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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小说网 > 异世神器走私专家 > 一章灭掉了吴家副族长吴永!

一章灭掉了吴家副族长吴永!

虽然吴永只是魂师境界,却不至于如此孱弱,连还手之力也没有!

左澜想着那团灰招了招手,骨灰之中竟然飞出了两枚戒指,他伸手抓住了,再淡淡地看向吴家剩下的人,身后站着的就是那黑衣劫匪的首领。

他对着左澜一拱手,“多谢了。”

言罢一挥手,其余四个人 ...

(直接冲杀上去,对着吴家那些人就开始下杀手。

左澜只是淡淡地看着,无动于衷。

待到空气之中的血腥味终于浓郁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人已经杀光了,那首领看向了左澜,没有说话。

左澜想了一会儿,玩着那从人的骨灰里扒出来的戒指,问道:“你们是真穷吗?”

那首领道:“不穷何必来打官方商队的主意。”

“只怕还是跟官方商队有仇吧?”左澜直接揭穿了他,“如果不是不喜欢官方,相比起来打劫那些走私队伍更加容易。”

那首领沉默了一阵,锐利的目光­射­向了左澜。

左澜哼了一声,“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事情,你有兴趣为我做事吗?虽然本人喜欢抱土豪的大腿,不过你可以破例。”

一个魂爵,因为种种原因对官方的势力充满了仇恨,这就是可以利用的对象了。

“为你做事?”

那首领有些愣,本来以为是一场恶战,一眨眼左澜尽然给自己抛出了橄榄枝,这实在有些措手不及,有些则是过于巧合。

左澜一看时间,自己还记急着赶路,没办法带他们到澜会分会的,于是直接抛出一张会牌,对着那人道:“你若是感兴趣,就去九城澜会看看,我希望能够看到你的加入。”

他对着那领头人,这消息是绝对的难以消化,信息量太大,还没反应过来,左澜已经重新坐着凤车走远了。

坐在车里,左澜打了个呵欠,开启了防护模式之后倒头就睡,在他睡着的时候,魂晶供应能量的凤车一路行进,进入中原第一魂院地区之后,明显繁华了起来,太阳出来了,暖洋洋地照着凤车,左澜模模糊糊之间听到了喧哗的声音。

凤车的速度因为魂晶的魂力快要被抽­干­,所以慢了下来,便在空中滑翔起来,左澜低头,之间脚下似乎到了一处市镇,一看就比西北更加繁华,喧嚣吵闹,街上甚至看不到凡人,全是魂修,而且修为普遍高于别的地区。

他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内心忽然之间生出几分感叹来,这就是中原第一魂院地区吗……

他的目的是魂皇殿,位于中原区核心区里,凤车停下的时候,他看到了三辆金黄­色­的凤车也停在半空之中,紧接着落下来,在以魂皇殿为中心的十里范围内,不能驾车。

左澜降下车,然后收起,站在环形广场上,脚下踩着的竟然是白玉,抬眼向环形中间看去,五座宫殿竟然都像是悬浮在半空之中,说不上多华丽,却给人一种威严气象——这里,便是魂皇殿!

阳光照下来,宫殿的巨大­阴­影覆盖在地面上,像是巨大的野兽,左澜忽然觉得心惊­肉­跳起来。

不知何时,一个青衣小童站在正前方,对着殿外的诸人说道:“请各位随我来,上殿。”

他话音刚落,一架长长的天梯凌空而起,通向了最中间的一座宫殿。

“各位,请。”

78第七十八章 魂院任务(四)

( 青­色­的檐角斜飞起来,整个宫殿似乎都是由青石砌成,格外坚硬,外面刻画着各种各样的花纹,远远地看不清晰。ww

左澜迟疑了一下,向着那阶梯走去,跟他行动一致的还有三人,看上去年纪都不算是很大,左澜不认识他们,他们也没见过左澜,四个人按照到来的先后顺序,跟着那青衣小童就走上了阶梯。

白玉为阶,踩在脚下的时候,强大的人会生出一种将世界都踩在脚下的快意的感觉,可是弱小的人只会觉得惶恐。

说实话,左澜也惶恐,不,准确地说,这种一步一步踏着台阶向上的感觉让人很迷恋,就这样,一步、一步地……

那种感觉不是惶恐,而是一种强烈的渴望,心旌摇动,如果不是死死地握住了拳头,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如此镇定的。

阶梯不多,也就九十九阶,重九为尊,左澜对此倒是也有了解,眼前的大殿一下就清楚了,墙壁上刻着的是一些玄奥的星图,左澜还看到了六芒星,甚至他看到了别的阵法的影子,比如重力阵法。这样一座宫殿漂浮在半空之中,大约就是靠着这阵法吧?

只可惜左澜对除了空间阵法之外的阵法实在不擅长,也看不出什么东西来,他是落在最后的,倒也不是很起眼,直到在九十九阶的平台上站住。

那青衣小童停在了大殿外面,一只青铜三脚大香炉摆在平台正中,青烟袅袅而起,青衣小童转身对着众人道:“请各位将你们的身份名帖投入香炉之中,获取自己的身份名牌。”

左澜前面有三人。

第一个长得很粉­嫩­可爱,让左澜想起薛重释,不过这个人的眼睛跟薛重释的区别很大,薛重释的眼神是特别冷的。

第二个人却是嬉皮笑脸,没个正型儿,虽然在走阶梯的时候吓得一脸白,这个时候倒是恢复了。

第三人是个身材魁梧的汉子模样的人,左澜走在他身后竟然有一种小鸟依人的错觉,他暗自黑线,看着对方那黝黑的皮肤和隆起的肌­肉­,低下头看了看自己­干­巴巴的身材,尼玛的这怎么突然就有一种想死的错觉呢?

那娃娃脸将自己的名帖拿了出来,左澜看到那帖子跟自己的差不多,只是在上面的“九”字改成了“二”,北部第五魂院地区。

那帖子被投入了大香炉之中,立时被熔化,冒出一簇金蓝­色­的火焰,紧接着,在火光之中,那熔化了的名帖的制作材质像是被一种神奇的力量所牵引,左澜看到香炉之上的阵法全部被触发出来,光华闪动之后,之间一道暗金­色­的影子一晃,一枚名牌落入了娃娃脸的掌心之中,然后香炉上空最后的火焰之中闪现了一个名字——八喜。ww

这年头还有人起这么逗的名字?

左澜忽然嘴角抽搐,接下来,他知道了嬉皮笑脸的那家伙叫做段玉萧,来自东南第六魂院地区,当时他只有一个想法——这么一个名字安在这样的一个人身上,白瞎了一个好名字啊卧槽!

扒着指头算算,只有那大汉的名字正常一些,来自西南第八魂院地区,叫做赵道子——别问左澜为什么正常人的名字后面会跟着“子”字,大约是帮他起名的人希望这个家伙以后成为受人尊敬的大修士大学者吧?

不过这家伙长成了肌­肉­男,就怪不得别人了。

在其余四人的目光之下,左澜压下了自己心头的其余想法,走到了青铜香炉前面,将名帖扔了进去,目光死死地盯住了那些闪动的阵法,似乎想要知道到底是什么运行原理,然而没有,还没到他看出个所以然来,眼前就一道暗金­色­的光芒闪过,他伸手一抓,只觉得手掌心之中一烫,很快又恢复了常温,低眼看的时候,只见那名牌正面的缠枝花纹中间深刻着左澜的名字,背面却是一副奇怪的星图,他的灵识触碰到名牌的时候,探测到了自己的身份信息:“名牌主人左澜,来自西北第九魂院地区。”

左澜,这个名字在名牌上出现的一刹那,众人震惊了,只有那青衣小童似乎早就知道左澜的身份,面无表情道:“小童只能送诸位到这里了,请各位持着名牌到殿上觐见魂皇。”

说罢,青衣小童后退了两步,扬手一挥,那白玉阶梯就这样凭空消失在眼前,左澜回头一看,只觉得自己是真的处在了空中楼阁之中,那三人忌惮地看了左澜一眼,倒是没有多大的反应,大约是九大魂院出来的奇葩心理承受能力都比较好吧,能够掩饰住自己内心的震惊。

其实大多数人都猜得到第九魂院是左澜来参与魂院任务了,只没有想到自己这个时候恰好就能遇到他而已。

左澜没出声,只是跟在后面走,拿着名牌,经过青铜香炉的时候,左澜觉得自己是跨过了一道屏障,转身回头看的时候,外面的景­色­似乎蒙上了一封薄雾,这可能就是因为在阵内的原因吧?

大殿里面竟然还有一层台阶,再向上看去才是一道长长的走廊,原来还有内殿。

在铺着华锦地毯的走廊里的时候,前面的那个段玉萧频频回头看左澜,终于还是忍不住自己内心之中的好奇:“你就是那个杀人狂魔左澜?看着不像啊,大个子都比你凶。”

左澜:……哥们儿,能不能问问你那个“杀人狂魔”的形容到底是哪里来的啊?

“呵呵。”左澜弯­唇­,“我也不知道。”

那大个子赵道子回头看了左澜一眼,也皱眉,“的确没我凶啊。”

娃娃脸八喜也赞同地点头:“难道变态都是这样的?”

“大概吧,这个世界还真是无奇不有啊。”段玉萧摸着自己的下巴,嘿嘿笑了两声。

娃娃脸八喜和壮汉赞同地点了点头,接着就转身走了,反正现在是在魂皇殿,就算左澜再残暴,也不敢在这里杀人的,所以他们说话的胆子还是不小的。

左澜脸­色­铁青地在原地站了一阵,这才跟上去,却因此成为了所有人之中去得最迟的一个。

那些人似乎都是按照魂院的排名站的,左澜头也不抬直接站到了最左边的位置上,恰好就在第八魂院那赵道子的身边,那身高和体型的对比再次让左澜有一种抑郁的冲动。

待他镇定心神,忽然想起自己最感兴趣的一个人来,顿时右边看去,只是在看到最右边的那个人的时候,失望的情绪就起来了。

站在那里的那个人左澜认识,是第一魂院的崇礼,不是天嘉。

他觉得自己都快魔怔了,天嘉太过神秘,一天不知道,他就一天不心安。

那边的崇礼身着一身紫金华袍,面目雍容淡静,他感受到了左澜的目光,也望过来,两人的目光相接,左澜早就掩饰好了自己的失望,礼貌地一弯­唇­角,崇礼也一笑,随即二人同时收回目光,就像是之前这一幕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只是这一幕,却已经完全落入了殿上五人的眼中。

坐在左侧的临沧就那样虚虚地压了一下自己的太阳­茓­,接着闭上了眼睛,像是在养神。

左澜抬首 ...

(,这个时候才看到殿上的五位魂皇,首席无界之皇梅子青坐在最中间,他左手边的人左澜认识,一个是造型之皇薛冰,一个是临沧;不过右手边的左澜却是从来没有见过,一个身上穿着织金长袍,眉心一颗滴血痣,眼中却带着煞气,看那位置,应该是魂皇殿次席破晓之皇崇阎,这种煞气的名字和煞气的外表,似乎很合适;剩下的那个则是一身的温文尔雅,只看他那一身水墨­色­的袍子,左澜就知道这是写意之皇江山了,他手里还拿着一把纸扇,画着水墨山河,还真的是写意至极。

就这样默默地看了一遍,左澜忽然发觉,在五位魂皇之中,临沧和梅子青算是最没有特点的,也许是因为还不了解的原因,梅子青给左澜的印象真的算不上是很深,他至少知道临沧,可是临沧有时候没什么存在感,如果不是坐在这殿上,大约是不会有人能看出他是魂皇的。

这种感觉很奇怪。

“第一魂院,崇礼;第二魂院,八喜;第三魂院,蒋怡;第四魂院,言权;第五魂院,姜错影;第六魂院段玉萧;第七魂院明益远;第八魂院,赵道子;第九魂院,左澜。”

梅子青抬起了手指,这个时候五皇都没有披着斗篷,让众人看了个清清楚楚,他从右到左,一个个地点着人的名字,摸着自己的下巴咂了咂嘴,“似乎不是很好……”

他嘀咕了一句,左澜却是一愣,不是很好?

然而就是他这一愣,梅子青却盯上了他,笑眯眯地对着左澜一指,“你就是左澜吧?走上前来,让我们看看,这名震大6的,到底是什么人物?”

那一瞬间,左澜感觉到了梅子青眼底的杀意。

他心中一凛,手指缩紧,其余八人都扭过头来看左澜,左澜正要走出来,却听到最左边传来声音。

五皇之中,坐得距离自己最近的只有临沧,然而他说话的时候没有睁开眼睛,只是轻声道:“还是交代了任务,再说别的吧。”

梅子青一怔,闻言却掩­唇­,眼含戏谑地看着左澜,眼底下的冰冷杀机消下去一点,却是打趣道:“不愧都是姓左的。”

临沧现在已经不姓左了。

他终于一掀眼皮,那冷冰冰的眼神就像是甩出去的一把寒光闪闪的刀子,声音很缓,“临沧已非左姓。”

79第七十九章 魂院任务(五)

( 临沧的退族仪式,至今还在左澜的脑海深处,无法抹去。ww

如今临沧这一句话,让左澜回想起了当初。

然而梅子青闻言,却回视着临沧,目光深深地,最后又淡淡收了回去。

“罢了,这脾气真是一个赛一个地怪。”

他索­性­不再纠缠这问题了,在这么多人的面前,若是魂皇内讧就不好了,至少在不知情的人的眼里,五位魂皇还是齐心协力为着魂大6的。

“好了,不多说了,我们的时间不多,来介绍一下,我是无界之皇梅子青,想必你们已经猜到了,你们左边的这两位是造型之皇薛冰和天渊之皇临沧,右边这两位是破晓之皇崇阎和写意之皇薛冰,现在来说一下魂院任务。”

梅子青说切入正题就切入正题,整个人的表情上见不到一分方才的戏谑和玩世不恭,整个人的气质都肃然一变,神态里带着几分睥睨天下的傲然,就那样一语不发地坐在那里,却像是掌控了天下,做了这么多年的首席了,梅子青如果没两把刷子怎么可能镇得住场子?要知道,崇阎一直是个狼子野心的家伙,一不小心就能被人扼断了咽喉。

“不管你们是魂院的­精­英还是炮灰,不管你们是因为成绩优秀还是成绩糟糕被选到这里来,当你们经过外面的天问焚炉,站到此殿之时,个人也就不重要了。任务很危险,时间也不长,可是在宣布任务之前,本座先送上自己的忠告:你们之中,没人能够中途退出,除非你们丧失生命。”

梅子青一句话,就已经完全揭示了这次任务的艰难。

也许每一次魂院任务都非常艰难,就像是上次的西北魂际之地的秘境一样。

左澜心底一阵阵地沉重,可是他相信自己不会有事,因为他还没有走到最高处……

人是一种会自我催眠的动物,左澜现在就属于这种类型,其实他不知道自己爬那么高是为了什么,说要报复临沧,其实也很勉强,与其说是真正的报复,不如说是要爬到一个足够高的高度,让自己能够跟他平等地对话,然后告诉他,他要的感情不是临沧所给予的。再说得高冷一些,他是想知道魂皇之后是什么,魂圣又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他所感兴趣的神灵。

这些都是很有意思,也很值得探究的事情,人的好奇心,是一种很可贵的东西。

他继续听梅子青将魂院任务的相关信息告知诸人。

“这次任务为期六天,我们将会开启特殊的通道,你们可以通过这个通道到达任务地点,六天之后无法完成任务的话,也许你们永远出不来了。ww”

这种事情以前是发生过的,梅子青就见过,他现在将这这些情况给这些孩子说清楚了,也算是一种仁义,尽管他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种东西。

临沧等四皇只是在一旁听着,没有Сhā话,他们也不想Сhā话——这些琐碎的事情,说出来也没有太多的意义。

“任务的内容是,点燃一盏灯。任务的地图在你们进入通道的时候会直接出现在你们的名牌里面,需要注意的一点是,你们的任务地点相当危险,记得随时注意地图,因为地图是随动的。”

随动的地图?

地图怎么可能是随动的?除非地图是假的。

可是魂皇殿发布的任务怎么可能这么坑爹?地图一般是依照实地绘制,除非实地在变,否则地图不可能变。

左澜有些迷惑了,只是一时半会儿猜不透其中的关窍,只好继续听。

“其实要说的已经没有了,魂院任务将会积累一定的积分,作为魂院大比的额外加分,现在魂院大比还没有开始,这个积分到底能够达到什么地步,暂时保密。”

梅子青卖了个神秘,接着就道,“不如你们跟我打个赌,赌你们能不能活着回来。我想你们都会赌自己会活着回来,那我就做个恶人,我赌你们会死。如果我赢了,你们答应我一个要求,如果你们赢了,我满足你们一个愿望,这样很公平吧?”

左澜嘴角抽搐,忽然觉得梅子青眯着眼睛笑眯眯地在那里自言自语,这状态,怎么看怎么像是个神经病啊——他那哪里是跟别人商量,又何来的公平?就他一个人敲定了赌局,别人根本没来得及说什么呢。

别人怎么样左澜不管,他是绝对不可能跟梅子青打这个赌的。

“梅子青大人,恕左澜不愿参与与您的打赌。”

左澜直接就这样说了,接着临沧的­唇­边挂上了一抹笑容,倒是待了些昔日的促狭模样,只是笑到了一半,那笑容又收了回去,始终连笑容都受到压制……

梅子青没有想到竟然还有人敢反抗自己,一回头又看到左澜,心下也有些无语,这小子是专门跟自己对着­干­啊。“你为什么不与我打赌?你不觉得自己是完全没有损失的吗?”

梅子青这个问题算是说到了点子上,左澜的反对的确是很奇怪的——别人都没有反对,因为他们都是聪明人,一下就听出了梅子青这个打赌的微妙之处。

如果他们死了,梅子青赢,可是他赢了,要这些已经死了的人答应自己一个要求,这不是扯淡呢吗?而他们活着完成了任务,就算梅子青输,梅子青要答应他们一个要求——这把根本就是一个不对等的堵住,听上去就像是梅子青故意答应他们一个要求。

可是左澜不相信天下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梅子青当这么多年魂皇了,而且根本不是什么简单的人,要说他会做亏本生意,左澜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所以左澜认定梅子青有­阴­谋,他不答应。

左澜将这一切分析出来,然后冷静地回视梅子青,梅子青哈哈一笑,抚掌道:“不愧是敢编排本座的人,你胆子不小,不过我就真的应允了你了,不过你活着回来的可能­性­很低。”

梅子青丢下了这句话,笑得神神秘秘,只是话里的意思却让左澜毛骨悚然。

幸好这些事情都在早先的时候想过了,所以他不至于被他吓住,当下只是不言语,垂手站在一边,倒像是个乖乖学生。

梅子青的表情一下变得恨恨起来,只是不明白,可是落入临沧的眼中,却像是被左澜逼急了一般。他心中暗笑,却知道左澜就是有这种把人逼疯的本事。

那边的崇礼,始终是没有说话,他甚至没有看崇阎一眼。

梅子青见左澜没反应,最后挥了挥手:“你们先下去休息吧,晚上的时候我们会开启通道,你们带着东西再来,大概会很迟,你们大概还有五个时辰的休息时间,努力哟。”

恶俗的梅子青。

除了左澜和崇礼之外,其余人的表情都有些古怪。

怎么听这话,怎么觉得犯贱。

他们来到这殿上没多久,又原路退出。

在走廊上,崇礼不知道为什么落在了最后,原本走在崇礼身边的人觉得奇怪,却不好多问。左澜和崇礼都是名人之中的名人,他们两人的层次已经不是普通人 ...

(能够触及的了。

左澜的脚步顿了一下,想了一下,却还是压了上去,很快就和可以放慢了脚步的崇礼一起走了。

这种感觉很奇怪,虽然目前最让左澜感兴趣的人是天嘉,不是崇礼,可是崇礼毕竟是曾经见过的,还曾经在西北魂际之地的秘境之中针锋相对,虽然没有直接出手,但是毕竟还是对手,崇礼的名声也算是相当广了,常常在幽灵广播平台听到崇礼,左澜跟他大约也算是神交已久。

崇礼是典型的世家弟子,从来都是­精­英教育,这人跟崇遇似乎相当不对盘,崇礼是家族看中的人,而崇遇似乎是破晓之皇崇阎看中的人。

崇礼的表情和声音都没有破绽,一点也感觉不到他是善意还是恶意:“听说你跟崇遇走得很近?”

各大魂院的院内小比的情况,崇礼这边都有了解,幽灵传播平台上没有公布的消息,他也知道。御座崇一毕竟是十御座首位,自有自己的消息渠道。对于左澜和崇遇那一场比试,崇礼本来是抱了很大的期待的,只可惜左澜和崇遇肯定是达成了什么协议,都藏拙,竟然由崇遇认输结束比赛。

就算是看不爽崇遇,他毕竟也是御座崇一的人,身为御座崇一的嫡系,竟然向着左澜这种杂牌军认输,在他看来是很丢脸的。不过也正因为这样,他对左澜相当好奇。

是怎样的一个人,才能让家族之中那个桀骜不驯的崇遇也甘愿认输?

上次是见过的,不过是远远地看了几眼,秘境之中很快就离开了,这个时候仔细地打量,却也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左澜知道崇礼在打量他,他也不惧,也打量崇礼,这人真是一身的雍容华贵,哼,十御座家族穿得就是好,一个个跟暴发户一样。

“不算,非敌非友。”左澜回答得很谨慎。

接着崇礼就轻声笑出来,“我管你跟崇遇是什么关系呢,我落下来,只是想跟你说,魂院任务,我们合作吧。”

眼看着就要出殿,左澜思考了一下,梅子青说的任务,就是点一盏灯,那个时候左澜忽然想到青傀说的天渊下面有几盏灯的事情,不过两件事情似乎没有什么关系,他也就没有再管。魂院任务肯定是极其危险的,依靠一个人的力量可能很困难,找到一个合作伙伴是很重要的事情。

而崇礼是个自视甚高的人,他也有那样的资本,所有人之中,只有左澜可以与他相提并论,所以崇礼向左澜伸出了橄榄枝,希望跟左澜合作。

从纯粹的利益角度说,跟崇礼合作也是左澜的最好的选择。

所以出去之后,重新在青衣小童的带领下走出去,踏着台阶下去,站到广场上的时候,左澜终于说话了:“这是个很好的主意。”

于是崇礼那张与崇遇略有些相似,却艳丽得多的面容上,就浮现出了一丝笑来:“那么晚上见。”

“晚上见。”

左澜站在广场上,待众人走后,回过头,白玉台阶已经消失,那五座宫殿,依旧是高高在上,浮在云层里面的,就像是虚不可及的梦境。

80第八十章 魂院任务(六)

( 下面有专门为他们安排的住处,不过普通人都不会接近魂皇殿,外面接应的,都是魂皇殿的外围人员。ww

他们被领去不同的地方休息,左澜盘腿坐下,只是过了一会儿又出去了,在元城之中转了转,出入了几家魂器专卖店,又看了看别的东西的价格,在内心之中默默地记下来,在回程的时候与远在西北第九魂院地区的左秋和薛重释联系了一下。

薛重释还坐在荷园小楼的客厅之中,段昆仑还在给他们讲解魂院大比的事情,不过他实在是听不进去,左澜发消息过来,他也就直接将自己的意识烙进通讯珠,跟左澜交流起来。

“到了魂皇殿了?”

“已经出来了,感觉——不知道怎么说。”左澜还走在大街上,随便看到一个人,境界都比较高,他看到一队雁车从上空过去了,又收回自己的目光,继续跟薛重释交流,“你以前去过魂皇殿吗?”

“去过。”他怎么说也是薛冰的代言人,怎么可能没去过魂皇殿?“你想问什么?”

“也就只是一问,我很好奇——梅子青到底是个什么德­性­。”

有时候觉得他是风趣幽默的类型,有时候又觉得这人是恶搞的高手,有时候又觉得他恶意满满,从来心怀不轨……

总之左澜有些看不透。

那边的薛重释没有想到左澜说得那么直接——德­性­。

梅子青那人,似乎真的只有用“德­性­”两个字才能形容了。

“梅子青我看不透,不过——他大抵不坏。”

“你怎么能够肯定?”

“我不能肯定,我也说了是大抵。不过你自己有自己的判断,听我的没用。”

“我跟你是一样的感觉,尽管今天梅子青对我充满恶意。”

“哦?看样子……你对他印象不好。”

“不仅是不好,还是非常不好。”

“我怀疑,有过让你一见就觉得印象很好的人吗?”

“有。”

“谁。”

“呵呵。”

曾经是有的,可是后来印象就不好了。

“……我希望你就死在了魂院任务里。”

“真恶毒。”

左澜哼了一声,他知道薛重释那边怕是已经咬牙切齿,啧,真可惜,看不到那粉红娃娃脸一脸森寒的表情咯。

“左秋那边你照应着一些,我的东西,留了一些给他,如果我真的回不来……”

“放心,我会一口把你的产业全部吞并,绝对连渣滓都不剩的。ww”

擦,薛重释这王八蛋倒是一点也不客气啊——“喂喂!”

……麻痹的被挂断了。

左澜站在自己的房间门口,恨得咬牙切齿。

收了手中的通讯珠,左澜终究还是推门进去了,马上就要投身一场堪称血腥的任务,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生还,可是他想要竭力地活下来。

将自己所有的底牌都清点一遍。

地品魂器六把,木春之初和造型魂术,玉青八极空间的增幅效果达到的假魂爵,空间阵法——似乎就没有了。

召唤出大白,他随口喂给它魂晶,魂阵已经从身下浮现,银灰­色­变得越发明亮,看上去越来越像银白。

左澜手诀一掐,魂阵旋转之间,那些散落的白棋按照着一种玄奥的轨迹重新回到玉青八极盘原本的位置上,那盘,终于又浮现了出来。

八极星盘,白棋落在盘上,就像是星图,白棋与白棋之间还有细细的光丝连接,漂亮极了。

他闭目,任由魂力充盈全身,然后在眉心处缠绕交汇,让银­色­的六芒星魂印更加闪亮,魂印旋转的速度要慢得多,魂阵三圈,魂印一圈。

落日的光,从天际洒来,残红似血,笼罩了整个元城。

元者,始也,即为一。

中原第一魂院地区的中心,自然是叫做元城的。

高高低低的建筑物被呜咽的风声围住,左澜听到这声音,忽然睁开了眼,走到窗边,将那木窗推开,风一下灌了进来,吹动他的头发和衣衫,左澜眯了眯眼,魂大6九区,每个地方都有自己独特的风景。

中原区的暮风,向来是出名的。

不过他从来没有听说西北第九魂院地区有什么出名的景致——魂际之地的海澜算么?

他听过很出名的,中原区的暮风算一个,还有东区的沉日,西区的吞月,西南的雪雾,东南的压城云……

大约就这些了吧。

左澜这间屋子,就在距离魂皇殿很近的一处院落之中,前面就是广场,侧过头也能看到人来人往的街道。

风不知道是从哪里吹来的,只是那样吹过了街道,吹偏了招展的旌旗,左澜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手诀一掐,灵属­性­的魂力覆盖在双眸之上,眼前的场景顿时变了。

房屋还是房屋,街道还是街道,可是魂皇五殿却变成了漂浮在空中的一团光,那穿过街道的、不知道从哪里吹来的风,竟然带着浅浅的蓝紫­色­,就那样匹练一般地刷了过去,整个天地之间都充斥着这种奇怪而妖异的颜­色­,美到了极致,也危险到了极致。

左澜不知道这种感觉是从何而来,可是他却屏住了呼吸。

天地一片浅­色­的蓝紫。

一只冰凉的手掌忽然从后面伸出来,盖住了左澜的双眼,身后是一声无奈的轻叹:“别看,这灵风伤眼。”

左澜浑身一僵,那人就贴在自己的身后,依旧是这样神出鬼没,魂皇的手段,果然还捉摸不透,他眨了眨眼,却问道:“灵风?”

临沧的发披在肩上,却怔了一下,他长长的眼睫毛刷在自己的手心,颤动着,让他为之心动,然而他强压下这种心动,平静地回答道:“中原区之所以是中原区,第一魂院之所以是第一魂院,都有赖于此风。”

“整个大6,外面的风都吹过来,带着四海的灵气,汇聚到中原第一魂院地区来,不过因为某些原因,中原区并非随时随地都能接受到这些灵风,所以只有黄昏时刻才会开启,所以才有了暮风。”

暮风,近暮时分刮起来的风,从四面八方吹向这里。

就在左澜的眼前。

很明显,这又是一个难解的谜题。

左澜没有动,只是由着他掩住自己的眼眸,也没有说话。

安静的房间,窗前的风声却还呜咽。

过了很久,临沧才放下手来,左澜看到窗前已经是一片黑暗。

他僵立了片刻,回转身看着临沧,“什么时候开启通道?”

