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澜那金色的掌影,竟然就那样慢慢地变得稀薄起来,很快地消失不见了。
左澜脸色铁青地看着崇礼,预备着他的下一步动作,可是崇礼却忽然之间冲向了烬盏天——姜错影的方向!
崇礼对姜错影起了杀心。
姜错影看到了崇礼,却扭头对着他嫣然一笑,“手上却直接将崇礼身侧的一盏灯火打熄,另一道指风也已经到达了左澜的身侧,他伸手就要拦住,谁料那指风竟然直接将一盏灯火撞熄!
“凡烬一盏者,必破此烬盏天,不破不出,无破用困。入局出局者,死。”
姜错影好心将这一段提醒了他们,然后大笑了一声,一指弹灭前方那一盏在别的灯火开始晃荡的时候都没有晃荡的灯火——灯火熄灭,姜错影的前面就多出了一块没有被光明照着的黑暗的地方,这就是姜错影能够活动的范围了。
“被光照到的地方属于神灵,黑暗属于我们。”
崇礼喃喃地说出了这句话,左澜听到了没什么反应,倒是姜错影听到了,冷笑了一声:“没有想到御座崇一这么高傲的族群,竟然还能够诵读神灵法条,见识了!”
崇礼脸色很难看,他看着自己身边开始晃动起来的灯火,一咬牙将前面那不晃动的灯火打掉,“总比你御座姜七阴险卑鄙的好!”
左澜听着他们之间的对话,看着自己身边的变化,眼中闪过一片浅浅的银光,眼前这些灯盏,在他的眼底,忽然就化作了虚幻的精气,而非实火。
100第一百章 天渊(二十)
( 第一百张天渊(二十)
十御座家族之中,也分成很多派别,有的敬奉神灵,也有的只是表面上敬奉神灵,左澜在这之前并没有仔细地想过,可是在那一刻,其实一切都很清楚。ww
火焰,都变成了虚妄。
姜错影说,此局一进,便不能再出局。
左澜此刻就处于一种困境之中,周围的火焰都开始晃动,天精地灵,便这样在他身周升腾起来了。
万法随心,烬盏天,灭掉的……是哪些灯盏呢?
忽然之间便清晰了,明了了,天渊的上空浮着什么?散不尽的千古幽怨。
一路重重险阻过来,那么多人,到了此刻,竟然只剩下了三个,姜错影,崇礼,还有他自己。
不远处还有别人的骸骨,而他自己,在许久许久以后,也会变成那样的一堆骸骨。
在将那两眼轻轻地磕上的时候,左澜脑海之中忽然便有了那么一句话:人生之路漫浩浩,何人伴我,从青丝,到白发……
伸出手,便随心所欲地向着自己身前一点虚妄的火焰点去,指尖漫开的,是悠长的气韵,别人想不到的,都是他头脑之中所想的。
烬盏天,燃天之精以为火,揉地之灵以为索,火顺索进,延至天渊最深。苍天在上,厚土在下,以吾神灵之名,孕育天地精灵,困囿自身。凡闯此处,搅吾安眠者,为索所缚,为火所焚。
烬盏天,有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盏半灯火,需要灭掉其中八十一盏灯,并且借助于最后半盏精灵之火,才能够到达神灵沉睡的地方。
——这一切,听上去是那样地故弄玄虚,让人无处琢磨它的奥秘。
可是当他将凡眼闭上,将心眼打开——
这一切的灯盏火焰,全变成了人内心跳跃的欲望,贪嗔痴妄……
一念一念,连绵着生长,灭掉的,却已经不再亮起——这烬盏天,要灭掉的只是一些属于人的七情六欲,却还要人自己动手。
谁知道在灭掉八十一盏灯之后,留存在人的感情之中的——是不是还有那些炽烈的情爱呢?
也许临沧想不到,自己会到这里来吧?
他根本不知道,烬盏天的秘密。
左澜的身体轻灵地像是一缕幽魂,从这头飘到了那头,那边的姜错影见势不对,竟然横起一刀直接劈过来,只是那刀影到了左澜的身上,竟然像是穿过轻烟一般一下就消散了。
消散!
“吾身似吾心,飘忽不定,易闪易逝。ww”
左澜的身影,轻而易举地消散了,只是再出现的时候,又是那一阵飘渺的轻烟,便轻轻地一弹指,“贪欲,灭。”
又是一豆星火灭去了。
姜错影只看得头皮发麻,原本左澜是在崇礼后面的,可是没有想到忽然之间便上来了,只是一瞬间,看着那轻烟不是很快,但是转瞬就到了她的眼前!
御座家族之中,崇礼那一族,似乎是不敬奉神灵的,而姜错影,似乎很喜欢神灵。
左澜一双瞳孔很是幽深,像是呆滞,又像是完全装着其他的什么东西。
他的身体化作了烟雾,并非是真的化作了烟雾,而是借由这天渊之中烬盏天的规则之力,像是天精地灵化作的虚幻的火焰一样,在别人的眼中化作了虚幻。
左澜伸出手掌去,五指成爪,一闪念便已经到了姜错影的眼前,伸手那么一抓——几乎就要扣住她的脖颈。
然而没有想到的是——崇礼那边一片滔天紫光闪来,竟然像是一片巨浪一样将左澜轻飘飘地荡开了,左澜身子一晃荡,影子竟然由虚化实,忽然便呈现出最开始的状态。
他抬眼,看向这一片紫光后面的崇礼,冷声道:“你是何意?”
崇礼很抱歉:“虽然我对姜错影这女人很不爽,,但是你不能杀她。”
“我有说过我要杀她吗?”左澜才是真正地冷笑了一声,他已经看出自己与崇礼是道不同不相为谋了,这个时候不动手,更待何时?
这天下间的机缘,向来是不好掌握的,左澜方才那一闭眼,在别人感觉起来不过就是一个呼吸的事情,可是在他自己感觉,却是一眼万年,他在那样漫长又短暂的时光之中,忽然便对这天渊之中的事情有了明悟。
也许有的事情是天注定,因为临沧Сhā手的关系,也因为自己人生际遇的关系,左澜向来比别人多了那么几分奇怪的想法,别人只想着打打杀杀,为了这样的利益,那样的利益,可是他从一开始的时候对神灵的认知就是零,而在后来,他对神灵的认知却超出别的许许多多人。
他还知道天地的规则,知道相互矛盾着的事物之间的瞬间转换,看似是无条件,然而天地之间本来就有转换的规则,或者说是可以利用的规则的漏洞,当初青傀便是利用规则的力量,将水火之力玩弄于鼓掌,如今——他左澜,也算是借助了天渊之中这种种不合常理的规则,让自身也成为规则的一部分!
在他自己闭上眼的一瞬间,便开始感悟天地,这种时候他就能够感觉到自己身边的规则之力,并且逐渐地将这些力量拉到自己的身边,规则就像是一些线条,让这些线条将自己包裹,并且逐渐地领悟只写线条勾画的精妙之处,逐渐地也能知道这些线条是怎样勾画出来的——于是,能够明白线条是怎么回事。
也就说,能够明白规则是怎么回事。
天渊之中存在的规则,和整个魂影大6的规则是不一样的。
左澜脑子里完全转着与当下不一样的想法,甚至完全不合时宜,他想也不想地就直接抬手,魂阵化作了一张疯狂旋转的光圈,不知道为什么——开始的时候对姜错影的印象很好,可是逐渐地,就不是这么回事了。
他一开始不想杀姜错影,可是现在他觉得姜错影杀不杀都无所谓。
崇礼看着左澜那无情无感的眼,却觉得有几分心悸——左澜这个时候的状态不对。
杀机。
弥漫着的,左澜的杀机。
有的时候真觉得左澜是个疯子,其实从院内小比的时候崇礼就有这种感觉了,毕竟能够做出那些事情来的人真的不是太简单。
可是后来左澜表现得很正常,他像是大6上其他的天才一样,会算计,也会容忍,更会敲山震虎,会平衡各方面的利益——便是崇遇,虽然嘴上看不惯左澜,但是崇礼感觉得出来,崇遇对左澜是有一种很微妙的感觉的……
那种感觉,兴许叫做——不得不服!
可是现在,崇礼才不想被左澜这个疯子一发疯给弄死!
这里,是烬盏天!
一不留神就会死的地方。
左澜竟然还要在这里大打出手,他既然不客气,自己也不想客气了。
崇礼这样一想,心也狠了起来,脚下魂阵一亮,却是滔天而起的银灰色光芒,只是脚下正中的位 ...
(置,还是那一团紫光,看不见里面到底是什么。
只是崇礼没有想到,方才还杀机满满,眼看着就要对自己下杀手的左澜竟然直接一闭眼,烟消云散,那影子被这天渊底下不知道哪里来的风一吹,便像是落进水杯之中的墨迹,很快便被稀释掉。
前方星火与黑暗的交汇之中,一盏灯火凭空灭掉了,崇礼瞳孔一缩,这绝对不正常——
只是在那灯火灭掉的时候,却像是烛火一般,有一缕青烟飘起来,然后一晃一闪,逐渐地铺开了,像是一幅水墨画,只是这一幅水墨画,却让崇礼心中警钟敲起来。
这样一幅水墨画中间,站着的,是左澜虚幻缥缈的影子。
左澜该不会已经死了吧?
——崇礼心头冒出这样的想法来。
这影子就像是一道幽魂,越看越让人觉得头皮发麻,可是一脸冰霜的左澜却向着崇礼笑了一下,那眸底,星光璀璨。
他不再多想,看着之前已经往前跑了的姜错影,这美艳的女人已经手法纯熟地准确用魂力将自己眼前没有晃动的灯火击中,她脚下的步伐也极其古怪,似乎是知道什么阵法的破解之法一样。
左澜是看不出姜错影在干什么的,不过以他的阵法知识看来,这应当是一种出阵的方法。
整个天渊,根本就是个阵法,而不仅仅是万阵天。
时间啊,不多了。
左澜轻笑了一声,重新闭上眼,再次化为一缕青烟,姜错影是根据固有的步伐来走的,不知道到底是谁能够走到前面呢……
灭掉一盏灯,属于人的感情和欲望就被破灭掉那么一点,第八十盏……
第,八十一盏。
姜错影的手停在了灯前,却已经不能再动弹分毫了。
左澜的气机已经锁定了她,原本空无一人的身后,幽灵一般冒出了左澜的影子,便轻轻地靠在姜错影的耳边,呢喃了一声:“大小姐,这第八十一盏灯,不能灭啊……”
他伸出自己的左手,在姜错影的颈部一按,姜错影软倒在地,崇礼弹灭一盏灯,很快地跟上来,却在前面停下来,定定看着左澜。
左澜伸出手去,手指轻轻一勾,之前差点被姜错影灭掉的那一星弱火,落在了左澜的五指指间,轻灵地跃动着,像是有生命一般。
“之前看到的烬盏天的那些条律,根本就是魂皇们伪造的吧?”
左澜这样问崇礼,崇礼只是看着左澜,良久才仰天大笑起来。
“左澜啊左澜,你很聪明,这地八十一盏灯便是最后的天精地灵,你没有杀十御座家族的人,尤其是没有杀御座姜七的人,这是你最聪明的地方,可是你万万不该——不杀我。”
事情到了这里,已经没有了转圜的余地了。
这第八十一盏灯火与前面的截然不同,只要在手边就能够感觉到它充沛的能量,虽则看上去小小的一点,可是它的能量便是连魂皇也不敢小瞧,他原本以为姜错影会将计划进行到底的,只可惜,还是左澜快。
一开始的时候姜错影进入烬盏天是最快最先,也是在最前面的,魂皇们想要崇礼为自己办事,崇礼也要为御座家族做事,可是帮别人做事有什么意思?魂皇们能够拿出什么好东西来?
崇礼只是顺便想要在执行任务的时候拣点好处罢了,而这最纯粹的天精地灵,便是他最想要的,如今这东西的美妙让他更加牵挂,什么魂皇什么神灵,都一边儿去吧!
左澜看出了崇礼眼底的野心,看着这一缕天精地灵,最后却直接一弹指,一道光线从他指尖飞出去,崇礼伸手一接,那光线钻入他手心,却是那一缕天精地灵。
“你什么意思?”
左澜背着手,打了个呵欠:“逗比,你这么贪心,魂皇们知道吗?”
101第一百零一章 点灯(一)
( 崇礼忽然觉得,左澜这种人活该被魂皇们算计到死。
他嘴角抽动了一下,很想给左澜喷回去:你才是逗比,你全家都逗比!
可是他看着自己掌心之中则一缕天精地灵,俗话说吃人嘴短,拿人手短,自己就是被这东西给收买了,还能说左澜什么?
“我问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左澜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朝着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我们来做个交易好么?”
崇礼的眼一下就眯了起来,“你要做什么交易?说清楚了,这笔交易才能够成。”
“我刚才听姜错影这女人说,御座崇一其实不信奉神灵。”左澜转过身,背对着崇礼,似乎一点也不怕他背后偷袭。
这里已经靠近了烬盏天的终点。
按理说,五重天他们已经走完了,魂皇们说的点灯,也应该看到了吧?
但是没有——
这里什么也没有,唯一有的,只是前方那最后一点纯粹的黑暗。
这里,是整个天渊的心脏,是天渊的眼。
是烬盏天最中心的一个圈,方圆十丈,却看不到任何的光,只有漆黑的一片,当人的视线投进去的时候,却只觉得像是连视线也要为之吸收一般。
这里是烬盏天最深处——也许,已经不是烬盏天了。
“御座崇一不信奉神灵什么的……”崇礼手掌一翻,却已经将那一缕天精地灵收了进去,却接着说道,“御座家族本来就是分化开的,你到底想要表达什么呢?”
其实只要左澜提出一些不过分的要求,崇礼还是可以答应的。
在他的眼中,这天精地灵是更加重要的。
他此刻也不过就是跟左澜差不多的境界,而他最终的目标却是仅次于神灵的魂圣,这一个等级,还要高于魂皇,天精地灵如此少见,能够大幅度地提高人晋升的可能,天赋并不是真正天生的,天赋也可以靠着这些天地的精华来滋养。
不知道左澜如果知道这东西的用处,会不会杀死自己?
左澜眯着眼,看着前面的那黑洞洞的一圈,准确地说,那是倾斜向下的一个圆,整个天渊是周高中低的漏斗形,这个黑色的圈层,像是黑洞,也应该是这烬盏天最后的秘密了。ww
“你告诉我,这一趟魂院任务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的交易,就算是结束了。”
左澜不再看前面那一层黑色的世界,只是转回了身来,竟然就那样就地坐下了。
崇礼看着左澜这么洒脱,也一笑,坐下来,左澜是个很有趣的人,在没有利益冲突的时候,很适合煮上三两壶好酒,坐在一起,畅谈人生理想与天下大事,交个朋友,只可惜——左澜不适合。
至少这个时候,左澜一点也不适合。
如果可以的话,崇礼想——自己一定会置左澜于死地的。
他仔细地整理了一下思绪,其实他们的魂院任务也已经快要结束了,左澜像是已经知道了什么,他再隐瞒,也没有什么意思了,不过在说开之前,他需要知道一点——
“我总觉得我要是一点没有忌讳地说开了,我跟你都会——”
他拿手比了一下自己的脖子。
左澜笑说道:“这个倒是不必担心,我方才查探过了,烬盏天这个地方,就是魂皇也难以监视,便是那些神仆,如果单靠自己的能力和意识,也不可能过来,除非他们亲自来了。”
他方才的顿悟,让他能够与这烬盏天之内独特的规则有几分契合,他也就是在这契合之中找到了烬盏天的秘密。
整个天渊的规则都与外界有着几分不同,而每一重天,又与别的圈层不同,每重天有每重天的规则,只不过这种规则只是基于天渊规则之上,再略加改换。
而天渊的规则,又是基于整个魂影大6的规则。
烬盏天的规则,也是如此。
左澜能够与烬盏天的规则相契合,便有一定的几率与天渊、与魂影大6的规则契合,这是一项相当逆天的技能。
任何涉及到规则的技能都将是神灵级别的。
神仆之所以能够那么厉害,一定程度上出卖自己的灵魂,另一种程度上,却是从神灵的身上借用了规则之力。
而魂皇们,其实不过还是被规则左右,所以神仆的实力,其实普遍强于魂皇。
当然,魂皇的实力到底到了那个层次,左澜也只能大概地模拟,是根本猜测不到全貌的,除非他哪天也达到那个境界,或者说——他跟魂皇交战的时候。
魂皇们无法窥知烬盏天之中的情况,他们也不能亲自过来,这里似乎也没有神仆跟随,所以在这种情况下,左澜跟崇礼之间的谈话,应当是相当隐秘的。
崇礼细细地想了一下,这里到底是不是安全,他也知道几分,最后看了一眼左澜背后那看似有尽实则无尽的黑暗,崇礼笑了一声:“只是说出一些迟早会被你知道的秘密,就获得了一缕天精地灵,似乎是一笔很好的交易。”
左澜笑看着他。
于是崇礼整理了思绪,从最开始说起。
“我是御座崇一年轻一辈之中最出色的,并且在很早以前就被魂皇重视,因为这个原因,我知道很多别人不知道的秘密,魂皇们也都比较信任我——不管是哪一方的魂皇。”
说道这里的时候,崇礼顿了一下,眼含深意地看了左澜一眼,心思却活络了起来,他总觉得,左澜也许能够成为一个转折的契机。
“御座家族有人信奉神灵,有人不信奉神灵,御座姜七便是很信奉神灵的一家。”
对,姜错影一开始的原话是:没有想到御座崇一这么高傲的族群,竟然还能够诵读神灵法条。
可以推测出,御座家族之中应该流行一种被他们称作“神灵法条”的东西,御座姜七是神灵的信奉家族,而御座崇一则恰恰相反。
崇礼继续道:“姜错明生来便不信奉神灵,而他妹妹姜错影则恰恰相反。这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姜错影是个很有野心的女人,同时,魂皇们也很喜欢她。”
“于是这一趟任务,我和她都来了。只是我没有想到,她来的目的跟我似乎恰恰相反。”
这一句话出来,崇礼又停住了,“她是为了来点灯的,可是我来是为了让你点灯的,同样都是魂皇派来的人,为什么我们的目的会背道而驰呢?”
