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情若斯,可见“情”之一字的真谛,只可惜深情之人总是情深缘浅,如龙琪与侯钧,阴阳相隔,任上天入地,亦是无可奈何。
黯然销魂者,惟别而已矣!生离死别。
“龙琪死后,我再也无法面对以往的一切,人去楼空,情何以堪。便申请调到现在的城市。”侯钧叹息道。睹物思人,更痛十倍。
听着这种故事,小方的心中十分地不好受。他甚至开始怀疑起自己这一趟到底来的对还是不对。
可他是警察,有些事他必须知道。
他硬着心肠问侯钧:“龙琪真的死了吗?”
侯钧,点头。
小方更不明白了,“龙琪既然死了,那现在龙琪集团公司的总裁又是谁?”
侯钧盯着远处的水鸟,淡淡地问道:“你就是为这个来的吧?”
小方点头。
“现在的龙琪是我妻子龙琪的妹妹龙珏。她比龙琪小7岁。当年她从西北回来,没有工作,她姐姐去世后,她便顶了她姐姐的名字上了班,那时人事档案什么的都挺乱的,也没人过问,就李代桃僵了。她们姐妹又长得很像,只不过,龙琪柔情似水,龙珏清冷如冰。”
原来是这么回事!
侯钧又说:“因为妻妹跟妻弟是一对双胞胎,妻妹大,所以取名珏,意思是两块合起来的美玉。”
龙珏,嗯,挺好听的名字。小方心里一阵翻腾,突然间,他心念一动,想:不知道那个冷冰冰的龙珏柔情似水起来会是什么样子?
这样想着,心“咕咚”一跳,血涌上来,脸不由红了。侯钧看着他,觉得这个年轻的同行有点莫名其妙。只好说:“我们是同行,你想知道什么我都配合,具体原因,我也不想问。不过我想跟你说句题外话,龙家的人都很正直,尤其是我那小姨子龙珏,心地十分单纯。”
她还单纯?她要单纯,国家就不用花巨资搞什么污水净化了。哼!
不过──小方心念一动,她既然比真的龙琪小7岁,那比我也大不了多少啊,她那天说她40岁嘛,这样一来,她也就是个33岁。我说那么年轻,活像20岁,而且那么漂亮,简直就是不同凡响,一见就让人发眩,还让人心跳。文室怎么能配得上她,哼!
心思动到这里,小方的脸不由又红了,红得发紫,像个茄子。杨小玉真是个天才。
“喂!”侯钧拍了拍小方的肩膀,这个年轻的同行表情太奇怪了,“你不是感冒了吧?”
他见他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紫。
“啊──”小方这才从深思中反应过来,“啊?什么?哦,谢谢!”
傍晚,他又登上返回的列车。一路上,看着外面呼啸而过的景物,他忽然有种莫名的惆怅。──他还不知道,此行的结果,恰似一颗种子落进了他的心田,慢慢在生根发芽。
“你是不是还在查文室的案子?”一进局里,小方就被欧阳明请进局长办。欧阳明50岁了,为人很随和,跟年轻的小方倒颇为投缘,两人挺聊得来,据说小方能当上刑警队长他在其中也起了决定性的作用。平时两人也是熟不拘礼。所以小方见局长问及,也不隐瞒,干脆地说:“在查。”
“今天上午的例会上你们不是结案了吗?”欧阳明问。
“那不是上边追着让结案吗?我都不知道咱们现在还是不是法治社会,有些案子常常会因为某些人的一个电话就没下文了。”
“慢慢来,慢慢来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欧阳明笑眯眯慢悠悠地说,这是个老好人,对上打哈哈,对下没架子,常挂在嘴边的口头禅就是“对对对,是是是”,所以不少人认为欧阳局长实在是生不逢时,若早生个几十年,在敌占区当个维持会会长,一边应付日本人,一边敷衍国民党,一边周旋共产党,左右逢源,三方平衡,一把稀泥抹个干净光滑。那才能物尽所用,人尽其材。
小方见他又是老一套,哼了一声,然后就沉默了。一支烟都快吸完了,还不吱声,欧阳明好性子,也不见怪,只敲敲桌子,“发言。”
小方愣了一下,“发什么言?”
“文室的案子。”
“噢,那个案子……”小方刚开了个头,又没下文了,欧阳明看着他,发觉他眼神有点游离,这孩子,中邪了?他心里嘀咕。正想着,小方回过神来,“我觉得,这个案子很不简单,我想再查查。文室去找龙琪,文室死在酒店,文室坐的电梯出事了,看起来好像很简单,但细想想,怎么会那么巧?所以我想查下去。”
欧阳明不说话,一般情况下,他不说话就是默认了。领导在很多情况下是不方便表态的,这就需要下边的人去领会精神,而且不光是领会精神,更要贯彻执行,还要执行好。
小方进一步说:“我会做得比较隐蔽。”
“哈哈,今天天气不错。”欧阳明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小方看过去,只见局长朝他扬下巴颏儿,小方顺着那方向,发觉局长办的门拉着一条缝儿,好像有个人影闪了一下,他站起来把门关好。公安局也怕隔墙有耳吗?