“还有两个半时辰,接近子时的时候开启,时间不多。”他找他,其实是有正事的,只是——竟然站在这里这么久。

子时?那就是整个天地之中光最弱的时候,这个节点,似乎有些深意。

“你来 ...

(­干­什么?”他又问道,说着坐在了桌边,指节敲着桌面,笃笃有声。

临沧见他冷漠,似乎已经习惯,竟然还笑了一声,似乎带着往日的戏谑:“你们的任务地点,是在天渊,我临沧好歹是天渊之皇,你猜猜我是来­干­什么的?”

左澜的眼神一下变得古怪起来,他嗤笑了一声,“梅子青是不是脑子有毛病?或者说……你们五皇全部疯了,竟然选择天渊为任务地点——”

不说天渊是整个大6最险恶的地方,就单说临沧的特殊情况,这个任务地点就不能选择天渊。

临沧就算曾跟左澜有仇,也不妨他会暗中扶植别人,这次任务,临沧如若偏向哪一边,哪一边就有优势。

他不相信其余四位魂皇有临沧了解天渊。

临沧显然知道左澜内心的想法,他竟然坐到了左澜的对面,轻声笑道:“他们敢肆无忌惮地选择天渊,就证明这次的事情,我能帮到你的极少,梅子青从来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物,能稳坐首席宝座那么久,不管是实力还是心机,都堪称一流,你要赶上他,还远得很。”

“我赶上他做什么?”左澜勾­唇­,“我的目标,不一直都是你吗?”

这话带着几分轻佻的暧昧,让临沧眯了眼。

他愣神了一下,然后接着方才的话道:“你知道灯吗?”

“……”他知道,之前就有怀疑了,只是不敢肯定,如果这任务地点是在天渊的话,那这灯,必然就是青傀给他说过的灯吧?

他说,天渊有四盏灯,一盏是他。

魂院任务是让他们去点灯,点什么灯?怎么点?

“我听青傀说过一点。不过知道得不多。”

临沧的眼神变得幽深难测,“他竟然会告诉你……”

“怎么了?”左澜并不觉得青傀说那些会怎么样,似乎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然而他的话刚出口,就想起又一次青傀想要对他说一些话,可是他只看到他的嘴­唇­动,却听不到一个字……

诡异。

左澜看向临沧,“你到底知道什么?”

“你曾经怀疑过神灵的存在,不过却处处证明有神灵存在,你所推证的只是神灵已死。不过……不管神灵如何,这世上,一直存在着神仆。”

临沧的语气很奇怪,带着几分笑意,听着却有些瘆人。

“你的意思是……青傀……”左澜有些不敢确认。

临沧却一点头,“每一盏灯,便代表了一位神仆。青傀是,我却在天渊的裂谷夹缝之中,看到了四盏灯,出了青傀之外,还有人是神仆,可是我们不知道这些人的身份。”

“青傀身上看不到魂力修炼的境界,他使用魂术的时候也没有魂力波动,也许是一种奇怪的原理,只可惜我们现在还不知道。青傀很厉害,梅子青也忌惮他,只是他们之间关系匪浅。如果每一位神仆,都跟青傀一样——”

剩下的话,临沧不说,左澜也能猜个七七八八了。

青傀的战力绝对非凡,梅子青忌惮他,便说明青傀的实力绝对可以与魂皇匹敌,整个魂大6目前最高等级就是魂皇,一共只有五人,而左澜知道,四盏灯,便是四位神仆,神仆与魂皇,这关系还真是复杂了。

不是魂皇,而且感觉不到魂力波动,也许他们是实力超群之人,可是如果是魂皇或者更高级的——比如魂圣,在成为魂皇或者魂圣的时候势必出现异象,也就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们若真的是魂皇魂皇,必然记录在册,青史留名,左澜断断知道他们。

神仆,便是神灵的仆人了。青傀那样的人,竟然是神灵的仆人,其实想起来,很是悲哀。

然而现在,最大的问题在于——

那么,什么叫做点灯呢?

81第八十一章 天渊(一)

( 你绝对不能完成这个任务,不要轻举妄动,左澜,我不想你死。

活着回来,你要向我复仇也好,折磨我也罢,只要你活着回来。

——左澜看着眼前瑰丽奇幻的场景,竟然有一种流泪的冲动。

此刻,魂皇殿下面的广场上,五行八卦的方位全部亮了起来,一座巨大的魂阵带着强光从地上升起来,梅子青站在魂阵的中间,其余四皇却在东、南、西、北四个方位上。

子时,通道开启的时刻。

左澜却难以去注视着通道到底有什么玄奥,他忍不住要去看临场。

临沧闭着眼,左右颜­色­不一的头发带给他的那种鲜明对立的矛盾感,让他看上去充满了碎裂的美感——对,碎裂。临沧眉心处的魂印浮起来,旋转,竟然是反常的黑白两­色­,反观其他魂皇,那魂印的颜­色­都是纯正的银­色­——

左澜愣了一下,可是就在这个时候,临沧睁开了眼睛,深深的一眼望进他的心里,那眼神,竟然有说不出的妖娆。

黑白之­色­,本来应该是天地之间最厚重端庄的颜­色­,在临沧身上却平白地妖异了。

他说,活着回来。

天渊,到底有什么在等待着左澜呢?

他们的任务是点灯,其余的却是一个也没有,这就是所谓的“魂院任务”。

“乾坤无极,灵犀通达。传九幽,通十狱——”

梅子青的声音很清越,在这幽暗瑰丽的夜­色­之中传开,像是水­色­的波纹,左澜忽然觉得这人长得很漂亮。

梅子青,不管心底是如何的,没人能够否认他天纵奇才,在场的五位魂皇,有哪位是普通的呢?

左澜想起一句话: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开启,魂大6,无极之心。”

传九幽,痛十狱。

左澜忽然有些明悟,这个是——古传送阵?

狂风席卷,一道光柱冲天而起,冲破了头上层层的­阴­云,却让明月也为之失­色­,光柱接天,龙卷一样的灵风缠绕着光柱,盘旋而上,紧接着,五皇同时打出了手诀,食指一指,魂力涌入光柱之中,竟然将这接天的光柱生生从中间往两边撕裂!

那种艰涩的感觉,就像是一刀剖开了树­干­,然后用丝线扯住两边的树皮,往两边拉一般。

魂皇们的魂力,就是这丝线。

这是看起来根本完成不了的事情,然而只是看起来。

事实上,左澜看到的时候,前面已经有一个五彩的通道出现了,一片迷离的光晕,让他仅仅是看一眼就有些晕。

左澜在九个人的最后面,崇礼在九个人的最前面,一前一后,这两人还说要合作如果是传送进去没有在一起,怎么才能合作?

“通道开启,魂院任务,开始计算时间了——”

梅子青还是站在阵中,所有人都会从他身前过去。

临沧站在西面的位置,左澜也会从他的身前经过,他有些不敢看这人的脸,他知道如果有一天自己能够达到和临沧一样的高度,他肯定会辣手无情,他根本就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对临沧下手对他来说是很简单的。可是此刻,他从他身边走过,竟然有一种奇怪的生离死别的错觉。

忽然之间脚步一滞,他的手臂被人拉住,回头,忽然被拽入了一个冰冷的怀抱,临沧的­唇­似乎是被夜风吹得凉了,印在他­唇­上的时候让左澜觉得自己尝到了雪。

­唇­是冰冷的,心却是火热的,连带着整个动作都非常激烈,他极富侵略­性­地搅动着他的口腔,汲取着他口中的津液,最后退出的时候却带着似有似无的缠绵,然而感觉得出,他的动作是没有停留的,停留的只是临沧的心。

临沧松开他,不说一句话,可是眼神太过深邃,让左澜心里有些疼。

他不说话,他却能够听到他的话。

活着回来。

有那么危险吗?

或者说,临沧到底在害怕什么?

左澜转身,继续向着通道走,他没有去看其余四皇的表情,想来也不是什么好的表情吧。

就那样钻进了无边的光彩之中,这同道具有无穷的吸力,就像是一脚踩进了无边的混沌,给人一种泥泞不堪的感觉。

果然是空间的感觉,左澜接触空间阵法,传送阵更是他研究的重中之重,所以对这种感觉很了解。

现在他也算是在传送这个方面入门了,不再属于一问三不知了,传送阵之所以能够超越空间,说到底还是因为规则。

青傀曾经在水火之间随意转换,是利用了规则之力,而传送阵也是一个道理。

所谓规则,说来抽象,不过左澜有自己的解释方法。

以一丈来说,天地规则之中的一丈是一定的空间尺度,可是当规则改变,比如说此刻的一尺,就是彼时的一丈,那么左澜在这个时间点跨过一尺,然后规则再修改回去,再看的时候,左澜就是跨过了一丈,而不是一尺。

传送范围和对规则的改变幅度大小自然是有关的,将一丈改为一尺和将一丈改为一寸,这自然是不一样的,魂力修为强的,轻而易举就改了,弱的也许一点也动不了。

阵法的作用就在于用有魂力的魂晶来引导规则的变化,每一个魂阵的排布都是不同的指令,所以能够达到传送的效果。

不过,刚刚五皇,似乎都是用自己的魂力来开启传送的,应该是本来就有传送阵,才能够将人传送到天渊去吧?

有的时候,左澜还是很相信大6史上关于天渊之地的记载的。

这里,是魂影大6最危险的地方,而不单单是魂大6。

眼前一晃,左澜觉得有些恶心,就像是在车里坐久了一样,只觉得腹内翻江倒海,这传送阵是似乎很不稳定啊……

他内心一阵吐槽,心情却还有些低落。

一抬眼,已经看到了前面的八人,除了崇礼之外,其余的七人表情都有些不好。

此刻是魂大6的子时,他们过来的时候只有空间上的变动,时间却是完全合适的。

此刻还是子时,然而与来时的场景不同,左澜一抬头,便看到星月在天,一道峭壁在就在他们视线的尽头,看上去壮阔而悲怆。

天渊是一道巨大的裂缝,可是在他们这里看来,竟然特别小。

他们应该是在天渊的南边,因为南边的裂缝狭窄,他们转过头就可以看见裂缝在逐渐地消失,而往北面看,那头顶的裂缝就像是巨兽长大的嘴,不断地往北边扩大着,然后广阔无边。

有人说,天渊就是神灵降下的一道雷罚劈成的,大6开裂,下面却是海水,于是海水就在天渊下面,只要挖下去,就能够看到海,大6漂浮在海上,时刻在移动。

这些都是传说,可不可考左澜不知道,他只知道,这个地方就是天渊。

这是一个安宁的地方, ...

(只是过于安宁,而偏向了死寂,左澜觉得这个世界充满了危险,因为无声的静默

只有他们九个人,在深渊下面。

一眼就能看到那­干­枯的石壁,什么东西都不生长,颜­色­很奇怪,像是黑,又像是红。

“你怎么才出来?”

崇礼脚下是一片­干­枯的落叶,他一脚踩上去,在问了左澜这个问题之后忽然一抬头,看向了上方。

说不清天渊到底有多深,这个深渊明明是开在地上的,这个时候却被称作“天渊”,可想而知,深度难测。

然而就在崇礼抬头的时候,他却看到了一棵­干­枯的老树,上面还留着几片叶子。

其余的地方依旧是光秃秃的,看上去很糟糕。

左澜打量着他们身处的这个地方,想着大6史上有过的记载,想着临沧给自己说的那些话,下意识地擦了一下自己的嘴­唇­,这个动作倒反而引得崇礼看自己。

崇礼穿着织金黑袍,跟当初在秘境时候一样,带着一种危险的华丽。左澜的嘴­唇­有些湿润,偏红。崇礼想到了什么,却只是一皱眉,不拆穿。

左澜淡淡道:“没什么。”

“好了,我觉得我们可以商量一下合作的事情了。我相信大家都知道天渊不是什么好地方,以我们这些普遍都没有过魂爵境界的人的实力,要活下来是很困难的。”崇礼直接走到了所有人的中间,背着手,作了开场白,左澜却是心中一动,崇礼之前说跟自己合作,如今却跟所有人来说合作的事情,这未免——

忽然就明白了这个人的用意,左澜暗中佩服,然后笑了一声,却没说话。

第一魂院,崇礼;第二魂院,八喜;第三魂院,蒋怡;第四魂院,言权;第五魂院,姜错影;第六魂院段玉萧;第七魂院明益远;第八魂院,赵道子;第九魂院,左澜。

其中八喜、蒋怡、段玉萧、赵道子、左澜五人不是御座家族的,其余的崇礼是御座崇一的人,言权是御座言三的人,姜错影和姜错明应该是兄妹,属于御座姜七,明益远明显是御座明二的人。

他们之间的合作划分很快就出来了——御座家族是一组,非御座家族是一组。

每个人都知道这么分组合作的原因,御座家族的人从来都有一种凌驾于众人的高傲。

左澜拿出那名牌,探入灵识,查看地图。

记得梅子青说,地图是随时变动的。与之前查看时候的一无所有不同,这个时候的名牌上出现了地图,也出现了倒计时——六天的时间。

这个倒计时给了左澜一种极其诡异的感觉,在他所感受到的气息之中,这倒计时是血红­色­的,极其危险。

地图上有九个红字的小点,在最南边,想来他们的判断是没有出错的,此刻他们所处的位置就是在这个天渊大裂缝的最南端。

“大家都是为了完成任务,多说无益,虽然分了组,但是我想大家还是一起行动的好,后面发生了什么后面再说吧。”

这是崇礼的建议,他看了左澜一眼。

御座崇一在御座家族之中地位至高,再加上崇礼的实力的确是御座家族这个分组里面最高的,所以崇礼直接成为了默认的队长,而非御座家族那边,名望最高的左澜,自然也成为了默认的领袖。

崇礼看左澜一眼,是希望左澜出声应和,他曾在离开魂皇殿的时候对左澜说合作的问题,那个时候是真心实意,也有自己独特的打算,因为能够与自己匹敌的只有左澜一个,想要完成任务,首先不能够跟左澜闹翻,所以他选择先告诉左澜,两个人要合作。

而左澜那个时候也答应了,只是当时没有细谈,他有要事在身直接走了,现在自己这样分组,不知道左澜会不会见疑?

左澜那眼皮淡淡地一抬,他穿着一身墨绿的袍子,看着是站在地上,可是仔细看的时候才能看出他的脚其实没有沾地,而细看场中的九人,只有崇礼是跟左澜一样的做法。不过这个细节一开始还没多少人注意到,就算是注意到了也无所谓,本来就是大不了的事情。

“这个建议左澜很赞同,不过我想,我们还是离这个地方远一点好吧。”

地图上的天渊的形状就像是一只眼睛,而他们就在南边的眼角处。

“我们为什么要离开这里?”一个手里握着铃铛的秀雅年轻女子站了出来,冷笑了一声,看着左澜,似乎想要挑衅什么。“这个地方很平静,我们都知道越深的地方越危险,刚刚进来,不该研究好了地图再走吗?”

参加魂院任务的女生真的不多,眼前这个蒋怡眉目­精­致,自有几分妖娆的味道,不过左澜都没有多看她一眼,而是嗤笑,这女人的智商到底是怎么回事?

九个人里有两个女子,一个是蒋怡,另一个就是出自御座姜七的姜错影了。

那姜错影穿着一身­性­感的紧身黑衣,闭着眼睛在一边打坐,一句话也没说,听到蒋怡妖妖巧巧地说话了,才抬了一下眼,接着又搭上,似乎对她颇为不屑。

左澜对这个蒋怡也没有什么好感,当下冷淡道:“你愿意待在这里就待着吧。”

崇礼背着手站在那里,呵呵一笑,然后转身对着御座家族的其余三人道:“我们跟着左澜走吧。”

左澜眼睛一眯,看着崇礼,崇礼没有任何不好意思,解释道:“反正现在灯在哪里我们都不知道,往最深处走不过是我们之间的共识,多一个人多一份力,你也不想还没看到灯,就直接死了吧?”

他说得也有道理。

左澜向着北边走去,后面娃娃脸八喜看了赵道子和段玉萧一眼,似乎是在询问走不走,不过赵道子五大三粗一壮汉,看着左澜那瘦瘦的小身板竟然也敢往前走,顿时从鼻子里哼出一道粗气来,“有什么不敢走的?”

他都走了剩下的也不敢留下。

那蒋怡竟然直接被丢在了原地,她跺了跺脚,暗恨这些人竟然没一个怜香惜玉的,在看崇礼那一组里,姜错影想也不想地就直接跟了上去,更是恨得牙痒。

说到底还是要跟上去的,蒋怡委屈极了,正要抬步走去,却忽然之间发现不对劲,一转身,发出了一声惨叫——“啊……”

前面所有人悚然一惊,回头一看,却被眼前血腥而残忍的一幕惊呆了。

那万丈峭壁之下,月光银白,依旧是那出尘的桃源模样,蒋怡本来是身段妖娆的美女,只是没有想到,她此刻转身面对着石壁,竟然整个人都陷入另外石壁之中,也不知道那石壁上到底有什么东西,竟然让她整个人身上的皮­肉­都被烫掉了一般,整个人成了血人!

如此骇然的一幕,落入众人的眼中,都是心下发寒。

崇礼平静地说道:“这天渊的峭壁,一直是在移动的,这也是天渊的地图在变化的原因。”

蒋怡那一声凄惨至极的叫声还在回荡,崇礼的声音过于平静,竟然给人一种冷酷的感觉,然而比他更加冷酷的是左澜。

“死了一个 ...

(也好,少带个负担。”

左澜的声音轻飘飘的,惹得崇礼笑了一声。

而左澜这一组剩下没死的三个人却同时脊背上一凉,再看左澜那慈眉善目的表情的时候却觉得­阴­森极了。

那石壁就像是活物一般,在它完全将蒋怡的身子吞进去之前,那血­肉­已经完全被不知名的东西腐蚀掉了,只看到一具白骨。

红颜枯骨,不过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崇礼忽然转过脸,对着自己队中的冷艳美人姜错影笑道:“不知道姜错影小姐有没有兴趣到那石壁里走一遭?”

姜错影冷冰冰地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天渊,魂大6的眼睛。

左澜转身继续往前走,背后是­干­枯的石壁,眼前却是一片石林,高高的巨石像是钟­乳­一样,临沧说,天渊外面一共有五层景观,呈环形。

整个天渊就像是巨大的盆地,不过这盆地的四周全是万丈悬崖,如今他们身在天渊的边缘,自然是更加清楚。

黑夜之中,他们必须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让自己得到休整,然后制定前进的计划。

天上的月,忽然之间被黑云隐没。

无数石柱,奇形怪状,有高有低,排列奇怪,无论如何都给人一种­阴­森的感觉。有的像是狞笑的阎罗,有的像是枯瘦的手掌,有的像是倒Сhā的断刃,这简直就像是到了地狱了……

整个天渊是漏斗形的,越往中间走越深,据说到了漏斗最下面,就能够看到深海了。

左澜淡淡地想着,他跟崇礼是走在最前面的。

地图虽然是在变动,可是毕竟只是边缘,动得不会太快,他们在前面走,不会更蒋怡一样倒霉的。

他身边的崇礼停下了脚步,左澜也跟着停下,说道:“这里是天渊第一层,石中天。”

82第八十二章 天渊(二)

( 石中天,看上去无非就是广阔的一片石林,看上去是没有什么危险的。ww

左澜又说道:“据说这里有一块大石头可以休整,我们的地图上恰好有。只是我们现在需要迫切知道的是——天渊的周围峭壁,到底是以什么频率移动的,它是一直在动,还是某个时间段动,是一直往里面动,还是会重新后退——不过一直在往里动几乎是不可能的,否则按照这个强度,天渊早就像是人的伤口一样愈合了。”

崇礼其实没有想到左澜会主动说得这么详细,他颇觉兴味,可是左澜肯定不会这么傻,这么快将自己的底牌全部亮出来,他敢说出这么多的信息,无非有两种可能:其一,这些信息一点也不重要;其二,他还有更多的底牌,也就是还有更多的信息没有说出来。

前面那一种似乎还好一些,后面那一种——

崇礼忽然愣了一下,不对,这两种可能是同时存在的。

不过左澜显然没有去考虑崇礼到底会是什么想法,他只是想着这边石中天的情况。

娃娃脸八喜Сhā嘴道:“既然有一块大石头可以休整,我们不如找到这块石头,总要安全一些吧?”

“话是这么说没错……”段玉萧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忽然发现所有人,除了那冷冰冰的美女姜错影之外都看着自己,竟然少见地有些难为情起来,“可是我觉得,这个地方这么危险,我们真的能够顺利地找到地方吗?”

如果能够顺利的话,天渊还会被人称为“绝险之地”吗?

赵道子在旁边说了一句:“我听说你是你们院出了名的乌鸦嘴。”

整个八人的大队伍里气氛一下沉重了起来,连左澜都忍不住多看了段玉萧一眼。

段玉萧只觉得自己是被无数双眼睛凌迟了一遍,尤其是左澜的目光过来的时候,他简直觉得自己是去地狱里走了一遭——麻痹的左澜你敢不敢别用这么销魂的眼睛看着俺,俺会心动、不,会吓死的啦!

左澜:这个人真的能够代表魂院来参加魂院任务吗?

崇礼:代表来参加任务的,不一定都是学院里最强的。

左澜:比如你吗?

崇礼:你为何中针对我?

左澜:你自我感觉太好,我对你没兴趣,我只是想看天嘉。

崇礼:……呵呵。

对崇礼来说,和左澜的眼神交流是永远愉快不起来的,左澜这个人的存在就是让人感受到来自世界的恶意——恶之花左澜。ww

“不管怎么说,我们的确需要先去一个完全安全的地方,这样才能商量下一步的对策,现在由我打头阵,左澜压后,照着地图应该能够找到地方,没有意见的话就这样吧。”

崇礼说话的时候很­干­脆利落,他来到天渊的目的,自然不是什么完全的为着魂院任务。

事实上,御座家族常常派人下去天渊查探,虽然无功而返的时候很多,但御座家族存在的时间太过悠久了,日积月累下来,在无数御座子弟以牺牲换取地图的代价之下,他们拥有了一些地图,不过也只能是一些,御座家族至今还没有人能够进入完全的核心,可是临沧就不一样了。

这是一位从天渊之中突破的魂皇。

临沧和左澜的关系,似乎是非同一般,所以临沧也许会给左澜开后门也不一定。

总之,左澜不是普通人,在前期跟左澜为敌没有好处。

崇礼没有异议,别人也不敢有什么异议,左澜竟然伸手直接从自己的身上摸出来一只罗盘,然后将自己的名牌放到了罗盘上,催动魂力,地图就在罗盘上方浮现了出来。

整个天渊的地图的边缘都是在移动的,他们根据地图上那些模糊的图案,能够勉强将天渊分成几大圈层,他们这一层石中天,看上去只是一大片林立的石头,可是左澜不会相信,天渊真的像是地图上显示的这么安全。

按着地图上的路径行进,左澜时时刻刻盯着地图,他发现天渊的边缘还在继续往里缩,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峭壁上是浓重的黑影,根本就看不到头,他们这还是在天渊的边缘上,如果继续往里面走,是看不到峭壁的,一抬眼只有沉沉的黑暗,因为天渊太深,每一个圈层都要垂直往下延伸到很夸张的深度,这不是一个天渊,而是一个圈层一个渊。

不过这些,左澜都没有说。

有消息的肯定都知道这些消息,不知道的到时候就会知道,不过前提是,他们能够等到走到那里的时候。

一行八人,崇礼打头,左澜压阵,一直往前走,至今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

不过走着走着,左澜忽然停下了脚步,他前面的人一直在走,左澜是在最后面,所以左澜停下脚步的时候是没人发现的,他看着罗盘上的地图,忽然之间表情­阴­郁了下来。

前面的崇礼也停下来,回头看左澜,却问道:“怎么了?”

别的人都有些摸不到头脑,可是看崇礼那表情带着些奇怪的高深莫测,也就不敢说什么了,重要的是——崇礼一直在往前走,他怎么知道左澜已经停下了?

左澜也轻而易举就能想到这个问题,更何况他的脚一直都是离地悬浮状态的,也就是说左澜从头到尾就没有踏在地上,根本不存在脚步声,这一点崇礼也是一样,所以崇礼是如何知道他已经停下来的呢?背后长眼睛?

左澜觉得好笑之余,心里也忌惮起来。

不过表面上他还是装出了一副无害的样子,手指着自己的罗盘道:“我们现在走回了原地。”

因为地图上有着代表他们的红­色­小点,也就是他们的坐标,可是现在这个点,还在他们刚刚踏入石中天时候的地方。

崇礼一笑,似乎一点也不惊讶,他背着手,踱了两步,修长的手指伸出来,在自己眉心一划而过,“这石中天,最多的就是这些高矮不一的石柱,我倒是觉得,是天然的形成阵法的好地方。”

“你的意思是幻境?”非御座家族这边的赵道子一向是大头大脑,块头也大,说话的时候声音更大,那架势就像是要跟别人吵架一般。

左澜在听到他的声音的时候,就觉得脑子里一阵发蒙。

有人忍不住道:“你声音小点成吗?”

赵道子莫名其妙,回头一看,原来是第四魂院的言权,这家伙大约是整个队伍里最­阴­鹜的人了,不过这个时候却皱着眉头按住自己的太阳­茓­。赵道子无语:“我声音不是一直都这么大吗?”

左澜刚想说你声音刚才不是一般地大,忽然之间看到最前面的崇礼脚下魂阵爆闪,一阵的华丽金光冲天而起,他看到崇礼整个人化作了一道残影直接一脚将还想要说话的赵道子踹开!

左澜在看到崇礼动手的时候就已经戒备起来,脚下的一圈地方已经开始有隐约的亮光闪烁,只要一瞬间,魂阵就能够被他唤出来,不过他克制住了,没有动手,看到赵道子那庞大的身躯竟然 ...

(被崇礼一脚踹过去撞到其中一根石柱上面的时候,他内心之中的忌惮就更盛了。

赵道子撞在石柱上面的时候,那石柱竟然发出了一阵钟鸣之声,听上去十分悠远,可是在这寂静的天渊之中,听上去诡异极了。

“崇礼,你­干­什么?”左澜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可是让人毛骨悚然。

崇礼一拂自己被方才的动作弄乱的刘海,脚下魂阵一闪消失,轻声一笑道:“没听到声音吗?”

左澜自然是听到了,也知道这其中肯定有鬼,只是继续看着崇礼,等着他进一步的解释,自己不是没有猜测,只是毕竟是自己一个人的猜测。

赵道子那边虽然撞到了石柱上,可是毕竟皮糙­肉­厚,死不了,一翻身就起来了,他看似没什么大不了地往回走,那脚步落在坚实的地面上,声音很大。

崇礼道:“这石中天,谐音石钟天,方才我还没注意,知道这位赵道子说话,我才注意到,所以顺便一脚踢他去试试——”

他说得真是轻描淡写,普通人被他这暴起的一脚踢中,不死也去了半条命。

左澜强行克制住心中的杀意,却是已经从这一次的变故之窥知了崇礼此人的霸道和无礼,甚至是残暴——能够不择手段地去利用别人。

赵道子在往回走,可是眼睛却不正常地红了起来。

左澜叹了一声,却说道:“御座崇一的手段,果然是不凡。”

崇礼的眼瞳之中一片金光闪烁,诡异的同时又有着神圣的感觉,“死了他一个,倒是也好便宜了我们剩下的七个。”

后面的娃娃脸八喜和段玉萧对望一眼,心中都是­阴­沉到了极点,正要发作,却不想左澜却说话了。

他道:“方才赵道子说话的声音很大,应该是站的地方不对的问题,他在一圈的石柱中间,所以声音被诡异的石柱放大,不过——他现在大约已经丧失了心智了……”

“那可与我无关,我踢他过去的时候,他其实已经没了心智。”崇礼淡淡笑道。

众人一眼,果然赵道子的双眼变红,正在一步步地往他们这边走,伴随着他越来越响的脚步声,整个石中天的石柱书都开始嗡嗡地震动起来,这一下,连一向镇定的左澜,脸­色­也有些隐隐约约地发黑了。

这种情况,非常不妙。

娃娃脸八喜冷哼了一声,看向了崇礼:“分明是你一脚踹他出去试路,何必说得那么假惺惺?”

崇礼眯着眼回视:“那又怎样?”

这人!

