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爷笑了,姥爷朗期地笑了,姥爷站起来拍拍他手上的土,姥爷用手抚摸着我的头,姥爷说,这土里啥都长呀,乖乖,酸辣苦甜啥都长。姥爷说完又去犁地去了。阳光是多么的温和,温和的阳光照着远处的村庄,村庄里看不到房子,村庄的四周都是绿色的树。绿色的树林里走出一群抬花轿的人,那些人嘀嘀哒哒地吹着响器,咚咚地放着三眼铳,三眼铳灰白色的烟气弥漫了那群人的面孔,可一会儿那群人又出现在阳光里,那些灰白的烟气散尽了,那群人越走离我们越近,嘀嘀哒哒的响器声越来越响亮,三眼铳的声音越来越震耳。姥爷,那群人在干啥?
姥爷再次停住犁子,姥爷说,娶亲哩。
啥是娶亲?
姥爷说娶亲就是结婚。
啥是结婚?
姥爷说,结婚就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过日子。姥爷说完蹲下来亲了我一下,你长大了也要结婚。
我也要结婚?
是的,姥爷说,等你长大了就给你找个女人。
找个女人干啥?
姥爷笑了,姥爷在我的脸上亲了一下,他拍拍我的头说;傻孩子,找个女人睡觉,一到天黑把门一关就搂着女人睡觉。
姥爷,你搂女人睡觉吗?
姥爷说,搂。
姥爷,我爹搂着女人睡觉吗?
姥爷一听这话就有些生气了,姥爷站起来说,不搂女人睡觉你是从哪儿来的!人都是搂女人睡觉搂出来的。
姥爷,你也是吗?
姥爷这下真的生气了。姥爷丢下我独自耕地去了。姥爷说,不要耽误我犁地,过几天就要下种了!姥爷不再理我,姥爷把我一个人丢在了路边上,我望:着那群渐渐走近的迎亲的人,那些花花绿绿的旗予和花轿吸引了我,那些锣鼓家什吸引了我,我离开姥爷朝那群人奔去。在那群人的中间我看到了二舅,二舅正在兴致勃勃地放着三眼铳,咚——咚——咚——二舅被那灰白的硝烟吞没了,一会儿二舅又出来了。我想,这么多的人都是男人搂着女人睡觉搂出来的吗?我跟着那群人一直往前走,我们看到了前面的镇子啦,镇子的上空满是红色的霞光,那群人就在一片红光之中走进了镇子,那群人一走进镇子就把家什停住了,响器没人吹了,三眼铳也没人放了,他们把那顶花轿遗弃在路旁,轿帘子被呼呼的晚风吹扬起来,花轿里没有女人,花轿里什么都没有。我抬头看看,那些人都不知去向了,镇子里到处飘动着暮色,因而一切都显得混混沌沌,人都到哪儿去了?我这样想着往前走,在公社门口我犹豫了一下,我想,我得去找二舅,二舅说不定去找二妗子了。我这样想着就朝酱菜厂走去。在酱菜厂里我看到了许多埋在土里的大缸,我闻到了浓重的酱气。可是院子里却没有一个人,我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下还是朝院子里走去。我刚一走进院子里就有一个人说,谁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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