“只能证明,你和她是两派。”左澜接了一句,眼神却冷得厉害。
临沧说点灯了就会成为神仆,点燃的灯,便是自己最后情感和欲望,是能够成为人的东西。神仆看上去跟普通人没有区别,看上去也有七情六欲,可是那跟真正的感情差很远,虚有其表而已。
“其实一开始我也不知道我跟她不是一派的,直到她刚才做出了那样的反应——她想要点灯。你刚才很不正常,想要去杀她,群殴怀 ...
(疑你当时在灭灯的时候,是灭掉了自己内心的怜悯恻隐,相反的,杀戮被放大了,没有秘诀的人行走在这个烬盏天,都会遭遇这样的事情,不过没有想到你在最后关头竟然还能够恢复过来,这让我觉得很神奇。”
崇礼的声音缓缓慢慢地,就在这烬盏天九万多灯火旁边,流淌出来。
“我属于不信奉神灵的那一派,而姜错影属于另外一边。在来之前,那一派的一位魂皇告诉我,需要让你点灯,因为左澜你——极端地不信奉神灵,就算你是点灯成功了,也会有两种结果:其一,被神灵的力量征服,这样你能够给予我们的教训是,神灵的实力是很强大的,在没有足够的实力之前,不要去参与到这些掐架中来。其二,你成为神仆,但是没有完全臣服于神灵,这个时候,你便成为了我们的一个突破口。”
话说到这里,左澜是完全明白了,原来这些人是将自己当成了小白鼠了。
他忽地失声笑起来,大笑,笑不可遏。
只是笑完了,他又怔然,真正对自己好的,似乎也只有左家那少数的几个,还有临沧了。
临沧分明也是不信奉魂皇的,他若是良心丧尽,便该对自己不管不顾,由着自己涉足险地,由着自己自生自灭,由着自己被魂皇们算计得体无完肤,甚至去点了灯回来……
可是他来了,告诉自己,希望自己活着出去,他甚至也潜入到了这天渊之中,此刻便在自己的青鸟塔内。
左澜平静下来,他知道崇礼不懂自己在笑什么,这个时候了,也不需要崇礼知道自己在笑什么了。
其实前前后后的事实是很简单的,只是自己一时没有能够想到。
“我如果不想点灯,那应当怎么办?”
左澜终究还是似笑非笑地说出了这句话。
崇礼将那双手一摊,做出一个耸肩的表情,“我怎么知道你应该——”
戛然而止,一道利光忽地从崇礼的视线左边跳入了左澜背后的黑暗之中,左澜也是一愣,“不对,姜错影!”
回看方才姜错影昏倒时候的位置,已经没有人了。
就在方才左澜跟崇礼谈话的这一小会儿里,姜错影竟然已经醒来,并且一头扎入了眼前的黑暗之中。
崇礼恨得咬牙,这个时候只能硬着头皮跟上去了。
“绝对不能让她点灯成功!”
左澜却慢了半拍,在他扎进黑暗之中的时候,忽然就知道了,这不是烬盏天。
天渊,不止五重天,这里是——第六重,天外天。
102第一百零二章 点灯(二)
( 从他们进天渊的时候开始,便能看到地上有许许多多的线条,不过大约因为天渊已经很久没有人进来了,所以这地上有许许多多的灰尘,将这些或凹陷或突出的线条遮掩了,于是后来他们虽然知道地上可能有这些纹路,却都下意识地忽略了。ww
便是一开始很重视这些事情的左澜,也因为许许多多的事情将这些忘却,在一头扎入这黑暗之中的时候,左澜的脑海之中,忽然就浮现出最开始的时候自己扬袖扫开地上的灰尘,露出那些弯弯曲曲的玄奥线条的时候,心底的那种疑惑。
这一片黑暗,在他们看到的时候的确是黑暗的,可是在他们钻进去之后,就变成了一片的光明,他们像是穿过了漆黑的屏障,再回头看的时候,外面依旧是一片的黑暗,看不见那九万多盏灯,没有外面的一切一切的景象,这里——似乎与世隔绝,
他们穿过了一道屏障,而这一道屏障,隔出了神奇的天地。
前一刻,左澜还在惊异于这奇特的变化,可是下一刻,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因为眼前的景象已经完全使他分不出别的心思来了。
这里,是天外天,整个天渊的心脏,也是天渊最后的眼睛。
这里是独特的六重天,也是最后的一重天。
这里,是天外的天,是独立于魂影大6纯在的。
他相信,天渊在魂影大6的中间,在魂大6和影大6的裂缝之中,这是传统的认知,可是这一刻,左澜忽然有些怀疑——
有什么事情比得知自己一直被灌输的那些权威观念可能是错误的,更来得震撼呢?
眼前,是一片陡峭的坡,不过这里是一个完全的漏斗,之前还是猜测,现在却已经被证实了。
平滑的陡坡,一路往前,左澜和崇礼,便站在这坡最上面,下面便是天渊最低处了,一个环形的漏斗状,光滑的表面,像是被砂纸打磨过的玉器一般,一片摧残的深蓝琉璃色,他们便是站在这琉璃色上面,像是踩在很脆弱的冰层上,连身体都感觉到了一阵寒意。
很难想象那种画面,整个世界全部是琉璃一样深深浅浅的蓝,光滑透亮的,整个世界都充满了诡异的清洁,而越往前便越往下,头顶身周都是黑色的屏障,可是这一片琉璃的地面却像是在发光一样。
越往前,便越往下,这一只漏斗,太深,让他们站在这只漏斗的边缘竟然也看不到最底部,所以只能向前。
只是本该在最深处什么都没有的,在他们闯进来的时候,却有一道细细的白光从最底部升起,像是一根不断生长的树木,很快便已经抵达了他们头顶那黑暗的屏障,有一部分白光似乎已经伸出了屏障,另一部分却似乎被阻挡了,直接顺着半球体屏障的最上端,开始流星一样往下坠落,却是贴着屏障走的,这黑白色颜色,原本是对立的,可是这个时候星星点点地融进去,却有了水墨一般的韵致。
左澜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心绪平静下来,这像是一个火山口,可是深蓝色琉璃打造的火山口,你见过吗?
他看向前面,那一道细细的白光,便是整个天渊的最中心了,姜错影就在前面,她像是一只飞燕,竖着这倾斜的坡度,很轻而易举地就滑下去了,身姿轻灵极了。
左澜眼一眯,却几乎和身边的崇礼一样化作了一道流线型的光,如同流星飞坠,一起向姜错影截去了。
崇礼在半路上手诀一掐,紫光暴起,竟然横空劈出一道光刃,斩向了前面的姜错影,可是因为高度的原因,这一道光刃,在劈到姜错影之前,接触到那细细的一道白光。
这一道细细的白光显得十分长久,在他们进来之后便开始了喷薄,一直向着上面,在天渊最中心出现的这道光,绝对不简单,可是崇礼和左澜都没有想到,这道光竟然如此可怕。
本来因为它的细,便很容易让人忽略,可是当崇礼那一道紫色的光刃劈出去与这一道细细的白光相接触的时候,他那紫光,竟然直接被冻结了,那一刻的场景,极其宏伟——
这一道巨大的光刃在半空之中以一种缓慢、却难以让人抵挡的节奏,将这紫色的光刃冻结了起来,成为一片绚烂的紫色冰刃!一片巨大的冰刀,就这样悬在了左澜他们前进的道路上。
崇礼忽然之间脸色灰败,紧接着便听得这安静的空间之中起了一声细小的“咔嚓”声音,这一声在无边的安静之中,便像是投向了湖面的一颗小石子,只是那么细小的涟漪,在这里,却激起了惊涛骇浪。
咔嚓咔嚓咔嚓咔嚓咔嚓……
一连串的声音跟着响起来,说起来慢,事情的发展却快到让人无法有反应的时间!
几乎就是一个瞬息,巨大的冰刃顷刻之间瓦解,无数爆裂的碎片四散而去,砸到了下面琉璃质的地面上,叮当作响,密集地响成了一片。
左澜脑子嗡地一声,只觉得被这叮叮当当的声音击穿了耳膜。
这碎裂的冰片落在了地上,却再次撞碎,不断地……
一连串。
整个空中,一下干干净净,之前崇礼那声势浩大的冰刃似乎从来没有出现过。
崇礼却在那冰刃瓦解的时候一口鲜血吐出来,紧接着身子直接落地,竟然顺着那陡峭的坡面滚落下去,左澜大惊,却看到崇礼脸上血色失尽,这个时候已经顾不得是不是什么对立面,左澜条件反射一般就直接将魂阵唤出,一阵滔天的银光,伸手从魂阵之中一抽,灵属性的捆仙索长蛇一样甩出,却直接搭在了崇礼的腰上,将他挂住。
左澜这个时候已经很难抑制住自己的动作,还在继续往下俯冲,在他的视线终于能够接触到那白光的发源处的时候,却忽然直接心头大震,再也不敢任由自己跟姜错影那个疯子一样不顾一切地冲下去。可是这个时候去势太猛,一下抵挡不住,他浑身的魂力都像是忽然之间被什么抽干了一样,魂阵一下消失,捆仙索也化作了凡物。
左澜急中生智,在魂力被抽干的刹那,将桃符刺拔出来,一下扎进了这几乎垂直的峭壁之中。
这坚硬的琉璃质地面,在左澜的桃符刺扎进去的时候发出了清脆的一声裂响,他真怕这一扎,将这冰面一样的琉璃质扎破,这样自己就会直接掉下去。
那哪里是什么白光,那白光起始的地方竟然是一片白色的岩浆,流动着,蒸腾起了一道白雾,便在这最深处缓缓地凝结,然后上升,成为他看到的那一道白光。
乳白色的岩浆!
左澜手抓住桃符刺,将那捆仙索盘在上面,下面挂着崇礼,崇礼现在已经完全失去了力量,现在左澜只要一松手,便能够将崇礼丢下去,让他被那岩浆吞噬。
姜错影便是投身入了这一片岩浆之中,消失了影踪,可是在片刻之后,那岩浆的颜色却渐渐地变了,成了一片血红,让人一看便头皮发麻。
姜错影原本已经消失了,这个时候却逐渐地从那血红色的岩浆之中冒了头 ...
(出来,一身赤条条地,丰乳蜂腰,长长的头发搭在那身侧,像是一匹丝滑绸缎。
那一道细细的白光,便那样悄然地回缩,像是一道烟气一样到了姜错影的头顶上,逐渐地凝聚了起来,颜色却渐渐地浓厚了。
与此同时,左澜却发现,整个漏斗状的最底下,是一个丈余的小池,这池里便是岩浆,而这岩浆变色,只是因为姜错影——她身上的鲜血全部涌了出来,融入了白色的岩浆之中,可怕极了。
点灯,这便是点灯吗?
左澜说不出话来,只吊在半壁上,下面还垂着虚弱的崇礼,眼见着姜错影的头顶,那丝丝浓白的烟气,便汇聚在了一起,逐渐地成了一小团,紧接着左澜只觉得眼前一花,那一团乳白色的烟雾在姜错影那呢喃声中,竟然骤然凝结,一簇小小的白焰升起来,像是一簇磷火。
在那火焰燃起来的一瞬间,整个坑底的岩浆全部收缩凝固,竟然化作了一片冰冷的透明蓝,那坑下,立刻就跟这上面的琉璃质地面一样了。
左澜恍恍惚惚只觉得自己是在梦里,那琉璃质一出现,整个岩浆池下面的东西便都明晰了,隔着一层琉璃质,能够隐约看到这下面似乎还遮着什么东西,有几点弱火,左澜仔细一看,不多不少,正好是四点。
姜错影头顶的磷火慢慢地重新化作了烟气,竟然钻过了那琉璃质,到了下面,凝聚成了一朵新的小小的火焰,
五朵。
五个神仆。
左澜完全愣住了,却瞧见下面的姜错影一下倒下来,似乎失去了意识。
他伸长了手臂将自己挂在了半壁上,那桃符刺深深扎入琉璃质中,看上去似乎很稳当。
这个时候,下面挂着的崇礼又是一口鲜血吐出来,却已经恢复了过来,慢慢地伸手拽住那捆仙索,他抬头看吊在半空的左澜,眼神有些复杂:“你再挂在那里,该裂开了。”
其实左澜只要这么一松手,在没有魂力的情况下,崇礼必死无疑,这一路上,两人一直在相互算计,可以说是恨不得对方就这么死了。
左澜无数次想过放手,只要轻轻这么一松手,崇礼就玩儿完了。不管他是魂皇们的宠儿,还是御座家族年轻一辈之中最出色的天才,或者是第一魂院的风云人物,只要他这么一松手……轻轻地松开了五指……
崇礼弯起唇角,笑容苍白:“我很奇怪,你怎么还不将我丢下去……”
那一刻,左澜的确是想松手了的,可是看到崇礼那张脸,他竟然也是一笑:“看着你丫的在老子面前犯贱多了,现在竟然觉得能遇到你也算是缘分,我想——在魂院大比上遇到,也许更漂亮。”
他话音刚落,便听到自己手边又是“咔”地一声裂响,左澜头皮发麻,下面的崇礼却忽然之间大笑起来。
“傻子,傻子,今日竟要与你左澜同死,哈哈哈哈……”
“疯子!”
左澜咬牙骂了一句,一道裂缝从桃符刺扎入的地方延展开去,瞬间扩大了,像是蜘蛛网的最中心,整个琉璃质地面以下开裂,松动,左澜的桃符刺失去了基点,承受不住两个人的体重,一下就掉了下去。
“跟你同死,真是我左澜的耻辱!”
103第一百零三章 点灯(三)
( 其实左澜在掉下去的时候还在想,去尼玛的点灯,老子摔下去就粉身碎骨了!
现在根本没有什么魂力,下坠的速度太快,抓住旁边的东西都来不及,怕是一砸到地上,那血肉模糊……
现实,已使左澜目不忍视了;风声,犹使左澜耳不忍闻了。他终于懂得逗比之所以逗比的缘由了。不在逗比中爆发,就在逗比中死亡。
所以左澜大骂了一声:“崇礼,你个逗——”
逗什么呢?
没有了,因为左澜下坠的力道忽然之间就停住了。
他愣了一下,却发现捆仙索已经握在了崇礼的手中,崇礼面色还是苍白的,却伸手扒在了那开裂的琉璃质壁面上,手掌流出了鲜血,顺着那浅蓝色的琉璃铺开了,有一片浓紫的玉色。
崇礼仿佛感觉不到疼痛,轻叹了一声:“你若是将我放开了,到你落下去的时候我便不需要拖着你这么个累赘,看你掉下去砸成块肉饼,我也开心得很。”
左澜咬牙,看了他那手一眼,又一看下面这近似于万丈深渊的天渊之心,这最中心的地方,莫不是真的到了海上?
否则这些琉璃质的东西,怎么都是一片片深深浅浅的蓝呢?
这一片蓝色下面如果都是海洋,那么下面那五盏灯,岂不是燃在深海之中?