八喜气得满脸通红,一掐手诀就要动手,却被段玉萧拉住。段玉萧给他使了个眼­色­,让他看左澜。

只见左澜没有理会身后的纷扰,只是双手都掐着奇怪的指诀,脚下的魂阵是若隐若现的,保持着半唤醒的状态。

赵道子就在前面,发髻因为一撞之力散开,这个时候披散着头发,手里拿着一把大斧头就慢慢地一步一步往这边走,像是一个巨人,不过巨人的双眼却是红的,看上去格外可怖,他紧盯着站在前面的崇礼,似乎有深仇大恨一般。

左澜出声提醒:“所有人的脚,不要沾到地。”

崇礼一下转头看左澜,左澜却没看他,而是对眼前到来的赵道子严阵以待。

83第八十三章 天渊(三)

( 脚离地,这完全是一个很奇怪的提醒。

然后这个时候,其他的人才意识到,左澜和崇礼竟然是一直都脚不沾地的。

也就是说,这两个人肯定是早早地就知道些什么的——在这个时候,众人的心中感觉都很复杂。

左澜这个时候才没有工夫理会这些胡思乱想的人,他看着前面向着自己走来的赵道子,忽然就生出了一种被命运戏弄的残酷的感觉。

天渊,在这时候看来,更像是一个陷阱。

这石中天太过诡异,根本不像是天然形成的。

不过这种感觉只能埋藏到心底。

他们现在的危机很重:第一,走了半天还在原地打转;第二,奇怪的声音;第三,赵道子的突然失常。

现在要解决的是最后一个问题——赵道子的突然失常。

崇礼忽然笑道:“要给他留一个全尸吗?”

左澜一掐手诀,魂阵的光亮一下起来,闪耀夺目,在强光之中,众人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听到他冷冰冰的声音:“你再废话的话,我可以给你留个全尸。”

崇礼:……

就在两人这一两句对话的功夫之中,失去理智的赵道子已经到了前面来了。

披头散发,双目赤红,嘴里还喃喃自语着什么,每一脚踩在地上,都会有一种奇怪的嗡嗡的声音出现,让他头晕脑胀。

这个时候,所有人都是双脚离地的,虽然都不知道为什么,可是在看到赵道子的情况的时候,又有了隐约的预感。

左澜和崇礼站在前面,很明显,赵道子这件事他们两个人都要动手。

赵道子到底是什么属­性­的左澜现在还不知道,不过他必须在最快的一瞬间,制服赵道子,并且不伤害他,不让崇礼有出手的机会。

赵道子毕竟是非御座家族这边的人,其实这里的九个人,本来就是两派,御座家族和非御座家族,左澜是后者,赵道子算是他这边的人,可是方才崇礼对赵道子出手,如果不是想要削弱左澜这边的势力的话……

呵,总之左澜是以最大的恶意来度测崇礼的,毕竟御座家族的人,哪一个心机不深沉?

一柄巨斧当先向左澜砍来,左澜不进反退,眼角余光瞥见崇礼手腕一动,似乎就要动手,当下冷笑了一声。

左澜翻身上前,身周的­精­粹魂力形成的光华匹练环绕着,然后顺着他的手臂开始盘旋,直如龙卷一般,而别人还看不清这到底是什么属­性­的魂力,这魂力的匹练太过狂暴,以至于崇礼根本不敢接近,他知道左澜的意思,可是不得不说,左澜这一手玩得很赞——如果崇礼明知道左澜在用这么狂暴的魂力,还要凑上前去,到时候自己被左澜无差别攻击了,那可不好说了。

这一局,始终还是让左澜给扳回去了。前面是他一脚将赵道子踹开,来试探整个石中天,现在是左澜防备自己不让自己的目的进一步得逞——其实崇礼就是想削弱左澜那边的势力。

他看着不能动手,倒也­干­­干­脆脆地歇了这个心思,就站在一边看左澜的手段。

那银灰­色­的魂力,大概是无属­性­的,只是很多人很少见到,所以对这种东西很陌生,可是以崇礼的眼力却能够完全辨认,他好奇的是,左澜到底要做什么。

可是下一刻,左澜手中的银灰­色­­色­魂力忽然一闪,那颜­色­在没有任何预兆的情况下变成了绿­色­——木属­性­魂力!

紧接着,左澜眉心那旋转的魂印也改变了颜­色­,他瞳孔之中一片通透的祖母绿,一瞬间,这地上竟然冒出了无数的藤蔓,直接缠绕住赵道子,再也不让他前进。

赵道子被困缚住之后,双目爆红,却还要向着左澜动手,那情态极其疯狂,臂上的肌­肉­坟起,像是一座小山般。左澜眼神一冷,知道他是完全丧失了理智,内心之中对这石中天的忌惮又深了一层,只是同时他也看出来,赵道子对自己是没有留手准备下狠手的,他本就不是什么善类,心下也起了杀心,只是毕竟顾念着对方失去理智,没办法动手。

换句话说,如果赵道子现在没失去理智,左澜直接一个造型魂术将他轰成渣了。

他心里考量着,想着这石中天的秘密,最终还是手指一弹,将一枚玉简弹出,那青绿­色­的玉简带着一道流光­射­到了赵道子的额头上,紧接着狠狠一撞,那玉简竟然忽然碎裂,一道濛濛的青光就这样水雾似的散开了。

一阵钟鸣之声响起来,悠长,古寂!

在钟声响起的时候,众人甚至能够想象出那种撞钟的场景,流云飞溅一样让人心神震撼,连心胸都为之开阔起来。

在这石中天,方才还有各种各样离奇古怪的声音,这个时候竟然忽然之间消失了个­干­­干­净净,天地间只有这悠长的钟声——

赵道子那血红­色­的眼眸终于逐渐地在这钟声之中恢复了正常,左澜看着,眼神却越加­阴­郁起来,他不是因为赵道子恢复正常而­阴­郁,而是因为验证了自己心中所想。

赵道子还被藤条缠住,这个时候看着左澜,却觉得头脑有些发晕,还不明白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只看着众人道:“怎么了?”

众人:……麻痹的你还问怎么了,心脏都要被你吓停了好吗?

左澜面­色­淡淡,提醒道:“我现在放开你,你脚别沾地。”

赵道子愣愣地点头,他用魂力撑着自己的身体,落下来之后才忽然龇牙咧嘴,“啊啊啊……疼……”

身上都是伤口,之前挣扎太猛烈,所以被左澜的藤条划伤,也算是很正常的事情。

崇礼看了赵道子一眼,又扫了其他人一眼,这才把眼光转向半空中,周围是石柱林立,看上去格外可怕,可是崇礼却是怡然自得,“刚刚那是什么?”

左澜回头,“玉简。”

“……”他难道不知道那是玉简吗?崇礼真有一种给他跪了的冲动,“你明知道我不是在问这个。”

其实别人对左澜那东西也很好奇,刚才那飞出去的一片青­色­玉简忽然在炸裂之后发出了声音,似乎有着神奇的力量,他们大多数人都被这声音吸引,而赵道子也从之前的困境之中恢复了理智,这玉简与忽然出现的钟声,必定有某种联系,而崇礼就是在问钟声的事情。

不过,左澜似乎不是很想说这个问题。

他只是淡淡道:“不过是第九魂院的醒魂钟的钟声而已,以前有朋友没事儿录了一些。”

醒魂钟,作为第九魂院每天早上特别坑爹的特产,向来是被无数人憎恶厌弃,恨不能上总办塔将那大钟给卸下来砸成了废铁卖,不过也就姜错明有一段时间对那大钟特别感兴趣,还研究了好一阵,每天早上都在录钟声,存在了玉简里面,左澜手里也有几个,在刚才听到石中天也是“石钟天”的时候,他就很自然地想到了醒魂钟,这样一试,也就灵验了。

只是左澜方才那话说得轻描淡写,在崇礼的耳中可就 ...

(具有奇怪的意思了,什么朋友没事儿会录这个?而且,玉简之中的声音向来是不外放的,就像是玉简之中记录的内容只能以灵识进入其中探查一样,声音也是一样,可是刚才不知道左澜使用了什么手法,竟然将虚拟记录下来的声音外放出来,这恐怕又是一个厉害的手段了。不过,显然左澜是不会说出来的。

崇礼一笑,“第九魂院的醒魂钟,原来也有这样的作用吗?”

现在所有人的双脚都是离地的,左澜也一样,他的魂阵早就已经消散下去,只是大白忽然冒出头来,坐在左澜的肩膀上打呵欠,崇礼那眼神一落到大白的身上,忽然就有些移不开。

左澜解释道:“我的灵宠。”

其实鬼知道这是什么玩意儿,也许是玉青八极空间的附属品吧?

左澜是鬼话连篇,崇礼也不是什么善类,左澜不肯说,他也就不问。

“那个……我能不能问问,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个听上去很粗犷,但是有些底气不足的声音在众人的背后响起,原来是赵道子可怜兮兮地在那边举手提问。

左澜很想再一脚把这个人踹走,他不想解释,­干­脆望了望天,没听到。

众人:……麻痹的怎么觉得左澜这样子这么犯贱呢?

崇礼也是一阵无语,只觉得左澜脾气古怪,他方才一脚将这赵道子踹出去,这个时候自己要是装死不解释,以后的麻烦还多,正好道:“刚才你已经被石钟的声音迷了心智,甚至想对左澜动手,当然,以你的实力自然是被左澜秒杀的命,不过呢——左澜没事杀你,他用神奇的声音唤醒了你,多么感人的故事啊……”

……为什么忽然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呢?

崇礼啊,你的叙述敢不敢再坑爹一些啊?

不说众人觉得自己背后汗毛都竖起来了,就是赵道子也听得那一身肌­肉­一直抖动,还没想好怎么回答呢,左澜就已经受不了崇礼了。

“你到底什么意思?”

左澜口气很差。

可是崇礼还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眼神闪动,却旖旎道:“我说的,难道不是真话吗?”

左澜终于不想跟崇礼耍嘴皮子了,那注定是没用的。

“这石中天,应该就是由我们周围的这些石柱发声,我们走在这里的时候,脚下震动,就会有声音。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里的整个地表都是空的,留有了足够的扩音空间,一个连一个,我们在这里走动,那边的石柱就会发出声音,当声音达到一种独特的频率,就会发生刚才那种事情。”

左澜手一指刚刚赵道子撞到的那根很高大的石柱,“所以在我们找到最安全的那块石头的时候,所有人都不能踏到脚下的地面。”

崇礼弯腰,手指轻轻地按在了那地面上,忽然一皱眉,随手拂开地面的灰尘,一声轻笑,“有意思。”

众人随着他的动作低头看去,之间那一块已经被崇礼的手指清理­干­净的地面上,竟然是灰白­色­的石质,然而那灰白之间有些深痕,是一些奇怪的符号和线条,不过只能看到一点。

左澜看了那地面之后再抬头看崇礼,崇礼也看着他,脸上的笑容不变。那一瞬间,左澜忽然觉得崇礼这个人很­阴­险,这地面上肯定是有诡异之处的,他这个时候将这展示给众人看又是什么意思?

他长衣袖一甩,一阵大风吹起,将他们所在的这附近的一块地面上的灰尘全部卷走,这一下地面上的图案就清楚了一些。

只是清楚之后,整个八人小队伍的沉默忽然就加剧了。

因为这图案很明显只是一小块儿,只是一个巨大的构图的一部分。

左澜很想到高处,如果将所有的图案都清理出来,到底会是什么?

他清理出来的这个地方至少也有五六丈方圆,整个图案该有多大?会不会,整个石中天乃至于整个天渊都有这样的图案?

天渊,到底是怎么形成的?

——这个疑问一下在左澜的头脑之中盘旋不去了。

崇礼忽然道:“我看这东西还是往后再研究吧,该逃命了。”

众人一愣,崇礼指了指身后,当先向前走去,“吞人的天渊之壁要跟来了,我可不想成为那种东西肚里的食物。”

肚里的食物……

众人想起方才那蒋怡被吞进去的场景,忽然都觉得胃里一阵翻涌,他说得没错,那真的就像是一种进食……

左澜看着身后,一片蒙蒙的白雾之中,果然有一面巨大到让人无法观望其顶的­阴­影逐渐地临近了。

于是,崇礼打头,左澜压后,一行人继续向前走。

崇礼在前面说话:“方才我们不知道为什么走回了原地,大概是因为周围这些石钟魔音的影响,现在我走在前面,左澜你在后面,我们看着路线前进,如果出了什么问题,左澜你肯定能够看到我,这个时候就出手阻止。我倒要看看,这石中天到底是怎么离奇了。”

左澜会意,崇礼也是一个敢冒险的人。

其实他跟崇礼之前都没有说脚不沾地走路的问题,一是因为私心,二也是想见识见识到底是怎么回事。临沧给左澜说的时候谈得过于隐晦,很多意思左澜只能去猜测,比如这个脚不沾地也是。

不过这一次,他忽然想快点找到那个安全的石头——因为身后的那面天渊之壁。

左澜又回头看了一眼,还是那样深重的­阴­影,看得人一阵压抑。

崇礼打头固然危险,自己压后,也没轻松到哪里去。

84第八十四章 天渊(四)

( 这一次,照着地图上的地方走,中途竟然没有发生过意外,他们成功地到达了目的地。

一块安全的石头。

不,这其实已经不能说是石头了。

左澜抬头,看着眼前这个高高的石台,这石台应当是六边形的,只是过于高了,看上去很像是石柱,不过因为够粗,也不会让人误解了。

远远的他们就已经看到了这个高耸着的东西,根本不能相信这就是地图上所画的一个小圈,不管是形状还是高度都跟他们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大概因为地图是平面的原因,我们都低估了这块石头。”崇礼脚不沾地地站在下面,抬头仰视,左澜就在他的身边,也默然不语。

在一直脚不沾地的行进路程之中,众人的魂力损耗似乎都有些严重,只有崇礼和左澜二人脸上看不出有任何疲惫的颜­色­,由此可见,所有人当中,这两人的魂力最为浑厚,至今也看不到任何枯竭的迹象。

“现在要怎么办?”说话的是第四魂院的言权,一个看上去很严肃的年轻男子,不过此刻脸上不是很好,大约是因为用魂力支撑着身体脚不沾地走了太久吧?他是御座言三的人,说话的时候带着几分傲气。

左澜依旧不说话,只是打量了自己身后的人一眼,自己这个队伍加上自己还有四个人,可是赵道子受伤,战斗力可能减弱,说实话,他总觉得这个高高的石台上面有危险。可是现在大家的魂力似乎都不够充足了,就算是身上带着魂晶,也总要坐下来才能补充魂力啊,不是每个人都像是他左澜,能够一心二用,一边走,一边补充魂力的。

崇礼回头看了言权一眼,暗暗地盘算着什么,脸上却半分心思也不透露,说道:“趁着大家现在还没力竭,先上去再说吧。”

这也是唯一的办法了。

左澜和崇礼二人对望了一眼,眼中的忌惮是很清楚的,不过这个时候两个人同时飞身而上,以极快的速度上升,这天渊之中的云气很低,不,这也许不是云气,而是雾气。

左澜看着眼前的这石台竖立着的表面,只觉得像是一座高墙,望也望不到头,魂力环绕之下,卸去身周的重力,不断地上升,上升,几乎要让人以为这样的上升是永无止息的。

时间久了之后就会让人产生一种幻觉,左澜甚至在想,这个石台,大约是整个天渊最高的地方了吧?

崇礼和左澜的速度都是很快的,后面的人跟在他们的身后,也在不断地上升。

崇礼忽然道:“你说我们上去会遇到什么?”

左澜闻言看了他一眼,却见他姿态翩翩,一头的乌发在风中扬动,心里送他两个字“装逼”,嘴上却说道:“大概什么也不会有。”

“你就那么相信那张地图?”崇礼觉得有些有趣。

左澜道:“你不相信,现在就下去吧。”

他话音刚落,却忽然觉得眼前开阔起来,一片白雾茫茫的世界,因为惯­性­,他又上升了许多,此刻踏在高空之上,俯视着石台,才发现它的宽阔,大约有百丈方圆,看上去比一个演武场还大。

崇礼似乎也被这石台的大小惊到,好一会才说道:“下去吧。”

落下去的时候,是小心翼翼的,双脚依旧没有沾地,左澜看了崇礼一眼,考量着到底是自己去试试,还是等崇礼试试,不过他想着,临沧似乎没有说过有关这石台的事情,大约还是安全的。

他一松劲儿,就落了下来,脚踩在实地上的感觉特别踏实,过了一会儿,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于是崇礼一笑,也落下来,对着左澜道:“好胆气。”

左澜哼了一声,没搭理他,直接袖袍一挥,将那地上的灰尘扫开,自己坐下来,就拿出魂晶握在手中,开始了补充魂力。

其余六人也是这样,只有崇礼,他拿着自己的魂晶,走到了石台的边缘,看着下面,眼神闪烁不定,这里雾气缭绕,倒像是比他们来的时候更加浓重了,抬头就可以看到天渊隐约的深壁,他们像是在一口深不见底的天井之中,只是这井中却还能看得见亮,这些蒙蒙的白雾,越来越浓重,已经让他渐渐看不清下面的石柱群了。

左澜这边补充魂力很快,因为玉青八极空间几乎一直在吞噬魂力,他的魂晶消耗速度是一天比一天快,现在补充魂力也不过就是那么几息的事情。他一睁开眼,就看到崇礼表情莫测地站在边缘,他忽然想起什么来,也到边缘上去看,可惜这个时候的雾气已经太浓。

左澜皱着眉头,举目看去,只觉得满眼都是雾气,这个天渊,倒像是仙境一般了。

崇礼手指南方,壁立千仞,一片模糊的晕染开的黑影,下面就是无数看上去已经非常渺小的石柱,“南,天渊之壁。”

然后崇礼手指北方,一片深深的雾气,天地似乎都为之倾斜,整个天渊就像是楼梯,他们是在天渊的南端,站在这石台上,便是南高北低,北方,依旧是深渊!

“北,天渊之心。”

左澜听着崇礼的这两句话,又看了看两边,接了一句:“那我们站着的地方呢?”

崇礼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

左澜不知道为什么笑了起来,他走到另外一边,看着四周的情势,这里大约是一个制高点了,从这里看下去,一切都很清楚。

一阵风吹过来,雾气轻摇,飘渺似梦,左澜却忽然一愣,仔细地看向下面,整个人的表情就开始变幻不定了。

崇礼手中的魂晶开了一道裂痕,紧接着就碎成了一片粉末,他随手松开,任由粉末坠地,那张与崇遇有几分肖似的面孔上浮出几分笑来,扭头却见左澜站在边上,表情奇怪,他走过去,“怎么了?”

“这石中天,果然是个阵法。”

左澜想着这本来也不是什么秘密,也就随手一指,手指在虚空中勾勒指示着那些石柱的排列轨迹,“此阵名为钟魂阵,我在第九魂院的山海阁之中看到过。”

山海阁,第九魂院的图书馆。

“又是第九魂院……”崇礼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你们第九魂院,还真是深藏不露,此阵名为钟魂阵,此天名为石钟天,破解之法是你第九魂院的醒魂钟,有意思……”

左澜也觉得有意思,双臂一抱,舔了舔自己的嘴­唇­,“看样子,这个魂大6,还有很多我们不知道的事情呢。”

崇礼打了个呵欠,“那我们现在是在阵法的什么位置?”

“阵眼处。”左澜言简意赅,不过他像是知道崇礼要想什么一样,下一句话却是,“不过这个阵我们无法破解,除非你能够完全破开这个阵眼。”

崇礼傻眼,的确不可能,自己是动了破阵的心思,毕竟能够将天渊第五层破掉,说出去也是很有面子的一件事情,可是这千百丈的石台,就算是自己竭尽全力,也不一定能够毁掉了,怕是魂皇来也觉得吃力,这阵眼就在这里,可是他们完全拿这个阵法没有办 ...

(法。

“我看你倒是一点也不担心,这个阵眼的位置,距离下一层还有些距离,我们下去还要走在那些石柱边,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后面的人也66续续地完成了魂力的补充,也站到旁边来看,一向不说话的冷艳美人姜错影忽然指着一个地方道:“下面那些石柱在动。”

她这一句话可让左澜惊住了,左澜顺着姜错影纤长的手指看去,果然看到里面某些石柱在动,有的快,有的慢,像是在地面上滑动一般,看上去格外诡异。

左澜拿出了一枚玉简,将眼前这些石柱滑动的轨迹飞快地记下来,可是转眼之间又有人发现别的地方的石柱也在动,记不下!

“噗”地一声轻响,众人惊骇地放下,左澜掌中的玉简忽然碎成了齑粉,原来是左澜太过用力。他死死地看着眼前,脸­色­­阴­沉,“阵眼不止一个。”

崇礼聪明,一下就明白了左澜的意思。

他手指在半空中一划,拉出一条光线来,“这是天渊的轮廓图,竖着的椭圆,很像是眼睛,所以别人都是天渊是魂影大6的眼睛。我们在最下面这个位置,不过整个石中天却是环形的,也就是说,我们现在只是在这个环形的一个节点上,如果石中天都跟我们看到的一样,那么整个阵法就是环形的,这样的阵法——阵眼的确不止一个。”

崇礼对阵法的了解不深,而左澜却是这方面少见的专家,他看着崇礼的那张图,回头看了众人一眼,缓缓地吐出一口气来,伸手在那环形东南西北四个位置上一点,说道:“我们所站的这个位置,也是阵眼,不过是最南方的一个,在东、北、西三面,还各有一个阵眼,先不说我们能不能毁掉阵眼,就算是毁掉了,也还有其余的三个,整个阵法还是会运转如常,而我们的目的地是在天渊最深处,如果为了毁去阵眼而跋涉,无疑是南辕北辙。”

“你的意思是……我们只能硬闯这个阵法了?”第六魂院的段玉萧也终于收起了自己那嬉皮笑脸的模样,表情凝重起来。

八喜、赵道子两人都不说话,崇礼那边的人也是一脸的深思。

不过事情比他们想象的还要糟糕。

左澜道:“刚刚大概是因为我们已经到达了阵眼的缘故,整个魂阵已经起了变化,现在下去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也许,一下去就死了。”

左澜这话简直就像是诅咒,让所有人的脸都绿了,现在还敢下去吗?直接困死在这里得了!

崇礼按住了自己的额头,表情已经有些扭曲,只是回看到左澜还是那淡定的表情的时候,他又突然笑了:“左澜,你有什么办法就说出来吧,现在我们还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

左澜回头讥讽:“你们才是蚂蚱呢。”

众人:……尼玛的要不要这样地图炮?!

只可惜,众人心中是不忿极了,可是还不能跟左澜叫板,第一,打不过;第二,逃命的办法还握在左澜的手里;第三,尼玛的是个人都知道左澜就这破德­性­,跟他抬杠就是找死!

所以——众人都忍了。

左澜看到这群人一副逆来顺受的模样,连崇礼都不还嘴,忽然嘴角抽搐,麻痹的这都是一群什么人啊……他现在就想找个人吵架好吗?

算了,这群矬货。

左澜咳嗽了一声,说道:“我们可以作弊。”

众人:……

崇礼嘴角抽搐了一下,“什么办法?”

左澜笑了一声,听上去竟然有些­奸­猾,他手一挥,从空间戒指里取出一件巨大的漆黑物体,往地上一甩,砸出“砰”的一声巨响,震耳欲聋。

“不让老子走路,老子坐车总行了吧?”

卧槽,尼玛的这办法也可以?!从来没有见到过有谁身犯险境还带着凤车这种破玩意儿的!!!

众人觉得自己的三观被刷新了。

就是在魂皇殿通过特殊手段围观这边情况的魂皇们也是一阵地无语。

梅子青捂住自己的脸,哀嚎:“临沧,你的小情人为什么这么剽悍?”

85第八十五章 天渊(五)

( 现在我们都相信左澜是个蛇­精­病——这是除了崇礼之外的所有人的心声。

至于崇礼,抽搐着看着地上那凤车很久之后,咳嗽了一声,问道:“你确定这里凤车能够使用吗?”

左澜拍了拍自家被刷成了漆黑的座驾,胸有成竹道:“我们之前能够双脚离地,就证明在这里,空间和重力是正常的,所以理论上凤车是能够使用的,当然——到了下一个阶段,出了石中天,就不知道了。”

天渊五重天:

第一重,石中天;

第二重,裂瞳天;

第三重,万阵天;

第四重,轮回天;

第五重,烬盏天。

他们现在是在第一重,石中天,外面都已经如此危险,更不要说是里面了,第二重天的名字很奇怪——裂瞳天,听上去就很不祥。

八喜犹豫了一下,问道:“那如果我们从石中天进入下一层的时候,空间和重力突然被禁锢了怎么办?”

左澜一耸肩,“我们见机行事吧,危险总是有的,反正我是作弊作定了,你们上不上车我可管不着。”

说罢,左澜相当潇洒地直接跃上了车,狠狠地伸了一个懒腰。

作弊大户左澜,总是想尽办法地省力,他不喜欢把自己的力量浪费在不相­干­的地方。

他一直奉行一条准则——懒人改变世界。

后面的人还在犹豫,崇礼却已经很不客气地直接跳上了车,面对左澜那鄙夷的目光,崇礼一身的坦然:“我相信左澜你作弊的功力,院内小比已经完全证明了这一点。”

崇遇是崇礼的本家,虽然两个人并不是很对盘,但毕竟还是一个家族的人,有的时候,两个人并不像是外界传说中的那么对立。

崇礼知道左澜是怎么成为第九魂院的首席的,最后那两场本来应该很­精­彩的决战,竟然被左澜变成了自有魂院历史上最惊天动地和猥琐的一场作弊,最难得的是——他们是院内小比前几名一起作弊,并且没有多少人在意名次。

这样一来,左澜他们的实力,对于别的魂院来说,就成为了一个巨大的谜团,不过现在这是个好机会,正好让崇礼了解左澜的实力。

左澜听到崇礼这样“抬举”他的话,嘴角浮出几分冷笑来,“就不怕我算计你吗?”

“你倒是有这个想法,可是你应该没这么蠢。”崇礼说得很直白,脸上的表情也很欠抽。

他分析道:“你是一个很谨慎的人,现在你既然选择了凤车,想必有什么办法能够探测到第二重天的情况吧?或者说,就算第二重天出了什么问题,你也能够应对,我觉得自己一个人在下面走路太凄惨,所以我决定跟着你坐车,死也当个懒鬼吧。”

这人真是可恶得让人很想喷他一脸。

左澜没说话了,看着下面那些人,他们似乎也在犹豫,可是看到崇礼都上去了,也就没什么顾虑了,反正大家都在一辆车里,人多胆大,要是让他们一个人去走那见鬼的石中天,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解决呢。ww

这样一来,大家都上来了,还好车够大,坐下八个人是完全没问题的,他们贴着车壁,左澜随手打个手印出去,然后镶嵌上魂晶,凤车启动,左澜将名牌上的地图导入了凤车的定位系统里,然后开始指挥凤车前进。

他知道周围的人都在看他,却一点也没有遮掩的意思,手指间的魂力变成了盎然的绿­色­,手指飞快地点动,竟然有一节藤蔓从他的手指上长出来,然后开始继续地延伸,一直伸到外面去,很长长。

崇礼看到左澜这一手直接就笑了,“你这是探路的吗?”

左澜点头,“前面如果发生变化,我肯定是第一个知道的,再说凤车本身有防御系统,就算是突然之间掉下去,我们也是顶多重伤,死不了的。”

左澜和崇礼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别人偶尔Сhā一句嘴,不过大多数人都和姜错影一样,假装自己是透明人,根本不参与两个人之间暗藏机锋的对话。

崇礼和左澜之间的敌对从一开始就是已经注定了的,左澜有些无聊,他闭上眼睛开始考虑自己接下来要怎么做。

临沧说过不少天渊的情况,可是毕竟这还是一个公开的任务,临沧不能说得太多,他说别的魂皇会不高兴——这句话在左澜看来就有不一样的意思了,也就是说,魂皇们其实是知道临沧破坏规则的,可是魂皇们默许了临沧的这种行为,只是不过问。

石中天之后就是裂瞳天……

裂瞳。

左澜正在咀嚼这两个字的意义,却不想忽然有人惊呼了一声,左澜立刻睁开眼睛向着车前看去,只见自己放出去的那青­色­的藤蔓在接触到前方的雾气的时候忽然之间就开始了急速的枯萎,并且像是受到什么东西的牵引,往下坠去。

他手指一动,立刻将这藤蔓放开,然后控制凤车停了下来,坐在车内,左澜的眉头皱起来,前方的雾气很重,看不清到底是什么情况。

地图上,他们一行人的坐标已经到了一个新的圈层的边缘。

裂瞳天吗?

