉中透润,皱纹堆垒,精神矍铄,两道蚕眉斜飞入天苍,寿毫微长,微开眼睑,二眸子金光闪闪赛似两盏金灯。鼻如玉柱,唇似丹霞,大耳有轮,颌下一部银髯洒满前胸,不散不乱,根根整齐。
老人家步履矫健,应太和陪着来到门洞,老人就座位把桌子摆到门口。
第一号打外头进来。
“老爷子您早啊。”
“坐下,坐下,还好吗?”
“好多了,您哪。”
“你呀,再有一付药就齐了,坐下我给你号号脉。”
病人胳膊放在脉枕上,老人家闭着眼睛一号脉。中医讲究望、闻、问、切呀,号完了以后,拿起笔来开药方,让病人去抓药,跟着叫第二号。慢慢的一个一个往下瞧,顺顺当当的,人们出来都是高高兴兴的,这一瞧就到晌午了。老侠王十古,推桌子站起来,正要往里走,亚然和尚合掌打问讯:“阿弥陀佛,王老侠客,王施主,别来无恙啊。”
“哎哟喝,哈哈哈,是哪位啊?”
亚然和尚说:“老施主,你不认得我了,贫僧亚然哪。”
“哎哟喝,前辈。”
王十古连连的拱手作揖:“这是哪一阵香风把前辈吹到寒舍,恕过王某未曾远迎,恕罪,恕罪。”
“老侠你大客气了,不是这一次贫僧我自己来拜访,我还同着一些朋友来的。”
“大伙儿请吧。”
三十古就知道这里有事,约请大家往里走。进门迎面是个影壁,往西是四扇油漆洒金星的屏风门,当中两扇开着。等大家伙儿同打这屏风门外头进来一看,院里头豁然明亮,砖铺的院子,十分讲究。各房屋都是抄手的游廊,朱红油漆的抱柱,北大厅足有七间口面,东西房也有五间的口面。这里不仅有住人的房,还有存药的库房。再往后两旁边有箭道,一层院子,一层院子,东西有跨院有花园。墙角下栽种着奇花异草,浓郁芬芳。
应太和把帘子挑起来,大家拱手相让,全都进来。王老侠乐嘻嘻地说:“我先洗洗手。”
太和给预备洗手水去了。
大家坐下后观看四周,迎面是架几案八仙桌,两旁边有椅子,凳子,宽敞啊。墙上挂着的对联不计其数,完全出于名人手笔。正居中的正堂,是个八仙庆寿,工笔画真讲究。上下是一副对联,上联写的是:春水船如天上坐,下联配的是:秋山人在画中行。喝,这是四大才子之一唐伯虎的手笔,了不起啊。屋里头的陈设也很不俗气。
这时亚然一笑:“老施主,我给你介绍几位朋友啊。”
“嗯,高僧啊,这我可求之不得,来吧。”
亚然和尚从公孙策先生,展昭一直介绍到赵虎。三十古一听是开封府的官差,并且南侠展昭的侠义之名他也是早就听说过的,十分敬重。
泡上茶来,众人喝茶,王十古这才细问:“不知道展大侠和众位差官随亚然高僧来到寒舍,有何事啊?”
亚然和尚看了看展昭:“唉,展大侠,你说说吧。”
展昭一抱拳:“老前辈,此番前来有大事相求。”展昭就把皇宫国宝被盗,贼人逃到铁善寺,又有郑昆袒护二贼的事说了一遍。
亚然和尚接着道:“我们知道老快客您跟郑昆交情莫逆,本来双方都是武林道的正门正户,不能为此事伤了和气,多树强敌,所以我们想通过老前辈您斡旋此事,让两道言归于好,交出国宝和那两个盗宝人,此事也就作罢,因为有开封府包大人做主,我亚然有心自己来拜见前辈,怕您不肯前去,因此约请众位差官侠客一起来,人多脸重,前辈,您能不能拔冗前往啊?”
老人家王十古听明白了,说:“众位,不错,二十多年前我到铁善寺一带游历,仰慕郑昆侠义之名前去拜访,我们二人一见如故,结成莫逆之交,后来我们就分手了,事隔多年,时过境迁,一晃二十年过去了,今天既然众位来了,我王十古是义不容辞。”
说着话三十古又转向展昭说:“展大侠,刚才你们来的时候,也看见门前了,我这儿有多少病人哪,都需要我诊脉看病。我要一走,不是把大家的病给耽误了吗?”