“两年前,”欧阳明扔给小方一支烟,“有家叫龙华公司的牵头搞了个‘某某杯新星大奖赛’,参加的全是些年轻漂亮的姑娘,赛后,这批姑娘通过某家劳力输出公司去了新加坡。可是半年后,这些姑娘的家人陆续来报案,说姑娘不见了。我们就通过国际刑警组织请新加坡警方协助调查,新加坡警方经过多方查证后说,没有那批姑娘的入境记录。不久后泰国警方却与我们联系,说在他们的红灯区发现了那批姑娘中的一部分,而另一部分,至今下落不明。也就是说,有人借劳务输出的名义来贩卖人口。而那次‘某某杯新星大赛’的幕后老板据说就是陆星,举行大赛的地方是龙琪大酒店。”
小方沉默。
欧阳明又说:“陆星这两天又在筹备一个什么时装慈善秀,估计他现在正忙着选地方呢。”
“你是说让我查文室的案子,顺便也……”小方看着说话者。
欧阳明点头,“你去最合适了。”
什么最合适?陆星是他未来大舅子,不就此避嫌反而专门派他去?小方看着局长弥勒佛一样的笑脸,灵光一闪──噢,或许正因为他是陆星未来的妹夫,陆文辉的女婿,别人不方便办的案子,他可以办,别人顶不住的压力,他可以试着顶一顶。──原来裙带关系也可以被这样“利用”。
可是万一,我跟陆星是一伙的呢?
“您老人家就不怕吗?”
欧阳明笑眯眯地说,“你可是个好警察。”这话就跟哄3岁小孩似地──给你糖,别哭。
这个贼老头。小方看着局长的笑容,“那我现在去吧。”他请示。他还真是个好警察。
欧阳明点头。“对了,你未来岳父刚来过电话,说陆薇好几天没回家了,问你见了没?”
噢,小方这才想起有日子没见陆薇了。
陆星此时被龙琪的行政秘书拦住了,“对不起,您预约了吗?”
“我?!”陆星惊疑之下,自得地一笑。在这个城市内,他想进谁家的大门,都是长驱直入!他傲慢地掏出一张名片,那名片上有五个字──反贪局陆星。
行政秘书看着这张名片笑了,“反贪局这三个字在当今就像是江湖中的惩恶扬善赏罚令,很让一部分人屁滚尿流。但可惜,您的这个势力范围,只限于官场,我们这是商场。对不起,您还得预约。”
“是吗?这么厉害?你们这里真的就没一点儿事,不怕?”
秘书微笑,“有求则苦,无欲则刚。”陆星笑了,“刚?什么钢?有道是人心似铁,官法如炉。不管什么钢与铁,只要进了这个‘炉’,那只能是绕指柔。”
“炉?”秘书微微一笑,学着对方的口气,“什么炉?太上老君的炼丹炉?尽管是三昧真火,不也炼出了孙猴子的火眼金睛?”
“噢!”陆星闻言一怔,开始上上下下重新打量了一番这个小秘书,“厉害,当今社会,有钱就是厉害。”
秘书摇头,“不是钱厉害。”
“不是钱?那是什么厉害?”
秘书微笑道:“是人厉害,因为钱是人赚的。”
“好,说的好!”陆星点头感叹,早就听说过龙琪的谱儿大得惊人,相当的人根本就不放在眼里,知道她为人傲慢,却想不到竟然如此傲慢,更想不到的是她手下一个小秘书也如此蛮横。没办法,陆星只好准备离去,“小姐,那下次见。”
这时秘书做了个手势,“干吗下次,就这次吧。陆局长,您请!我们老板在等您。”
“噢?”陆星对这个突然的转变感到意外。秘书则笑道,“龙总安排过了,说只要是反贪局的陆局长,不论什么时候都请进来。刚才,是我想跟您开个玩笑。”
是你这个黄毛丫头在跟我开玩笑还是龙琪想给我个下马威?陆星愠怒。秘书看着他的脸色笑道:“知道陆局长要来,还知道你是位大美男,更知道你一向风度翩翩,所以我们一块儿的小姐妹都想见识一下你的风采,于是我就假公济私了一回,不信你回头看看。”
陆星一回头,果然,这层楼上的办公室门都开着,各家门口,都站着一个或两个的女人,正在笑眯眯地看着他。陆星是个很帅的男子,高高的个子,白皙的皮肤,略带卷曲的头发,加上剑一般英挺的眉和星辰一样明亮的双眼,再衬托着他的家世背景和身份,足以成为所有女孩子的梦中情人。他深知自己的魅力,但这么专门性地作为魅力偶像站在女孩子们的面前,还是第一次,他有点脸红了。秘书看着他,低低地说:“还不快进去。”
龙琪看到陆星进来,好像是要站起来却没有,满面春风地说,“欢迎,请坐。那位小兄弟你也坐。”
跟陆星一块儿来的还有一位年轻人,拎着包,对陆星亦步亦趋,陆星坐下,他却仍然站着。他年龄不太大,衣着城市化,但他的皮色及表情像是刚从玉米田里走出来的,憨厚质朴。听到龙琪让他坐,红着脸忸怩地坐在陆星身边。龙琪看着他微微一笑,刚走上社会的年轻人都是这付青涩的样子。她让秘书给客人倒茶,秘书放好茶后,出去了。
“这位小姐叫什么名字?”陆星看着秘书的背影。
龙琪看着陆星,“怎么啦,对我的秘书有兴趣?是不是被她在门口捉弄了?”