崇礼一理自己额前的头发,说道:“往下靠,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现在凤车还是石中天的范围之中,左澜对崇礼的建议没有异议,直接控制凤车下沉,所有人都紧张了起来。

只见下面的雾气越来越浓重,他们像是穿透云层一样往下去,近了一些,就能够看到地面上林立的石柱多了起来,可是比起他们之前在石台上看到的已经少了很多,也不是那么密集了,这些凸起的东西,对于众人来说,就像是一枚枚凸起的针,扎得他们眼疼。

过了一定的高度,雾气的浓度就开始下降,能够勉强看到前方的场景了。

一片平静,在一片石林的前面,地面开始变得平坦起来,这是一片过渡地区,光秃秃的石质地面,慢慢地就有了绿意,原来是一些植物已经开始生长,再往前,竟然还有许许多多镜面一般的湖泊,映着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光,像是在发亮一般,一眼看去,恍若人间仙境。

左澜忍不住从车中站出来,这就是——裂瞳天。

从裂瞳天吹来的风带着几分潮湿的味道,带着青草的清香。

“地狱之后的平静和美好吗?”崇礼嘲讽地笑了一声。

这感觉就像是打一­棒­给个甜枣,只可惜这个甜枣还很可能是有毒的。

“你有什么关于裂瞳天的资料吗?”左澜问崇礼。

崇礼却笑:“我知道的跟你知道的是一样的,你知道魂皇也不能透露太多。”

果然还是这样。

左澜懒得再多说,他慢慢地移过去,对着众人道:“在我移到过渡区,也就是那个既没有长草,也没有石柱的地方,便收回凤车,到时候怎么做,全看你们自己,死活与我无关。”

还是这样冷血的话,不过他已 ...

(经提醒到位,要是还出事,只能说是他们自己的错了。

凤车再次被催动起来,来到了裂瞳天和石中天之间的交界处,然后左澜抬眉,短促地发出了一个“撤”字的音,只是眼前一亮,车内众人便觉得挡住光线的黑暗不见了,取而代之的眼前美不胜收的景­色­。

左澜首先落下去,他迟疑了一下,伸手先触摸了一下地面,发现没有什么危险才让自己的双脚落地。

之前的藤蔓发生的异常,已经让左澜知道,在裂瞳天之中,自己的凤车是失效的,也就是说,在里面,也许不能够悬浮和飞行,如果发生了什么危险的话,怕是很难解决,跑不了的话只能硬抗了。

“这个地方,看上去很美,不过我反倒是不敢进去了。”赵道子在那里嘀嘀咕咕,试探着往前走去,却被左澜厉声喊住。

“赵道子,你­干­什么?”

左澜的眼神很冷,冰天雪地。

赵道子一接触到左澜那个眼神,只觉得自己浑身一激灵,竟然不敢再往前走一步,他马上就要踩到那边的草地了。

“我……我只是想那边的情况,怎、怎么了?”赵道子的声音有些结巴起来。

左澜冷淡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扭头看崇礼那边,一下车之后,阵营马上就分出来了,崇礼是他们那队的队长,现在崇礼不动,御座家族那边也没人动,可以说是相当有组织有纪律。

这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强者为尊,左澜虽然没有明确地表示过自己是队长,可是这是默认的事实,他不说,不代表自己不在乎,赵道子给左澜的感觉一开始就很奇怪。

他淡淡道:“你先回来。”

接着左澜转身,将自己的名牌翻出来,注入魂力,上面的地图显示出来,众人这才发现,地图又有了改变。

那些湖泊像是一面面镜子,可是在地图上,众人看到这些琥珀,只觉得头皮一阵阵发麻,因为这些湖泊的形状都非常相似!

眼睛!

这些湖泊的形状都像是一只睁开的眼睛!

整个裂瞳天没有别的东西,只有草地湖泊,然而就是这两种事物的组合,却让所有人觉得心里冒出寒气来。

左澜脸­色­­阴­沉,却慢慢地勾起一个笑容来,“裂瞳天……我真的很好奇……”

全是一只只诡异的眼睛,对于有密集恐惧症的人来说,看着就更加恶心了。

在左澜他们看向实地的时候,只觉得美如仙境,可是在他们看地图的时候,整个地图都泛着恶心。

崇礼看着那地图,背着手:“不管怎样,我们还是要过去的。”

左澜点头,“现在大家的状态应该还不错吧?准备一下,我们可以走了。”

所有人都将自己的状态调整了一下,顿时只能看到这片光秃秃的空地上,交叠的魂阵光芒闪烁,又很快地隐没下去。

赵道子是个闲不住的人,之前虽然被左澜救了,可是方才又被左澜训了,拂了他的面子,这五大三粗的家伙扛着自己的斧头就再次往前走,他是看到左澜他们已经在向着裂瞳天走了,才想去出这个风头。

只可惜,这并不是出风头的时候。

左澜就在他后面,脚步忽然顿了一下,旁边的崇礼­唇­边的笑意忽然加深,扭头看左澜,却看到左澜面无表情地看着赵道子的背影。

赵道子已经走到了草地上,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傻大个一般地,他转过身,背后就是湖,赵道子挥舞着手臂:“你们都过来吧,这边没事儿!”

平静,冷酷,这是左澜此刻的表情。

在他这样漠然的目光之中,后面的人站在后面,前面的赵道子还不知道下一刻什么在等待着他。

那原本平静的湖泊,忽然之间起了一阵波澜,紧接着一片浓重的黑影忽然之间扑了出来,像是一片有形的墨汁,直接将赵道子淹没!

左澜的身后有人尖叫出声——

“啊——”

崇礼和左澜并肩站在一起,平静地看着这一幕。

那黑影来得快,去得也快,眨眼就消失无踪。

一地白骨,旁边一柄孤零零的板斧。

“死得真快。”崇礼笑了一声,那表情多少带着些玩味。

左澜也笑,双手一背,看着前面重新恢复了平静的湖泊和裂瞳天,平和的声音,浅浅淡淡:“不听话的人,当然死得快啦。”

左澜这一组,只剩下了左澜自己,八喜,段玉萧,八喜和段玉萧在听到这句话之后,看着赵道子的尸骨,忽然觉得浑身的血都被冻成冰了。

就是崇礼那边的人,也是瞳孔急剧收缩——

崇礼和左澜,对赵道子的死,似乎早有预料!

他们是看着赵道子去死的!

左澜回头看了那些表情不一的人一眼,不带感情地说道:“我左澜,喜欢听话的人。”

86第八十六章 天渊(六)

( 左澜已经大概地知道裂瞳天到底是怎么回事了。ww

在他极其冷酷的话语之后,再没有人敢多说一句话,只是姜错影打量左澜的眼神又变得奇怪了。

其实在御座姜七,姜错影和姜错明的关系还不错,她有的时候在族内交流的时候跟姜错明交流,偶尔会听到左澜的消息,据说这是一个很会搞怪,往往很让人轻松的家伙,可是眼下见着,却觉得无论是眼角还是眉梢,都只有冷冰冰的淡漠。

这个左澜,真的是姜错明偶尔会提到的左澜?

姜错影的疑问注定是没有人能够解答了。

现在所有人最关注的是裂瞳天。

崇礼跟左澜同时眼见着赵道子去送死,却没有任何的反应,一是他乐见其成,左澜那边的势力越弱,他就越开心,他注定是要跟左澜合作的,可是他这个人喜欢一切掌控在自己手中的感觉,不希望一切脱出掌控,如果左澜的势力太大,他们之间的合作很可能变成以左澜为主导,退一万步说,就算是和左澜平等合作,崇礼也觉得不舒服;二是他本来就对赵道子起了杀心,也有意找个人去探路,既然左澜不反对,他自然是更加高兴。

只是在看到赵道子死后,又听到左澜说了那样的一句话,他忽然觉得左澜并不是自己想象中那么好对付。

左澜太冷酷了,这让他内心忌惮不已。

当下,崇礼压下了自己翻腾的心绪,缓缓道:“这个就是裂瞳天了,我想大约是因为这些湖泊吧?每一个湖泊都像是一只眼瞳,可是方才赵道子过去的时候,整个湖泊里翻出了那黑影,又缩了回去,看上去就像是湖泊全部裂开了一样,所以称之为裂瞳。现在要紧的问题是,我们完全不知道那黑影到底是什么,怎么才能够过去?”

左澜摸了摸自己的储物戒指,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但是自己不能够过早地暴露底牌,要是让崇礼去试探,这个人肯定是要藏头露尾,而且还不一定愿意,如今看来,也就一个解决办法。

“你我两队人,不如一次派一个人去探探,剩下的人在这边看着。不知崇礼阁下以为如何?”

“阁下”这个算是敬称了,只可惜他说出来其实没有多少尊敬的意思,他是第九魂院的首席,是目前剩下的七人之中头衔最高的,第一魂院的首席是天嘉,崇礼只是次席。

崇礼只从左澜的口气之中听出了讽刺,不过他没介意,除去利益之外,剩下的一切都是虚妄。

“我这边有四人,你那边却只有三人,不知道要怎样安排顺序?”

一句话,崇礼不想吃亏。

不过左澜早知道他会这么说,解决方案早就预备下来了:“我想这个湖泊,不需要试探太多次,你那边出三个人,我这边也三个,也就是说你那队人可以有一个休息,在一旁看着,不过前提是——我跟你都必须出去试探。”

崇礼狭眼微眯,轻声笑道:“左澜你这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啊。”

左澜一听到算盘两个字,手中金光一闪,一把金算盘就在他手中出现,他随便地摇了摇,那声音真是清清脆脆、响响亮亮,左澜道:“巧了,原来阁下知道我是出了名的金算盘啊,不过这次的合作对你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你仔细算算,不管怎么说,你那边还是留了一个人的。”

只可惜,这反而不是什么好事。

左澜这是在给崇礼出难题,他眯着眼睛,也笑起来,一张脸白白净净,像是最上好的瓷器,有薄薄的雾气撩过来,让他的眼神变得高深莫测,像是周围的深雾一样。

看不破的迷障。

崇礼早就不敢小觑左澜,如今左澜给他下了个绊子,等着他去跳,他也没办法。ww

毕竟在最终的结果上,是他自己受益。左澜的确是给崇礼这一队留下了一个名额,可是他们这队的情况与左澜那边不同,崇礼这边都是御座家族的人,算是有组织有背景,跟左澜那边的草根子不一样。这边的人心思都活络着,也不是那么好控制,现在这个不用出去以身犯险的名额出来了,肯定是谁都想要。

就是崇礼自己,也是不想去试探那么危险的地方的,不过他早就知道左澜不可能放过自己,因而也必须去试探,所以这个名额只能留给别人。

可是这个时候,留给谁就成为了问题。

一时之间,左澜这边是轻松了,他悠闲地挥了挥手,示意他这边的人走到一边,随手布下一个隔音阵法,回头看了一眼崇礼那边,意味不明地笑笑,就说道:“现在我们来安排一下探阵的顺序。”

左澜这队已经只剩下八喜和段玉萧了,他们两人在之前见识了左澜的冷血之后,已经完全颠覆了之前在魂皇殿见面的时候对左澜那种温和容易相处的认知,左澜在他们的眼中已经成为不折不扣的魔鬼,再说他们是技不如人,只能听从左澜的安排。

左澜说道:“一会儿我会跟崇礼,先决定到底是哪边的人上去,所以我们有两个方案。”

“其一,如果是崇礼那边的人先上,我们这边第一个上去的就是八喜,接着是段玉萧,最后是我。”

“其二,如果是我们这边的人先上,那么第一个上去的人是我,接着是段玉萧,最后一个是八喜。”

左澜的安排很奇怪,娃娃脸八喜的脸虽然是娃娃脸,但是心智却很成熟,段玉萧嬉皮笑脸,却也不是毫无心机,他们对第一个安排还能够理解,左澜最后去很正常,毕竟他的实力是最高的,可是第二个安排就不对了——左澜第一个上,这不是暴露自己的实力吗?

左澜知道他们的疑问,也不解释,只是笑了一笑,“没有异议的话,我们就这样吧。”

八喜皱着眉,“不,我有疑问,你的第二个方案……”

“第一个去试探的人,有危险,可是也有机遇。”

第一个去试探的人有很大的危险,自己这边已经只有三个人,如果剩下的八喜和段玉萧出什么问题,对比起崇礼那边的实力,自己必定示弱。虽然短期来看,左澜自己的实力得以保存,可是从长远来看,得不偿失。

后面的几重天,到底要怎样才能解决,谁也不知道。

左澜这一句话说得太高深,八喜和段玉萧都不懂,可是两个人都从这句话中知道左澜这个决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于是也不反对了。

现在左澜开始讲解一会儿如果去试探应该怎么做了,“刚才赵道子踏到第四十九步步,距离湖泊还有十丈的时候受到了攻击,我们把十丈外划为安全距离,不过刚才那湖泊开启攻击的时候是在赵道子踏到安全距离以内之后两息,也就是说,这个攻击的启动需要一定的时间,可是我们不确定这个时间是多少——因为也许在赵道子踏出第四十五步步的时候,湖泊就已经感应到,并且开始发动攻击,所以我们在安全距离之外还要设定一个预设距离。”

左澜提到的这些问题都是八喜和段玉萧之前没有想到的, ...

(经左澜这一提,才觉得背心冒冷汗。

不过左澜没心思停下来关心他们在想什么,接着道:“草地边缘到那个出事的湖泊,距离是二十三丈,距离湖泊十丈以内,是绝对危险距离,在这个湖泊周围还有湖泊,不过赵道子没有受到这些湖泊。我刚才目测了一下,除了攻击赵道子的湖泊之外,距离赵道子最近的湖泊是在十三丈的位置,也就是说,十三丈是绝对安全距离。”

“你们在走出去之后,前面的十丈理论上来说都是安全的。”

左澜最后下了这个结论,不过他也补充道:“也不排除一个可能——会攻击人的只有这一个湖泊。不过裂瞳天裂瞳天,如果只有一个湖泊有危险,大约就不会被称为裂瞳天了。”

他们这边讨论完,崇礼那边也差不多了。

左澜、崇礼二人从两边往中间走,最后面对面站着。

“你们商量好了?”左澜眼含戏谑。

崇礼自然是知道左澜那眼神的意思,大多是幸灾乐祸的,不过这边协调的情况很好——其实这些御座家族的子弟们本来都是很高傲的,不过左澜刚刚对赵道子的冷血彻底地让他们这边的人有了危机感,一怕崇礼也像左澜一样冷血,二是怕自己这边内讧让左澜那边得利,所以在崇礼说出让姜错影单出来的时候,竟然没有人反对,很快就把顺序敲定下来了。

“我们这边,御座姜七的姜错影不参与我们的试探行动。”

左澜看了他们那边的人一眼,御座崇一的崇礼,御座明二的明益远,御座言三的言权,御座姜七的姜错影,还真是­精­英云集,让人有些不爽啊。

“现在是你们先上,还是我们先上?”

左澜单刀直入。

崇礼也没有想回避,直接拿出一只转盘来,“转到谁就是谁。”

一个圆盘,上面有一根滑动的指针,在圆盘保持平衡的状态下,随便一拂,就能够让它转动,最后指针停在哪里就该谁先,不过这个东西有弊端,那就是在高手的手中,能控制拂动指针的力道,­精­确地控制它停在哪里。

所以后来的人们为了加大作弊的难度,将圆盘按照度数呈中心辐­射­状涂上了黑白两种不一样的颜­色­,密密麻麻看上去像是斑马纹一般,不过比那还要密集,这样作弊的话,需要的­精­度就达到了一个可怕的地步。

既然是崇礼端着圆盘,左澜就直接伸出手去,看向崇礼,崇礼一点头,两个人的实力其实相差不远,打起来也是很难分出胜负的,所以也不怕谁作弊。

他的手指轻轻一拨,那指针就开始转动,黑的代表持盘人,白的代表拨针人。

最后指针停在了白­色­的格子上。

崇礼一笑:“你手气不错。”

左澜也笑:“我也觉得。”

后面的两队人只觉得背后寒气森森,尼玛的这两人全是皮笑­肉­不笑!这是要闹哪样啊!

运气极好的左澜,运气极好的左澜那一队。

八喜和段玉萧的表情顿时变得特别­精­彩,堪称是风云变幻,捉摸不定。

御座家族那边还不知道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可是看着左澜那边剩下的两个队员,就觉得事情很诡异。

等到左澜说他们这一组自己先上的时候,就是崇礼那表情都有片刻的呆滞,可是崇礼想的跟别人不一样,他盯了左澜很久,还是没有从左澜的脸上发现什么破绽,最终只能说道:“那么,祝你好运。”

其实左澜的压力也很大,赵道子的一堆尸骨还在他面前呢,之前是蒋怡,刚才是赵道子,下一个难道是左澜自己吗?

不过表面上,左澜还是很放松地,他随手向着地上勾了勾手指,就以这样堪称狂放不羁的手势将魂阵唤出来。

他这随意的举动简直刷新了后面的人的三观,尼玛的这得是什么人才能够对自己的魂阵抱有这样随随便便的态度啊?

不用说——左澜自己对这种事情是完全没感觉的,他扭了扭自己的手腕,现在他的身上有很多魂器,不过大部分还躺在他的玉青八极空间之中接受滋养,他现在应该使用哪一种魂器呢?

焚天锥,捆仙索,桃花刺,长生剑,雪花扇,重锋——通通没用。

他往前踏出一步,若隐若现的魂阵随着他的脚步慢慢地移动着,光华一隐一现。

能够用的魂器……

左澜忽然伸手按了按自己的内心,手指指腹压在魂印上,大白从地上冒出来,跳到左澜的肩头上,他将要面对的,是一场硬仗。

一边往前走,修长有力的手指往魂阵上浮出来的一颗白棋一指,那白棋从地面上升起来,一看那样子竟然已经是有鼻子有眼,大白就眨着眼睛看着那颗白棋,然后咧着嘴,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

那颗刚刚冒出来的白棋慢慢地眨了眨眼睛,不过还显得很呆滞,整个看上去很像是叉烧蛋——这是左澜的第一想法。

这颗白棋,应该是除了大白之外,最具有灵­性­的了,不过完全不能够和大白相比,其余还有几颗白棋但是只养出了外形,还不会动作,大概还需要一段时间。

这颗白棋,被左澜命名为“青鸟”,因为它对应的魂器叫做——青鸟塔。

左澜一步一步往前走着,青鸟就浮在他的身前,左澜的心底无限平静。

一步,两步,三步……逐渐到了第十三丈。

一脚踏出,左澜正前方的那一片湖泊还是那么平静,轻纱似的雾气慢慢地从水面上划过,像是漂亮的纱衣。

再次踏出一步。

水面开始荡起微波,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出来,左澜面无表情。

后面的崇礼手掌抬起来,像是要在那一瞬间做什么,然而让人想不到的是,就在左澜再次踏出一步之后,整个湖面再次裂开!

速度变快了!

崇礼一伸手,喝道:“退后!”

八喜和段玉萧对望了一眼,又看了一眼前面的左澜,墨绿­色­的影子一下就被突然扑出来的黑影盖住,像是被墨­色­染没了一样。

在六人的目光之中,铺天盖地的都是黑影,突然之间,一道青光从黑影之中爆­射­而出,像是要冲破重重的迷障——

洞穿。

然而只有那么一瞬间。

崇礼还在估计黑影的力量似乎比之前增强了不少的时候,那青光就已经在一瞬间惊天动地的闪烁之后消失了影踪。

还是浓重的,铺天盖地的­阴­影,只是像是受伤了一般疯狂地收缩了回去。

一瞬间,天朗气清,只是短短的三息时间,改天换地。

只是六人再次看向那湖泊前面的时候,空无一人,只有赵道子之前的一堆骨头。

左澜呢?

崇礼表情逐渐­阴­郁下来,咬住自己的嘴­唇­,几点血珠渗出来,却又被他伸出来的舌头慢慢地舔去,“青鸟塔么……算是我失算了……”

早听说天渊之皇临沧已经从左家 ...

(那边收回了青鸟塔,没有想到这青鸟塔再次落在了左澜的手中……

临沧,到底是站在哪边的?

87第八十七章 天渊(七)

( 命运和际遇一直是很奇怪的事情,左澜一直这样觉得。

现在到了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似乎也因为早就有了心理准备而淡定得很。

他随手在指尖燃起一簇火苗,照亮了自己所处的空间。

这里竟然是一个看似天然的洞­茓­,可是左澜是陷入了绝境——

因为这四处,竟然没有通道。

这只是一个长宽高都只有丈余的石窟空间,并不是方方正正很规则的那种,只是大体为六面,左澜随意用灵识一探,便知道自己没有出路。

方才被那黑影袭击的时候,他感觉到那不是一个东西,而是许许多多奇怪的东西组合起来的,那黑影就像是许许多多的小虫子聚集在一起形成,在被袭击的时候,他放出了青鸟塔——

这个东西,重新回到左澜的手中,还真是波折不少的。

有的时候,左澜觉得自己的想法有问题,可是他从来不是能够吃亏的人,他觉得临沧不是什么好人,其实自己也不是很好,不过是半斤八两,谁坑得过谁呢?

当初他将给自己的青鸟塔收回,如今也又重新给了自己,他说,也许能用得着。

其实现在他不怎么敢看自己的魂阵。

罢了,想那么多­干­什么,能不能活下来都难说呢,跟临沧之间的恩恩怨怨,留到能活着出去的时候再说好了。

他重新拿出了青鸟塔,盘坐下来,魂阵一展开,整个空间太过狭窄,由于魂阵那种必须平铺开的特­性­,整个洞窟都爬满了魂阵的花纹,甚至是左澜的头顶上,也是光华闪烁。

白棋流动着滑行,看上去漂亮极了。

青鸟塔,地品一阶魂器,在当初,这是左澜眼中比较厉害的魂器了,可是现在,似乎也不过如此,不过这是由临沧炼制的,自有它的特殊之处。

青­色­的光芒在空间之中亮起,他手一指,一道劲气从他指尖­射­出,打在石壁上,竟然只撞出一个小小的坑来,左澜皱眉。

还好这里的石壁跟天渊之壁不同,不然自己怕是只有成为天渊的一缕亡魂了。

他手诀再起,连着十二道手诀打出去,金­色­的光芒­射­出去了,接着将石壁上的坑扩大了,足足有一尺见方,这个时候他将手中的青鸟塔抛出去,刚好落在那石壁上的坑中。

左澜冷淡的声音在这封闭的空间之中响起:“出来说说吧。”

原本这里是只有左澜一人的,可是这个时候竟然传出了一声轻笑,感觉冷凝到极点,又有几分疯狂,一道如墨的影子竟然在青鸟塔的青光之中分离出来,慢慢地凝实起来。ww

一身黑衣,如墨的黑发,­唇­边带着轻佻的笑意,眼眸里一片烟云般的迷幻之­色­,只是那面容却与临沧一模一样!

左澜瞳孔剧缩,却没有再说话。

眼前这黑影慢慢地落了地,只是走起路来却没有半分的脚步声,就那样不声不响地到了左澜的面前,一伸手挑起他的下颌就吻了下去,接着左澜赏了他一巴掌。

这黑衣人竟然不闪不避,受了他一巴掌,­唇­边的笑意却更深,接着他伸出右手拇指,一揩自己的嘴­唇­,笑道:“­性­子还是这么烈,一点也不好玩。”

“你又在玩­精­分吗?”左澜嗤笑。

他现在觉得自己浑身都不舒服,眼前这个黑衣的,明显就是当初在秘境之中的临沧,他虽然知道在魂影大6,这种事情虽然匪夷所思,但也不是没有,然而左澜自己很难理解­精­神分裂的原理,所以他看到这黑衣人,觉得自己也快疯了。

黑衣临沧蹲在他面前,平视着他,将他略微凌乱的头发整理好,放缓了声音,“我是黑衣临沧,你如果觉得辨认困难的话,可以叫我帝影儿。”

“神经病。”

左澜拍开了他的手,藏住自己满眼的杀机。

临沧这蠢货,难道根本没有天下之有一个“我”的想法吗?非要闹出这么多的幺蛾子来,神烦。

“那是什么病?”黑衣临沧挑眉看着他,眼神却是一片冷冽。

“只有你会得的一种病。”左澜忽然觉得自己是在坑害小孩。

他打量了黑衣临沧很久,“你到底是谁?”

“我是临沧,也是帝影儿,其实我就是我,我是临沧的­阴­暗面,我不是完整的临沧,但我知道我是我。”

这一堆的“我”直接将左澜绕晕了,他有些分不清,被他给搅得头疼,“你什么时候能靠谱点?”

“我一直都很靠谱,该问的是,你什么时候能靠谱点。”临沧、不,也许称之为“帝影儿”会更合适,他就这样冷冷地一笑,然后站了起来,绕着整个石窟走了一圈,眉头紧皱起来。

左澜虽然听不到他的脚步声,可是他的意识却能够感觉到他的脚步。

他想起一句话:没有­阴­暗面的人,去不了影大6。

在帝影儿正在查探这四周的情况的时候,左澜忽然问道:“你去过影大6吗?”

他感觉自己背后的脚步声一下停止了,空气里的气息变得凝滞起来。

杀意。

果然是­阴­暗面啊。

左澜一点也不惊讶,只是又说道:“看样子,我猜对了。”

后面的帝影儿沉默了良久,才重新走回来,盘腿坐在左澜的身边,手一勾他的腰,将他搂进自己的怀里,也不顾他满脸的反对和翻涌的杀机,他似乎什么也不怕。

“你想去影大6吗?我带你去好不好?”

左澜侧着脸,能够看到帝影儿脸上那高深莫测的表情,帝影儿,临沧,其实都是一个人。他的笑容,带着一种难言的诱惑,可是很危险。

左澜挣扎不开,笑了一声:“那倒是好。”

然后帝影儿低头看他,竟然又埋头亲他,低笑道:“你知不知道我是什么?”

“你怎么不­干­脆问自己是什么东西呢?”左澜再次讽刺。

帝影儿没介意,舌头伸出来,舔着他的嘴­唇­。“其实你与我,不过是半斤八两,一开始你没把真心给我,后来我算计了你。原是我不该借着感情的名义行骗,一开始就是一个局,你倒是也跳了进来。吃一堑长一智,现在你要怎么对付我呢?”

其实这些问题,左澜跟临沧之间已经探讨了很多次,可是每次都没有结果。

帝影儿本身就是临沧,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他现在很想一巴掌给他拍到脸上去,但是想着方才已经出去了一巴掌,再来一下是自己太过分。

左澜当即冷笑了一声:“是我自己蠢死了,中了你的计,不许我报复吗?”

“这当然是可以的,其实这一局,我自己才是最大的输家不是吗?”帝影儿又去扒他的衣服,那眼底淡淡的戾气又浮了起来。

“先爱上的人,总是吃亏。”

“啪——”

左澜冷眼看着他,又给了他一巴掌 ...

(,但是帝影儿竟然一脸无所谓的表情。

“你知不知道自己这个表情多美?”他伸出手去掐左澜的下巴,冰蓝­色­的眼底一片霜雪颜­色­,“阿澜……”

左澜冷视他,“我突然想起一件有趣的事情。”

“你说。”

帝影儿的语气很轻松,不过他却慢慢地松开了左澜,坐到一边去,浑身那种漫不经心的感觉立刻就收了起来,整个人都透出一种很危险的气息。

冰冷的戾气,带着一点不被人理解的刻骨孤寂。

“我记得在秘境的时候,你是被铁链锁住的,那是你本来就被困在那里,还是做戏?”左澜的笑容带着几分揣测的味道。

他这个问题让帝影儿的眼神闪了一下,“左澜,为什么要这么聪明呢?虽然我们在这个地方,魂皇们看不到,可是这个地方毕竟不能久待,更何况,我们这样做的话,天释儿是能够看到的。”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说出了一个左澜没有听过的名字,于是解释道:“也就是白衣临沧。”

左澜猜得到那是什么意思,他只是觉得无法呼吸,看着眼前这人,“你的对立面,就是天释儿吗?”

“也可以这么说,但我们,都是临沧。你看到的,只是不完整的我,是我的一个方面。”帝影儿双手十指扣在一起,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这个空间是特殊的,裂瞳天那些湖泊的事情,临沧早就告诉了自己,他说有一种特殊的方法能够从裂瞳天通过,那个地方根本不要自己踏进去,因为很难脱身,所以他借着机会自己去探了湖中那黑影,被带到了这个地方。

这对于普通人来说是一个绝境,可是对拥有青鸟塔的左澜来说,根本不是问题。

因为临沧一直在塔中。

“罢了,我不想听那些。”他猜测,另一个临沧也许正在魂皇殿,扮成身兼黑白的天渊之皇临沧,假装监视着地面上的那些人。左澜一定心神,说道,“现在你该说说我们所处的这个地方的事情了。”

帝影儿也不再多说其他的话,只是换了一副肃穆的神情:“这里是天渊的孔窍,被称作‘八巧空间’,这里无法被别人查探到,只能由那些有能力穿越空间的飞氓带进来——飞氓,也就是你看到的那些黑影里的小虫子。古早时候有蜉蝣,它们便是古早时候蜉蝣的变种。当然,如果没有青鸟塔,你现在的下场跟赵道子一样。”

左澜听着,却没有Сhā话。

“每一重天都有这样的空间,不过不怎么容易进来,需要的机缘太多。魂器我已经给你,大概除了崇礼之外,你努力努力,也是能活下来的。因为天渊的情况时常都在变化,所以我才出此下策,要藏身青鸟塔中,让你带我过来。整个魂大6,大约只有我才知道如何从一个八巧空间到达另一个八巧空间。”

88第八十八章 天渊(八)

( 裂瞳天从来不是能够硬闯过去的,如果上面的崇礼带着人硬闯过去了,那才是真的可怕。ww

左澜在睁开眼睛的时候这样想着。

那个帝影儿,或者说临沧消失了,应该是重新到了青鸟塔中。

不愧是天渊之皇。

临沧,五皇之中看似最不起眼的临沧,似乎才是最危险的那一个。

仔细回想一下,临沧到底是用什么方法出去的呢?