大家伙一听,得,看起来还是推辞。
展昭听完了说:“王老前辈,恕我冒昧,我想问问您,您现在八十多岁,您也有个百年之后啊,那么您要死了,人家那些得病的人就不看病了吗?”
大家一听,嗨,这位还真愣。
王十古这么一听,不但没生气,反而觉得这话确实有些道理,便说:“车到山前自有路,按展大使这么说,那么我就陪大家去一趟铁善寺,不过我可有条件。”
一听说要条件,公孙策先生过来了,这位还真沉得住气,刚才亚然和尚和展昭跟王十古对话,他一直在旁边听着,到了此关键时刻,他才出来,问道:“王老前辈如果能去,不管什么条件,我们都能答应。”
“众位差官,亚然老前辈,如果你们认为我三十古武艺高强,能打得过郑昆,强迫他们交出国宝,交出两个人,那可不成,我跟郑昆是朋友,这边我和亚然高僧也素来交厚,我是一手托两家,双方都是朋友,我到那里,或是把郑昆请到开封府,或是我三十古亲自去趟铁善寺,当众言明,给你们两方息事宁人,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要是那样,我就去。”
大家伙一听,就这条件,好办,答应了,就这样,事就办成了。
大家伙儿商量已定,王老侠叫八卦堂药铺写了个纸条贴在门口:“今日停诊。”
一切准备就绪,王老侠又到后边,回内宅取兵刃,又把事情跟老妻王大奶奶说明,为了朋友,要去铁善寺一些日子。
对于这件事,老太太倒没阻拦,只说:“你去吧,想着看见郑昆替我问候。”
第二天一清早起来,王十古围好了十三节人骨鞭,小包袱打好。家里都安置停妥,大家伙一商量,就先奔开封府去。这样,大家伙可就出发了。
非止一日,来到了开封城,大家伙儿往开封府走,老远就看见府门口聚了很多的人,他们来的消息早有人报进去了,包大人一听,亲自出来迎接,众人也跟着出来了。
包大人站在府门前台阶上,满脸笑容问道:“众位果真请来了王老侠客吗?”
王十古一见门前这位,众人簇拥着,就知道这是包大人,这就要跪倒磕头。
别看王十古辈份高,年龄大,可甭管你多大,见了丞相爷你也得跪。
包大人知道王十古的意思,赶忙伸双手相扶,道:“王老前辈这么大年纪了,就免礼吧。”
王十古道:“草民有何德能之处,敢劳丞相大驾,出门迎?”
“哎呀,老侠客,久仰大名,如雷贯耳,今日一见,缘在三生,理应出来迎接呀。”
众人往里走,一直来到大厅,大家落座。全陪着王十古坐着。
包大人说:“哎呀,你们几位来得很快呀。”
老侠王十古把自己的事情都说了,然后问包大人:“大人,您看这事情,草民来了应当怎么办?”
