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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如果说只是单纯地让你们去玩,那肯定说不过去。把你们当兄弟,我也不妨告诉你们,首先,你们这趟差事肯定不犯法,你们带过去的东西也没毛病。泰南是做走私生意的,主要就是大陆的烟酒。你们这次带的那些东西看上去没什么特别的,但是从烟到酒,都是最新的,上面有很多镭­射­的防伪标志和新工艺,泰南只是想要一些‘标本’而已。”

从小李白办公室出来,我跟连野说:“怎么样,绝对没那么简单吧!”“靠!不是送毒品的最新‘标本’就行。”

晚上突然接到天燕的电话,她告诉我,她把事情告诉她妈了,后来她妈就与那个朋友分手了,把天燕接到身边一起住。我的心总算放下了。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快深夜了,我从包里拿出一些从泰国带回来的特产,父母不是很高兴的样子。也没多说什么,就都睡觉了。我也没跟他们提起要去北京的事。

第二天一早,我就去了小李白的公司,所有的工作人员都是抱着一大堆的材料,出出进进的,我直接到了小李白四楼的办公室。门虚掩着……

“严宁!怎么说你也跟了我7年多,我发展到现在,你也从当年的一个小会计变成了集团的财务总管。你年纪又不大,我还是希望你考虑去北京发展。再说,我也是最相信你的。这一摊交给你,我也是最放心的,工资翻3倍……”

“不是工资的问题,李总你误会了。我知道这么多年你对我的照顾,真的不是工资的问题,是我真的去不了。”是会计严宁的声音。

“这样吧!你考虑一下,再答复我。”

“感谢李总的好意,我真的不能去北京。我父母需要照顾,北京实在有点太远了……”

“这样吧!你回去想想,这样的机会,不是谁都有的。”

“真的不需要考虑了,谢谢你李总!”

“好吧,既然这样,我也不强求,我只能说很遗憾。你马上把所有的账本交到我这儿,该销毁的销毁,补办一个离职手续。”

严宁推门离开,我在门口停顿了一会儿才进去。

我还什么都没说,小李白就先开腔了:“少白,坐。”还没等我说话,他就接着说:“我觉得啊,这个男人啊就应该有点志气,小小的哈尔滨能给你什么事业?你跟了我快一年了吧,且不说上司不上司的,作为哥们儿,我小李白对你怎么样?”我点点头。“没什么好犹豫的,你少白有今天,不能说都是我的功劳,但是起码我能给你一个前途吧!”我又点点头。“找我什么事儿?”“哦!没什么事,就是来看看……”小李白哦了一声就不说话了,若有所思地用手指敲打着桌面。

“少白,替我办件事儿!”

“什么事?”

“蒸掉一个人……”

“蒸?”

“是的!”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谁?”

“一个女人!”

“大哥你开玩笑吧!这马上就要走了,怎么突然想杀人了?再说咱们有言在先,违法的事我不­干­。”他顿了一下,笑了。“跟你开玩笑呢!我怎么会让你们去杀人呢!”

我从小李白的办公室里出来,莫名感觉后背一股寒意。

晚上我跟连野才找到邵年,我惊讶地发现,他的左臂上戴着一块黑孝。“谁去世了?”“我爸……”他一脸沮丧,脸­色­苍白,闷在那里一个劲儿地抽烟。早就知道他父亲身体不是太好,但是没想到这么快就走了。“你妈没事吧!”“没事!”邵年点点头。“别想得太多,走,咱们哥儿仨找个地方……”我搂住他的肩膀。

也许是心情都不好,想找个地方聊聊,我们直接去了大平的饭店。刚到门口,却发现傻明子坐在墙角吃东西,抬眼看见我又是那一句:“你­干­啥去啊?”“你就装吧!”我抽出几张钱,递给他。傻明子还是傻笑。此时不是饭口时间,酒店里根本没人,服务员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聊天。我们找了一个包厢坐下。没一会儿,大平就来了。

“难得啊,你们小兄弟能来我这里,不容易啊!”“大哥,你看你说的,你要是再这么说,我们就走了。”连野打哈哈。大平看我没说话,就坐在我的身边,“少白现在是风头正劲啊,响当当啊。有名儿!”“大哥,你别拿我开涮了,比起你在广州那些事儿,我这算什么啊。对了,我想问问,门口的那个傻子,你认识吗?”“傻子?你是说傻明子?”“是啊!我总觉得他不是真傻。”“算你有眼光,他的确不是真傻,他不傻谁会给他饭吃,脚丫子都让人剁下去了,他不这样,早就饿死了……”“你认识他?”“这个啊,告诉你们也没什么,别瞧傻明子现在这样,倒数8年,他在哈尔滨也是这个!”大平竖起大拇指。“因为他个头矮,手黑,所以大家都叫他‘日本军’。那时候,整个道外都是他的地盘,手下几十号人,牛x得很,没几个知道他的真名,混在一起的都叫他‘明哥’。”“后来怎么这样了?”“后来我也不清楚,一夜之间,他就被人剁掉了双脚,老婆孩子都被人用煤气管Сhā在嘴里活活闷死了,他就成了现在这样。谁­干­的,我想只有他自己知道。谁能保证谁永远牛x啊!”我们几个都沉默了,大平也不再继续说下去了。沉寂了好一会儿,他突然想起什么:“少白,你认识分局的老黄吧?”“黄老邪?当然认识!”大平遗憾地摇摇脑袋,“他疯了……”“疯了?怎么可能,什么时候的事儿?”“最近,我也是听说的,现在把自己关在家里,整天魔魔怔怔的,从来不出去,谁也不见……”“真的假的……”

吃完饭,我执意要去看看老黄,连野和邵年就陪着我去了位于五院旁边的小区。当我们走到老黄家门口的时候,发现门口堆了好几个塑料袋,仔细看看,不是垃圾,都是一些吃的东西。我敲了一下门,屋子里没动静,我又敲了几下,才看见门镜里边一只眼睛向外面望着。“赶紧滚,想害我,没门!我有枪啊!”“老黄,是我啊!”“不认识,赶紧走啊,不走,我开枪了。想算计我,老子­干­了一辈子警察……”他发疯一样在屋里喊着,震得整个走廊都嗡嗡直响,“滚不滚你们,啊?”突然屋子里“砰”的一声传来枪响,我赶紧退到一边。这个时候旁边的一扇门打开了,我一看,正是老黄的爱人——魏阿姨。“你们别敲了,别敲了。”“魏阿姨,怎么会这样啊?”“到这儿来!别惹他了。”我们进了屋。“黄叔怎么这样了?”“不知道啊,突然就这样了,就说有人要暗杀他,把自己关在屋里,把我们都撵出来了,谁也不让进去啊,谁知道怎么会这样啊。”魏阿姨擦擦眼泪,把水杯放在我们面前。“那送医院啊!”“送什么医院,门都打不开,我都找了分局的领导,没用,谁来都不行。窗户都让他封死了,消防队的同志都没办法。”“那这样也不行啊。他怎么还有枪呢?”“他随身带着枪,分局的同志也想把枪拿走,可是拿不走,也怕出什么事,可是他谁都不见。为了照顾他,我们只好租了这个房子,每天给他送吃的,到了晚上他才会偷着把东西拿进去。有时候,东西放了好几天,他都不动一下,说我们会下毒……”魏阿姨哽咽了,“不让他­干­警察,他偏­干­,好不容易退休了吧,我这心悬了好几十年才算放下,没好几天,就回去了,现在成这样了。”她说不下去了。

从老黄家出来,连野说:“我回家跟我家老爷子说一声,这警察别­干­了,看着都他妈害怕。”“谁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能是工作压力太大吧……”我们还没到车跟前,突然几辆摩托车,开着隆隆的音响,从我们身边擦身而过。我急忙一闪,身子撞在汽车上。

“你们他妈疯了吧!”连野大骂。是啊,这个世界都疯了。那几辆摩托听到连野的骂声,车子转了弯,开了回来。我一看都不大,也就是十八九岁的小孩。他们停到我们面前,一共6辆车,12个人。“骂谁呢?活拧巴了吧!”其中一个指着连野的鼻子说。“小崽子,看看谁活拧了!”连野向前冲过去,被我一把拽住。正当我们面对着前面这几个人时,却没有发觉一辆车已经绕到了我们背后,连野的头重重地挨了一­棒­,血当时就流了下来。接着他们呼啦一下就冲了上来,我去开车门,被他们用棍子挡了回来,棍子砸在车上,车玻璃顿时碎了。虽然我们三个是特种兵,但是招呼十几个人,却是有些力不从心,连野也许是受了重伤,栽倒在那里就没再起来。我跟邵年左冲右挡,还是抵挡不住噼里啪啦的铁棍。我的胳膊和肩膀都受了伤,邵年的脑袋也挂了彩,血流了一身。我冲向车,后背挨了几棍子,我强忍住,打开车门,从手扣里拿出那把手枪。他们一见枪,马上四散逃跑,邵年一把夺过我的枪,对着远去的摩托车,连放3枪。不知道是打中了,还是害怕了,其中一个摩托突然摔倒,两个人把摩托一扔,撒腿就跑。邵年追过去扑倒其中一个。我急忙跑到连野身边,此时他的呼吸已经很弱,头上的血流到地上化成一股小溪,都已经流出三四米长。邵年把那小子拖了过来,按在地上,抄起铁棍对着那小子的脑袋就砸:“你让我兄弟的血流多长,我就让你的血流多长!”邵年发疯一样一棍接着一棍地砸着,那小子已经趴在那里不动了。我急忙拉住邵年:“别打了,赶紧送连野去医院!”还好离五院很近,我急忙发动车,载着连野冲向医院。到了医院,连野已经处于严重休克状态,呼吸几次停止,大小便失禁。那一­棒­子正好砸在后脑海上,­肉­眼都可以清晰地看见,颅骨已经深深地凹了进去。

我和邵年也简单地处理了一下,都是皮外伤。连野还在抢救中,此时有几个警察走了过来,我一看正是肖克他们。

“怎么是你?怎么回事儿?”“一群小流氓!”“小流氓遇到大流氓了。”肖克极为讽刺地说。“你这话什么意思?”肖克把我拉到一边,“你现在太有名了,你知道吗?你的名字在分局都有备案,你可得注意点。别捅出大娄子来!”“真的假的?”“你怎么还问这么傻的话,你不是没­干­过警察,这个你还不明白,等一会儿出现场的人回来再说吧!”这个时候,一个警察走过来,跟他耳语了几句。肖克转过头:“得了,娄子来了。现场有3枚‘六四’子弹壳,你们谁有枪?还有你们刚才打那小子,已经抢救无效死亡了……”“死了?”“刚死!”我脑袋嗡一下,一阵眩晕,知道这次事情闹大了。“我打个电话!”“你打吧!快点!”肖克背过身。我赶紧拨通了小李白的电话……

肖克手里拿着手铐站在那里等我,邵年低着头,头上全是绷带,手上已经戴上了手铐。我把双手伸过去:“我们是正当防卫!”“是不是回去调查才知道!别为难我,你抓紧找关系办这个事情,没经过检察院,什么事都好办。还有放了三枪,这个问题很麻烦。”“我实话跟你说,枪是我的。”“你说你怎么留那东西啊!文件都下来了,私藏枪支,三年!”旁边一个警员把装有三枚子弹壳的塑料袋递给肖克。肖克看了一下车里,没有其他人,就对前面的警员说:“小姜,他曾经是咱们队的人,为了给刘头报仇,才被扒皮的。”那警员一边开车一边说:“我知道,我刚来那天,就有人跟我说起过。”“姜,现场知道有子弹壳的还有谁?”“没谁了,都是我找到的,肖队你的意思是?”“小姜,小赵原来也是我们的兄弟,这三颗子弹壳就得三年……”“肖队,我明白,你看着办吧!我听你的。”肖克将子弹壳拿出来,一枚一枚地扔出车外……

尽管有目击者反映有人开了三枪,但是笔录上始终没有出现任何关于枪支的情况,定­性­在单纯的打架斗殴。邵年把所有罪名全部承担了下来,当天晚上我就被小李白接了出来,邵年被转到分局的拘留所。车上我问小李白:“大哥,邵年怎么办?”“这个时候怎么出这样的事情?别慌,让我想想……”我一边等小李白的消息,一边找到小纪的父亲,把事情原委这么一说。他父亲告诉我,不会有什么重刑,充其量是劳教几年,并告诉我找人通融一下,把当事人的父母先搞定。

事情已经过去半个月了,仍没有消息,邵年仍在里边羁押着,我追问了小李白好几次,他都说在办,让我等。医院里的连野没事了,医生说可能会有后遗症。小纪说要去看看连野,晚上我们开车去医院看连野,他脑袋纱布已经拆除了,只剩下一小块膏药粘在脑瓜上。我进去的时候,他躺在那里,正抓着小护士的手,卿卿我我地跟护士聊天,见我进去,护士忙松开手,躲了出去。

“这时候你还泡妞?”