“我看你还是管好自己吧,某些人手都要断掉了呢。”
左澜凉飕飕地说道。
崇礼低下眼看他,问道:“你那里看得到距离最底部还有多高吗?”
“七八丈吧。”左澜目测了一下,随口说道,可是这一说却忽然觉出了不对来,“等等,你什么意思?!”
崇礼唇边带血,却还挂着笑:“这个高度,想来是摔不死的,魂修的筋骨也算是强健,经过魂力的淬炼,应该能够扛得住……”
他这么一说,左澜要是还不知道他的意思还不如自己直接一头撞死在这琉璃质上!
他正待要分辨,说老子对你算是仁至义尽,你特么的怎么能够恩将仇报呢,可是这个时候崇礼已经直接松了手,左澜方才才止住的下坠立刻就重新开始,他连反应都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便只觉得整个身侧肩膀砸到了地面上,却听得耳边“咔嚓”一声响,整只肩膀竟然直接撞入了下面这白色岩浆凝结成的琉璃质中。
该不会下面这凝结还不稳固吧?下面是什么,岩浆吗?
左澜还没想明白了,便忽然感觉到什么砸到了自己的身上来,他整个人都要碎裂一般,竟然直接被上面这东西继续撞进了那琉璃质地面之中。
咔嚓咔嚓……
又是一片连声的响动,这种声音在这天外天中是极其危险的,左澜已经到了一种只要听到这个声音就觉得自己头皮发麻的境界,他只觉得五脏六腑都移了位置了,脸却已经接触到了一片冰凉,咸咸的的……海水……
崇礼从左澜的身上坐起来,然后走到一边去,查看了一下这并不宽阔的池底的情况,之后走到了姜错影的身边,查看了一下她的情况。
左澜只觉得自己腰快断掉了,一下说不出话来,好不容易将头从海水之中拔了出来,却才发现自己半身都湿了,他无语。
活动了一下筋骨,竟然发觉自己身上还真的没什么伤。
湿衣服穿在身上不舒服,他下意识地就直接脱掉了外袍,正准备要从储物戒指里取出干净的衣物来,却才发现根本不能打开储物戒指,所以根本没有能够换来穿的衣服。
左澜忽然便无语了。
崇礼蹲在姜错影的身边,眼含着嘲讽地看了左澜一眼,却掩唇一咳嗽,又将自己掌心之中咳出来的鲜血藏住了,这才放下手来,嘲笑道:“脱了,这身材还算是不错的,不过就是个骨架子。”
擦,这逗比嘴巴怎么这么毒呢?
左澜只觉得内心一阵抽搐,以前怎么没看出您这么能说会道呢?
他看了一眼已经晕倒在地的姜错影,重新将那湿衣服穿上,却笑道:“蹲在一个没穿衣服的大姑娘身边,你害臊不害臊?”
“我对她又没有色心,有什么害臊不害臊的?倒是你,站得那么远,倒像是心里有鬼。”
崇礼冷声讽刺他,那伸手搭在了姜错影的额头上,似乎是想要刺探什么,然而他这个时候也才想起自己魂力尽失,这个地方,似乎古怪极了,能够禁制人身上的魂力,根本无法使用,可是如果不能使用魂力的话,他们怎么才能够出去?
“哈哈哈哈……你不也忘记自己根本不能使用魂力了吗?”
左澜大笑起来,捧着自己的肚子,其实笑容里带着几分劫后余生的喜悦。
崇礼没有理会他,却是看向了落在一旁的桃符刺,这是一柄能够握在手中的尖刺,不过却做得像是一把木尺,只有尖端是刺形的,在那尺身上刻画着绿色的花纹,正中心一个玄奥的木属性的符号。
他直接将这东西捡了回来,凉飕飕地道:“将你扔下来本来是不想管你死活,只当是个垫背的,只可惜你人贱命大,竟然活了下来……”
崇礼说着,却直接手掌一翻,那桃符刺握在手中,竟然直接向着姜错影的天灵盖刺下去,深深地扎入,再慢慢地拔出!
鲜血染红了地面。
崇礼的手上本来就带血,动手的时候,便分不清到底是谁的鲜血了。
左澜彻底地愣住了,崇礼这种血腥残暴的行为远胜过左澜自己冷血的时候一百倍,他完全不能理解——
“你干什么?之前不是还救她吗?!”
崇礼将这一枚桃符刺丢到左澜的脚边,竟然从自己的袖子里抽出了手帕,自己地将手掌上的鲜血揩干净,只是他手掌上带着伤,这个时候便是肉体凡胎,他看着流血不止实在是烦,干脆直接来到左澜身边,弯腰下去直接将手放入了澄蓝的海水中。
左澜沉默,看向了姜错影,他能感觉得出来,姜错影的呼吸已经全没了。
即便是没有了灵气,不能用魂力驱使,这桃符刺始终是地品中阶的魂器,本身就带有一种致命的特效,一扎进人的身上,便会像是吸收营养的植物的根部一样,将人内里的精血神气全部抽干,以供自己使用。
左澜手中的魂器已经不多了,之前的重锋、焚天锥、长生剑已经尽数毁去,这一柄桃符刺算是他身上几把精品魂器之一了,就算是沾染了姜错影的鲜血,他也不可能丢下。
崇礼看着也弯腰下来洗魂器的左澜,觉得好笑:“我活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在海里洗魂器。”
“以后就不是第一次了。”
一个人死了,自己竟然还能如此淡然。
不,一个人死了,不是很重要的事情,重要的是,这个人是姜错影。
“现在这个地方,连魂力都不能使用了,不过我依然不相信这里是安全的。左澜,我是御座崇一的 ...
(人呢……”崇礼这样意味不明地说了一句,却又站直了身子,抬头看去,没有了之前那一道细细的白色烟气,头顶上那黑色的屏障只是被弄成了黑白夹杂之色,却已经能够透过那些白色隐约看到外面的世界了。
“这个女人,如果能够迟些点灯,我们就能够出去了。”
“期限快到了。”
崇礼说着,身子却晃了几下,左澜不明白,却看到在那一瞬间,崇礼一下栽倒在地。
左澜愣住,走过去,踹了他两脚:“死透了吗?”
崇礼只是累了,半闭着眼睛而已,左澜这伸出腿来踢他,简直让他想直接一跃而起,直接杀了他,不过此刻是有心无力。
现在左澜要是想杀崇礼,那才真是易如反掌。
“快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崇礼看着天,笑了一声,“你让我告诉你,我就告诉你,没意思。”
“那我来猜猜,我猜中了,你就点个头,或者眨眨眼。”左澜知道现在崇礼看着是要死了的,也就不怎么防备。
“姜错影现在是死了?”
崇礼眨眨眼,面带微笑。
左澜不知怎么有几分黯然,却调整过了情绪,“方才那道白色的烟气,是解开头顶屏障的关键,这才是你阻止姜错影点灯的最深刻原因吧?她如果点灯,我们都出不去。”
崇礼点头。
在他的视线之中,那头顶的黑色屏障已经开始了扩展,它的外延不断地扩大,很快就会蔓延到整个天渊的,而之前涌上去的那些白色的烟气,却在逐渐地消散,整个世界,很快就完全被这琉璃质上的蓝光照耀了。
左澜低头,看向那被自己砸出来的破洞之中,海水湛蓝,还有咸苦的味道,那五个光亮的点有些模糊不清,像是生在海底某一处一般,这跟一开始临沧告诉自己的地方完全不一样。
也许,这里只是一个幻影,根本不是真正的灯盏所在地。
其中一盏灯,刚刚点起来的,可是这个时候,灯光却在逐渐地变弱,很快就消失了。
“姜错影死了,这灯,便灭了。你杀了她,便能够出去了吗?”
他们现在还困守在此处,如此高的琉璃质壁面,虽然之前被左澜一枚桃符刺给扎破了不少,可是零零星星挂着的壁面却仍旧是光滑无比的,要爬,难度很高。
不过这一次,崇礼既没有摇头,也没有眨眼,而是道:“出不去了。”
“……”
在左澜的注视下,崇礼缓缓地闭上了眼。
左澜忽然也沉默了,这个时候,两个人似乎都是在等死。
现在储物戒指里面的东西也取不出来,两个人从之前魂院里的天才人物,忽然变成了凡人,这落差简直让人无法接受。
“我不相信。”
听到这句话,崇礼忽然睁开眼,看着说话的左澜。
左澜站了起来,抬头看着上面,眼底却有一分决绝,“我不相信。”
怎么可以,死在这里?
在开什么玩笑?
他左澜,怎么可以寂寂无名地死在这种地方?!
也许是他眼底的那一份不甘,让崇礼动容,崇礼闭着眼睛想了半天,轻笑了一声:“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左澜慢慢地低头,俯视他,等着他说话。
崇礼云淡风轻地一勾唇,如果不是躺着,还脸色苍白,倒真能有几分仙风道骨的味道。
他说:“点灯。”
104第一百零四章 点灯(四)
( 点灯?
现在还有谁能够点灯?
左澜听着崇礼这话,立刻就冷笑了一声,“崇礼,真当我左澜是没脑子吗?”
崇礼这个时候还是躺着,懒洋洋地说道:“我没有坑你,其实我御座崇一,从来不信奉神灵,之前你已经听姜错影说了,现在怎么又开始怀疑我了?”
那是因为你个逗比根本不懂老子现在这种心情,一万头草泥马从我的心原上狂奔而过好吗?
左澜是真的觉得现在的崇礼已经诡异到让人无法接受了,他忽然觉得自己就是在被崇礼耍得团团转,这个人难道没有一开始就在算计自己吗?
只是这个时候,崇礼的表情忽然又变得严肃起来了,他说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崇礼的确是御座崇一这样的不信奉神灵的家族的人,一个家族不信奉神灵,这是关系到信仰的问题,大家族在信仰的问题上是做得很出色的,所以每个家族子弟,在信仰上都与家族保持一致,崇礼应该没有问题。ww
不信奉神灵的崇礼让自己去点灯,推自己入火坑,到底是为了什么?
说他是魂皇的人,又到底是哪一边的呢?
左澜有些分不清晰了,他只知道一点,自己不能点灯。
崇礼看着左澜那阴晴不定的脸色,知道他内心挣扎不已,最后苦笑了一声:“事到如今,我没有办法再继续骗你,如果可以出去,我自己去点灯也无所谓,不过——我去不了。”
崇礼忽地伸手一抹自己的眼前,双眸一闭,手掌掠过去了才重新睁开,这一刻,左澜发现他的眼睛忽然变成了紫色。
又是紫色。
左澜眯眼:“这是……”
一双紫色的瞳孔,已经说明了很多问题,魂大6最正常的眼瞳的颜色应该是黑色或者是棕褐色,崇礼的一双眼竟然是紫色,有的时候魂力也呈紫色,便是在万阵天的时候,自己也看到他的头发因为魂阵开启的缘故而变紫,虽然只有那么一刹——这其中,蕴含着什么玄机吗?
“你靠近些看吧。”
崇礼的眼底,忽然流露出了一种很奇怪的光,似乎是嘲讽,又似乎是一种诡异的引诱,他就这样伸手,拨开自己额前的刘海,让这一双眼睛完全地露在左澜地眼前。
左澜警戒着,靠近了崇礼,那一刻,崇礼那紫色的瞳孔之中,竟然泛起了细碎的金色光芒,很快就旋转凝结成了一个淡淡很古老的文字的图案,然后光芒一淡,又隐没了下去,崇礼的瞳孔又恢复成了黑色。
这骤然之间的转变差点让左澜觉得自己头脑晕眩,他退了半步,抬眼看向崇礼:“那是什么?”
“无神印记。”崇礼唇角一翘,“天渊之皇临沧也有这个东西。”
左澜忽然抬头,“什么意思?”
“其实不过是一个掩藏自己的印记而已,有了这个东西——”崇礼拖长了声音,最后半句却是很轻的声音,“神灵就找不到了。”
那一刻,左澜毛骨悚然了。
他还是用那种严峻的目光看着崇礼,尽管知道现在两个人都没有力量,但他无法改变这种习惯——戒备,和警惕。
“整个大6的人,瞳色都该是黑色或者是棕褐色,但凡眼睛颜色不一样的人,便应该怀疑——他到底是有了无神印记,还是神灵印记。”
崇礼忽然觉得很有趣,他早就听说过关于左澜和临沧之间的那些事儿,无界之皇梅子青常常在别的魂皇面前调侃临沧,说左澜是他的小情人,临沧是跟自己一样的人,不过初见左澜的时候发现他眼睛里竟然没有印记的时候,他很惊讶。
“看样子没有人告诉你这两种印记的存在,也许是觉得你现在还不该接触到这些秘密吧?不过现在你既然不相信我,那么我也没有任何办法。无神之印,乃是很久很久以前,有人研究的专门用来躲避神灵以及使用神灵的力量的人的探测的,到了我们所处的这个时代,神灵已经不存在,那么这个印记,就可以用来躲避神仆的探测。”
崇礼慢慢地说着,他的话,逐渐地为左澜铺开了一副自古以来人与神斗的画卷,那是一种隐藏在说话的语气和细节之中的秘密。
左澜只是安静地听着,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眼角。
“神灵印记,便是神灵为了识别自己的仆人以及效忠自己的人而种下的印记,它的存在能够让神仆们或者是神灵的血契者,轻而易举地通过神灵的很多关卡,比如说——天渊这种地方。”
这才是崇礼之前一直不敢说话的原因,可是他觉得自己现在离死不远了,看左澜似乎也不肯相信他,便也放开了。
一开始的时候,他的确是接受到了梅子青的命令,要让左澜来点灯,可是后来他发现魂皇之中的势力划分不是那么简单的,梅子青与临沧之间互相猜忌,倒是让人看不懂了。
原本临沧就是左家被植入了无神印记的人,这种人一般是不信奉神灵的家族未来的家主才有的印记,不是下一任族长的人选,是不会让家族费尽心力植入这个东西的,临沧从一开始就不是普通人,在成为魂爵的时候就已经能够与魂皇一战,只不过大6上没人知道他,因为临沧从一开始就很低调。不过在真正的上层的圈子之中,临沧的存在不是什么秘密。
只是后来左家发生了事情,魂大6四皇选择了新出生的左澜作为试验品,让临沧心生不满,认为左家不该答应这样的条件,所以与左家闹翻,并且犯下了屠戮同族的罪名,从此被逐出了家族,在前些日子正是退族。
“左澜,你是一个实验品,原本的魂大6四皇的实验品,不过主导者是无界之皇梅子青。在叛出左家之后,临沧曾经同意了这个计划,因为事情已经成为定局,并且你也许能够成功,可是后来——我也不知道这两人怎么就忽然之间闹翻了,虽然表面上谁也看不出来。”
崇礼已经坐了起来,就靠着那琉璃质壁面坐着,仰着头,打了个呵欠,似乎快要睡着,自己的时间,真的不多了,再不出去,便只有死路一条。
“我是实验品?那么,到底是试验什么的?”左澜至今也没有得到过明确的答复,他目光灼灼地看着崇礼,似乎希望从这里得到一个确切的答复,他发现自己对这种事情已经完全镇定了,就算别人告诉他自己马上就要成为神仆,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崇礼一笑:“魂圣。”
还是这个答案么?与自己先前知道的差不多。
左澜的魂图是别人种下去的,就是为了看看自己能不能成为魂圣吗?
后来临沧为什么要夺走自己的魂图?
照崇礼的说法,似乎在某一段时间,临沧对于梅子青的计划,也算是赞同的,现在似乎是两个人已经闹翻。
这一段时间,到底是哪一段呢?
从临沧成为魂皇之后,出现在自己面前开始,可是到哪里为终结?
临沧曾经说,他 ...
(活着出去,就把事情都告诉他。
左澜抬头,“那么——”
声音戛然而止,左澜还想问问如果眼瞳像是崇礼的一样隐藏起来了,他怎么能够知道?还想问问御座家族为什么会同时拥有血契者和拥有无神印记的人……
可惜,他抬头看的时候,崇礼竟然闭着眼睛了。
他心头一跳,慢慢地走过去,看到崇礼的胸口还微微起伏着,有轻微的呼吸声,还没死。
他顿在了崇礼的身前,崇礼又慢慢地睁开眼,有些费力。
“你怎么了?”
之前被那白色的烟雾所伤,真的就这么重么?看上去就像是要死了一样。
崇礼又闭上眼睛,“只是想睡了,什么时候你想点灯了就告诉我。”
“我问你最后一个问题,梅子青为什么想要我点灯?”