“刚才的事你知道?”
“她也不是第一次了。”龙琪的话中并无责备,反而有点昵爱的意思。
陆星想起刚才的事,笑了,“对,你还没告诉我她的名字呢?”
“你叫她小丸就行了。”龙琪说。
“小丸?像个日本人的名字。”
“她就是日本人,全名山口丸子。我嫌拗口,就叫她小丸,没想到叫开了,同事们都叫她小丸。刚不是播过一部叫《樱桃小丸子》的动画剧嘛,有不少人又管她叫樱桃。”
“噢,日本人来给你打工?”跟陆星一起的那年轻人惊奇地。
“这有什么稀奇的,日本国也不都是亿万富翁啊。”龙琪喝了口茶,“我这里的西餐厅全是外国人。丹麦的面包师,意大利调酒师,英国的薰肉蔬菜色拉那也是最正宗的,还有马来和印度的厨师专做咖喱饭。我的茶座还有来自奥地利的琴师弹肖邦的《小夜曲》呢!我这里是国际大家庭,只要有一技之长,我都欢迎。国家正在开放嘛。我的员工都会点儿英语。”
“听见没,这就叫品位。”陆星对身边的那位年轻人说,年轻人则正以钦佩的目光看着龙琪。
“对了,找我有何贵干?”
陆星说明他的来意,他想租用酒店的大厅举行一场服装秀。
龙琪听了一会儿,说:“噢,你昨天找我就是为这?”
陆星点头,“怎么样?”
龙琪想一想说:“需要很大的场地吧?我们的大厅在市内的同行中不算最大的。”
“可你们的声誉是最好的。”陆星说,“这次我邀请的全都是名人,想来想去非你们莫属。”
龙琪摇头,“是本月10号吗?不行,我的大厅已经租到月底了。这样吧,东楼的演歌台可以给你。”
“我要大厅。”陆星很坚决。
“租出去了,那边定金也付了,我们不好失信于人吧。”龙琪说,她的口气并不坚决,而是有些婉转。对于生意人,“婉转”的意义就是九曲回肠,峰回路转,以便讨价还价。
陆星笑,“我出两倍的价钱。”
跟商人沟通,直接提钱就行了。
龙琪摇头。
“三倍。”
“不行。”
“五倍。”
“……”
“十倍。”
龙琪笑了,拿笔在本上大概划拉了几下,“我考虑考虑。”
陆星笑着说:“我还就是看中你这块风水宝地了,这样吧,十倍的基础上我再翻一番。”
龙琪放下手中的茶杯,笑意中带着成就感,“你先去财务部付定金,然后跟公关部部长何苏琳碰一下头,具体再商量一下。就是本月10号是吧?”
陆星微笑,一切都是有的商量的,不是吗?只不过是钱多钱少的问题。
什么一诺千金,哼!千金虽贵,但出得起千金的人何止一二。所以,承诺就逐渐贬值,被买断被改变。中国人喜欢将一切东西都标上价钱。而真正尊贵的东西是无价的。只要标上价格,无论多高贵,它也将一文不值。一诺千金──就是中国的道德水准与价值取向。
他叹了口气说:“当今的政策是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我今天算是知道这一部分人是怎么富起来的了,一句话,惟利是图。”
龙琪笑一笑,“我是商人嘛,商人的本性就是惟利是图,我要不惟利是图那岂不是很不敬业?用你们官府的话说那就叫──渎职。”
陆星微笑,“那也忒过了点,你这跟提着板斧拦路抢劫有什么区别!”
龙琪也笑,“不要那么多牢骚嘛,商业社会嘛,利来利往,赚钱务实。”
陆星摇了摇头,“赚钱是没错,但你可不要忘了一句话:金钱是万恶之渊。”
他本来是开玩笑的,龙琪却当真了,脸色为之一变,“谁说的这话?这还是人话吗?”