“嘘!小点声,前天晚上刚拿下!哈哈!哎哟!”他捂了一下脑袋。

“活该,都他妈这样了,你还­干­呢?你不怕死在女人身上啊?”

“什么身上,我这样能在上面吗?她在上面……”

“赶紧去死吧!真的,我都没见过­色­成你这样的人。”

“我死?别忘了你还欠我一条命呢!”“哎!你提这个我想起来了,你可是我送来的,我救了你一次,我们算是扯平了。”

“扯平就扯平,都是兄弟,谁计较这个,是吧?”“得了得了,不计较还总提。”“哈哈!给我带什么东西来了,你能不能给我弄个vcd来,我这里有电视,弄几个簧片看看,在这里太没意思了。”“你赶紧打住!”“对了,邵年那边怎么样?”“还没消息,我也着急,在里面关着滋味不好受!”“小李白到底行不行啊?”我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整整一个月,邵年才出来。小李白买通死者家属,那边不再追究,这边算是防卫过当,判了个劳教三年,小李白不知道怎么开了一个假病历,说邵年有严重的肾病,只能监外执行。出来以后,邵年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不说话,就是发呆。连野伤也好得差不多了,没几天就出了院。小李白也没说什么,让我们休息几天,他那边正忙着清算资产。

后来几天,都没见邵年,突然一天他约我单独出去,见面的时候,他沉默了好久,才说:“少白,我不想杀人,真不想杀人。你知道那是什么感觉吗?想起来就害怕……”“出来就好了,事情老大摆平了,你也就别多想了。”“不多想?我一闭眼,就是那小子满脑袋血站在我面前!天天晚上做噩梦,我快疯了,我够了!我想清楚了,再这样混下去,没什么前途,不是杀别人,就是被别人杀,我在里面都想明白了。”“那北京你还去吗?”“你们想去就去吧,我不去了,我不想再出点什么事,我要留下照顾我妈……”之后的日子,邵年很少跟我们在一起,有时候约他出来吃饭,他也借故不来,这么好的兄弟突然与我们疏远了。

距离小李白定的去北京日子还有一个月,这一天他突然给我打电话,当时我正跟连野在网吧打游戏。“老大让我过去一趟,你在这儿玩吧!”我跟他说了一声就走了。我到小李白办公室的时候,看见公司基本上已经清理完了。他一个人站在办公室的窗户前想着什么,我进去他都没有发觉。

“大哥!”

“哦!你来了,也没什么事儿!”他示意我坐下,随手将他桌上的玉溪扔过来。

“我这个人啊,不喜欢欠谁的。对我有恩的,除非我不行,否则我一定会加倍偿还。”我有点迷糊,不知道他这样的开篇后面又想说什么,我没搭茬。

“财务的严宁你认识吧?”我点点头。“她不­干­了。说实话,我真觉得惋惜。她应该是最早跟我的人。那个时候,公司没钱,欠她工资一欠就是半年多,她都没走,一直跟我到今天,她是见证我发展过程的人,可以说是公司的元老和财富。”

“你是说,她不准备去北京是吗?”我明知故问。

小李白点点头,转了一下老板椅,把深邃的目光抛到窗外。一时间我们俩没话了,屋子沉寂下来。他突然转身回到办公桌,从抽屉里拿出一串钥匙和几个小本。

“你一会儿去一趟她家,把这个给她,就说是我一点心意。无论如何都要让她接受!”

“这是什么?”

“我在和兴路有一套房子,一直空着,已经装修完了,这次去北京,这房子也没什么用了。严宁家里情况不是很好,看在她跟了我这么久的分儿上,我把这个房子送给她。你呢,一会儿顺便带她看看那套房子……”我接过钥匙和房产证,他又将早就起草好的委托书一并交给我,嘱咐我直接把过户的手续办了。

我拿着这些东西从他的办公室里出来,深深佩服小李白是一个很重情义的人。但是有一点,我不明白,小李白有律师,这样的事情交给律师办更容易一些。或者是他想让我看看他是怎么对待手下人的吧。

我按照小李白给的地址找到了严宁。果然她家里很一般,父亲还卧病在床。严宁快30岁了,还没有成家。我说明来意之后,严宁愣在那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串钥匙。

“怎么了?李总亲自交代的,拿着吧!再说你跟他那么长时间,这也是你应得的!”我把钥匙和房产证塞到她手上,她手一抖没接住,散落在地上,钥匙发出“哗啦”的一声,掉在地上。“怎么可能,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有……其实有些事我不会……”她断断续续地说着什么,说了半句又咽回去了。“你要是不急的话,就坐会儿!”她给我倒了一杯水。“原来你不去北京是因为你父亲啊?”她点点头。“大哥也算仁义,你要是不愿意住那个房子,你就卖了,老爷子的病也不知道能不能治?”“我也不知道,这几年没少看,但是都不行。”严宁看了一眼床上的父亲,老大爷冲我微微一笑,我点点头。“走吧,带你去看看那套房子……”

严宁上了车,坐在旁边始终自言自语地说:“怎么可能?”我发动车,再看严宁的时候,发现她一副神不守舍的样子。

“房子的钥匙你拿了吗?”

“啊,忘了拿了,你等我一下……”

房子位于和兴路边上,面对着师大,大概有100多平方米,整个装修过,近20平方米的桑拿浴室尤其豪华。整个房间没有家具,我猜想小李白可能是想送给谁的。

很快我拿着小李白的委托书给严宁办好了过户手续,但是从开始到最后,也没见到严宁高兴过。

距离去北京已经不到半个月的时间了。晚上回家,才跟父母说要去北京,他们当时也没多说什么,老爹说了一句:“出去闯闯也没什么坏处。”父母没反对,我们家就算通过了。当天晚上,小纪给我打电话,说他家也同意他去北京,听他的口气很高兴。

集团整个都在清盘,资产过亿,虽然小李白一再要求一定要低调,一定要低调,但是外界还是知道了这个消息。小李白为了躲记者去了深圳,临走的时候交代我们看好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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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推都推不掉的缘分

想推都推不掉的缘分

小李白一走,我们几个就很清闲,公司基本上都快搬空了,员工也基本上都遣散了,剩下些桌椅堆在大厅里,已经俨然没有了当初集团公司的样子。到了晚上,谁都不想回家,­干­脆就出去刷夜。连野也不知道­干­什么去,拿着我的车钥匙,就走了。我们三个就在大厅里玩砸金花。一块钱的底儿,大宝子掐着牌小心翼翼地打着。小纪看都不看就跟了一圈,我信手拿起一看,对七。我把牌放在桌面上,随口问大宝子:“大宝子,你去北京吗?”他头也不抬,“去!去!我不去,在哈尔滨能­干­什么。”“你们家人就没有反对的?”“他们谁也不管我,什么反对不反对的,这么多年我就自己说了算!”“啊!这样也好。”我随手往里边扔了10块钱,大宝子也跟了10块。“你跟老大好多年了,老大都做什么生意啊,怎么说我也在这儿­干­了一年多了,我都不知道他是­干­什么的。这跟谁,也不能跟得稀里糊涂的吧?”我又扔了10块钱,旁边的小纪看了一眼牌,大概是牌小,就撤了。大宝子也跟了10块钱,“说了你可能都不信,我也不知道,有些事,老大根本就不让我Сhā手,没看见吗?我就像一个小跟班的。”“你可别这么说,我觉得老大还是比较信任你的,真的!”我又扔了10块钱。“什么信任不信任的,有些事别问就行了。”他也跟了10块,钱刚落地,他突然又仔细地看了一下手里的牌。“你怎么总跟我说话啊。这牌能跟这么多钱吗?”说着就把牌扔了。“哈哈!让我看看什么牌你跟了好几十?”小纪拣起大宝子的牌冲我一翻,对k。“呵呵,看看我的牌……”我把对七往那一摔。大宝子一拍大腿,“这不行啊,你总说话,这不算啊!”说着就伸手去拿他的钱,小纪手快,一把将钱搂在手里。“哈哈!算了,不玩了,连野­干­什么去了?”大宝子一挤眼,接着摇晃着大脑袋。“他又整药去了?”“yes!他说没几天玩了,今天好好嗨一下。”

已经晚上九点多了,连野还没回来,我们三个已经饿得不行。给他打电话,他也不接。快十一点了,连野才开着车回来。探进半个身子说:“走吧,快点!”“哪去啊?”“双龙啊!我定好包房了,还有4个小货,一人一个……”说着指指外面的车。我们几个锁好大门,经过奥迪车的时候,我看见里边坐着4个女孩。小纪、大宝子跟我坐在小李白的奔驰上,连野拉着她们在另一辆车上,我们饿着肚子来到了双龙。楼梯过道里都是人,里面很热,连野掐着几件白t恤发给大家。小纪伸手接了一件,脱下外套换上,我没接,往那一坐。“什么意思?”连野看看我。“我们几个还吃饭呢。”“吃什么饭,这就是饭!”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纸包。“我扫了好几个地方才弄到的,新货——皇冠,听说贼给劲。”“不行,我先找地吃饭去,饿死了。”小纪和大宝子也点头示意要吃饭。连野摆摆手,“你们去吧,我们先嗨了……”

我们三个开着车,准备到距离不远处的张记粥铺吃点东西。车子刚到安国街口的时候,小纪喊了一声:“看那边……”我放慢车速,看见两个男人在打一个女孩,女孩靠在墙角捂着脸哭。“肯定是抓住搞破鞋的了。”我笑笑,这事实在太多了。不过男人打女人,心里还是觉得别扭。这个时候,一辆车开过他们身边,男人突然抓住女孩向车推去,车子一个急刹车。女孩趴在车前。大宝子在后面说:“­操­!碰瓷的!”“有这么碰的吗?那车能把这个女的撞死。”“你不是要管闲事吧?”大宝子说。我一笑:“呵呵,你可真了解我。”我把车拐了一个大弯,绕回来。开到他们近前,我下了车,小纪和大宝子跟着下来。“这么晚了,不回家,在街上闹什么。”那两个男人看看我。“哥们儿没你事,我老婆搞破鞋!”“不是……不是!他们想害我。”那女孩突然声嘶力竭地喊道。其中一个男人冲过去,还想继续打女孩,被我一把抓住,“先把话说清楚,怎么回事儿?”说着我把女孩拉到我身后。“我上网聊天……然后就跟他们见面了,他们要带我走,我不肯……我想回家……他们不让,就打我……”女孩断断续续地一边哭一边在我身后说。“哎,我说,这就是你俩不对了,玩双飞也要问问人家同意不同意,人家不想跟你俩走,你也不能打人吧!”那两个人看了看,转身就想走。大宝子上前抓住一个小子的头发一带,“别走啊,我们老大的话还没说完呢。”另一个一看,撒腿就跑,小纪追了几步就回来了。大宝子抓住的这个,一个劲地求饶。看着那小子的孙子样就感觉恶心,我对小纪说:“男人打女人,我­操­,我是真看不了。教教他怎么做男人。”小纪上前,抬脚就踢在那人脸上,不管那小子怎么挣扎,大宝子死死地揪住头发,小纪连踢了好几脚,眼看着,鲜血从那小子脸上往下流。“行了!”大宝子一松手,那小子摔倒在地上。女孩站在一边,吓得浑身发抖。“你,过来!”我对那个女孩喊道,顺手抓起那小子的脑袋:“刚才他们怎么打你,你就怎么打他。”那女孩摇着头向后退。“没出息,以后少见什么网友!听见没有。”她一个劲地点头。“走吧,走吧,我都饿死了。”大宝子嚷着。“以后记住,不能打女人!听见没有。”那小子满脸鲜血躺在那里。我们看着那女孩上了出租车才离开。