“王老侠,你是武林道的前辈,开封城内皇宫丢了国宝,此事皇上十分震怒,命我开封府追回国宝,捕缉犯人,所以才请老快出面,与那铁善寺的郑昆面谈,能不动武力,拿回国宝更好。”
王十古把自己来时所想的全说了:“草民跟郑昆确实是朋友,他的武功自成一统,艺压武林,若动了武,确实不大好办,我们最好到铁善寺去一趟,看看情势。”
包大人点头:“老侠客,这是第一步,太好了。”
王十古又说:“最好在我们去之前,先派个人去送个口信,以免发生误会。”
包大人觉得有道理,便问:“哪位愿意跑一趟,就说王十古王老侠要去铁善寺拜访老朋友。”
这时义士卢方站出来道:“大人,我卢方愿去跑一趟。”
包大人一见,觉得此事让卢方去办肯定能成。便道:“一路上要多加小心,到铁善寺后,言谈更要随和谦让,以免发生误会。”
卢方道:“大人放心,此事包在我身上,我卢方是有分寸的人,知道该怎么办。”
就这样,卢方先出发,前边送信去了。
众人在开封府休息了一晚上,也不敢再怎么耽搁,第二天就出发去铁善寺,包大人为他们送行。
这次去铁善寺的有老侠王十古,南侠展雄飞,北侠欧阳春,还有王朝、马汉等,共十二位好汉。
大伙一路上说说笑笑,颇不寂寞,几十里路,稍微一加快,可就到了。
远远的望去,就看见卢方还有寺内郑昆的手下有十几人,站在寺门外恭候着呢,看来卢方办事还真麻利,事情办妥了,里边肯定有了准备。
卢方加入了群雄的行列,那出来迎接的人引着大伙儿往里走。
众人进了山门,郑昆带人就迎出来,别说,老哥俩见面还真亲热。手拉着手往殿内走,到大殿后,分宾主落座,底下人进来摆好了桌椅。
郑昆很谦虚:“老哥哥,你这次应邀来铁善寺,小弟我事前不知,前天得知消息,匆匆准备,也没什么丰丰盛盛的酒席,我想恭请兄长跟大家伙儿吃点东西,回头咱们再谈话。”
王老快一笑:“贤弟呀,来的时候已经用过了,现在大家伙儿还不饿。”
郑昆点头:“献上茶来!”全都是盖碗茶。
王十古喝了一碗茶以后,一抱拳:“贤弟呀,我此次来你这可能你也知道是什么意思。金砖不厚,玉片不薄,我跟贤弟不厚,我跟亚然大师也不薄,我想出头跟两位把事情一了,不知道贤弟乐意不乐意?我想贤弟你知道我王十古的为人哪,我绝不能蔑着一个向着一个。”
郑昆沉了一下:“哥哥啊,怎么说呀,事到如今,我就实话实说了,国宝现在在我这里,那从皇宫取宝的二人也在我这里,只是哥哥你有所不知,那开封府的人一个个也是凶恶异常,让我郑昆心里有气,况且我手下还有这么多人,如果按我自己的想法,交出国宝,绿林同道知道的是说我郑昆明理,懂国法,不知道的说我惧怕,这样,我后半生可就不好混了。为此我不敢去献,献,不好;不献,也不好。正在进退维谷的时候儿,哥哥您来了,我承您一份情啊!”
“贤弟,你也不用客气,你打算怎么办?”
郑昆答言:“哥哥来了,没二话,我当然献国宝,可是又觉着我弟兄有点亏得慌。”
“那依贤弟之见呢?”
“我们商量了一下,我们准备了几乎玩艺儿。我们这边为一组,在场众位为一组,我们练上来了,众位也练上来了,你我彼此哈哈一笑,我们把盗宝二人绑好之后,国宝拿出,我们情愿自缚去官府投罪。如果我们练上来了,在场众位练不上来,哈哈哈,我们也献国宝,也献盗宝人,您看好不好?”
王十古心说,练上来了你们献,练不上来嘛,你们也献。练不上来你们要献的话,我们还有什么脸要国宝呀?那你就把我们今天来的众人都撅了。
“那么师弟呀!你们商量的几种小玩艺儿都是什么呀?说出来我们大家听听。”
“哥哥,这几样小玩艺儿,头一样儿八步挑灯,二样儿空行十六步,三样儿就是我们铁善寺的哥儿几个跟你们在场众位,交流交流武艺,不准伤人,点到而已,第四样是平行十三丈五,又叫狸猫上树。哥哥您看怎么样?”老侠王十古听到这儿,又问:“贤弟,你刚说的四种玩艺儿,是你们那边人共练一样儿,还是你们出人分别练一样呀?还是你们每位这四样儿全练,然后我们在场诸位,每位也都得练下来呢?还是一个人出来练,完了就算交待了呢?愚兄我还不大明白。”
郑昆也知道,王十古很厉害,他这话不能拉空啊。
“老哥哥,我刚才说完了,您没听清楚,我们这边一伙算一个人,谁练都成,你们那边众位豪杰,也是谁练上来也行,不是说一个人练完四样。”
三十古听了说道:“噢,这还可以。贤弟呀,既然如此,我们就开始吧?”
