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药姑道:“那青衣人莫非是刘媒婆?”三姑六婆中,只有刘媒婆善于使毒。
孙小乙道:“我也想说刘媒婆,除了她,没有第个人。”
沈雪姑道:“你们别打岔,听他说下去。”
万点星续道:“第二天一早,伙计又送了一封信,里面只有八个字:「若欲根治,依约行事」,在下心知业已受制于人,那头痛也委实令人胆颤心惊,只好赶来此地了。”
卞药姑道:“他信上说的两天之后的夜半子时,就是今晚子时了?”
万点星道:“是的。”
沈雪姑道:“卞大哥,你替万老大检查检查看吧。”
卞药姑沉吟道:“此时离子时还有两个多时辰,万老大在发作以前和发作以后,都曾运气检查,毫无结果,可见此种毒药,具有隐藏性。如果不知他下的是什么毒药,不等他发作,只怕很难从脉象中搭得出来,因为脉象中如果有中毒现象,运气也可以检查出来。”
沈雪姑道:“不要紧,卞大哥深诸医理,我相信等万老大头痛发作之时,她一定能对症下药,药到病除的。”
万老大抱抱拳道:“如此多谢卞公子了。”
沈雪姑道:“万老大,既然江湖上没有人看过你的真面目,你还是把面罩戴起来吧,三天前,他们就计算好了我们的行程,今晚恐怕不会只有你这一关。”
南宫靖道:“沈兄说他们另有埋伏?”
沈雪姑道:“我们来路,既有碧落山庄的人乔装镖师,截住咱们退路,前面自然也会有人挡住咱们去路了。”
卞药姑道:“不错,这里正好是谷道中间的一块平地」,他们堵住前后通道,就是选择在这里和我们动手的了。”
视小青哼道:“难道我们还怕了不成?”
卞药姑道:“二天来他们一直迟迟不曾动手,直到今晚,等我们来到此地,第一,是这里地势对他们有利。第二,当然是尚未调遣好人手,他们对我们的实力,当然早已估计好了,因此,这一战他们不发则已,一经发动,自然都是顶尖高手,决不让我们生离此地……”目光掠过这一片平地,又道:“此处地势平坦,两面受敌,我想我们应该先占好有利地形,才能应付。”
沈雪姑道:“卞大哥这话很有道理,他们预先选择在这里,确有不让我们生离之意,我们既然来了,就该先占好有利地形,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万点星已经重新戴上了面罩,说道:“在下今天下午,就来此地勘察形势,方才在下躲身之处,是一块大突崖,上面足有数丈大小,站在下面的人,无法看到上面,大家不妨到上面去坐息一会。真要有敌人前来,上面可以逸待劳,可攻可守,要是没有敌人,明日一早,再行上路,在上面休息也比下面好得多,不知大家意下如何?”
南宫靖道:“既然石崖上地方宽敞,居高临下,确是比这里好得多,大家不妨先上去看看。”大家自然一致赞成。
万点星道:“在下替大家领路。”领着大家走到北首一座石崖之下,仰首道:“就是这上面了。”双足一顿,凌空直拔而起,一闪就已不见人影。
孙小乙仰首看去,黑夜之中,只觉这座石崖极为陡峭,少说也有七八丈以上,心中暗道:“他莫要在使什么花招?”他口中说道:“小老儿来了。”跟着双足一点,一式「旱地拔葱」,纵身直上,到得三丈高处,足尖在石上一点,再次拔起,这样接连两点才登上石崖。
南宫靖朝李小云问道:“兄弟,你上得去吗?”
李小云道:“小乙都上得去,我大概也不成问题,你还是照顾祝小妹吧。”
沈雪姑道:“三妹我会带她上去的。”说完,一手拉起祝小青的手,口中喝了声:“起。”身形直拔而上。
第廿四章崖洞退敌
卞药姑也跟着纵起,大家相继登上石崖,朝四周略一打量,这石崖上面果然十分平整,足有四五丈方。除了正面稍有断层坡度,只要轻功较佳的人,有两三个起落,还可以登得上,左右两边壁立如削,除非能一下纵起七八丈高,否则不易上得来,里首和高峰相连,都是横纹断岩,足有数十丈高。
以这地势来说,纵有强敌,也只要守住正面就行,大家在崖上休息,不但不易被人发现,而且也是易守难攻的好地方。沈雪姑察看了一遍,又凝足目力朝下面东西两处看了—遍,然后说道:“奇怪,碧落山庄的人此时怎会依然毫无动静?”
李小云道:“他们大概还以为万老大可以得手,所以只守在外面,静候消息。”
沈雪姑微微摇头道:“秦总管和宓副总管两人,在武功修为上,胜过万老大甚多,他们要在石门上张贴黑帖,不过是以万老大为饵,引我们进来而已!我想他们迟迟不发动的缘故,大概是人手还没有到齐,大家趁这段时间,可以好好休息一下。”
万点星朝孙小乙问道:“孙老哥哥,到底碧落山庄是什么路数,你们怎么会和他们结下梁子的?”
孙小乙找了块大石坐下,一手摸着花白胡子,说道:“谁知道碧落山庄是什么路数?反正他们是江湖上一股很神秘的组合,三个月前,你总听说过江湖上有许多盛名久着的人物无故失踪这桩事吧?”
万点星望然道:“老哥哥是说田五常、邢铿、暴本仁等人失踪的事?他们不是都没事吗?”
孙小乙道:“那是后来碧落山庄把他们释放了,这些人神秘失踪,就是被他们劫持去的。”
万点星奇道:“他们既然把这些人劫持去了,为什么又释放了呢?”
“谁知道?”孙小乙耸耸肩道:“他们释放这些人的那晚,二位宫公子就去夜探碧落山庄,要不是沈公子及时进到,大家还不能脱险呢。”他把那晚目击之事,和南宫靖中了老夫人一记「九阴摧心掌」还暗含「魔火炼形」,在渔家地窖疗伤,以及三天前卞药姑被宓副总管迫到门口,粗校大叶的说了一温。
万点星听完之后,不觉惊异的道:“碧落山庄这位老夫人竟有这么厉害?
孙小乙双手一摊,说道:“如果今晚他们等的就是那位老夫人,咱们这里的人,只怕没有一个能是她的对手呢。”
万点星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真要是那老夫人来了,咱们有许多人,联手起来总可以和她一拼了。”
南宫靖忽然凝目道:“他们来了。”
沈雪姑美眸横睐道:“你也看到了。”
李小云注目看了一会,不见人影,忍不住问道:“人在哪里?”
南宫靖伸手指点着右前方,说道:“有几条人影,在山谷间,掩掩藏藏的,似在觑伺我们的行踪。”
视小青道:“我怎么还没有看到?”
沈雪姑道:“他们还远着呢,大概离这里还有三十丈以外,你们自然不易发现了。”
孙小乙道:“诸位公子只管坐下来休息,这几个毛贼,有老汉和万老弟两个,就足够打发了。”
南宫靖突然指着左前方,说道:“左边也出现了人影,那是想左右夹击了。”
沈雪姑道:“看他们躲躲闪闪的情形,大概首脑人物还没有到呢。”刚说到这里,两边山谷间,已经亮起了十几盏气死风灯,正有无数佩刀带剑的武士鱼贯走出,朝方才大家立身之处会合。
卞药姑笑道:“他们大概还没有看到我们呢。”
李小云悄声道:“咱们只要不亮火种,下面的人是无法看得到的,这样正好,居高临下,以暗对明。”崖下,两处人业已会合。
人数少说也有五六十人,右首是南宫靖等人的来路,就是扮着镑局伙计的一行人,约有二十几个,由一名扮镖头的人率领,左首全是黑衣汉子,也有二十七八名之多,为首的却是宓副总管。这时宓副总管开口了:“路大有,点子怎么会不见了?”
扮镖头的抱抱拳道:“回副总管,点子一行人并没出去。”
宓副总管哼道:“没有出去,难道会Сhā翅飞了不成?还有,那个姓万的呢?”
“这……”那扮镖头的道:“屑下也不知道,这里只有两条路……”
宓副总管不觉怒声道:“混帐东西,你是说他们没从你们那边走,那是从东首逃走的了?”
那扮镖师的惶恐的说道:“属下不敢,属下不是这个意思……”
宓副总管喝道:“还不给我搜?”
扮镖头的连声应「是」,迅快转过身去,挥着手,喝道:“搜。”他喝声一出,二十几个扮趟子手的立即纷纷散开,向四面展开搜索。只见他们有如一群苍蝇般茫无目标的东窜西跃,却谁也没有想到这座大石崖上来,忙了一阵,依然找不到半个人影,大家又纷纷的向中间集拢。
扮镖头的搔搔头皮,说道:“这真是怪事,连万点星都会不见,难道他会……”
宓副总管嘿然道:“万点星算得什么?老实说,咱们只不过用他作个饵罢了,你真以为姓万的收拾得了那几个小丫头?”这话听到隐身石崖上的万点星耳中,心头甚是愤怒,忖道:他们果然只是在利用自己,诱使宫公子等人入伏,待会咱要不给你们一个厉害,我就不叫万点星了。
扮镖头的连忙躬身陪着诣笑道:“副座说的是,那姓万的只不过是一个江湖杀手,咱们都是你老一手训练出来的,那一个不比姓万的强?”
宓副总管一手拈须,一阵嘿嘿干笑道:“你们给我听着,今晚咱们的任务,原本只要把点子截住,不让他们离开此谷就好,如今两边的出口,都不见人出去,点子一个不见,本座认为他们不可能已经离去。那么自然还留在谷中无疑,你们分出一半人手,仍分两路守住出口,且待总管来了,再作定夺。”他手下两拨人立即分出一半人手,往后退去,守住了两边出口。宓副总管依然凝立不动,他一手拈着胡须,仰目四顾,嘴角间不觉含着一丝阴笑,却并未说话。
卞药姑俏声道:“姓宓的好像已经知道我们隐身在崖上了。”
沈雪姑道:“不用去理他,他在援手未到之前,还不敢采取攻势的。”就是这两句话的工夫,又有七八个人从右首谷道中走出。
为首一个正是一身绿袍的秦总管,他身后几个,远看过去,都是五十出头的人,衣饰各异,不像武士们身上一律穿着黑色劲装,显然是碧落山庄调来的高手无疑。这一行人迅快的行到中间,宓副总管迎着秦总管,低低的说了几句话。
秦总管只略为颔首,就在中间站停下来。宓副总管却一挥手,令站在中间的二十几名武士向四周散开,布成了阵势。他们似乎已经知道「点子」隐身在崖上,却并未因秦总管率同高手已经赶到,就开始攻击,还是按兵不动。这一情形,分明还在等候后援。
看来碧落山庄为了对付沈雪姑、南宫靖等人,今晚大举出动人手,大有非把和他们作对的人,一举在此搏杀不可。这时从左首谷道上,也陆续有一二十人奔行而来,他们衣着不同,年龄少说也都在四旬以上。只要看他们奔行而来的身法,就可看出是内外兼修的高手。
这些人到了中间,只向秦、宓二人略一抱拳,就站停下来。他们刚到,右首谷道,又有人出现了。这回来的人,身份似乎不同,首先是四盏浅绿宫灯,由四个身穿绿色衣裙的小鬃提灯前导,款步行来。南宫靖低声道:“果然是老夫人亲自赶来了。”大家的目光不期而然一齐朝四个绿衣小鬟身后投去。
在四名手提宫灯的绿衣小鬟后面,一共有六个人。当前一个是长发披肩,身穿浅绿衣裙的绝色少女,正是酒楼的紫衫少年,她果然是女的。她的身后,是五个黄腊脸的汉子,个子都不高,身上都穿着绿色长袍,看去特别有诡异之感。
这一行人刚行进中间,秦总管即迎着抱拳道:“属下秦皓见过大小姐。”
碧落山庄的大小姐,就是楚琬,她明亮的美眸一转,奇道:“秦总管、宓副总管都在这里,敌人怎么一个不见?”
秦总管深沉一笑,回身指指石崖,说道:“沈雪姑和宫飞鹏兄弟等人,很可能就隐身在那座石崖之上。”
翻又道:“不是还有一个江湖杀手万点星吗?是不是被他们杀死了?”
秦总管道:“据属下看,万点星很可能是被他们擒下。”
楚琬道:“好,你去叫他们下来。我娘说的,只要他们有投诚之意,碧落山庄会十分欢迎。如果他们妄想和碧落山庄作对,那就是只有一条路——死,所以要我来见见他们,可以说服,那是最好的事了。”
秦总管应了声「是」,就转身面对石崖,高声说道:“沈雪姑、宫飞鹏、卞药姑,你们听着,碧落山庄大小姐来了,传达老夫人金令,要你们下来和大小姐当面一谈。”石崖上众人,早就听清楚大小姐和秦总管两人说的话了,但却没有人回答他。
秦总管眼看崖上没人回答,又高声喝道:“你们躲在崖上,还以为老夫不知道吗?大小姐要你们下来,当面一谈,这是你们最后的机会了,你们莫要不识好歹,区区一座石崖,就能负隅顽抗吗?”
崖上李小云气道:“这老贼还当我们怕他们呢。”
沈雪姑摆手道:“不用理他。”
石崖虽然只有七八丈高,但因居高临下,上面的人只要低声说话,下面是无法听到的,相反的,崖下的人说的话,崖上却是清晰可闻。秦总管等了一会,依然不见崖上有何动静,不觉沉嘿一声,挥手道:“上去一个人,看看上面是否有人?”
他话声甫出,立时有人应声道:“属下上去。”秦总管只看了他一眼,就微微颔了下首。经他认可的人,一身武功就不会太低。
那人举步走出,一直来至崖下,突然双足一点,纵身直拔而起,此人轻功果然极为高明,一下就纵起三丈多他是第一个登崖的人,何况又在大小姐、总管和碧落山庄的许多高手面前,自然要展露一手给大家瞧瞧。因此他到了三丈高处,双脚并未落向崖石之上,只是双手划动,如鹏展翼,接连几划,一个人就凌空直上,转眼就已飞登上石崖。
崖上,孙小乙尹他越众而出,就朝万点星低声道:“来了,万老弟,这是第一个,先让老哥哥发个利市吧。”说完,就俯着身子,悄悄朝外掩了过去。
万点星看他空着双手,连兵刃也没使,而且还俯着身,只是躲在石崖边上,这样如何和人动手?但他说出来了,自己就不好和他争了。就在此时,但见一道人影从崖下直窜上来,这人连足尖都还没沾上石崖,忽然身形一沉,一个筋斗头下脚上,往崖下跌落下去。
这下直看得万点星不期一怔,他根本没看清孙小乙是如何出手的?心头不由暗暗叫了声「惭愧」,自己还一直自负剑法快捷,在江湖上,足可称为首屈一指的杀手了,如今看来,只怕连这位老哥哥一招也接不下来。秦总管只是让那人上去探个虚实,虽然他深知此人一身武功极高,还是不太放心,那人走出之后,他就朝随他同来的七人微微点了下头。
那七人自是懂得他的心意,也举步跟了上去。此时骤暗那人还没登上石崖,就一个筋斗,倒栽葱般垂直跌坠下来,秦总管低喝一声:“快接住他。”从七八丈高空头下脚上直跌下来,如没人把他接住,脑袋瓜不砸成稀烂者,才怪。
这真是说时迟,那时快,七人中突然飞起一道人影,迎着那人上去,把他一把抱住,然后轻轻跃落地面。低头看去,那人定着双目,僵如木偶,不觉唉了一声道:“郭老三被人制住了|茓道。”说话之时,右掌一伸,在那人身上连拍了两掌。他这两掌虽是一般的解|茓手法,但那人依然身子僵直,一动没动。
秦总管怒嘿一声道:“果然是被那老匹夫怪异指法制住了经|茓,你且莫要动他,暂时先把他放下来。”
抱他的人听得一呆,问道:“总管,郭老三他……”
秦总管道:“老匹夫手法怪异,是一种独门制|茓功夫,无人能解……”秦总管深邃的目光一扫八人,点头道:“好,八位最好一起上去,才能占住崖岸。”
那八人齐声道:“属下遵命。”
这八人号称河洛八义,八个人各有一身绝艺,他们原是异姓兄弟,投效碧落山庄还不到一月,自然要表现表现,这一立功机会,岂能错过?余老大率领七个弟兄,走近崖下,先行环绕石崖察看了一遍,然后低声说道:“这座石崖一面靠山,本来只有三面可以攀登,但左右两面,全是陡峭削壁,除了老三还可以借势跃登,没有人能上得去。所以真正可以攀登的,只有正面一面,上面只有两个人守住正面,再多的高手也无济于事,这是易守难攻的险地——”
金老二道:“咱们向总管讨了令,难道就知难而退?”
余老大深沉一笑道:“咱们当然不能知难而退,但要攻上去,就得用些机谋,咱们八人,可以同时扑上去,但要登上八丈高崖,至少得有三个起落,咱们在起落之间,可以分为两批。第一批由愚兄、金老二、郭老三三人组成。金老二,你说你精擅的是什么?人还未上,就要全力施展,愚兄和郭老三就可以在他们忙于应付之际,抢登石崖,有咱们三个人抢上了崖,后面的人,自然也可以跟着登上突崖了,只要站住了脚,以咱们兄弟八人之力,还怕敌人强吗?”
郭老三点头道:“老大这主意不错,金老二只要施展开来,至少还没交手,就可以放倒他们一半了?”其余的人也纷纷称好。
金老大道:“好,那就这样,咱们上。”崖上的人,因崖下点了灯火,自可清晰看到八人越众而出,要来抢攻。
万点星迅速转过身去,压低声音道:“宫公子,情形有些不对,这回来的是河洛八义,这八个人各有一身绝艺,一向行动一致,看来他们准备上来抢攻了。”
南宫靖道:“让他们上来试试好了。”
万点星道:“公子,这八人中,以金老二的「漫天花雨」暗器手法,最为厉害,他们如果抢上来,一定由金老二先施展「漫天花雨」手法,使咱们措手不及,他们才能陆续抢登上石崖,只要被他们抢登上崖,一来咱们就无险可守,二来他们八人联手的八义阵法,专门对付强敌,被他们登上石崖来,总是麻烦事儿。”他不失为江湖上名列一等的杀手,对江湖人物,果然了如指掌,说来如数家珍,而且对他们的行动,也判断极为准确。
南宫靖道:“既然如此,由在下来对付金老二的「漫天花雨」暗器,你们谁去对付其余七人?”