我们吃完饭,就折回双龙。一推门,就看见连野搂着其中一个女孩站在音箱前面摇头。“音箱那么大声,早晚把你他妈的震死!”我骂了一句。其他两个女孩子也都闭着眼睛在那狂摇,长长的头发甩来甩去的。沙发上只有一个女孩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我坐在她旁边,看着那几个摇头的女孩子,觉得特别好看。看得出来,她们也是属于那种经常出来玩的,摇头的水平很高,而且姿势很漂亮。大宝子从碟子里拿了一片含在嘴里,接着喝了几口啤酒,闷着头坐在沙发里等药劲。连野摇了半天,才注意我们回来了,晃晃荡荡地朝我走过来,两只眼睛血红。“这药真不错,爽,你俩赶紧的……”说完就蹒跚着走了回去,继续搂着那女孩狂摇。小纪喝了一口啤酒,伸手从碟子里拿出一粒瑶头丸扔到嘴里。大宝子大概是药劲上来了,突然从沙发上弹起来,直奔旁边的音箱,脑袋紧贴喇叭,抱着音箱拼命地摇着。小纪坐在我旁边,随着节奏慢慢地摇着,我从碟子里拿出一片,咬了一半,把剩下的一半扔回了碟子里。我将药含在舌下,因为这样药劲反应得快。很快满嘴苦涩,舌头发硬,眼皮开始下坠。我忍着不动,不到一分钟,我的脖子开始僵硬,伴随着阵阵耳鸣,头越来越沉,我知道药劲上来了。脑袋开始不由自主地摇起来,音乐在脑袋里来回地穿梭着,眼前一片模糊,我努力去睁眼,仍是什么都看不见,意识开始空白,身体各处失去了知觉,只有脑袋机械地摇晃着。不知道摇了多久,我感觉有人在摸我的腿。我睁开迷蒙的眼睛……“刘洋,怎么是你?啊?怎么是你?”我过去把她抱在怀里,“你终于回来了……终于回来了……”接着泪水夺眶而出。我把她搂得紧紧的,她起初挣扎了一下,接着就顺从地依偎在我的怀里。我不知道哭了多久,泪水流­干­的时候,我闻到了一股很重的香水味。刘洋从来不喷什么香水的,我一把将怀里的女人推开。脑袋仍然异常沉重,但是意识已经恢复过来。我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脸,果然有泪。那女孩怔怔地看着我,我晃了晃脑袋,踉跄地站起来,向门外走去。门是晃动的,地是晃动的,我险些摔倒,那女孩一把将我扶住。我甩开她的手,推开门向卫生间走去。经过的人一个个都像幽灵一样从我身边飘过。我好不容易走到了卫生间,用冷水直接浇在头上,因为这样能使我很快清醒。随着冰凉的水经过麻木的头颅,我开始阵阵恶心,但想吐又吐不出来。我突然感觉有人在我的后背上轻轻地拍着,一口酸水吐了出来,感觉好多了。终于我抬起头,从镜子里我看见原来是一个服务生。“大哥不常嗨吧?”我没说话,从口袋里拿出一张100的递给他。衣服全都湿了,我索­性­脱了下来,赤膊着上身从卫生间里走出来。门口,那个女孩站在那里。“你没事儿吧?”我摇摇头,径直回到了包房,小纪身上盖着一个女孩的衣服,在沙发上呼呼大睡,大宝子这个时候已经物­色­好了一个头发稍短的女孩,俩人搂在一起奋力地摇头。连野跟那个女孩坐在镜子对面闭着眼睛摇头,这个时候我一回头,才发现剩下的那个女孩子此时正抱着沙发在那里拼命地舔。我走过去,看见那个女孩紧闭双眼,上下来回地舔着沙发。我推了她一下:“­干­吗呢你?”她眯着眼睛一笑,“你也要吃吗?多大的巧克力冰淇淋啊!”说完低下头继续舔。我回到了座位上,远远地看着那个女孩在那舔沙发。

食用瑶头丸是很容易出现幻觉的,刚才我错把那女孩当成刘洋,此时这个女孩默不做声地坐在我旁边。“你怎么不玩?”她摇摇头。“那你来­干­吗?”“没来过,来看看的。”这个时候连野将音乐声突然变大,震耳欲聋,节奏震得人胸腔疼。即使近在咫尺,我们已经听不清对方在说什么。我贴在她的耳朵喊道:“我们出去凉快一下吧,这里太热了。”她点点头,跟着我走出了包房。我打开车门,我们俩坐在车上……

“你刚才哭了,还把我当成了另一个人了……”

“哦,喝多了。”

“喝多了?”

“不是,是那药太有劲了。”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刘洋是你女朋友吧?”

“她去世了……”

“对不起!”

我们没话了。我盯着车前面,手里摆弄着车灯的开关,车灯一闪一灭的。“男人是不是很少哭的?”“不知道!”

“我刚才看见你的文身了,但是没看清楚,让我看下……”她扳过我的肩膀,仔细地看着我的文身,丰满的胸部贴在我的身上。突然我一把将她搂在怀里,她起初吓了一跳,并没有挣脱,闭着眼睛缩在我的怀里。她也有着一头很黑很长的头发,我能闻到她头发的芳香,我能感觉得到她的脸热热地贴在我的胸膛上。

“刚才来的时候,你朋友说你是老大。”

“我朋友?”

“就是刚才接我们的那个。”她是说连野。

“什么老大不老大的,他编的瞎话。”

“但是你很像!”

“像?怎么像了?”

“你看你,胳膊上有文身,脖子上还戴着那么粗的金项链,一看就是黑社会!”

“什么黑社会,中国就没有黑社会。走吧,回去吧!”我猛然间推开她,拉开车门,跳到车外。

我们回到包房的时候,连野搂着那女孩在一边亲吻。小纪已经醒了,两只眼睛充满血丝。“感觉如何啊?”我问他。“什么他妈破玩意,真难受。”“大宝子呢?”“拉着那女孩出去了。”“呵呵,不是找地方去了吧?”“不知道。”刚才舔沙发的女孩已经清醒了,两眼发直地坐在那里。我用脚尖踢了她一下:“沙发好吃吗?”“什么沙发?”我哈哈大笑,小纪也跟着笑。那女孩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事。连野还抱着那女孩疯狂地亲吻着,我走过去。“哎,别他妈亲了,都掉皮了!”连野从舌战中解脱出来,喘着粗气:“­干­吗?”“走吧!”“等会儿,急什么急。”说完又抱着那女孩亲了起来。“那我们先走了?”连野头都没抬,摆摆手。

小纪跟着我走了出来,那女孩也跟着我跑了出来,“她们可能今晚不回去了,我自己回学校了。”“走吧,我送你!”

我们三个走向停车场,到车旁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前面横了一辆红­色­的跑车,我看了一下,后面是一根路灯。距离也不够倒出去的,我走近跑车,敲敲了玻璃,透过风挡一看,里面没人。“谁他妈这么会停啊!”小纪小跑着去找门口的保安,我远远地看着,看见保安转身进去了,小纪回到车前,递给我一支烟。车内弥漫着女孩身上的香水味。“以后少喷点香水,味太大了。”“是她们给我喷的……我平时不用的。”她说。小纪趴在我的耳边小声地嘀咕道:“大哥,这货你能带走……”“别瞎说,她不是那样的女孩。”那女孩坐在一边,低着头假装没听见。等了好半天,才看见一个身材高挑、头发束在脑后、穿着很显眼的红­色­皮裤的女孩不紧不慢地朝这边走过来。走到近前,她看了我一眼,又看看身边的小纪和那个女孩,很轻蔑地说:“不是有地方吗?怎么就出不去了!”“你给我开出去!”我伸手把钥匙递给她。她嘴里嘟哝着:“破奔,又笨又蠢!”我收回手,“你这是骂谁呢?”“骂谁你管得着吗?骂车呢,不行啊,这车本来就又笨又蠢的,说错了?”我没心情跟她理论,她上了车,向前面开出去了几米,谁知道我的车刚启动,她的车又倒了回来,横在我们车前。我打开车门,走到她的车前。“你什么意思?”“没意思!小子,我认识你信吗?”“认识我的人多了,有什么奇怪的吗?”“挺牛的嘛!那你知道我是谁吗?”“真他妈有病,你是嗨错药了吧!赶紧把车开一边去。”“横什么横,在哈尔滨跟我玩横的还没出生呢。”“我发现你这个人真有意思,说那么多废话­干­什么,你挪不挪吧,一句话。”“不挪,你能把我怎么样?你还敢撞我啊?”“好,好!你等着!”我返回车上。“怎么回事儿,故意找碴吧?”小纪问。我发动了车,打开大灯,按着喇叭,那辆红­色­跑车就好像没事儿一样,停在那里纹丝不动。我轰了几脚油门,那车还是不动,我推上挡……车子一点点往前靠。估计距离不到一尺的时候,我踩住刹车。又按了几下喇叭,那车还是不动。“要不我们开a6回去吧,让连野把这车开回去吧?”“开什么玩笑,能被一个小妞熊死!”说完我一加油,车子猛地向前一蹿,“咣当”一声,结结实实撞在跑车右车门上,那跑车被撞得一晃悠,我想她怎么也想不到,我会真开车撞吧。这回轮到我坐在车里看着前面,那女孩从车里跳出来,走到车这边,看着被撞的地方,气急败坏地走到我的车前,“我他妈告诉你,你摊事儿了,敢他妈撞我,你等着!”说完掏出手机。说实话,我还真想看看这个小妞什么来头,敢这么嚣张。小纪旁边问了一句:“不会有事儿吧?”我抓着方向盘,看着外面的女孩打电话,她手舞足蹈,我听见她在骂人。

马上从双龙跑出三四个人,直奔这边。“用不用叫连野?”小纪拿出电话。“不用!”那几个人跑到她跟前:“媛媛!怎么了?”“他妈开车撞我!”“谁啊?活腻了吧!”其中一个张牙舞爪地朝这边走过来。我看到他手里掐着一个啤酒瓶子,我盯着他,右手去摸手扣,我才意识到,我开的是小李白的车,我的枪在a6里。我不动声­色­地看着外面。那个男的先是绕到车前,看了一眼牌照,大概是他认识这车,扬起的瓶子放下了。走到近前,一拉车门:“下来……下来听见没有!”我猛地一推车门,那个人正好站在车门前,车门正好撞在他的腿上,手里的啤酒瓶子也被车门撞碎了,他一个趔趄。“别他妈舞舞咋咋的,她故意把车停在我的前面,让她挪车,她也不挪,谁他妈找碴儿。”我这么一说,他不知道怎么说了。那个叫“媛媛”的走过来,“我不挪,你就撞我是吧!你接着撞,来吧!”“行啊,好,你说的啊……”我上了车,往后倒了一点,又向前撞了一下,跑车侧着滑出了一段距离。这下媛媛急了,在那直跳。“哎呀,你们他妈­干­什么吃的!怎么认识你们这些废物。”说着弯腰脱下高跟鞋,照着奔驰前机盖子上就是几下,前机盖子被砸出了几个深深的小坑,漆皮都裂开了。“疯子!”我上前去抓她,我怕她继续砸车。她往后一跳,对着那几个人说:“你们他妈就看着是吧?明天我让我爸收拾你们。”边说边挥舞着手里的高跟鞋砸向我,我顺手夺下她的鞋,远远地扔了出去。“敢扔本姑娘的鞋。”说完转过头继续骂那几个人,“你们这些废物!”刚才拿瓶子的小子说:“这是小李白的车……”她居然跳到了奔驰车上,挥舞着:“小李白怎么了?今天我媛媛就这么栽面了啊?”那几个人面面相觑,最后几个女孩过来拉住我。小纪站在旁边前也不是后也不是,就站在那里看着。我一甩手,“你们别拉我!什么东西!”

“我不管你是什么方方圆圆的,你是故意找碴儿,你要是不服就来找我,你赶紧把车给我挪开,不挪我接着撞!”我说着就上了车,小纪急忙拉住我。那个叫媛媛的趁这个时候,把鞋穿好了,拿出手机在那里按着。

她的车不挪,我的车也出不去,我们就在那里僵持着,我看见连野从双龙里跑出来。

“怎么回事儿?这车怎么撞了?”这个时候我才回头看车,奔驰只是挂牌子的地方有一点小伤,再看那跑车,右边的车门子整个凹陷进去一道横印,车玻璃也支了出来。没一会儿,我看见远处开过来几辆车,打头的也是一辆黑­色­奔驰。后面跟着两辆奥迪a6。瞬间,车子停在跟前,那个叫媛媛的奔着一戴眼镜的男人跑过去。两辆车上陆续下来七八个人,一个个身材魁梧,都是寸头。

戴眼睛的人首先说话。“小李白是你什么人?”

“朋友!”

“朋友?他人呢?”

“去外地了!”

“今天这事儿,本来是小孩子的事情,我不想管,但是没辙,你撞的车是我宝贝女儿的车,就算你是小李白的朋友,这也太不给我法东面子了。”他说完“法东”这两个字,我就知道自己惹大麻烦了,眼前这个富家小姐正是他那个到处惹事的千金“田媛”。虽然没见过,但是经常能听到“法东”这个名字。听连野讲过:一次,这个媛媛在小野迪厅喝多了,拿凳子砸了八块大玻璃,扔下一叠钱,扬长而去,当时没一个人敢上去拦她。大家都知道她是老法的宝贝女儿,老法这个称号在哈尔滨如雷贯耳,道上的人没有不知道的,据说什么事只要他到场没有摆不平的,小李白都敬他三分。小李白说过老法,他俩属于井水不犯河水。用小李白的话讲,老法属于纯黑,黑道起家,目前所做的行当也是在外地设赌场这样的黑道生意,手下打手众多,在哈尔滨没人敢惹。好在小李白生意上跟他没什么冲突。

我有点慌神,竟然像个小孩似的在那讲理。

“是她先……”

“我不想听故事,我只想听结果!”