“哟,还真生气了,这可是一句名言。”
龙琪哼了一声,本不欲作这种无聊的口舌之争,但想一想有些政府官员就这德性,既掐着你的脖子要你出钱,又摆出一付万般皆下品的清高的样子,没的叫人恶心,于是看了一眼身后的杨小玉。
这厮早就一旁跃跃欲试,她咳嗽一声清清嗓子慢慢地说道:“陆局长,我听过一个故事:有这么一个绅士,年轻、英俊、浪漫、温柔、富有。他对一个女士说:我很喜欢你,你如果陪我一晚,我将给你100万美金。在原来的故事中,他本来是跟一个女士这么说的,但现在我们假设他同时跟三个女士这么说。而这三个女士呢,分别是你妹妹,对,你妹妹叫什么名字?陆什么?”
“别把我妹妹拖下水。”陆星抗议。因为他见杨小玉开金口了,他早听人说过杨小玉伶牙俐齿指东打西指桑骂槐,话无好话,辛辣伤人却又堵得你无话可说。于是心中生出三分忌惮之意。
“打个比方嘛,什么要紧。说叫什么名字?”杨小玉笑意盎然。
“她叫陆薇。”美女当前,陆星让步。
“好,一个是陆薇,一个是我们老板,还有一个是──我们就假设她是贫困山区来的女大学生,吃了上顿没下顿的那种,而且呢,她父母生病,给她断了生活来源。那,陆局长,以你的人生阅历,你认为这三个女人谁会答应那个绅士的要求,陪他一晚?”
噢,陆星想了想,“陆薇肯定不会,她不缺钱,她犯不着呀。你们老板呢,一向生财有道,恐怕也看上不那区区一百万吧?有些东西用钱卖了可用钱买不回来。但是,对于剩下的那个女学生,还真就说不准了。”
“为什么?”
“她需要钱。我真不是小看她,但人嘛,有啥也别有病,没啥也别没钱,没钱还偏有病,你说能怎么着?先捞钱嘛,毕竟生存是第一位的。廉耻,再说吧。”
龙琪笑一笑,“贫穷使男子潦倒,饥饿使妇女堕落。如此一来,金钱怎么会是罪恶之渊?”
陆星一时语塞。
杨小玉看着他的表情,不依不饶,“陆公子是政府官员,自己好好算一笔账,若一个国家有95%的人是富裕的,那这个国家就富了;若有95%的人是挣扎在贫困线以下的,那这个国家肯定就……”
“肯定就穷了。”陆星身边那个年轻人接过话头。
“不。”杨小玉摇头,看着对方,“就完了!”
那个年轻人看着她,两眼俱是惊奇,又不无佩服,他仔细聆听着──她说:“一个政府治下的百姓有95%都在贫困线以下,这个国家还有什么前途?陆局长,家园富足岁月静好,是每个人都盼望的,而奠定这一切的基础是什么?是钱!我们的国策不是全了奔小康吗?你总不会说我们的政府是让自己的百姓一个个掉进金钱的万恶深渊吧?”
陆星见对方以之之矛攻其之盾,早已没话可说,忙道:“行行,我说错了,龙老板,杨秘书,我向你们道歉,金钱不是万恶之渊,是万善之渊。”
见对方认错认得有些勉强,杨小玉便说:“若说金钱是万恶之渊,那陆局长又何必作这场时装秀?不也为了钱?”
陆星一下正色起来,“我是为了钱,可不是为了我自己,我是为山区希望工程筹一笔款子。眼看冬天了,有些村里的学校破得连门窗也没有。”
“说来说去还是钱哪,有钱好办事,有钱才能办好事,对不对?”杨小玉哂笑。
“对,我认输,我收回刚才那句话。”陆星微笑,他的笑容宛如蝴蝶的翅膀,十分感人。他这个人的个人魅力的确不可抵挡。
“这么乖,是不是想让我捐点钱?”龙琪也见好就收。民不与官斗。
“不光捐,还要多捐。你带个头,好不好?你是商界老大嘛。”陆星态度相当诚恳。
龙琪想一想,“行,就当是报你的救命之恩吧。从此咱们两不相欠。”
她的话半真半假,陆星则是认真地站起来作了个揖:“多谢。”
刚才他付出高昂的场地费,现在又让龙琪捐款,顷刻之间他就捞回来一点了。
“谢什么,不过是分了点儿万恶之渊给你。”
陆星闻言苦笑,“怪不得有人说女人是不能得罪的,在女人面前说错一句话,她会记恨你一辈子。”
“不至于吧,一句话让我记你一辈子,美坏你呢!”龙琪高傲地。
听了这话,看着对方不可一世的冷傲,陆星不由心里一动──精明强干如她,会不会也有一个记挂一辈子的人?
“哎,对了,龙总裁,像你们这样常年跟金钱打交道的人还有没有感情?”