也许明白这个问题,左澜就能够做出决定了,这个灯,到底是点,还是不点。
临沧说,绝对不要点。
梅子青却希望崇礼让自己点灯。
无界之皇梅子青和天渊之皇临沧,这是完全对着干的。
左澜这个问题,问到了点子上,为什么希望自己点灯?
“因为左澜你,对于神灵,似乎了解过头了。”崇礼给出了这么一个不算是答案的答案,不过很快他又解释道,“如果我的逻辑还没死的话,之前你的魂图被临沧夺走的时候,算是临沧毁约,坏了梅子青的计划,原本他们已经约定,一起看你能不能成为魂圣。不过成为魂圣这件事似乎与神灵挂着点钩,所以才涉及到魂皇们的立场问题。临沧夺了你的魂图,表面上就是毁约,梅子青这个时候如果怀疑他,似乎才是正常的。”
崇礼依旧闭着眼睛,唇角弯起来,似乎讽刺极了。
这个时候,左澜忽然就相信了他,这个人绝对不会是信奉神灵的人,只因为这一抹——带着深深的嘲讽的笑意。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成为魂圣,在以前是必须借助神灵之力的,可是梅子青他们想要研究出不借助神灵的力量成为魂圣的办法,所以才挑中了有魂圣血统的左家嫡系——也就是我。临沧曾经同意过梅子青的计划,可是后来他不知道因为什么夺走我的魂图,也相当于背叛了约定,梅子青最初应当也是不信仰神灵的,可是临沧半路叛变,却反映了梅子青出现了一定的变化——梅子青现在,难道是信奉神灵的吗?”
左澜的推测,忽然就变得可怕了起来。
“正因为梅子青现在忽然之间信奉神灵了,所以才要你过来,‘助’我成为神仆。”
一切推理到现在,合情合理。
最后一切的一切,竟然都跟神灵扯上了关系。
只是也有几个还未解开的疑点:
其一,成为魂圣到底需要付给神灵什么代价?
其二,梅子青发生这种转变的原因到底在哪里?
其三,临沧为什么要夺走魂图?
最后,魂皇殿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神仆们又到底是什么情况?
需要解开的疑点还有许多呢,怎么能够就这样死去了呢?
左澜踹了崇礼一脚,“快告诉我无神印记和神灵印记的事情,怎么才能知道一个人有没有这样的印记?”
“我不知道这个,我只知道这些印记是有办法隐藏起来的,也有特殊的方法可以探测。每一个家族需要维护自己地位的稳固,都需要借助各方的力量,其中神灵也是一种,于是有了家族之中特别挑选出来的人,成为与神灵签订血契的人,这种人——你认识的薛重释曾经就是。不过——”
崇礼顿了一下,忽地轻笑,“家族毕竟是家族,有自己独立的构成,一方面需要依赖神灵的力量,形成对内对外的威慑,稳定家族的势力,另一方面又不想屈服于神灵,于是有想出了无神印记这种东西,家族之中被指定的精英乃至于真正要继承家族的人,都有这种印记。”
他看向左澜,那一双眼,“不过我看不出你到底有没有。”
按理说,左澜是未来的族长,是左家现在当之无愧的灵魂领袖,尽管他的实力还不是很强,尽管他的年纪还小,但是他可以说是除了临沧之外,左家出过的最出色的人物了,至于临沧,现在已经不是左家的人了。在实力方面,左澜完全有可能成为下一个临沧。
左澜,到底有没有无神印记呢?
无神印记的真正作用又到底是什么?
看到左澜陷入沉思,崇礼摇了摇头:“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被种下过无神印记,那大约是没有了。”
“不,他有。”
一道声音,就这样忽然之间传开了,在这琉璃质周围飘飘荡荡,却有一道青光从左澜的储物戒指里射出来,很快地扩大,凝成了临沧的影子,最终实化,缓缓落地。
临沧便忽然之间出现,站在了左澜和崇礼的面前,却让两个人齐齐无言,震骇,储物戒指没有魂力根本不能开启,难道临沧能够不受天渊规则的限制?!
105第一百零五章 点灯(五)
( 临沧出现,根本让左澜与崇礼始料未及,尤其是崇礼——左澜好歹还知道临沧是一直藏身在青鸟塔中的,可是崇礼不知道,乍一见到临沧从左澜的储物戒指之中冒出来,还以为是只幽灵,当下便是头皮一炸。ww
不管这人到底是不是幽灵,此刻出现在这里,绝对不简单!
那一瞬间,崇礼的眼神变得极其忌惮,可是他也知道,就算是忌惮也没有用,因为此刻的自己根本没有任何反抗之力。
然而临沧也只是淡淡地扫了崇礼一眼,“御座崇一的嫡系,下一任的御座主,果然不简单,我竟然不知道,御座家族之中,竟然也有人知道这么多。”
崇礼只觉得眼角一阵抽搐,“你是怎么进来的?”
临沧只是很平静地转过头去,却对着左澜的唇烙下一吻,然后湿润的唇往上移动,一直问到他的眼皮上,如此脆弱的地方,左澜只是没反应,任由崇礼在一边看着。
这种畸形的关系,似乎别人看到也无所谓的……吧?
崇礼却被自己眼前这一幕惊呆了,原本以为只是谣传,没有想到此刻这一幕在自己眼前上演了,他却觉得有些不能接受。
“我说,他有。”
临沧的吻,终于落到了左澜的眉心,唇角却弯起来。
左澜终于问道:“你怎么出来了?”
“说得像是我是你豢养的宠物一般,在里面呆腻了,又怕你被御座崇一这个阴险狡诈的小子骗去点灯了,所以便出来了。”
再不出来,真的害怕左澜被崇礼诓去了。
他冷冰冰地扫了一边已经无力动弹的崇礼一眼,“御座崇一的嫡系,也有这么落魄的时候,还真是大快人心,梅子青派你来的时候,没有告诉过你这边的情况吗?”
“魂皇们根本不知道这里面是什么情况,相反,知道这里情况的人才是有问题的吧?”崇礼的反击很是辛辣,几乎一下就让人愣住了。
左澜一下想起来,临沧之前说,里面的路程只能自己一个人走下去什么的……
他缓缓地望向临沧,临沧却叹了一口气:“不是故意骗你,而是那个时候真的不能说。”
其实现在自己能够出来,只是拼了自己的修为而已,魂皇总有不被别人知道的秘法,更何况他还是天渊之皇临沧呢?
左澜握紧了手指,想要一口气问个明白,可是崇礼在身边,总不好立刻问明白了,只好憋住了,沉声道:“信你最后一次。”
他说,信你最后一次。
临沧忽然爱极了这样的左澜,看着他沾染了水润的唇,一下埋头又去吻他,这一次却不似之前的轻柔和缓,而是带着一种霸道的侵略,撬开他的嘴唇,叩开他的牙齿,扫荡过他口腔的每个角落,然后掠夺他……
一个狂野的吻。
他的手掌滑入左澜的衣领之中,直接挑开了,露出白皙的胸膛,多久没有这样近距离地看过他了?
临沧的手指,便那样以一种沉重的力道,碾上了左澜胸前的朱红,左澜的呼吸一下乱了,唇边挂下银丝来,只是他的眼神却冷极了,手扣在临沧的脑后,五指呈一种不自然的卷曲的曲线。
临沧的舌,从他口中滑了出来,轻笑:“五指只要往前面一扣,就能够刺破我的颅骨了,我此刻,不如你想象中那么厉害,试试吧,不觉得这样很解气吗?”
左澜一脚踢中他膝盖,冷笑了一声:“滚远点。”
他的手掌,从他的脑后收回来,然后冷淡地将自己的衣衫整理好,口中却道:“你出现在这里,想必是已经有了带我们出去的法子,废话不多说,你做不做?”
“做,我想做你。”
临沧脱口而出,却忽然又觉得有些尴尬,掩唇咳嗽了一声,不过在看到左澜那铁青的脸色的时候,忽然又不觉得怎样了,他大笑起来,“这是真心话。”
“我想你去死,这也是真心话。”
左澜毫不留情,直接说出这句话,就像是一把刀子一样,一下就投中了临沧,临沧又恢复了初见他的时候那种痞痞的模样,双肩一耸:“随你怎么说,不过还是先走吧。”
左澜嘴角抽搐了一下,顶着崇礼异样的目光,来到他面前,却回头问临沧道:“你有离开的方法吗?”
“有,不过我实在不想捎带上这个麻烦,你对他手下留情,莫不是要移情别恋?”临沧随口问了一句,眼神却深得很。
左澜摸了摸下巴,看向崇礼,左右打量了他几眼:“说实话,我发现他长得比你好看,要当做出轨的对象,似乎也不错。”
“前提是,他敢不敢。”
临沧双手环抱,看着崇礼的眼神却很冷,左澜出轨什么的……
他自己似乎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个词用在自己与他之间,是怎样的暧昧?
他抬头看了顶上那已经重新恢复了黑暗的屏障,又看了一眼之前被左澜砸出来的大洞,眼看着有一层琉璃质要结上了,他招手道:“跟着我。”
临沧身着黑衣,修长的身材,那长袍胸前挂着细细的银链子,与优雅的绅士没有不同,腰带一束,便更显得挺拔,他披着半黑半百长长的头发,就这么回头一看,接着却纵身跳入了那海底。
天渊最深处,是海。
左澜皱了一下眉,在跳下去之前回头看了崇礼一眼,“你还能动吗?”
崇礼冷笑了一声,此刻这种对比的差距让自己觉得很不舒服,左澜与临沧的关系也……之前早就听说,但是真正看到了,还是觉得有些无法理解。
“我不想死。”
他只有这四个字,却慢慢地起身来,挪了过来,咳出一口血来,气色却好了许多,让左澜想到了“回光返照”四个字。
左澜收回自己的目光,最后说了一句:“第一魂院的你都是这种样子,不知道天嘉,又到底是什么模样。”
“噗通”一声,左澜跟着跳下去了,那身影很快被海水染成了一片蓝色,崇礼站在上面,左澜的话还在耳边回荡,他抬头看了一眼,却自语道:“天嘉……你看到他,大约是会失望的……”
天嘉,到底天嘉是个怎样的人,崇礼现在都没闹明白过。
他看着自己手心的血迹,又摸了一下自己的眼角,最后才跟着跳下。
这里的海水很奇怪,不,准确地说,是整个世界都很奇怪。
在水下呼吸竟然完全没有阻碍,他们甚至都不需要呼吸,因为有东西顺着海水钻进了自己的毛孔之中,代替了他们口鼻的呼吸。
左澜跟着临沧,划水往前,海水之中,还能看到那四盏灯,左澜在这幽蓝的海水之中抬头看去,琉璃质还是那颜色,不过因为被海水染了,倒是看不怎么清晰,姜错影已经成为了过去式,这是一个仅仅成为神仆不到一刻的女人,其实前面一个时辰还与他们同生共死。
此刻 ...
(,将自己深埋在这样的幽蓝之中,左澜竟然觉得冷,他继续往前游去,在水里,视线受阻,看不怎么分明,连什么时候临沧停了下来都不知道。
他奇怪地靠近,却看到临沧似乎面对着自己这边,他回头一看,茫茫的海中,崇礼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
临沧却掰过了他的肩膀,热切的吻一下就覆盖上来了,那已经被海水浸湿了的衣衫全部褪下,只挂在手臂上,这边的海水似乎缺少流动性,衣衫在海水之中轻柔地飘动着,这是一种很奇妙的境界,因为在海水之中,呼吸根本没有任何问题。
他们肆意地激吻,左澜隐约地兴奋到浑身发抖,他不懂自己是怎么了,也许是因为此刻所处的环境实在太适合做这种苟且的事情,以至于当临沧过来的时候,自己竟然觉得如此自然。
临沧的吻滑落下去,含住了他胸前的朱红,另一手却抬起他祼着的腿,搭到了自己的腰上,然后往后滑,落在了他的臀上,借着海水的流动,挤进了他的身体。
前戏很少,近乎没有。
左澜咬住嘴唇,却野兽一般扑上去,又咬了临沧的喉咙,不能说话,却只能如此。
海水奇妙极了,像是空气一样环绕着他们,除了身周的湿意之外,什么也感受不到。
临沧在他体内冲撞,让他有些微的疼,这是第二次……
左澜有些恍惚,又冷又热的感觉让他不知身在何处,海水是冷的,临沧是热的,在他体内一直抽-动的东西,滚烫。
这种事情,竟然也能够让人感觉到欢愉……
海水里,看不清临沧的表情,却似乎能够感觉到他的注视,他用唇舌膜拜了他的全身,也用手指j□j着他身前的欲望,感觉很快就起来了,让人招架不住。
随着临沧越来越凶猛的动作,周围的海水似乎都翻搅了起来,带动左澜挂在手臂上的衣衫也开始飘动。
不远处出现了一个黑影,看样子像是崇礼,他身上带着伤,行动迟缓,这个时候终于挨近了。
崇礼根本看不清前面的状况,有两条交缠在一起的人影,猜测便是左澜他们,于是过去。
这边左澜咬住了临沧的肩膀,想要停下来,临沧却按住了他,再次猛烈地动作起来,挺身刺入那窄茓之中,只觉得无边的快乐侵袭了自己,忽然便释放了……
崇礼越来越近,这边临沧却不紧不慢地在余韵之中将左澜的衣衫给他套上,反正在水里也看不清楚。
崇礼过来的时候,左澜和临沧看上去已经没有任何异样了。
临沧继续往前,左澜装作没事儿人一样,知道前面临沧忽然停下,紧接着身子网上一伸,头已经露出了水面。
左澜跟着上来,却被眼前的场景震撼了,一座座残破的石像倒落在这巨型岩洞的四周,他们是在最中心的水潭里,不过却是海水,四周只有莹莹的蓝光,照得远处的黑暗忽闪忽闪,一般是清晰的,一班却是模糊的,便这样隐没了,在一片难言的威严和悲壮之中。
这么多的石像,来自远古,从千万年前,躺到了如今,已经残破不堪,世上不曾有人知道它们的存在,它们此刻,覆盖着经年累月的尘土,不曾离开。
临沧从水中出来,站到岸上,向着左澜伸出手,左澜却看到了他脖子上的红印,是自己留下的。
他没有伸手接受临沧的帮助,而是自己翻身上来,接着看向了崇礼,崇礼脸色有些苍白,尤其是在看到眼前的一切的时候。
“这里,便是遗迹么……”
106第一百零六章 点灯(完)
( 崇礼竟然知道眼前这是什么地方!
左澜心中一震,看向了临沧,临沧却看向了崇礼,眼神冷到极点,一道残影从左澜面前闪过,再看时便见临沧已经伸手掐住了崇礼的脖子:“梅子青派你来,到底是干什么的?”
崇礼受制,眼中骇然,“你根本不受天渊规则的影响,此刻竟然还能使用魂力!”
临沧眯眼:“回答我的问题。ww”
后面的左澜只觉得头皮发麻,之前临沧从自己的戒指里钻出来的时候,他就已经感觉到了熟悉的魂力波动,之前在天渊底下的时候他就感受过了规则的力量,能够逃脱神灵在天渊布下的规则的人,实力应该强横到什么程度?
崇礼扯着唇角一笑:“不知尊上此刻,到底是属于哪一边?”
临沧却嗤笑:“这话,似乎该我问你们。”
他说的是“你们”,而不是单独的一个“你”字,这显然有着区别,他之前问的是梅子青,现在却在问的是崇礼,也就是说,在临沧的眼中,崇礼是梅子青一方的人。
“左澜一开始是计划之中的炉鼎,你却夺走了他的魂图,不知道是为了你自己说的一己之私,还是想要投靠神灵——”崇礼在这样的绝境之中,终于露出了獠牙,便那样冷冰冰地看着临沧,也看着临沧身边的左澜。
他这样说话,临沧的手掌却慢慢地收收紧了:“我不曾为了一己之私,只恐怕,你所效忠的人,已经投了神灵。”
此话一出,崇礼心头巨震,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目光看向临沧,临沧那一双冰蓝色的眼眸,似乎与这石洞之中的一种难以置信的目光看向临沧,临沧那一双冰蓝色的眼眸,无情无感,像是冰冷的宝石。
“魂皇千语死于神灵之手,梅子青与千语乃是至交好友,怎么可能投靠魂皇?”
崇礼想了许久,终于摇了摇头。
临沧盯着他许久,才松手,任由崇礼软泥一样瘫下来,他背着手站定,却是俯视着崇礼,“如果梅子青想要借神灵之力,复活千语呢?”