说实话,我不知道会有一个什么样的结果,脑袋突然一片空白。老法几个手下,虎视眈眈地看着我。

连野看我半天没反应,急忙走上前。

“法叔!这都是误会!”

“你是谁?”

“我是分局老连的儿子。”

“哦!”老法哦了一声没下文了,显然连野的老爸不够力度。

“法叔!少白也不是故意的……”

“少白?就是他吗?听说刚起来的,很生­性­,难怪了,我女儿的车都敢撞!”老法指着我说。我想,这下完蛋了,想起大军说过,年轻人别太猛了,老人看不惯……虽然我当过警察,但是没过深水,真正的黑道人物我还没遇到过,而眼前的老法正是哈市黑道上的老大。我眼睛看着周围,甚至想到了逃跑,无意间,与媛媛的眼神碰上了。她此时拉着她黑道老爹的胳膊,得意洋洋地看着我:“老爸,他还敢扔我的鞋呢。”

突然觉得有什么可怕的?虽然说小李白敬他三分,但是毕竟他们之前没磕过,谁行谁不行还不一定呢。小李白很聪明,生意做得看似没有偏门,手下也不养什么打手,但是我知道,他要是真想整谁,一个电话,外地会来人解决的。用小李白的话讲,任何人,不管你有什么地位,有什么背景,在我这就值5万……我想老法多少会顾及小李白的情面,不会太为难我。想到这里腰板直了,眼神也坚定多了。我盯着媛媛,她看我这样看她,目光较量了一会儿,她居然躲开了。

连野还在那里陪着笑脸,说着好话,可是老法似乎很不买账,连野递上一支烟,老法看都没看,从旁边人手里接过一支点上。这个时候,我真希望小纪能把我的枪拿来,有枪不见得敢开,但是起码心里踏实。现在手里空空,如果真动手,我肯定吃亏。

“说吧!怎么解决?”

“随便!”我想都没想,这话一出口,我这个后悔啊,等于之前连野所有的铺垫都白费了。因为我读懂了连野的那一眼。

“挺有钢儿啊!把他腿给我卸了!”老法喝道。旁边几个人奔着我就走过来,我感觉小纪的脚往后退了一步,又往前上了一步。我脑袋一片空白,手心冰凉,拳头都握不紧了。媛媛突然上前拦住那几个人:“你们站住!老爸,事情我自己解决。”

“自己解决?”媛媛点点头。“那好吧!你们自己解决!”说着摸了一下媛媛的脑袋,转身准备上车,“对了,今天这事属于你们小孩子的事,我也不便Сhā手,怎么解决是你们的事。顺便告诉小李白,下礼拜三我过生日……”说完转身上了车。我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此时手心里都是汗。

几辆车从黑­色­中来,又在黑­色­中去。我看着媛媛,不知道她到底想怎么办。她什么也没说,看了我一眼,上了车,扔下一团蓝烟消失了。连野靠过来:“我说,你是不是存心的啊?我都跟孙子一样了,你还在那装大爷呢,牛x事儿都让你­干­了!”“我都不知道我当时怎么想的。”“吓死我了,今天真要是­干­起来,得断个胳膊断条腿儿呢。你别说,那媛媛还算够意思,她不拦着,今天还不知道怎么样呢。这小妞有­性­格,我喜欢!”“你喜欢你就去泡吧,我一会儿找地方修车去……”

什么心情都没有了,直接把那个女孩子送回了学校。一路上我什么话都没说,第一次感到了恐惧,以前觉得自己已经走在这条道上了,现在才发现实际上才刚刚摸到个边儿。

没几天,小李白就回来了,他没让我们去机场接他。后来,大宝子嘴不严,告诉我们说,小李白是带着一个明星回来的,具体是谁,他也没看清楚。

小李白回来的当天晚上就找到我:“明天你去一趟齐齐哈尔,找一个叫‘小地主’的人,就跟他转达一句话:真要是下雪了,穿多厚都没用!”他这句话我没明白,也没多问。第二天一早,我跟连野开着小李白的奔驰去了齐齐哈尔。路上不好走,走走停停开了5个小时。我们按照小李白给的地址,找到了在齐齐哈尔火车站边上的华新宾馆。把车停好后,我们就直接到前台打听,服务员说老板不在,最后通过电话后,服务员说先让我们在三楼开个房间等他。半个小时后,小地主带着两个人出现在我们眼前。小地主很年轻,看上去不到30,但很油滑,社会气很重。“你们是哈尔滨的?”他说话的时候喜欢玩弄手里的打火机。我原原本本地将小李白的话转达给他,他半天没说话。“他妈的小李白是不是有点讪脸了?”我跟连野这个时候才觉得这件事并不是传话那么简单。我没接话,他继续说:“帮了点忙,至于这样吗?过几句话,就他妈要这么多。”他低着头琢磨了一会儿,突然说:“还他妈穿多厚都没用,­操­,摆明了吓唬我!”我跟连野对视了一眼,我镇定一下说:“话就是这么说的,我们来呢就是原声告诉你!至于你怎么办,跟我们说不着。”

“你们是替人办事的对吧?有些事呢的确跟你们也说不上。”他把打火机放在桌上说。

“事儿办不办是你的事。你听清楚了,我们马上就走。”

“那你们想过没想过,你俩到了这里,能不能回得去还得两说。”这个时候他身边的两个人同时摸向腰间。

“这话说的,别说一个小小的齐齐哈尔了,我们想什么时候走就什么时候走,既然敢来,就一定能回去。你如果真想把我俩扣着,我敢保证,你也活不过3天。”说实话,我是真没把这个人放在眼里。“呵呵!我开玩笑的。走走,咱们先吃饭,彪子去安排一下……”

席间小地主不怎么喝酒,他两个手下一直站在他身边。“你们跟小李白多久了?”“一年多!”“一年多就敢出来办这样的事?”“具体什么事儿,我们也不知道。”小地主一听我们这样说,突然大笑:“彪子,他们居然什么事都不知道就敢来,哈哈!”“知道又能怎么样?”“怎么样?如果说小李白在哈尔滨是这个,那我小地主在齐齐哈尔也是这个。”他竖竖大拇指。“不明白什么意思,你呢就痛快点,一句话,我带个信儿回去就行了。”小地主呵呵一笑:“行!没说不行!明天就办!”吃完饭我们没有回到华新宾馆,小地主把我们送到国宏大厦住下,临走的时候说,明天一早就能把这个事情办完,让我们先等一天。

连野靠在床上对我说:“少白,刚才看那架势好像这事儿挺难办的,你刚才那几句整得真像样,怎么想的?”“装呗,唬住算,唬不住他也不敢把咱俩怎样!”“什么事小李白也没说,就让咱俩过来了。”“这潭子有多深,我也不知道啊!”

晚上,天突然下起雨来,瓢泼一般,丝毫没有停的意思。我们两个躲在宾馆里看电视,连野看着窗外说:“你说都他妈这个季节了,怎么还下这么大的雨?”“定有冤屈啊!”“你他妈少吓唬我啊!”

夜­色­渐渐凝重,雨也渐渐停了。连野站在窗前嘟哝着:“这他妈是城市吗?连一个美女都看不到!”“几点了,还美女美女的。”连野说:“没意思啊,出去找个迪厅玩会儿吧!”我一想也是,与其在宾馆闷着,还不如出去转转,毕竟第一次来。我们两个就出了宾馆,开着车满市区转悠,雨后的齐市异常清爽,行人不多,我们俩到处打听,结果一到那都挂着停业的牌子,前前后后快把齐齐哈尔转遍了,也没找到一家开业的。连野说:“真他妈奇怪了,今天怎么都关门了。”我把车靠在路边,拿出一支烟点上,“只有一个原因,就是这里肯定出了什么大事……”“这么个小破地方能出什么大事?”“小地方?它就比哈尔滨小一点,这个地方我敢说绝对是藏龙卧虎的地方,山高皇帝远,狠人少不了。”说完我转头一看,就在车旁边有一家台球室。“走吧,打几杆回去睡觉。”我们两个锁好车就走了进去。结果牌子在地上,台球室却在地下,往下走了没几步就没了灯光,但隐约能听见里边有人说话,我们俩摸索着往前走,突然一脚踩空,“扑通”一声,踏进了水里,我急忙扶住墙,险些摔倒,水一下子没过脚面,鞋里灌满了水,“什么破地方!”连野停住脚步,站在那里伸手拉我。这个时候身边一扇门打开,一个中年男人探出头,“什么事儿?”“你说来这儿能是什么事儿,打台球呗!这儿怎么不安个灯啊?”“玩不了,这里都进水了。”我低头一看,果然这个人也是站在水里。我往里边看了一下,灯都亮着,几个台球案子矗立在水中,我回头对连野说:“咱们是不是哥们儿?”“­操­!净说废话!”“那好吧!”我抓住他的手,冷不防一把将连野拉下来,连野“啊”的一声也掉到了水里。“什么意思啊?”“没什么意思,看见没?案子没淹,能玩,我们俩就在水里打!”那个中年人莫名其妙地看着我俩,也没说什么就把我俩让了进去,里边还有几个人蹲在凳子上,好像在谈论着什么。我们两个着水走到案子边,案子不错,蓝­色­台尼,球也很新,看样子刚开业不久。

中年人估计是老板,他摆完球就站在一边看我俩打。连野一边打一边说:“还他妈真没在水里打过,你也真行,是个妞儿还不得说这是浪漫啊!”旁边的老板微笑地看着我们。“两位不是齐市人吧?”“你怎么知道?”我警惕地看了他一眼。“口音听得出来,再说当地人这几天也不会出来玩的……”“为什么?”“这几天查得紧,天天晚上抓人。你没看我门口都没点灯吗?要不然你也不能掉水里。”“出了什么事儿?”“命案,一家三口全被杀了……”“我靠,谁这么狠!”连野搭了句话,一杆将黑8打进洞。“哥们儿来这里­干­什么?”“找一个人。”“哦,找人可不大好找吧?”“怎么不好找?”“看两位也不是普通人,找的人估计也不是一般人。最近出大事了,底子不­干­净的都跑了,你上哪儿找去?”“找到了。”“看样子不是惹事的人。”“谁知道他­干­净不­干­净。”我从口袋拿出一支烟点上。“少白,你说今天晚上小地主能不能给咱俩安排个小妞。”“你刚才说谁?小地主?”“是啊,怎么了?”话音刚落,我看见那个人手一抖,马上又恢复了平静,不说话了,赶紧过去摆球,“今天你们随便玩,不要钱!”“为什么?”“不为什么,你们随便玩吧!”说完他转身回到那几个人中间。我看见那边几个人都在看我们,过了一会儿,几个人陆续都走掉了。老板也不再过来,我们俩玩了一会儿就没意思了。撂下杆子,我从口袋里拿出10块钱,示意老板收费,可他摆摆手。

我们两个又深一脚浅一脚地从地下室里上来,刚到地面,手机就响了。“你俩­干­什么呢?怎么都关机了?”是小李白。“没有啊,刚才在地下室可能没信号吧!”“你们跑地下室­干­什么去了,找小姐?”“不是,不是!打台球。”“哦,你俩注意点,那边刚出了大案子。小地主什么意思?”“他说明天早上事儿就办好。”“行,注意点……”回到宾馆赶紧叫来服务员,把衣服和鞋统统拿去处理。

第二天一早,小地主就赶到酒店,将一个信封交到我手上,我不知道里边是什么,也没问。他又从包里拿出两万块钱,扔在桌上:“路上吃个饭,辛苦了,有时间我去哈尔滨再好好请兄弟俩……”说完就走了。我跟连野看看桌上两叠崭新的人民币,他看看我,我看看他。“这钱是不是太好赚了,哈哈!”“别笑了,看看信封里是什么东西?”我仔细一看,上面用蜡封着。冲着阳光也看不清楚里边是什么,摸起来很板正,感觉上应该是支票一类的东西。

在酒店吃了点东西就开车往回赶,一路狂奔,连野我们俩换着开,到哈市已经是下午两点多。我们直接去了公司,发现小李白不在,给他打手机,响了半天那边才接起来。“我们回来了,东西怎么给你?”“你们在公司等我,我马上就到。”很快小李白就出现在了我们面前,连野捅了我一下,我一看,原来车上还坐着一个女人,戴着大墨镜,感觉那张脸非常熟悉。小李白接过信封,撕开……果然是一张支票。“算他识相,没老子,他他妈这次肯定折了。”说着他把支票装在口袋里:“路上没什么事儿吧?”“没什么事儿,小地主还扔了两万块钱。这钱……”“给你俩的,拿着花吧!”我把车钥匙递给他,他没接,告诉我开着玩两天,过几天这车就卖掉了。我才注意到小李白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买了一辆宝马。我们俩看着小李白开车远去,连野凑过来问我:“大宝子说老大从北京带回来一个明星,刚才你看见了没有?好像是唱歌的?”“少管闲事吧!好久没看见邵年了,去看看他吧……”

邵年电话里告诉我们他在安元街弄了个糕点窗口,找到他的时候,我们吓了一跳。眼前的邵年已经跟从前判若两人,穿着一件白大褂,胡子好几天都没收拾,整个人显得格外邋遢。

“怎么?看我这样不习惯啊?”