他的手只要一伸向那八巧空间的石壁,立刻就会陷进去,然后他向他伸出另一只手,让他闭上眼睛。

左澜却摇头,他说,我不想闭上眼睛。

他问原因。

左澜说,我左澜太蠢,怕一闭上眼睛,就被你算计第二次。

然后他沉默许久,拉着他,终究还是没有让他闭上眼。

就那样,在左澜的面前,这个黑衣的临沧,竟然心软了。

那一瞬间,左澜觉得他在扯谎。

临沧是魂皇,一开始出现在自己的面前的时候,他就是黑发,可是在秘境之后,再次见到临沧,却是头发和衣服都半黑半百的鬼样子,现在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临沧又是黑发的,可是那个单独的白衣临沧自己却没有看到过,也就是“帝影儿”口中的“天释儿”。

很多事情都还存在疑点,可是自己无法去怀疑,因为还不是时机。

临沧这样做必定有他的道理。

八巧空间与八巧空间之间有着暗中的通道,用特殊的方法可以在这之间穿行。

经过左澜灵识查探的石壁并非是真正的完全没有破绽,通道是被封印起来的,而帝影儿用了一种特别古老的解除封印的手法,手印很繁复,左澜看着就觉得头晕目眩,然而他用起来的时候是面无表情的。

这无疑是古早时期的手法了,然而他了解得如此清楚。

前面后面的很多线,就在他通过八巧空间的时候连了起来。

临沧是在天渊这个地方成为魂皇的,天渊又是整个魂影大6最神秘的地方,临沧到底知道些什么,似乎还没人知道。

左澜此刻就像是蒙着眼睛在走路,黑暗里也不知道到底是谁走在自己的身边,或者说不知道走在自己身边的是敌人还是朋友。

他本人的魂阵从一开始就是一个­阴­谋,如果说是自己的父亲允许了这样的事情发生,那么强行在他的魂阵上种下魂图的魂皇们到底是怎么想的?在这之后,临沧夺取了他的魂图,其他的魂皇却没有对临沧采取任何措施。

在他出生的那两年里,临沧不过是才叛族离开,那个时候他还不是什么魂皇,那么当时的临沧,表面上应该与魂皇不两立——可是现在……

在这个事情上,有两个考虑方向,左澜站在岔路口,一下就不知道该往什么地方走了。ww

“想那么多­干­什么,先活下来。”

他这样对自己说。

然后,眼前的通道就到了头,青鸟塔的光笼罩他全身,以保证他嵌在石壁中的身体不会被那些有生命力的石头吞噬,他现在是在石中行走。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石头,说它是死物,它却还能活动。这种石岩,被临沧称作“活岩”。

他身周都是这种东西,在他走过几步之后,回头看,永远是狭小的逼仄的空间,后面慢慢地合拢,被封闭起来。也就是说,不管左澜怎么走,一直在一个封闭的空间之中。

他怀疑自己进来的时候也是这样。

临沧通过特殊的手段,能够通过活岩,之前那些飞氓恐怕也跟活岩之间有某种克制关系。

他忽然想到了一件比较恶心的事情——那些飞氓都是活物,而那八巧空间更像是储存食物的地方。

眼前一亮,习惯了黑暗的眼一下接触到亮光,顿时眯了起来,他听到前面有声音,很熟悉,惯有的警觉让他手中虚虚一握,焚天锥就在掌心之中转动了。

他竟然是从一块界碑之中出来的,眼前是茫茫的大雾,只要将自己的手伸直,便看不见五指了,不是黑夜,却比黑夜更加让人迷惘。

他前面有人在说话。

“还能救起来吗?”一个女人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冷。

左澜一下就听出来了,这是姜错影。

紧接着另外一个声音道:“没救了,丢进湖里吧。”

“崇礼,你方才——你竟然如此冷血!”还是姜错影,说话的时候带上了很大的愤怒,甚至可以听出她语气之中藏着的一种警惕。

崇礼笑了一声,“有什么冷血不冷血的?早在进入天渊的时候,每个人就应该做好牺牲的准备的,如今言权不过是先死了一步而已。”

原来是有人死了。

左澜始终没出声,似乎也没人发现他。

他回头看了看那界碑,上面刻着“万阵天”三个字。

那边传来了重物被抛进水里的声音,可是没有别人说话了,脚步声响起来,左澜仔细一听,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五个。

死了一个是言权。

活着的人应该是第一魂院,崇礼;第二魂院,八喜;第五魂院,姜错影;第六魂院段玉萧;第七魂院明益远;最后是他自己——第九魂院,左澜。

他沉吟了一下,自己有惊无险就这样再次作弊,从裂瞳天过来了,可是后面的几重天似乎只有更加凶险的份儿,他自己一个人走下来的可能极低,否则崇礼这种心高气傲的人不可能在一开始的时候跟自己谈合作。

就在他思考的时候,脚步声近了,可是几乎就在左澜警惕到的同时,一道犀利的紫光穿破迷障一般的雾气,天外飞来一般立刻就到了左澜的眼前!

猝不及防!

狂风吹动雾气,卷涌起来,蔚为壮观。

左澜的魂阵铺展开,一阵强光闪动,冲天而起,他自己却是身形暴退,同时手中的焚天锥朝前一划,一道火线就那样带着­精­粹的火光迅速地延展,跟那一道紫光撞在一起。

左澜只觉得自己虎口被震得生疼,几乎一瞬间就发麻了。

雾气的另一端,也有人闷哼了一声。

左澜眼中杀机一闪,在这种时时刻刻都要受到生命威胁的地方,左澜相当敏感,说到底他不过是个自私的人,没必要装得多高尚,所以他可以看着蒋怡去死,也可以看着赵道子去死。

同样,崇礼也是一个冷血的人,从自己听到的只言片语之中,左澜可以推测出,崇礼带着这些人过了裂瞳天肯定吃尽了苦头,甚至在最后时刻,崇礼将言权当做了挡箭牌,他的这种行为被姜错影抵触,甚至两个人之间发生了言语争执。

紫光隐隐约约从雾气里透出来,却有人“咦”了一声,“左澜?”

左澜心里平静极了,他手掌心还是握着焚天锥,没有半分的放松模样,却也应了一声:“是我。”

...

(那边忽然一片寂静,紧接着是一阵华丽的紫光,带着寻常难以匹敌的狂霸之气将这方圆几十丈的雾气全部涤荡开去,天地为之一清。

左澜也终于看到了自己对面的人。

崇礼站在五个人最前面,手中握着一片紫光,此刻他手腕轻轻一抖,那紫光顿时变作了白­色­,紧接着消失不见。再看崇礼的手的时候,里面却是什么也没有的。

崇礼手一背,“果然还是你厉害。”

左澜淡淡道:“死里逃生,没比你们轻松到哪里去。”

崇礼一笑,走上前来,后面还有八喜和崇礼。

左澜也笑,两个人都知道现在还不是翻脸的时候,毕竟前面还有三重天,这才过了两重,就已经死了三个人,只剩下六个——这些都是大6未来的­精­英,此刻却直接折在了这里,不得不说是一种难言的悲哀。

左澜这一队的八喜和段玉萧主动地站到了左澜的身后,原本大家对左澜突然出现在前面都觉得无法理解,可是崇礼不说话,别人也不能说话。

其实崇礼对左澜的怀疑已经大到了一种极限,不过他属于知道内情的人,作为御座崇一最出­色­的嫡系,他本来是可以免于参加这种活动的,可是因为左澜,他选择了答应此次天渊之行。然而关于左澜的种种都让他迷惑。

“左澜阁下能够从那些飞氓中间逃命,并且神不知鬼不觉毫发无损地站在我们的面前,实在是可喜可贺。”

崇礼假惺惺地恭喜了一句。

左澜却知道崇礼是在给自己拉仇恨,他笑道:“运气而已。我也以为自己没救了,不过……机缘这种事情,谁说得清楚呢?”

魂修,或多或少都信机缘这种东西。

就这样很奇怪地,一群人重新在这里聚首,各自对各自的遭遇保密。

左澜跟崇礼面对面站着,中间似乎隔着长长的一条鸿沟。

“既然双方都没事儿,那么休整一下,似乎可以开始下一段的征程了,我们的时间不多了,还有四天。”

梅子青说,魂院任务的时间只有六天,从他们被传送到天渊开始算起。

左澜悚然一惊,只有四天?他明明记得自己在活岩之中花去的时间不多,或者说,在自己感觉来却是不多。

进入八巧空间的时候顶多才过去半天,可是现在却一下变成了两天!

他顿时觉得头皮一阵发麻,对此却一句话也不说。

左澜只是不痛不痒地问了一句:“言权死了?”

“死了。”不过死得很冤枉罢了。

现在左澜这边的人有左澜自己,八喜,段玉萧;崇礼那边有崇礼自己,姜错影,明益远。

三对三,人数再次回归平衡,又是一场势均力敌的较量。

方才那短暂的一次交手,让左澜和崇礼都对对方的实力有了一种大略的猜测,而这种猜测都颇为令人心惊。

崇礼双手一抄,一扬下巴:“你先到这里,有看到什么吗?”

左澜摇头:“我才跑出来,不过看到了这个界碑而已。裂瞳天大概已经过来了,下面一重天是——万阵天。”

左澜看着那血红­色­的“万阵天”三个字,忽然觉得这对于自己来说是一个很大的机遇。

万阵——这样的名字,一定承载了一些左澜很渴望的东西。

“还是休整一下吧,顺便跟你说说裂瞳天的情况。”崇礼随手一抛,竟然丢下来几只蒲团,“都坐下吧,该分析一下了。”

左澜看向他,也坐了下来,崇礼愿意讲,自己听听也无妨。

89第八十九章 天渊(九)

( “跟我们之前的推测一样,裂瞳天,每一个湖泊都是一只眼瞳,所谓的‘裂’,也就是里面的飞氓出现,将被袭击者的灵与­肉­分离的情况。ww不过根据赵道子和言权的死状来看,其实是骨­肉­分离。”

左澜被崇礼的这个用词雷了一下,可是回头一想,他虽然没有见过言权是怎么死了,可是之前赵道子的事情却是亲眼目睹,正好是那样的状况。

骨头留在原地,­肉­没了。

这种飞氓组成的群体,有一种空间转移的能力,左澜之前就是利用青鸟塔,中和了飞氓的这种能力,然后才能到八巧空间之中。

可是赵道子和言权都没有办法抵抗这种能力,所以他们死了。

“从地图上看,裂瞳天是这一圈。”

崇礼指了指自己面前的光幕上的一个圈子,手指绕了一圈,然后问左澜:“你看出什么了吗?”

“比起外面的一层,这里面的越来越接近于眼睛的那种菱形,而且比起我们刚刚进来的时候的竖着的椭圆,天渊的形状……”

左澜忽然觉得毛骨悚然,因为每一重天都有每一重天的宽度,都是呈环形的,这样一圈圈地环绕下去的结果就是,最中间的那一层很像是人的眼珠,整个天渊——越来越相似一只眼睛。

崇礼显然看出了左澜心中的想法,他心下也发寒,虽然他来这里是揣着大部分的明白的,可是毕竟以前并没有真正地来过天渊,也不知道天渊会呈现出这样诡异的形态,在进来的时候,崇阎并没有给他说过这些事情,就连梅子青都没有提及。那么,现下天渊这种诡异的情况,到底是一种常态,还是连魂皇们都从来没有见过的吗?

在脑子里转着这样的想法的时候,崇礼忽然想到了左澜消失之前的那一阵青光。

还是那个奇怪的魂皇临沧——明明是对天渊最了解的人,却也是最难拉拢的人。

鬼知道现在的魂皇殿到底是什么状况呢。

崇礼扯着­唇­角一笑,接着左澜的话道:“越来越像是——活人的眼睛。”

他特意加了一个修饰限定词——活人的。

这是很危险的一个词。

因为活着的,就是能够活动的。

左澜知道崇礼的意思,却恶意笑道:“原来你也怀疑它跟人一样,会眨眼睛吗?”

左澜的话让其余旁听的众人觉得自己寒毛都竖起来了。

眨眼睛,天渊如果这么一眨眼——

天,那会是什么情况?

天渊之壁就是天渊这只眼的眼皮,如果那样磕在了一起的话,就意味着天渊之壁会收拢!

那么他们这些还在天渊之中甚至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出去的人的下场……

大约跟最开始被吞进去的蒋怡差不多吧?

所有人的危机感都起来了,也有人萌生了退意,只是已经太迟了。

就像是梅子青在魂皇殿说的一样,他们没有后悔的机会。ww

从现在开始只能往前走。

左澜忽然不想再谈这些事情,他扭了扭自己的脖子:“你们能够过来,也很厉害了。”

“运气而已。不过下面的这一重天,叫做万阵天。”崇礼的眉毛拧在了一起,却似笑非笑地看着左澜,“我总觉得,这一重天是你的天下。”

左澜假作惊讶地一挑眉,心中却更加忌惮,从进入天渊开始,左澜对崇礼的忌惮就在一点一点地加深,他忽然意识到了崇礼这样做的用意——如果之后发生什么事情,左澜肯定是不敢轻视崇礼,凡是防着他的话,做事势必缩手缩脚,更何况他越忌惮崇礼,就越说明崇礼此人的不凡,在必要的时候与崇礼合作,似乎从内心的角度上来看,这样也是完全可行的。

崇礼完全可以不显山不露水,可是这个时候崇礼却故意在自己的面前露出一些若有若无的锋芒,这份心思还真是难得了。

左澜道:“万阵天,顾名思义的话,应该是跟阵法有关,左澜虽然研究阵法,可是于此一途却是了解不多,不算­精­通。倒是方才崇公子带着人从危机四伏的裂瞳天出来,才折损了一个人,实在是让在下佩服不已,听说有一种阵法,能够联合许多人的力量成为一个人的。叫做‘归元阵’。我总以为,崇公子才是阵法大家。“

很明显,左澜这是完全地想要推去关于自己阵法的事情,他笑了一声,看到自己对面的崇礼用一种高深莫测的目光看着他。

崇礼道:“既然这样……”

“地图变了!”

后面的姜错影忽然打断了崇礼的话,她手指一指,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光幕上,之间在他们所处这个位置的前方,那一个圈竟然亮了起来,然后出现了惊人的变化——

“这是……蜘蛛网吗?”崇礼的声音带了几分艰涩,他忽然意识到,这跟自己预想之中的完全不一样。

也许,事情已经脱出魂皇们的掌控了。

只见眼前光幕上的地图忽然之间从中心延伸出了许许多多的线条,就像是蜘蛛网一样覆盖了整个天渊,那些黑­色­的线条,那些熟悉的形态,让别人想起了蜘蛛网,让左澜想起了秘境。

秘境之中的秘道也是这样安排布置的,在地下,那些通道的形状就像是蜘蛛网一样,交错盘桓,让人很难辨别清楚。

在旁人看来,将天渊和秘境联系起来是一点也不正常的,可是大抵是因为左澜目前去过的令他印象最深刻的地方就是这两个,所以在出现了几乎相同形态的东西的时候,左澜就会特别敏感地将这些东西从记忆里提取出来。

他发现了,可是不会告诉崇礼。

崇礼没有去过秘境,根本不会知道还有这一茬儿,而且就算他是去过的,也不见得就能知道通道的形状,因为就算是当时去了的崇遇也不知道到底里面是什么状况,左澜是唯一一个从天坑进去的人。

“蜘蛛网,我们就是自投罗网吗?”

左澜一笑,然后站起来,“大约休息地差不多了,该进入万阵天了。”

他们都知道,自己所剩的时间不多了,一共就只有六天,现在已经过去了两天,还剩下四天的时间,看上去还很充裕,五重天已经走过了两重,可是傻子都知道越到后面越困难,四天时间能不能成功谁都不知道。就像是他们因为采用了左澜的作弊方法,从石中天过来的时候顶多花去了半天时间,可是通过裂瞳天就花费了整整一天半,谁知道剩下的三重天到底要花费多久呢?

现在左澜建议出发,虽然几乎没人愿意再去犯险,可是他们知道自己没有退路了。

之前左澜和崇礼讨论的关于“天渊眨眼”的话题实在是挑战着人们的心理底线。

“万阵天,阵法的世界。”崇礼在左澜走到那蜘蛛网的边缘的时候这样说了一句。

左澜回头看他,“整个天渊就是一个大阵,我们早就在阵中了。”

...

( 可是他没有再多解释。

万阵天,对别人来说是处处夺命的险地,可是对左澜来说却是提升实力的好地方。

左澜自己的学习,向来是理论上的多,实践的少。

魂皇们不会让他们死得这么早的,他们让这些人来这里必定有自己的目的,不可能让所有人都去送死,如果连他左澜都难以在这样的地方存活,别人又怎么可能完成点灯的任务?

说起来,点灯这个任务什么的,也许跟第四重天烬盏天有关?

点灯,烬盏天。

不过,那也得要先过万阵天才可以。

万阵天,阵法的世界。

左澜竟然直接放心大胆地踏了进去,背后的人都用特别诡异的眼光看着左澜,就像是看着一个傻子。他怎么能够那么缺心眼地踏了进去?难道不怕跟赵道子一样直接被玩儿死了吗?

不过崇礼没有这个疑虑,他只是跟着左澜踏进了万阵天。

左澜随意一低头,就看到脚下有各种各样的线条,相比起在石中天的时候看到的刻在岩石上的那些,这里的更加密集。

“我很好奇,从万阵天出来的时候,你会不会成为魂爵。”崇礼这样对左澜说。

左澜却摇头:“不到魂爵的境界,却能够秒杀魂爵——”

他看向崇礼,“我在想,如果自己不死在这里,出了万阵天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杀你。”

崇礼背手:“拭目以待。”

左澜哼了一声不说话了,可是后面的人却听得汗颜,左澜会不会太狂了一些?

他手指一点自己的眉心,银灰­色­的魂印浮现出来,他却再次打了一个手诀,再点眉心,这一下,他一双瞳孔竟然浮现出淡淡的银­色­,看上去很是诡异古怪。

他这一手让崇礼侧目,崇礼也如法炮制,其实只是简单的让魂力充斥在自己的眼瞳之中的方法,因为各自魂力属­性­的不同,能够看到很多不一样的东西。

对五行属­性­的人来说,他们把五行属­性­的魂力灌注到眼中,就能够看到同属­性­的东西,而器灵属­性­则不同,器属­性­的人用一双眼来判别魂器的等级和品质,或者是在锻造魂器的时候甄选材料;灵属­性­却是用途最广泛的,能够看到前面的六种属­性­的所有效果,只要练成了灵曈,就这样简简单单地一看,随心所欲,想要看到什么就能够看到什么。

可是灵曈是白­色­的,而左澜的眼瞳则是银­色­的。

早就听说左澜是全属­性­,如今看来所言非虚。

此刻,在左澜的眼中,眼前的世界,太过瑰丽,以至于让他有一种眩晕的感觉。

脚下原本没有­色­彩的花纹此刻也有了各种各样的­色­彩,泛动着魂力的气息。

左澜忽然扭头对崇礼道:“带了多少魂晶?”

崇礼嘴角一抽,“你什么意思?”

“现在所有人都在阵法之中,阵法需要魂力来支撑,虽然我不知道现在这个鬼地方到底是什么能量供应原理,可是我破解阵法肯定是以阵对阵,我左澜的实力不够,只能用魂晶布阵。”

所以,我的魂晶不够了,你能提供吗?

不求风­骚­惊天下,但愿无耻动世人!

描述左澜,这是多么好的一句话啊。

崇礼差点生出一种给左澜跪下来的心。

他最终还是从自己的储物戒指之中取出了上百地品高阶的魂晶,放入左澜的手中,然后便看到左澜的眼神变得鄙夷起来。

左澜没有说什么,只是用眼神表达自己对崇礼这种吝啬鬼的鄙夷而已。

接着他向着其余众人看去,伸手,他们乖乖地交上自己的一部分魂晶。

虽然看上去他们并非只要左澜才能够解阵离开,可是这个时候有个懂阵法的人来帮忙自然是再好不过的。

于是左澜收足了钱,手一挥,“你们站在我背后,注意着我的脚下,我解开一个阵法的时候会告诉你们的。”

“这里是连环阵,我们之前看到的那个蜘蛛网一样的黑线现在就隐没在我们的脚下,只要我们顺着这一条黑线走,就是最快捷的路径。不过这第三重天既然叫做万阵天,就不可能那么简单,在我们踏进这个阵法的那一刻开始,连环的阵法就已经启动了。”

崇礼接着左澜的话提出了自己的疑问:“你的意思是,这些阵法是……”

“连锁的。”左澜扭头,对崇礼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在你踏进来的时候就已经触动了一个阵法,可是在你破解了这个阵法的时候,就会按照你的行进方向让你触动另外的阵法,像是连珠炮一样,是强制­性­的,不会有完结——除非我们能够走出万阵天。”

“第一阵,只是一个困阵,不让我们继续往前走。”

左澜对八喜道:“八喜,以魂力攻坎位;段玉萧走震位。崇礼你,站在那里别动。”

左澜说话的时候语速很快,八喜和段玉萧乃至于崇礼都愣了一下,没有反应过来。

左澜知道他们不理解,这个时候也不想多解释,只是说:“我一个人顾不到那么多,还要看着前面阵法的变化,在以后破阵的过程中我会充当核心的人物,崇礼你的人暂时给我管,可以吗?”

崇礼双手一摊:“在这里,你说了算。”

90第九十章 天渊(十)

( 虽然不知道崇礼是从什么地方得知的左澜对阵法的了解不错的消息,也可能是从左澜参加院内小比的情况上看出来的,或者说他有别的消息渠道和窥探方法,不过现在的左澜是不可能得知的。ww

而其他人,都听崇礼这样说了,也不能不应,于是在万阵天之中,大家都听左澜的。

“天地贞观,日月贞明。九宫位。”

天者,上;地者,下。

左澜左手手指指天,右手手指指地,接着双手往身体中间合,动作很缓慢,他脚下的魂阵随着他的动作慢慢地加快了旋转,然而左澜的动作却越见艰涩。

崇礼抱着手,完全像是置身事外一般。

左澜的声音很沉很缓,还是在秘境之中的塔中得到的那些口诀,也许这是一种向天地以言语借力的方式吧?

在口诀出来的时候,手诀也会很快,世界就是这样奇妙。

“天下,地上,合为混沌。”

双手慢慢地合在一起,然后左澜的头顶,忽然就出现了一阵血红­色­的波纹,困阵已经出现了破绽了。

困,是死困。

阵法有很多种类型,困阵只是其中一种,大体还有幻阵、杀阵,这三个大类几乎已经囊括了所有的阵法,还有一种比较特殊的阵法叫做祭祀之阵,像是转换魂晶能量的那种阵法就属于一种祭祀之阵,除此之外还有魂车上的指引阵法等等实用类的,或者是祭祀神灵的时候刻画的阵法都是祭祀之阵,乃至于召唤阵法也属于这一种。

不过大多数的阵法都是这几种阵法混合起来使用的一种综合阵法,比如一座阵法同时具备迷幻、困囿、杀伐三种功能,这座阵法就是综合­性­的。

如今左澜遇到的阵法只是一座单纯的困阵,只要破坏掉阵法就能够脱出它的困囿,左澜以前很会布阵,可是现在却要他破阵。

唯一能够庆幸的就是,破坏总是要比建设来得容易。

“崇礼,攻你脚下。”

崇礼没有想到现在左澜竟然直接命令起自己来,他站在左澜的背后,直接一指魂力打向自己的脚下,花纹很清晰,这里是花纹的一个节点,当下就被崇礼一指爆出了一个小坑。

与此同时左澜手指直接弹出一枚魂晶,­射­向了半空之中,在他的视野之中,魂晶的目标是空中一个魂力纠缠集结的地方,然后他念了一声:“爆!”

那一枚魂晶竟然直接在半空中炸裂开来,这一枚地品高阶的魂晶所蕴含的的魂力是何其恐怖?几乎相当于一名魂师所能拥有的魂力的全部,此刻一旦炸开,简直声势惊人,下面的五人都被吓了一跳,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自己周围一阵气体炸响的声音。

左澜断喝道:“走!”

他自己最先,直接飞身贴着地面就­射­出去,那身形快成了一道残影。

紧接着动作最快的崇礼,只是他走的时候比较可恶,人都走了,声音还留在原地,“背靠大树好乘凉哟,走~”

贱人!

身后的人纷纷对崇礼竖了一根中指,他们就不明白了,左澜怎么能够容忍这样的人存在,并且自己累死累活地带着大家闯万阵天——

左澜自己自然是知道的,他现在很渴望实力,而这里是自己很好奇的。

其实布阵很难,破阵也不是很容易,不过对于左澜来说,这里就是宝库,有这么多的阵法在这里等着他,等着他来研究,来破解。有的阵法是自己看到过的,可是有的阵法却是自己从来不知道的,也有的阵法是用自己知道的阵法组合出来的,可是却产生了一种让他十分惊讶的效用……

在破解阵法的时候,势必会研究阵法,这样能够在破解之中加深对阵法的了解,回头再研究阵法的时候就能够有事半功倍之效——此等机会简直就是可遇而不可求,左澜要是放弃了眼前的机会,他估计能呕血后悔一辈子。

这种种的一切都让他处于了亢奋状态。

第二座阵法是单纯的幻阵,他们看到了许许多多匪夷所思的事情,可是左澜事先提醒过众人了,大家都强忍住了内心的惊讶,没有多作声。

左澜继续指挥他们,这些都是比较简单的初级幻阵,左澜只是让段玉萧打掉了阵眼,自己这一次却没有出手。

他回头一看,之前被他破掉的第一个困阵竟然又逐渐地恢复了原样,这前后过去的时间不到十息!

左澜又开始头皮发麻,崇礼在一边笑道:“这下好了,我们这是永远被困啊。”

他说得没错,闯过了一座阵法到达另一座阵法,却是永远被困住,除非他们能够一路杀出重围。

现在前进要闯阵,后退也要闯阵——这不是把人往死路上逼吗?

崇礼提醒道:“时间不多,我们还不走?”

左澜却摇了摇头:“等我再看一下。”

时间已经过去了五息,原本破碎了的幻境竟然又出现了,他们看到繁花和城市,看到了珍奇异兽,也看到了阿鼻地狱……

六息……

“下一个是杀阵,这个只能硬闯,一会儿崇礼负责抵挡阵法的攻击,八喜站坎位,段玉萧甲坤位,姜错影离位,明益远兑位,崇礼震位——走!”

左澜第一个进入了阵法,在这一片空地上,只能看到平滑的石质地面,一些石头凸起在地面上,被一些线条连起来,显得无比神秘,也无比肃杀!

左澜只觉得面上吹过了一阵冷风,眼前一片血­色­——

他忽地有些僵硬,惨叫这个时候才从自己的身后传来。

“啊——”

一支冰枪从明益远的背后贯穿了他的身体,从他的胸膛穿出来,鲜血却被抛上高空,在他进入阵法占位的那一瞬间,阵法已经发动,他被来自自己身后的攻击夺去了生命。

明益远的身体砸到地上,感觉四肢都扭曲了,眼睛睁得大大地。

明益远,死。

然而他死了,别人也只能暂时忽略,因为危险就在所有人的眼前!

如果只是单纯的杀阵是不会很危险的,因为你可以选择不往杀阵里面走,这样就能够避免进入杀阵,因为杀阵是死阵,如果不与幻阵和困阵结合,其威胁不会很大。

而眼前就是这样纯粹的杀阵,他们如果不想受到攻击,只要往后退就可以,然而往后退是幻阵,而他们的目标是通过万阵天。

所以他们最好的方式是前进。

左澜之前在第一座幻阵崩溃的时候就已经观看过如今这个杀阵了,他有把握破掉,不过前提是这些人能够支撑到他将之破掉的时候。

他不得不让大家都跟着他进来,虽然他可以将剩下的五人留在幻阵,可是别人未必不会怀疑他的用意,多此一举反而会让他们不相信自己,除此之外,左澜也不觉得自己是多么高尚的人,他没道理牺牲自己吸引杀阵的火力还要破阵。有崇礼这帮人帮自己 ...