陆星就是这样的人,他想知道的事,他会直截了当地问出来。
龙琪见他问得坦白可爱,微微一笑,“有啊。”
“那,你的最爱是什么?”陆星兔子一样竖起耳朵,他身边那个年轻人也竖起耳朵,甚至包括杨小玉。中国人对他人隐私之喜好,犹如饿狗对粪便。改不了。
龙琪这时笑一笑,“我最爱的是钱,爱钱也是爱,也算一种感情。是不是?”
陆星对这个回答大为失望,但,他又为这个巧妙的回答而叫好──商人不爱钱,那岂不是违背天理?这个女人,不光有生意头脑,口才也绝好,若能让她记挂一辈子,也算是另一种成功。他看着龙琪,只见她脸上若红若白,似在想着一件什么事。
“今天就到这儿吧,与君一席谈,胜读十年书。”陆星起身告辞。
“啊──”有点心不在焉龙琪听得陆星告辞,才从冥想的世界中走出来,“小玉送客。”
陆星走后,小丸进来收拾杯子,她看到龙琪手边有个咖啡杯,过去放到盘中。
“等等──”龙琪叫住。
小丸愣了一下,“那是昨天方队长用过的,我给忘收了。对不起。”
其实也不是忘了收,只是龙琪一直把那个杯子放在手边,她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去收。这时只见龙琪拿起杯子,若有所思。
“拿去吧。”她给了小丸。
小丸看着她,她眼神中似乎有一种恋恋不舍之意。“我洗过再给您送回来好吗?”她建议。
龙琪摇头,“算了,这是待客的杯子。回头记得消毒。”
小丸出去掩上门,见龙琪还在那里发怔。
杨小玉推开门,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然后掩上门。
陆星跟一同来的那年轻人在等电梯,他兴奋地说,“今天收获大了,不光生意谈成,还听了一堂课。你觉得的呢?”
年轻人想了想,似要做一个重大的决定似地说:“陆局,我有件事想跟龙总谈一谈。”
“那你刚才干吗不说?”陆星既惊讶又有点生气。“叫你有话就说嘛,不要总是这么害羞,凡事豫则立,不豫则废。你都多大啦,24岁啦,我在你这个年龄已经是一乡之长了。”
原来他是从基层上来的。
年轻人说:“谁能跟你比,再说,我们道路不同。”
“有什么不同的,你入了政府机关,就得沿着仕途往上爬,难道还有第二条路?”
电梯门开了,陆星问:“走还是不走?你准备怎么样?”
龙琪正一个人发呆,听见敲门声,以为是杨小玉,谁知进来的竟是陆星和他的跟班。
“还有什么没商量妥的吗?”她不由诧异。
“是我们这位羊博士,他说有事想跟你谈一谈。”陆星说。
噢,原来这个小伙子叫羊博士。
“我妈一直希望我能好好念书,一直念到博士,然后留洋。”羊博士说。
龙琪笑了,“去外国见识见识也好,学点儿东西,为我所用。对了,你找我有事?”
“我……我想跳槽。”羊博士说。
龙琪闻言一愣,陆星更是大吃一惊,对着羊博士问:“你说什么?”
博士只犹豫了一秒,“是的,陆局长,我想我还是留在这里比较好,我学得是金融贸易,跟政府机关毫不搭界。我想我在这里可以边实践边学习。”
“你,什么意思?”陆星一时转不过弯来,对于一个中国人,能有一份国家机关的正式工作,那真正是至高无上的身份。多少人打破脑袋想进来都进不来。这羊博士可不是疯了。
陆星看着羊博士,问:“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别人都说你念书念成呆子了,我还不信,今天我可真信了。你是我要回来的,别的大学生分配进机关得花不少钱,我一分钱也没要你的,现在倒好了,你炒我。”
“对不起。”博士垂下头,“陆局长你的大恩大德我以后一定要报……”
“行行行了。”陆星打断对方的话,“现在我跟你再说一遍,你那可是一份国家的正式工作。你念到硕士研究生不就为了一份正式工作吗?”
博士垂头不语。龙琪一旁听得笑了,对博士说:“你要来我欢迎,但你可真得想清了,我这地方可没什么正式不正式,一律以能力裁决。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中国早该这样了,以能力来决定未来的命运,而不是以关系。”博士突然抬起头大声说,双眼却看着杨小玉。她刚进来。
龙琪看着他那张年轻的脸,这也是个较早觉醒的人,知道在未来的社会能力将高于一切,但她说:“道理是这样,但你还是要想清楚,企业跟行政就是泥饭碗跟金饭碗的区别。”
“我想过了,真正的金饭碗,不是在一个地方吃一辈子的饭,而是在什么地方都能吃到饭。”博士说,他又说,“政府单位也不一定永恒不变。”
龙琪看着他,沉思片刻:“好吧,不过,在我这里,你得从头做起,你会英语吗?口语流利吗?”
博士点头。
“好,你先到茶座作侍应生,一个月300元。愿意吗?”