“说实话,你这样我们看不过去!”

“别!千万别这么说,不管你们混成什么样,我也不后悔,我天天在这儿,我妈放心!”

连野从包里拿出一叠钱……“你什么意思?赶紧拿回去。”“我们还是不是兄弟?拿着!”“当然是,所以才不能拿这钱,别看我这个摊儿小,一个月下来也能剩下个三两千。”连野只好把钱揣回包里:“这儿没人欺负你吧?”“这里都是小生意,谁也不欺负谁。”“遇到什么事儿给我俩打电话。”邵年点点头:“对了,你们什么时候去北京?”我拿起一块小饼­干­放在嘴里:“没定呢,不过看小李白这个架势应该快了。”那块小饼­干­异常的甜,松松脆脆的。好久没吃这样的东西了,我装了一小袋,邵年说什么都不要钱。

我把连野扔在了一个网吧,就直接回家了。刚一进门,才注意到3名警察坐在我家里。

“肖哥,今天怎么想起我来了?”

“这几位是市局的同志,找你了解点情况。”旁边几个人的确都不认识。

“咱们出去谈,别在我家里……”我不知道他们因为什么事情找我,所以我不想当着父母的面说什么。我爸摆摆手:“就在这儿说吧!”

“我们找你呢,是想调查点事情。”我的心一下子落了地。其中一个警察继续说:“之前我们听肖队说,你也曾经是咱们警察队伍中的人,所以找到你希望你帮忙,我想你这个觉悟还是有的吧!”

“这是我的证件……”

“不用了,说吧,想知道什么?”

“我们只是了解情况,严宁你认识吗?”

我点点头:“我们集团的会计,她怎么了?”

“她死了……”

“死了?”我非常意外,“怎么死的?”

“具体原因我们还没查出来,看上去像是正常死亡,但是我们觉得中间疑点太多。”我从包里拿出烟,给他们递过去。

“我们也不瞒你,她是前天突然在家里死的。据她父亲说,严宁一直很老实,平常也没得罪过什么人,自杀是绝对不可能的。开始我们以为是正常死亡,可调查以后才知道,死者从来就没有什么病史,身体也很好。这样死,你不觉得奇怪吗?”

“那你们为什么找到我呢?”

“你别多想。我们调查出来,最近一个月左右,她得到了一所新房,过户手续上有你的名字……”

“那房子不是我的,是我们老总的。”

“你是说小李白!”

我点点头。

“他为什么要送死者房子呢?”

“小李白说严宁跟了他七八年,集团准备到北京发展,严宁因为父亲身体不好,去不了,小李白觉得她是功臣,就送了她一所房子,手续是我代办的。前前后后就是这样的。”

“就因为严宁跟了他七八年吗?公司里不止严宁一个这样的人吧?”我摇摇头:“这个我就不清楚了,我到这个公司才一年多,很多以前的事我也不是很了解。”

“一出手就是30多万的房子,你不觉得有点太大方了吗?”

“这不算什么,小李白不把这几十万放在眼里。”

“好吧,不早了,打扰了,今天谢谢你!有什么情况及时和我们联系。”临走的时候,他给我留了一张名片,我看了一眼:反黑大队……

他们离开以后,我没吃饭就回到了自己的屋里,躺在那里抽烟。回想着小李白在办公室里跟严宁的对话,还有我给严宁送钥匙的时候,她愣神的样子。

第二天,柴姐突然约我,我按照她给的地址,去了位于中医学院里的一间化验室。

“柴姐,听肖哥说你调到市局了?”

“小肖嘴可真快,才几天的事儿啊。”

“姐,找我什么事?”

“找你来呢,是看在咱们从前的关系上,也是看在咱们都跟过刘队的分儿上……”

“姐,你有什么事就说吧!”

“咱姐们儿不绕弯子,就是严宁的案子……”

“肖哥找过我了,但是我真不知道。”

“我做了法医少说也快10年了,但是我就从来没见过人能这么没症状地死去。”

“你怀疑……”

“做我们这行的不能不怀疑,但是我到现在也的确找不到一点蛛丝马迹。”

正说着,肖克推门进来:“你来了!”我点点头,继续听柴姐说。“这个案子之所以离奇,就是因为死者没有任何原因,没有任何生理病变,就这么死了,你觉得可能吗?”

“姐,你说的我都不懂。你问吧,我知道什么说什么。”

“小李白为什么送房子给严宁?”

“这个我跟肖哥说过了。小李白说严宁跟了他七八年了,他要去北京,这房子空着也是空着,而且小李白又不在乎这点钱,所以就送给严宁了,就这么简单。”

“听上去合情合理,严宁死之前只有你接触过她,她有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现呢?例如身体症状?”

“姐,真没有,只是觉得很意外而已。”

“严宁在你们公司主要负责账目,对吧?”肖克Сhā话问。“是啊,总会计师,财务一把手。”“小李白生意做那么大,肯定有些违法的事情,我可不可以这样理解,严宁一定掌握了小李白所有的账目情况。”“这个我说不清楚,平时接触不上。”“老弟,我跟你说句实话,小李白的事儿多了,多少次准备立案,都莫名其妙地被撤销了。我们都知道他有背景,这次严宁的死绝对跟他有关系,但是我们真的就找不到一丁点的证据。”“肖哥,如果我知道我不说,我出门车撞死。我虽然跟着他,但违法乱纪的事情肯定不做的。”“哎呀,不是这个意思,你去过她家吧,你知道严宁这一死,就剩下她父亲一个人了,你知道这是什么感觉吧?这是人命啊,我们侦破不了这个案子,我们怎么向她父亲交代?”“但是,以我对小李白的了解,我真看不出他有什么理由杀严宁。”“理由只有一种——灭口。”我顿时一愣。

肖克和柴姐都不说话了。灭口?难道小李白真的会对一个女人下此狠手?

肖克把一份材料递给我:“我调查过小李白的档案,这个人了不得,属于高智商的那种,而且最可怕的就是,他毕业于化学系,也就是说,他如果想杀人,其手法一定很独到,不会留下任何痕迹。”“柴姐,我想问一个问题,就算小李白杀死严宁,从目前的情况看,你觉得使用什么化学药剂最有可能?”

“铊盐!”

“是什么东西?没听说过。”

“这种化学物质可以通过……长期处于这种空间下,人就会慢慢死去,而且从身体组织中无法查出,目前是国家空白。”

从柴姐那里出来,脑袋晕乎乎的,我从肖克失望的眼神中看得出来,这个案子破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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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女人,我得罪了兄弟

因为女人,我得罪了兄弟

从实验室出来,突然觉得很累,就像有一层白纸蒙在脸上一样。开着车回了家。手机一关,世界清净了,晚上怎么也睡不着,有些事情却总也想不明白。次日,已经十一点多了,我还躺在床上,突然听见楼下汽车的防盗器响,我跳起来,透过玻璃一看,连野在下面冲我摆手。突然想起来今天是老法的生日,小李白说过要我过去。但是我真不想去,第一,那种场合不喜欢;第二,我不想见到那个傲慢无礼的媛媛。但是没办法,小李白说老法指名要我去。我特意穿了一套黑­色­立领西服。

“我说大哥你手机怎么关机啊?又不敢打你家座机。”“怎么不敢打啊?”“没什么,你今天怎么穿得跟一个打手似的。”“怎么了?今天老法生日,不穿成这样,怎么对得起他啊……”

连野我们上了车之后,连野说:“老大让你给他打电话……”

我们直接到了江边的香格里拉,在找位子的时候,我看见了那辆红­色­跑车。停好车,我走回来看了一眼撞过的地方,已经修好了。

“还敢惹我,我就给你撞报废了!”“别呀,万一她成了我老婆,那也是你弟妹啊!”“你拉倒吧,天天看谁都喜欢。”我走进电梯。

电梯停在一楼的大厅。老法过生日,包下了整个三层,从一楼门口到三楼,楼梯两边都是花篮,密密麻麻排到了楼上,我顺着花篮走到三楼。正对楼梯的就是礼账台,很多人在那里交钱。我注意了一下,凡是给钱的都是一叠一叠的,也有几万的。我站在门口向大厅看了一眼,果然气派,大厅正中间有一道特别显眼的大横幅,上面写着“恭祝法东生日快乐”的几个金字。此时已经来了很多人,熙熙攘攘的,居然还有几个电视台的主持人。粗略地算了一下,至少有七八十桌,两边的包房也是人头攒动。我找不到连野,就径直往里走。服务员一个个忙得跟老鼠一样,我掏出手机……突然有人拍了我一下。我一回头……

“哟!大哥,你也来了!”

“我大军在这里,什么都不算,来不来都一样。”

“呵呵,那你还来!”

“这事儿……没办法,必须来!”

“你坐哪?”大军指指大厅一个靠边的台子。“那行,大哥,我找找大哥,一会儿过去找你!”大军点点头,消失在人群中。

打通了连野的电话,我就站在门口等,过了一会儿,看见连野从拥挤的人群中朝我走过来。他把我带到了一个包房,我推开门,这是一个近80多平方米的包间,只有一张大桌子,能坐下近30人,房间装修得异常华贵。

“少白,坐这儿!”小李白冲我们摆摆手。我看了一下周围的人,没一个认识的,但是看身价一个个都像暴发户,手上的钻戒、金表闪闪发光,奇怪的是这一桌没一个女的。我刚坐定,小李白就开始给我介绍周围的人。“这个是南岗的生子……这个是香房的瘸子……这个是刑警队的……”近的,我握握手;远的点点头。我还没坐下,一个胖子指着我的手腕说:“小兄弟,手表不错啊。少说几十万吧?”我愣了一下,急忙笑着说:“假的,假的。”“我看不像假的。这样吧,不管你真的假的,我拿我的跟你换。”说着摘下手表递过来。自从小李白送我这块表以后,我还真没打听这表多少钱,估计价格不菲。我没去接,摆摆手说:“大哥,我不能跟你换。”“怎么,不给我生子面子?”“对不起,这表对我很重要。”说完我看了小李白一眼。小李白非常满意地笑着,从中圆场道:“生子,你要是喜欢,哪天我送你一块,小孩能有什么好表。”生子把表戴回手腕,狠狠地看了我一眼。

连野在我耳边嘀咕说:“刚才我看见媛媛了,那叫一个漂亮,我都看傻了。”“没出息,你要喜欢,赶紧的!那样的女人我可受用不起。”“这可是你说的!”外面大厅开始传来歌声,听说老法从北京请来了很多明星,一会儿有演出。小李白跟旁边的人小声地说着什么,我示意连野出去待会儿。我们到了大厅,此时在台上演出的是一个穿着黑皮裤的秃头小伙,歌声沧桑浑厚,若­干­年后才知道此人正是zd乐队的主唱。我跟连野站在一根柱子旁看节目,服务员已经开始上菜,我们两个就返回了包房。回来的时候,看见老法也在这个房间,正坐在当中,嘻嘻哈哈地说着什么。我一进来,他一看我,就指指我说:“就这小子,居然敢撞我姑娘的车,你说他牛x不牛x吧?后来才知道是小李白的人,哈哈!”小李白赶紧圆场:“我这个兄弟脾气不大好。少白,还不赶紧给你法叔敬杯酒!”我拿起茶杯:“法叔,我不喝酒,就以茶代了!”“以茶代酒?你以为你在跟谁喝酒呢?”旁边的生子说了一句。我看都没看他,把茶水喝了。“跟谁喝都一样,我不喝酒。”大概是这个人点题了,周围的叔叔辈都七嘴八舌地说:“小辈的这么不懂规矩!这小子果然狂,叫什么少白,听说过。”我注意到小李白用勺子敲了一下桌子,“当”的一声脆响,那些人都不说话了。小李白把眼前的酒端起来:“法哥,我这个兄弟的确不能喝酒,我替他敬你一杯!”小李白一饮而尽。老法点点头:“没什么,这小子的脾气我喜欢,像我年轻的时候!哈哈。”小李白放下杯子,看了我一眼。老法指指我说:“小子,有对象没有!”我摇摇头。“给我做姑爷吧?”我脑袋嗡一下:“这个……”“哎哟,还拿上了,我们家媛媛配不上你吗?”小李白笑着说:“年轻人的事儿,他们自己做主,我们不­干­涉。来来,喝酒,喝酒。”我一身冷汗。

吃了一会儿,我就悄悄地退了出来。刚走出门口,迎面走过来一个女孩,头发盘在脑后,穿了一身黑­色­礼服长裙,脖子上的钻石项链闪闪发光。再看人,我就后悔了,因为她也正在看我,我急忙转过头。“怎么,撞完了对不起都不说一声啊?”我装作没听见。“喂,我跟你说话呢。”她打了我一下。我头都没回,就往卫生间方向走去。“喂!你耳朵聋啊!”我急忙钻进卫生间。唉!安全了,我真不想惹这个女魔头,在里边磨蹭了半天,才走出来。“你躲哪去?”吓我一跳,她竟然站在卫生间的门口。

“你­干­吗没完没了的,非让你爹把我的腿卸了,你才高兴是吧?”