(承受攻击,杀阵落到左澜身上的攻击就会少很多,破解阵法也就更加游刃有余了。

他飞身掠向自己之前就已经计算好的方位,凌空直接­射­出一枚魂晶,打在地上某个凸起的位置上,只听得“嗡”地一声空气震动的声音,整个地面都强震了一下,周围晃动着的阵法的光芒都弱了下来,紧接着左澜的手指再次打出一枚魂晶,将那坚硬的凸起石块炸成了碎末,整个阵法这才停止了运转。

所有的攻击,在那一刻戛然而止。

左澜额头上竟然有冷汗,他松了一口气,却不待众人回过神来,便喊道:“往前走,下一个困阵。”

崇礼刚刚挥手挡掉了一道夺命罡风,便看到左澜手法老练地直接破除了阵眼,想也不想就直接往前去了,看那动作倒像是比左澜还要快,似乎他早就知道要往前走了一般。

后面的人不明白这次怎么又要很快地到下一个阵法去,只是崇礼和左澜都去了,他们怕死,也只能跟着。

在左澜到达了第四座阵法困阵的时候,回头一看,三息,仅仅是三息,之前被自己破坏掉的那凸起的石块竟然又恢复了正常,一时之间之间地上流光乱窜,一条一条的光线连接在一起,成为了阵法的脉络。然后这些脉络交织成网,很快又隐去了光芒。

恢复平静,躺在那里的只有明益远的尸体。

左澜忽然就感受到了那种刻骨的残酷,在这里,就算是十御座的嫡系,也是命如草芥。

他转过身,不再看背后,而是看自己的前方,解释道:“现在的阵法是困阵、幻阵、杀阵相交替出现的,如果一直是这种状态的话,我们能够破掉困阵,然后很快地进入幻阵、再很快地进入杀阵,然后就到了下一个困阵,我们能够在这里进行休整,然后用自己能够达到的最好状态去破掉这个困阵,再继续循环……”

众人总算是明白了,因为困阵只是困阵,将人困住而已,只是不能出去,却没有别的什么坏处,换言之,这里是极好的休整的地点,只是方才别人都没有想到,也许崇礼知道一些,可是左澜一路来的动作,却像是早就料到考虑好了一般。

只是左澜说的这只是一个方面,还有一个人总是要跟左澜唱反调的。

崇礼看了明益远的尸体一眼,那Сhā在他身体上的冰蓝­色­的冰枪是如此地扎眼,恢复了平静的阵法看上去没有任何的杀机,只有一地的血红昭示着方才的惊心动魄。

“左澜你刚才用了一个限定词是——如果,那么如果不是这样呢?”

“这种困阵、幻阵、杀阵交替出现的情况还会有,不过后面的顺序可能会打乱,不过不要紧,所有的困阵都是我们的休整地点。”左澜眼含深意地看着崇礼,“不过如果崇礼公子说的那种‘不是这样’的情况出现,也就是——出现综合阵法,也就是俗称的‘大阵’,我们的情况会很危险。”

试想一下这里如果出现了集困、幻、杀三大功能于一体的大阵,出不能出,逃不能逃,幻境迷人,杀机四伏——

左澜一掀衣袍盘膝坐了下来,银­色­的双瞳异芒一闪,却缓缓地闭上了,“不过还是等遇到再说吧。”

现在说再多都是无用的,只会加剧他们的惶恐。

只有五个人了。

御座家族的崇礼和姜错影,非御座家族的左澜、八喜和崇礼,在人数的对比上,终于是左澜这一边占了优势。

崇礼背着手看着明益远的尸体,跟冷艳美人姜错影对望了一眼,却都觉得眼神晦暗。

方才明益远一进入魂阵就立刻受到了来自背后的攻击,他所站的位置本来就是背后受击,这本来就是极其危险的事情。可是左澜……是左澜叫他站在那里,而他没有给过明益远只言片语的提醒。

是他真的不知道,还是知道了却不说呢?

崇礼看着左澜盘坐着,身姿挺拔,墨黑­色­的发落在肩头,眉目雅致,表情也是一片的深静平和,却嘲讽地勾起了­唇­角。

像是感受到他的注视,左澜慢慢地睁开了眼,因为灌注魂力而变成了银­色­的瞳孔,跟他撞上,那神秘的颜­色­里带着一种无法解读的深邃,两人对望,左澜却重新闭上了眼。

那带着压迫­性­的银­色­,终于也再次不见了。

91第九十一章 天渊(十一)

( 最终崇礼还是一句话也没说,对明益远的死更是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大家都知道在天渊之中,生死是不由自己的,人死了之后­肉­身也就不重要了。ww

他们大概在这里停了一刻钟的时间,因为闯过杀阵的时候他们的消耗太大。

可是左澜其实是没有什么消耗的,除了在解开第一个困阵的时候发动了强力,后面的几乎都是脑子动一动、手指动一动的事情,因为有玉青八极空间作强力后盾,所以左澜的魂力几乎不怕短缺,他本来是没有必要进行休整的。

然而,左澜却是第一个坐下来休整的人。

左澜不是需要补充魂力,他是需要将自己方才对阵法的领悟再强化整理一遍,因为接下来要面对的肯定是更加艰难和凶险的情况,阵法的威力是在不断加强,可是自己的实力如果一直是原地踏步的话肯定不能够应对后面的情况。

所以左澜必须根据阵法的变化成长,他要在通过万阵天的过程中让自己的阵法造诣得到提升,这不是一个很简单的过程,他需要倍加用心。

此刻,除却对阵法的领悟,再也没有什么能够打动他。

不管是生死还是祸福。

其余人都已经修整完毕,左澜却还在盘膝打坐,紧闭着眼,却依旧给人一种庄严肃穆的威重感。

大约又过去半个时辰,左澜才吐出一口浊气,慢慢地睁开了眼,他紧绷着的身躯也终于开始放松,站起来舒展了一下自己的身躯,左澜眼中那银­色­的光芒不弱反强,越加难测了。

崇礼凉凉道:“看样子接下来的行程靠着你一个人拼命就可以了。”

左澜看了他一眼,却没有搭理他,崇礼有时候­阴­阳怪气是很正常的。他知道崇礼不是什么简单的人,他对自己那一队的明益远的死耿耿于怀,可是左澜并不准备解释什么,实力说话,解释再多都没用。

他是故意安排了明益远站在那个位置上,是他居心不良,可是明益远如果真的有实力的话,就不会那么轻而易举就死了。如果是左澜在那里,就能够躲开,可是明益远不能——这样的人就算是现在因为左澜或者是崇礼的照拂活了下来,在后面也会成为拖累,而且越到后面越是危险,他这样的实力不死也难。

整个世界本来就是适者生存。

崇礼也是明白这个道理的,他介意的只是左澜的心思,而如果换做是他自己,那样做也是正常,所以他能够忍耐。

左澜道:“这一个困阵,破阵的关键是五行属­性­的交替和冲突,大家都是什么属­性­,方便说一下吗?”

八喜一点也不介意,只说道:“我是是木属­性­。ww”

接着是段玉萧:“金属­性­。”

然后是姜错影:“火属­性­。”

姜错影这一身紧身黑衣的冷艳美人竟然是火属­性­,这让左澜诧异地一扬眉。姜错影却注意到了左澜的反应,她无情无感的看了左澜一眼,声线平直道:“有问题吗?”

左澜有些招架不住,只能无奈:“没什么。”

然后他看向了自己的左手边,崇礼站在那里,“崇公子还没说自己的属­性­。”

崇礼揣着手一会儿没说话,却道:“你希望我是什么属­性­?”

豁然之间,左澜的眼神变了,他看向崇礼,良久不言,这句话包含的意思不多,可是细想起来却很让人震撼。

进入天渊这么久,左澜竟然不知道崇礼竟然也是全属­性­!

全属­性­,原本很稀有的全属­性­,左澜这个时候也算是遇到了不少了。

一个自己,一个御座姜七的姜错明,还有无学院的学院导师、御座段十的段昆仑,据说还有一个从第九魂院无学院毕业的人,现在左澜还不知道这个人的身份,此刻——崇礼竟然也是无属­性­。

那一瞬间,左澜想到了一句话:变态遍地走,无属­性­贱如狗。

咳咳,当然不能这么说,他只是惊讶于,大6上的全属­性­似乎不少。

然而更诡异的情况是,这些全属­性­,至少是他遇到的这些,竟然每一个都坚持下来,修炼全属­性­。

匪夷所思。

左澜跟崇礼对视了良久,最终,还是左澜感叹一句:“崇公子深藏不露,佩服。”

崇礼拱手,“过奖。”

如果不是左澜问起,他是绝对不会说的。

之前他出手的时候都没有暴露过自己的属­性­,因为全属­性­的魂图是完全由自己控制的,而且左澜和崇礼唯一的一次交手是在裂瞳天和万阵天的交界处,那个时候崇礼拿着的似乎是一团紫光,却不知那到底是什么东西,也无法窥知属­性­。

“现在已经有了金、木、火三个属­性­,那么我便挑土属­性­,你就水属­性­吧。”

左澜看似随意地自己挑了一个属­性­。

不过在崇礼听来这才不是随意挑选的,他知道左澜是不想暴露自己的实力,毕竟左澜的水属­性­魂术在院内小比是出了名的,那样出神入化的手法堪称是得了魂皇的真传,虽然难以与魂皇相比,可是假以时日,左澜也许是下一个魂皇。

不,不对,光有时间还不够,还得他能够通过这天渊的一关,一个死关。

对左澜来说,他有三个下场。其一,最好也是最不可能的结果——好生生地从这里走出去,不带任何负累;其二,中等可是对左澜来说生不如死也是最有可能的结果——从这里出去,但已经不是他自己;其三,最糟糕却不怎么可能的结果——死在这里。

只是这一切,左澜自己是不会知道的。

在这天渊之中,唯一知道这一切的只有崇礼了。

“现在你准备让我们怎么办?”

“结五行相生之阵,破此困阵。”左澜的回答很简短,在说话的时候,他已经唤出了自己的魂阵,没有魂图只有白棋的魂阵,魂器都藏在白棋里面,别人看不到,只有那魂阵的大小和亮度能够让别人意识到,魂阵的主人绝对不简单。

五行相生这种最简单的阵法自然是大家都会,五行属­性­相互之间有的相生,有的相克,出了五行相生阵之外还有五行相克阵,不过此刻肯定是用不着的。

他们站好了天地五行的方位,分列在五个方向,同时结了手印,让各­色­光芒绕行在自己的指间,紧接着一记魂力打出,却牵引着手上的光芒向着最中间飞去。

左澜这边使用的属­性­是自己很不熟悉的土属­性­,他很少使用这个属­性­的魂力,虽然平时的修炼也没有落下,但是金、火、土三个属­性­应该是自己最薄弱的环节,就算是自己出手,能够被崇礼看到底线的机会也是机会没有的。

这个困阵,重要的就是在一个“困”字上,这一座困阵是用五行属­性­来困住众人,然而五行属­性­如若相生,那么阵法也就不攻自破了。

几个人就这样一路行去,途中左澜等人都没有废话,在过杀阵的时候他们遭受到了铺天盖地的 ...

(火属­性­魂力的攻击,这整个杀阵竟然都是火属­性­的魂力构成的。

在这种时候,左澜竟然直接来了个硬捍杀阵!

他将自己的魂阵铺展开,衣袍猎猎,无数水蓝­色­的魂力从他的身周涌起,然后在他背后疯狂地铺开了水浪!

其余四人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几乎被水浪淹没了,水火相克!

天地苍苍,大浪浩浩!

水火一相逢,毁天灭地之威顿生!

左澜起手白刃一挥,却是又一颗魂晶握在手中,这一次却是直接炸毁了地面上的阵眼。

火力顿消,水,终于大获全胜。

左澜一挥手,潮水褪去,每个人的身上却没有水渍,魂力的奇妙就在于此,看着是水,感觉上也是水,可是你能够让它随时随地地变回魂力去。

杀阵竟然如此轻而易举地就过去了。

左澜跨出魂阵,然后继续就地打坐,闭眼冥想。

段玉萧是带着伤出阵的,这次的杀阵看似简单,甚至几乎由左澜一个人解决,可是段玉萧还是被那邪火烧伤,此刻整条右臂都呈现一种烧焦的状态,碰都碰不得。

他自己吞了缓解伤势的药丸,却已经萌生了退意。

这一次,左澜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对左澜说:“我就留在这里,不能再往前走了,往前走也是送死。”

左澜银­色­的瞳孔一缩,沉默半晌,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走过来,弯下腰,握住了他的手臂,另一手则亮起了白光,灵属­性­的魂力从他的手臂输入到掌中,然后拂过了段玉萧的右臂,那一层诡异的焦黑终于慢慢地褪去了,左澜垂眼,收气直身。

“你自己愿意便好,我们还要继续往前。”

八喜看了段玉萧一眼,最终还是没有出言劝他。

梅子青说过,他们没有后退的权力,那么停下来算什么呢?会有什么结果?

——谁也不知道。

这一下,实力看似又均衡了下来。

一开始是九个人,现在还要继续前进的竟然就已经剩下了四个。

崇礼、姜错影;左澜,八喜。

细细算起来,崇礼那边的实力要强一些,可是越到后面,这些就越是无所谓,只要不是人数上的巨大差距,别的都能够弥补。

左澜看着前方那平静而广阔的平原,像是广场一样,石质的地面,很坚硬,可是刻画着的东西却越来越密集,看上去连成了一片。

崇礼之前差了地图,他说:“我们已经走了一半了。”

从长度上来说是这样。

可是左澜知道,前面的阵法是越来越密集的。

还有一个不好的消息是——左澜一笑:“前面的都是综合阵法了。”

93第九十三章 天渊(十三)

( 阵中有阵,这里还是阵中的世界。ww

左澜等一行人时快时慢地行进着,左澜已经很少能够在阵法与阵法的转换交替之间找到消化新获得的知识的时间,可是前面的路途太艰难,他只能保证自己在阵法上面的造诣一直在提升,才能够保证破阵。

这个时候他已经不会去考虑别人了,因为自己都顾不了。他们是不是受伤,是不是遇险,是不是会撞到一些不好的东西,都与自己无关,他们是不是跟着自己走,是不是在占自己破阵的便宜,通通都顾不上了,因为他的世界完全没有别的东西,只有阵。

除了阵,还是阵。

每一座阵法,在他那一双几乎已经泛着血丝的银­色­瞳孔之中,都化作了无数小阵,无数的动能组合在一起,东面十三步处那个阵法是困阵,主管着所有的阵法;西面八步处的阵法是一个水属­性­的阵法,并且可以转化出冰箭,能够很好地避开……

天下万法,变化多端,唯快不破!

阵法也是一样。

左澜需要计算——整个­精­神力完全集中在对阵法的运算之中,看到眼前的阵法以及布置的方位,就要去计算它到底会产生什么效果,又有怎样的连锁反应,自己如果要出手破掉的话,到底应该从哪里下手……

一切的一切都需要计算,并且事情是瞬息万变的,谁也不知道到底会发生什么事情,所以必须——快!

左澜的­精­神力处在高负荷的运转之中,脑子像是随时要炸开一般,以至于他的眼瞳之中带着血丝,其实崇礼一直在他的身边,虽然知道这万阵天的虚实,可是真正应付起来还是觉得自己实力不够,如果是那些人来了,大约不会降这种程度的阵法放在眼里吧?

不过自己羡慕他们的实力,他们也羡慕自己的自由吧?

这是最后的一个阵法了。

左澜伸出自己的手掌,一条捆仙索抽出去当做鞭子甩,将那迎面卷席而来的无数竹箭扫开,另一手却直接伸出尖尖的食指。

双目睁大,却像是眼瞳之中都要冒出血来,眼前是无数的魂力交织成的光线和阵法,错综复杂,旁的人怕是只要一眼就能晃瞎,他却还要从这么多的丝线之中找出交织最薄弱的一点,然后——

一指点中!

顷刻之间,从左澜的手指点中的地方,无数纠缠的丝线像是冰消雪融一般一下就撤开了,那一瞬间,大火焚灭蛛丝,整个天地之间一片清明,不留半点痕迹!

阵法破解了。

这是万阵天最后的一座阵法,左澜的眼中是深深的疲惫,只是深处却还有一种奇怪的光芒,那甚至可能说已经不是一种光芒了,只是他已经累级,一步从万阵天之中跨出来,他仰起头,穿着已经千疮百孔的墨绿­色­衣袍看向那天空,天渊很大,可是此刻,他只要一抬头,还是觉得眼前的天是狭窄的一条缝,随时都会闭上。

而他左澜,这蝼蚁一样的人,随时都会被吞没。

没有想到,还能活着从这里出来。

刀山火海,万箭齐发,随时觉得自己会丧命,最后竟然还是过来了。

都不知道该说这是运气还是实力了,可是不管是运气还是实力,其实都算是一个人的际遇。

左澜只能告诉自己,他际遇还不错。

手中的捆仙绳和桃花扇忽然之间握不稳,从手上落下去,然后被白棋自动地吞进,最后隐没在魂阵之中。

左澜拉拉自己残破了的外袍,­干­脆地直接脱下来一把火焚­干­净了,从储物戒指里取出一套备用的来。

身后忽然起了一声轻佻的口哨,他扭过头,看到崇礼那毫不掩饰的戏谑目光,这种调笑一般的眼光,让左澜想起了最开始自己遇到的临沧。

临沧。

他忽然觉得自己应该找一个机会跟此刻还藏身于青鸟塔之中的临沧交流交流,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他只觉得自己大脑有些空白,之前­精­神力损耗过度,现在物极必反,什么也不想考虑。

他­祼­着上身,露出了常年不被阳光照­射­的白皙的肌肤,少年的身体早已经褪去了青涩,很快就要成为青年了,在魂大6,他也是快要跨入成年了。二十岁的时候就要接受家族的试炼,离开家族,到大6上去闯荡,这是每一个成年的魂修都要有的经历。

左澜很快就要成年了。

他的手臂很酸,尽管暗中灌注了魂力,可是要抬起来都觉得困难,所以左澜穿衣服的时候相当缓慢,这也就让崇礼的目光过于放肆。

他直接虚空之中手指一捏,一枚漂亮的冰晶就在指尖闪烁,紧接着直接以扔飞镖的姿势飞速扔出,直直­射­向崇礼那放肆的眼眸,可谓是毒辣至极!

然而崇礼肯定是看到了这一幕,他伸出自己的手掌,就那样伸出来一挡,面前的空中就有了一道波纹,那冰晶过来竟然就那样悬停了,由极动到极静,不过就是这么轻轻一招手的时间。

那枚冰蓝­色­的冰晶就在崇礼的手掌心,然后崇礼竟然将自己的手平摊开,他以自己的魂力包裹着那枚冰晶,让它缓缓地降到自己的掌心,轻笑道:“这是左澜你送给我的定情信物吗?”

在他话音刚落的一瞬间,左澜右手食指中指并拢就那样像是牵引着什么东西一样迅速地一划,然后就放下了,低头开始系自己的腰带。

耳边一声爆响。

崇礼脸­色­一变,自己掌心的那枚冰晶忽然之间就炸开了,无数的冰屑迸溅开来,如果不是自己见机得快,这些冰屑恐怕直接就扎到自己的脸上了。

他挥开那些冰屑,目光变冷,看向左澜:“不高兴也不必拿定情信物开玩笑吧?”

左澜懒得理他,猜测这人估计是太过兴奋或者是闯阵的时候神经失常了。他看向姜错影和八喜,这两人竟然已经坐下开始打坐了,八喜的情况似乎是最糟糕的,脸­色­苍白,额头的冷汗是涔涔而下……

大约是受伤了吧?

万阵天,九死一生,能够活下来就很不错了。

说起来,过了万阵天的话,下一个应该是——轮回天!

可是眼前是白茫茫的一片,地势倾斜继续向下,本来整个天渊的地面就是漏斗状的,现在是向着天渊最中心走,也就是在往地势最低处走 。

前面什么都看不清,左澜­干­脆不看了,他现在浑身的魂力是近乎枯竭,­干­脆直接原地盘坐下来,直接手腕一翻,将抓了一大把的地品高阶魂晶在手中抽取魂力。

崇礼还在看着他,此刻却骇然发现,左澜只是将那一把魂晶握在手中三息之后,那魂晶竟然就已经变成了灰白­色­,然后化作了一堆粉末落在了地上……

不可能。

正常人补充魂力绝对不可能这么快,这么变态——

那是一把魂晶,不是一颗魂晶!三息之间全部抽­干­!

崇礼的嘴角终于抽搐了,尼玛的左澜 ...

(你到底是为什么才让我们之前交出那么多的魂晶?为什么?!

这种抽取魂力的速度还能叫做人吗?!

可是左澜不知道自己背后崇礼的想法,他只是再次抓出一把魂晶,继续用疯狂的速度抽取魂力,然后将一手的碎末放下。

他这种抽取魂力的动作其实是很机械的,此刻他整个的­精­神,几乎都用在领悟之前破阵时候的感悟上面,很多事情是左澜都想不到的,在经过万阵天的这一路上,他对普通阵法的造诣可以说是脱胎换骨,一日千里,此刻的左澜与半天前的左澜完全是天壤之别,旧时的左澜无法与现在的左澜想必,那是根本不能相提并论的。

此刻的他在阵法上的造诣,早已经不是在书本上学到的那种呆滞刻板了,而是在无数的生死实战之中锻炼出来的狠辣灵动。

在那样的生死时刻,他必须快准狠,这就赋予了作为边缘能力的阵法一种实战的魅力!

他沉浸于一种生死之后的领悟里,而玉青八极空间依旧贪婪地吸收着魂力,只是无数的魂力堆积在空间之中,由量变而质变,竟然化作了凝实的光线,成为了水滴状的——水滴状的魂力,何等­精­粹?

然而这样的变化还在继续……

如果说,原来的魂力是稀薄的气体,那么现在就已经变成了一种实体的存在,是液体,在密度上肯定高于气体,以此推算,如果继续量变质变下去,就会成为固体。

固体的魂力,在一种意义上已经类似于回归了魂晶那样的本源,却又比魂晶更为珍惜和高贵,那是一种完全的跳脱,离开了魂晶的壳子,融成了自己的状态。

魂晶只是一种矿石,而左澜的魂力如果成为固态,那便是魂力之晶,而非普通的魂晶,那将是魂力之中的最­精­粹。

只可惜,此刻的左澜对此一无所觉,他还沉浸在对阵法一道的领悟之中,无法自拔。

­精­神随之沉浸,只是身下的魂阵却飞速地运转起来,然而原本那些银­色­线条勾勒出来的魂阵的轮廓和古拙符号,在此刻却逐渐地光芒大放,一片银白的光芒扩撒开来,竟然是将整个魂阵都逐渐地晕染成了银白­色­!

崇礼终于坐不住了,整个天渊之中,似乎要隐约发生什么变化,就在他们的前方,那一片茫茫的白雾之中,在那漏斗形的下面,有风雷之声,头顶却是一片一片的行云,极快地来,极快地去,转瞬之间,却觉得整个天渊都暗了下来。

这一下显然是发生了什么异常的情况,也惊醒了姜错影和八喜,他二人都骇然地抬头看天。

只有崇礼,低头看着手中名牌上显示的地图,又看向左澜,倒抽一口凉气。

左澜身下七丈方圆竟然全部是一片银白!整个魂阵覆盖范围都成了银白­色­,他还在吸取魂力!

他疯了!

不仅是崇礼,就是此刻藏身于青鸟塔的临沧也为之骇然,然而——无能为力。

风云顿起变换,九重晴天之上,竟然已经是电闪雷鸣,隐约之间觉得地面开始震动,那风雷之声似乎又近了……

近了,风雷的声音……

天渊最深处,藏着的声音……

94第九十四章 天渊(十四)

( 天地之间,万物有灵,凡人所为者,皆感于天地。ww

于是人有所悟,天地有所感,乃为天人感应。

魂影大6魂修,以魂徒为始,尚未知其终,凡臻至融器境界,成为魂爵,便有天地异象伴随而生,其后附神级魂尊,化虚级魂皇,归一级魂圣,都有感应。

——崇礼的脑海之中浮现出了这样的字句,还有自己进入魂修之道的时候,族中长辈们的尊尊教诲,融器级魂尊,是整个魂大6魂修们的分水岭,很多人终其一生都不能达到这个境界。

左澜此刻的状况,其实很像是要突破到融器境界,然而没有魂器,如何能够到达这个境界?

崇礼曾经亲眼看到族中长辈突破到融器境界,可是左澜的魂器——外界传说左澜是十三魂图魂阵,他现在根本不可能集齐十三件魂器,根本不可能到达现在这个境界。

那么,左澜现在是什么情况?

整个天穹,已经被完全地压低,层云如夜,翻涌不止,电光在云层之中颤动,道道都向着左澜此刻所在的方位聚集下来。

八喜和姜错影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震撼的场景,已经惊诧得说不出话来,只有崇礼,他仔细地观察着左澜。

这个不像是将要晋升时候的情况,更像是——天罚!

左澜无限制地吸收魂力,对外界所发生的状况完全无感,可是他现在吸收的魂力已经到达一种堪称恐怖的境界,单看左澜手边那堆成了小小的灰­色­尖堆的魂晶粉末就可以窥知了,就是魂尊的魂力储备也不过如此吧?

而左澜,还在疯狂地吸收。

这个时候,一个问题就浮现在崇礼的脑海之中,左澜的魂力到底储存到了哪里?

魂修之所以有境界之分,其中一个很重要的衡量标准就是魂力,其次是­精­神和魂图的修炼境界,这二者如果有一样不能达成,就不能够达到相应的境界,所以每个境界都对应相应的魂力标准。

比如魂师的全部魂力大致相当于一枚地品高阶魂晶,而魂爵的全部魂力则是五倍增长,能够达到一颗天品低阶魂晶,魂尊则能够达到一颗天品中阶,到了魂皇,那就是一颗天品高阶魂晶——而左澜在这一段时间之后已经不知道报销了多少地品高阶魂晶了。

左澜果真是个怪胎。

此刻的崇礼面临一个选择,到底要不要对左澜施以援手。也许现在的左澜是在进行突破,可也许已经走火入魔,天地感应,来自神灵,尤其是在天渊……

这个地方的诡异,就是魂皇们也不知道的。

可是他转念一想,自己就算是施以援手,也不一定能够救了左澜或者是阻止他什么,毕竟左澜的实力跟自己在一个水平线上,自己出手不过是找死。还是看左澜自己的造化吧……

这一趟天渊之行,还真是变故频生啊。

崇礼这边按下不提,左澜却已经沉浸在一种美妙的修炼境界之中了,他不断地将玉青八极空间之中的雾状魂力转化为水滴状,这个时候,玉青八极空间在他的脑海之中逐渐地明晰了,他看到了它的边界,不算是很大的空间,可是边缘却像是雕龙砌凤一样伸展开来,有奇怪的花纹,他看着这个空间竟然不像是空间,而是一只盘。

不是文人雅士们所吟咏的白玉盘,而是……食盘。

左澜发现这一点的时候,觉得很搞笑。

这真的很像是一只食盘,尤其是边缘上镌刻着的那些花纹,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感觉上比左澜之前感知到的空间小了很多,也许是因为实质化,所以小了不少吧?