沈雪姑道:“有宫二弟、祝三弟、小乙三个就够,咱们人手不够,要节省一点气力,准备应付更强的敌人。万老大,你也不用出手,先退回来,我们要给他们一个莫测高深才好。”话声一落,又朝李小云等三人道:“你们也不用使兵刃,看到人影,只要给他一指也差不多了。”
李小云、祝小青、孙小乙三人答应一声,各自走近崖边,选择有利地形,蹲下身来。南宫靖一手迅快掣出长剑,缓缓站到石崖前面的中央,准备拦截金老二的「漫天花雨」暗器。万点星看沈雪姑似是丝毫没把河洛八义放在眼里,好像他们只是八个稻草人,还要宫二公子等三人连兵刃都不用使,他方才已经见识过孙小乙的手法,自己连看都没看清楚就把以轻功著称的郭老三一照面就摔了下去。所以他自然相信沈雪姑说的话。她既要自己退下去,自己乐得看看宫公子等四人,如何打发河沿八义?心中想着,也就依言退到崖后。
沈雪姑和卞药姑并肩坐在一方大石上,他就站到了左首,一手还紧紧按着剑柄,万一宫公子应付不了「漫天花雨」,自己也可以及时出手,帮他磕飞一些。沈雪姑回头道:“万老大,你不妨坐下来,这一场,用不着你出手,你只管作壁上观好了。”万点星被她说得尴尬一笑,果然也找了一块大石坐下。
这不过是几句话的工夫,崖下河洛八义也正好议计定当,八条人影,同时纵身而起。他们飞起之时,第一步差不多全都一下纵上三丈来高,但到了第二次点足纵起,就已有了先后,余老大、金老二、郊老三三人就领先一步。
他们三人虽然比其他五人领先,但三人中的金老二却又比余老大、郭老三两人抢先了一步,他第三次点足,只窜起一丈来高,距离石崖还有七八尺之处,就一下伏下身来。就在他身形还未伏下之际,双手陡然一扬,已经打出两蓬细碎的暗器,朝崖上飞扬开去。
这两蓬暗器,左手是铁莲子,右手是铁漠藜,一把少说也有百来颗之多,双手齐发,就有两百来颗了。这是他的成名绝技,打出的暗器,上下左右交织,宛如一片网罟,洒洒不绝。他一伏身,就打出两把,接连三次,就打出了六把暗器。
以他想来,崖上地方不会太大,有这些纵横交织的六百颗暗器,任你几个人兵刃舞个风雨不透,也磕不胜磕,总有几个人被暗器击中的。就在他第三次暗器出手,余老大、郭老三两条人影也疾如鹰隼,一下翻上崖去。
金老二可不怠慢,赶紧双足一点,身子一下窜起两丈多高,双手一抖,还没把手中暗器打出,就已口中「呃」了一声,像陨星般朝崖下跌落下去。原来就在他第一次暗器出手,一阵洒洒如雨的寒星,从崖下激射上来,登时在天空密集如网,纵横交织,朝众人头上罩落。
南宫靖的长剑也在此时出手了,挥起一道矫天剑光。他并没有向漫天暗器磕去,只是左手掌朝上,横置胸前,右手长剑由上而右,宛如长虹乍现,划向右方。这一划,登时显现奇景,只听一阵沙沙细响,本来激射上来漫天飞舞的点点寒星,竟然如铁似磁,跟着剑光化作一道长虹,朝崖右地上倾泻而下。
这下直把万点星看得目瞪口呆,心中暗道:宫公子使的是什么剑法?自己当真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原来南宫靖这一手使的乃是「接引手法」,本来是用右手向右引出的,现在只是把右手改使长剑而已。他这三个月来,经沈雪姑和他同练「以阴导阳神功」,得到坎离调和,水火既济之功,内功自是突飞猛进。使剑的人,剑本来就是手的延长,以意导气,施展「接引手」,自可把漫天暗器,一起吸住接引到一处了。
闲言表过,却说金老二一连三次打出六把暗器,只第一次还在崖顶上空飘飘洒洒的交织成网,那也只是刹那间事,就被南宫靖剑光一挥,接引出去。后来的两次,几乎是从崖下打上来,还没飞散开去,就被南宫靖的剑光接任,引向崖右。金老二连打三次,南宫靖只挥了三次长剑,就把所有暗器,都泻到崖右一片空地上堆成了一堆。
等余老大、郭老三纵上石崖,崖上冷冷清清,一点暗器也看不到,他们看到的只有一个人,那是仗剑站在中间的南宫靖。但两人脚尖还没落地,李小云、祝小青早已骈指如戟,划了—个小圈,凌空点出,两人几乎连出手的是谁都没看清,就朝崖外倒翻下去。
孙小乙低笑一声道:“这个就是我的了。”话声未落,金老二已一个倒栽葱像强星般跌落下去。
这时正当黑夜,相继窜上来的五人,只当前面三人已经得手,他们相继纵起,根本不知道余老大等人,已经先他们跌下去了。五个人在不同的地点柱上纵起,自然不会正好是同一个时候,只要他们稍有先后之分,李小云、视小青、孙小乙三人以逸待劳,只要骈起食中二指画个小圈,就可点出,自然应付裕如。一下就解决了三个,再上来两个,三人就抢着发指,把他们当作发指的活靶。
八个人中,除了金老二还跃临石崖上空,其余七人几乎连脚尖都没沾上崖边,就纷纷中指,跌坠下去。这下直教万点星看得对宫公子一行人,打从心眼里生出佩服来。老实说,他对河洛八义未登上石崖,就一个接一个的倒翻下去,虽知是宫二公子等三人出的手,但始终没有看清他们使的是什么手法?这简直不是武功,而是魔术了。
河洛八义在关洛之间,名声之甚着,论武功也确实是一流的好手,八人联手,会落败得如此快法,简直连秦总管都大感意外。因此连接应都来不及,八个人被制住了经|茓,从七八丈高处倒栽下来,汉人接应,自然都得向封神榜上报到。牺牲了河洛八义,对崖上情形,依然一无所知,甚至连一点声音都没听到。
秦总管双目如火,怒嘿一声道:“出手果然俐落得很。”
第廿五章六亲不认
沈雪姑突对南宫靖叫道:“宫兄,你过来。”
南宫靖道:“沈兄可有什么指示吗?”
沈雪姑嫣然笑道:“我是有些事情要和你商量。”她连自己也不知道,每次和南宫靖说话,就有一种说不出的亲切之感。沈雪姑道:“据我猜想,河洛八义退下去之后,在短时间内,他们不会再派人上来抢攻,我们也可趁这段时间,稍作休息,同时也可以安排一下应付之道。”
孙小乙探头朝下望去,只见崖前围集的人手,果然已经向后撤退了七八丈远,尤其本来点燃的灯火,此时也已全数熄灭,看去黑越越的无法看清他们的行动。这就回头说道:“他们撤远了七八丈,连灯火也全都熄灭了。”
沈雪姑道:“他们是在商量对策,不想让我们看到他们的动静,但至少在他们没有十分把握之前,是不会发动攻势的。”
沈雪姑让南宫靖在大石上坐下,说道:“宫兄,你知不知道我们为什么要上这座突崖的?”
南宫靖道:“那是为了突崖上可以稍作休息,不受敌人干扰,对不对?”
沈雪姑嫣然一笑道:“你只说对了一半。”
南宫靖望着她,哦了一声道:“沈兄请把另一半说出来听听?”
沈雪姑问道:“你重伤之后,我们……依法练习「以阴导阳」神功,你记不记得有多少天了?”
南宫靖道:“今天是三十四天了。”
“这就对了。”
沈雪姑道:“当时我预料治疗你的伤势,约需四十九天方可痊愈,但没想到你练的是“佛门「易筋经」,内功已有相当火候,所以好得如此快法,但施行「以阴导阳」神功,最少也须三十六天,始有小成,中间不可间断一天,我们只练了三十三天,还有二天,就可练成了……”
南宫靖为难的道:“要在这里练吗?”要在这里之袒裼祼裎,拥抱而坐,自然使他大吃一惊。
沈雪姑赧然道:“现在我伤势早已好了,你也大致复元了,用不着那……样……只要对面坐下,双掌掌心相抵就可行功了。”她不待南宫靖开口,接着道:“但万老大毒性也要在子时才发作,只有等他发作了,卞兄才能替他诊查得出中的是何种毒药?好在我们练功的时间,长达一个时辰,不妨稍迟,等卞兄替万老大诊疗之后,再练也不要紧。”
她口气微顿,接着又道:“我的意思,就是卞兄替万老大疗毒之时,有我们护法,自可提防对方抢攻上来。等我们运功之时,卞兄和万老大虽可加强戒备,但抢攻上来的如果是一流高手,他们就不容易挡得住……”
南宫靖道:“那怎么办呢?”
沈雪姑道:“我们运功之际,四掌虽然相抵,但我们气机相通,其实只要有一只手掌相抵,也够循环运行了,如果没有超级高手上来,我们就不用理他,万一卞兄他们抵挡不住,我们两人中,还有一个人可以出手,譬如你先出手,向某一个敌人发了一举,立即和我抵住手掌,第二招就由我出手,腾出手来发掌,第三招再由你出手,这样轮流发掌,并不妨碍我们练功,但必须澄心静虑,不可生一点杂念,否则极易走火人魔,你务必小心才好。”
南宫靖点头道:“这个在下知道。”
“那好。”沈雪姑道:“现在我们可以商量如何调配人手丁。”
南宫靖道:“沈兄想必早有成竹在胸了,我们一切听沈兄安排调遣就好。”
沈雪姑轻咳道:“你怎么可以这样说话,这是大家的事,自然要大家商量才好。”
卞药姑道:“待会我替万老大疗毒,有你们二位主持,自然不怕敌人抢攻登崖,但你们两个运功之时,敌人如果抢攻上来,那就麻烦了。”
李小云道:“我们仍旧和刚才一样,由我和三弟、小乙三人分守崖边,有人上来,先给他一指,他们如果无法化解,自然退下去了,万一阻挡不住,就由卞大哥出手,我说的出手,就是使用药物,让他们来两个,就迷翻一双,不就结了?”
卞药姑道:“如果有这么容易,那就好了,我看对方案结了不少高手,一旦发动,攻势一定相当凌厉,尤其我们有几个人,对方了如指掌,上来的话,只要让他们有一两个人登上崖来,占据了崖边,后面的人就可跟着登崖,我们人手有限,到时就照顾不来了。”
南宫靖道:“这样好了,如果对方上来的高手,大家万一自知不敌,就让他过来,因为对方的目标,以沈大哥和我较为显著,他们看到我和沈大哥四掌相抵,一看就知正在运功,这一机会自然不肯错过,等他们冲过来,再由我和沈大哥对付好了。”
卞药姑凝瞬问道:“你们正在运功之际,真的应付得了吗?”
沈雪姑微笑道:“应该不成问题。”
万点星道:“在下呢,你们还没分配我的工作?”
李小云道:“我和三弟两个一组隐伏东首,你和小乙一组,隐伏西首。有两个人一组,就可互相照应,不虞有失了。”
南宫靖道:“就这样好了,我们人手不多,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沈雪姑含笑道:“我们这样布置,就算碧落山庄的老夫人亲自赶来,也可以和她一拼了。”
孙小乙道:“这老虔婆上来,咱们就一齐退到沈大哥和宫大哥的身边,大家一齐出手,纵然不能一招克敌,至少也要把她逼下崖去。”
沈雪姑道:“好了,对方此时既然还没发动,大家不妨坐下来歇上一会。”
孙小乙招招手道:“万老大,来,咱们一组的,你到这边来,和老哥哥一起,一旦有人上来,也好有个帮手。”万点星依言走了过去。
李小云和视小青也合在一起,就在突崖正面一东一西,遥遥相对。
崖前碧落山庄的人,依然没有一点动静,他们既不撤走,也不抢攻,好像要把崖上的人困在这里,看你们能等得上几天?时间渐渐过去,此时差不多快到子时了。卞药姑看看天色,问道:“万老大,你可有什么感觉吗?”
万点星道:“好像没有。”
卞药姑道:“没有发作,并不是表示已经好了,我看你还是退下来,不可再逞强了。”
孙小乙道:“万老大,卞大哥说得对,你还是退下去的好。”
万点星道:“好吧。”他站起身,朝中间走去,那知本来好好的人,这一走动,顿时感到一阵头昏,头轻脚重,脚下也有些踉跄。
卞药姑注目问道:“万老大,你怎么了?”
万点星一手扶头,说道:“在下……啊……是……”
卞药姑道:“你快坐下来,让我把把脉看?”万点星依言席地坐下,伸出左手,卞药姑三个指头撮住他的脉腕,搭了一阵脉,还没开口。
万点星突然大叫一声,挣脱卞药姑指头,一下撕下面罩,双手抱头,一额头不住的左右摇晃,喘息道:“痛死我了。”这一瞬间,只见他满脸发青,额头上绽出一粒粒黄豆大的汗珠,一颗接一颗直淌下来。卞药姑闪电般点出一指,把万点星放到地上。
沈雪姑问道:“卞大哥,你看出他中的是什么毒吗?”
卞药姑道:“你没有看出来吗?”
沈雪姑道:“看出来了,我还会问你吗?”
卞药姑道:“你们再仔细瞧瞧。”沈雪姑、南宫靖回头看去,只见万点星被点了睡|茓,躺在地上的人,依然身子不住的颤动。本来痛得发青的脸色,如今越来越青,青惨惨的好不怕人,甚至连他手掌、指甲都变成青色。
南宫靖口中轻「咦」一声道:“这是什么毒药,会有这么厉害?哦,卞大哥,他还有救吗?”。
沈雪姑冷哼一声道:“果然是青苗散汁。”
南宫靖不知他口中说的「青苗散」是什么毒药?但又不好多问,只是把目光朝卞药姑投去。卞药姑道:“他方才说的症状,我就怀疑是「青苗散」了,只是没有得到证实以前,不好胡乱给他解药,因为解毒药物,多半都是有毒的,如果用错解药,为害更烈。”口中说着,从身边取一个瓷瓶,倾了一颗药丸,纳入万点星口中。
南宫靖忍不住问道:“卞大哥,他服药之后,要多少时间才会好呢?”
“最多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就差不多了。”卞药姑道:“你看他脸上手上的青色消退了,就可以了。”
南宫靖又道:“只一颗药丸就可以了吗?”
卞药姑道:“青苗散是刘媒婆从苗疆学来的毒药秘方,只有她独门解药,可以立时解去,用的不是她的独门解药,大概连服三天,才能把体内余毒完全消解。”
南宫靖道:“这么说,刘媒婆也一定来了?”
卞药姑道:“有可能,这老婆子善于用毒,我们倒是不可大意了。”
沈雪姑含笑道:“难道你还会怕她不成?”
卞药姑道:“我自然不怕她,但这突崖地方不大,是使毒和使迷的最好目标,我们当然不能不防了。”
南宫靖在说话之时,目光一直注视着万点星的脸上,说也奇怪,方才还青惨惨得怕人的脸色,果然渐渐淡了下去。现在快到一盏茶的工夫,他脸上和手上的青色,已经完全消失了。卞药姑道:“可以了。”伸手解开了万点星的|茓道。
万点星身躯一颤,倏地睁开眼来,长长吁了口气,唉道:“在下头痛已经好了,卞公子,是你救了在下。”
卞药姑道:“万老大,你中的是刘媒婆的「青苗散」,只有她的独门解药,可以药到毒解,我给你服的是解毒药丸,药效当然不如她的独门解药,因此你必须连服二天,才有办法根治。”
万点星连连拱手道:“多谢卞公子。”一面切齿道:“好个刘贼婆,给我遇上了,非砍下她使毒的那只手来不可。”
沈雪姑看看天色,说道:“此刻子时已经过了一刻之久,我和宫兄每天子午二时运功疗伤,连今晚还差三天,就可大功告成,现在我们必须及时运功了,你们大家务必多加注意,如有敌人攻上崖来,就依方才议定的应付方法行事。”一面朝南宫靖道:“宫兄,我们就在壁下坐下来,你面向东,我面向西,这样,只要有敌人接近,就可及时发掌。”南宫靖点点头,两人就在对面席地盘膝坐下。
沈雪姑缓缓伸出一只玉掌,又道:“宫兄记着,待会如有敌人接近,你只能发右掌,发掌之后,必须立即和我左掌相抵,我才能发掌。”
南宫靖道:“在下记下了。”
沈雪姑道:“好了,现在消除杂念,和我双掌相抵,还有,就是出手发掌,心中必须依然保持宁静,意守丹田,不可心生杂念。”南宫靖点点头,伸出手去。和沈雪姑双掌相抵。
两人同时闭目垂帘,默默运起功来。两人这一坐下,卞药姑虽然还是坐在大石上,但心头不期有些紧张起来,她知道自己这一行人中,以沈雪姑和南宫靖两人武功最高。如今两人开始运功,至少要一个时辰才能毕事,在这段时间个,要由自己和李小云、视青、孙小乙、万点星五人负担起守护突崖的责任。
虽然沈雪姑曾说:他们在运功之际,还是可以出手应敌,但总是冒险之举,只要稍一不慎,就会走火人魔。所以最好是由自己几人把攻上突崖来的敌人挡住,不用扰及两人。心念这一动,伸手从身边革囊中取出应用之物,一一放在身边石上,一面抽出长剑,搁在膝上,暗作戒备。
李小云、祝小青也和卞药姑一样,悄悄抽出长安人左手也同时骈起食中二指伏身石后,准备随时出手。万点星和孙小乙一组,两人也各自找了一处石后,蹲下身子。他们早已计议好,一旦发现敌踪登崖,先由孙小乙发指,如果阻拦不住,再由万点星出手,横扫对方双足。大家都已进入备战情况,每个人只是目光炯炯注视崖下。
崖下,依然一点动静也没有。所有的人,依然停在崖前七八丈外。因为对方已经熄去了灯火,看去只是黑幢幢的人影,看不清面貌,也无法看清他们有什么举动?就在此时,蓦听几声厉啸,接连响起,连晃人影,从崖下扑上。
李小云、祝小青、孙小乙三人,还没看清人影,就连续发掌,几缕指风无声无息的激射出去,接连着响起轻微的「唉」、「唉」之声。既然发出声音,那就表示已经击中对方了,那知这些人影居然恍如不觉,全数登上了突崖。
李小云一连发出三指,依然没有把来人击落下去,心头不觉一怔,定睛看去,抢上崖来的竟有八人之多。这八人都是头戴钢盔,身穿铁甲,手持开山大斧,看去黑幢幢的就保人座宝塔,此时占据了突崖前方,就立即向四周散开,布成了一座阵势。
这原是一瞬间的事,李小云、祝小青、孙小乙、万点星四人,本来伺伏突崖前面的大石之后,此刻眼看指功无效,立即迅疾无侍从两旁跃出,挥剑攻上。这八个铁甲武士占据了突崖正面,正好把四人从中分隔开来,李小云和祝小青在左,孙小乙和万点星在右。
李小云、祝小青挥动长剑抢攻上去,右边的孙小乙因指功已失去效用,也掣出双节棍,和万点星并肩攻上。八名铁甲武士看到攻击他们的只有四个人,也只分出四个人来应战,另外四人,却仍分两边待斧站立,空出了中间一片崖地。
卞药姑眼看李小云四人一出手就被四个铁甲武士接任,另外四个铁甲武土却分两边站开,留出中间丈许见方一丈空地。这一情形分明是对方有计划的行动,先让身穿铁甲不惧指功袭击的武士登崖,占据阵势,以便后面的人陆续登上突崖。
她心念闪电一动,口中一声娇叱,身形疾然欺上,长剑如轮,朝当前两个铁甲武士卷飞过去。两个铁甲武士左首一个居然左脚后撤,退开了一步。为首一个挥动开山大斧,朝卞药姑剑上硬砸过来。卞药姑因自己手中长剑只是轻兵刃,岂肯和他开山大斧硬砸,身形轻灵一转,带转剑势,朝铁甲武士腰际斜刺过去。
铁甲武士一斧落空,虎的跨上一步,又是一斧直劈过来。卞药姑不退反进,身随剑走,一下欺到对方左首,剑招亦变,「当」的一声,刺在铁甲武士左腰上。对方有铁甲护身,当然刺不进去,反而震得卞药姑虎口隐隐生痛,剑尖也一下滑了开去。