这淡淡的一句话,如同惊雷劈开夜空,漫天之下竟然全是赫赫的闪电,让崇礼无处躲逃。
梅子青能够为了千语,不惜策划阻止神仆和神灵的大计,也未必不能为了千语妥协,这世上原本不存在绝对的事情。
其实崇礼知道的事情很多,比左澜这个一开始就被蒙在鼓里的人知道得太多,所以对于临沧的这句话,左澜是震惊,而于崇礼,却堪称震撼了。
他站起来,冷笑了一声:“谁是谁非,等到那一天便知道了。”
“那一天么?”
临沧笑了一声,回过头来,看着皱眉的左澜:“我说过,你不点灯,平平安安地回去,我就把一切都告诉你,很快就会结束的。”
“这句话你已经说了很多遍了。”
他没有说累,他也已经听累了。
什么时候才是个终结呢?谁也不知道。
左澜已经大致从他们的话中推测出事情的起因原委了,说到底,梅子青还真的是个祸精。
之前左澜研究魂皇们的一次讲课里问,梅子青到底有多少个好基友——里面就仔细地讲述了梅子青与魂皇千语之间的事情。
千语,这几百近千年以来,最接近魂圣的魂皇,千百年来不世出的天才。
只可惜,后来在大战之中离开了。
那些战争,似乎没有人能够明白,这是一个承前启后式的人物,不过已经是失落的人物了。
古早的时候,便有一些有记载的战争,可是大多数时候,这样的战争只有过程和结果,没有起因,大6史上将这些战争称作“无由战”,三百年前,千语似乎就是因为这一场战争离开的。
崇礼一直在思考着什么,没有说话,而左澜,终于将目光重新转向了这巨大的石窟,一座座石像有的挂在半壁上,有的横躺在潮湿的地面上,还有的已经断裂成了两半,黑暗之中,看不清这些石像的样子,只觉得寒气直往骨头缝儿里面钻,左澜强忍住打哆嗦的冲动,仔细地环视了一圈。
这些石像原本都是排列在四周的,左澜左手边的墙面那边并没有看到几座石像,他走过去,看到这边的石壁上似乎有一道门的图形,不过走近了伸手一摸,才发现这扇门是画上去的,呈铁褐色。
他皱眉,却看向这四壁,这是一个百余丈方圆的石洞,几乎被各种各样的石块填满了,左澜便这样直愣愣地看着,站在这道不知道是被血还是什么的东西画上去的“门”前,左澜扭头便看到了另一头的场景。
四盏灯,在隔着百余丈的对面石壁上,在壁上的岩洞之中,有凝实的火焰,这一回,不是在海底那飘渺的光了,而是真真正正的火焰。
临沧也看向了那高高地挂在石壁上的四盏灯,神灵的灯。
神仆不死,其灯不灭。
左澜像是被什么蛊惑了,往前走着,后面的临沧和崇礼也跟上,一直到了那灯前五丈处,这个时候近了,便看得真切了。
原来这四周,并不是只有这四盏灯的,这只是点燃了的四盏,而在这四盏灯的同一高度上,抬着头便能够看到这石壁之上,有着规律的一圈的孔洞,黑色的古老灯盏,便都放在里面,只是没有被点亮。
临沧道:“这里便是灯室。共有七七四十九盏灯,在神灵的全盛时期,这四十九盏灯是全部亮着的,不过此刻,如你所见,只有四盏了。时过境迁,神灵已然衰落了。这灯室,原本就是一个祭祀场地,你看到的这些倒在地上的神像,都不知是多少年前留下的了,而方才那一扇门,的确是用人血画上去的。”
左澜又觉得冷了,不知道哪里来的风,呼啦啦地吹进了他的身体里,让他不知自己身在何方。
“古早时期,还有过活祭。”
崇礼面色镇定地补上了一刀。
他们说的这些事情,在大6史上都有过隐晦地提及,左澜甚至已经想过了,可是真正到了自己亲眼所见的时候,才觉得可怕。
有的世界,简直是毁三观的存在。
左澜退后了一步,抬头看向那四盏灯,“我们能够从这里出去吗?”
“这里有上古时期的传送阵,我不知道别人知不知道,不过——至少现在我们可以从这里出去。”
临沧答道。
他不知道为什么看了崇礼一眼,眼底的杀气,其实还未消减下去,到底梅子青是不是投靠了神灵,或者说,崇礼会不会对梅子青说出什么来,那都是一个很值得思考的问题。
如果将崇礼带出去了,最后他们却被崇礼反咬一口的话……
得不偿失。
崇礼也知道自己此刻是身处困境,可是他无力反抗,只是随意地将手背到了身后,没有人想死,他也不例外。
到了这个石洞之中,受规则压制不能使用魂力的情况似 ...
(乎就好了许多,只不过崇礼眼尖地看到,临沧的脸色已经有些隐约的青白,他忽然之间就明白了什么,大笑起来。
左澜回头看他,“你笑什么?”
崇礼只是看着临沧:“不曾想天渊之皇还真是有魄力,竟然敢硬抗规则之力,强行使用魂力,便不怕日后修行受损吗?”
硬抗规则之力,强行使用魂力,还修为受损?
左澜震骇,望向临沧,临沧却走上来,轻笑了一声:“我是魂皇,还轮不到你一个小小的魂师来议论。”
尤其是,与梅子青为伍的魂师。
真不知道什么时候临沧说话竟然已经变得如此犀利狠辣,他带有天生的一种气势,只那么一眼,便能够将别人压住。
这个时候,临沧终于走到前面去,然后手诀一握,却是一个左澜从来没有见到过的玄奥手势,之后那十余丈方圆的魂阵一下铺开,却引动了这里本来就有的古传送阵。
那一瞬间,左澜只觉得一股狂风从地上吹卷起来,周围的横斜躺倒的石像还是巍然不动,可是那壁上的四盏灯的火光竟然开始摇曳起来,很让人担心这些火光下一刻就会灭掉,可是灭掉——
灭掉。
熄灭这些灯盏,神仆会死吗?
左澜这个想法刚刚冒出来,一道光幕就弹起来,将外面的气息格挡在了外面,那灯火,依旧巍然不动。
忽然便明白了,神仆不死,其灯不灭。
一座传送阵,便这样在左澜的眼前亮起来了,他的头脑顿时疯狂运转起来,习惯性地往储物戒指上一摸,取出一枚玉简来,这个时候才发觉自己竟然可以完全无碍地使用魂力了。
“传送阵一旦开启,规则便有了裂痕,相当于是两个密封的空间,忽然之间被戳破了窗户纸,这一座传送阵,沟通了天渊内外,所以在传送阵覆盖范围内,都能使用魂力了。”
在说完这句话之中,临沧的脸色也逐渐地正常了,显然是不需要再用自己的修为来与规则较量了。
“阵,通天地。”
一只长满刺的光球出现在了临沧足踏之处,准确地说不是光球,而像是个半球体,光线以临沧所踏之处为起点,向四周辐散。他从左澜处夺走的十二魂图,便平静地贴着这光球的四周运行,一眼看去,恢弘极了。
左澜在疯狂地在玉简之中将眼前看到的阵法全部刻画下来,旁边的崇礼见着了,竟然愕然了片刻,这便是第九魂院的首席——左澜。
这种时候了,左澜竟然还是一心在记录这阵法,想到这人在万阵天之中的出色表现,崇礼竟然也生出了几分佩服的心思,他虽然也是天才,然而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泯然众人的天才,他能够成为御座崇一年轻一代之中最出色的嫡系,必然是知道努力的重要,而左澜此刻的这种专注,再加上一路上与左澜的同行所见所闻,心里便已经被他的言行所感染,此刻倒是对左澜更加赞同了起来。
论变态之所以变态的原因。
崇礼忽地便笑了一声,是他想错了,左澜这样的人,是绝对不可能成为神灵的附庸的,而以临沧的骄傲,似乎也不可能,只是——他打心底里不愿意相信梅子青会投靠神灵。
只是事情一旦涉及到已故魂皇千语,一切都说不定了。
传送阵已经开启,三息之后,他们就会到达另外一个地方了。
只是,到底会是哪里呢?
这古传送阵……
左澜瞪大了一双眼,几乎快觉得自己脑充血了,不过总算将真个古传送阵记录了下来,当初来天渊的时候,魂皇们使用的那个阵法自己就很想记下来,可是因为周围毕竟有那么多的魂皇,自己偷师学艺不能太夸张,所以只好忍住了。
可是这里不一样,这里没有别人的窥视,只有临沧,而自己就算是偷师,临沧也不能说什么。
万千华光从眼前闪过,眼看着便要进入时空的规则之中,左澜却忽然之间窥见那壁上的火光一闪,第三盏灯无风摇晃,竟然忽然直接熄灭了!
那一刻,他心跳如擂鼓,“灯……”
眼前无数的幻象闪过去了,左澜忽然看到了雪蓝,那是一片冰冷的水域,无数的铁柱和锁链,齿轮从上排到下,祼着躯体的青傀,缓缓地往下沉,沉到深不见底的深渊之中。
透过那水蓝色的波纹,能够看到的是雪蓝背着手,站在水面以上,便那样冷冰冰地看着,只是眼底,似乎又有那么几分哀叹……
灯室之中,第三盏灯,终于像是抵挡不住这黑沉沉的暗——
熄灭了。
左澜忽然跪在了地上,吐出一小口鲜血,眼前忽然一片光明,让他眼底落下泪来,似乎是不适应这刺眼的光。
他们身处高崖之上,云气便在脚底,站在此处,俯瞰天下,胸中本该顿生豪气,有凌云之志,壁立千仞,这里,是天渊之上,魂大6的边缘。
魂际之地。
“青傀死了。”
他听到自己喃喃的声音,抬起头,怅望苍穹,青傀死了……
107第一百零七章 澜会(一)
( 这里是东部第二魂院地区,乃是魂大6的边缘,魂际之地,也是天渊的上头。ww
那边的崇礼脸色灰败,一下跪倒在地,经过古早时期的传送阵对左澜和崇礼这个修为等级来说,压力太大,在伴随传送阵带起的规则之力穿越空间的时候,会产生强大的压迫力,不管是肉身还是精神,如果不能承受这种穿越带来的压力,变回被挤爆,方才那传送阵便是如此。
还好只是近距离传送,只是从那神灵遗迹的灯室之中到了外面天渊绝壁之上。
抬眼一望,对面是一片的空茫,只有天渊这一片深深凹陷下去的地方,一眼看去,像是巨大的盆地,而对面,白茫茫的一片,看不到到底有什么。
左澜扭头看向临沧:“你方才看见了吗?”
临沧沉默,点了点头。
那便不是错觉了。
青傀,左澜细细想起来,忽然觉得,自己与青傀的交集也并不是那么深,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对这个人的印象很深刻,明明没有腿疾,却还坐在轮椅上,没有魂力,却能够驱使魂力,能够在水与火之间自由地转换,可是这个世界还没有真正领略他的风采,他便已经这样奇怪地离开了。
离开,死亡。
左澜只觉得窒息,对青傀下手的人竟然是雪蓝,那个见鬼的变装课导师!
“这世上,谁能够杀死神仆?”
临沧看了那边已经干脆躺在石块上的崇礼一眼,不知道崇礼是不是还在听。
不过左澜这个问题,也不属于太大的禁忌,“大约也是神仆。”
在临沧的认知之中,魂皇也许有这个实力,不过仅限于实力顶尖的那几位,而事实上,到底谁的实力比较强,谁也不知道——魂皇们又没有说办一个与魂院大比类似的挑战赛,每一位魂皇的实力,根本都是秘密。
只不过,方才那镜像之中看到凶手——分明是雪蓝。
雪蓝,在第九魂院的信息是变装课导师,魂爵实力。
以魂爵的实力杀掉作为神仆的青傀,这明显是不可能的,唯一一个可能便是,雪蓝也是神仆。
——而这个可能,一早便在临沧的猜测之中了。
左澜不说话了,崇礼还是躺着。
这个时候,临沧却忽然掏出了一枚通讯珠,里面毫光一闪,化作一道针一般细的线,钻入另外临沧的眉心,临沧忽地一皱眉,却又收了那通讯珠:“我带你回去吧。”
左澜摊开自己的手掌,又握了握,魂力已经回到了自己的手上,当下便道:“不用了,回去的本事,我还是有的。”
魂院任务,算是姜错影完成了,所以这一趟,算是北部第五魂院地区获胜,不过——姜错影已经死了。
甚至,或者回来的,只有实力强悍的左澜和崇礼,这种事情,继西北魂际之地秘境之后,再次告知了左澜一个道理:弱肉强食。
这个魂影大6,危险的事情太多,想要保住性命,并且生存下去,就需要变得更加强大。
每一次冒险,左澜都会发现有人比自己更强大,所以他还不够强大,因而需要变得强大,便拥有了足够的理由。
他对临沧道:“你先走吧,我与崇礼,还有些事情。”
左澜提到了崇礼的名字,却让崇礼抬了抬眼皮,他又翻身坐起来,却是盘膝,双手往丹田前方一合,魂阵出现,那一片紫色的光芒,依旧是绚丽无比,这不是华而不实,而是一种危险的象征。
临沧看了一眼,却丢给他一颗通讯珠,然后转身便走了,一步踏入半空之中,透明的波纹一荡,临沧便消失在了半空之中。
崇礼缓缓地睁开眼,看着那一道波纹,“缩地成寸,竟然已经到了如此高深的境界了。”
左澜哼了一声:“他是魂皇,你不是魂皇,当然高深了。”
按理说左澜这句话是很正确的,可是崇礼听了之后却摇了摇头,“他这缩地成寸的境界,便是比起无界之皇梅子青还要厉害。”
“说起来我很好奇,魂皇们的实力,跟他们的排位一样吗?”左澜忽然这样问道,魂皇们的实力对于外界的人来说应该是一个谜,就算是魂皇们自己恐怕也只能在心里估计而已。
这事情,崇礼本该是不知道的,不过他毕竟出身御座崇一,御座家族哪一个没有千百年的历史?底蕴深厚,知道的东西也多,对于魂皇们的事情,不说了如指掌,至少也比普通人多那么一些,更不要说崇礼还一直是第一魂院的天才人物,这个魂影大6,真正掌权的本来就是魂院,只不过现在的情况稍微有些复杂而已。
或者可以说,现在整个大6的实力重心已经开始偏移了,在普通人的眼中,大6的权力中心,还是魂院,可是在左澜他们这些已经牵涉到风云之中的人看来,整个魂大6,其实已经围绕着神灵的事情,开始了一场即将席卷大6的风暴。
神灵。
一个以前随意挂在嘴边,现在一说起来却觉得沉沉地压在心上,怎么也挥不去阴霾的名词。
崇礼想了一会儿,摇了摇头:“无界之皇梅子青,首席;破晓之皇崇阎,次席;造型之皇薛冰,三席;写意之皇江山,四席;天渊之皇临沧,末席。这五人之中似乎是梅子青的实力最可怕,也是他成为魂皇的时间最长,至今已经有二百六十年,乃是和千语同时代的人,我们现在所处的时代与古早时期有一个断代,而梅子青便是从断代走过来的。”
断代,负责教授大6史的左澜自然知道,这是多重要的一个名词。
只不过,魂大6历史上最近的断代时间,便是三百年前,以魂皇千语的死亡为终点,以又一次无由战的结束为终点,而起点,则这一次无由战开始的时候。
三百年前的断代,历时八百八十一年,这一段时期混乱到了极点,魂大6有生灵以来有文字记载的历史,最早能够追溯到九千六百多年前,因为断代的时间过长,前期的史料遗失了很多,在年复一年的争战和杀戮之中,人口越来越少,能够留存下来的传说也是越来越少,所以每一次无由战,其实都代表着对史料的一种破坏,前代的资料也就越来越稀少,所以古早时期在后人的眼中也就越来越神秘。
从断代走过来的梅子青,也许是所有活着的魂修之中,最清楚古早时期的人。
“古早时期的修炼到底是什么样的,谁也不知道,可是梅子青很可能知道,这只是一种断代,从那个时段之后,世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所以梅子青的首席,应当是当之无愧的。只不过因为我身处御座崇一,所以对于破晓之皇崇阎的实力,很清除。”
这便是家族之中有魂皇的好处。
崇礼淡淡一笑,“崇阎是我族中的长辈,也是除了族长之外最受敬重的人,可是他告诉我,如果与梅子青一战,他大约撑不过三刻。”
这便是首席与次席的区别。
...
( “不过,因为这次见识到了临沧的实力,所以我对魂皇们的排位,其实也有一定的疑惑,在这件事情上我们有共识,不如——以后合作一番?”