“愿意!”博士这次回答的很响亮。
“行!”龙琪说,“现在你就去人事部报道吧。小玉,你带他去。”
博士显然对龙琪这个提议感激莫名,忙向杨小玉问:“你就是杨秘书吧?你是不是学金融的?”
杨小玉哂笑,“怎么?看上我啦?”
博士大窘,杨小玉推了他一把,“走吧你。”
博士出去了,陆星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不是我不明白,是这世界变化太快。
龙琪微笑,“怎么,是不是也想留下来?”
陆星说,“还真想。”
“可以,你长得不错,气质又好,当见习门童吧。”龙琪微笑道,“不过没工资的。”
“为什么?”
“避免你掉进那金钱的万恶之渊。”
陆星笑了,她还记得呢!不过这一仗,他的确是输了,连他的手下都跑去跟了龙琪。唉,难道政府的铁饭碗真比不上商界这只泥饭碗?
“对了,陆局,你喜欢旅游吗?”陆星都要走到门口时,龙琪突然问。
“怎么,想请我去旅游?先说好了,我可是个旅游专家,一般的地方休想打动我。”
龙琪笑了,“我保证,这条旅游线路,你绝对是第一次。”
陆星见对方笑得颇为神秘,不由向往起来。“到底什么地方?”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龙琪在这边侃侃而谈,上官文华却在那边又查出了她的另一隐情。上官拦住刚从局长办出来的小方给汇报说:“下午我去了龙欢的学校,小家伙碰伤了,我给他输了血,结果发现,他的血型是A型,文室的血型在验尸时确认为是B型,而龙琪则是O型……”
这么一来,从医学的角度上讲,龙欢应该不是文室的儿子。
第三章
“走,先去办公室。”小方拿钥匙。这会儿已经下班了,警队已经没人了。小方倒了杯水给了上官,自己又倒了一杯。“说吧,接着说。怎么回事?”
上官边喝水边说:“你去见侯钧的时候,我去了龙欢的学校。当时他们正在上课,我就坐在操场的秋千架上等着。好不容易快下课了,下课铃没响倒听到救护车尖锐的呼啸声从校园里穿过。我一下敏感起来,我是警察呀,我当时以为出什么事了,赶快找人问,原来正是龙欢出事了,那小家伙上课溜号跑出去玩双杠给掉了下来,流了很多血。校长拨了120,让送医院,于是我就跟着救护车去了医院。
“医院的医生说龙欢失血过多,要输血。当时血库存血不足,一群老师纷纷换起袖子,奋勇献身。但经化验,他们都献不成,只有我,我合适。我是A型血,我就为龙欢输了300CC的血。
“学校的老师们这下可感动了,围住我,使劲地夸,好听的形容词基本上都被他们用完了。正热闹着,龙琪来了,带着二十多号员工,还有那个杨小玉。一色儿的黑西服,墨镜,那阵势,跟黑社会差不多了。
“她一来,老师们都围她那儿去,据说她每年往学校投资不少。老师们说明情况,又跟她夸了我,说我是龙欢的救命恩人。龙琪倒是没为难老师们,还安慰他们,说小孩子太调皮,摔打一回,给他点教训也好。
“但当她看到我的时候,整个脸就变色儿了。她回头不知跟杨小玉说了句什么,杨小玉便带着两个员工挟持着我,我觉得纳闷,他们想干什么?光天化日之下公然袭警?我也没反抗,我倒要看看,龙琪到底要怎么折腾。万万没想到,她们竟然是带着我给我从头到脚从里到外彻彻底底地做一回体检。包括CT,血糖,脑电图,最后证明我一切正常而且十分健康。完事后龙琪对我说:对不起,你既然给我儿子输血,我就得知道你的身体是否健康。还好,你的身体很健康。这是我的幸运,更是你的幸运。我很气愤,就问她我要是身体不好呢?她说,你身体不好还给人输血,这不是害人吗?害人者死!
“她简直肆无忌惮。我也懒得跟她计较,我只问她,既然你不放心别人,那你干吗不早点来?她则告诉我,她不能给龙欢输血。这话让我起疑心。于是我一回来就调出文室的验尸报告,又让化验科的小刘帮我验一下龙琪的血型,我从她衣服上捡了根头发。结果,查出了这个秘密。”
“她的头发?”小方皱眉,“你确定那根头发是她的吗?”
“放心吧,我从医院出来时,她正蹲下系鞋带呢,我就假装包掉了,拿包时顺便从她头上揪了一根,那头发还沾着头皮呢!”上官挺得意。
“什么?”小方的心突然随着上官的话猛跳了一下,跳得很疼,他生气地,“这是你干的事吗?我从不觉得你会用这种旁门左道。”
上官自己也觉得有点理亏,无力地解释道:“她没发觉。”
“没发觉你就可以揪人家头发吗?”小方嚷嚷起来。
上官为他的态度吓了一跳,不就一根头发嘛,至于嘛,以前比这特别的手段还使过呢,“我这也不是为了破案嘛。再说对方是个嫌疑犯,万一搞不好还真是个凶手呢。你说过的,为了结果,可以用点特别的手段。”
“噢?!”一听到凶手这个词,小方的脸色不知为什么突然给变了,“你刚才说什么?”