铁甲武士可不是等闲之辈,就在卞药姑剑尖滑开之际,左手突然五指勾曲,朝卞药姑右肩击来。卞药姑暗暗冷笑一声,左手出手如电,五指连弹,切出一掌。那铁甲武士「虎爪手」堪堪递出,突觉脉门、手背等处骤然一麻,左腕登时酸麻无力,再也使不出力道来。
铁甲武士又惊又怒,厉喝一声:“飞星入户掌。”只有「飞星入户掌」,掌中暗藏指劲,这是卞药姑早就计算好的。
对方头脸一身,都包在铁甲之中,只有双手脉腕以下,露在外面,他发掌击来,正是自己施展「飞星入户掌」的好机会。铁甲武士左手脉|茓受制,只是左手不能动弹而立。这下激得他凶心大发,口中大喝一声,右手抡动开山大斧,直劈横扫,发出一片凌厉的攻势,记记都是沉猛杀着。卞药姑剑势轻灵,人如穿花蝴蝶一般,长剑虽伤不了对方,但她在开山大斧重重斧影之中,依然毫无败象。
左首李小云和祝小青的对手,也是两个挥着开山大斧的铁甲武士,但李小云和祝小青并未分开来单独动手。她们是两人联手对付两个铁甲武土。这一点是她们在出手之前已商量好的。因为一对一,就要完全凭仗个人的武功独立作战,两人联手,对方虽然也有两个,但总是可以互相照应。
对方身穿铁甲,指功对他们已经失效,动手之际,就得以真实功夫和对方硬拼硬搏。可是祝小青精擅暗器,对方戴的头盔留出了两个眼孔,是唯一可使暗器之处,只要出其不意,就可制敌,这就是两人所以要联手的原因。
李小云最近勤练奇门的内功,功力精进甚多,一支长剑展开「形意剑法」,使得剑光缭绕,还可以巧劲化解对方的斧势。视小青武功平平,遇上铁甲武士的开山大斧,没有三两招早就招架不住,但她心思灵巧,铁甲武士身上穿了厚重的铁盔、铁甲,行动难免受到影响,她就一味的躲躲闪闪,左手早巳捏了四支钢针,只等待机会出手。
右边的孙小乙情形和她差相近似,他手中双节棍已无用武之地,不过他以轻功为主,你开山大斧当头劈落,他躲闪不及,会一个筋头翻开去。有时他也会一个筋头腾空翻起,越过你头顶,朝你背后翻落,双脚会在你背上重重蹬上一记。有时更会乘隙欺近,左手在你面前划个圆圈,朝你没有铁甲遮住的招子点来。就因他身手十分灵活,和他动手的铁甲武土空自挥动着开山大斧,简直让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万点星和另一个铁甲武士打得极为激烈,他被人在身上下了「青苗散」,此刻体内剧毒虽未完全消除,但眼药之后,头痛若失,功力立时恢复。他恨透了碧落山庄的人,尤其自己弃暗投明之后,一直没有立功的机会,这回一下上来八个铁甲武士,眼看己方人手不但不够,而且从动手之后的情形看来,几乎全落了下风,心头不禁又急又怒,暗暗忖道:我至少也要解决他一两个,给大家瞧瞧。
心念一动,长剑越使越快,点点寒芒,急如骤雨,朝铁甲武士飘洒过去,只听一阵当当叮叮的金铁交鸣,像连珠般响起。那「当」「当」金铁狂鸣,是他长剑封架开大斧,剑斧交击的声音,「叮」「叮」轻响,却是他长剑刺中铁甲后的声音。
从一阵金铁交鸣的声音中,使人可以想得到,只有万点星封架铁甲武士的开山大斧,铁甲武土因为身上穿了铁甲,不惧兵刃,是以并不需要封架万点星的剑招。铁甲武士不用封架你的剑招,就只要专心和你抢攻就好,万点星要封架开铁甲武士的攻击,才有机会还击。这一情形,自然是铁甲武士占了很大的便宜。
但万点星的外号就是万点星,他发出去的剑招,快到一招之间,可以洒出数十点剑芒,出剑之快,江湖上只怕很少人能及得上他。他这一下动了杀机,长剑越使越快,一阵又一阵的「当」「当」「叮」「叮」之声,不绝于耳。
铁甲武士和他动手,心中忍不住暗暗冷笑:“老子身上穿了铁甲,凭你手中长剑,又刺不伤老子,还一个劲的乱刺个屁……”心念未已,又是三声「当」「当」金铁狂鸣,铁甲武士开山大斧一连三招攻势,悉数被万点星架开。
照说,紧接着这三声「当」「当」大响之后,就该有一阵细碎的「叮」「叮」之声了!但这回并没有「叮」「叮」轻响。接着而来的却是一声大喝,一蓬剑芒焕然尽敛,化作一道森寒耀目的银虹,由下而上,闪电般直射铁甲武士当头。
这一剑万点星存心已久,几乎运起了全身力道,力贯剑尖,但听「唔」的一声,剑尖居然穿透铁甲,刺人三分光景。铁甲武士感到胸口刺痛,情知不妙,急急往后疾退。万点星岂肯让你活着退下?口中「嘿」的一声,左足一个箭步紧跟而土,右手贯劲继续朝前刺出。
这一下双方动作均已快到极点,但铁甲武士身上穿了沉重的铁甲,自然退得不如万点星跟踪而上的快,剑尖由三分一下刺人了八寸光景。铁甲武士做梦也没想到身上穿了铁甲,还会被他长剑刺穿,瞪大双目,发出一声凄厉惊骇的惨号。
万点星更不怠慢,右足突然飞起,一脚蹬在他小腹上,长剑也拔了出来。那铁甲武士身子摇了两摇,砰然往后倒去。万点星口中发出一声大笑,一个转身,朝孙小乙道:“老哥哥,我来助你一臂之力。”这一段话,说来似乎已有好长一段时间,其实不过是双方交手不到一盏茶的工夫而已。
突崖前面因有三个铁甲武士占据了一丈方圆的一片崖地,这时已有不少人陆续从崖下登上了突崖。继八名铁甲武士之后上来的,是由秦总管秦皓率领的五个人。这五个人高矮不一,衣着各异,但却有一共同之处,那是这五个人面貌冷漠,毫无一点表情。随后上来的则是一身浅绿衣裙,长发披赡的绝色少女碧落山庄的大小姐楚琬。另外还有一个身穿天蓝长衫的英俊少年,赫然是丁玉郎。
这些人登上突崖之时,也正好是万点星一剑穿刺铁甲武士,铁甲武土发出凄厉惨号倒下之时。楚琬冷冷的道:“秦总管,叫他们住手。”
秦皓应了声「是」,大喝道:“大家住手。”秦总管下达命令,铁甲武士唯命是从,但就在秦皓喝声甫出,铁甲武士攻势随着稍懈。
突然间,惨嗥、惊叫同时响起,原来和卞药姑动手的铁甲武士开山大斧攻势稍缓,卞药姑左手扬处,一蓬轻烟打向铁甲武士的面部。这蓬轻烟飞入眼睛,那铁甲武士突觉双眼奇痛,大叫一声,往后栽倒。另外两个就是和李小云、祝小青动手的铁甲武土。
李小云出身龙眠山庄,算得上是武林中大大有名的世家,因此听到秦暗喝声,已是收剑跃开。视小青可不管这些,她手中早己捏了四支飞针,一直在等待机会,现在有了机会,岂肯罢手?中食两指连弹,四支飞针分别朝两个铁甲武士双眼打去。
这时正当子夜,天色如墨,夜影迷蒙,飞针体积甚细,不易发觉,何况秦总管已要双方住手,这两个铁甲武士自然不防有他,等飞针射入眼孔,双目剧痛,口中各自大叫一声,双手掩着眼睛满地乱滚,不住的嘶叫,其声凄厉。
楚琬冷声道:“是什么人暗算他们?秦总管,快过去看看。”
秦皓急忙闪身出去,一下掠到两个铁甲武士身边,右手抬处,迅快的点出两指,先点了他们|茓道,然后扳开一个铁甲武士掩目双手,凝目看去,只见双目流血,显然是被细小暗器打中,双目已瞎。秦皓紧闭着嘴唇,举起右掌,掩在武土眼上,微微吸了口气,手掌朝上提起,再低头看去,掌心已多了一支寸许长的极细银针。口中不觉沉嘿一声,手指连弹,两缕指风分别弹在两人头部。才站起身,拱手道:“启禀大小姐,这两人被人用飞针刺瞎双目,已成残废。”
楚琬问道:“你把他们处理了吗?”
秦皓躬身道:“残废之人,对本庄并无用处,属下已把他们处理了。”楚琬眼皮一拍,要待说话。
卞药姑冷哼一声道:“碧落山庄果然凶残无比,不管人命,连你手下之人,一旦失去利用,就下得了手,总有一天,你姓秦的也会被处理掉的。”
秦皓两个指头拈着一枚银针,沉声道:“老夫手下两个武士,是被你们飞针刺瞎双眼,而且你们打出飞针,是在老夫叫停之后,所以真正杀害他们的,乃是你们偷放这四支飞针的人,并非老夫。老夫今晚非替他们报此杀身之仇不可,否则老夫还能统率碧落山庄数百武士吗?”说到这里,目光如剑,沉喝道:“你说,这飞针是什么人放的?”
在场的人,除万点星之外,沈雪姑、卞药姑等人,为了改扮男装,脸上多少都经李小云加以化装。因此秦皓除了认得宫飞鹏、宫飞云、孙小乙三人之外,其余的人,容貌都大同小异的有了改变,但这点手法,自然瞒不过秦皓的双目。
卞药姑冷冷的道:“你管我们是谁放的?反正今晚难免一战,没什么好说的了。”
楚琬问道:“秦总管,此人是谁?”
秦皓道:“她是卞药师的女儿卞药姑便是。”
楚琬微微一哂道:“就算你爹,也不敢在我面前放言无忌。”
卞药姑冷笑道:“我爹虽是跑江湖的药师,但一向为人正直,嫉恶如仇,像你们这些专门在江湖上兴风作浪的左道旁门,我爹连眼角都不会瞄你一眼,少臭美了,你以为碧落山庄是武林中的名门大派?”
楚琬脸色微变,冷喝道:“好个贱婢,你敢对我这样说话。”回过脸去,道:“秦总管,先着人把这个贱婢给我拿下了。”秦皓一挥手,站在他身后一个青袍人直奔出来,锵的一声掣出长剑。
李小云陡见此人闪身而上,身法极为眼熟,拔剑的姿势,更是眼熟,心头止不住一惯,急忙抢前一步道:“卞大哥,这一阵让我来。”一手迅快的掣剑在手,迎了上去。
那青袍人眼看李小云仗剑迎上,一言不发,蓦的一剑,斜刺过来。李小云看他刺出的一剑,心头更加证实了几分,长剑一引,侧身避开,果然对方在斜刺一剑之后,紧跟着又是一剑急刺过来。这一剑剑势长而有劲,一个人忽然随剑而上,又是刷刷两剑,因他人已逼近,剑势较短,出手却更见劲急。
李小云从他第一剑出手,就已猜到了十之七八,自然可以料到他第一剑的后面会有一长两短的剑势急袭过来,她手中长剑早在一引之后,随身右旋,又避开了对方一剑,紧接着「锵」「锵」两声,架开对方相接的两剑。她两次旋跃,已把青袍人引向右侧,口中立即以「传音入密」说道:“二叔,我是小云呀,爹是不是也来了?”原来这使剑的青袍人,竟是皖西三侠中的老二霍山霍天柱。
李小云自幼看惯了霍二叔、谢三叔练剑,所以他闪身而出,从他身法就一眼认了出来,对他掣剑手势和出手发剑,自然更为熟悉了。青袍人竟然恍如未闻,长剑抡转,身形直逼而上,长剑短打,唰唰生风,一剑接一剑的攻出,正因双方相距极近,他一口气攻出了六剑,剑风强劲,记记指向李小云的要害。
若非李小云近日勤练奇胲门内功,功力大进,而且又识得霍二叔的剑路,这六剑就很难接得下来。她长剑连封带架,挡住六剑之后,仍以「传音入密」急急的道:“二叔,你听见了没有,侄女是小云呀。”
青袍人面上一无表情,并不理会李小云的话,六剑甫出,由坤转干,长剑飞划,又是三道剑光,如飞瀑流泉,匹练横飞,疾划而至。李小云心头又惊又急,忖道:“二叔从小对我最疼爱了,我说的话,他不会听不见,还是这般急攻不休,莫非他被碧落山庄迷失了神智不成?一面急忙举剑封架,再以「传音入密」试探着道:“霍二叔,你不认识侄女了?”
第廿六章一败涂地
秦皓因大小姐吩咐要把卞药姑拿下,青袍人仗剑上去,被宫飞云(李小云)接了过去,这就左手一抬,沉声道:“再上去一个。”
站在他身后的左首的另一个青袍人立即举步走出,此人身形瘦高,手技一支熟铜杖,朝卞药姑逼近过来。万点星回头朝孙小乙道:“这回该我出手了。”长身掠出,大喝一声道:“由我来会会你。”长剑一摇,横剑当胸,一下拦在青袍人面前。
青袍人也不打活。熟铜杖呼呼作响,迎面盖顶,劈了过来。万点星一怔,忖道:“此人使的会是「伏虎杖法」?难道会是少林寺的人?”身形一转,让过杖势。长剑起处,就洒出八九点剑芒,反刺出去。
青袍人熟铜枝头一昂,挑起斗大一个杖花,朝剑芒磕来。万点星知道他杖势沉重,岂肯和他硬磕,八九点剑芒倏然尽敛,身形一个轻旋,这一旋,立时又有数十点寒芒飞洒而出。青袍人一连两杖落空,右腕翻动,呼呼呼一连三杖,带起一片呼啸之声,杖影矫若神龙,记记都是迎头猛击之势,少林「伏虎杖法」,以虎作为对象,自然都是迎着虎头痛击。
万点星身形闪动,长剑抡转,剑芒如雨,由简而繁,由疏而密,虽然处处都闪避着不肯和对方硬打硬磕,但避敌进招,丝毫不懈。两人这一战,一个杖影如山,啸声如涛,越来越猛,一个剑芒流动,此灭彼生,潇潇如雨。
一个盘空匝地,直击横扫,竭尽打虎之能,一个身形如风,进退之间,宛如一蓬飞星,一时之间,谁也奈何不了谁。万点星越打心头越感到惊异,暗自忖道:此人一手「伏虎杖法」,使得如此精纯,决非普通少林派的庸手,以他身手来说。一身功力似乎还在自己之上,至少也该是少林长老级的人了,若非自己见机得快,处处闪避他的杖锋,只怕早巳落败了。
就在他心念转动之际,突听青袍人吐气开声,「嘿」了一声,左手杨处,对着万点星凌空直劈而出。万点星闯荡江湖多年,阅历丰富,对敌之时,自然持别留意,「嘿」声入耳,瞥见对方举掌劈来,心头蓦地一凛,暗道:“大力金刚掌。
只听孙小乙的声音在背后低叫道:“不用管他,让我来。”喝声出口,其实他早已骈起食中二指在等待机会,此时两指划了个小圈,陡地朝青袍人左臂「臂儒|茓」上点出。
青袍人没想到和万点星动手之际,边上还隐伏有人,一记「大力金刚掌」堪堪出手,突觉「臂儒|茓」一麻,掌力半途而废,一条左臂立时软软的垂了下来。青袍人虎吼般一声厉啸,一支熟铜杖掀天揭地,攻势陡变,宛如十七八条苍吼,张牙舞爪,当头抓来,劲风贯耳,令人目不暇接。
万点星心知对方恼羞成怒,起了杀心,自是不敢大意,人随剑走,剑芒如雨,也拿出压箱子的救命绝招,来和他一拼。这时孙小乙压低着声音「喂」了一声道:“你把他引到右边来好不?”万点星心知这位老哥哥指法神奇,依言剑势稍懈,往右疾退三步。
青袍人左手动弹不得,恨不得一杖劈了万点星,看他向右疾退,岂肯放过,手中熟铜杖一记「直捣黄龙」乘势追击过来。孙小乙等他快步逼上之际,两指一图,点丁出去。青袍人连哼都没哼一声,应指扑倒地上。孙小乙一跃而上,抱起青袍人往后退去。
就在此时,李小云也得手了。原来李小云发现和自己动手的青袍人,竟是二叔霍天柱,而且神志似乎已被人迷失,对自己和他说的话,均置若未闻,长剑展开「八势剑法」,一路急攻,长短参差的剑光,逼人而来。李小云虽然从小就看惯霍二叔练剑,对霍二叔的剑路,耳熟能详,但究竟没有练过「八卦剑法」,一旦动上手时间稍长,就有应付不下来的感觉,心头一急,却被她急中生智,暗道:“自己怎么不使大姐教我的那一招指法呢?”心念这一动立即左手划圈,朝前疾点出去。
青袍人正在发剑之际,没防李小云会猝然发指,自是躲闪不及,不,这一记指法,就算你早有准备,也无人闪避得开,身躯一震,立被制住。李小云在发指之初,早就想到若是自己制住了程二叔,绝不能让碧落山庄的人抢去,因为霍二叔既在这里出现,爹可能也来了。
霍二步既被他们迷失心神,爹可能也被他们迷失了心神,只有留下霍二叔,待他清醒之后,才能问出爹的下落。她心中有了这样的盘抑,一指制住了霍天柱之后,迅即一闪而上,伸手挟起笛天柱,双足猛蹬,朝石崖里首跃去。站在对面的楚琬、丁玉郎、秦皓等人,眼看两个青袍人均被对方擒去,不由怔得一怔。
秦皓脸露阴笑,举步朝卞药姑走去,口中阴恻恻的说道:“卞药姑,老夫看你还是束手就擒的好。”
卞药姑长剑当胸,凛然道:“姓秦的,你再走上一步,我就不客气了。”
秦皓深沉的看了石崖里首对面肤坐的南宫靖、沈雪姑两人一眼,沉笑道:“你们这几个人中,以沈雪姑、宫飞鹏二人武功稍有可观。宫飞鹏伤在老夫人掌下,伤势尚未复原,如今正在运功紧要关头,尚需人替他们护法,等于是毫无抵抗的人,凭你们几个小毛头还能和老夫抗衡阻。”
卞药姑冷笑道:“姓秦的,那你是想试试了。”话声未落,左手突然屈指弹出几缕肉眼难见的黄粉。
就在此时,站在秦皓右首身材高瘦的黑衣人忽然伸手连指,飞出几点火星,迎着黄粉投来。登时响起极轻的异响,卞药姑弹出去的黄粉,立时在空中燃烧,化作青烟,随风散去,暗早已一下退出数步之外。
卞药姑眼看自己弹出去的黄粉末,被人用火星烧去,不觉怒声道:“你是刘媒婆。”黑衣人没有作声。
卞药姑冷哼一声,左手从袖中取出一个瓷瓶,一手揭开瓶盖,暗暗把药末倾在掌心。运起全力,扬手朝黑衣人招去。这一拍,因有内力送出,一道灰色粉末。凝而不散,疾快的随着掌风撤出,黑衣人没有作声,依然屈指弹出几点火星,这回火星飞入灰色粉末之中,立时发出一股浓烟。黑衣人情知不妙,要待后退已是不及,咕咚往后栽倒。
原来黑衣人弹出的几点火星,乃是刘媒婆用毒药和火药炼制的「弹指毒火」,击中人身,一点火星也不扩大,就像香头一样,可以一直烧穿你的衣衫,灼伤肌肤,只要肌肤被他灼伤,毒气就会随着侵入,瞬息毒发,非她独门解药不救。
「弹指毒火」的另一功用,因为它是用火药合成,遇上敌人也是用毒能手,她这「毒火」就能以毒攻毒,再藉火药之力,把对方的毒药引起燃烧,自然也失去效用了。这是一般常情,但他不知卞药姑第二次拍去的药末,必需经过燃烧之后才会发出浓烟来,不论人畜,只要闻到浓烟,就会昏倒。
黑衣人不知就里,依然用「弹指毒火」去燃烧卞药姑的药末,自是连后退都来不及,一路跌倒地上,再也爬不起来了。
秦皓冷笑一声,左手挥了挥,站在他身后的一个身穿蓝布大褂的老者随着他手势大步走出,李小云、万点星及时拦住。蓝褂老者脸色冷漠,空着双手,只有腰间Сhā着一支旱烟管,似是他的兵刃,但他并未使用,一见两人拦在他前面,一言不发,右手伸出一只比常人大了一倍的手掌,呼的一声,朝两人迎面劈了过来。
万点星久走江湖,看出此人手掌有异,急忙回头低声说道:“宫二公子,此人手掌比常人大了一倍,必定练有掌功,你且慢出手,让在下试他几掌。”李小云点点头,依言后退了几步。
这原是一瞬间的事。蓝褂老者右掌出手,一道凝重的掌风,已经笔直撞到。万点星并未发剑,身形急闪,向他右侧转进,一溜十数点寒芒,也在此时激飞而出,朝蓝褂老者右侧射去。蓝褂老者连身子也没转动,朝前劈出的有举,忽然带转,朝右横扫过来。他手掌横转,本来劈出去的这一道掌风竟然也随着他手掌带转,横卷过来。
万点星经验何等老到,已知此人不易对付,岂会老站在原地?他刚才向对方右侧转进,抖剑发招,人已再次右移,早已闪到了蓝褂老者身后左方。右边十数点寒星候然隐没,又有十数点寒芒在蓝褂老者左后方出现,宛如一簇飞雨,参差刺到。
蓝褂老者连头也没回,左手突然向后弯了过来,巨灵般手掌,张开五指,竟然朝一簇如雨的剑芒中抓来。一个人的手臂,天生只能弯,那是骨路和关节的环扣作用,决不能往背后弯过去,但蓝褂老者左手往后弯过来,竟然和向前弯一样,真是出入意外?
