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丁老三感激地弯了弯腰,他才不信尉官大人这天气能出来视察,便是大人舍得被雨淋,大人也不舍得让他的宝贝狗被雨淋啊。这时远处传来轰隆声响,丁老三心想:那些汛兵可惨了,自己还能避雨,他们却要去防洪。
随秋军开入苍梧城、才上任不到两天的水利官庄林松,刚刚按着帽子走了出来,还在心里不停地咒骂着那两个上司,见他烤好了羊腿就逼他出来防洪。这时一名秋国的士兵连滚带爬地跑了来,带着哭腔道:“大人,不好了,来、来了!”
“慌什么?又不是第一次起洪水!”庄林松挺起胸整出两分官威,学着以前的上司那神态道,“天大的事有本官顶着,召集人手去防洪,带上木板……”
“是荆国铁骑来了啊大人!”这名汛兵急着道。
庄林松犹带官威的头颅飞旋而起,那个汛兵被骏马撞飞,而后齐平率领二十多骑急驰的、马蹄包着棉布的烈马,轮番从他们身上践踏而过。庄林松无头的颈腔喷出鲜血时,地下那一滩混着暗红血沫泥土的肉泥,已全然不见人形。
丁老三窝在屋檐下,费了好大劲才点起一窝烟吸了起来,他似乎隐约见有影子闪过,但仔细一瞧,却又没有动静。在这台风的天气里,视野大不如平时,丁老三也懒得疑神疑鬼,若有动静,汛兵也会示警的,还是吸一袋烟暖和身子吧。他吐出一口烟雾,再次把旱烟管叼到嘴上,但还没有等他吸上烟,一阵剧痛传来,旱烟管已刺穿了他的咽喉,这时他用力吸烟的劲仍未消,在被刺穿的咽喉间弄出颇大的声响。
刚从马棚喂了秋兵战马巴豆、又割裂马肚带才过来的齐平,放开了紧握在烟嘴上的手,学了几声蛙鸣,风雨中一串身影快速地跃起向这边靠拢。齐平又向另外几个留在后面的士卒做了个手势,然后一个翻滚闪过秋军外围的拒马③,向里面摸了进去。
雨点打在脸上有种热辣辣的痛,但留下来的四名战士看到齐平的手势,全然顾不了那么多,他们快速地用匕首割切着拒马间的绳索,警惕地张望四周,这么多拒马不可能抬起,也不能抬起,太大的动作会引起秋军的注意,但因为下雨的关系,草绳变得极有韧性,一时间很难割断。留下的四名战士中,李玠最是怕死,他割着割着,下意识地开始后退,因为也许一旦被秋军发现,无边的箭雨马上就会把他们埋葬。他害怕。他没有理由不怕。
但一只宽厚的手搭在他肩上,这是一只食指和虎口长满了老茧的手,老兵的手。老兵冷静地望着李玠,摇了摇头低声道:“绝不能退!一人可退,万人可退!一退,我们五百人一个渣都没有。记得荆头儿的话,咱们没人想死,要活着,就得勇敢点!”李玠抽咽着颤抖着身子,无声地淌下热泪点了点头,手上用力地割着拒马间的草绳。而他身边的大牛,慢慢地把已经指着李玠背后颈椎的斧头,无声Сhā回后腰上。
如果外围那四人还可能有生机,那么齐平领着的七人,几乎不论任务是否完成,都是必死的。但他们喝了送行酒之后,却早已存了必死的心。秋军进了苍梧,这五百壮士就必须拖住秋军,否则荆国残军大部还没进入神谕森林,在平原必定跑不过配了小矮马的秋军。
齐平从墙角见到一支长枪的红缨,他没有停下步子,继续快步冲了过去,快靴在雨水里的声响格外地清楚,这让一名秋兵警惕起来。但自己枪上露出墙角的红缨要了他的命。他刚刚顺着声音把头转过墙角,齐平的匕首便正正Сhā入他的眼睛,拧动了半周连着破碎的眼珠用力地拔了出来,没有等那秋军去捂自己的眼睛,齐平的匕首又已把他的喉管割开。
缨枪掉在被雨水打湿的薄底快靴靴面上,没有发出一点响声,齐平勾开长枪,侧着涂抹了炭灰的脸,冲那一手捂着眼睛一手捂着咽喉、动脉和气管都被割开、不可能说得出话的秋军笑了笑,奋力把缨枪刺入那秋兵的胸膛,钉在墙上。
终于他们到达了秋国的粮草营中。齐平用臂弯一把勒住听见动静跑过来的秋军咽喉,用力一拗,把他轻轻地放下,对那七名战士做了一个倒菜油的手势,大家立马从腰上解下收集来的油壶,小心地把菜油洒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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