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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上卷(9)

每逢星期天,只要没下雨,他们就一起出门,手挽着手地走在街上。他们几乎总是同时突然想到同一个问题,或者是倾心交谈,一点也没有注意到周围的行人。戴洛里耶总是妄想发一笔大财,因为他把财富看做是一种控制别人的有力工具。他想支配更多的人,能呼风唤雨,一个人有三位秘书听他差遣,每周举行一次盛大的政治宴会。弗雷德利克装饰了一个摩尔式的宫殿,整天睡在开司米沙发床上面生活,聆听着喷泉里呢喃的流水,享受着黑人侍童的伺候;这些梦想的东西最终变得如此的明确而具体,以至于让他感到悲伤和懊恼,就像已经失去了这些东西一样。

他又说道:

“何必要谈这些呢,既然我们永远也得不到它!”

戴洛里耶接着说:

“谁知道呢?”

尽管他的意见带有民主倾向,他还是保证要带他去晋见党布罗斯先生。另一位则反对他的这种企图。

“呵!再试试吧!你会得到邀请的!”

大约在三月份的中旬,他们收到了一大摞的账单,其中有一份账单是给他们送晚饭的那个餐馆老板的。有一次,弗雷德利克吃饭的钱不够,就向戴洛里耶借了一百埃居埃居是法国旧时的一种银币,种类较多,价值不一。;半个月以后,他又向他重复了同样的要求,书记官责备他不要在阿尔努那里乱花钱。

事实上,他用钱是没有节制的。一幅威尼斯风景画,一幅那不勒斯风景画,还有另一幅君士坦丁的风景画,占据了三面墙的中心;还有阿尔弗雷·德·都厄都厄(1810—1860),画家,以擅长画马而著称。画的马,放在这儿那儿,到处都有;壁炉上面堆着普拉迪耶的雕刻,钢琴上面放着一些《工艺》杂志,墙角落里的地上搁着一些纸板制品,如此以来,屋子里堆得满满的,让别人连一本书也没有地方放,动一动手肘都很困难。在弗雷德利克看来,画画就需要所有这些东西。

他在白勒兰那里工作和习画,但白勒兰经常有活在外面跑,——他还习惯于参加所有报刊上面报道的一些葬礼及其它一些重要事件;——而弗雷德利克就总是一个人在画室里连续呆上几个小时。这个大房间里非常寂静,只听得到老鼠的奔跑声,阳光从天花板上照下来,还有火炉里发出的轰轰声,起初,所有这一切都使他沉浸在一种­精­神上的舒适和安逸之中。但没过多长时间,他的眼睛就离开了他的绘画作品,转而去看墙上剥落的碎屑,书架上的小摆设,还从上到下地打量着那些像披着一块破呢绒布一样、沾满灰尘的半身雕塑像;就像一位在树林中迷了路的旅客一样,似乎所有的道路都通向同一个地点,而在每一种想法的后面,他又在继续不断地重新寻找阿尔努夫人的回忆。

他定好了去见她的日期。到达二楼时,他站在她的门口,犹豫着不敢按门铃。这时听到有人走近的脚步声,门打开了,来人说:“太太不在家!”听见这话,他心里简直是一种解脱,似乎一下减轻了沉重的负担。

然而,他碰见了她。第一次,他看见有三位太太同她在一起;另一次是下午,玛尔特小姐的书法老师来了。此外,阿尔努太太接见过的男子是从来不去拜访她的,由于怕别人说闲话,他也不再去了。

但是,每周星期三,他是照例要来工艺社的,以便别人邀请他参加星期四的晚宴。别的人差不多都走了,他还要呆在那里,一直到最后一分钟,比勒冉巴尔呆的时候还要长,他要么假装观看一幅版画,要么拿着一张报纸看,最后,阿尔努问他:

“明天晚上有空吗?”

没等话说完,他就应承下来。阿尔努似乎很喜爱他,他教他怎样鉴别各种酒的技巧,怎样热潘趣酒,怎样烩烤山鹬;弗雷德利克很温顺地一一接受他的建议——同时还爱着一切属于阿尔努夫人的东西,她的家具、她的女仆、她的房子、她居住的街。

在吃晚饭的时候,他几乎是一声不吭,两只眼睛看着她。她的右太阳|­茓­上面有一颗黑痣,她头上的包头带比露出来的头发还要黑,边上总像湿润润的,她不时地用手指去抚弄一下。他熟悉她的每个手指甲的形状,他非常喜欢倾听她走近门时,真丝连衣裙发出的簌簌声,他偷偷地吮吸着她的手帕散发出的香味;对于他来说,她的梳子、她的手套、她的戒指都是一些特别的不寻常的东西,同艺术品一样地重要,几乎与活生生的人一样有生气;这一切都打动着他的心,增加着他的恋情。