左澜闻言,却笑了一声,站起来,手一挥,从自己的储物戒指之中取出了凤车,“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我先走了。”
崇礼看着左澜的影子在一阵波纹之中消失,再看的时候已经到了那车驾之中了。
空中划过了一道闪电一般的黑痕,左澜便已经不见了,崇礼留在原地,目光闪闪烁烁,许久之后,忽然想起左澜方才对临沧说,有事情要跟自己相谈,可是他这才发现,左澜其实什么都没有对自己说,是他忘记了吗?
其实不是左澜忘记了,而是发现,问再多都没有必要了。
一路从东部第二魂院地区,要横穿大6,再回到西北第九魂院地区,只有自己孤独一人,倒也能够好好地体味一番,思考一番。
开启了凤车的防护阵,左澜为凤车设定了目的地的坐标,在车上小小地闭关了一次,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竟然已经越过了魂际之地的那一片荒原,抬头往下看去的时候便能看到一些小小的村落,那些地方的人都穿着与自己不同的服饰,魂大6太大,九大魂院负责的区域呈九宫格,每一个地区都有每一个地区的风貌,左澜收了魂车,身形一隐,却已经到了这街道上面。
这是一个小小的市镇,周围都是崇山峻岭,有许多商队来往于此,因为魂修们往往需要很多与修炼有关的材料,有的时候需要自己获得,有的却需要从别处购买来。
这雄奇险峻的山峰,里面多奇珍异兽,因而长长有猎捕采摘的人往里面走,出来便就地倒卖,很快就形成了市镇,这里因为这些商品交换起来,客栈、酒店、商会以及商会的分号,都能在这街道上看见,左澜往前面一看,愣了一下,前面那新搭建起来的商铺,竟然挂了一个自己无比熟悉的“澜”字。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便看到一伙人从自己的身边走过去,无比嚣张。
“这澜会,扩张得还挺快,不过遇到咱们,也只能这样了。”
“老板让我们好好教训一下他们,一会儿咱们去先找茬儿,后面再砸场子,这里的澜会不过是昨天才刚刚来建起来的,根基不深,这种人烟稀少,只有流动人口的地方,也不怕他能翻出什么浪子来,只管往死里打。”
“可是我听说澜会有两位主事的,那都是杀神……”
“是啊,我也听说了,第九魂院的左澜和那个什么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薛重释,我听着都害怕,据说五日前,三大黑市拍卖会之一的‘第一市’与澜会之间发生冲突,那薛重释竟然直接血洗了第一市的总部,震骇了整个第一魂院地区,便是差点连魂皇都介入了此事……”
“三大黑市背后的人,那都是排在八尊里面的,也许还有十九爵之中的许多掺和进来,这样才能被魂术公会默认了存在的,薛重释敢动这样的狠手,我怎么觉得他胆子有点大呢……”
“想那么多干什么,我们暗市背后,可是八尊顶尖的人物。”
魂大6的修炼,一向是以“魂爵”为分水岭,整个魂大6的上层修士,都是以能否到达融器境界为标准的。
而左澜,现在在标准之下。
他还是个魂师,就算是能够与魂爵硬拼,在境界上,也不过是个魂师而已。
魂大6的上层,五皇八尊十九爵。
五皇,只有那五个人是魂皇。
八尊,魂尊大约是不止八个的,估计一下应该在五十人以内,八尊便是其中最厉害的八个人。
十九爵,不必说,魂爵这个境界虽然比较艰难,但是从无由战至今,也有许许多多的人能够达到,十九爵之所以被称之为十九爵,只是因为这十九人很有特色,并且实力很强。
左澜的名气是很大的,可是真若是别人谈论起左澜的实力来,也许会将他誉为魂爵之下数一数二的人物——不是第一,因为还有一个奇奇怪怪的天嘉。
左澜整理了一下自己方才听到的消息,却不知道自己在天渊之中的这六天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过是短短的六天,却像是过了六个世纪一样。
他笑了一声,路过一家客栈,却发现外面标示出来的日期牌,愣住了,此时哪里是什么六天,分明已经过去了两个月!
他顿时头皮发麻,连忙找了一个文魂院大比的事情,才知道魂院大比并没有开始,只在半个月后。
天渊之中的时间流速,与外界是不一样的。
——这个结论让左澜笑了一声。
却又随它去了。
在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里,薛重释竟然已经将澜会的势力扩展到了这里,还血洗了三大黑市之中位于第一魂院的第一市,薛重释当真是个疯子。
如今方才那帮人说自己是“暗市”的人。
暗市,位于魂大6最东段,最靠近天渊的地方,在这里出现了暗市的人的身影,那才是最正常不过了。
有好戏看了,左澜手一背,决定暂时不急着赶路,先自己的澜会。
108第一百零八章 澜会(二)
( 左澜大约也就是一个爱凑热闹的性子,虽则是自己的热闹,当只这么,似乎也无妨。ww
澜会发展起来不久,根基不稳,虽然背后有左澜等人撑着,不过也始终太招人记恨,更何况还有那名传全大6的三大黑市,位于第一魂院地区的河市,位于魂大6最东段临近天渊地方的暗市,还有那最神秘的、每次举办地点都不固定的河市,每一市,都可能是日后的劲敌。
不过左澜从来都是无所畏惧,便这样抬头一望,浮云飘过,天际湛蓝,他默不作声地跟上那些人,果然看到这些人拽得二五八万一样进了澜会刚刚建立起来的办事处。
东段的魂际之地,多天材地宝,澜会也需要货源,所以将分会开到这里,可以说是非常正确的决定,不过左澜和薛重释想得到这一点,别人怎么可能也想不到?所以在这个叫做“东极”的小镇之中,几乎云集了整个大6的精英势力,走在这街道上,一不小心就能看到一些很有名的商会的名字。
不仅是在东段魂际之地,别的出天材地宝的地方也一样是这种情况,所以左澜很淡定。
可是在看到这些人进入澜会,开始折腾的时候,左澜不淡定了。
这边的负责人,是左秋手下一个比较厉害的小主事者,叫做延吉,他正在招呼人将那牌子挂上去,又叫这边的人手开始装修。
“牌子挂上去了没有?那边,歪了……哎,好……”
“延吉先生,那边的阵法好像出了些问题。”
“我马上去看。”
这是一个看上去年纪不小的男人了,看上去很是沉稳,既不出格,也不过过于保守,不过这样的人选过来开荒,似乎还有些困难。
不过左澜转念一想,这样的选择似乎也不错,毕竟这边跟其余的一些势力很可能发生纠葛,派个稳妥的人来处事,也不会得罪别人了。
左澜就站在外面看,刚刚兴修起来的铺面,有的是实物收购窗口,有的是咨询左澜的那个信息平台的,很多人早已经听说了左澜做的那个信息平台,也就是左澜自己所说的任务平台。雇主在平台发布任务,雇佣队们在这里接受任务,其中交流的工具便是左澜所控制的总控,还有雇主和雇员们手中的客户端——通牌。
左澜看到很多人的腰上挂着这块牌子出入这个还没装修完毕的澜会办事处。
澜会其实就是一个中介,购买通牌需要到澜会,交割任务也需要用澜会,钱款也是由澜会转交。
不知不觉之间,澜会竟然已经开始发展起来了。
只是那暗市的闹事者也来了。
“哟,这不是大名鼎鼎在西北第九魂院地区的澜会吗?怎么到我们这种偏僻的小地方来了?”
“瞧瞧这漂亮的地方啊。”
“叫你们主事的出来,你们这块地占错地方了。”
“各位小哥儿好,不知道你们是有什么事?鄙人延吉,乃是东段魂际之地的主事者,有什么事情可以找我。”延吉眼神一闪,走了过来,一看就知道这些人是闹事的,可是一看周围,每个人都用幸灾乐祸的眼光看着他,澜会最近的风头太猛,尤其是薛重释神经病一样去血洗了第一市的总部,几乎是结下了深仇大恨。
不过薛重释派他来的时候只是说:“结下仇恨的是我,不管会长左澜的事情,就算是要寻仇,谁敢动澜会老子直接把他给挫骨扬灰了。”
明明看上去也就是个少年的模样,却还偏偏能够说出这种血腥残忍的话,让延吉也为之胆战心惊。
对比起这些人来找茬的模样,延吉的态度可以算是温文有礼了,在左澜看来,有理的肯定是自己这边。
不过暗市这边的几个人分明就是打手,暗市的老板不可能会真的要派这样的人来砸场子,只怕还是先试探一下澜会的态度。
左澜心中盘算着,却依旧不动声色地在这里看着。
周围也有许多人,那些人看着人围了过来,心里还挺高兴,这种地方,那根本就是暗市的地盘,谁要在这里落户,那都得问问他们暗市的意思,现在这澜会说来就来了,还真是嚣张。
“但凡是这东极镇,任何商铺商会组织来了这里,都应该给我们暗市打一声招呼,你们竟然就这样不声不响地来了,还在这里修建了自己的据点,我们不同意,那就要一把火烧掉。”其中一个白脸的打手一哼声,直接就一把砸了挂在上面的牌子,露出了一种凶悍的气势来。
延吉皱眉,这简直就是霸王条款,简直让人无法接受。
他也知道今天这事情是不能善了了,不过他也知道澜会背后的人,薛重释根本不是什么简单的人,更何况还有个名传大6的左澜,澜会和魂术公会下属的炼器师公会又有合作,更不要提跟左澜关系很密切的魂皇临沧了。
即便是今天吃了亏,后面澜会也会讨回来的,当初薛重释提醒的唯一一点就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步,不能够失掉了面子。
澜会是光明正大气势昂扬地来了的,就算要跟暗市拼一场,也不能退缩。
延吉知道,还在第九魂院那边的薛重释密切关注着这边的消息,就算是一时这边出事了,后面薛重释那边会再派人过来的,前几日听说薛重释已经帮着吴宇收服了整个吴家,现在西北地区的吴氏家族已经成为了澜会的附庸,澜会正在以一种可怕的速度膨胀,可是这种速度,是外人不能够看到的。
他们能够看到的,只是澜会不断在各个地方建造新的据点。
不过这种据点一开始似乎只是一个形式,每个人都知道澜会马上就要有大动作,这种感觉让他们也有了危机感。
延吉也不笑了,这个时候伸出去笑脸也只有被打,姿态不如高一些。“几位说笑了,我倒是不知道东段魂际之地什么时候已经成为了暗市的地盘,我们澜会来到这里竟然还要向暗市报告,这道理是从来没有听说过的。其实大家都是打开门做生意,冤家宜解不宜结,诸位又何必来找不快呢?”
两家的仇恨一旦结下了,想要解开就不容易,虽然澜会不怕暗市,暗市似乎也不怕澜会,但是双方斗起来只会让别人渔翁得利,更会让双方都蒙受损失。
只可惜,延吉这一番很在理的话是这些人听不懂的,他们只是被暗市的老板派过来的打手,就算是能够听得懂延吉的这一番话,也不可能做主就不捣乱了。
当下几个人的心中也有些发憷,不过看着澜会的人也不多,而他们都是魂师的修为,虽然有的是才进阶的,但这样的实力在整个魂大6其实都不算低了,毕竟九大魂院的毕业率其实一直都不高。
这个大6上还有普通人,往上面的魂爵这个境界是分水岭。
“哈,这就是我们的地盘,自然要听我们的。”
这家伙,我的地盘我做主呢。
左澜差点没听笑了,不过他周围的人都没笑,他要是这个时候笑 ...
(了还有些突兀——其实左澜会长,你这样看着自己的手下和自己的澜会遭罪,竟然还想要在一边偷笑,这真的好吗?
左澜才没考虑到这个问题呢,只听到那边的打手们开始胡搅蛮缠了。
“你们需要在这个地方给暗市交岁贡,这里最开始全部是我们暗市开发出来的,你问问这大街上的商铺,哪一个没有给暗市打过招呼?就你们跟钉子一样!立刻把这澜会的门店给我关掉了,不然我们立刻开砸!”
打砸抢烧,哥们儿你好样的。
他们这么不客气,延吉也懒得跟他们客气了,这个时候自己又不是没有带武力来的,每个澜会的据点肯定都是在风云起伏的地方,没有一点武力值怎么能够存活?
他击掌三声,便看到五个魂师修为的人也从后面过来的,不过这人数一对比,似乎还是澜会这边吃亏了。
可是这场面一下就火爆起来了,双方的人这么一对垒,看着就像是要打起来的。
因有人握住了通讯珠在给自己的组织传递消息了。
那几个打手也明白了,澜会是不准备让步的,那便不需要在犹豫了,直接开打就好。
于是在那一瞬间,这边几人与那边的几人竟然同时展开了魂阵,光华四射,然而一切在这一瞬间静止了。
原本只系于一线的杀机似乎忽然之间便出来了,然而在这十数座魂阵亮起来的同时,后面一道恐怖的威压忽然之间如泰山压顶,让所有人面色一白,不管是澜会方面的人还是这边来找茬的暗市的人,都无差别地受到了这威压的辐射,修为不支者一下就吐出了一小口鲜血来。
“谁?!”暗市的几个人立刻就厉声喝问起来,“背后偷袭,算什么君子行径!”
“哈哈哈……”
一阵笑声从人群之中传出来,左澜身边的人早就被那恐怖的威压弹开了,这个时候左澜大笑起来,然后轻轻松松地走到了前面。
“你又是什么人?竟然敢在背后偷袭暗市的人!”
这个瘦瘦高高的男人应该是这批人的小头目,左澜也不说话,便轻轻地一掐手指,一座庞大的魂阵从他的脚下浮现出来,几乎笼罩了整个门店,还延伸到了街道上,所有被这魂阵覆盖了的人立刻觉得一阵寒冷,几乎是下意识地就就从左澜的魂阵笼罩范围撤走了。
左澜笑得极其和善极其优雅,轻轻伸出手来往这人头上一拍:“我背后偷袭你们?说得像是你们暗市的全部是君子一样。”
他这一拍,竟然再次让那人吐了一口鲜血出来,可见这一掌并不是随随便便一摸,而是含了威势的。
左澜脚下的那魂图还是玉青八极盘,可是影子是虚的,便可以知道他并没有到达魂爵竟然,还只是一个魂师,可是这边的这么多人都是魂师,左澜竟然以同级的实力碾压了他们,这不科学!
天下间,竟然有魂师的实力恐怖如斯!
那人的鲜血落在衣间,看上去特别可怕,他狰狞着一张脸,知道自己是踢到铁板了,“尊上言语之间似乎瞧不起暗市——”
“连第一市都被我澜会血洗,区区一个暗市,算得了什么?”
左澜袖子一挥,直接将这些杂碎全部扫到了街道上,摔了个七荤八素。
这个时候那延吉终于反应过来了,当先便单手扣在左胸,给左澜行礼:“左澜会长。”
整个街道都安静了,这左左右右的店铺,到处都是有名的组织,这个时候看到左澜,根本有些不敢相信。
魂院任务这种东西其实算是魂院的秘密,不过时间久了,参与的人多了,也就渐渐地都被别人知道了,所以到了后来,这种事情其实已经是半公开的,在魂修界混久了都知道,可是这一次的魂院任务知名度很高,只因为它的参与者,左澜与崇礼,还有姜错影家的一位女传嫡系。
而他们的任务地点是——天渊!
所有人几乎都以为他们一定会死,可是现在左澜竟然出现在了这里!
一袭墨绿色的衣袍,脸上挂着笑,一点也没有危险——魂院任务是在天渊,左澜竟然活着回来了,可是此刻只有他一人,难道别人都死了吗?!
左澜现身东段魂际之地的消息终于通过这边活动的人,传到了别的地方去。
左澜自己倒是不在意,只是背了手看着周围的人,“澜会这里,没有热闹可看。”
他神情镇定,表情淡淡,却在这默无声息的平静之中,酝酿了惊涛骇浪,所有人竟然也只能这样默默地离开。
左澜连看都没有看那些打手一眼,便直接转身:“延吉,进来吧。”
109第一百零九章 澜会(三)
( 延吉打量着左澜,总归还是有些疑惑的,会长就这样从天渊出来了?