老实说,万点星的外号叫万点星,自然也是夸张之词,因为他出剑迅速,长剑一抖,最多可以幻出三十点剑网。但无论你幻出多少剑雨,长剑总归只有一支,数十点剑雨之中,真正能够伤人的也只有一点而已。蓝褂老者不但左手能够朝后弯,而且他箕张的五指,不用回头去看,就是朝万点星数十点剑雨中的一点——真正的剑尖所在抓了过来。
这下,自然看得万点星大感凛骇,没待对方抓上,急急收剑护胸,往后疾退。蓝褂老者抓来的五指,忽然一并,由爪化学,当背直竖,朝疾退的万点星笔直迫劈过来。万点星正在后退的人,突见对方竖掌劈来,而且不带丝毫掌风,心知有异,他究竟对敌经验丰富。急忙身形横移,使了一招「白鹤亮翅」,剑向横出,截向对方掌风。
这一招,也差幸他身子已经向横移开,没有直接对方顶风,只是用剑去横截。但觉手腕轻震,「啪」的一声轻响,那是长剑折断的声音,他横出的长剑竟然被对方掌风齐个削断。蓝褂老者也在此时,缓缓转过身来。万点星几乎不敢相信,对方这一掌来得并没有像第一掌那么凌厉,居然一下就会把自己长剑震断。
就在此时,耳边突听南宫靖的声音,低声喝道:“他是无形刀邢铿,你快退下来。”声音人耳,站在对面的蓝褂老者突然张口发出一声震慑人心的厉笑,右手缓缓举起,当胸直竖缓缓推出。
李小云眼看万点星手中长剑被对方震断,只剩下半截断剑,正待闪出身去替万点星接他一招。万点星听了南宫靖的话,一时来不及和他招呼,身形闪动,一把拉住李小云执剑右碗,低喝一声:“速退。”顿足朝旁跃开。
这一段话,说来费时,实则何殊电光石火。万点星拉着李小云顿足旁跃,坐在石崖里首的南宫靖左手依然和对面的沈雪姑右掌相抵,右手却在此时离开沈雪姑的左掌,扬手向外拍来。蓝褂老者直劈的手掌,看去虽然极为缓慢,但缓慢的只是他的姿势而已,从他掌缘透出来的一道无形举风,却并不缓慢。
正好在万点星顿足旁跃之际,涌到万点星原来站立之处,也正好和南宫靖劈出的一道掌风,在此处遇上。两股无形潜力乍然相接,也没有什么蓬然声响,只是蓝褂老者站着的人,就像被人推了一把,上身往后一仰。这下可把蓝褂老者激怒了,口中发出一声厉啸,双目神光暴射,盯注着南宫靖,右手一收再发,凌空直劈过来。
南宫靖右手劈出一掌之后,急忙又和沈雪姑左掌相抵。沈雪姑不敢怠慢,左手和南宫靖右手紧抵掌心,腾出右手,向前扬起,迎着蓝褂老者劈来的右掌拍去。因为双方发出来的都是内劲,毫无凌厉风声,外人看来,只不过是双方手掌遥遥作势。
万点星是过来人,他一支百炼精钢长剑就是被蓝褂老者无声无息的内劲削断的,自然深知厉害,站在一旁,只是凝目注视着双方,几乎连大气也透不过来。蓝褂老者这一记「无形刀」自然比先前两掌加重了力道,沈雪姑听出他啸声凄厉,分明要下杀手,当然也凝足了十成力道。
因为自己两人,正在运功之际,和人动手,可说情非得已,只能胜,不能败,若是接不住对方掌力,运功的两人,都会立即走火入魔,岂同小可?双方掌力一经出手,就很快接触上了。这回依然和上次一样,听不到一点声音,但这一接之下,蓝褂老者还是落了下风,身躯陡然一震,脚下踉跄后退了五步之多,胸口起伏,张口连透了两口大气。
沈雪姑右手劈出,又赶紧相南宫靖左手相抵。她因仗着两人体内真气互相贯通流注,情形自然比蓝褂老者好得多,但也已经全力施为了。这一情形,秦暗自然看得出来,他回头低低的说了两句,转过身来,左手又朝那蓝褂老者轻轻挥了一下。敢情他挥手就是一种命令,蓝褂老者喘息未定,又朝前冲了上来,右手直竖如刀,急劈而出。
沈雪姑右手已和南宫靖相抵,这回自然又转到南宫靖出手了,他右掌离开沈雪姑左掌,凌空朝蓝褂老者劈来的掌势迎出。就在此时,丁玉郎也出手了,右手扬处立时响起一缕刺耳的异声,一朵碗口大的紫红玫瑰,疾若风轮,朝南宫靖后心激射而来。
这时,秦皓的右手也随着挥起,站在右首的黑衣人突然双手连扬,立时响起一阵细碎的「叮」、「叮」之声。漫天暗器,像一阵狂风暴雨,潇潇洒洒朝对面抵掌跌坐的南宫靖、沈雪姑两人倾盆而下。这一瞬间,响起了李小云的一声惊呼,和万点星的一声怒喝,但他们在这一情形之下,也已有凑手不及之感。
也在这同时,忽然响起了一声清朗的长笑,和一声娇叱、一声闷哼、一声惊啊,这些声音,虽有先后也几乎是同一时间发出来的。朗笑的是南宫靖,他和沈雪姑本来跌坐的人,此刻已经双双站了起来。他藉着两人真气互通,掌力骤吐,先把蓝褂老者一记「无形刀」震退。
要知蓝褂老者的「无形刀」虽是武林一绝,但「无形刀」究非真力,而是以内功凝练的一种霸道功夫而已!如何能和两人体内一阳一阴浑成一体的佛道两种内功相抗衡?这第三掌是在喘息未平之际,「奉命」发出来的,早已是弩管之末,一经接触,立被南宫靖的掌力把他震得闷哼一声,脚下踉跄,连退数步之后,张嘴喷出一口鲜血,人也摇摇欲倒。
南宫靖一掌震退蓝褂老者,朗笑声中,劈出的右掌,忽然带转,使出了「接引手」,一股强大的吸力,把打向他后心的「旋风花」和漫天暗器一股脑儿向右首崖外引出。漫天暗器被一股极大吸力吸住,化作一道细细碎碎的长虹,朝崖外激射而去。
丁玉郎打出「旋风花」,突听耳边响起南宫靖的声音,说道:“贤弟原来就是旋风花。”此时骤然听到南宫靖「传音入密」的声音,不由心头大喜,口中惊「啊」一声,就大声叫道:“大哥,你在哪里呢?”随着话声,一个转身朝崖下纵落下去。
那一声娇叱,却发自沈雪姑。原来楚琬飞身而出,人还未到,右手扬处,一道青虹快若闪电,朝卞药姑虹射而至。卞药姑急忙举剑封架,但听「当」的一声,手中长剑立被削断,但楚琬的一道剑影,依然笔直射向卞药姑咽喉。
沈雪姑口中发出一声娇叱,人随声到,从她袖中射出一支细长长剑,「叮」然一声,架开楚琬剑尖,还把她震得后退了两步。这时石崖上一场暴风雨,已因南宫靖、沈雪姑两人出手,扳回了整个局面,敌我双方,几乎全已停了下来。
楚琬看出情况不对,挥手让总管秦皓让人退下,只得率人跟着跃下,迅速指挥崖下的人往后退去。秦皓道:“大小姐,崖上几人,沈雪姑和宫飞鹏两人武功较高,而且沈雪姑练成剑气,咱们如果再上去,她势必和咱们拼命,那时,咱们这些人,只怕全会伤在她剑气之下,不如依约先行退出去,再作计较的好。”
楚琬闻言螟首微点,说道:“总管说得不错,沈雪姑练成剑气,咱们这些人只怕全非她的对手。我们带来的这些人,都是碧落山庄的精锐,损失一个,就少一分力量,都是碧落山庄的损失。对付沈雪姑,除了娘亲自赶来,我们都不是她对手,还是趁早退出去的好,我意已决,秦总管,你给我传令下去,大家退出石门山谷,回去再说。”秦皓只得挥手要大家后退。
沈雪姑在他们退下崖去之后,急忙朝南宫靖道:“你可以跟着他们,伺机混入碧落山庄,今后务必小心,我自会派人和你联络的。”
南宫靖一跃而起,也以「传音入密」问道:“你要我混入碧落山庄去,做什么呢?”
沈雪姑同样以「传音入密」说道:“我考虑了很久,只有你去最适合了,又不怕败露身份,因为你只要洗去易容药物,就是真正的南宫靖,而且据我猜想,碧落山庄必有极大阴谋,你先潜伏在里面,多加注意,才能了解。”
南宫靖道:“你和我如何联络呢?”
沈雪姑浅浅一笑道:“二妹精擅易容,我们有事找你,随时都可以派人和你联络,记住,我如果派人去,第一次联络暗号是「鹏飞九千里」,不可忘了。”
南宫靖点头道:“在下记住了。”
李小云道:“大姐,那青衣人是我霍二叔,可能已被他们迷失神志,看情形我爹也可能被他们迷失了神志。”
沈雪姑朝她微微一笑,以「传音入密」说道:“你大哥混进碧落山庄,还怕查不出来吗?”一面又以「传音入密」和南宫靖交谈了几句。
崖上,南宫靖举目了望,看到楚琬率同众人,已经疾快的朝右首谷道中退去,立即悄悄地跟了下去,只听耳边响起沈雪姑「传音入密」的叮嘱道:“南宫兄,你诸多小心。”虽然只有短短的七个字,但钻进南宫靖的耳电却有着无比温馨之感。
这大概是三个月来,贴身拥坐运功的「后遗症」吧?虽然两人心头各自战战兢兢,不敢稍存绩念,但终究是一阴一阳,气息互通,坎离调和,心灵久合。当时虽然各自没有稍露形迹,其实两人心底,情爱早已潜生,此刻分离在即,不禁起了关切之情。南宫靖不敢再看她,一个转身,住崖下跃去。沈雪姑目送南宫靖远去,心头忽感若有所失。
李小云道:“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呢?”
沈雪姑道:“我刚才在一霎那,才想到由宫兄混进去,可能会对整个武林有极大的帮助,咱们的行动,自然也要变动了。”
卞药姑道:“你心里大概已有腹案,不知要如何变动呢?”
沈雪姑微笑道:“你不用再装腔作势了,人已经被我点住了|茓道,只要把他提出来就好。”
孙小乙耸耸肩道:“大公子,你怎不早说?”双足一点,扑了过去,一转身就提着一个瘦小汉子走了出来,说道:“这人只是一个趟子手而已。”
李小云道:“他是碧落山庄的人改扮的,躲在这里,分明是奉命窥伺我们行动的,你放下来,问问他口供。”
沈雪姑道:“他被我以「米粒打|茓」手法制住了|茓道,我先替他把|茓道解开了。”说完,走上前去,伸手朝那人拍了一掌,起下一粒沙砾,说道:“小乙,你去问他。”
孙小乙走到那人面前,刚「喂」了一声,那趟子手突然双手齐发,一连拍出三掌,双足一蹬,转身就朝谷口奔去,企图夺路而逃。这三掌快速凌厉,使得奇幻无比,一片掌影,似东实西,几乎记记都拍上孙小乙的致命大|茓。
要在从前,孙小乙早已着了他的道,但近来孙小乙不但学会了一记指法,又屡经大敌,岂会上当?对方掌影未到,他已经身影一晃,朝左闪开,紧接着一个筋斗,跟着趟子手身后翻去,双脚堪堪落地,右手划圈,食中二指随着点出。
一下朝对方右肩点落,再一闪身,转到趟子手面前,笑嘻嘻的道:“你小子一手「幻影掌」,倒也学得了八、九成,但对小老儿可还不管用,说,你是王牙婆的门下?对不,叫什么名字?”要知他是孙虔婆的儿子,对「六婆」中人有些什么能耐,自然知之甚详,「幻影掌」正是王牙婆的看家本领。
王牙婆,凤阳人,以替人取牙虫为业,除了「幻影掌」,还精擅三十六支骨针,可以闭着眼睛取人|茓道,手法十分阴毒。趟子手|茓道受制,一句话也没说。孙小乙哼道:“好小子,在小老儿面前你还想充好汉,你不说,小老儿也知道,你可是后悔方才不曾使三十六支骨针?哦,不,你师傅也不过会使三十六支,你最多也不过会使十六支而已,小老儿替你取出来看看就知道了。”口中说着,老实不客气坤手朝趟子手怀中摸去。
这一探入趟子手怀里,摸到的是一只老太婆干瘪的Ru房,赶紧缩手不迭,口中「啊」了一声,说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李小云道:“你怎么啦?”
孙小乙脸红耳赤,连呼晦气不止,道:“她是女的,还是老太婆。”
李小云仔细朝趟子手脸上看了一眼,说道:“此人脸上戴了面具。”伸手一按一扯,果然从趟子手脸上揭下一张面具,露出一张满脸皱纹的脸来,上嘴唇暴出一口黄板牙,咬牙切齿,面有怒容。
孙小乙定睛瞧去,唉道:“她会是王牙婆?”
原来孙小乙从小就听娘说过,王牙婆的「幻影掌」和三十六支骨针,如何厉害,他还不知道气己在这三个月来,勤练一招指法,武功业已大进。因此看到王牙婆使出来的「幻影掌」感到没有什么了不起,还以为趟子手是王牙婆子的徒弟了。
李小云道:“小乙,她如果再不开口,你只管点她五阴绝脉,看她说不说?”
孙小乙哪会什么「五阴绝脉」?尤其王牙婆和他娘同是「六婆」中人,几十年的老姐妹,就是会也不好下手。他耸耸肩,说道:“王牙婆,依小老儿相劝,你还是老老实实说的好。”
王牙婆听李小云叫他「小乙」,方才看孙小乙翻的筋斗,也极为眼熟,但孙小乙偏是个小老头,而且口音也不对,心头不觉暗自嘀咕,尤其李小云说要点她「五阴绝脉」,她久走江湖,自然知道点「五阴绝脉」的厉害,这就沙哑着声音说道:“你们要问什么?”
孙小乙笑道:“对了,你能和咱们合作,爽爽快快的说就好。”接着「哦」了一声,回头问道:“二公子,咱们要问她什么?”他怕和王牙婆多说话,最好是让李小云来问她。
李小云哼道:“真是饭桶,吃饭比别人吃得多,连问话都不会问。”
孙小乙耸耸肩道:“二公子,我看还是你来吧。”
李小云哼了一声道:“站开去。”一面朝王牙婆问道:“你是王牙婆?”
王牙婆点头道:“正是老婆子。”
李小云又道:“你躲在大石后面,想做什么?”
王牙婆道:“老婆子是奉秦总管之命,留在这里,等天亮之后,就跟踪你们后面,沿途留下记号,如此而已。”
李小云问道:“还有同党吗?”
王牙婆道:“老婆子只有一个人。”
李小云又问道:“楚琬、秦皓等人呢?”
王牙婆道:“秦总管他们都已回碧落山庄去了。”
李小云又道:“你王牙婆也小有名气,怎么会投到碧落山庄去的?”
王牙婆脸上忽有愤色,低下头去,叹息一声道:“只怪老婆子结交非人,中了人家恶计。”
李小云道:“你也是老江湖了,还会中人恶计?”
“知人知面不知心?”
王牙婆愤愤的道:“江湖诡诈,自然瞒不过老婆子,但自家老姐妹,她在你茶水饭某做了手脚,那就防不胜防。”
孙小乙矍然道:“是刘媒婆在你茶水里下了毒?”
王牙婆看了他一眼,才点点头道:“不错,老婆子就因为中了剧毒,才身不由己。”
沈雪姑心中一动,问道:“若是有人替你解去剧毒,你是不是还会听命于碧落山庄呢?”
王牙婆喟然叹道:“投靠碧落山庄的人,有的为名,有的为利,老婆子年已花甲,了然一身,无儿无女,名缠利锁,已经羁绊不住我了,一旦解去我身中之毒,怎么还会去自投罗网,为虎作伥?”
沈雪姑道:“我替你解毒之后,你在一月之内,必须和我们在一起,我要你做什么,不得推诿。”
王牙婆道:“剧毒在身,终生受制于人,听人差遣,你替老婆子解去身中剧毒,只要老婆子跟随你一个月两下比起来,便宜得多了,老婆子自然同意,只要你解了我体内剧毒,一月之内,赴汤蹈火,老婆子决不皱眉。”
“好,一言为定。”
沈雪姑取出卞药姑交给自己一瓶解药,顿了三粒递给王牙婆,说道:“你把这三颗药丸吞下,再坐息一会,就可以了。”
王牙婆道:“三颗就可以解去老婆子身中剧毒了?”
沈雪姑道:“每日三颗,要三天始能把你体内剧毒全数消解。”
王牙婆吞下药丸,依言坐下,约摸道了盏茶工夫,沈雪姑问道:“你现在引有什么感觉吗?”
王牙婆慎地睁开眼来,欣然道:“这解药果然灵效,老婆子内腑本有一处剧毒积聚成疾,服药之后,好像松动多了。”
沈雪姑含笑道:“现在你愿意履行条件了。”
王牙婆朝她一礼,说道:“老婆子愿意追随沈姑娘了。”
第廿七章混入敌营
沈雪姑忽然正容道:“王婆婆,你行走江湖多年,总可以分得出邪正来,碧落山庄网罗江湖各派高手,目前虽无显著恶迹,但一旦有所举动,整个江湖武林,只怕要掀起一场血雨腥风,弥天大功。我们没有门派,只是几个志同道合的人,聚在一起,为的只是稍尽我们学武人的一份天职,毫无利害关系,王婆婆如果和我们合得来,可以和我们互助合作,对抗暴力,如果志趣不合,可以随时退出,独善其身,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王牙婆忙道:“老婆子明白,老婆子说过愿意追随沈姑娘,出自肺腑,可表天日。”
沈雪姑道:“好,二妹,你又有生意上门了。”
李小云讶异的道:“我有生意?”