“等等,我说一句,我们较艺,重在突出‘公平’二字,诸位都是江湖中人,谁有个眼高手低,都是个凭证,日后到江湖上也好有个交待。”
“这不用说,当然要公平,大家伙可以作证。”
郑昆派人把院子收拾好了,大家伙儿全出来了。老少群雄来到当院,郑昆、王十古都用鼻子找了找风儿,一点儿风丝儿也没有。随后在院子正中摆上一张八仙桌,桌上放上一盏蜡灯,底下是锡蜡杆,上头Сhā着羊油大蜡,这根蜡已经剩一点儿了,桌上还放着一个火种笸箩。八步打灯,就是从桌儿前走出八步去,回头伸手用手掌“啪”一打,蜡灯就灭了。
大家伙儿一瞧都准备好了,郑昆对王十古说:“哥哥,我先来呈祥呈祥。”
王十古说:“贤弟呀,我们看看贤弟的奇才,向贤弟学学呀。”
“众位给看着点儿,练不好众位别挑眼。”
郑昆后脊背紧靠着这八仙桌儿往前走,走到八步这儿,右脚到了,一收左脚一调脸儿站住,左脚往前一伸,后跟挨地,脚尖儿翘起来,两手如抱圆球,一个在先一个在后,气贯丹田,二目凝视,打肾眼儿提一口真气达于左臂,运在掌心,“哼”了一声,由掌心出来一股劲力,“扑”的一下儿,蜡苗儿应声而灭,双方都鼓掌叫好儿。
郑昆等着大家鼓掌过去,面有得意之色道:“哈哈哈,哥哥,郑昆献丑啦!”
“贤弟,果然好本领。”
王十古十分钦佩,正欲下场亲力亲为,只听身背后有人道:“老哥哥,小弟不才,愿陪郑前辈试此八步打灯。”
王十古一瞧,北侠欧阳春过来了。王老侠嘱咐欧阳春:“北侠,多加小心。”
欧阳春把左脚蹬在郑昆右脚印上,左脚在先,右脚在后。郑昆是正身儿,欧阳春是偏式,站好以后,等着底下人打火,重新把蜡灯点燃着了。欧阳春上右步撤左手,伸右手,左手顺着胳膊肘儿底下出去,一斜身,一甩脸,也“哼”了一声,“扑”再瞧这蜡灯苗儿,应声而灭,在场众人又都叫好。
欧阳春打完了往后一撤步,还是原式龙盘虎踞,掌不离肘不离肋,一元复始气归丹田。欧阳春一抱拳:“献丑,献丑。”
大家伙儿都赞美一番。老侠王十古过来了:“贤弟呀,你看这一个小玩艺儿,八步打灯就到这儿了吧?”
郑昆点头:“老哥哥,不错,这头一件小玩艺儿就算成了。”
“第二件呢?”
“空行十六步。”
核桃粗细的竹竿儿,一共是十六根儿,长一丈一,粗头儿在底下,细头儿在上头。拿着锹镐,在当院量好了尺寸,一根儿一根儿整埋了一个圆圈,合算是半步一根杆儿。埋下一尺深去,地皮儿上头露一丈,尺寸不能差。
这招可就不好练了,人要飞身起来,在这十六根竿子上走一个圈儿,练这个东西先要在地下平着放上十六块砖,半步一块要走空砖。这走空砖不容易,想往这儿迈步,到时候一加快您就走不上了,不是走过去就是踩在边上了。练到走砖如履平地了,正走反走全行了,把砖横着立起来,再走。这就更不容易啦,接脚的地方儿也窄了,也不稳了。走来走去,这也走熟了,然后把砖竖着立起来,接触地皮儿的地方就更小更不稳了。把立砖儿再走熟喽,还要在砖底下撒上绿豆,砖搁在上头是滑的。等在这个上走熟了,再把米面铺的头号大笸箩往当院一放,就转这笸箩。在笸箩上头走熟了,还不行。把粗一点儿的竹竿儿十六根埋在地里头,在地皮上头露出一寸多,在这上边儿再走,长到一尺,一尺长到二尺三尺……一直长到一丈。
练好了这种功夫,就能凭物借力,比如说从这房往那房上蹿,离着远蹿不到,当中有根儿芦苇借着芦苇一扶的劲儿,就可以上去,这就是蹬萍渡水的真功夫。
当竹竿栽好以后,郑昆乐嘻嘻地一抱拳说:“老哥哥,还是我郑昆呈祥呈祥吧。”
“有劳贤弟先练,让我们大家开阔眼界。”
郑昆来到这竹圈儿附近,脚尖儿一点地,抱元守一,一鹤冲天,身轻似燕,起来就顶一丈一,然后往下一落,如同蜻蜓点水,右脚抬起来,左脚正落在这竹竿儿上。右脚抬起来往前一落,中心一点,脚尖冲上,站到前头那根竹竿儿上。在右衬托,大褂儿一兜风走得十分快,眨眼之间,这一个圈儿走过来,左脚站在一根竹竿儿上,右脚收回来,轻身提气,竹竿儿都不弯。下来之后,鼻孔之中一省力,气归丹田血海,气不涌出,面不更色,大家伙儿都鼓掌喊好。
郑昆很谦虚:“王老哥哥,您看,小弟献丑啦。”
“哈哈哈,兄弟,好俊的功夫,不减当年哪!”