“会长,您——”
“嗯,从天渊出来了。我听说薛重释血洗了第一市,你说说是怎么回事?”左澜倒是没有将这边的暗市的事情放在眼里,毕竟自己已经回来了,很多事情就不一样了,大不了这边的据点直接放掉,以后再卷土重来。
更何况暗市这边其实只是在试探澜会的态度,澜会始终还是一块铁板,谁踢谁脚疼,暗市就算是准备对澜会动手,也不急于一时,如果左澜是暗市的头领的话,他也许会选择去找找刚刚受了气的第一市背后的老板,双方合作一起打压澜会。
所以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要知道第一市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一市在第一魂院地区,第一魂院地区是什么地方?风云起伏,暗流涌动,整体魂修的实力高出了其他地方一大截,能够在中原第一魂院地区拥有一定的声望,放在全大6都是知名的,所以第一市绝对要比暗市更厉害。
薛重释能够血洗第一市,就能够血洗暗市。
那延吉来之前,是亲身经历过血洗的事情的,当时他看着薛重释空着手干干净净地出去,回来的时候一身粉色的衣袍全部染成了血红,偏偏薛重释还站在夕阳下面,回头问已经愣住的澜会所有人:我新染的衣服,好看吗?
那个时候不管是总事左秋,还是别的主事者,都完全愣住,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薛重释算是副会长了,左澜不在,事情几乎都是由他与左秋一手办理,尤其因为薛重释的武力值很高,所以一般成为威慑性力量,在左澜的形容之中便应当是核武器级别。
“在会长您离开之后,薛公子就闭关了,再出来的时候已经是魂师了,那个时候澜会正在扩张的时期,人手不是很够用,您之前的归顺者吴宇来找到了薛公子,希望薛公子伸出援手,解决吴家的事情,所以薛公子其实是先去血洗了吴家……”
说到这里的时候,延吉也有些说不下去了,因为他看到会长的嘴角已经开始抽动,脑袋上似乎都开始冒烟了。
左澜扭曲着脸,勉强平静地回头微笑,保持自己会长的风度,“没事儿,你继续说吧。”
延吉只觉得自己浑身都凉飕飕的,脊梁骨上就像是有一只鬼在吹一般,只是左澜既然喊说,自己就不能不说,于是继续道:“因为薛公子最近似乎研究出了什么杀招,所以在血洗吴家的过程之中就没有留手,想要试验一下,结果没有想到威力太大,竟然将吴家那些人基本上都弄死了……”
左澜已经没有表情了,三只乌鸦从左澜的头顶上飞过去,拖过去一串省略号。ww
薛重释,你他娘的真是好样的,老子收了吴宇不是让你去人家吴家玩屠城的!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左澜一把将身边还在纠结着要不要说话的延吉拽过来,手捏着他的衣领子,抿着嘴唇笑,扭曲极了:“你就告诉老子,薛重释到底杀了多少个人、闯了多少祸吧!”
“因为当时第一市有一个头目正在吴家谈生意,可是薛公子无差别攻击直接弄死了他,所以后来第一市递了帖子想要跟薛公子谈一谈,可是薛公子他——”
延吉脚尖离地,已经被左澜拽了起来,他五大三粗一个人,被左澜拽起来,简直就是不可思议,只是因为左澜本身就是个很牛逼的人,别人看见这一幕也只是暗笑。
不过左澜现在已经冷静下来了,他咬着牙,将延吉放下,露出一个看似温和实则狰狞的笑来,“没事,你可以下去继续办事了,我去跟薛公子,谈谈人生。”
左澜翻手从储物戒指里拿出了通讯珠,直接调频道一样调到了薛重释那边。
左澜说:“薛重释,我们来谈谈人生吧。”
那边薛重释正在吃下面的人新上贡的梨,翘着腿,又变成了小孩子的模样,小胳膊靠在软垫上,看上去格外滑稽。
下面就坐着左秋,手边放着一盘葡萄,可是他不敢吃,这些东西,也就薛重释有胆子吃。
“薛公子,这是第一市送来的东西,你怎么敢吃?”
薛重释面无表情,“就是第一市送来的才敢吃。”
他要是吃死了,那就是第一市手段低劣。”
左秋心说天下间有谁能比你更加低劣,只是这话终究是不能说出来的,他原本以为左澜就是个恶魔了,可是没有想到原本看着纯良的薛重释下手,竟然是还要比左澜毒辣几分的,那种杀人不眨眼,屠万人不改色的气魄,还真是让人有些……心潮澎湃?
反正薛重释血洗第一市的时候,澜会的声望便已经到达了一个顶点,整个大6无人不谈论他们澜会,就连幽灵广播平台也一日日地播报关于他们的新闻,薛重释这个名字,第二次传遍大6。
第一次,是借着院内小比;第二次,是借着澜会。
此刻薛重释懒洋洋地,舔了一下自己的手指指尖,随手将那梨核以扔,却隔空摄物,将左秋面前的葡萄抓到了自己的手里,“左先生不吃,那我就笑纳了。”
“第一市的人执意要跟我们澜会算账,薛公子,你能不能正经一点?”
左秋已经快要崩溃了,毕竟在知道了杀的吴家的人之中有第一市的人之后,薛重释第一时间就跑去血洗了第一市,甚至根本没有给人家第一市解释什么的机会,甚至第一市一开始还很善意,相信这是一个误会,已经要自认倒霉了,可是在薛重释这脑残二话不说血洗了别人之后,啥玩意儿都不用说了——死仇。
澜会现在是危机四伏,在第一魂院这边的总部差点没有被弄死,第一市已经下了通牒,薛重释却还不紧不慢地在这里吃葡萄,左秋都快急疯了。
薛重释摆摆手,“烂摊子有左澜回来收拾,不急。”
其实薛重释也就是嘴上说着轻松,实际上也觉得事情很棘手,只是希望左澜要是有命回来,千万别跟自己算账,虽然他一点也不怕,但事情根本就是自己有错在先。
他按了按自己的眉心,却忽然发现通讯珠有动静,刚刚一打开,便听到左澜那熟悉而让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薛重释,我们来谈谈人生吧。
饶是薛重释承受能力一流,也几乎被这一句话给吓倒,他差点手一抖丢了通讯珠。
好不容易才平复了心境,薛重释重新变得冷冰冰、面无表情,“你想谈什么?”
左澜那边就在第二魂院地区最东段的澜会据点,刚刚逃离了天渊的生死之地,现在却笑得满面春风:“谈人生。”
“我是认真地,你要谈什么?”薛重释皱眉,又问了一遍。
左澜在那头阴测测地笑,整个分会据点的人都知道左澜是在跟薛重释通讯,因为他之前说了名字,也没有故意避讳众人,在听到左澜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所有人都下意识地离左澜远了几分。
...
( 此刻左澜的身边就像是有一种黑洞一样的引力场,要是挨近了肯定是会被吸进去并且死无全尸的。
我们来谈谈人生吧——这句话很快被澜会上下列为了左澜危险语录首位。
有一位老资格悄悄告诉澜会的成员们:每当会长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你们就要小心,因为会长的人生——谈不得。
期待什么爆料的成员们顿时觉得无趣——可是只有当左澜会长对他们露出笑容,说谈人生的时候,他们才知道,为什么左澜的人生,是谈不得的。
只可惜,这个时候往往太迟了。
不过此刻,薛重释显然还不知道这一句还在发展之中的话。
左澜笑了一声之后,就继续答道:“谈人生。”
薛重释:“……”忽然之间也跟想跟左澜谈谈人生。
“等我回来,再跟你谈人生好了。”
左澜最终还是放过了薛重释,毕竟自己现在根本没有办法过去跟薛重释大战三百回合,他只能将事情的影响控制到最低。
现在的左澜还不知道事情的具体细节,要是让他知道了薛重释的莽撞,还不知道要怎样抓狂呢。
“第一市现在是什么情况?”左澜单刀直入。
薛重释没说话,直接将通讯珠扔给了左秋:“让左先生跟你谈。”
左秋将那通讯珠接过,头疼了半晌,才开口道:“澜少,我是左秋。”
“你说说现在第一市是什么反应?”左秋说话比较清楚,问他比问薛重释这种闷葫芦一样的人物靠谱。
“他们只是说……如果不赔偿他们的损失,就要让澜会消失在魂大6。”其实他们发的通牒的口气比这个更加恐怖,只是左秋不想说出来刺激左澜了,不过想了一下,他还是觉得说出来会比较好,“他们发了一份通牒,大意是如果我们不遵从他们的指令,就要将澜少您——碎尸万段……”
哟呵。
左澜笑了,坏点子便跟着一个个地冒出来:“你马上去告诉第一市,给我贴个很大很大的告示,要第一市赔偿澜会以及薛重释的精神损失费!”
“啊?”左秋握着通讯珠,忽然怀疑,“薛公子,你这通讯珠质量还好吗?”
薛重释忽然很想甩他白眼,但是这不符合自己的形象,所以忍住了。
左澜继续道:“我们澜会的薛重释是什么人?血洗他是看得起他,他们却还要倒打一耙,不该找他们要钱吗?薛重释的身价高着呢,你给我标一个天价挂在澜会建立起来的平台上,要第一市生不如死!”
左秋:“……”
澜少,天渊不死归来,似乎越来越生猛了。
110第一百一十章 澜会(四)
( 所有人都知道,左澜回来了。ww
只因为,澜会做了极其丧心病狂的一件事情。
谁都知道这魂大6乃是以三大黑市为首,其余的商会什么的全部要靠边站,可是新崛起的澜会不说那种新奇的点子,古怪的行事,这一次却已经以其嚣张的气焰让所有人为之震骇,乃至于说不出话来。
澜会在自己的各个分部甚至是总部,以魂晶为能量源,布了光幕,只要从澜会各个办事处路过,便能够看到这光幕上的内容。
澜会副会长薛重释,标价千万魂晶!
“凡请薛重释办事之人必须给钱,不给钱?呵呵,灭你全家。”
左澜就是这样写上去的。
第一市的人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几乎气疯,左澜一回来,这个澜会的气焰简直就是腾腾地直接往上面狂飙,要是不压住,他们第一市哪里还敢叫做第一市?!
整个第一市的人全部怒了,急红了眼睛,麻痹的这澜会还要他们赔钱!赔钱!
澜会血洗了他们第一市,死了那么多的人,虽然说没有什么首脑重要人物,损失的也的确只是一些财物,可是被打脸的可是他们第一市啊!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于是——
在第一市的老板默许了之后,第一市带着一帮人到澜会那边踩盘子,谁知道那薛重释就端着茶往园子门口一坐,竟然没人敢上前去了。
说起来这家伙也不过就是魂师的修为,而且薛重释是御座薛六的叛徒,这个人的脑袋可值钱了。
可是御座薛六出了大价钱也没能悬赏到薛重释的人头,不知道是这薛重释太可怕,还是——御座薛六根本没有下狠劲儿要杀这个人。
不管是那种可能,都让人有些摸不准。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竟然会让薛重释这人坐在前面,简直让他们进退两难。
这个时候,第一市背后的老板收到了消息,也是头疼,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事情会闹到如今这个境地,整个大6的人都通过那一场血洗知道了第一市与澜会之间的恩怨,其实因为一些原因,第一市的老板根本不想跟澜会算账,只是外人看着,要是第一市太软弱,难免跌了第一市的名头,所以第一市背后的老板也不得不给澜会一些颜色看看。
可是尼玛的这澜会怎么就这么棘手了?
澜会之所以能够平平安安发展到现在,不仅是因为有个薛重释,有个左澜,还因为背后有个不知深浅的左家,更因为——那个不能说名字的人。
魂大6八尊十九爵,全部加起来,大约也就等于一个魂皇的战斗力,第一市背后这一位可是不敢跟澜会硬捍的。ww
第一市幕后的老板乃是魂大6八尊之一,因为成名太久,所以人们已经忘记了他的名字,因为这人心狠手辣,可是却慈眉善目,因而被人称作“佛面尊”,言下之意便是佛面魔心。
这样的一个人,成名与无由战的末期,当时还只是一个小小的魂师,在无由战中间逐渐成为了魂爵,又机缘巧合成为魂爵,一步一步逐渐走到了金字塔的上端来,整个魂大6已经有近十年没有出过新的魂尊了。
不过魂皇倒是出了一个,也就是佛面尊最忌讳的那一个。
现下里这男人坐在第一市总部的密室里面,手里捏着两尊小玉佛,听着手下汇报来的消息,他那长长的耳垂一晃悠,笑眯眯的表情却是一点也没有改变,只是眼神里已经带了几分别人看不透的犀利了。
“你说那薛重释竟然直接大剌剌地坐在了外面?这货怎么就不怕御座薛六的人直接杀上来弄死他呢?”
佛面尊直接将那两尊小佛往桌上一按,也没见怎么使力气,在他的手收回来的时候便只能看到那两尊玉佛嵌进了木桌子桌面上,平平整整的,像是那桌面上本来就有两尊玉佛一般。
报信的人冷汗涔涔,这老板还是这样会吓人,他两股战战,抖着声音报道:“我们第一市的人说,倒不是怕那薛重释,而是怕里面丢着埋伏呢。”
“不敢就不敢,一群胆小鬼,破落的怂货,就这理由也敢拿到本尊面前说?”佛面尊真是快笑得外面栽着的桃花都要开了,他看着那玉佛,竟然不知道是哪根筋抽了,又伸出手去将那玉佛抠出来,一巴掌捏碎了,“罢了,罢了,你们这些人怎么能够跟他们斗呢?他们背后站着的人一巴掌就能捏死我,就像我捏碎这玉佛一样。”
他这声音听着像是喃喃自语,只是眼底的光芒却是遮也遮不住的。
“你出去告诉他们,要是怂了就要给我有个怂样,乖乖地滚回来,回头我给他们收拾烂摊子。”
在别人看来,这肯定是个奇怪的决定,哪里有丢了面子还不赶快找回来,偏偏要找上门再丢一次面子的呢?
不过这报信的显然早就知道了佛面尊是这种德性,一点也不奇怪地出去传了话。
当时在澜会总部外面围观的人很多,里面也是严阵以待,布置了一个杀阵,乃是左澜之前留下的,后来又经过了临沧的加持,其实本来只是很普通的防御阵法,后来是薛重释不知道闭关的时候悟出了什么,竟然命人大修改了一阵,现在就是原本很了解阵法情况的左秋一说起这大阵也是头疼无比。
左澜这一回下的命令简直就让左秋想一头撞死,偏生薛重释冷面冷心根本不在乎这些,大剌剌地往外面一座,端了张红漆小几在外面放着,沏着茶笑对近千来找茬儿的人,一时便只能看到薛重释面前,这天上地下都是人。
他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外面太阳晒着,这些人竟然也不觉得自己渴啊热啊的。
这装逼的功夫,原本薛重释是没有的,只是跟着左澜混久了,不会装也得装了。
那报信的这个时候终于到了,将自家老板的意思汇报了一下,就见那领头的愣住了。
澜会总部的院落外面有一大片空地,因为平日里面运货什么的都要上上下下装装卸卸,现下却是全部空了出来,给这两方面的人打架了。
左秋坐在院子里面,喝口茶都喝不清净,他知道外面肯定还有什么幽灵传播平台的人,甚至会有其他组织和家族的眼线,这要是输了,丢人可就丢大发了。
“这他娘的能够遇到这个煞星,我们撤!”
领头的那个终于不甘不愿地骂了一声,顿时周围嘘声一片,大家都是抱着看好戏的心思来的,这个时候他们忽然之间撤走了,这不是玩儿我们呢吗?
顿时围观群众就有往那群人身上丢烂白菜和臭鸡蛋的——别问这些东西是哪里来的,魂修们的世界,不是凡人能明白的。
薛重释才是真的一口血憋在心里吐不出来,他拿出了通讯珠:“那些人走了。”
左澜正在东段魂际之地的澜会分部布置东西呢,他才让别人将新的牌匾挂上,这才摸出了通讯珠,一看是薛重释的消息,立刻打开来,却愣了一下:“果真走了?”
...
( “嗯。”薛重释少话,这个时候也只是看着那些人看似落荒而逃的背影皱眉。
左澜却笑了:“罢了,不必管他,只管让那公告高高地挂着,第一市背后的老板乃是佛面尊,这人喜好交朋友,又信奉不打不相识,是无论如何也不肯真正吃亏的人,他宁愿吃了这面子上的亏,只怕是背地里再算计别人呢。”
左澜肚子里的心思永远都是弯弯绕,别人不怎么明白,薛重释自然也不会完全明白,当下便道:“说人话。”
左澜被这三个字噎了一下,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薛重释,你对我说话客气点成不?好歹我也是会长啊!”
那边薛重释你这通讯珠的手指收紧,旁边的人是真的害怕他将这通讯珠给捏碎了,薛重释又不是没有干过这样的事情。
“你说,还是不说?”