祝小青在旁笑道:“易容呀,那不是你的独门生意还是什么?”
李小云望着沈要姑问道:“要给王婆婆易容吗?”
沈雪姑笑道:“你看看就会明白,我们之中少了一个什么人?秦皓既会派王婆婆留下来侦察我们行动,自然还会另外派人,如果他发现我们少了一个人,就会想到她往那里去的。路上岂不增加许多困扰,现在正好来了一个王婆婆,你把她改扮一番,我们一行人就一个也不少了。”
口气微微一顿,接着又道:“而且王婆婆一下就投到我们这边来让他们知道了也不好,秦皓心思毒辣,诡计多端,万点星投过来在前,如今又有王婆婆投过来了,以后再派人出来,就会加倍小心,或者加重使用毒药,这样对我们多少总是不利之事,目前有不少人被他们利用,我们只有慢慢的釜底抽薪才是办法,你替王婆婆易了容,最多只是王婆婆失了踪,并没有投向我们的证据。”这番话中,她虽然没说出卞药姑三个字来,但已明白表示要李小云把王牙婆易成卞药姑了。
李小云心中暗暗佩服大姐不但心思缜密,而且随机应变,把事情处理得面面俱到。这就点头道:“小妹遵命。”一面招呼王牙婆席地坐下,然后取出易容药物,在王牙婆脸上,仔细涂抹了起来。不过一会工夫,就把王牙婆改扮成了卞药姑,只要王牙婆紧闭嘴唇,不露出一口暴牙来,谁也看不出来了。
王牙婆是老江湖,任由李小云替她易容,也没有询问把她化装成谁?孙小乙等李小云易好容,赶紧走到王牙婆面前,急急问道:“王婆婆,我娘怎么了?”
王牙婆望着他,讶然问道:“你是谁?”
孙小乙耸耸肩,笑道:“王婆婆,我是小乙呀。”
王牙婆心里登时明白了,宫飞云会易容术,自可改变一个人原来的面貌,无怪自己看到孙小乙觉得身形有些眼熟,这就问道:“你是孙小乙?”
孙小乙连连点头道:“是,是,我就是孙小乙。”
王牙婆怒笑道:“好小子,原来是你。”
孙小乙耸耸肩笑道:“王婆婆,小老儿给你赔罪就是。”说着,果然爬在地上磕头。
王牙婆道:“老婆子和你娘几十年的老姐妹,你小子叩几个头,老婆子还受得起,好了,可以起来了。”孙小乙依言站起。
王牙婆道:“你娘福气好,有你这样一个孝顺儿子,还惦记着老娘亲,我……”
孙小乙没待她说下去,急急问道:“王婆婆,我娘怎么了呢?”
王牙婆道:“没有什么,你娘也和老婆子一样,只是被刘媒婆下了毒,身不由己,在碧落山庄听任差遣,不过这次她没有被派出来。”
万点星一把扯住孙小乙道:“好哇,原来你是假老头,还要我叫你老哥哥。”
孙小乙连忙拱手道:“方才咱们连聊天的工夫都没有,来不及和你说明白。现在你都知道了,我倒过来叫你老哥哥总好了,老哥哥也不用怪我这小兄弟了。”
万点星五指一松,说道:“这还差不多。”
李小云也急着问道:“王婆婆,皖西三侠呢?是不是也中了刘媒婆的毒药?”
王牙婆微微摇头道:“老婆子不大清楚琬咱们几个老婆子,都是刘媒婆拉进去的,也都是着了刘媒婆的道,每天都要服用一颗解药,不然每到子时,就会全身发绿,头痛若裂,所以咱们几个老婆子都归刘媒婆率领,其他的人,不属刘媒婆管辖,老婆子只是隐约听到一些……”
李小云急不容缓的问道:“王婆婆听到了些什么呢?”
孙小乙道:“老婆子只是听说,好像秦皑会使「摄魂大法」,只要被他手掌轻轻在你肩头拍上一下,你就会任他摆布,究竟如何,就不知道了。”
沈雪姑、李小云听得暗暗点头,王牙婆说的可能不假,不然,像终南五老的五常,无形刀邢铿,白虎神暴本仁,和皖西三侠等人,都是武林中一流高手,论武功总不会比秦皑差,怎会无故失踪,甘心听秦皓的差遣?看来这秦皓果然是个可怕人物。
祝小青也闪列王牙婆面前,问道:“王婆婆,这么说,我娘也中了刘媒婆的毒了?”
王牙婆眨着眼睛,朝祝小青一阵打量,问道:“公子……”
祝小青忙道:“王婆婆,我是祝小青咯。”
这话听得王牙婆不禁又是一怔,祝小青那不是卖花婆祝三娘的女儿?眼前这几个人中,有孙虔婆的儿子,还有卖花婆的女儿,凭他们几个居然把碧落山庄迫来的这许多高手,打得落花流水,铩羽而归,这真是传出去了,也没有人相信的事。
一面「哦」了一声道:“你是小青,老婆子真是做梦也想不到的事,你娘也和老婆子一样,着了刘媒婆的道,方才你娘不是登上石崖去了吗?”
祝小青道:“我看到漫天暗器,知道是娘发的,但那时怎么能喊呢?”
王牙婆道:“你娘目前不会有机的,大家慢慢再设法好了。”
沈雪姑催道:“天快亮了,目前情形对我们有利,因为王牙婆投到我们这一边,至少已没有人监视我们行动,我们务必及早离开此地,我们快些走吧。”
安庆南大街的安澜酒楼,这时候正是生意最旺盛的时刻。楼上、楼下,几乎全坐满了茶客。茶客们有茶水润喉,各自在高谈阔论,人声就像一群苍蝇似的,只听到闹哄哄的嘈杂声音。这时从楼梯走上一个人来。这人不过二十来岁,穿一件天蓝长衫,生得剑眉星目,唇红齿白,脸如抹粉,不但一表人才,就是走几步路,也显得风流潇洒,俊逸不群。
他在楼梯口一停,一双明亮的目光徐徐一瞥,不禁剑眉微微一拢,这自然是嫌楼上雅座都已没有座位。但当他目光落到全楼正中间一间紫绒门帘低垂的贵宾室依然阒无人声,还空着没有茶客,不觉微露笑意,就举步走去。
这时忽然响起一个娇稚的少女口音叫道:“王老爹,你这是在做什么呢?老夫人和小姐已经到楼下啦,还不快要他们伙计准备茶水?”茶客闻声纷纷回头看去。
只见从楼梯上走上来的是两个身穿绿色衣裙的小鬟,看去不过十六七岁,生得明眸皓齿,娇憨动人,宛如两朵含苞待放的小花。蓝衫少年依然没有作声,缓缓转过身去。楼梯间传来一阵登登的声响,走上来一个高头大马狭长脸的老婆子,一面嚷着道:“快让开,走开些,咱们老夫人、小姐上来啦。”
这狭长脸老婆子正是戚嬷嬷,接着上来的又是两个绿衣小鬟,然后是一个身穿白色衣裙的少女,秀发披肩,生得眉如春山,眼若秋波,瑶鼻樱唇,娇美有如凌波仙子。蓝衫少年看得不禁一呆,忍不住朗笑一声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这位姑娘真是天仙下凡,在下幸会之至。”说着,不觉迎了上来。
楚姑娘目光一抬,心中暗暗讶异的道:“会是他。”
戚嬷嬷朝他叱道:“你小子还不让开些。”右手腕一抬,朝蓝衫少年格去。
她虽然是随手一抬,腕上只用了二三成力道,但只要是被格上了,少说也得摔出去两三步,那知右腕堪堪格出,突然如同抽了筋一般,口个只「啊」了一声,底下话,就没再说得出口。这原是一瞬间的事,因为楚姑娘的后面就是老夫人了,她由副总管管巧巧搀扶而行,走上楼梯,戚嬷嬷格向蓝衫少年,反受制于人,她自然看到了,心中暗道:这小子几时学会了「五行穿截脉手法」?
她右手扶在管巧巧肩头,左手轻轻一拍,发出一股暗劲,替戚嬷嬷解开了受制经|茓,同时也给胡帐房等五人一齐解开了|茓道。戚嬷嬷只觉身上一震,受制|茓道顿解,不由怒声喝道:“好小子,老婆子一时不察……不给你教训,你还以为老婆子是纸糊的呢。”左手抬处,正待劈出。
老夫人适时叫道:“戚嬷嬷,不可伤人。”
戚嬷嬷气不过道:“老夫人,这小子……”
老夫人没去理她,朝蓝衫少年道:“在这里遇上南宫相公,真是巧事,如果不嫌弃,请随老身人内奉茶如何?”
蓝衫少年南宫靖是有备而来,目光一溜白衣少女,连忙拱着手道:“老夫人宠召,在下自当从命。”老夫人已由管巧巧搀扶着走入贵宾室。
蓝衫少年朝楚姑娘抬抬手,温文的道:“楚姑娘请。”
楚姑娘朝他盈盈一笑,跟着老夫人身后走去,他跟在姑娘身后,鼻中可以隐约闻到一缕非兰非麝的幽香,,老夫人已在上首一张紫檀木坑床上落坐,楚姑娘傍着老夫人身边一把椅上坐下,管巧巧和四名绿衣小鬟则站到了老夫人的身后。
老夫人目光一抬,说道:“南宫相公请坐。”
蓝衫少年朝上拱手道:“在下告座。”他就在下首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
这时两名青衣伙计端上茶来,老夫人端起茶碗,轻轻喝了一口,似是颇为嘉许,颔首道:“这茶不错。”
底下的话,还没出口,只见戚嬷嬷一脚跨入,尖声说道:“禀报老夫人,杨公奇来了。”
老夫人道:“叫他进来。”
戚嬷嬷应了声「是」,回身道:“老夫人有请。”
蓝衫少年举目看去,只见从门口走进一个身穿黑褂、古铜长袍的白面黄髭老者,一进门就急步趋上,朝老夫人恭敬的躬下身去,说道:“属下拜见老夫人,闻讯赶来,还是没有赶得上迎接老夫人金驾,还望老夫人恕罪。”
老夫人蔼然笑道:“老身也刚到没多久,你先坐下来。”杨公奇退后一步,坐到右首下面的一张椅上坐下。
老夫人抬目问道:“最近可有什么消息?”
杨公奇道:“最近听说宁胜天、万青峰等人去了万松山庄,前天还发了一个请柬给属下,邀约属下十天之后,前去万松山庄,有要事相商,属下正待向老夫人请示,正好老夫人金驾已经莅止。”
老夫人微哂道:“宁胜天的神灯教,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万青峰、卦居易、崔介夫等人也都是不成气候之辈,唔,智通也在万松山庄吗?”
杨公奇道:“属下听说智通大师已在三日前赶赴少林,但十日之后一定会赶来的。”
老夫人冷峻的哼一声,说道:“少林寺真要是敢和老身作对,老身就要他少林寺倒翻过来。”蓝衫少年听得暗暗一怔,忖道:“这位老夫人好大的口气。”
杨公奇道:“老夫人说得是,谅他智远也没有这个胆子。”他口中的智远,正是少林寺方丈。
老夫人左手一抬,指指坐在她身边的楚琬姑娘,又道:“江南之事,今后由琬儿负责,你们和她联系就好。”
杨公奇应了声「是」,一面又朝楚姑娘拱拱手道:“属下今后还要姑娘多多指导。”
楚琬含笑道:“杨帮主好说。”
杨公奇在江湖上名头不小,徽帮也是和丐帮齐名的大帮,但杨公奇在这位老夫人面前却恭敬异常。楚姑娘这句「杨帮主好说」,对他竟然似奉纶音,面上陡增光彩一般,连连欠身道:“不敢,不敢。”
老夫人一抬手道:“好了,没你的事了。”
“是,是。”杨公奇躬身道:“属下告退。”他迅快的退了出去。
老夫人直到此时,才转过脸来,含笑道:“南宫靖,现在该你了。”她面垂黑纱,虽然看不到她的笑容,但语气甚是和蔼。
蓝衫少年一抱拳讶然道:“老夫人的意思,在下怎么?”
老夫人道:“老身请你相公进来,自然要和你谈谈了。”
南宫靖道:“不知老夫人要和在下谈些什么?”
老夫人道:“三月不见,你武功似乎精进不少。”
南宫靖豁然笑道:“老夫人法眼果然厉害,在下不敢隐瞒,最近确实稍有进步。”
老夫人道:“你有何打算?”
南宫靖道:“在下有何打算?老夫人此话怎说?”
老夫人道:“老身说得还不够明白吗?”
南官靖道:“在下愚鲁,还请老夫人明白赐告。”
老夫人道:“方才的事情,你都看到了,也听到了,是吗?”
南宫靖心头暗暗一凛,但依然潇洒一笑道:“老夫人的意思,在下是不该看到、听到的了?”
老夫人缓缓说道:“不错,你既然看到了,听到了,目前你只有两条路可以选择。”
南宫靖自然听得出她言外之意,但故作不知,抬脸问道:“老夫人乞道其详。”
老夫人道:“一生、一死。”
南宫靖道:“生如何,死又如何?”
老夫人道:“生,就是投到老身门下,死,那你就休想跨得出这扇门去,从今以后,这世上就不再有你南宫靖这个人了。”她语声依然十分缓和,但谁都听得出这话声中,已经隐隐带着浓重的杀机了。
南宫靖听得面不改色,大笑一声道:“在下相信老夫人有此能耐,在下也绝非老夫人对手,只是……”
老夫人面纱中透出两道森冷的目光,说道:“说下去,只是什么?”
南宫靖傲然——笑道:“老夫人的本意,并非真的要杀在下,而是要在下投到老夫人的门下。”老夫人只哼了一声。
南宫靖又道:“在下纵非老夫人的敌手,但老夫人手下这些人……哈哈,只怕没有一个会是在下的对手,老夫人要在下投效门下,准备如何安置在下呢?”他说得很狂,在老夫人面前谁也不敢开口。
管巧巧一双水汪汪的妙目,死命的盯了他一眼,嘴角含笑,虽没作声,但等于在说:“以后,总有一天会教你领教我一手绝艺的。”
他这话也颇出老夫人意外,听得不觉一怔,问道:“你想干什么呢?”
南宫靖目光瞟动,看了站在老夫人左首的楚姑娘一眼,才道:“老夫人手下,各有职司,大概也容纳不下在下了,老夫人如不嫌弃,在下愿意拜你老人家做干娘,不知老夫人意下如何?”他是暗中沈雪姑的计划,有备而来,拜了老夫人作干娘,自然高出老夫人手下任何一人了。
老夫人看着他,一阵打量,终于点着头道:“老身膝下没有半个男的,收一个义子也好。”
南宫靖眼看机不可失,立即走上两步,扑的跪倒在地上,恭恭敬敬的磕头道:“义母在上,孩儿南宫靖给你老人家磕头。”
老夫人看得大喜,慈笑道:“够了,够了,孩子,你起来。”上身微欠,伸手把他扶了起来,一面含笑道:“婉儿,他可能比你大一些,你叫他大哥好了,以后,你们要像亲兄妹一样。”
楚琬粉脸一红,朝南宫靖裣衽一礼,低低的叫了声:“大哥。”
南宫靖连忙还礼,含笑道:“妹子不可多礼。”
管巧巧躬身道:“恭喜老夫人,收了这位英俊潇洒的义子。”她一双水汪汪的桃花眼,随着横瞟了南宫靖一眼,裣衽道:“奴家管巧巧见过南宫公子。”
楚琬在旁道:“她是管副总管。”
南宫靖连忙拱手道:“原来是管副总管,在下失敬之致。”
老夫人乐得笑出声来,说道:“好了,现在都是自己人了,不用再客气了。”接着话声一寒,又道:“靖儿,你是老身的干儿子,为娘自会把你视同己出,但为娘门下门规素严,任何人触犯禁律,决不轻贷,你也不能例外。”
南宫靖恭敬的道:“干娘吩咐,孩儿自当谨记在心,定不有负干娘期望。”
老夫人道:“如此就好。”
碧落山庄虽然沿路派出了不少眼线,但因王牙婆的无故失踪,消息中断,他们更没想到沈雪姑一行业已回转,而且走的又是小路。碧落山庄的人却只是朝嘉山方向,一路搜索下去,双方自是越岔越开了,儿日之后,沈雪姑一行人,就已赶到黄山万松山庄。
这是午后牌时光,一行人越过万松山庄前面二十亩田大的一片草坪,刚走进大门。就有一名身穿天青劲装的庄丁迎了上来,抱了拳道:“诸位哪里来的?”
孙小乙道:“咱们大公子、二公子、三公子,是拜会万大先生来的。”
那庄丁看了众人一眼,依然抱抱拳道:“请问贵公尊姓大名,是哪一派的人?”
沈雪姑心知万松山庄近日戒备颇严,这就走上一步,抱拳说道:“有劳壮土进去通报一声,就说在下姓沈,是在这里作客的卞药师邀约来的。”
那庄丁抱抱拳道:“那么请公子稍等,容在下进去通报。”
沈雪姑道:“壮士请便。”那壮土转身匆匆往里行去。
不多一会,从里面走出一个身穿青布长袍的中年汉土,目光抡动,抱拳说道:“沈公子诸位请进。”
沈雪姑走在最前面,一行人相继进入大门,那青袍中年人把大家领到右侧一排三间客室之中,抬抬手道:“诸位请坐。”
沈雪姑看他把自己等人领到二门外的客室待茶,分明还想先了解自己等人的来历了,这就抱抱拳道:“在下还想请教这位是……”
青袍中年人道:“在下章守勤,忝任庄中管事,沈公子既是卞药师约来,在下已经命人进去禀报,卞药师很快就会出来,诸位先请用茶。”
沈雪姑道:“原来是章管事……”
话声未落,门口响起一阵轻快的步履,走进一个貌相清瘦,六十出头的青衫老者,一面呵呵笑道:“章总管,是那一位公子来找老朽?”
章守勤连忙转过身去,抬手道:“就是这位沈公子。”
沈雪姑也立即迎了上去,拱手道:“卞老伯,是我……”
这清瘦老者正是卞药师,看到沈雪姑,觉得并不认识,不由得微微一怔,说道:“沈公子……”
沈雪姑轻哦一声道:“侄女是沈雪姑,我脸上易了容,老伯就认不出来了。”
卞药师也峨了一声,忽然看到王牙婆,就呵呵大笑道:“药姑,你和沈姑娘一起来了,怎不早和为父说呢?”王牙婆一大把年纪了,忽然有人自称「为父」,也是怔得一怔。
沈雪姑忙道:“卞老伯,她不是药姑姐。”
卞药师也弄糊涂了,瞪大双目看着她,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药姑呢?”
沈雪姑道:“药姑姐到天台去了,此事说来话长,卞老伯请坐下来,容侄女慢慢的说,而且我们这一行人,差不多全易了容,也容侄女慢慢再作介绍。”
卞药师一手摸着疏朗朗的垂胸黑须,在倚上坐下,点头宣:“沈姑娘诸位都易容而来,可是路上发生了什么事吧?”
沈雪姑道:“事情多着呢。”当下就从南宫靖、李小云、祝小青三人夜探碧落山庄说起。
“南宫靖,他可是前一阵子闹得江湖上人心惶惶的旋风花吗?”
“旋风花不是他。”沈雪姑道:“此事直到最近,侄女才知道使旋风花的就是碧落山庄老夫人的义子丁玉郎。”
卞药师皱皱眉道:“又是碧落山庄,哦,你说他们亲眼看到碧落山庄释放失踪的人,那是三个月以前的事了。”这些事情,他自然是听万大先生等人说的了。沈雪姑点点头,接着就把南宫靖如何负伤之事说了一遍。
卞药师吃惊的道:“那老夫人夹在「九阴摧心掌」中使出来的,莫非会是「魔火炼形」?”