没等王十古往下说,旁边有人搭茬儿:“王老侠客,哈哈哈,小辈不才,我陪着郑老前辈练练这空行十六步。”
王十古很钦佩展昭:“展大侠,你练一练,我们大家伙儿开开眼界。”
展昭道:“我瞧郑老前辈练得不错,技痒难挠,我斗胆也要试试。”
展昭伸手把腰中的佩剑摘了下来,王朝从旁伸手接过。
展昭抬抬胳膊踢踢腿,周身上下合适,不绷不掉,迈步向前,右手一揪长衣,鞋底儿一点地一拔腰,轻轻地往竹竿儿上一落,随着往前走,纹丝儿不动!展昭两只手左右衬着,眨眼之间就走了一圈儿。然后从上头下来。郑昆笑着说:“展大侠,佩服佩服,太好了。”
展昭一拱手道:“献丑了,献丑了。”
双方又一阵鼓掌。
郑昆派人把竹竿撤去,把所有刨的坑上完全都填平砸实,收拾好了,然后三十古过来了道:“兄弟,这空行十六步咱们就练到这儿吧?”
“不错,老哥哥,也就到这儿了。”
“好,这第三样儿我听说叫‘试艺’呀?”
郑昆答道:“不错,双方派人吧。”
郑昆回头对自己的人说话:“你们哪一个过去,跟哥哥带来的众位宾朋当场较量较量。武术讲究交流,互相切磋,不是当场动手就要谁的命。‘游戏’二字,点到而已,咱们是以武会友,谁也不准伤谁。你们谁过去?”
火眼金睛贺建章一抱拳:“哥哥,待我贺建章前来!”
贺建章归置归置自己身上,没拿兵器,迈步过来了。“
“各位,我是火眼金睛贺建章,哪位过来,与在下较量三合。”
刚说到这儿,打西边儿就过来一位,原来是卢方。
“贺老英雄,在下开封府卢方,我跟您讨教讨教。
“噢,好!既然如此,请赐招吧。”
卢方往前一赶步,左手一晃面门,右手往前一推,掌挂一团风,乌龙探爪,对准贺建章的胸前,“刷”的一下儿就到了。
贺建章上左一滑步,抡右臂一断,左手一攥拳单风贯耳,打卢方的太阳|茓。
卢方缩颈藏头一躲,右脚扎根抬左脚,坐腰走扫堂,两个人封住门户,彼此道“请”,当场动手,又打上了。
在场众位都是行家呀,全都看着,走行门让过步,几十个回合过去,卢方就不成了,这个火眼金睛贺建章确实威猛,臂大力沉。
卢方此时败相虽还没露,但毕竟得输。果然两个人又过了二十几招后,贺建章右脚的脚后跟往起一挂,上左步,对准卢方的三里|茓,拿左脚就蹬。
卢方往后一撤,贺建章就势儿左脚一扣地,右步就跟上来了,勾挂连环腿,“啪,啪,啪”三下儿,正兜在卢方的腿肚子上,“嘭”的一声,卢方就出去一溜滚儿。
贺建章往后一瞅,一撇嘴,那意思,你还差得远哪。
卢方起来了,满脸通红:“哎呀,贺老英雄,那本领,我卢方不敌,惭愧,惭愧,我认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