他再也没有力量在戴洛里耶面前隐瞒她了,当他又一次从阿尔努夫人那里回来之后,似乎是出于无意,他把他从睡梦中弄醒,以便能够谈论她。

戴洛里耶睡在小木屋里,靠近水池,打着长呵欠。弗雷德利克坐在他的床脚头。他开始谈在她家吃的晚餐,接着讲了许多毫无意义的细节。在他看来,有些是表示轻蔑,有些是表示喜爱。比如说,有一次,阿尔努夫人拒绝挽着他的胳膊,而去挽着迪特梅尔的胳膊,弗雷德利克感到很悲伤。

“啊!真是少见多怪!”

说不定是她以前称他为她的“朋友”。

“请放心地去追她吧!”

弗雷德利克说:

“可是我不敢。”

“如果是这样,再就别想了!晚安。”

戴洛里耶翻过身去,对着靠墙的小通道,又睡着了。他一点也不明白这种爱情,把其视为青春时期最后的一种弱点。也许,他一个人的亲密友谊再也满足不了他,他想把他们共同的朋友联系在一起,每周聚集一次。

星期六上午九点钟左右,他们都来了。三副阿尔及利亚式的毛织窗帘都一一­精­心拉好,一盏煤油灯和四枝蜡烛点着;在桌子中间,在啤酒瓶子、茶壶、一瓶朗姆酒和一些小花­色­蛋糕之间,一个装满烟斗的烟罐子陈列在那里。他们议论关于灵魂不朽的问题,在教授之间进行比较。

有一天晚上,余索奈带来了一位高个子年轻人,后者穿着一件袖口很短的外套,面部表情显得很尴尬。这是去年他们一起去警察分局要求释放的那位小伙子。

由于在上次打架中,没有将丢失的花边文件夹还给他的老板,后者指控他偷盗,威胁说要上法院告他;现在他在一家货运行当搬运工。余索奈早晨在一条街的拐角处碰见他,就把他带来了,因为出于感激,杜萨迪耶想见一见“另一位”。

他将自己­精­心保存的那个雪茄烟盒递给弗雷德利克,里面还是满满的一盒烟,他没抽,一直希望能够还给他。年轻人邀请他有空再来,他没有失约。

大家互相同情。首先,他们对政府的仇恨是一致的,这是一种无可讨论的至高无上的信条。只有马蒂龙一人试图为路易·菲力普辩护。大家常常用报纸上的一套陈词滥调来攻击他,例如:巴黎的巴士底狱工事指法国政府从1833年起,在巴黎兴建巴士底狱式的防御工事。、九月法律九月法律是法国政府针对1835年7月28日的一起政治暗杀事件而颁布的三条临时­性­法令。、普里查尔、基佐勋爵,——由于害怕冒犯了他们中间的哪一位,所以马蒂龙只有默不做声。在中学学习的七年里,他从来没有因受惩罚而做过额外的课外作业;在法科学校里,他已经知道了怎样去讨教授们的喜欢。他平常总是穿着一件肥大的胶泥­色­的外套,一双橡皮套鞋;然而,有一天晚上,他却打扮得像一位新郎一样:穿一件翻领呢绒背心,打一条白领带,戴一副金手链。

当大家知道他是从党布罗斯先生家里回来时,更是吃惊不小。事实上,银行家党布罗斯刚从老马蒂龙手中买下了一大片树林,这位老先生就把自己的儿子介绍给他,所以,他便邀请两位年轻人一起吃晚饭。

戴洛里耶问:

“餐桌上的黑块黑块是法国的一种名菜,价格昂贵。多吗?你没有在两个房门之间搂一下他老婆的腰吗?”

于是,他们谈论的话题转向了女人。白勒兰不承认有绝对漂亮的女人(他更喜欢老虎),此外,从美学的品级角度上讲,附属于男人的女人是一种低级动物。

“女人能诱惑你的东西,特别是从思想上使你堕落的东西;我的意思是说,Ru房,头发……”

弗雷德利克反对道:

“可是,长长的黑头发,大大的黑眼睛……有什么不好的!”

余索奈大声说:

“啊!知道了!草坪上的安达卢西亚美女够多的了!这些是古代的东西,先生!因为,最后,我们瞧瞧吧,不是开玩笑!一位漂亮而­性­感的年轻女子总比米洛的维纳斯米洛是希腊基克拉泽群岛的岛屿之一,1820年在此发现著名的维纳斯石像,现藏于卢浮宫。好玩多了吧!哎呀呀,还是让我们做高卢人!如果可能的话,再学学摄政时期!”

流淌吧,美酒;女人啦,笑一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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