“在哈尔滨,我不发话,没人敢动你。”

“别跟我说这些,又不是吓大的。”

“装,装!我告诉你,今天起我就说你少白是我老公,我看谁敢跟你!哼!”说完,丢下一个美丽的背影。我当时没把这话当回事,看着她远去的背影遗憾地慨叹道:“多漂亮的女孩,居然男人婆的脾气!”

饭吃得差不多了,我们这屋人随着老法来到外边。我跟连野远远地站在一边看,媛媛蹦蹦跳跳地跑过来,搂住老法的胳臂,好像说着什么。老法向我这边看了一眼,笑了。台上一段相声,博得大家一片笑声。老法走上去,拿起麦克风开始发表生日感言。开始说的什么,没听清楚,就见他扬了扬手腕:“……这个是我姑娘送给我的礼物……”“一块金表。”连野在我耳边说,“真他妈有钱,把她泡上什么都有了。”“去吧,我绝对支持你!”这个时候媛媛款款地走上去,抱住她爹老法亲了一下。“感谢叔叔阿姨来参加我爸爸的生日,媛媛这里有礼了……”说着一作揖,台下一片掌声。

“你瞧她那小样,不行了,我一定要泡她,太合我胃口了。”我感觉连野哈喇子都要流下来了。

“别扯没用的了,咱们什么时候走?”

“急什么,我多看她几眼,以后去北京了就看不着了。”

“那你自己看吧!我到楼下待会儿!”我自己坐在大堂的咖啡角吸烟,要了一杯卡布其诺,慢慢地喝着。

“我也喜欢喝这个,你怎么跟我一样……”我一抬头,媛媛此时正站在我的面前。

“是吗?那你自己在这儿喝吧。”我一转头,“服务员埋单。”

“你!”

我笑笑:“我怎么了?我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媛媛对走过来的服务员说:“不用他结,我签单!”

说完后,转向我:“我还就告诉你,你躲不起,今天开始,你躲哪儿我就追到哪儿!就别人追我了,今天我就试试追别人什么感觉。”

“别费劲了,我这个人又不帅,又没钱,咱们不是一路人,你­干­吗非跟我过不去啊?我告诉你,我哥们儿特喜欢你。人又帅,我帮你介绍介绍吧!”

“你给我闭嘴,你拿我当什么了。我告诉你,你等着,我媛媛什么能力你以后会知道的。”媛媛转身走了。

我暗自偷笑,过几天我去北京了,你哪找我去。

她走了,我继续坐在那里喝咖啡,几支烟过去了,连野才满脸通红地从里边走出来。

“不行了,再喝我就趴下了……”

“不能喝就别喝,装什么啊!”

“没你那么有脾气,满桌就我最小。”

“那你还不跟我学,躲!”

“躲个屁,我刚才看见媛大美女气冲冲地上楼了。我跟她说话都没答理我,说实话我是真喜欢这种类型的。”

“那你追吧!”

“你说,论长相我连野应该不比你差吧,喜欢我的小货也是一堆一堆的,可她怎么偏偏就喜欢你呢?”

“女人跟男人一样,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你把她看轻点,她就没什么了不起的了。”

“别扯这些了,我听不懂。在我眼里就两种女人,一种能上床的,一种不能上床的。”

“狗屁哲理!那你对这个媛媛呢?”

“她不一样,她这样的应该是能上床,但是舍不得上床的那种。”

“什么上不上,别说这些了,问问老大什么时候走?”

“刚才我问他了,他说再等会儿!”

“真他妈烦,这样的场合太没意思了。”

“对了,上次嗨药那小妞后来联系你没有?”

“哪个?”

“双龙那个……”

“没有!”

“估计是那天晚上吓着她了。还是大宝子狠,把人家拉出去开房。你说睡了就睡了,现在可好,粘手上了,跟人家处上了。”

“你少说这些,人家愿意处是人家的事儿,你掺乎什么!”

“我就不明白,你为什么不找个女人呢?你跟我说,你是不是不行啊!”

“滚他妈蛋,拿你老婆试试。”

“好啊,你说哪个吧,我连野对女人从来不在乎。”

我一拳打过去,他大概是喝多了,没反应过来,正好打在脸上。“哎哟,你还真打啊!”“活该,我告诉你,你天天在女人堆里折腾,早晚死在女人手里。”

终于把小李白等出来了,他跟老法从里边拉着手走了出来,第一次看到两个中年男人手拉手,感觉有点恶心,再一看,俩人都喝高了。走到近前,老法一搭我肩膀,“这小子我喜欢,我姑娘也喜欢,做我姑爷吧!”我没说话,忍着他那身酒气。他转过头对小李白说:“兄弟,今天你能来,我老法非常非常的高兴,给面子。在哈尔滨,那些人都是孙子,我只拿你当朋友。没说的,谁跟你过不去,就是跟我老法过不去……”老法说着酒话,那只手还始终搭在我的肩上。老法说得起劲,手舞足蹈。我的身体也跟着摇晃。我心想,如果这个人可以成为我的岳丈,那媛媛才是真正的黑道公主呢。终于他们结束了酒话,小李白对我说:“把你法叔送回去……”为什么是我?没办法,只能搀扶着老法上楼。上了一半,他身子一晃,我急忙搂住他的腰,那一瞬间,感觉到他腰上别着一把枪。我突然想,警察的枪是别在外边的,而老法这样的人枪却别在衣服里,社会黑不黑是不是就看这个?

好不容易扶到三楼,将他放在沙发上。“法叔我走了。”“姑爷,喜欢这东西吗?送给你好了。”他说着从后腰把那支手枪拽了出来。我以为他喝多了,现在看来,他充其量醉了一半。我赶紧摆摆手,老法哈哈大笑。这个时候媛媛走过来:“老爸笑什么呢?”“没什么,我这个姑爷有点意思。你们聊吧,我进去接着喝……”他站起来,身子一点都不摇晃,笔直地走进了包房。我转身想走,她一把抓住我:“哎!哪去?”“你放开!”“放开可以,把你手机给我。”“给你­干­什么?”“你给不给吧?”我拿出手机递给她,她在我的手机上按着。“给你了,我不要了。”我转身就走。后边传来媛媛的喊声:“站住,你的手机……”

我下了楼,小李白跟连野站在门口,连野说“:老大说,有事儿跟咱俩说。”“走吧!别在这儿说。”小李白笑了笑。我们开车去了南岗的兄弟面包房,里边有一个卡座,小李白要了点喝的。“少白,我想咱们后天就走,眼看就年底了。我这边的事情也处理完了。”“这么急?”“老爷子已经过去了,那边还有很多事儿要­干­。”“好吧,我已经跟家里说完了,随时都能走,小纪那边也没什么问题。”“我的意思是人太少了!”“还要几个?”连野一旁搭了句。小李白正了正身体说:“你们呢,这几天,再找几个能­干­的兄弟。毕竟是北京,不比哈尔滨。”连野说:“这个事儿交给我吧!人不有的是!”

“对了,还有一件事儿……”小李白转过头,“只要你不说不去北京,在我这儿就没什么叫事儿的。”“昨天警察去过我家……”“还是从前的事儿吗?不是都铲平了吗?”连野问道。我看着小李白说:“不是,是严宁!她死了……”“严宁死了?你听谁说的?”“警察说的!”此时我紧盯着小李白,希望能从中看出什么破绽。他一拍大腿:“哎呀!多他妈好的姑娘啊!我就说让她跟我去北京,她就是不去。”“警察好像是怀疑我有问题,他们比较关心那房子!”“房子怎么了?在哈尔滨,我房子多了,只要我愿意,给谁一套不是很正常吗,怀疑什么?”“警察说严宁死得很蹊跷,没什么原因,要不明天我们去看看吧?”“明天?最近事情太多了,先别去了。抓紧时间准备去北京,越快越好!”说完,他站起来,向外走去。

小李白拉开车门回头对我们说:“找个地方把车好好整一下,别跑半道上趴了!”“都修哪辆车啊?”“这辆奔驰反正也是卖,那两台a6留下!”小李白坐到车里,“你们电话别关机!”我们两个点点头。我一摸,才想起手机还在媛媛手里。小李白开车走了,只剩下我跟连野。

“这可真就快走了,你这边还有什么事儿吗?有仇的报仇,赶紧的。这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呢。”

“我没什么仇人,就是有些事弄不明白。”

“我就发现你吧,天天没事瞎琢磨,小李白真有什么底子,不早进去了。”

“你懂个屁,算了,不跟你说了。小姐结账……”

“一会儿你把我送到公司去,我去开那辆车。”

“走吧!我把这辆车也开回去,顺便去宣化街把车整整!咱俩一块去吧!”

“我今天有事儿……哈哈!”连野挑挑眉毛。

“随便你吧!你能有什么事儿,净他妈是女人的事儿!”

“这个你别管,晚上我给你打电话,快走吧,找个地方嗨一下!”

“拉倒吧!我不去,你爱去自己去吧!”

“少白,我就发现你吧,有时候,也不知道是真的假的。”

“什么真的假的?”

“装!穷装!”

“我装什么了?”

“别废话了,晚上我给你打电话,你不来兄弟就别做了。”

“连野,你赶紧把这话收回去!我真跟你急!”

“走吧,走吧!把钥匙给我,我开!”

我开着车到了宣化街,车没什么毛病,换换机油,顺便把车里清洁了一下。他们在那里刷车,我拿出烟,走到街边抽烟,这个时候我才发现对面停着一辆红­色­跑车。跟踪我?我站在对面看着那辆车。一支烟抽完了,我刚想转身进去。

“少白!”跑车一边的玻璃放下来。媛媛探着脑袋朝这边喊。她见我停住,就冲我摆手。我想起手机就走了过去。

“什么事儿?”

“你上车!”

“不上,上了下不来怎么办?”

“求你了!”此时的媛媛已经没有往日的刁蛮,取而代之的是一脸温柔。我拉开车门,坐了上去。

“我就这么招你烦吗?”

“烦?我哪敢啊!”

“你不这样行吗?我媛媛长这么大,没喜欢过谁,但是我看你第一眼就喜欢你。”

“唉,我就纳闷了,人这么多,你­干­吗非跟我过不去呢?”

“这不是过不去,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就是想见你!”

“别说了,咱们根本就不是一路人。”

“怎么不是一路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爹是老法,纯刀枪,全哈尔滨没人敢惹,你又是他的宝贝姑娘!我压根就没这个想法!”

“你跟我说句实话,你为什么不喜欢我,我长得不漂亮吗?”

“不是这个,我实话告诉你,我心里有人!明白了吗?”

“谁,是那天双龙的那个吗?你眼神是不是有问题,喜欢那样的村妞!”

“你赶紧闭嘴!我爱喜欢谁就喜欢谁,我凭什么告诉你!”

“我媛媛第一次这样求人,真的!在哈尔滨没人敢这样对我。”

“是啊,在哈尔滨,你们家人多牛x啊!我害怕。所以我得离你远远的。”

“行!你真行!人家喜欢你,你就这样对人家!”说完,两只大眼睛居然滚下泪水。

“哎,你别哭啊,你爹看见了,不把我整死啊!”

“就哭!”说完趴在方向盘上大哭。平素里嚣张跋扈的媛媛,此时才多少有那么一点女人味。

“那你哭吧!我走了。”说着我拉开车门。她一把抓住我的胳膊,扑到我的怀里。我迟疑了很久,才轻轻地搂住她。

“我跟你说实话吧!我要去北京了,所以咱们不能处朋友,明白吗?”