沈雪姑听他一口叫出「魔火炼形」,不觉休然道:“卞老伯果然如同亲眼目睹,侄女只是从脉象中发现南宫靖是被一种极厉害的旁门火功所伤,还不知道就是魔教的「魔火炼形」。”接着就说自己等人在一处渔村地室中,替南宫靖疗伤,她当然不好意思说出自己和南宫靖同练太素经所载「以阴导阳神功」,差不多待了三个月工夫,接着说到卞药姑如何被宓飞虹追逐。
一直说到自己和卞药姑等人决定去天台找寻大师姐了因,被碧落山庄的人在石门埋伏,和自己等人赶来黄山,扼要说了一遍。只有南宫靖的去向,并没说出来,那是因为此地虽在万松山庄之内,但究非密室,耳目众多,不便明说。
卞药师听得很仔细,他是老江湖,自然也听得出沈雪姑在述说之时,有不少地方含糊带过,交代得并不详细,他就不好细问。沈雪姑说完之后,就替和自己同来的诸人,一一给卞药师引见。连万点星也才知道宫飞云竟是龙眠山庄的大小姐李小云,卞药师听得更是暗暗称奇不止。
这些人中,只有沈雪姑,他知道她的来历,万点星是江湖上着名的黑道杀手,武功自然不会差到那里去。但李小云是擎天手李天群的女儿,年纪不大,祝小青、孙小乙不过是六婆中卖花婆和孙虔婆的儿女,武功当然不刽艮高,凭这几个人,居然把碧落山庄大批高手击退,当真令他不敢置信。
试想像苍龙宁胜天、万大先生、智通大师、八卦门封居易、形意门金赞廷、武功门崔介夫等人,还加上神灯教四大香主,差不多都是一等一的高手,遇上碧落山庄老夫人,还弄得个灰头土脸,身中「对消散」,几乎武功全失。
他看着几个女娃儿,不觉呵呵笑道:“沈姑娘率同一批生力军,来到黄山,真是太好了,这几天差幸少林、武当赶来了援手,不然,这万松山庄中,已有不少人中了他们「对消散」,形势十分险恶。”一面又朝万点星和改扮成卞药姑的王牙婆拱拱手道:“万老弟和王婆婆能够毅然弃邪归正,更是难能可贵,老朽佩服得很。”
接着站起身笑道:“方才章总管因不明诸位来意,才把大家领到这里待茶,现在都说清楚了,万大先生和几位掌门人正在书房里,大家请随老朽来。”
沈雪姑道:“卞老伯请。”
王牙婆道:“李姑娘,现在已到地头了,老姑子脸上易的容,总可以洗掉了吧?”
沈雪姑笑道:“王婆婆,暂时要委屈你几天,第一,你王婆婆失踪,对方还不知道你已经投到咱们这里来了。第二,对方一定也会有眼线看到我们一行人的,卞药姑也到了万松山庄,可以使他们不会再去注意卞姐姐的行踪了。”
孙小乙耸耸肩道:“王婆婆,这一扮成卞姑娘,年轻几十岁不好吗?像小老儿,真不想恢复本来面貌呢。”
王牙婆叱道:“小子,你在老婆子面前,也敢油腔滑调?”
孙小乙吐吐舌头,说道:“小老儿不敢。”
第廿八章真假难辨
一行人由卞药师领着,从右首一道侧门,进入长廊,再折而向东,来至一座自成院落的精舍。一排五间,窗明轩敞,花木扶疏。这时屋内还不时传出隐约的欢笑和交谈之声,但若稍为留心,拨可以察觉迥廊折处和花木阴暗间都隐伏有人,而且这些人连呼吸都听不到,显然全非弱手。
卞药师须着大家迳自走入,那是五间精舍中居中的一间,前后都是落地长窗,后面一片花园,更见广阔。这是书房的中厅,厅上灯光明亮,四周围坐看十一二个人,有僧、有道、有俗,看去都是上了年纪的人。当大家看到卞药师领着一行人走入,不觉纷纷站了起来。
当先走入的是卞药师,他朝众人拱拱手道:“诸位道兄,兄弟先来路大家引见一位女侠,她是……咳咳,不能说是兄弟故人的传人,因为兄弟昔年有幸得遇这位武林前辈高人,这位女侠,就是这位前辈高人的唯一传人,她就是沈雪姑沈姑娘。”大家听他说活吞吞吐吐,没有说出这位高人是谁来,心中暗暗奇怪,目光不禁全向沈雪姑一人投来。
卞药师接着又道:“跟沈姑娘一起来的,还有好几位,但武林中最讲究的是身份,老朽要替在座的诸位道兄先作一个介绍……”
这话自是对李小云等人说的了。接着依次介绍了形意门掌门人金赞廷、八卦门掌门人封居易、武功门掌门人崔介夫、神灯教教主苍龙宁胜天、少林寺达取院首席长老智虔大师、罗汉堂首席长老智通大师、武当派青松道长、八卦门陆其昌、武功门何津舫、形意门赵之欣、徐永昶,以及主人万青峰。
原来自从金赞廷、封居易、崔介夫、宁胜天、智通大师、万青峰等几人,被碧落山庄下了「对消散」,只要你使一分真力,就会消耗一分,不敢再行运功。就由几人联合,向少林、武当求援,少林达摩院首席长老智虔大师率领八名弟子,武当青松道长也奉命率领八名弟子赶来。八卦门陆基昌、武功门何津舫、形意门赵之欣、徐永昶,也各自听到家门人负伤,纷纷赶来,先后到达万松山庄。
卞药师介绍完毕,接着介绍了李小云、祝小青、孙小乙、万点星四人,最后才朝化装成卞药姑的王牙婆一指,说道:“这位兄弟所以要在最后才替大家引见,因为她也是一位成名多年的人,但此刻脸上易了容,扮作小女药姑,此中另有原因。一是因为小女远去天台,行踪十分隐秘,不能泄露,二是这位老嫂子目前还不宜露面。因此只好暂时委屈她改扮成小女模样,此事详细来龙去脉,兄弟自会再向诸位道兄呈报。”
他这番话,听来似乎甚是神秘,但在座的人,都是多年老江湖,自然听得出其中关系重大,是以没有人向他多问。王牙婆朝大家敛衽为礼。主人万青峰向沈雪姑等儿至连拱手道:“欢迎、欢迎,大家请坐。”
李小云从脸上揭下一张薄如蝉翼的面具,走到金赞廷面前扑的跪了下去,说道:“侄女给大师伯叩头。”
金赞廷已经听卞药师介绍过,如今李小云取下面具来,他自然认得,这就含笑道:“贤侄女请起,晚你爹闭门不出,不知……”
李小云站起身道:“爹已经到碧落山庄去了。”
金赞廷吃惊的道:“怎么,你爹又落到碧落山庄的手里了?”
“不是。”李小云道:“爹好像是被碧落山庄胁迫去的。”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金赞廷听得一怔,问道:“老夫怎么会不知道的呢?”
李小云道:“这事说来话长,待会让卞老伯来说吧。”接着转身又朝赵之欣、徐永昶二位师叔行了礼,才把面具戴上。
大家才行坐下,庄丁送上茶来,万青峰叫道:“章总管。”
章守勤连忙应声走入,说道:“属下在。”
万青峰吩咐道:“你去站到阶前,不准有人进来。”章守勤答应一声,欠身退出。卞药师拿起茶碗,喝了一口,才把方才沈雪姑说的一番话,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
“阿弥陀佛。”智通大师合十道:“原来旋风花竟是碧落山庄弄的玄虚,贫衲见过南宫施主,就觉得此人气宇非凡,极不像是旋风花。”
苍龙宁胜天大笑道:“这么说,倒是兄弟错怪了他,但几次有旋风花出现之处,都有南宫靖在场。那也难怪会发生误会了。”说到这里,哦道:“南宫靖和沈姑娘等人在一起,怎么不在这里呢?”这点,连卞药师都不知道,他就没有作声。
沈雪姑道:“南宫兄另外去了一个地方,暂时还不能说。”
宁胜天心中暗道:“莫非他到碧落山庄去了?”
金赞廷双眉微拢,却朝李小云问道:“你爹是受到了什么胁迫呢,怎么会投到碧落山庄去的,真是奇怪。”
李小云道:“侄女也不知道。”
封居易道:“贤侄女,霍师弟在石崖上相你动过手,你叫他,他不理不睬,那是被迷失了心神。”
李小云:“是的,霍二叔好像不认识侄女一般。”
崔介夫道:“这么说,谢东山一定也去了,碧落山庄已经把他们放出来了,他们怎么又会回到碧落山庄去的呢。”
万青峰道:“据兄弟看,其中一定另有原因。”
宁胜天道:“试想柴一桂、娄通、敖六三人,跟了兄弟二十多年,也居然说走就走,从此一无消息,如今看来,他们一定也是投到碧落山庄去了。”
万青峰愤然道:“碧落山庄危害武林,已经罪证惧全,如果不能及时把它消灭,让它羽毛养成,一旦发难,江湖武林将是极大灾难,将要不可收拾。”
卞药师吁了口气道:“目前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几位身中「对消散」,不能再使武功,此时急也无用,还是等小女天台回来,解去诸位道兄身中之毒,再作计议。不过沈姑娘诸位赶来此地,碧落山庄大概也可以得到消息丁,咱们怕它坐大,不可收拾,他们自然也怕咱们联手,尤其咱们为了对付碧落山庄,必然会联合各大门派,他们岂肯让咱们形成联合之势?”说到这里,口气一顿,接下去道:“因此兄弟认为他们很可能会有举动。”
苍龙宁胜天道:“药师认为碧落山庄可能会大举袭击万松山庄?”
卞药师点头道:“此举大有可能。”
万青峰道:“卞老哥顾虑极是,咱们严加戒备就是了。”一面叫道:“章总管。”
章守勤急忙随声趋人,垂手问道:“庄主有何吩咐?”
万青峰道:“如今又来了四位女宾,二位男宾,你要他们收拾客房,另外拨出两名使女到女客宾舍伺候。”章守勤答应一声,退了出去。
不多一会,天色渐渐昏暗下来,一名庄丁存客房中点起了灯,接着在客室右首一间,开上两桌酒席、主人万青峰拍手肃客,请大家人席。武林中虽然不讲究俗礼,但还是互相逊让了一阵,才各自坐下。
这一顿酒筵,原是给沈雪姑等人洗尘的,经大家互推之后,几位掌门人和少林、武当的大师、道长等人坐了第一席。沈雪姑坐了第二席的首席,由卞药师、宁胜天、万青峰三人作陪。酒筵初开,自是免不了互相敬酒,正当此时,忽见总管章守勤匆匆走入,朝万青峰耳边低低说了两句。
万青峰站了起来,含笑道:“既是霍兄来了,快请进来。”章守勤答应一声,退了出去。
万青峰转脸朝宁胜天道:“宁老哥,是霍五兄来了。”
宁胜天一怔道:“会是霍五。”话声甫落,章守勤已领着一个高大肥胖老者,大步走入,此人生得白面团团,浓眉细目,手中盘着两枚铁胆,正是霍五太爷。
万青峰、宁胜天同时迎了上去,霍五细目一抡,没待主人开口,就双手抱拳,洪声笑道:“兄弟霍五,不速而来,多多打扰。”
万青峰忙道:“霍兄光临,兄弟有失迎迓,欢迎得很。”
宁胜天目光一眨不眨的打量着他,洪笑道:“五兄怎么会找到这里来的?”
霍五沉嘿一声,哈哈的道:“咱们还是几十年的老朋友,你和万大先生联名发出武林帖,居然不通知兄弟一声,难道兄弟不配是你宁教主的朋友?还是兄弟一点庄稼把式,帮不上忙?”
宁胜天细察他神情举止,并无异处,稍稍放下了心,笑道:“兄弟和五兄论交数十年,怎么会不邀请五兄帮忙,五兄总记得一个多月前,兄弟不是去过霍家庄……”
“一言难尽。”霍五截着他的话头,说着道:“宁兄来的时候,兄弟实有不得已的苦衷……”
宁胜天问道:“五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万青峰道:“霍兄先请入席,有话也等喝杯水酒再说。”
庄丁给他在宁胜天边上添了一张椅子。霍五也不客气坐下之后,就接着道:“兄弟被人下了毒。”
宁胜天给他一一介绍了在座的人,霍五连连抱拳,说着:“久仰。”
宁胜天道:“五兄是给碧落山庄下了毒?”
“不错。”霍五说着道:“不但被下了毒,而且还威胁兄弟,从此不得再听闻江湖上的事。”
宁胜天道:“所以你不肯对兄弟说出原委来。”
霍五道:“那时兄弟第一要务,是要设法解除身中之毒,只好三缄其口了。”
宁胜天道:“五兄现在已经把毒解去了吗?”
“哈哈。”霍五大笑一声道:“剧毒若是未解,兄弟怎么能赶来万松山庄呢?”
万青峰举杯道:“霍兄请喝酒。”
留五举杯一饮而尽,接着笑道:“兄弟所以要等天黑才来,也就是为了避入耳目。”
万青峰关切的问道:“霍兄身中剧毒,不知是如何解去的?”
霍五大笑道:“兄弟有一个堂房侄女,嫁给唐世贤的侄儿为妻,兄弟从碧落山庄回来的时候,正好是我那侄女夫妇每年清明节后回娶亲的时间。兄弟就把中毒之事,告诉了他们,我那侄女婿因身边只带有普通解毒药物,只怕无法解去兄弟身中剧毒,就连夜赶去西川,那时也就是宁兄找来之时,兄弟剧毒未解,就不便和宁兄详说。”
“原来如此。”宁胜天大笑道:“西川唐门,以用毒驰誉武林,五兄区区剧毒,自可得解了,哈哈,来,来,恭喜你剧毒得解,咱们干一杯。”
万青峰沉吟道:“兄弟和唐世贤也有过一面之缘、谈不上交情,但宁老哥和他极熟,咱们也曾派人送了一封信给他……”
“这事兄弟已经知道。”霍五道:“如果不是兄弟那侄女婿说起,兄弟还不知道你们联名发出的武帖,兄弟还不会找到这里来呢。”
万青峰问道:“霍兄令侄女婿怎么说的?”
霍五道:“唐世贤因祖上遗训,唐门子弟不得过问武林中事,不便亲自赶来。正好他侄儿为了兄弟身中剧毒,赶回去求取解药,就要他带来了唐门秘制化毒丹,随同兄弟前来……”
万青峰道:“他们人呢?”
霍五道:“兄弟因天色已晚,命他们在石棕落店,明日一早再来。”
万青峰道:“霍兄和他们一起来就好,咱们相识已久,何用如此?”
霍五举杯朝沈雪姑道:“听说沈姑娘是千手大士的高足,兄弟久仰得很,今晚能够在这里遇到沈姑娘,真是荣幸得很,这一杯,算是兄弟敬沈姑娘的。”说罢一口喝干。
沈雪姑连忙站起身道:“霍大侠好说,我不会喝酒,谢谢霍大侠。”在座众人之中,只有卞药师一人知道沈雪姑来历。
这时大家听霍五大爷一口道出沈雪姑是千手大士的高足,不由得心中都暗暗「哦」了一声。千手观音昔年出身峨嵋派,不知为了何事,竟然和掌门人闹翻,就拂袖而去,后来据说在东海一处岛上,得到一册玄门秘笈,练成玄门绝世神功,不但驻颜有术,武功更是高不可测。
只是她一生嫉恶如仇,人又生得冷艳绝俗,江湖上只要提起千手观音来,莫不谈虎色变,胆颤心惊,后来甚至于连「观音」二字都不敢称了,大家都改以「大士」二手来代替了她。这还是五十年以前的事,如今算来,千手观音当然是八十以外的人了。
霍五接着又朝李小云、视小青、孙小乙、万点星、王牙婆等人一一敬酒,敬酒之时,自然要和每一个人都说上两句。孙小乙、王牙婆只是唯唯喏喏的敷衍过去。霍五忽然一拍万点星肩膀,笑道:“万老弟,你在黑道上颇享盛名,此次能够弃邪归正,当真可喜可贺,兄弟听说你被碧落山庄下了剧毒,还能毫不在乎,毅然不顾,兄弟最佩服的就是你老弟这种人。”
万点星连忙抱拳道:“霍五太爷的威名,万某早就如雷贯耳,谬承过奖,万某愧不敢当。”
霍五大笑道:“霍五太爷,哈哈,这样的称呼,一听就不是白道中人,霍五就是霍五,加上太爷,就俗气了,兄弟为了这四个字,不知声明过多少次,叫他们不可再叫我太爷了,但兄弟门下一些徒子徒孙,就是不肯改口,你老弟以后千万不可在霍五下面再加太爷这两个字了。”说到这里,口中哦了一声道:“老弟身中剧毒之事,明日一早,我那侄儿婿来了,他带来了唐门化毒金丹,只要眼下一颗就没事了。”
万点星也没说剧毒已解,只是含笑道:“多谢你老关心。
霍五站起身,手举酒杯,又朝另一桌上依次敬酒。除了少林寺智虔、智通二位大师,和武当派青松道长以茶代酒,大家都是熟人,尤其都是武林中人,谁都是洪量,自然一杯又一杯的干起来。这一顿酒,直吃到初更时分,方始散席。
沈雪姑、李小云、祝小青、王牙婆四人,被招待到西首一排女眷宾舍之中。大家经过几天长途跋涉,就各自回房。沈雪姑和李小云两人一间,正待就寝,房门上起了剥啄之声。李小云过去打开房门,看到叩门的是王牙婆,忙道:“王婆……”
王牙婆「嘘」了一声,闪身入房。李小云掩上房门,看她神色神秘,不觉问道:“王……”
王牙婆道:“你不要再叫我王婆婆,应该叫我卞姐姐才对。”
李小云笑道:“你怎么突然想到要我们叫你卞姐姐呢?”
沈雪姑道:“你是不是发现有什么不对吗?”
王牙婆大拇指一挑,说道:“沈姑娘方才没把老婆子的身份说出来,这一着真高明,老婆子就是为此才来的,从明天起,大家都得叫我卞姐姐才好。”
沈雪姑道:“你一定有所见,才会这样叮嘱我们的。”
王牙婆笑笑道:“真的没什么。”
沈雪姑道:“小青呢?”
王牙婆道:“她说累了,要早点休息。”
三人围着小圆桌坐下,沈雪姑望着王牙婆问道:“卞姐姐觉得霍五怎样?”
王牙婆一怔说道:“沈姑娘怎么突然问起霍五来了?”
沈雪姑笑笑道:“难道你不是为霍五的事来的?”
王牙婆轻轻叹息一声道:“沈姑娘年纪不大,但观察入微,什么事好像都瞒不过你的眼睛。”
沈雪姑笑道:“那么你承认是为了他的事来找我商量的了?”
李小云睁大双目道:“怎么?霍五有问题吗?”
王牙婆叱道:“李姑娘,你别乱说,老婆子只是……有些怀疑而已。”
沈雪姑道:“事无佐证,二妹,你确是不可对人说起。”一面朝王牙婆含笑道:“你倒说说看。”
王牙婆道:“三个月前失踪的人,都是被碧落山庄弄去的,后来虽然都释放了,但如今咱们已经知道的,几乎都回笼了,霍五何能独免?”
沈雪姑道:“他不是说已经解了毒吗?”