上官被他的表情弄得有点儿不知所措,“没说什么。”
“噢,那算了,下不为例。”小方显然有点儿心不在焉。
但只要队长不追究,上官也就心安了,现在做什么事不得用点非常手段?她又请示道:“那下一步咱们……”
“你待命,我先去酒店看看。”
“现在?”
“现在。”
“等等。”上官叫住小方,“方队,问你个事。
“说吧。”
“那个乔烟眉在庄竞之身边那么久,你一点儿也不怀疑──”
小方明白上官的意思,笑了,“像老庄那么风流成性的人,你以为他会去贩毒?”
上官也笑了。
“对了,”她说,“阿庄那个礼品盒上的指纹跟那天电梯中留下的指纹是一样的。这就证明,那些指纹确实是龙琪的。而且电梯中只有她的指纹。”
陆星告别龙琪从大厅里走出来,手里拎着一个包。这个包来的时候是博士给他拎着,回去时,他却得自己拎着。所以这时他脸上的表情很不好看。还偏偏地,一出门他又遇上了他很不喜欢的小方。
小方对他也没什么好感。其实人与人之间也是讲缘分的,有些人呢,虽然从没给过你什么好处,但你一见他,就很喜欢,愿意跟他来往;而有些人呢,尽管对你很不错,可你就是讨厌他,理都不想理。也说不出是为什么。
小方与陆星就是第一次见面就开始互相反感的两个人。
“你来干什么?”陆星跟小方一开口说话就没好气。而他更气的是他那个笨蛋妹妹,什么人不好喜欢,偏偏喜欢上这么一个家伙,风流、风度、风趣全无,尤其那双眼睛,贼亮贼亮,活像吃了兴奋剂的猫,看谁都像是贼耗子。
“那你又来干什么?”小方对他也没好声气。
“我是来谈生意的。”
“你是反贪局局长,中央三令五申不许机关干部下海做生意,你不知道?”
陆星倒吸了一口气,“方队长,你别管得太宽了。”
小方冷笑,“你既然叫我队长,我又怎能不管。”
陆星这时笑了,“好,很好,方队长,我妹妹陆薇好几天没回家了,你管管吧。你可是他的男朋友。”
“你还是她哥呢!”小方寸步不让。
“哥没男朋友亲。”陆星冷笑,“有你这个男朋友在,别说我这个哥了,就是我爹,现在在我妹子心中也早退居二线了。”说完,陆星走了。
小方看着他的背影,发觉他跟陆薇长得很像,连走路的姿势都有点像。唉,总归是亲戚,何况陆星说得很对,陆薇对他确实是好的不得了。
这时,手机响了,“喂,小方啊,你们这些年轻人怎么搞的,小薇又跑到哪里去了?手机关机,呼她不回,嗯?你让她回家看看,告诉她就说是她父亲请她回家一趟。”
是市长陆文辉的。
看来,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找陆薇,而不是找龙琪。可她去哪了?
因为家庭的关系,陆薇从小就像公主一样,被人宠着,捧着,娇惯着。
刚大学毕业时,她一脑门子热血,嚷嚷着要当教师,要教育强国。在中学代了两月的课,就烦了,转到报社当了记者,一篇稿子没写,闲事倒管了两箩筐。什么农民上访、厂长贪污、医生收红包,只要有人反应到报社,她就要管。结果呢?总编亲自求她,让她不如去信访办高就。明摆着新闻界是混不下去了,她又去一家公司应聘居然做了副总,保镖秘书前呼后拥伺候着,半年后,这家公司被查出偷税漏税。没法子,她又立志要做一个律师,做一个惩恶扬善的代言人,但当她面对一堆枯燥的专业书时,她的律师梦也就做到头了。正好,电视节目主持人又开始流行,陆薇的心又动了,去电视台接了一档少儿节目,这回倒是做得比较长久,但收视率又太差。她自己也不好意思了,收拾起东西去一家期货公司做了经纪人,当然,也是兔子尾巴。总之吧,凡是中国现有的行业,她几乎都尝试过,虽然均以失败告终,但丝毫不影响她高涨的情绪,因为对她来说,换个工作就像小学生换个坐位一样方便。她还将继续她的尝试。这不,前一阵子,她居然吵着要去夜总会当坐台,体验一番“另类”生存。
这活儿能随便体验吗?小方坚决反对。但反对无效。陆大小姐想做一件事,那是非做不可的。与其让她偷偷去做,不如给她找个安全的地方。小方于是把她带到一家叫“红月亮”的夜总会。
红月亮的老板叫魏彪,江湖人称彪哥,几年前因为哥们意气替人出头弄出人命,本来该判十年,但小方作为警方的证人为他出了有利的证词,所以他才被判了三年刑。他很感激小方,出狱后,就成了警方的线人。因为这层关系,小方就把陆薇给他照顾,但并未说明陆薇的身份,是陆薇不让说,说一穿帮就没意思了。小方也不愿意给彪哥太大的压力,只跟他说是乡下的亲戚想找口饭吃。
彪哥见是小方领来的再看看陆薇的模样,说没问题,还给她取了个洋名叫COCO.陆薇就此开始了她的“坐台”生涯。
这件事,小方可没敢让陆薇的家人知道。所以一听陆薇不见了,他马上就来到红月亮。他得在陆星知情以前,赶快销毁“罪证”,否则……后果自己想像。
夜幕刚落,红月亮的生意还不很好,夜总会一般要到午夜才会真正热闹起来。这会儿客人不是很多,错错落落坐着几个,小方一眼看过去,发觉杨小玉竟赫然在座,而且坐的时间好像不短了,桌上的两个空酒瓶,她的酒量不坏。
“杨秘书,幸会。”
杨小玉眼皮一抬,小方已坐在她对面。“查案呢?”她问。
“干吗非得查案,我们就不能出来轻松轻松?”