“­干­吗去北京?”泪水就像让她吃了一样,­干­­干­净净的一张脸看着我。

“小李白要过去,我们也跟过去。”

“我听我爸说,小李白的后台去北京了,很多人想整他,所以他必须得走,不走他就得死!”

“这个我知道!但是有这么严重吗?”

“那你不去不行吗?我自己有个旅行社,你跟我一起­干­吧,我让你做总经理!有我爸,谁也不敢跟咱们抢生意……”

“那我不成吃软饭的了,我不­干­!”

“不是吃软饭,真不是,你别这么想啊,我只希望你别去北京了。”

“不行!都定好了,一帮兄弟呢。我能不去吗?”

“我跟我爸说,让小李白不带你去。他不敢不给面子!”

“千万别!我已经决定去了。”

“别去了,跟我在一起吧!”

“真不行!哈尔滨我待够了,想换个地方。”

“为我留下好吗?”

我摇了摇头。

“你们什么时候走?”

“估计这几天吧!”

“啊?没一个月就过春节了,过完节再走吧!”

“这个我说了不算!”

田媛不说话了,抓起我的手,我犹豫了一下,没有拒绝。

“把音乐关了吧,吵得慌。”

她关闭了音响,我们看着车外行­色­匆匆的人群。

一位母亲拉着孩子走过去。孩子突然站住指着一家蛋糕店:“妈妈,我要吃那个。”母亲看了一眼:“明天,明天妈给你买。”孩子执拗地站在原地:“我今天就要吃。”“听话,明天给你买,快点回家给你爸做饭。”孩子哭了:“不,我今天就要吃。”母亲无奈地拿出钱包,又塞进口袋里,一把抱起孩子走了。孩子在母亲的怀抱里挣扎着,哭喊着。

田媛松开我的手,准备出去,我拉住她:“别打扰别人的生活,更不要试图改变别人的生活。”

田媛愣愣地看着我:“孩子想吃,为什么不给买?”

我说:“你有钱,不代表他们有钱,平常人的生活就是这样的。”

田媛:“我可以买下那个蛋糕店,我让那个孩子终身免费吃蛋糕。你觉得我办不到吗?”

我一笑:“我当然相信,你是谁啊。”

田媛:“你讽刺我?”

我一本正经:“绝对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想让你明白,我们不是一路人,想法不一样,看待问题也不一样。”

田媛:“装穷我也会。”

我说:“田媛同志,穷不是装的。那是他们生活的真实写照。你想过没有,你给孩子买了蛋糕,孩子会怎么看自己的母亲,那位母亲会因为你让孩子的任­性­得逞而感激你吗?不会,所以你的举动出于好心,但是却容易办成坏事。”

田媛:“刮目相看啊。没想到你少白还是一个心思缜密的人呢。你别当打手了,写小说吧。”

我:“骂我?”

田媛:“绝对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想让你明白,我可以帮助你换一条路。少白,留下吧。”

我定定地看着她,此刻她是认真的。我抱住她:“去宾馆吧?”

田媛挣脱怀抱:“你吃错药了你,拿我当什么了。”

我:“怎么,不行吗?你不是喜欢我吗?开房都不行?”

田媛仔细地看着我:“好,开房就开房。现在就去。”

她准备发动车,我拦住她:“算我输。”

田媛笑了:“你不是那样的人,我没看错你,不过你可以吻我,来吧。”她闭上了眼睛。我看着那张细致的脸,很美。但是那一瞬间,我眼前却浮现出刘洋惨白哀怨的神情,我伸手去抚摸那张脸,内心一股酸痛往上涌。我的手触及到了田媛的皮肤,瞬间我被电到了一样,抽回手。

田媛睁开眼睛:“那咱们去开房吧。”

我抱住她,紧紧地抱着她。两行眼泪流了下来,滴落在田媛的后背上。

我们两个一直在车里坐到晚上七点多,她始终靠在我的身上。

这个时候,媛媛手机响了,她打开包,把我的手机拿出来。“你的电话……”我接过来,一看是连野打来的。

“大少爷,我在夜猫呢,别跟我说废话,赶紧过来,给你介绍几个小货……”没等我说话那边就挂断了。

“谁啊?”

“连野,就今天跟我在一起的那个。”

“有事儿吗?”

“他说快走了,这几天好好嗨嗨!”

“别去了,多陪陪我。”

“说好的,要不你跟我一起去吧!”

媛媛想了想,点点头。

“道里的夜猫知道吧?我去开那辆车!”媛媛点点头。两辆车一前一后直奔道里。

到了那儿,我停好车,拿出手机准备给连野打电话,可我又犹豫了。

“怎么不进去?”

“不知道怎么跟连野说。”

“说什么?”

“他是特别喜欢你的,现在你跟我在一起了。我怕他有什么想法。”

“少白,我说你没事吧!谁喜欢我我就跟谁啊,他想追我,也得行啊!走吧!”媛媛拉起我的手就往里边走。我拨通了连野的电话,电话里边传来震耳欲聋的音乐声,连野喊了一声:“209!”就把电话挂了。“他们在哪?”“209!”“二楼都是小包,怎么玩啊?”门口的服务员都认识她,媛媛叫住一个领位说:“把大成子给我叫来,就说我来了。”“大成子是谁?”“这儿看场子的!”领位走了,媛媛问我:“让大成子给咱们换个大点的包房。”我拉住媛媛:“你能不这样吗?我是个男人,你别表现得那么强好不好?”“少白,这个你也在乎吗?”“是的,我在乎!”媛媛不说话了,生气地站在一边。里边出来几个人,为首的是一个足有200斤的胖子,秃头,走路呼哧呼哧的,远远地就叫:“哎哟,大公主来了,难得啊!”媛媛勉强笑笑:“这个是我男朋友少白。”“少白,动力的那个?”我看了看他:“怎么,你认识我?”“不认识,但是听说过,刚起来的新人,小李白的金牌打手……”“哎呀,别废话了,我朋友还在209呢!”媛媛不耐烦地说。“过来一个,把我们大公主带到209去!”大成子喊过来一个服务员。

我从来没来过夜猫,就随着服务员往里边走。走廊很­阴­暗,眼睛有点不太适应。到了209,推开门,连野跟一个女孩正闭着眼睛,沉浸在瑶头丸的幻觉中。我跟媛媛悄悄地坐在一边,服务员送来两瓶红酒和一个大果盘,说是送的。我当然知道,不是我少白的面子,而是因为媛媛,或者说因为媛媛她爹。

这样的音乐听多了,根本没有旋律可言,但是却能让人摇头,时间久了,­干­巴巴的摇头就没意思了。这个时候,出现了瑶头丸,瑶头丸的作用就是迫使你摇头,摇到筋疲力尽为止。所谓的嗨,实际上就是药力发作的最后时刻。连野常说一句话,摇头不吃药,就是瞎胡闹。我问过连野对这个东西有没有依赖。连野说,严格来讲,不像海洛因那种要死要活,无非就是不吃觉得没意思。他的话我半信半疑,因为他每次都要弄好几片。

媛媛说要去卫生间,我把她的包拿过来,放在身边。这个时候连野搂着那女孩子走过来,这个女孩没见过,“让你早点来吧,刚才还有一个呢!”“不用了,我自己带来一个!”“真的假的?哪呢?让本少爷验验货­色­。”“去厕所了,你认识的。”“我认识,别是我手上过过的。”“滚蛋!你不是一个什么好东西。”“中华儿女千千万,漂亮小妞围我转……哈哈!”这个时候我才发现媛媛去了很久了。“人呢?不是逗我呢吧!”“真上厕所了,包还在我这儿呢……”我起身出去。

楼道里非常窄,灯光也灰暗,我顺着牌子走向卫生间。刚一拐过墙角,看见媛媛被一个男人挡在那里……我急忙走过去。

“怎么回事儿?”

“他有病,我根本就不认识他,非拉着我跟他交朋友。”我再看那个人,一手扶着墙,眼睛发直,另一只手抓着媛媛的衣服。

“把手放开!”他看了我一眼。“滚!这妞我看上了,别他妈跟我争,小心我整死你。”

“放开!”“让你滚,听见没有……”话没说完,一拳就朝我打过来。我一躲,地方狭窄,还是打在肩膀上。“赶紧滚!”我趁拳头还没收回去,双手一把抓住对方的手腕,照着他空出来的肋骨上就是一脚。他往旁边摔过去,脑袋磕在墙上,“咣当”一声。“啊……敢打我……啊!我杀了你。”我急忙把媛媛拉到身后,那个人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你敢打我?今天我非整死你!”说着又冲了过来。我一推媛媛,“你先走……”媛媛愣了一下。“你先走,快点!”此时那人已经到了近前,伸手抓住我的衣服,我往后一退,却没有挣开,我看着那人的膝盖朝着我的肚子踮过来,我下意识地用双手挡了一下。他力量很大,我的手没有挡住,膝盖踮到我的肚子上,一股酸水泛上来。他并没有罢休,接着用膝盖袭击我。衣服是套头的,所以我挣了几下都没挣出去,再这样踮下去我就废了。他似乎是累了,稍微停了一下,我腾出两只手,右手握拳,照着他的喉咙就是一拳。在部队训练的时候,通常置人死地时才使用“关喉”。他大概是喝多了,根本就没反应过来,一拳正好打在他的喉管上,我听见一声脆响,他捂着脖子踉跄着倒在地上,接着满地翻滚。媛媛站在一边愣住了,在哈尔滨没人敢跟她这样。全部过程一分钟不到。这个时候,才有服务生跑过来,看看地上的,又看看我,急忙转身跑了。过了一会儿,那个大成子才跑过来,“怎么回事儿?”“他调戏我!”“调戏你,他不想活了吧!”大成子走过去,拎起那个人,那个人满脸通红,指着脖子,“呃……呃”地说不出话。大成子抓住他的脖子,“知道她是谁吗?老法的女儿,你真是活腻了。给我打!”大成子一声令下,他身后的几个服务生冲过来,拳脚相加,那人再也爬不起来了。“扔到外面去!”几个服务生抬起那个人就往外走,经过我的时候,我看了一眼,虽然满脸是血,但是已经有呼吸了,估计刚才一顿暴打把他的气管通了。

“大公主,实在对不起,这事你千万别跟你爸说。千万别说,他要是知道你在我这儿出这样的事儿,不把我废了才怪呢!”大成子陪着笑脸说。媛媛没答理他,拉了拉我的衣服,“少白没事吧!”我摇了摇头,但是肚子里面有点疼,估计刚才那几下伤到里边了,有点不敢直腰。我勉强笑笑,“没事儿!回去吧。”媛媛想搀我,我摆摆手,但是我却牵住她的手往包房走。媛媛刚一进门,连野愣住了:“少白,你说的不会是她吧!”我点点头。“你不是说不……算了。把音乐关了,真他妈烦!”连野往后一靠,陷在沙发里。那个女孩走过去把音乐关了,“怎么?你不嗨了。”我不知道他突然怎么了,我往下一坐的时候,有种想吐的感觉,肚子里边开始折腾。“我们是不是朋友?”连野突然抄起桌上的红酒瓶,一本正经地问我。“那还用说嘛。”媛媛坐在一边也知道怎么回事。“我看不是,真的!”说完将瓶子摔到地上,玻璃四溅,在场的人都惊呆了。“你又抽哪门子疯?”“我是不是跟你说过我喜欢她,当时你说你不喜欢她,但是现在你在­干­什么?有你这样的朋友吗?”“你这么说话是什么意思?你说你喜欢谁,谁就是你的了?再说你不是也没闲着吗?嗨错药了吧你。”就这样对峙了大概有二十几分钟,屋里静静的,谁也不说话,连野突然站起来:“都他妈滚蛋……”说完连野抓起衣服冲出房间,那个女孩追了出去。

“你们说什么呢?”媛媛问。

“没什么?他吃错药了。走吧!咱们回去吧!”我带着她走出夜猫。“我看你好像有点不对劲,坐我的车吧,你把车放这儿,我让他们看着。”我伸手拿钥匙的时候,发现3个人朝我这边走来,他们身后还停着一辆黑­色­的切诺基吉普车,灯开着没熄火。“媛媛,一会儿不管发生什么事儿,我让你走你就走,听见没有?”“往哪走?”嘴上说着手没停,赶紧打开车门……这个时候3个人直奔我过来,我预感不好。我一推媛媛:“赶紧走!”这个时候,3个人冲到了车前,我上了车,把车门锁上。其中一个人从大衣里抽出一把五连发,对着车玻璃就是一枪,我急忙压低身子,车玻璃顿时粉碎四溅。我伸手去掏手扣里的手枪,手刚摸上枪,一支枪已经从车窗伸进来,顶在我的头上。“动就打死你!下来!”我放下枪,从车里出来。这个时候,从吉普车上下来一个人,头上缠着绷带。走到跟前一看,正是刚才那个人。“就是他,给我废了他!”枪口变成了枪托,砸在我的头上,脑袋一昏,差点摔倒,我极力镇定自己,我扶着车门想让自己站稳点。“妈的……”接着胸口又挨了一下,本来刚才就有点不舒服,这一下正好打在胃上,我当时忍不住,吐了出来。嘴里是咸的,我下意识地擦了一下,是血。我想还手,但是手没一点力气,怎么也抬不起来,接着又是几下,我站不稳,倒在了车旁。耳朵里阵阵耳鸣,后来就什么也听不见了,身上的痛苦也没有了,我失去了知觉。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听见哭声,睁开眼睛的时候,媛媛正拉着我的手,满脸泪水。“我没死啊?”媛媛摇摇头。“你别说话……”媛媛擦着我嘴上继续流出的血迹。我看了一眼四周,原来是在车上。“去哪儿?”“医院!”“去医院­干­什么?”“你受伤了。”我语无伦次地说着。我极力保持不睡过去,但最后还是没坚持住,眼睛闭上了。