王牙婆道:“老婆子觉得可疑的是三个月来,他那一天都可以到万松山庄来,但他都没有来,偏偏今天下午咱们赶到万松山庄,他上灯时分就来了,未免太巧合了。”她不傀是老江湖,处处都防人一着。
沈雪姑看着她道:“你好像意犹未尽?”
王牙婆面有惊奇之色,点着头道:“老婆子确是还有一点没有说出来,那是有关沈姑娘的来历,我看在座诸人,对卞药师介绍姑娘之时,脸上都有思索之容,那就是说,没有一个人知道姑娘师门,但方才霍五却一口道了出来。”
沈雪姑偏头道:“这有什么奇怪呢?”
“问题就在这里。”
王牙婆道:“霍五不过是江湖草莽,连少林达摩院长老智虔大师、罗汉堂氏老智通大师和武当背松道长三仪,都想不出姑娘来历,霍五怎么会知道的呢?”
李小云道:“他怎么会知道的呢?”
王牙婆道:“如果智虔、智通和武当青松和沈姑娘已经交过手了,也许可以想得到了。”
李小云道:“霍五又没和大姐交过手。”
王牙婆裂啪一笑道:“但秦皓和沈姑娘交过手了。”
李小云道:“你说霍五是听秦皓说的?”
王牙婆道:“秦皓也许想不起来,但秦皓上面不是还有一位主子吗?”
李小云登然道:“对,是碧落山庄的老夫人说的了。”
王牙婆道:“就是咱们一路行来,据老婆子猜想,碧落山庄应该早已知道咱们的行踪,他们一直没有敢动咱们,大概就是顾忌沈姑娘,但是老夫人顾忌的当然不会是沈姑娘,那自然顾忌另一个人,这人自然是沈姑娘令师了。”这回她没待两人开口,就接着道:“从这两点来说,老婆子就觉得事有可疑,所以要来提醒沈姑娘一句。”
今晚在座有三位掌门人,还有少林、武当的高手,但这些人,都是名门正派中人。正派中人论心机总归不如旁门中人,王婆子就是旁门中的老江湖,所以她的见解就比别人深刻,疑人之心,也比别人多了。沈雪姑忽然笑了,她朝王牙婆含笑道:“卞姐姐,眼光果然有独特之处,但还有一件事,不知你看出来了没有?”
王牙婆一惯,问道:“沈姑娘还看到了什么?”
沈雪姑微笑道:“卞姐姐明天不妨再仔细看看。”她不肯说。
李小云道:“大姐,你快说出来咯,别卖关子了。”
“不。”沈雪姑说了个「不」字,接着道:“我还不确定,要等明天问过卞老伯,才能告诉你。”
王牙婆起身道:“老婆子那就告退,二位姑娘也该休息了。”说完,举步朝外行去。
一宿无话,翌日早晨,沈雪姑等四人洗完毕,一名使女已在起居室中摆上早餐。正在用餐之际,孙小乙在院中嚷道:“沈姑娘起来了吗?”
祝小青隔着窗子叱道:“小鬼头,你一清早就来嚷什么?”
孙小乙道:“祝三哥你别冤枉人好不?小老儿是陪药师来的。”
沈雪姑听说卞药师来了,急忙站起身迎了出去,果见孙小乙身后随着卞药师从长廊走来,这就拱拱手道:“卞老伯早,请到里面坐。”
卞药师一手捋须,含笑道:“老朽不知沈姑娘几位起来了没有,所以要孙小哥一起来的。”
沈雪姑把他让进起居室,说道:“卞老伯请坐。”
卞药师连连摆手道:“大家请坐,你们不用相老朽客气,请用早点。”
沈雪姑道:“卞老伯用过早点没有?一起用一点……”
卜药师摇手道:“你们只管请用,老朽天还只有朦朦亮就起来,早吃过了。”使女送上一盏香茗,就退了出去。
沈雪姑道:“卞老伯一早就来找侄女,想必是另有什么见教了?”
“唔……”卞药师点着头道:“老朽确实有点小事,想和姑娘谈谈。”
沈雪姑自然看得出来,卞药师不愿在这里说,这就说道:“卞药师请到房中坐如何?”
卞药师回头朝孙小乙道:“孙小哥你最好站到门口走廊上去。”
孙小乙道:“小老儿遵命。”迅速退了出去。
沈雪姑也朝李小云等三人叮嘱道:“卞姐姐和二妹、三妹就留在这里。”一面朝卞药师拾手道:“卞老伯请。”她把卞药师让到房中,在小圆桌旁坐下,才道:“卞老伯有什么事,现在可以说了。”
卞药师目光直注,问道:“沈姑娘,你对霍五昨晚忽然的赶了来,是否觉得有些突兀?”
沈雪姑反问道:“卞老伯是不是看出哪里不对了?”
“唔。”卞药师道:“他从碧落山庄释放回来,已有两个多月,何以早不来,迟不来,你们午后抵达万松山庄,他在傍晚也赶来丁,这能说是巧合吗?”他说的和王牙婆相同,可见老江湖所见略同。
沈雪姑道:“他来的确实有些巧合。”
卞药师微微摇头,接着道:“尊师和葛仙翁、萧大侠,被称为东海三仙,姑娘也精擅医理,难道昨晚没有看出破绽来吗?”
沈雪姑道:“卞老伯这是过奖之词,医理一道,深邃精奥,侄女只是听大师伯讲过一些,仅能说略懂一些皮毛而已,不然,不会要卞姐姐远去天台,找我师姐了。”她不待卞药师开口,接着道:“今天就是卞老伯不来,侄女也要去找卞老伯求证一件事……”
「哦」卞药师道:“沈姑娘找老朽求证什么?”
沈雪姑道:“有关耳中「命门」……”「命门」,为耳朵内弦部位。
卞药师目光精芒飞闪,捋须笑道:“老朽说了半天,原来姑娘果然也注意到了。”
沈雪姑道:“侄女看他,命门隐见有黑,不知是不是中毒之征?”
“一点不错。”卞药师道:“他自称服了唐门化毒丹,剧毒已解,这岂不是自欺欺人呢?”
沈雪姑沉吟道:“这么说,他可能是被人胁逼来的了。”
“不错,老朽就是怀疑他这一点。”
卞药师神色凝重的道:“他身中剧毒,既然丝毫未解,那么今天来的唐门弟子,他侄女婿夫妇,就有问题了。”
沈雪姑道:“卞老伯认为他们可能是碧落山庄的人……”
卞药师道:“老朽正是此意,对方以剧毒作为威胁,要他带着两人同来,冒充是他的侄女和侄女婿,咱们就不会起疑,他们就可以在万松山庄之内,自由活动。第一、对方可以随时明了咱们的一举一动,第二、只要对方一个命令,他们可以随时在咱们茶水饭某之中,暗下「对消散」,等咱们这些人全中毒了,毫无抗拒之力,岂不省去一番手脚,就可一网打尽了?”
沈雪姑道:“卞老伯这些话是不是已经告诉了万大先生他们?”
卞药师微微一笑道:“事无佐证,老朽怎好告诉万大先生呢?”口气微顿,望着沈雪姑郑重的道:“正因此事目前不宜张扬,老朽来找姑娘,就是希望沈姑娘诸位,能协助老朽,暗中加以防范,严密监视他们行动,就不怕他们不露出马脚来。”
沈姑娘沉吟了一下,点头道:“卞老伯吩咐,侄女自当遵命。”
卞药师欣然道:“老实说,此事也只有沈姑娘几位才能办得到,好了,方才章总管已经去接他们了,你们不妨同去万庄主书房坐坐,老朽要先行一步了。”说完,起身往外行去。
第廿九章钩心斗角
就在此时,突听卞药师的声音「咦」道:“孙小哥,你怎么了?”李小云、祝小青、王牙婆三人听到卞药师的声音不对,立即纷纷赶了出去,只见卞药师两手抱着孙小乙回身走来。
沈雪姑迎着问道:“卞老伯,小乙怎么了?”
卞药师道:“好像中了暗算。”说话之时,已经走入起居室,卞药师把手中抱着的孙小乙平放在地上,因为孙小乙脸上易了容,无法看到他的脸色,但双目紧闭,人已昏迷不醒。
卞药师脸色凝重,蹲着身子,仔细在他身上检查了一遍,最后才发现孙小乙右肩后面的衣衫上,似有一个极细针孔,迅即一把撕开他肩头衣衫,果然有一点针尖大的黑血,已经凝结成珠。卞药师脸色微变,嘿然道:“会是黑芒针。”
「黑芒针」正是唐门毒药针的名称,细如麦芒,打中人身,深入肌肉,外表看不出中毒,但人却已中毒昏迷。卞药师口中说着,右手业已轻轻按上,运功向外吸住,喝了声:“起。”右手一提,翻过掌来,掌心已经多了一支通体乌黑,长仅一寸光景的纲针,看去几乎比麦芒还细。
祝小青精于暗器的人,看得一怔道:“这么细的针如何打出来的?”
卞药师没有说话,取下细针,他右手又按到孙小乙伤口上端,然后微微运气,但见孙小乙针孔伤口之处,缓缓流出一缕比墨还黑的黑血,黑血不绝如缕,继续流着,颜色渐渐的由浓变谈。约摸过了盏茶工夫,流出来的已是鲜红血液。卞药师收回右手,吁了口气道:“总算没事了。”
李小云问道:“这会是什么人暗算的呢?”
卞药师道:“由此看来,准是有人盯上老朽了。”
王牙婆道:“黑芒针不是唐门暗器吗?”
卞药师道:“是唐门暗器,但……”
祝小青气道:“那准是霍五带来的人了。”
卞药师道:“这个似乎不可能,因为章总管亲自到石墙去接他们,他们不可能先来了,唉,事情越来越复杂……”
“啊。”孙小乙忽然坐起,目光四顾,吃惊的道:“我怎么会躺在这里的呢?”说着,已经站了起来。他中的是毒针,原非什么重伤,只要剧毒消失了,自然也就没事了。
祝小青问道:“你方才站在走廊上,有没有看到什么人?”
“没有呀。”孙小乙搔搔头皮,接着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祝小青披披嘴道:“你中了人家暗算,你不知道,我们怎么会知道?”
卞药师左手两个指头拈着那支细针,说道:“方才老朽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你们岔开去了,这种「黑芒针」,是因为太细了,若非内功已臻上乘,无法用手发射,所以它必须凭藉针筒,才能发射。黑芒针筒是唐门秘制的七种瞎器之一,细如小楷笔管,里面可装七十二支毒针,一按就是一支,唯一的缺点是因为针身太细了,不能射远,有效距离,最多只能打出数尺,这是一般唐门弟子常备之物。通常是在和人动手之际,用以袭击敌人,也是唐门最普通的一种暗器,现在既已发现有人在使用此种毒针,大家务必提高警觉,一旦发现敌踪,不可和他太接近,尤其在和人动手之际,要提防他使用毒针,这很简单,只要注意他左手就好了。”
说完,看了孙小乙一眼,又道:“现在孙小哥已没事了,你去换一件衣衫,就可以出去,方才发生之事,暂时不要提它,咱们要暗中进行侦查,说出来了,反而不好,老朽要先走一步了。”
沈雪姑点头道:“卞老伯,你只管忙好了。”卞药师匆匆走了。
李小云道:“大姐,我们什么时候出去呢?”
沈雪姑道:“等小乙换过衣衫,我们一起去。”大家来至万大先生的书房,各大门派的人已经全在这里,正在围坐闲聊天,看到沈雪姑等人走入,纷纷站了起来。
沈雪姑连忙拱手答礼,连说道:“大家请坐。”
万青峰含笑道:“沈姑娘诸位也快请坐下,敝庄招待不周,诸位还住得惯吗?”
沈雪姑道:“万大先生太客气了,贵庄安排妥善,宾至如归,怎会住不惯呢?”
卞药师道:“沈姑娘,你们都坐下来好说话,今晨有人从西首围墙潜入万松山庄,守在墙外的两名庄丁伤在暗器之下,毒发而死……”
沈雪姑问道:“不知是什么暗器?”
卞药师从纸包中取出两支细针,说道:“是「黑芒针」。”
沈雪姑故意问道:“卞老伯知不知道此针来历呢?”
卞药师还没开口,霍五大笑一声道:“黑芒针乃是四川唐门七种毒药暗器中的一种,针筒只有笔管粗细,一简藏针七十二支,因为射程不远,威力不大,是一般唐门弟子随身携带之物。但用完七十二支,必须缴回唐门管理制造暗器的部门再行配装,外人无法依详仿制,这厮在兄弟和我侄女、侄女婿来到万松山庄之日,先用唐门暗器伤人,显然是冲着霍某三人来的了。”
万青峰大笑道:“今天在咱们这里的人,都是碧落山庄久欲得而甘心的人,岂止霍老哥三位而已?”正说之间,章总管已领着一男一女走进厅来。
男的瘦削脸,面貌白皙,浓眉俊目,年约二十七八,穿一件紫色绣红花长袍,对襟披肩,腰悬长剑,看去极为英俊。女的年约二十四五,柳眉如画,杏眼如水,身上同样穿着紫色绣红花衣裙,外加披风,好不娇绕。霍五站起身来,拱着双手,洪声说道:“诸位道兄,这两人就是兄弟的侄女婿唐纪中和侄女如玉了。”一面朝两人道:“你们过来,老夫给你们引见在座的前辈。”
接着就领着两人,引见下在座的诸人,最后才指点着沈雪姑等人,含笑道:“这几位都是和你们年纪差不多的朋友了,你们夫妇要多亲近才是。”一面一一说了大家的姓名。
大家自有一番寒喧,霍如玉娇声说道:“大伯父,侄女早就和你老人家说过,行走江湖,侄女还是改换一身男装较为方便,你老人家听得直是摇头,如今你瞧,人家沈姑娘、祝姑娘不是都穿着男装吗?”她说话之时,眼波流转,风情万千。
霍五大笑一声道:“你如今是唐家的媳妇儿,老夫可管不着,你要穿男装,还得问问你夫婿同不同意呢。”
霍如玉娇靥一红,撒娇道:“大伯父,我不来啦。”
大家落坐之后,唐纪中走到万青峰面前,双手抱拳,恭敬的作了一揖,说道:“晚辈奉家伯父之命,专程前来拜见庄主,家伯父僻居西川,蒙庄主不遗在远,赐书宠邀,至感荣宠,只因敝门历代祖训,后世子孙不得参与任何江湖纷争之中,家伯父接奉大函,无以报命,才要晚辈持敝门化毒丹一瓶,奉呈庄主,薄具功效,也聊表家伯父一点心意,敬请庄主笑纳。”说完,从怀中取出一个青色瓷瓶,双手呈上。
万青峰慌忙站起,双手接过,放到几上,一面含笑道:“贵门祖训,兄弟不是不知,实因兄弟等人身中「对消散」,无药可解,才向令伯父求援,蒙赐贵门秘制化毒丹,足见盛情了。”唐纪中连说「不敢」,退回霍如玉身边的椅子坐下。
霍五目光一转,说道:“纪中,你们唐门暗器中,可有「黑芒针」?”
唐纪中点头道:“有,「黑芒针」是敝门最普通的一种暗器,敝门中人,几乎人人身边,都有一筒。”
霍五回头道:“药师老哥,你可否把刚才那两支针取出来给纪中瞧瞧?”
卞药师因他既已说出来了,只得把纸包朝唐纪中递了过去,含笑道:“让唐少侠鉴定一下也好。”
霍五伸手接过纸包,随手交给唐纪中,说道:“你且看看,这两支是不是「黑芒针」呢?”
唐纪中双手接过打开纸包。目中一注,不觉得然道:“正是敝门的「黑芒针」。”一面朝卞药师拱拱手道:“卞前辈,这两支针不知是哪里来的?”
霍五不待卞药师开口,就洪笑一声道:“这是今晨有人潜入本庄,偷袭两名庄丁,从庄丁身上起下来的。”
唐纪中脸色微变,说道:“敝门「黑芒针」,即使不中要害,也子不见午,晚辈身边带有解药……”
霍五摇手道:“两名庄丁针中要害,已经用不着解药了。”
唐纪中听得脸色一沉,接着迅速站起来,朝万青峰抱拳说道:“晚辈临行之时,家伯父曾有言交代,敝门祖训,不准子孙涉及江湖,参与任何江湖纠纷,但如有损及敝门声誉,必须严于查究。晚辈初来贵庄,贵庄之中就发生有人持敝门暗器行凶,这件事明明冲着敝门而来,人命关天,晚辈身为唐门子弟,就不得不问,本来晚辈只是奉命送药而来,任务一了,即须拜辞,如今发生了这件事,晚辈就只好在贵庄多待上几天了,务必查明了此事,才能向家伯父禀报。”
万青含笑道:“唐老弟贤伉俪远来是客,就是不发生这件事,也应该多盘桓几日再走,这件事,万某已要章总管去查了,唐少侠贤伉俪只管在此住下,万某深表欢迎之忱。”
霍五道:“此事显然是碧落山庄的人使的狡计,志在离间唐门和万松山庄两家和气,你自然要留下来查清楚了再走了。”只见总管章守勤急步从外走入。
万青峰抬目问道:“章总管,有事吗?”
章守勤躬身应了声「是」,抬头说道:“回庄主,碧落山庄副总管宓飞虹前来求见庄主。”
“碧落山庄的副总管要来见我?”万青峰道:“好,你领他到客厅待茶,我马上就来。”章守勤答应一声,迅快的退了出去。
万青峰站起身,拱拱手道:“诸位道兄请宽坐,兄弟去去就来。”
武当青松道长随着站起,说道:“贫道和庄主同去。”他因万青峰身中「对消散」,不能和人动手,而且武当派和万松山庄渊源极深,所以自告奋勇要和万青峰同去。同去,实际上是含有保护万青峰之意。
宁胜天笑道:“有道兄同去,那是最好不过了。”
两人行出客厅,总管章守勤已陪同宓飞虹在厅上奉茶,看到两人走出,立即起身道:“庄主来了。”
宓飞虹慌忙跟着站起,左手当胸,右手一只空飘飘的衣袖也自飞了起来,作出拱手之状,说道:“在下宓飞虹,久闻庄主大名,无缘拜识,今天奉命前来,始得拜瞻丰采。”
万青峰连忙还礼道:“宓副总管远来,兄弟失迎得很。”
宓飞虹目光一转,又拱拱手道:“这位道长,大概就是武当青松道长了?在下世久仰得很。”
青松道长心中暗暗奇怪,忖道:“自己很少在江湖走动,他如何认得我的?一面连忙稽首道:“不敢,贫衲正是青松。”
万青峰拍手道:“宓副总管请坐。”口中说着,一面打量着店飞虹,只觉此人颏下留一把花白长须,年龄当在七旬左右,看他右臂衣衫虚飘飘的,显然已无手臂。他不知道密飞虹有臂是沈雪姑削断的,居然能鼓动真气,举起衣袖,这份内功,已是相当精纯,何以从前江湖上都没听到宾飞虹这号人物呢?心念转动,人已坐了下来,抬目问道:“宓副总管远来,想必定有见教,兄弟洗耳恭聆。”
“见教不敢。”宓飞虹欠了欠身,说道:“在下是奉老夫人之命,来见庄主的。”
万青峰道:“不知老夫人有何见教?”
宓飞虹含笑抱拳,说道:“老夫人风闻庄主和几位掌门人联名发出武林帖,似有和碧落山庄为敌之意,因此要在下来见庄主,希望庄主和几位朱门人不可意气用事,有伤和气……”
万青峰不等他说完,大笑一声道:“贵庄老夫人劫持各派同道于前,又在万某等人身上施下「对消散」于后;万某等人只是为求自保,何尝意气用事?”