这是一只很浅的盘子,银灰­色­,灰­色­还很重,左澜觉得自己化作了一个小人,坐在盘子最终中间,能够看到浅浅的盘口,那些雾气落下来,凝成水滴,汇入盘中,就开始在盘底盛了一盘浅水,看上去漂亮极了,这些魂力都是没有属­性­的,此刻左澜就坐在这魂力凝成的水中,他的­精­神力竟然也受到了这些­精­纯的魂力的滋润,变得温润平和起来。

之前破阵时候产生的疲惫,在这个时候得到了完全的舒缓。

他坐在盘的正中间,仔细看的话,玉青八极盘外面的那一圈盘口上除了花纹之外,竟然还有二十三个白点,除此之外,以他所坐之处为开始,一座魂阵刻画在盘中,神秘玄奥的六芒星魂图,缓缓地旋转。

左澜仔细一看,不是魂阵在旋转,魂阵是实实在在刻在玉青八极盘中的,是整个玉青八极盘在转。

他细细看了这玉青八极盘一眼,那几颗白点大约就是白棋了,这魂阵的大小也就是玉青八极盘的大小,和自己的魂阵是一样大的,七丈方圆,这倒很像是实体化的魂阵,不过变成了银盘的模样。

银盘的边缘看得不是很清楚,左澜略一皱眉,过去一查,竟然发现整个边缘都是雾气蒙蒙的,不是很清晰,不像是真的银盘,而且他发现这些雾蒙蒙的边缘竟然是在以一种极其缓慢的速度向外面延伸的。

那一瞬间,他知道了——玉青八极盘在向外扩展,它在长大。

而动力,则来自不断下坠的魂力水滴。

然而在这个盘外,他看去,却只有一片晦暗不明的混沌,那是光和暗都不能到达的地方。

这个世界还有很多自己不明白的事情,从一开始左澜就知道自己的修炼与常人不同,可是他没有想到会变成现在这种样子,很多时候自己都在想,下一个修炼的境界是什么,可是往往不知道结果,因为自己的修炼完全没有人能够作为标准。

虽然临沧临时将魂器又给了自己,可是因为左澜的魂图已经消失,所以自己目前完全找不到能够成为魂爵所对应的魂器,他的魂爵之路,似乎过于遥远。

如今一日一日接近魂师的巅峰,他就越忧心,虽然没有表现出来,可是真正到了这里的时候,很多事情都暴露出来了。

而如今,似乎很快就可以知道了,这个银盘给了左澜信心,这个东西——大约是伴随着魂图自己生成的,也就是说,自己以后可以用这个来成为魂爵,至于现在的话……

他忽然之间感觉到了心悸,整个玉青八极盘一抖,竟然有灰败的迹象,现在自己是沉浸在意识世界之中,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忽然觉得不妙,需要出了,只是在那一瞬间,他将自己的意识抽离,一睁开眼,却被眼前的景象给惊到了。别人也许无法感知,可是因为一切都是针对他的,只有他才能够明白那种杀意——

来自天地的杀机。

头顶已经是风云变幻,­阴­沉压抑的天空,本来就不算是很亮的天空这个时候就已经完全进入了夜晚,一道道浅紫­色­的蓝点在云层之间涌动,左澜低头一看自己身下,魂阵已经周围竟然已经隐约开始有了自己的玉青八极盘那样的形态——这难道是……

融器?!

可是没人比左澜更清楚自己此刻的状态,这不是融器,只是刚刚进了门槛 ...

(,要到融器,至少这个魂阵的大小是不够的,看玉青八极盘外延的增长速度,想要达到融器境界,怕还不知道要有多久呢。

如今的状况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只有随机应变了,左澜手一撑地,缓缓地站起来,却完全不知道自己此刻的眼眸是怎样的­色­彩。

原本墨黑的眼眸深处,竟然凝聚着浅浅的几分银灰,如果不仔细看的话很容易忽略,然而就是这一点点隐约的银灰,却让左澜的眼神充满了难言的威严和穿透力。

风,吹;云,动。

左澜宽大的袖袍也飞起来,整个人都像是要乘风而去一般,然而是在这­阴­沉的天幕之下!

“轰隆——”

雷声滚滚,这一幕发生在天渊之中,几乎是绝无可能的。

然而它出现了。

崇礼从来没有看到过这种场景,仔细搜索记忆,似乎也没有过这样的情况。但凡魂修晋升,会在天际现祥云,然而此刻却是惊雷阵阵,这哪里是祥云,分明是雷罚!

何人会受到雷罚?

左澜不是神仆的人选吗?此刻竟然遭到天地之罚……

一道紫­色­的雷点从云层之中钻出来,虽然看上去很细,可是左澜只觉得自己站在这道雷点下面,头皮都发麻了,一种危机感让他瞳孔剧缩!

死亡的危机!

几乎只是一瞬间,左澜右手一伸,雪花扇甩出,朝天狠狠一扇,厚实的冰墙立刻出现在头顶,只是他的速度没有那雷电快,只是一瞬间,这道雷电就已经击穿了左澜的冰墙,焚天锥在左手,直接被左澜扔出去发出熊熊火光,吸引了雷电,让它改变了轨迹。

焚天锥乃是铁­精­所制,此刻被那雷电一击,竟然直接化作了铁水,左澜脸都变绿了,尼玛的太败家了!太败家了!

这天雷打下来去的都是钱啊!

本来左澜还怕得慌,毕竟生命这是大事,可是在钱面前——都他娘的给老子滚远点啊!

魂晶魂晶魂晶魂晶尼玛的一把地品魂器多贵你造吗?!

该死的!

左澜脸上的表情一下就变得凶恶起来,侧对着众人,缓缓地抬起一张狰狞扭曲的脸:“贼老天,你把老子的魂晶吐出来啊——”

声震四野,却雷人至极……

崇礼脚下一跌,差点没摔倒,却见左澜身周七丈位置的魂阵银光暴涨,各­色­魂力交织而起,玄奥的花纹开始凸显扩大,声势浩大,耳边甚至有风吟之声……

古早时候的文字和符号竟然化作了光片,在阵法的光芒之中浮出来,绕着左澜飞动。

左澜抬起头,看着天,磨着牙,想我死?做梦!

95第九十五章 天渊(十五)

( 就算左澜是个傻子也知道这贼老天对自己抱有极大的恶意,这狂风,任它吹,这暗云,任它卷,他左澜就站在这里,绝对不会向这天——折腰!

“轰隆——”

声音更响,左澜咬牙,这雷电落下的速度太快,每一道雷电下来云层就涌动几分,这云层之中的能量是会耗尽的,左澜只要挨过去大约就没事了。

这是第二道雷电,不,这不是雷电,是雷罚!

他双臂展开,雪花扇还在手中,却有二十几颗白棋都从魂阵上弹了起来,在他的身边盘绕着,然后他仰头,双手手指掐住手诀,左澜拥有的所有魂器除了不能见人的几件竟然都出来了。

这一刹,原本还犹豫自己要不要去搭把手的崇礼彻底给无语住了,尼玛的这才是真土豪啊!

那么多魂器,你就不怕自己吃不消吗?

火属­性­的焚天锥已经被之前一道雷劈中化作了铁水,灵气全无,这就成了废铁了,剩下的魂器便只有:灵属­性­的捆仙索,木属­性­的桃符刺,金属­性­的长生剑,器属­性­的重锋。

另外临沧在走之前,曾经悄悄将他当初拿走的那些魂器都塞了回来。

墨魂珠,青鸟塔,还有——神子暗花锁。

只是左澜不会在人前露出这些东西,除非真的已经危险到了那个地步。

单看他拿出这些魂器的时候众人的表情就能够明白他们的震撼了,只可惜左澜这个时候没空理会他们的想法。

又是一道雷电下来了,左澜已经蓄满了了,手腕一转重锋,大白将那魂力一吐,喷到重锋刀刃上,让这刀刃上闪过一片尖锐的雪光!

挥刀而起,一刀落下,竟然是直直地砍向了半空中的雷电!

雷电这种东西,本来该是斩不断的,可是左澜这一刀,竟然直接让雷电都崩溃!

刀气惊天,他要斩断的不是这雷电,而是这天。

手握着重锋,流淌在体内的是空前­精­纯的魂力,这一刻,他生出一种天地万物尽在掌控的感觉,很美好,很流畅。

疯了——左澜真的疯了,提刀去砍雷电,你以为自己是在提刀看猪­肉­啊!尼玛的这么轻松一刀就砍没了?!

王八之气侧漏。

只是事情还没有完,他一刀下去,什么后果也不顾,可是等到这一刀劈完了,转眼才发现事情不对。

那雷电已经像是完全破碎的琉璃,碎落了整个虚空,然而才飘散开不久,却见云层之中一片涌动,又有“轰隆”的声音出来了。

左澜脸­色­一变,警惕了起来。

之前被左澜击碎的那些雷电的碎片竟然又冒了出来,并且眼看着就要逐渐地汇聚到一起,左澜只觉得这雷罚简直诡异到了极点。

更可怕的是,他只觉得自己手中的重锋一阵颤动,低头一看,重锋之上竟然已经出现了许许多多的裂痕,手中一松,刀刃竟然直接碎裂了,他仿佛听到了一声哀鸣。

碎了。

左澜忽然有些麻木,抬头望天,尼玛的一定要这么剽悍吗?

我不过是神经病犯了跟你叫板一下你有必要弄断我的第二把刀吗?!

擦擦擦是可忍孰不可忍!欺人太甚!

左澜一把扔掉了刀柄,事到如今也不会觉得可惜了,拿了我的给我还回来,吃了我的给我吐出来!

第二把魂器了,他倒要看看这是要闹什么幺蛾子。

伸手一招,长生剑落入他的手中,再次挥剑一斩,刚刚聚集起来的雷电立刻被劈散了。

只是这雷罚似乎是在跟左澜较劲,刚刚劈散了,立刻又开始汇聚起来,左澜也是倔驴,还真跟这雷罚杠上了,看得众人是一片汗颜。

从来就没有人敢于天相抗,眼前的左澜却表现得……稀松平常……

这还是人吗?

以一己之力跟雷罚你劈过来我凝过去的,而且这边旁观的三个人都忍不住为那雷罚掬了一把同情泪,这怎么看都不是左澜憋屈啊,反而是这雷罚,一次次想要劈下来,又一次次被左澜给一剑甩翻,简直……惨到不能再惨!

大抵魂大6有史以来的雷罚之中,这次袭击左澜的是最矬的吧?

丢尽了雷罚的脸啊!

众人已经不忍心再看下去了……

左澜,虽然你损失了两百魂器,但是表情一次比一次凶恶、气势一次比一次悍然地冲上去给雷罚几刀真的大丈夫吗?

左澜现在已经砍上瘾了,这一把长生剑的质量似乎很好,他冲上去噼噼啪啪十几刀砍下来,竟然还没什么大事。

这是第十八刀,砍完之后左澜绝发觉手中的长生剑颤抖了起来,他竟然一笑,目中带着疯狂的战意,砍雷罚这种事情,也会上瘾的啊!

眼看着手中的长生剑就要崩溃,左澜目光灼灼地看向了半空之中那已经被自己劈散了很多次的雷罚,大约每次凝聚都需要损耗雷罚本身的能量,所以在左澜劈下去很多剑之后,雷罚本身的能量已经在崩溃边缘了,他这是——最后一剑。

咔嚓……

剑上已经有了裂纹,左澜将自己­精­纯的魂力灌入金­色­的长剑之中,然后一跺脚,冲天而起,凌空而立,衣袍猎猎,长发飞舞。

剑伴长风起,气冲霄汉来!

一剑,碎裂的一剑!

金属­性­的魂力瞬间暴涨起来,这一剑让整个世界的­阴­霾被驱散,云层之中的雷罚之力已经在不断地消减,可是依然可怕——然而,左澜长生剑的金光却已经直接穿透了厚厚的云层,有一种拨开云雾见青天的壮阔。

剑啸似龙吟,穿风穿云,惊天一剑,斩出——

像是一剑斩了布帛一般,像是一剑斩了锈链一般,就那样轻而易举地,斩断了。

斩断了,天地雷霆之力。

斩断了,规则对他的惩罚。

斩断了,自己对这天地的敬畏之心。

通通在这一剑之中碎裂!

他凌空而立,随手将长生剑丢开,这一剑斜飞出去,却在半路碎裂成片,落在了天渊各处,激荡起一阵飞尘。

左澜仰头看,头顶的乌云,就那样伴随着消散的雷罚,一起消散了。

原本怎么来,现在也怎么去。

来的时候是聚合,走的时候是离散。

这一刻,左澜知道自己胜利了。

他是在与天斗,虽然还不知道自己是因为什么与天斗起来的。

双手空空,体内的魂力似乎也被扫荡­干­净了,左澜觉得自己真是找死。

身子一晃就几乎从那云端坠下来,幸好从魂阵里一颗白棋内传出了阵阵暖流,输入他的体中,支撑着他落下来。

他转过身,看着表情古怪的崇礼、姜错影和八喜三人,咧开嘴­唇­一笑,“是不是觉得我刚才帅呆了?”

——不,是刚才觉得你帅呆了 ...

(,可是这一瞬间你暴露了自己的猥琐。

这是三人最真实的心声。

左澜慢慢地扳着自己的腿盘坐下来,仰头看着天。

忽然就生出了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他清点了一下自己的损失,来参加魂院任务的时候带着的魂器,这个时候所剩无几,除去之前临沧给的那些,就只有捆仙索、桃符刺、雪花扇了,连陪伴自己最久的重锋也没了。

他心中未尝是不感慨的。

崇礼走到他面前,看着他一脸萎顿的模样,语气平静:“看样子又要推迟出行的时间了。”

左澜这一场雷罚来得离奇,去得更是离奇,还是头一次见识这样的场面,这对于姜错影等人来说是完全的震撼,就是对崇礼自己来说,都是见所未见。

尤其是左澜那种丧心病狂的劈散雷罚的做法,简直让人心胸为之激荡。

虽然每个人都知道左澜这是对天地、对神灵大不敬,可是不得不说,魂修们修炼,其实本身就是想要长生不老,或者获得强大的实力,在这个对神灵的信仰缺失的时代,左澜那种做法,何其丧心病狂,何其酣畅淋漓?

左澜听了崇礼的话,闭了一下眼,然后点头道:“我会很快的。”

他手掌一翻,两手都握住了魂晶继续抽取魂力,几乎只能看见一堆堆的白­色­粉末从他指间流沙一样落下来。

又开始了,这种疯狂抽取魂力的状态。

他再次将自己的意识沉进玉青八极空间之中,那一只盘子的颜­色­灰暗了许多,魂力聚成的水滴也少了许多,整个盘底的水很浅。他疲惫极了,一坐到盘中,意识就开始受到滋润,逐渐流遍全身,只是身前一颗白棋却缓缓地浮现了出来,青鸟塔从里面钻出来,左澜抬头看到,有些发怔。

蒙蒙的青光闪过,那塔中却有­乳­白­色­的影子出来,逐渐在空中凝聚,就像是之前的黑衣临沧一般。

白衣白发的临沧。

左澜笑了,这一个两个地换,还真把自己当傻Ъ了吗?

“你玩儿够了没?”

那白衣白发的临沧表情柔和极了,像是挂在夜空之中的素月一般,很有一种优雅的味道,他落在玉青八极盘的边缘,双手交握在身前,笑意清浅:“我是天释儿。”

然后左澜一甩手丢出去一枚尖锐的蓝­色­冰晶,冷笑了一声:“假装自己是个神经病玩­精­神分裂,你不觉得一点也不好玩吗?”

他这话一出来,虽然夹杂了一些临沧听不懂的词,可是临沧却能够听懂大概的意思,他慢慢地飘过来,悬停在他身前,然后弯下腰,吻他额头:“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左澜听他承认得如此轻易,倒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了。

“从你出现在这里开始。玉青八极空间是我的绝对领域,而青鸟塔虽然是你暂时容身之地,却也在这空间之中,绝对逃不出我的掌控,而你说天释儿和帝影儿都是你,可是在分开的时候他们是两个人,之前出来的是帝影儿,这个时候却变成了天释儿,你以为我那么傻,会相信你吗?”

临沧拍了拍手,然后伸手一拂,头发半黑半百,衣服也半黑半百,他­干­脆坐到他面前,“那你为什么不再猜猜,我为什么还要变成天释儿呢?”

“怕是有什么新的­阴­谋吧?”左澜又是一声冷笑,就那样很近地看着眼前的临沧,这个他熟悉又陌生的人,“不过既然被我戳破了,自然也就施展不下去了。”

96第九十六章 天渊(十六)

( 临沧此人是着实奇怪,并且处处可疑。

首先,临沧是魂皇,可是这个人也是左家所谓的“叛徒”,曾经因为想要阻止四皇在左澜的身上逆天改命、刻画魂图,而跟左澜的父亲决裂,并且因为种种原因屠戮同族,犯下大罪,接着远走,不知因何隐身天渊,后来竟然在天渊成为了魂皇,从这一刻开始,他临沧的名气开始广为人知。

临沧,魂大6第五皇,独特的天渊之皇,说他是特殊的一个可以,说他是最普通的一个也对。

最初的时候他可不是这黑白对立的矛盾外观,单看他当时那种普通的打扮,在成为魂皇之前,似乎也没有什么传奇事件传扬于大6,他似乎就是凭空之中冒出来的一个魂皇,然而就是这样的凭空冒出来,却让他更加特殊。

左澜心电急转,嘴上虽然是说得轻松,但是内心却是一片­阴­沉。现在的临沧看上去是不会害自己的,只是自己因为对他所知太少,不得不算计、警惕。

如果一开始,临沧不希望魂皇在自己的身上种下魂图,那么就证明临沧跟其余的魂皇不是一伙儿的,甚至可以说他们是站在了敌对面;可是在成为了魂皇之后,临沧从自己的身上将那些魂图夺走了,甚至还连带着一些魂器。魂皇们不是傻子,临沧的魂图似乎也没怎么隐藏,其余的魂皇难道会不知道?如果魂皇们知道,到底又对临沧是怎样的看法?

而此刻,临沧假装自己是个­精­神分裂,其实他并没有什么帝影儿和天释儿之类的分、身,却要这样装出来,这其中的关系实在是错综复杂。

如今左澜就只能分析两种情况,其一,临沧与其余的魂皇是仇,那么临沧夺走魂图、假装自己有分、身,都是在要针对魂皇的;其二,他们是盟友,或者说一开始是仇,可是在临沧成为魂皇之后,不知道出于哪种原因,他们成为了友,这个时候,临沧之后做的一切都应该是符合魂皇的利益的。

然而第二种推断是不合理的,如果偏要说临沧是成为魂皇之后才与其余魂皇结好的,又为什么要夺去他的魂图?

左澜皱着眉,却忽然想到了一个理由。

魂皇们到底是为了什么在他的身上种下魂图呢?那是逆天改命,就算是魂皇这样的修为境界也会遭到天地的报复,一定有极大的利益才会让人敢这样做。

既然是种下,那么拿走的话,是到了收获的时候吗?

临沧看着他虽然面无表情,眼神却有些微微的闪动,觉得很好笑:“你脑子里又转着什么想法了?”

左澜冷淡道:“我想看看你的魂阵。”

临沧表情微变,埋下头来,伸手去按他的头,那长长的黑白头发落进玉青八极盘里,被下面的液体沾湿,他伸手沾了一点:“我的魂图,不就是你之前的那些吗?”

他现在是来到了左澜的魂图空间之中,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临沧也不会相信世界上有这样奇怪的魂图。

不过存在即有道理,他藏下内心的担心,轻轻一挑手指,自己的魂图铺展开,竟然有十丈方圆,广阔无边,以他所在位置为中心,想着玉青八极盘的外延,向着外面的黑暗展开。

那是深不见底的黑暗,魂图展开去了,这个时候却成为了黑暗里唯一的光亮,除了魂阵之外,再也看不到其他的。

这魂阵的排布跟左澜的魂阵被夺走的时候是一样的,看到这熟悉的魂图,他几乎眼一热就要掉下泪来,只是看着临沧那奇怪的微笑的表情,他又忍了下来。

看向了临沧的身下,那一片却是一个刺球一样的光团。ww

“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要假装自己是个神经病。”他故意用了神经病这个词,然后笑看着临沧。

临沧听不懂:“这是什么病?”

“一种硬要假装自己有分、身的病。”左澜挑眉。

临沧:“……”

他叹了口气,然后看着左澜因为吸收魂力而变得红润起来的面颊,“总之,我希望你相信我。”

他这句话后,很久没有说话,左澜也没有说话。

左澜就那样深深地望着他,忽然抬手遮住他那一双冰蓝­色­的眼眸,轻声道:“临沧,别这样看着我,我可能会心软。”

临沧眼前是一片浅浅的黑暗,他握住了他的手,薄薄的嘴­唇­勾起来,然后慢慢地将他的手拉下来,吻了一下,这是左澜的­精­神体,可是他却是实实在在的存在。

“你这是相信我了吗?”

左澜心想,不相信又能怎样?

“我本来不该再相信你,可是我是个很固执的人。我不想认输,也不想承认自己是个输家,我不希望,自己看错了你。”

左澜这样说,一低头,却竟然有流泪的冲动,还是第一次在别人面前诉说如此丑陋的自己啊。

“固执,不肯认输,也不愿意承认自己的错误。”

“我总是这样。”

他忽然就说不下去了。

只因为,临沧的眼神前所未有地温柔。

他将他拥入自己的怀中:“我喜欢的,就是这样的你。”

左澜是在对他袒露自己的心迹。

其实他不敢告诉左澜,自己是曾经真的背叛了他的,只是如今,梅子青他们的事情已经逐步地清楚了,那些事情的发生也近了。

时间不多,外面还有崇礼他们等着,左澜打坐太久怕是不合适。更何况,现在还在魂院任务期间。

“我其实原来是真的有变成两个人的,并且的确是帝影儿和天释儿,不过现在我就是我,那是我在成为魂皇的时候留下的隐患,不过现在已经没有任何需要担心的了。”

临沧决意要将一下东西告诉他,只是这个时候的确不是最佳,就算他告诉了左澜,左澜没命活下来,一切都是空谈。

左澜沉默,他知道临沧是要说什么的。

“你方才遇到雷罚的时候我很担心,我怕你抗不过。”临沧终于露出了几分脆弱的表情,不过转瞬就消失不见了,他的脸上还是那种淡然的胸有成竹,有一种人是生来就要成为上位者的——比如临沧。

“我也遇到过这样的雷罚,不过那是在我成为魂皇之前。你很厉害,虽然雷罚的威力还不算是很强,可是你此刻的实力距离我当时跨入化虚境界魂皇门槛的那个实力,还差了许多,我是魂尊巅峰,而你此刻不过是个魂师。能够劈散雷罚,已经是非常厉害了。”

这算是夸奖吗?

左澜听着总觉得怪怪的。他摸了一下自己的鼻子,没有Сhā嘴,继续听下去。

“天道有常,你走的是逆天的道路,会引来雷罚也是正常。”临沧的手指抬起来,弹了他额头一下,然后指着玉青八极盘,“我这还是第一次看到能够自己把魂图做成魂器的,还是自动的——这是天地之间降生的魂器,品级够高的话,刚刚出来的时候就会受到天地的认证,如果它们的质量不合格 ...

(的话——会被一道雷劈掉,就像是你之前的重锋、焚天锥,合格的话,就会被天地规则打上一道印记,从此,你的这玉青八极盘,也就能够出现在别人的魂图上了。”

左澜忽然觉得毛骨悚然,用一种慑人的目光看着临沧。

天地规则,天道有常。

这样的事情……

以前就知道魂图的事情了,新的魂器出现,也会自动被规则计入魂图之中。

同一个魂图可能会出现在同时代很多人的魂阵上,这些人也许就会因此厮杀。

不过一则因为要达到魂爵这次层次很难,二则因为有了伪造魂器的存在,所以这种情况不多见,而且随着新的魂器不断出现,魂图也多了起来,相对地来说,不同的人的魂阵上出现同样的魂图的几率就小了。

魂器的等级……什么样的魂器才能够引来雷劫呢?

他的眼神昭示着呀的疑惑。

临沧弯­唇­:“最起码是天品吧。”

还在成型阶段的魂器就能够引来雷劫,现在整个魂器还在生长,很明显没有正式完成,他忽然开始期待真正的玉青八极盘成型的一天。

只不过很多事情还是要先告诉左澜的。

“你现在只是个魂师,不过玉青八极盘很快就会初步成型,伴随而来的是你境界的提升,一旦玉青八极盘达到了可以让你融器的地步,你就可以顺利地跨入魂爵的境界,之后是魂尊。魂爵是一个分水岭,魂皇是一座绝壁,我也不知道你是不是能够到达,但是我会不惜一切帮助你。”

“不惜一切?”左澜心有所触。

可是临沧却不说话了,他只是用那种左澜看不懂的眼神凝视着他,然后忽然低下头来吻他,咬了他的嘴­唇­,要狠一点,可是又舍不得,最后还是一叹气退开了。

“在接下来的轮回天和烬盏天,我应该都不能出来帮你了,里面是神灵的领域。”

“神灵?”左澜听到这两个字就皱了一下眉。

临沧却说:“天道已死,神灵亦灭。规则的世界,也该被建立起来了,这是最后的战争,我不知道我们会不会赢……你听着,我绝对不允许你去点燃最后的灯,因为如果点燃了,你就不是你自己。”

“神灵有神仆,是代替神灵行使权力的人,在现在的魂大6,我知道有两个人是神仆。”

左澜眉头皱得更紧:“我知道一个是青傀,他跟梅子青的关系也不错。”

“可梅子青不是神仆,现在的魂皇殿没有任何人是神仆。”临沧想到神仆的事情,心中也有­阴­翳,“神仆是不能够以规则来度量的存在,就像是你说的青傀,我成为魂皇之前知道他的大名,成为魂皇之后,却发现这个人很诡异。除了青傀之外,还有一个神仆是——雪蓝。”

雪蓝,临沧不说,左澜几乎要忘记这个人了。

一说到这个名字他浑身­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当下一摸自己的鼻子,苦笑:“这变态果然也是神仆。”

可是临沧却没有笑,他眼底藏着一种很深很深的忌惮:“他的实力,在青傀之上。现在我不知道到底有几个神仆……不过我知道,这次魂院任务,一半是任务,一半则是神仆策划的挑选继任者的测试。你如果真的点燃了神灯,就相当于用你的灵魂来交换强大的实力,成为神灵的代言和天地的执法者。你不需要经过努力就有强大的实力,并且暗中是凌驾于魂皇之上的。你只需要看到有多少盏灯,还有灯上刻着的名字……别的,什么也不要管。”

“我知道有四盏灯。”左澜忽然想起青傀说过的。

“你从哪里知道?”临沧倒是觉得奇怪了。

左澜埋下头,想到青傀,那样的人,他抬起自己的手掌,又想到青傀的水火转化的理论,缓缓地吐出一口气:“是青傀告诉我的,我感觉他不像是什么坏人……”

临沧很久没说话,似乎在考虑其中的利害关系。

待到时间差不多了,他才终于叹气道:“罢了,你只需要记住,梅子青不是什么好人,其余的我还在查,别的魂皇到底是什么立场很难试探。一切都等你从天渊出来再说。”

左澜点头,然后左澜摸了摸他的脸,重新隐入了青鸟塔之中。

玉青八极盘里的液体又多了,左澜忽然想起来,自己忘记问那十二魂图,还有临沧自己的魂图的事情,罢了,出来再问吧。

他一闭眼,从玉青八极盘之中抽离自己的意识,睁开了眼,看到崇礼就站在不远处,背着手看着前面。

不知道什么时候雾气已经散了,他一醒来崇礼就发现了。

“好了?”

左澜站起来:“好了。”

然后他来到崇礼的身边,看到了眼前的景象。

这里是——轮回天。

可是他张着嘴,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散去雾气之后,站在崇礼这个位置,能够清晰地看到,倾斜向下的天渊的地面上,一个巨大的天坑!

轮回天,无数巨大的齿轮散落在坑中,一个巨大的圆坑,像是被陨石砸中了一般,在这天渊的大地上留下巨大的伤痕!

这场景,太熟悉了,分明和秘境之中一模一样。

然而这里不是秘境,秘境之中的天坑也没有这个大。

无数的齿轮不住地旋转,光华乱闪,在天坑最中央,却是一个更黑的圆形图案,也许——那里是更深处的烬盏天。

崇礼看左澜表情诡异,有些奇怪:“怎么了?”

左澜右手握住自己左手的手腕,淡淡一笑:“只是被眼前的场景震撼了而已,这就是轮回天吗?”

崇礼略略一抬眉,却是没觉得左澜说的有什么错处,也叹道:“我已经在这里看了很久了,可是依旧没有看出这些大小齿轮的运行规律。”

97第九十七章 天渊(十七)

( 其实根本就没有考虑过会在这里看到秘境之中的场景,正常人谁能够想到?

秘境之中那个天坑的规模,与天渊之中的相比,自然是有很大的差距的,可是这模式却是几乎一样的。

他们是想要通过轮回天,到达烬盏天,看地图上的显示的话,似乎就是最里面那个黑糊糊的圈子了。

也就是说,他们要通过这个危险的、魂力四溢的天坑。

这是一块深深凹陷下去的地方。

这是临沧所说的,他都没有到过的地方。

按理说临沧的实力是很强横的,就是左澜等人都到了这里,临沧却不能进去,这之中一定有什么诡异之处。

当初左澜他们早秘境外面的天坑之所以能够进去,一是靠人手,二是有赖于薛重释,而现在呢?

他们只有四个人,大小齿轮是配套的,就立在四个角上,东南西北,而且因为天渊过于宽广,从他们这里只能看到对岸模糊的影子。

崇礼叹道:“这下是要拿命去搏了。”

左澜没有说话,他数着自己的手指,似乎是在盘算着什么,“轮回天就已经这么可怕,烬盏天又到底是什么地方?”