再醒来的时候,我躺在公安医院的病床上。媛媛守在旁边,“看样子我没死啊?”我勉强笑笑说。媛媛握住我的手,“你没事儿了,就是伤着肝脏了,内出血,没什么大事的。”“胆儿破了吗?那以后我是不是胆儿就小了啊?”媛媛摸着我的脸说:“你别说话了!”她眼泪流了下来。“我有点饿……”“你现在不能吃东西。”“那我饿啊。”媛媛靠过来,在我的­唇­上吻了下去,好久,她捧着我的脸凝视着说:“还饿吗?”“饿……”

媛媛后来告诉我,大成子他们闻讯赶来,打我的人当时就被抓到了,后来才知道是肇东的几个人。媛媛说:“我爸也过去了,看你伤成那样,当场就给大成子好几个耳光,说他没照顾好他姑爷。”“姑爷?”“是啊,我爸就这样叫你的。”“我可没说娶你啊?”“你不用说,你必须娶!”“那几个人呢?”“我爸把他们拉江北去了……”“整死了?”“不知道,我看我爸挺生气的,估计那几个王八蛋好不了。”

第二天小李白和大宝子来医院看我。“怎么这么不小心?你不是跟连野在一起吗?他哪去了?”“他有事提前走了。”“提前走了?”我点点头。小李白扔给我一万块钱:“尽快康复,医院的费用我已经交过了,你这个伤在这儿也能治,我就不给你转院了。”“这钱我不要。”“拿着吧!老大给你的。”大宝子边说边将钱塞在我的枕头下面。

“你们什么时候走?”我问小李白。“等你好了……”“你们别等我了,我好了去北京找你们。”小李白突然摸摸口袋:“大宝子出去买盒烟……”小李白看着大宝子关上门才小声说:“少白,我等你好,咱们一起走。不差这十天半个月的,你这个时候我不能把你扔下不管。”“我真没事儿!”“别说了,把我当大哥,就别再说什么题外的话。”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一时间哑在那里。“听说,你跟老法他女儿……”“放心吧,我会处理的。”我知道他想说什么。

因为我意外受伤,小李白为了等我,把去北京的日期推迟了。关于去北京的这个事情,媛媛也不断地劝我不要去,但是我似乎去意已决,所以一直到我出院那天,媛媛仍旧没有放弃她的劝说。当然这件事我没敢告诉我家里,怕他们担心。我在医院里住了半个多月,小纪几乎天天来一次,刚住院那会儿,邵年也来看过我,但连野却一次也没来……

出院那天,媛媛在新加坡摆了一桌,我这边只叫了小纪过来。给连野打电话的时候,他没说来不来,哦了一声就把电话挂了。媛媛这边的朋友却来了很多,而她一直陪在我身边。看得出来,她很高兴,她好像在我这次受伤中看到了她想要的东西。我一直小心地笑着,饭吃到了一半,才看见连野的身影,小纪跟他打了声招呼,连野就好像没听见一样,找了个地方坐着。连野不说话,一支烟接着一支烟地抽着。媛媛几次端起酒杯,他都是无动于衷。最后,他从包里拿出那条项链,放在我的面前,在场的人一下子静了下来。

“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不想戴了。”我突然觉得他有点不可理喻,我把项链拿起来,递给小纪:“给你了!”小纪接过去,放在面前。连野起身就走,没走几步却站住了。他拿出手机:“邵年,今天少白出院,你是不是应该过来一趟……忙什么忙,过来一趟你能死啊……关了不就得了,那个小破摊子能赚多少钱……好……在新加坡……你快点。”他撂了电话,仍站在那里没动,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一个地方。我不知道他在看什么,我也没心情理会他。我觉得我们之间这么多年的感情没了。

邵年赶到的时候,桌子上只剩下媛媛和小纪了,连野始终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少白,不好意思,给你……”他递过来一包我喜欢吃的饼­干­。连野看见邵年来了,转身回到这边,拉了一把椅子坐在那里。

“邵年,我想喝酒,你去买几瓶……”说着扔出一百块钱给邵年,这个举动让我非常意外。“你­干­什么?你有钱啊?”我真有点按捺不住。连野没答理我,继续对邵年说:“你去不去吧?”场面异常尴尬。“连野,你他妈到底什么意思?想喝酒叫服务员不就得了,为什么非让邵年去买!”“邵年你去不去?”连野很坚决。媛媛拉了我一下,招手叫服务员……服务员走过来,连野用手一挡:“今天我就要邵年去买,亲自去买!”我刚想站起来,邵年却一笑“:我去买,我去买,谁让我来晚了。”服务员跟着邵年去了吧台。我冷冷地看着连野,此时的他让我感觉很陌生。突然他把一个空酒瓶子握在手里……难道他要跟我动手?我回过头看邵年,却发现邵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我站起来向那边看过去……我也僵住了,小纪也站了起来。邵年回来了,脸­色­冰冷,牙齿咬得嘣嘣直响。“邵年,你是不是男人!你现在变成一个熊包了你知道不知道。”连野说完掐着酒瓶子就冲了过去,我跟了过去。在我们面前的正是邵年的女友杜杜,正跟一个中年男人亲昵地依偎在一起。连野走过去,杜杜急忙从那个男人的怀里挣脱出来,“你们……”“闭嘴,你个贱货!”连野指了指杜杜。他一把抓住那个人的头发,“你知道她谁啊,你就敢泡?”那个男人被这突然的一幕惊呆了。“我……我……”连野手起瓶落,连野遵循了大平的酒瓶使用方法,那个人的脑袋上,酒水混合着鲜血一起流了下来。我们站在一边,看着眼前的一切,这个时候邵年冲过来一把拉住连野,“别打了,别打了,我的事情不用你们管。”说着拉起连野就往外面走。媛媛拉拉我“:她是谁啊?”“邵年的女朋友!”“他女朋友?怎么跟别人在一起……”“这还用问吗?”“走吧!”媛媛看了一眼傻在那里的杜杜,随着我们走了出来。广场上,邵年站在那里,连野蹲在地上。我走过去的时候,才发现连野在哭。

“媛媛,你先回去吧,我们几个有点事情。”媛媛点点头。“一会儿我给你打电话!”连野哭了一会儿,站了起来:“邵年啊邵年!你看看你现在什么德行了,自己的老婆跟别人在一起。”邵年低着头不说话,我蹲在他身边说:“女人有的是,邵年,你把这个贱货忘了吧!”邵年还是没说话,拳头攥得紧紧的。这个时候,那个中年男人捂着脑袋从酒店里走了出来,邵年抬起头,我看见他眼睛在喷火。那个男人向自己的车走去,连野说:“你他妈还是不是邵年了,现在怎么这么孙子了。”邵年的拳头松开了,冲着我们一笑:“你们还不知道吧,其实……我们……早就分手了……”说完打了一辆出租车走了。

连野蹲在地上:“咱们的关系完了,邵年他妈从良了,最好的哥们儿夺走了我的女人。”

“连野我必须跟你说清楚,媛媛喜欢不喜欢你另说,我他妈什么时候抢你的女人了?媛媛什么时候说喜欢你了,什么时候跟你处了?我看你是分不清好坏了,我跟你抢女人……”

“少白,我记得我跟你说过我喜欢她吧,说过吧?你当时怎么说的,记得吧!如果你当时说你也喜欢她,我什么都不说,我们还是哥们儿,可你这明摆着是玩我嘛!”

“你他妈讲不讲理!”小纪上前拉住我。“连野你给我记住了,我少白什么人你应该最清楚,跟我整这出,你真行。媛媛喜欢谁,那是她自己选择的,我并没有玩什么手段追她,你要是真觉得你行,你现在也可以追她啊!你他妈给我摆什么臭脸。”

连野盯着我的眼睛:“少白,我女人是多,但是我真正动心思的就是媛媛!”连野说完,起身走了。我气得浑身直抖,这个时候杜杜悄悄走到我身边:“少白,你跟邵年说……”“有什么好说的,就你这样的女人也就邵年喜欢,他对你怎么样你不知道?还在外面搞破鞋,你说你是个什么东西!”

路上,小纪问我:“北京你真去吗?那媛姐怎么办?”

“怎么办,凉办,男人得有点自己的事儿。我如果留下来,别人怎么看我,又怎么跟这些哥们儿交代?你们都是奔着我来的。”

“其实我也有老婆了……”

“啊?有女朋友了,你也没说啊,那你不去北京了?”

“我想你有媛姐了,你不去我就不去了。”

“平时看你挺老实的,没想到还有一套啊。”

小纪不好意思地笑笑:“刚确定的!”

“那你想清楚吧!这个我不能劝你!”

“你去我就去!早就想好了。”

“男人嘛!想好了就去做。”

和小纪分手之后,想着马上就要走了,还是多抽些时间陪陪父母,在超市买了一些老妈喜欢吃的点心。刚走到文政街口的时候,看见前面围着很多人,起初以为是卖什么便宜东西,可是凑近一看,我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在人群的包围中躺着一个已经被碾压得血­肉­模糊的尸体,死者衣衫褴褛,一只鞋甩在一边,脚踝处露出一根­肉­团,地面散落着一些剩饭剩菜,右手握着一瓶白酒,看样子是刚刚发生的事故。

当我再看那张扭曲的脸时,发现居然是傻明子。“谁撞的?”旁边的人说:“他好像喝多了,81路过来的时候,他横着冲向马路……”“他是瘸子,就是冲能有什么速度?”“这个就不知道了。”我看了一眼路上的刹车痕迹,地面本身就有一层薄冰,车子滑出去足有60多米。此时那辆杀了人的81路公共汽车远远地停在路边,几个人在旁边议论着什么……

“人是你们撞的吗?”“你是­干­什么的?”“别问我是­干­什么的,你们想怎么处理?”“你又不是警察,压死一个盲流跟你有什么关系?”“我就问你怎么处理。”“已经报警了!唉,我就不明白了,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是记者啊?”“我不是记者,但是我告诉你,你超速,你有责任,盲流怎么了?不是人命吗?”“你这个人真有意思,跟你又没关系,你­操­个­鸡­毛闲心。”“好了,好了,别吵了,等警察来了再说吧。”旁边一个人劝道。

当警察出现在现场的时候,傻明子流出来的血都已经凝固了,奇怪的是,为什么冬天的血是黑­色­的。围观的人也渐渐散去,没人关心一个傻子死后会怎么样。我脱下大衣盖在傻明子身上,警察很诧异地看了我一眼。“亲属?”“不是!”

事故处理时,我一直站在旁边,北风吹得我瑟瑟发抖,最后责任认定是汽车超速,火葬的所有费用由汽车公司承担。我从手包里拿出400块钱,“麻烦你们,给他买一个骨灰盒……”那警察奇怪地接过钱,“你这个人,心地可真好啊!”很讽刺的口吻,我摇摇头,步履沉重地向家走去。

没人会记得傻明子这个人,更没人知道他的经历,死了也好,起码可以跟老婆、孩子团圆了,不用再这样苟且偷生地活在这个没人味的世界里。

临走的前一天,我驱车去了王勇的饭店,告诉他我要去北京。他说:“在外面多动点脑子,自己小心点,你家这边需要什么,就给我打电话。”“王哥,还有个好东西送给你!”我把一个纸包递给他……“你怎么还留着这个东西?”“我去北京估计就用不上了,你留着玩吧!”“你啊,你啊,赶紧把它处理掉。我们现在都不是警察了,听我的,赶紧处理掉。”“以为你喜欢呢,我花了小一万呢。”“不是钱不钱的问题,是这个东西我现在也用不上。兄弟,你的心意我领了,蛇鞭我能收,这个玩意我绝对不能要。”

车子经过马家沟的时候,我顺手将那两支手枪扔到了河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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