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鸡想,这个女人,又给哪个男人去睡了?老鸡说,没在这儿,那她上哪儿去了?
小明说,可能在酒厂里吧,在俺爹那儿。
老鸡想,我日他先人,看看人家,光睡觉的窝就有几个,这一家人在镇上真有势力呀!我日他先人!老鸡说,恁姐回来了吗?
没有。小明说,俺姐上北京了,俺姐去见毛主席了。俺大燕姐回来了,还有文玉,他们带回来好多的毛主席像章。小明一边说着一边从老鸡的身边走过去。
老鸡心里想,看来这回指望尹素梅是不行了,还得去找那个剃头的刘嘉生。老鸡这样想着就挑起水桶跟在小明的后面走出酱菜厂,他一边走一边说,恁爹也没有回家吗?
没有。小明说,俺爹也没有回家,俺爷叫我来喊他们回去。
他们来到大街上,小明从公社门口那儿转向西街往家走,当他回到茶馆门前的时候他看到他爷正在跟执着许多衣服和鞋子的老鳖说话,他就喊了一声爷。可是他爷只顾跟老鳖说话,没有听到他的叫喊声。小明站在那儿迟疑了一下就转身走进酒厂里。在酒厂的大门里边小明看到了那些刚出锅的酒糟,那些酒糟摊满了空地,散发着热腾腾的水汽,小明在这里闻到了一种和在酱菜厂里闻到的有所不同的气味,这里的气味辣辣的有些刺鼻。小明用手捂着他的鼻子站在那里,他看到了酒厂里的小工雷货推着,辆斗车从酿酒作坊里走出来,小明就朝他喊了一声,哎。
雷货把斗车里的酒糟倒在空地上,停住手脚朝小明看了二眼。
小明说,俺爹呢?
刚才还在这儿呀。雷货四处里瞅了一下又说,刚才还在这儿,你去后面看看是不是在他屋里。
小明就穿过一片宽阔的院子,又穿过了一道圆门,来到靠西边的院子里。小明看到他爹的房门开着。他就叫一声,爹。可是他没有听到爹的声音,他走进屋里,屋里没有他爹,屋里也没有他妈。小明想,都到哪儿去了?小明又转身回到圆门那儿,他有些茫然地望着空空的院子。往东看,他看到雷货正推着斗车走进老大的酿酒作坊里去。在作坊的东边小明知道那是几间圈酒的库房,作坊与库房之间有一道小门。小明曾经跟着爹穿过那个小门到过圈酒的库房里,库房里存放着一排又一排大肚子小口的釉瓮;那些甚至比他还高的釉瓮里存满了酿好的酒。在圈酒库房的东边就是那座有三层高的酒精楼旷为啥叫酒精楼呢?小明曾经这样问过他爹。王洪民说,人家都这样叫,酒精楼就是酒精楼,还问啥!可是小明从来也没有弄明白过酒厂里盖这么一座高高的房子于什么用,他只记得楼里有很陡很陡的楼梯,还有很厚很厚的楼板,长这么大他爹只让他上去过一目。这座每天都走进他视线里的酒精楼常常给他带来许多幻想。小明正这样茫然地看着那个酒精楼的时候,袍看到了一个和他—般大小的孩子正躲在酒精楼南侧的树后面朝他招手,他认出了那是雷货的儿子雷震雨。小明想,他和他一样没有去上早自习,这个家饮今天一定是逃学了。小明这样想着就朝雷震雨走去,他穿过作坊坊大门时朝里看了一跟,他只看到几个工人正在热气腾腾的作坊里干活,但他还是没有看到他爹。于是他就来到了酒精楼那儿;他在那棵树后再次看到了雷震雨,雷震雨手里拿着一把弹弓子,他一下把小明拉到树后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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