“哄鬼吧你,我可是这儿的老客了,怎么从来没见过你。”杨小玉的神情有些萧条。
小方心里一动,她常来?
“说说看,到这儿跟谁约会?”小方笑着问。
杨小玉笑一笑,“不是约会。”
她说的是“不是约会”,而不是“没有跟人约会”,那她一定是在这里见一个人。小方迅速分析。
“不是约会是什么?接头?台湾特务?”
“跟接头差不多吧,不过那个人可不是台湾特务。”
“唔,”小方恍然大悟状,“一定是个有妇之夫。”
“有妇之夫”本来是小方随口说的,不料杨小玉一口承认了,“对,是一个有妇之夫。不过是他老婆批准我来的。”
批准!小方揣忖了一下这个词,马上问:“是龙琪让你来的?”
除了龙琪,杨小玉的行动还用得着谁批准呢?如果龙琪是老子天下第一,杨小玉绝对是自命为第二。
杨小玉笑了,是欣赏的笑,“你真不愧是神探,怪不得我喜欢你。猜对了,加10分。我是来见文室的。”
小方初获成功,步步为营,也不顾及对方的态度,他告诉自己,得脸皮厚点,脸皮厚吃个够,他问:“可他已经死了,你还来?”
“本不应该来,但今天正好路过,顺便进来坐坐,歇歇脚,同时呢,睹物思人。”
“睹物思人?”小方给笑了,“你不会爱上你们老板的丈夫吧?”
“哈,”杨小玉大笑,“老虎爱上鸭,怎么可能,不过嘛,我还真有些想他。因为……”
“因为什么?”小方逮着个话缝儿,赶快见缝Сhā针。
“因为他借我的钱还没还呢!我就算不想他,也想我的钱哪。”
“噢!”小方心惊,但却大笑,“你吹牛吧,文室还用得着跟你借钱?你们老板从手指缝里漏出一点就够他花的了。”
“你不信?”杨小玉认真了,拿出一张纸条,“瞧见没,这是他的借据,上个月刚借的。”
小方接过来,果然是张借据,上面很简单地写着:今借到500元。落款是文室。
“他缺钱?”
“你们警察的工资够高了吧,他又要房有房要车有车,我们老板每个月还给他3000元津贴。”
是这样?“是不是他家里困难?”
“拉倒吧,他什么时候顾过他家里的人,他家的人有什么事从来都是直接找龙王爷。”
“龙王爷?龙王爷是谁?”小方问。
“就是我们老板嘛,我们私下里都叫她龙王爷。而且是会放屁的龙王爷。”杨小玉显然是喝得有点多,开始口不择言起来。
“怎么叫会放屁的龙王爷?”
“她就算是放屁,我们也得当圣旨听着。”
小方笑了。可是文室有什么必要非得借钱呢?他的心思又回到主题上。
“文室他常跟你借钱?”
“何止是我,我们酒店所有的中层干部,都让他借遍了,而且是月月借、年年借。虽然让人有点烦,但他是老板的丈夫老板总是会及时替他还债,所以我们从来都没驳过他的面子。想一想他的脸也够厚的,不光跟人借钱,连在外边吃饭、打的都要找龙琪给他报销。这吧也就算了,他每次出差,也要龙琪给他报账。”
“出差不是单位给报销吗?”
“单位报的是他的正经差旅费,他找龙琪报的是他在车站捡的那些别人扔了的车票。”
噢??小方沉思,隐隐约约间,觉得自己好像漏掉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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