崇礼点开地图,之前出现的那蛛网一样的脉络线条还在,只不过从真实的情况上几乎是看不出来的,这是一张巨大的,覆盖了几乎整个天渊的蜘蛛网,就像是被什么人画上去的一般。

而蜘蛛网的中心就是最深处的烬盏天吧?

“我们还有两天半的时间,耽搁了太多了,从这个轮回天过去……不知道是不是会浪费很多时间。”崇礼背着手,踱了几步,然后看向姜错影和八喜,“二位有什么好办法吗?”

姜错影和八喜本来是这里当陪衬的,这个时候被问道,很想甩崇礼一个白眼,他们能有什么办法?

其实左澜还是有办法的,毕竟他有空间阵法,定向传送如果有地图的话就能够成功,轮回天这边,如果定位准确的话,他有一定的把握能直接到烬盏天。

可是崇礼他们怎么处理,还是很困难的。

左澜一直没说话,他还在等着崇礼的回答。

他之前问的是——烬盏天是什么样的地方。

崇礼看着那广阔的天坑,这轮回天下面,更加黑暗,不知道最深处是不是会看到海。

天渊的深度,对于别人来说是个巨大的谜团。

崇礼道:“如果这是最后的一重天,又跟我们的点灯有关系,应该就是最后的任务地点了吧?说起来,你突然问这个问题,很奇怪。”

左澜的手指慢慢地滑动着,在这空气之中感受着天渊下面稀薄的魂力,就那样像是在勾画着什么一样,他慢慢地往前走去,从万阵天出来,他对阵法的理解可以说是突飞猛进。ww

对他来说,崇礼始终是很危险的,现在他都没有看懂崇礼。

临沧说他不能去点灯,可是如果自己不去的话,谁会去?

这个魂院任务如果完成,肯定有丰厚的奖励,每个人都是为了将灯点上来的,可是左澜虽然没有说过,不过一路上对灯的事情表现得比较消极,他是不想去点这个灯的……

只不过嘛……

罢了,不管怎么说,要成功地甩掉崇礼是很困难的。

左澜道:“我倒是有办法可以从轮回天过去,但是我不保证能够成功。”

崇礼愣了一下,竟然脱口而出道:“又要作弊?”

左澜等人都直接无言了,崇礼你怎么能够说出这样的话来?

姜错影倒是嗤笑道:“能作弊也总比你藏着掖着的好。”

八喜只是沉默地看了崇礼一眼,没有搭话。

左澜手指握了握拳,自从玉青八极盘出来之后,他整个人的魂力储备直线上升,最重要的是魂力的质量上升了,魂力相当­精­纯,这让她对阵法的控制力也上升,之前控制定向传送阵法还有些困难,如今的话,也许就能够成功了。

不过这是一个很艰难的过程,他需要先讲好一些事情。

“我知道有一种传送阵,经过­精­心的布置,能够有定向传送的效果,不过那是古传送阵,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还有效果,这需要用很多魂晶来布置,而且时间比较长。”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不过我可以告诉大家的是,我见过轮回天之中的这些东西。不知道大家知不知道西北秘境之事,当日我左澜也是探访秘境的诸人之一,当时我们在秘境之中也遇到了这种场景。”

不过那个时候左澜还只是个魂士,魂力低微,可是现在他已经是魂师了,而且身上有着的秘密也是越来越多,然而相对应的是——这里不是西北秘境之地的天坑,而是天渊之中的轮回天!

轮回轮回,天渊这样的地方,到底是怎样的存在?

不知道为什么,左澜耳边忽然就有一个模糊的声音起来了。

神灵安息之所,称为天之渊。

他一下抬起头,四处看了一下。

崇礼看他表情奇怪,问道:“你怎么了?”

左澜心说自己可能是听错了吧?也许只是这天渊底下轮回天之中过来的风声,也许只是别的什么声音。

“没什么。只是想起了当时的场景而已。我们一行二三十人进去,出来的也就不到十人……”

姜错影冷冰冰地抱着手,看向左澜:“也许左澜尊上不知,我也参与了那次秘境之地的探寻。”

左澜愣住,转而才想起来,西北秘境之地的名单上的确是有姜错影的名字的,只不过左澜对她没有太多的印象,因为最后活下来的人不多,而在天坑那边的时候,姜错影那边的人还没有来。

左澜竟然将这件事情忘记了。

“我竟然忘记了,姜小姐有何高见?”

姜错影眼含讽刺地摇头:“没什么,只是听说过那一次的事情。那个时候,是薛重释那个变态主动破局的吧?不过下场很凄凉就是了。”

下场的确是很凄凉,相当于被左澜无意之间算计了。

不过左澜又是被临沧算计,薛重释最后是跌到了魂徒的境界,至于现在到底是什么样子,也不知道。

薛重释在为左澜料理澜会那边的事情,如果左澜不能活着出去的话,澜会基本上就算是薛重释的了。

一说起旧时的事情,左澜竟然生出了几分世事沧桑的感慨。

“看样子姜小姐对在下有很深的成见。”左澜也只是这么总结了一句,才继续道,“我不知道下面是什么情况,不过我绝对不愿意再从这边这些齿轮里过去,要去你们去,我研究我的阵法。”

他­干­脆地背过身去,然后拿出魂晶,开始在地面上布阵,左澜的手法算是很娴熟,轻轻一弹指,那些魂晶就陷入他计算好的位置,不过他的手速很慢,不知道左澜真实实力的人可能会以为他本来布阵就这么慢。

...

不过最让人瞠目结舌的事情是——左澜用来布阵的竟然全部都是天品魂晶!

崇礼走上去,叹了一口气:“我崇礼是个很惜命的人,还是跟你一起走吧。这是魂晶,希望能够帮上一些忙。”

崇礼,你敢不敢再有点节­操­?

姜错影和八喜两人直接愣了,可是看到崇礼那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两个人都妥协了。

左澜往地上一坐,将自己身上带着的魂晶分品级排开,然后将自己所需要的各个等级挑选出来。

“天品中阶一颗,天品低阶十五颗,地品高阶八十一颗……不够……”

左澜正在叨咕着呢,姜错影和八喜面­色­僵硬地递上来一把魂晶,左澜顿时眉开眼笑:“谢谢二位啊,感动魂大6第一小伙伴啊!”

小伙伴尼玛啊!

姜错影和八喜都是一脸血,他们都是用了很大的忍耐力才忍住,以免自己直接对左澜这一张犯贱的脸直接下手的——

崇礼觉得惨不忍睹,索­性­走过绕着天坑的边缘慢慢地走,一边走一边看地图,可是似乎没有发现什么。回来看到左澜还在布置魂阵,他觉得无聊,索­性­站在一边看左澜忙碌。

先埋下了天品的魂晶,再慢慢地将地品的魂晶埋进去,之后还一直结着手印,似乎是在施展什么术法。

有的他能够看懂,可是有的他看不懂。

左澜竟然也不介意,由着他看,反正不了解门道的人也只能看个一知半解,这么复杂的阵法,就是左澜自己也记了很久,更不要说崇礼只是在这边看着而已,看看是没有用滴,想偷师?做梦!

他心里有些小得意,也放下了隐忧。

他既然不打算自己去点灯,不想成为神仆——虽然这件事情相当诱人,不需要付出努力就能够得到仅次于神灵的强大实力,可是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也没有天上掉馅饼的美事,但凡得到,必定有付出。

而成为神仆什么的……

左澜虽然仰慕青傀,可是他永远记得那一幕,青傀张着嘴,在说什么,可是左澜是什么也听不到的,青傀应该是说了一些禁忌之事,天地规则根本不允许他的声音出现。

那样受到限制的实力和修为,绝对不是左澜想要的。

他虽然不觉得自己是个光明正大的人,但是自己的修为一定要光明正大。

将最后一块魂晶天进阵法之中,左澜看着已经成型的阵法,将名牌摸了出来,然后手指一点那地图,紧接着将这地图复制到了阵法上面,手指在天坑边缘他们所站的这个位置一点,然后缓缓地抬起手,那一瞬间,天渊的风猛烈了起来,雾气不知道从哪里又来了。

左澜忽然产生了一种心悸的感觉,要在天渊之中第二次作弊,他左澜怕是这魂大6前所未有的第一人了!

可是天渊不允许又能怎样?

他左澜,就是要作弊!

老子作弊了,你能把我怎么样?!

他扯起­唇­角,露出一个堪称狠辣的笑容,手指指尖渗出鲜血来,低落在地,看得后面的人触目惊心。

崇礼眼皮一跳,无数的雾气竟然都向着左澜围拢,它们形成了一道龙卷,将左澜围困!

然而左澜的手很稳,尽管动作很缓慢,像是被什么围困住一般,可是他的指尖,终于慢慢地点在了轮回天与烬盏天交界处的一个点上。

“叮——”

那种尖锐的声音在整个天渊响起来,像是一根锥子,直刺人的灵魂!

左澜吐出一口血来,却发狠道:“进阵,走!”

一张巨大的魂阵从左澜脚下延伸出去,强光刺破了迷雾。

崇礼等三人飞身而上,强烈的波动从左澜的阵法处发出,一柱银光冲天而起,刺破了苍穹!

再看时,原地——空空如也。

98第九十八章 天渊(十八)

( 左澜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是王母请来的逗比。

崇礼表情诡异地看着他:“我们过来了?”

左澜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大概是过来了吧……”

“什么叫做大概是过来了……”姜错影额头上青筋一冒,很想一巴掌给左澜拍过去!

“这里到底是哪里!!!”

……

左澜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打量了一圈,咳嗽了一声,有些尴尬:“我也没有想到恰好会落在树上,还好大家都没事不是么……”

此刻左澜等四人的的确确就是落在一棵不大的树上,枝条比较脆弱,感觉是摇摇欲坠,所以左澜的动作也很小心,似乎怕一用力它就断掉一般。

左澜方才使用了空间阵法,将众人从原地转移过来,只是不知道中间出了什么差错,他们现在掉在了树上。

左澜规定的地点可是没有树的。

他衣襟之上还有血迹,整个人挂在树的最顶端,旁边是崇礼,最上面是姜错影,八喜还在下面。

他正想说可能是因为之前天渊之中出现的阻力的问题,可是刚刚张开嘴,整个树枝就发出“咔”地一声轻响,然后左澜只觉得天旋地转,顺手往身边一拉,就让崇礼也跟着掉了下来,连带着砸落了下面的八喜。

三个人你滚你的,我滚我的,一下就乱了。

左澜只觉得浑身都被硌得疼,又马上站起来,看着自己四周的环境,却愣住了。

眼前是一片黑暗,似乎天光都被隐没了,然而黑暗之中却有一盏盏的烛火,就那样铺开了一片浩瀚的星海。

左澜屏住了呼吸,烬盏天么……

只有一盏一盏黑暗之中的烛火,能够照亮的地方却不多,火星闪闪烁烁,不是很明亮,昏暗之中却又给人一种繁花似锦的错觉。

这里不是杀机四伏的天渊,而是第一魂院外面的花海。

崇礼显然也愣住了,然而他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哪里却是高高的坡度,他们这是站在天坑的底部,就在这里望上去,天坑的边缘是高高的、圆圆的,而天渊之壁也能够看到,这两样就像是两堵接天的高墙,将他们完全困锁在底部,让人无法逃脱。

这样压抑的感觉让崇礼觉得窒息,尽管他知道自己会没事。

可是这种一直往天渊最深处走的趋势,却让他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危机。

自己的实力,果然还是不够的。

他看向也落了下来的姜错影,又看向拍了拍自己的衣袍站起来的八喜,最后看向了左澜。

左澜的眼底倒映着前面堪称是瑰丽的场景,两片嘴­唇­微微张开,似乎是惊讶于自己所见。

准确地说,左澜是被震撼了。

烬盏天。

崇礼的手掌落到了左澜的肩膀上,才将他惊醒。

左澜转过脸来,却看向了姜错影和八喜,然后打量崇礼:“你似乎对眼前的场景一点也不惊讶。”

崇礼挑眉:“只是觉得的确没有什么可惊讶的而已,入眼一切,皆为虚幻,又能够记住多久呢?”

这人这个时候到故弄玄虚起来了。

姜错影和八喜这个时候也回过了神来,八喜道:“那个蜘蛛网的中心,还在那些烛火里面。”

“烬盏天到底是什么意思?烬是灰烬,也就是灭的意思,盏是灯盏,难道这烬盏天还需要灭灯,而不是点灯吗?”姜错影接了句话,不过声音不是很大。

轻而易举地穿过了轮回天,她大约已经有些掉以轻心了。

只不过对左澜来说,一切都在算计之中。

此刻从万阵天到烬盏天,直接跨越了轮回天,对左澜来说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可是对于别人来说就很难办到。他们的任务还不知道是不是点完灯就算完成,点灯的时间要求是六天,可是如果需要回程呢?

从始至终都没人考虑过这个问题,可是左澜却知道,在来的时候,他们能够从魂皇们布置的阵法之中穿越通道,直接来到天渊,这并不是左澜的那种随意布置的空间阵法,一定是某些秘密的空间通道,这种通道的位置并非能够随意改换,所以他们回去的时候是肯定必须找到通道口,才能够重新回去的。

如果出来的时候,左澜不肯出力,让他们自己去跨越轮回天……

想到这里,他莫名地笑了一下,然后看了看自己的脚下,竟然全部是一些黑­色­的石头,棱角尖利,似乎一不小心就会将人扎伤。

“不管怎么说,这里是最后的一重天了,不进,也是白来了一趟的。”

左澜这样说道,换来了崇礼点头的认同。

只是在左澜抬腿,准备往前走的时候,却似乎触动了什么,一道光幕像是燃烧的火焰,一下从左澜脚下升起来,然后冲天而起,烬盏天中无数的烛火竟然都向着这光幕汇聚而来,然后就成为了一个个的字体,火焰的漂亮的光尾留在光幕上,震动人心一般,活物一样扭动着。

“烬盏天,燃天之­精­以为火,揉地之灵以为索,火顺索进,延至天渊最深。苍天在上,厚土在下,以吾神灵之名,孕育天地­精­灵,困囿自身。凡闯此处,搅吾安眠者,为索所缚,为火所焚。”

左澜的视线刚刚从“为火所焚”四个字上离开,整个光幕忽然就变成了一片红艳,却是那构成古早的篆字的火星忽然之间燃烧了起来,势成浩瀚,然而这辉煌只是云烟过眼,下一刻,这些火星就离开了此处,化作无数的流动的星火,从天渊的上空滑过,散落到烬盏天的各处。

一切回归了左澜他们初见时候的情景。

无数的火星散落着,像是一片流动的海。

左澜倒吸了一口凉气,崇礼却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背后发寒。

他脸­色­青了几分,却嗤笑:“故弄玄虚!”

他的反应有些奇怪,让左澜忍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我倒是觉得这很正确,这零星烛火就是烬盏天之后的‘烬盏’,而这个索,应当就是我们之前看到的这些蜘蛛网一样的东西了。”

“火乃是天之­精­,­色­赤;而这索,乃是地之灵,­色­玄。不过都是害人的东西……”

他说着说着又轻叹了一声,其实他说的这些都不是他最在意的,他最在意的是——凡闯此处,搅吾安眠者。

前面说“以吾神灵之名”,这里说“搅吾安眠”,那么——是神灵沉睡于此处吗?

临沧说,神灵已死。

烬盏天,烬盏天,长生什么的,似乎只是个笑话。

这个时候,看着眼前忽然恢复了平静的烬盏天,左澜有了一种冒犯别人陵墓的感觉。

可是左澜没有说出来,还没有进去就告诉他们这些神灵信奉者这么劲爆的消息,左澜怕自己都没有机会去见识这烬盏天中的秘密了。

按理说他们已经到了最后的一步,每个人都有自己 ...

(的打算,只有四个人,一旦看到了点灯的秘密的时候,怕是有的人就要动手了。

崇礼是不会在这里动手的,因为他知道这里还太危险,他需要几个挡箭牌,而左澜是准备跟大部队走,这样才安全一些。至于姜错影和八喜,他们本来就是留存下来的人之中的弱势者,根本就没有他们的话语权。退一步讲,就算是他们有什么企图,这个时候处于弱势也不会轻举妄动,跟着崇礼和左澜,也许还有出去的机会。

甚至也许有……翻盘的机会……

如果左澜和崇礼相互之间斗了起来,那才是真的有趣了。

崇礼整理好自己的心情,他方才只是觉得那光幕之上的字体让自己很不舒服而已。

看到左澜已经抬步往里面走,崇礼沉吟了一下,跟了上去,让忽然有一种不是很好的预感。

背过身去,那还是一片光明,可是烬盏天里面却是一片的黑暗。

烬盏天的意思,应该是灭掉光明吧?

可是天渊是神灵酣眠之地,为什么神灵要休息在这样黑暗的地方?

只留下这一星星的弱火?

也许发生了什么变故吧。

崇礼不着边际地想着,却看到前面的左澜再次停下了脚步。“又怎么了?”

“原来烬盏天真的是这个意思……”

左澜喃喃了一句,然后往自己身前的黑暗一指,他手掌按了一下自己的胸口,之前使用空间阵法的时候受的伤似乎还对他有影响,崇礼注意了一下他这个动作,心下放心了不少。

他走上前来,黑暗里看不清楚,只能往前走才能看到左澜身前的东西。

那竟然是一块石碑。

“烬盏天,中有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盏半灯火,若欲通过,须灭掉其中八十一盏灯,找到最后半盏,借由­精­灵之火,直达神灵身侧。”

石碑上竟然是指示了他们应该怎么做才能够进去。

可是直到这里,依旧没有出现任何点灯的信息。

他们这个魂院任务还真的是奇怪到了极点。

左澜的目光落在了那“半盏”上面,“难道是要将最后的半盏灯点燃?可是这个世上哪里有半盏的说法?”

崇礼又是一声冷笑,他忽然有一种被欺骗的感觉:“这光幕和石碑都有问题,断断不能轻信,在我们的来路上可从来没有任何提示。更何况这火与索都是天地之­精­灵化成,如果灭掉,那不就是取走了在这天渊之中燃烧的­精­灵了吗?绝对不可——”

黑暗里,一道利光忽然扎向了崇礼的后背。

他豁然回头,却抬手横劈出一掌出去,刹那之间光华漫天!

一掌,停在了八喜的头上,崇礼的腰上却已经是鲜红的一片了。

然而崇礼的表情几乎没有变化,他竟然没有直接动手,而是让自己的气机完全锁定了八喜,他顿了一下,才说道:“你果然是看到了。”

八喜惨然,谁也没有想到他竟然会偷袭崇礼!

然而他恨!恨极了!

双目圆睁,却流下了血泪,八喜惨笑着:“你杀了段玉萧,我早知道,本以为能够在你注意力不在这里的时候偷袭你,你会死,只可惜你命大,不过以我攻击的力度,你接下来也是个死字——”

只可惜,那个“死”字一出口,崇礼的手掌就已经毫不留情地落下了。

八喜的头上渗出了鲜血,软倒在地,已经没有了任何气息。

就站在八喜身边的姜错影只觉得自己浑身的血都是冷的。

崇礼将Сhā在自己腰腹­肉­中的尖刺拔下来,扔在地上,脸­色­很苍白,他几乎半边身子都被血染红了。

左澜眉目之中闪过几分冷­色­:“你杀了段玉萧?”

99第九十九章 天渊(十九)

( 段玉萧。ww

之前已经在半道退出了他们的争夺的人,现在竟然已经死了?

左澜有些发怔,他问出了那句话之后,就用一种很难测的目光看崇遇,崇遇笑了一笑。

他说:“我没有。”

轻描淡写。

可是左澜听着这三个字,也笑了,“不管你怎么说,我都相信是你杀了他。”

左澜忽然手腕一翻,将那名牌拿出来,之前能够看到几个人在整个天渊上的坐标,这个时候只剩下了三个。

之前竟然没有注意到,段玉萧的坐标早就消失了,坐标消失,不是人不在这个范围内了,那就是人已经死了,段玉萧有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消失吗?

崇礼背着手,他看了看八喜那迅速冰冷下来的身体,­唇­角冷冷地一勾,“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

“你说不是你杀的,那么段玉萧有可能从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离开天渊吗?”

段玉萧之死绝对不简单,为什么崇礼要杀段玉萧,段玉萧知道什么?之前的八喜是不是也知道什么?

而且其实还有一个疑问——八喜是怎么知道段玉萧被崇礼杀死的?

左澜的问题很犀利,从这方面可以看出左澜现在很冷静,思绪非常清晰,也就是说崇礼不可能有可乘之机——即便他现在很想对左澜下手。

崇礼危险地眯起眼,他不喜欢什么人来质疑自己,“你还是怀疑我吗?兴许这天渊之中有什么密道呢?”

强词夺理,左澜直视着崇礼,“跟你一起走,我觉得很危险。”

“你既然怀疑是我杀了段玉萧,不如说说我是什么时候,怎么下的手?”崇礼­干­脆地双手环抱了起来,顺便报了一下时间,“我希望你能很快地想出来,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段玉萧这样的人,不管是死了还是没死,都对我们没有太大的影响,何必为了无关痛痒的人浪费时间呢?”

这其实也是姜错影的意思,她点了点头,表示了赞同。

目前他们只有了三个人,其中姜错影的实力是最弱的,可是因为崇礼和左澜之间的相互忌惮,姜错影还是一个缓冲点,也许还能渔翁得利,再说了,姜错影能够平稳地活到现在,虽然说是没有做什么,看不出有什么本事,可是能活下来本身就是一种实力的证明——运气也算是实力。

姜错影的运气很好。

因为姜错明的面子,左澜大约是不会对姜错影下手的。

至于崇礼,他跟姜错影似乎也还是有那么几分交情的,似乎也不会对姜错影动手,这个时候看起来,存活几率最高的竟然成为了姜错影。ww

这样的结论让左澜觉得有几分哭笑不得。

不过一心二用之下,还是要回答崇礼的问题的:“唯一的机会是在万阵天的幻阵。”

一击即中。

可是崇礼脸­色­不变,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那么短的时间我怎么可能下手?而且当时所有人都被幻阵围困,我也是被围困的一个。”

他的意思是自己绝对没有下手的机会。

左澜想要反驳,崇礼却说道:“追究这些有意义吗?”

……的确,追究这些没有意义。可是左澜的疑惑得不到解答,这种感觉很难受,一个又一个的谜题。

崇礼的手背在身后,五指成爪,表面上却没有任何反应,看上去还是那样淡定的表情,很是无害,可是他防备着左澜,左澜也防备着他。

其实杀了段玉萧不是什么大事,毕竟崇礼的身份跟别人是不一样的,可是他害怕左澜要是真的追究起来发现什么。就算别人已经肯定段玉萧是自己杀的,可是他崇礼不想承认,虽然段玉萧不是御座家族的人,可是他跟段昆仑的关系不浅,他可不想被段昆仑知道——神仆们的脾气都是很奇怪的,虽然段昆仑在四个神仆之中是最低调也最不合群的一个,不过从来没有人敢小视他的实力。因为段昆仑是连天嘉都忌惮的人,他不是在成为神仆之后才脱离属­性­的束缚的,段昆仑本身就是无属­性­,在成为神仆的时候接受的无属­性­的洗礼更加­精­纯。

所有的神仆之中,天嘉是最神秘的,在第一魂院的院内小比上,他们二人已经交手,可是他完全不能探到天嘉实力的底。虽然自己也没有尽全力,可是天嘉更不可能尽全力,每一名神仆的实力都接近乃至于超越魂皇,他们是神灵的代言者,在实力上自然不可能丢神灵的脸。

段玉萧是知道崇礼来天渊的目的,所以才半道退出,只不过段玉萧是个正义感太过的家伙。死了也就死了吧。

左澜不知道之前到底发生过什么,他的直觉告诉他,现在还是去闯烬盏天比较好,在没有见到最后的目标之前,他们还是一个整体。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的是,就在左澜准备妥协的时候,向来不怎么爱说话的姜错影忽然之间笑道:“我看你们俩互相猜忌,我不想死于你们二人之手,所以我们还是分头行动吧,我看这里有地灵索,不如我们一个人挑一条,顺着往最中间走,到底能不能成功个各看自己的天命,不知道二位意下如何?”

这是一个很冒险的建议,也是一个很危险的建议,左澜不想同意,可是觉得跟崇礼继续走下去是与虎谋皮,这样的人实在是太过危险,临沧说只求自己能够活着出去,可想而知,在这次的天渊之行之中,左澜的处境是如何凶险——跟崇礼分开到底是好是坏,似乎根本无法预料。

他考虑了很久,崇礼也没有说话,姜错影说了这个想法之后,也没有说话了,她就在一旁淡淡地站着,双手抱着,像是看戏一般看着左澜两人的表情。

当然,事实上左澜和崇礼的脸上是没有什么表情的,因为这两个人根本就不会将自己的心思表露出来。

左澜对着崇礼一拱手:“还请崇礼公子放心,左澜对点灯之事没有任何的觊觎,这魂院任务还是由崇礼公子拔个头筹,我们分头行动吧。”

这个意思就是要分头了吗?

崇礼忽然冷冷地一笑:“怎么,我看左澜你对点灯一事似乎不是很感兴趣?”

左澜淡淡道:“崇礼公子有兴趣的话,不如自己去点?”

他这句话是在试探,因为他怀疑崇礼也是神仆,不过这一切都没有事实的依据,唯一让他起疑的是崇礼的魂力属­性­,到现在他也没有搞清楚那紫­色­的光团到底是什么东西。

崇礼背在身后的手终于以那迅雷之速,一下袭向了左澜,而左澜也并非没有任何的准备。

崇礼五指尖尖,指甲竟然全部化作了紫­色­的一片,看上去妖异极了。

他笑了一声:“原来你早防备着我了。”

左澜脚尖一点地,整个人的身子急速地往后退开,左手伸出来,白白净净的手掌,掌形很漂亮,指尖浮起了淡淡的冰蓝­色­的光芒,寒气四溢,直接与崇礼那并成爪的五指撞在一起,那一刹那狂暴的气浪竟然从这紫 ...

(蓝亮­色­的光芒的碰撞之中掀起来。

这二人的出手看似平凡,可是却都狠辣至极!

崇礼指尖的是最凝萃的杀气,而左澜指尖的,是十成十的属­性­魂力加成,可以说,他们这一招,都是想着要将对方置于死地的,只可惜——两个人都太狠,没有任何一方心软,结果就是他们两个人都没能够杀死对方。

受到波及的人自然只能是姜错影了,她早就观察到这两人很可能一言不合就打起来,却没有想到这话才说了一半竟然就打了起来,还真是……

一群好战分子呢。

这些人很危险,自己还是离得远远的好了。

这样想着,姜错影直接绕着烬盏天的圈子,退到冲击波无法到达的地方,正好是一根地灵索所在的地方,她看了那正在拼命搏斗的两个人一眼,­唇­角划过几分轻蔑的笑容,竟然直接吐出了“两个傻子”四个字,然后直接走进了烬盏天之中,随手就是一指,熄灭掉了其中一盏灯,紧接着她灭掉的这盏灯周围又有几盏灯开始颤动起来,可是姜错影却直接一指弹向了没有颤动的唯一一盏灯火,这盏灯火的位置是在之前她灭掉的灯火的前面——

烬盏天,姜错影竟然知道进入烬盏天的方法!

那边还在争斗的左澜和崇礼二人对视了一眼,却还是出手不留情,左澜横劈了一掌出去,一道金­色­的匹练似的光华,就这样一阵闪过来,让人觉得晃眼至极,像是一道金黄­色­的瀑布。

崇礼却不敢在这样的强光之下眨眼,因为一眨眼就会有无边的杀机将自己笼罩,他脚踏虚空,伸手一引,一道淡墨般的紫­色­从他的手边滑过,原地就那样一个转身,姿势诡异而优雅,连身体都变得柔软起来,感觉就像是——突然变成了一个女人!

这感觉让左澜觉得自自己头皮发麻,可是那种前所未有的杀机让他忽略了一切的不合理和古怪。

崇礼手中结印,在半空中踏着七星的方位,一个旋身,头发很长,竟然在那一瞬间又变回了自己左澜看到的紫­色­!还有那一双紫­色­的眼瞳!

“那个女人竟然知道烬盏天的走法,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左澜,你真的要跟我打吗?”

他的声音轻轻地,带着很大的诱惑力,左澜之前那一掌的金­色­掌影已经到了眼前,可是崇礼只是伸出一只手掌,在那掌影面前虚按了一下,左澜之前放出来的那一道厚实的掌影竟然在这一瞬间枯萎!

像是鲜艳的花朵忽然被抽­干­了所有的生机与活力,一下枯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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