宓飞虹等他说完,笑了笑道:“庄主这话,就己先存了几分意气了,不错,敝庄曾邀请过几位武林同道,前去敝庄盘桓了几天,但都已先后回去了,江湖传出某某人失踪,纯属一时误会,至于庄主几位所中「对消散」一节,因诸位在青阳近郊聚会,那里原是敝庄产业,大小姐就住在后园,眼看诸位都是武林中人,意图不明,才在酒中下了「对消散」,这是误会,只要庄主和几位掌门人不再和敝庄为敌,敝庄自当奉上解药。”
万青峰道:“这是条件吗?”
“不,本来这是一场误会……”
宓飞虹深沉一笑道:“敝庄早该奉上解药,但诸位对敝庄误解甚深,奉上解药,适足以加速诸位对敝庄的报复行动,老夫人为了息事宁人,但也不得不存防人之心,故而先要庄主承诺,不再和敝庄为敌,有万大先生千金一诺,自可奉上解药。”
青松道长道:“贵庄老夫人真是存有息事宁人之心吗?”
猛飞虹陪笑道:“敝庄既非门派,亦非帮会,和万松山庄一样,只是一个山庄而已,一向和江湖上人毫无过节可言。抱的是和武林同道和平相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自然是有息事宁人的诚意了。”
青松道长点点头道:“这还差不多。”
万青峰听得暗暗攒眉,心中暗道:这位道兄从未在江湖上走动过,所以被人家三言两语就说动了。一面接口道:“兄弟当然希望最好不伤和气,只是听说贵庄又把从前失踪的人,弄去贵庄,还迷失了这些人的神智,那又作如何解释呢?”
“哈哈。”宓飞虹大笑一声道:“这又是误会,敝庄几时把这些人迷失了神智?庄主这话,不知是听谁说的?”
万青峰道:“兄弟所说,乃是实情,贵庄老夫人如有息事宁人的诚意,就把这些人先行释放回来再说。”
宓飞虹深沉一笑道:“庄主难道不想先解去身上的「对消散」吗?”
万青峰神色凛然道:“对消散纵然厉害,但武林同道有不少人被迷失心神,比万某身中「对消散」更为严重,万某岂能只顾自己,就把许多迷失心神的武林同道置之不顾了?”青松道人心中暗道:万庄主果然是三代武林盟主的后人,不失为领袖武林的人才,自己方才轻信人言,差点上了碧落山庄的当。
宓飞虹道:“听万庄主的口气,那是非和敝庄为敌不可了。”
万青峰道:“兄弟方才已经说过了。贵庄老夫人如有诚意,就先把迷失心神的人释放回来。”
宓飞虹道:“万庄主可知这样对事情毫无补益吗?”
万青峰道:“如何于事无补?”
宓飞虹阴笑道:“万庄主不肯承诺和敝庄和平相处,敝庄就不会奉上「对消散」解药,那么万庄主、神灯教宁教主、少林智通大师和八卦、形意、武功三位掌门人,都无法解去体内的「对消散」。就算敝庄把许多武林知名人士迷失了心神,试问庄主坚持和敝庄为敌,对这些人又有什么帮助?”
万青峰道:“所以万某坚持贵庄必须先把这些人放出来。”
“万庄主这么坚持,那就谈不拢了。”
宓飞虹缓缓站起身,右袖扬处,拱拱手道:“在下那就告退,不过有一句话,在下要奉告万庄主……”他拖长语气,没有说下去。
万青峰跟着站起道:“请说。”
宓飞虹道:“老夫人在临行之时,曾交代在下,转告万庄主,如果万庄主坚持要和碧落山庄为敌,老夫人已经尽了心意,此后任何后果,均由万庄主负责了。”
“哈哈。”万青峰仰天一声道:“老夫人的意思,是衅由我启,这倒是很好的借口,麻烦宓副总管,也替万某转告老夫人一句话,她释放所有被迷失心智的人,才能表示她并无与武林为敌的诚意,否则一切都是空谈。”
宓飞虹点头道:“在下会把万庄主的话,回禀老夫人的,告辞。”
万青峰道:“章总管,代我送客。”章守勤答应一声,送着宓飞虹出去。
青松道长长眉微拢,说道:“明知双方谈不拢的,他这是做什么来的呢?”
万青峰笑道:“这姓宓的无非是来探探兄弟口气的,兄弟如果口气不硬,那就显示咱们实力不足,他们就会大举袭击。如果兄弟口气较硬,就显示咱们已经得到各大门派的支援,他们就不敢贸然动手,那会真的把解药送给咱们?”
回到书房,宁胜天迎着问道:“万老哥,宓飞虹做什么来的?”
万青峰道:“他是奉老夫人之命,和咱们谈和来的。”
宁胜天怒笑道:“我神灯教纵然不是名门正派,但在江湖上也算得是一个堂堂正正的教会。他碧落山庄是什么?危害武林,妖言惑众的魔教余孽,就是他不找我们,我们也非找他不可,谈和?和魔教余孽谈和,还不是与虎谋皮?”
“阿弥陀佛。”智通大师双手合十,低喧一声佛号道:“宁教主不可冲动,且让万庄主把经过说出来听听。”万青峰落坐之后,取起茶盏,喝了一口,才把宓飞虹说过的话,一字不漏的,说了一遍。
卞药师道:“他说只要万庄主答应一声,就可奉上解药,他们真的肯把解药送给咱们吗?”
宁胜天道:“当然不会,如果他们肯把「对消散」解药给咱们,那么当时就不用在咱们身上下「对消散」了。”
万青峰忽然哦了一声,探手人怀,取出唐门「化毒丹」把药瓶朝卞药师递来,说道:“药师,这是唐少侠送来的秘制化毒丹,专解天下奇毒,你先看看能不能医治「对消散」呢?”
卞药师接过药瓶,收人大袖之中,说道:“兄弟数日前曾切过诸位道长的脉,「对消散」虽有毒性,但并不是毒药,如果是剧毒之药,诸位中毒已有多日,早就发作了,唐门秘制化毒丹,专解天下奇毒,主要是以治疗暗器上的毒为主,诸如见血封喉,子不过午等等毒性极烈,立时发作的毒药,自可一服见效,至于「对消散」,本身并非是毒药,只怕药不对症,待会儿兄弟先要去化开来看看,再行奉告。”
唐纪中脸色微变,站起身拱拱手道:“万庄主,敝门化毒丹,一向列为敝门秘方,不传外人。纵或救人,也必须由敝门弟子亲自喂服,此次沈家伯父是因几位前辈中了「对消散」,才命在下送上化毒丹一瓶,以解「对消散」之毒。这位药师前辈对敝门化毒丹心存怀疑,还要化开了检查,此举对敝门来说是极大的禁忌。因为敝门列代相传的秘方,是禁止任何外人研化开来检查药性的,这一点还请药师前辈多多原谅。”
卞药师听他口气,不准自己研开来检查,心中不禁一动,没待他说完,暗暗在袖中拨开药瓶瓶塞,领出三颗药丸,立即塞上药瓶,等唐纪中话声一落,立即歉然道:“兄弟不知唐门有此禁例,差幸唐少侠及时提出,否则岂不引起极大误会?这瓶化毒丹还是请万庄王保管吧。”说完,伸手从大袖中取出药瓶,递还给万青峰。
万青峰伸手接过,迟疑的道:“那么咱们身中「对消散」该不该服呢?”
卞药师微微一笑道:“唐门化毒丹,被江湖上视作解毒救命之宝,对解救毒药暗器,那是灵效如神,不容宜疑,只是……兄弟方才说过「对消散」含看毒性是不错,但它本身并非毒药,服用化毒丹恐非所宜,所以治疗剧毒,多半都是毒药,藉收以毒攻毒之效,这就是说,身中剧毒,才能以毒攻毒,如果体内没有剧毒,服下毒药,岂不反而有害?所以兄弟认为还是不服的好。”
唐纪中脸有愤色,再次站起身来道:“药师前辈既说「对消散」含有毒性,敝门化毒丹无毒不解,自可服用的。”
卞药师一手捋须,含笑道:“唐少侠,老朽精研药理,垂五十年,很惭愧不能解去几住所中的「对消散」,但对「对消散」的作用,还能从几位脉象中得知一二,所以敢,断言「对消散」,只是含有毒性,不是毒药。含有毒性和毒药的区别甚大,少侠不是研究医药的人,所以把药中含有毒性和毒药混为一谈了。老朽并不是对贵门化毒丹存有怀疑,实因贵门化毒丹能解天下剧毒,药性一定十分强烈,才能产生奇效,对身中「对消散」的人不宜而已,少侠幸勿误会。”
宁胜天道:“咱们还是谈谈碧落山庄和咱们谈和的事,较为重要,兄弟觉得万大先生拒绝了对方要求,宓飞虹回去之后,碧落山庄说不定会对咱们采取突袭行动,这一点,咱门倒是不可不防。”
形意门掌门人金赞廷点头道:“宁教主这话不错,碧落山庄提议和咱们讲和不成,必然会使用武力对付咱们,咱们应该分派人手,有个准备才好。”
八卦门常门人封居易道:“咱们原已推举万庄主为召集人,自然该由召集人分派就是。”
少林达摩院首席长老智虔大师合十道:“敝寺方丈接获万庄主几位联合武林帖,命贫衲率同敝寺护法弟子赶来声援,临行之时,敝寺方丈曾交代贫衲,一切听候万庄主差遣,万庄主不用客气,要贫衲做什么,只管吩咐好了。”
万青峰连说「不敢」。目光一转,说道:“兄弟觉得咱们人手也并不算少,除了身中「对消散」的几位,无法和人动手……”
宁胜天张目道:“咱们几个集合在一起,如果那老妖婆闯进来的话,咱们拼着全力一击,也足可与她同归于尽。”
万青峰笑道:“宁教主绝气不减当年,只是咱们还不到以死相拼的地步,何况闯进来的如果不是老夫人呢?全力一拼,划得来吗?不过宁教主这句咱们集合在一起,倒是提醒了兄弟,几位身中「对消散」的,不如一起住在兄弟书房里,一旦有事,就可以聚在一起,较为方便,书房内,可由少林、武当八位护法弟子分日夜两班守护,也就差不多了。”少林智虔大师和武当青松道长都点头答应。
万青峰接着又道:“其余各位道兄,也可分为日夜两班,当班的人可在这里喝茶聊天,不必出去,因为敝庄各处,均有庄丁分组巡逻,一旦有警自会迅速传送进来,诸位只要随时予以支援就好。”他口气微顿,又道:“至于这日夜两班的人手,兄弟蒙诸位抬举,就僭作分配,不知是否有当……”
宁胜天大笑道:“万大先生怎么也婆婆妈妈起来,这里在座的都是自己人,有什么好客气的,你只管说出来就好。”
万青峰道:“兄弟之意,想请少林智虔大师、霍五兄、沈姑娘等人,担任日间接应工作。”
智虔大师合掌道:“贫衲说过,但凭万庄主吩咐。”
霍五也道:“兄弟没问题。”沈雪姑也表示同意。
万青峰又道:“至于夜班,就请青松道兄、卞药师、陆其昌兄,(八卦门封居易师弟)何津舫兄,(武功门崔介夫师弟),赵之欣兄、徐永昶兄(形意门金赞廷师弟)几位来负责。”大家也表示同意,事情就这样决定。
中午,庄丁在左首餐厅,开上两桌酒某,用过午餐,差不多也快近未时。只见总管章守勤匆匆走入,躬躬身道:“启禀庄主,碧落山庄副总管宓飞虹又来求见了。”
万青峰微微一怔,奇道:“他又来了?”
宁胜天沉嘿一声道:“碧落山庄诡计多端,青峰兄可得小心应付,别个了他们的计谋哦。”
青松道长道:“他去而复回,那夫人必然另有指示,依贫道之见,宁老施主阅历丰富,和咱们一起出去,也好拿个主意。”
卞药师点头道:“道兄说得极是,宁教主见多识。有他同去,碧落山庄纵有诡计,也难逃法眼了。”
宁胜天大笑道:“你们都把兄弟看成了老狐狸。”
武功门掌门人崔介夫道:“事情也确是如此。”
万青峰道:“那就快些走了,别让宓飞虹笑咱们拿不定主意哩。”三人随着总管章守勤走出客厅。
宓飞虹立即站了起来,飞起右手衣袖,作出抱拳模样,含笑道:“万庄主见谅,在下又来打扰了。”
接着又朝宁胜天抱拳道:“宁教主请了。”
宁胜天还了一礼,说道:“兄弟听说宓副总管两次枉驾前来,兄弟只闻大名,未曾识荆,所以要来一瞻丰采。”
宓飞虹连忙抱拳道:“宁教主威名远播,在下久仰得很,至于在下,只是江湖末流,名不见经传,宁教主太抬举在下了。”
万青峰抬手道:“宓副总管两次惠临,必有见教,请坐了好说。”四人相继落坐。
宓飞虹再次抱拳道:“在下上午告别之后,即将万庄主的意见,以飞鸽传书,呈报敝庄老夫人请示,刚才接获老夫人回示,所以特地再来向万庄主报告。”
万青峰道:“贵庄老夫人怎么说?”
宓飞虹道:“敝庄老夫人认为万庄主提出的意见,极为宝贵,双方既然坦诚相见,以和为贵。万庄主所代表的乃是武林各大门派,只要万庄主千金一诺,今后各大门派自能和敝庄和平相处,互不侵犯。”
万青峰道:“那要看贵庄老夫人有没有诚意?”
宓飞虹连连点头道:“万庄主说得极是,老夫人不愿和各大门派处于敌对地位,自然是有诚意谋和,只要能和各大门派和平相处,那么敝庄就不需再罗致帮手,作兵戎相见的准备了,敝庄最近邀请来的一批武林同道,自然要各自遗散。万庄主的提议,要敝庄释放所有迷失心神的人一节,老夫人要在下向万庄主郑重声明,敝庄所邀约的人,没有一个心神被迷失的,因此敝庄决定把所有邀约来的人,一齐当着万庄主的面释放,这样万庄主总可以相信了吧。”
万青峰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碧落山庄会如此迁就,急于谋和。碧落山庄老夫人武功高不可测,何况她羽翼已成,实力相当坚强,绝不会因自己等人联名发出武林帖,联合了各大门派,使她有所慑服,那么她顾忌的又是什么呢?心念转动,不觉朝宁胜天看去。
宁胜天江湖经验老到,但对碧落山庄急转直下的谋和,也感到大出意外。一手捋着拂胸长髯,轻轻咳了一声,问道:“想来贵庄老夫人必有什么附带的条件吧?”没有附带条件,碧落山庄岂不是五条件投降了。
宓飞虹道:“宁教主说对了,敝庄老夫人确实有一个小小要求。”
宁胜天道:“你说出来听听?”
宓飞虹道:“老夫人听说沈雪姑沈姑娘目前正在万松山庄作客?”
万青峰道:“不错。”
宓飞虹又道:“此次误会,纯是敝庄和万庄主、宁教主以及智通大师、八卦、形意、武功三位掌门人身中「对消散」所引起,和沈姑娘无关,现在双方既达成协议和解了,沈姑娘夹在中间,万一仍对敝庄不谅解,岂非又会引起冲突?因此敝庄老夫人希望沈姑娘不要再Сhā手,万庄主如有诚意,最好请沈姑娘离开万松山庄,不知万庄主意下如何?”
万青峰现在听懂了,碧落山庄老夫人不是惧惮各大门派联手,她所顾忌的却是沈雪姑姑娘,她对沈姑娘顾忌什么呢?说穿了她顾忌的就是沈姑娘的师傅——千手观音。万青峰不觉感到为难起来,沈雪姑远来是客,自己怎好对她下逐客令呢?一面沉吟道:“这个……”
宁胜天马上接口道:“这个没有问题,因为沈姑娘精擅医道,原是卞药师邀约而来,请她共同设法看看能不能化解「对消散」之毒。如今贵庄老夫人既然诚心谋合,答应交出解药来,自可婉言请沈姑娘离去,此事自有兄弟负责,和卞药师说明原委,沈姑娘自然也乐意看咱们双方和解的了,只是贵庄老夫人必须言而有信,把解药交出来。”
宓飞虹连连点头,左手拍看胸脯,说道:“这个自然,在下保证把解药送上。”
万青峰虽觉宁胜天毫不考虑,答应得太快了,但他既然说出来了,也只好表示同意,一面问道:“宓副总管,不知贵庄何时可以释放所有邀约的人?解药什么时候送来?”
宓飞虹含笑道:“咱们既已达成协议,自然越快越好,敝庄要释放的人,最迟傍晚时光可以运到,解药也由老夫人专程派人送来,在下就在傍晚稍后,就可把解药和释放的人,一齐送到贵庄大门前,请万庄主点收就是了。”说到这里,接着又道:“但万庄主必须请沈姑娘在傍晚以前,离开贵庄才好。”
宁胜天点头道:“好,咱们一言为定,希望贵庄幸勿食言。”
宓飞虹连连点头,陪笑道:“这是敝庄老夫人谋求和各大门派和平相处的一点诚意,岂会食言?”说到这里,就站起身来,飞起右手衣袖,抱抱拳道:“在下就告辞了。”
万青峰起身道:“宓副总管恕兄弟不送了。”章守勤身为总管,却跟着宓飞虹身后送了出去。
万青峰回头道:“宁老哥,你看此事如何?”
宁胜天仰天洪笑一声,说道:“看来碧落山庄老夫人自思招惹不起沈姑娘的师傅,才急于要和各大门派谋和,只要她和各大门派不再起冲突了,沈姑娘就不会再介入,大概如此而已。”
青松道长道:“贫衲看来,大概也这样了。”
万青峰道:“沈姑娘的事怎么办呢?”
宁胜天沉吟了一下,又道:“兄弟另外还有一种想法。”
万青峰道:“宁老哥话说出来听听?”
宁胜天徐徐说道:“就算碧落山庄老夫人招惹不起沈姑娘的师傅,才要和咱们谋和,也不至于要沈姑娘离开万松山庄作为条件。”
青松道长,呆道:“不错,难道他们另有花样不成?”
宁胜天道:“兄弟方才才想到这一点,那是因为老夫人招惹不起沈姑娘的师傅,才要她离开的。”这话说得很含蓄。
万青峰一位道:“老哥这话反过来说,她就敢招惹得起咱们这些人了?”
宁胜天沉笑一声道:“兄弟正是此意。”
万青峰脸色微变,倏然道:“宁老哥是说他们有诈?”
宁胜天颔首道:“防人之心不可无,走,咱们还是大伙好好商量商量,先须有个准备才行。”接着附耳和万青峰低低说了两句,万青峰听得连连点头。
三人回人书房,八卦门封居易首先问道:“青峰兄,他怎么说?”
万青峰回到椅上坐下,就把刚才宓飞虹说的话,一字不漏的说了一遍,只是把碧落山庄要沈雪姑离开万松山庄的话,略过不提。那是因为沈雪姑等人都在座上,说出来了,对沈雪的面上不好看,而且他和宁胜天早就商量好了,这件事由宁胜天先透过卞药师,再由卞药师去说,较为隐秘。他说完之后,就把宁胜天的意见也说出来。
金赞廷道:“宁老哥这话大有道理,咱们必须严加防范,他们纵有诡计,也就无所使了。”
武功门崔介夫道:“他们唯一可以便诈的,就是释放迷失心神的人那个时候,乘机发难,万老哥该先布置好人手,免得临时乱了阵脚。”
“阿弥陀佛。”智通大师合十道:“万大施主,崔掌举门人此言有理,你先分配一下咱们的任务才好。”他们说话之时,宁胜天也悄悄把宓飞虹转达老夫人之意,唯一的条件是要沈姑娘离开万松山庄之事,和卞药师说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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