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到了矿区里,有人拦住二人不让进,郎雄给洪飞打了个电话,说要到矿里看看附近山势风水格局对宅子的影响,洪飞让跟矿上的人打了个招呼,还真顺利放行了。
在里面转了一圈,矿工们不知道他们是干嘛的,警惕性都挺高,想问问他们矿上的情况也没人搭理我。
郎雄一看他们穿这身衣服也打听不出什么来,不如偷一身矿工的衣服进矿洞里看看,也许能打听出什么线索。春生也要跟着一起去,郎雄说你太高了,进了矿洞都直不了腰,还是带着大圣在外面等着,也好有个照应。
他说的在理,春生也只好同意,郎雄趁人不注意溜进一间工棚,工人都开工了,好多衣服堆在墙角,郎雄换了一身矿工的制服,找了顶安全帽戴上,拿手在煤堆上蹭了蹭把脸给抹黑了,这回觉得差不多了。
到了外面郎雄问春生现在像不像矿工,春生躬身施礼道:“包大人,此一进洞中吉凶难测,看你脸色不太好啊!”
郎雄一摆手:“展护卫!不必担惊,少要害怕!你与公孙先生在此稍候片刻,某家去去就来。”大圣唧唧叫了两声,郎雄大摇大摆向矿洞走去。
正巧有十来个工人上工,郎雄混在队伍中跟着进了矿洞,刚才穿的匆忙也没选顶有头灯的头盔,黑灯瞎火的只能跟着队伍前进,这洞里高度在1米8左右,有的地方还得低着头过去,整个矿道呈缓坡斜着向下,还好这矿里有传送带,能够把煤运出去,有的小煤窑还要用人一筐一筐背出来,真是太惨了。
坑道内每隔几步就有枕木把矿洞撑起来,如果不是大的震动这里还坍塌不了,万一真给捂里面可死的真冤。跟着工人走了一段时间到了煤矿深处,此时前面有了两条岔路,往左的那条被封死了,里面一片漆黑。往右的那条正在作业,里面的工人挖煤往传送带上放。
看窑的小头目数了数人头,发现没见过郎雄,问他是不是新来的,郎雄就坡下驴告诉他今天才到。那人点点头道:“既然是新来的,技术活儿你也干不了,就在这跟着一起铲煤吧,别偷奸耍滑,矿上不养闲人,发现一次就卷铺盖滚蛋。”
郎雄装傻充愣,点了点头。
工头喊道:“老田!这小子跟你一起干!照应着点!”说着去别处指挥去了。
老田身材不高却很粗壮,整个人显得很墩实,说起话来却细声细气的,透着山西话的酸味。
郎雄本想铲煤的时候跟老田套套话,可没想到一干起活来发现呛的不行,根本张不开嘴。老田戴着个猪鼻子口罩捂着嘴,见他呛的直咳嗽笑道:“真是个雏,下矿也不带个口罩,给你一个。”说着扔过来一个大棉口罩,郎雄也顾不得卫生,赶紧把嘴给围上了。
干着活儿,郎雄问老田一个月能挣多少钱,老田说这不一定,主要还是看矿上的产量,一个月全勤保底1500,奖金能多点,每个月差不多有4000块吧,有时多点,有时少
郎雄心里发凉,他们要是看到那帮煤老板挥金如土的样子会怎么想。擦了擦汗,一抹之下煤灰就着汗水在脸上和成了黑泥,:“咱们这个矿跟别的矿比挣的算多的算少的?”
老田挺诧异,说后生,你进来之前没打听清楚价啊?咱们这个矿还算高的吧,但是没保险,这个矿全是临时工,谁也没签合同,工资一月一结,出了事赔10跟矿上没关系,家里人也别四处告。
聊了两句话,手底下一慢,传送带前的煤多了起来,老田说赶紧干活儿,让工头看见该骂人了。
埋头干了2个多小时,工头喊休息20分钟。所有人都找地儿坐下,聊天的聊天,喝水的喝水,郎雄找了个杯子连喝了三大杯才解过渴。
老田笑道:“怎么样?这活儿不好干吧?”郎雄笑道:“是不太好干,累是一方面,主要还是这心里老悬着,怕这矿塌下来给捂里面。”
老田嘿嘿一乐:“一看你以前就没干过,你娃还没结婚呢吧?”
郎雄说你咋知道的?老田笑道:“我咋不知道?我跟你说一种是刚进矿洞的,一种是刚结婚的,这两种人都惜命,生怕出不去见不着媳妇。刚开始干都这样,慢慢就习惯了。”
郎雄说你现在怕不怕?
老田摇摇头:“我儿子都快跟你一般高了,有家有室的还有什么可怕的。”
郎雄一愣:“在这黑矿上干,家里人不替你整天提心吊胆的?”
老田显得有些无奈:“那咋办,儿子上学结婚得用钱,媳妇在家种地,也不会啥。想出去打工,咱这笨嘴巴舌的啥技术也不会,谁肯用咱们啊,趁着现在还有把子力气,就先在这干着吧。”
郎雄叹道:“咱们这是拿命换钱啊!”
老田笑道:“你娃想的还真多,咱们这么多人呢,要死一起死,有啥大不了的。死了我就省心了,不用天天想这想那,矿上给家里赔点钱,他们娘儿俩也能过上几天好日子。”
郎雄问老田:“刚进矿的时候,听说这个矿也出过事儿,真的假的?”
老田靠在墙上点点头:“有两三个月的时间了,你刚才下矿的时候看到左边那个矿道了吗,原来那条是主矿道,往下还得有好几百米,后来有天快收工的时候不知咋回事一下子塌了一大段,有五六个兄弟被埋在了里面,我们村的六子也在里面没出来。
这小子最先发觉矿道要塌,但是六子仁义,没自己先跑,进去把我们全喊出来,结果自己给埋里面了,她娘知道了哭的死去活来的,老来丧子大不幸啊!”
郎雄问那后来尸首挖出来了吗?
老田摇摇头:“那还挖的出来啊,也不敢挖了,挖开了上面再塌下来咋办?矿上也没敢往上报,跟家属私了的。”
郎雄一听坐直了,问老田:“那万一人没死怎么办?给堵里面了,也没人救,这可是人命啊!“
老田苦笑一声:“这矿道一塌就是上百米,等挖开也得个把月的时间,里面的人早撑不住了,这就是命啊!六子也是个苦命的娃,孩子心肠好,但是天生残疾,两只耳朵长的特别小,卷在一起,家里给说了几门亲都不行,眼看快30了还娶不着媳妇。
一堵气来矿上了,可刚干了不到半年就出了这事儿。还好他家里还有个弟弟,要不然他们家可绝后了。“
郎雄听着也不是滋味:“我总觉着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那能这么不明不白。“
老田喝了口水:“你倒是好心,实话跟你说,干咱们这行的,十个有九个是尘肺,40多岁身体就不行了,挣这点钱以后还不够看病的呢,我现在一到晚上就喘的不行,上医院看看,医生说得住院,那住的起啊,凑合扛着吧。”
“操,真快赶上旧社会了,你知道这矿是谁开的吗?“
老田道:“我还管那个,没关系的人开不了矿,给谁干都一样。后生,我看你火气大,脾气暴,恐怕在这里干不长。我也劝你一句,趁现在年轻不如到外面闯荡闯荡,赤条条无牵无挂,总比我这样拉家带口哪儿也去不了的强,别屈在这里面一辈子,冤的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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