左澜很聪明地听出了这一句话里面的威胁,不过他现在在东段魂际之地,薛重释不可能通过自己设置的空间阵法过来,所以他根本不怕薛重释,再说了,就算是薛重释修炼到了跟自己一样的境界,两个人对打,左澜就未必会输了他。
只是这件事,说与不说,其实本没有多大的区别。
“魂大6最出名的一共有三市,东边的暗市,中间的第一市,还有一个到处漂的河市,这三家之间本来就是竞争关系,虽然稳定,可是摩擦不少,你虽然血洗了第一市,但毕竟没有触及他们的根本,你要是真的让他们伤筋动骨了,人家早就直接打上门来弄死你了。”
左澜这话虽然说得不客气,可是的确是这个道理,薛重释自己也知道这背后一定有玄机,只是没有想得这么深。
在这件事情上,左澜毕竟还是个旁观者,有大局观。
“澜会跟第一市斗起来的话,背后藏着的那两家就成为了渔翁,我们与第一市鹬蚌相争,他们倒在后面捡漏子,所以我要是佛面尊,也会做出跟他一样的选择,先当缩头乌龟,让那暗市跟河市出来试探我们澜会。他踢到我们的时候就知道澜会是块铁板,自己不愿意出来踢,怎么也是要找个替死鬼的——而且,魂大6八尊十九爵,个个都是怪脾气。”
说道最后这一条,左澜反而笑了起来,他随手折了这分会所在院子的后园里面一叶蝴蝶兰,往前面走去。
延吉还在前面忙碌,看到左澜过来连忙行礼。
那边薛重释抬头看了一眼上面写着的东西,薛重释身价千万,左澜还真的能够干出这种事情来,真是不要脸至极!
“左澜,你回来,我们——交流交流。”
左澜嗤笑:“你当老子傻吗?你不就是想报这次被我挂起来卖的一箭之仇吗?没门儿!”
那边的薛重释表情阴了一下,心里却笑了一声,左澜就是个逗比。大的事情都能够想得清清楚楚,小事上反而糊涂了。
他干脆不再说话,只是伸手在那光幕上面一抹,还在后面说话的左秋一口茶就喷了一桌案,顿时只瞧见那光幕上面的血红色大字变了——
“我澜会会长左澜有意卖身,起价一枚人品低阶魂晶,有意者速来澜会联系。”
这个公告一挂出来,整个大6都沸腾了,幽灵传播平台里面有个很八卦的节目,每天专门说大6上的趣事,这件事情直接被挂上去了,让人好一阵无语。
不过澜会会长左澜卖身还不是最要紧的,最要紧的是——左澜卖身,竟然无人问津!
左澜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脸都绿了,在东段魂际之地差点没有抓狂,“老子这种出色的天才去卖身怎么可能没有人敢买!!!一定是薛重释那逗比嫉妒我做了手脚!!!”
事实上,临沧在魂皇殿端着茶,只那么微微一笑。
在大6上的某个地方,一个蒙面的男人收起了手心之中的小喇叭,风撩起了他的衣袍,只有那面上绣着骷髅头的面巾依旧是静止不动。
“左澜……”
这大6上,终于又有左澜的消息了么?
111第一百一十一章 澜会(五)
( 左澜要卖身,这还真成为了整个魂大6的奇闻了,不过更加奇的是——左澜这种天才卖身都没人买!
得知此消息的左澜只有哭晕在厕所,不过乐观的左澜总是能够找到安慰自己的理由的,比如——大家都知道是薛重释开的玩笑嘛,再说了,整个大6都知道自己是个天才,谁敢买自己?
在这样的自我安慰之中,左澜还在东段魂际之地悠闲地过日子,而魂院大比还在一个月之后,他有时间将自己澜会这边的事情处理好。ww
第一市的笑面佛那一天在澜会面前怂了,已经让整个大6的人捧腹大笑,现在又来一个左澜卖身的大猛料,简直让所有人笑掉了大牙。
只是更让所有人没有想到的是——原本无人问津的左澜,忽然之间有人出价买了!
左澜卖身,乃是挂在澜会的名头下面,澜会有自己的信息系统,拍卖左澜就跟平时的悬赏任务一样挂着,人们通过自己手中的客户端就能够出价,本来左澜的价格一直是被人挂在那里,没有人会真的去买,但是这一次——竟然真的有人去了!
而且这出价的哥们儿很实在,是真的只出了一魂晶!
左澜闻知这消息的时候,差点没有直接一口血吐出来,发狂了一般对着通讯珠那一头的左秋喊道:“哪个逗比敢出价!给我把他找出来——找出来!”
这简直就是在太岁头上动土,左澜是什么人?以魂师修为就已经风云整个大6的人!虽然大部分人知道左澜是因为他的无节操无下限,但这并不妨碍他走红并且继续风云大6。
那边的左秋简直快被左澜那声音震得脑仁疼,连忙说道:“澜少,竞拍的人只有这一个,只是我们也查不到对方是谁——您当初说了,会为我们澜会的客户提供信息保密,我们要是查出来对方是谁了,那不就是违背了我们做生意的宗旨吗?您早就说过这种事情我们不能做……”
“所以……”
“呵呵。”
左澜只有这两个字——他一直坚信,每一句“呵呵”后面都有一万头草泥马狂奔而出,左秋,你好样儿的!
他一把捏爆了手中的通讯珠,危险地弯起了唇角,最好不要让他知道到底是谁竞拍的,否则……
不过,最该死的还是薛重释,等他办完这边的事情,回头慢慢地找他们算账。ww
左澜坐在太师椅上,那边的延吉终于按照左澜的要求收集了信息过来,顺便汇报道:“自从魂术公会进行贸易垄断之后,各方商队的生存空间就已经被急剧压缩,已经引起了众多商会势力的反弹,最近准备向魂术公会施压,就是三大黑市最近也颇有些捉襟见肘的味道,好在他们有背景,所以问题不是太大,我们澜会采用的方式也跟以前不一样,不是传统的商会贩卖,所以贸易的事情我们的损失倒不是很大。”
魂术公会以前的贸易禁令,只能阻止一些实力弱的单干者和大部分走私贩和商队,对于一些实力非常强大的势力,也只能暂时采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办法。
只是在过去的这一个多月里,魂术公会借着实施禁令,已经敛聚大量的财富,又招揽了大量的魂修,成为官方商队的护卫,这样一来,魂术公会的实力大大增强,九个地区边境上顿时开始清净起来,这就成为了走私者的灾难了。
左澜翻看着最近呈上来的数据,大6上魂修数量激增,可是大多数的魂修是没有魂器的,这个时候对伪魂器的需要就大大增加,除此之外,第一魂院地区向来实力最强,只是因为第一魂院之内高手太多,很多东西比别的地方贵,所以已经开始有人向着其余的八个地区迁移。
只是这八个地区的人口虽然多了起来,但因为大多数的资源由第一魂院地区控制,所以其余八个地区资源贫乏,那些地方的魂修一样得不到自己需要的东西,于是就开始滋生了抢劫与走私。
左澜瞥了延吉一眼,将自己心中的想法压下来。
他随手将手上的羊皮卷递回去,“暗市最近会有一批货到这边吗?呵,罢了,你先下去吧,我最近就要走,暗市这边的事情我会尽早解决的。”
延吉听着左澜这话,简直有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只是他不敢表露出来,总觉得澜少那眼神邪恶得可怕……
自从第一市在澜会面前怂了的消息传出去之后,暗市的老大也在背后思量着,不知道这到底是要干什么——暗市的老大,也是一位名人。
八尊十九爵,暗市老大便是其中的暗尊,只是他性格比较阴沉,与第一市背后的笑面佛完全不同,在自己的总部琢磨了好一阵,暗尊最后还是决定按兵不动。
他不是怕一个小小的澜会,而是害怕笑面佛背后有什么阴谋,只是他万万想不到,在自己想着这些利害关系的时候,左澜却在算计着暗市最近要来的那批货了。
作为一个全大6知名的拍卖会,暗市的货可以说是相当珍贵,这拍卖会基本上是每个月举行一次,一般货的来历都很神秘,不过左澜这边的消息网络很发达,他在自己澜会的平台上发布过规则:澜会的任务平台不仅能够发布任务,还能够倒卖消息,只不过因为消息很重要,所以澜会依旧要做这个中间人。
如果谁觉得自己的手里有重要的消息,就可以通过自己手中的客户端通知澜会,由澜会来为这条消息估价,因为人们在客户端这边登记的消息都是真的,无法作为,又因为魂大6的誓约是有作用的,所以一般人们在有契约的交易之中不会撒谎,所以澜会为表大方,在为消息定价之后会先给予一半的“消息费”,而对一些消息有需要的人,又会将自己的需求密告澜会,澜会这边如果有趁手的消息,便可以倒卖出去。
有价值的消息价格很高,自然就有需求的人;没有价值的消息根本不会被定价,就算是定价了也不会有人买,澜会肯定不会做这种损伤自己利益的事情。
这种工作一般是由消息评估师做的,只不过现在还在起步阶段,虽然澜会的一切发展都很快,但这些人员上的事情,也只能慢慢地培养起来。
左澜没有着急,他知道这些都是日积月累之功。
只是他手中也有客户端,一张通牌被他握在了自己的手中,这一次暗市的运货路线,竟然被人卖了出来。
他一边往外面走去,一边勾起唇角。
拍卖会的货都是很珍贵的东西,一个月一次的拍卖会,货总是来源于不同的地方,并且又不同的运货批次,每一次的线路都不一样,每一次的人员也都不相同,时间更是机密——可是这一次,暗市的运货路线和时间都被人探知了。
左澜既然得知了这个消息,不出手是不可能的。
他心念钻进客户端的通牌之中,扫描着其中的信息。
一个个的任务就挂在通牌之中,只要客户有需要就可以点击任务,扫描详情,有兴趣就可以接下来——
而左澜,看到了这样一条任务 ...
(信息。
【发布者:匿名】
【任务描述:本月初九,中原第一魂院地区与东部第二魂院地区交界处。】
【悬赏:无】
他再往下翻了翻,竟然再也没有什么信息了,简直——
左澜一下停住了脚步,现在他站在大街上,每个见到他的人都要多看他一眼。
左澜意识到这里不是思考的好地方,他聪明地换了地方。
奇怪了,也许只有左澜才能知道这条任务不对劲。
无巧不巧,初九的时候正是暗市的货从第一魂院过来的时候,这个时候在交界处,在左澜看来怎么看怎么见鬼。
不过这个任务的描述竟然只是这样简单的一句话,指定了一个地点,却没有任何的任务相关描述,这根本就只是一个地点而已,下面的悬赏竟然也是“无”,也许在别人看来这根本就是别人用来实验平台的效用的,是不是真的有人会看这个任务,实在难说——
左澜忽然就感兴趣,这个任务发布者到底是有多大牌,不给悬赏就给一句话,该不会是诱人到那个地方,然后杀人越货吧?
左澜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想了想,还是准备,毕竟——自己初九本来就是要去那个地方的。
任务的指向很模糊,左澜会直接去自己的目的地,如果遇到了别人,那大约就是这个发布任务的人了。
这种探险寻宝一样的感觉,让左澜很兴奋。
而在第一魂院,魂皇殿,临沧手中捏着通牌,看着已经有人竞拍的左澜卖身项目,忽然就冰冷地勾了一下唇角。
梅子青戏谑一笑:“谁敢跟你抢情人?”
112第一百一十二章 澜会(六)
( 东部第二魂院地区和中原第一魂院地区的交界处,左澜的目的地。
在来的路上,左澜左思右想,还是将那个匿名者发布的消息屏蔽掉了,实在是害怕有别人来捣乱,他是特别想来会一会这位神秘客的。
在这段交界处,有着一片原始森林,连绵不尽,像是一条腰带,落在了东部和中原的中间。这天生是一个好打劫的地方,无论如何也避开不了,有的时候商队为了赶时间,不得不冒险从这边路过。
正所谓是富贵险中求,绕远路花费的时间和魂晶,也许比经过原始森林付出的代价还要惨重,中东二区的贸易之所以不怎么发达,大约就是因为原始森林的存在。
而大6三大黑市,中原第一魂院地区有,那是正常的事情,河市乃是全大6流动,并不存在地区独特性,只是暗市却不一样,它已经指明了位于东部第二魂院地区。如果中东两区之间的贸易发达,那么暗市的存在就是个鸡肋,然而此刻的现实是恰恰相反。
第一魂院地区的豪强们不是没有进军东部第二魂院地区的打算,只是即便是到那边开办各种分号分会,也无法撼动暗市在东区的地位分毫。
这其中若是没有什么玄机,左澜才不信了。
他来的路上很低调,顺路结识了一些有趣的人。世界上总归是有许许多多想不劳而获的人,左澜也就给了他们一个机会。
他表面上的修为并不精深,所以走在路上也很容易受到别人的轻视,遇到一些山匪强盗,也总是第一眼就盯上他,这个时候左澜就直接把两兜一翻,装作自己是个穷逼,而后巧妙地透露有一家商会的货将要经过小树林,并且运货人的实力不强,说到这里之后,却又不肯说了,卖着神秘,紧接着却说要走。
现在左澜后面跟着一群小尾巴呢,他已经到了原始森林的边缘。树木开始高大茂密起来,左澜现在几乎已经到了魂师的巅峰,距离魂爵也就是那么临门一脚的事情,后面跟着的虽然也是魂师级别,不过完全不被左澜放在眼底。
他悄悄地监控着他们的行踪,有意将自己与他们的距离控制在一定范围内,既不使他们追上自己,与自己相隔太近,也不使自己脱离他们的追踪。左澜就这么慢慢地吊住他们,唇边挂着笑,嘴里叼着根草芯子,背着手,悠悠闲闲地走进了这一片原始森林。
其实左澜一直是个阴谋论者。ww
他相信暗市之所以在东区屹立不倒,并非是仅仅因为这一片天然的原始森林为屏障,以阻挡中原区势力的渗入,更因为——在这片原始森林里面,有着暗市的埋伏。
每一次的拍卖会,哪里来那么多的精品?左澜才不相信正规的渠道能够解决如此丰广的货源问题,不打家劫舍,怎么可能?
如果左澜是暗市的老大,不想别人侵占自己的地盘,就要在别人家的商队经过这片树林的时候打劫,或者削弱对方的势力,久而久之大家就知道这些玄机了。
这才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呢。
只可惜,现在左澜看暗市不顺眼,又因为暗市有一批货要过来,顺手就要坑害他们一把。
他回头看了一眼,后面没有人,他却能够感觉到被自己引来的那些人的气机。
“天气好好……”
左澜哼着曲儿进去了,走了大半段,放慢速度,等待着他们跟上来,等他们差不多要到了目的地,左澜才隐藏了起来。
周围的树木已经高大粗壮,给人一种丛林求生的错觉,有些地方还弥漫着青绿色的瘴气,看上去十分可怕。这一片原始森林,又被叫做“鬼森”,曾有人说起名为“鬼林”,可是一个“林”字,无法凸显其大,于是称之为“鬼森”。
他升上一株很高大的千年老槐树,茂密的枝叶遮挡了他的身形,此日已经是初九,左澜将气机隐藏起来,在自己的身边布置了一个阵法,安稳地坐在里面,散开了自己的精神力,任由它们放松,往别的地方钻去。
左澜在寻找,那个发布任务的人。
不过终究没有找到,想必对方是个聪明人,左澜已经接下了这个任务,对方肯定知道今天已经有人到了这个地方,至少是在这一片,至于能不能遇到,那倒是其次了。
远远的有商队从中原区进入鬼森了,其实从外面看,这跟最普通的商人并没有什么区别,他们是最普通的商队,在外人的眼里,只要他们进入鬼森,定然要遭受一阵盘剥,所运送的货物肯定也是所留无几。
商队的领头是个酒糟鼻老头子,叫卫祥。他是暗市的长老,已经活了很多年了,进入魂爵这个境界也有很多年了,只是也许神灵已经不眷顾他,他的实力已经停留在魂爵这个位置近四十年,这四十年里风云变幻,又有多少人成为新的魂爵?又或者,有多少魂爵死去呢?
他虽然名不在五皇八尊十九爵上,但其实力在整个魂爵的层次之中,已经算是相当高明了,在暗市长老会之中也拥有相当超然的地位,只是寿数将尽,他忽然就有一种生无可恋的感觉。
这次暗市依照老办法,让自己的商队从鬼森过去,乔装改扮,出来的时候再收起一些货物,这样就不会有人知道这是暗示自己的货物了。
他们暗市安排了许许多多的“劫匪”在鬼森,为的就是阻挠别的商队和商会势力,这个办法已经用了许多年了。
坐在车上,卫祥捏了捏自己红红的酒糟鼻,整个头发都是乱糟糟的,白胡子和白头发几乎长到了一起,连成一片。
“卫长老,我听说澜会的势力也到了东区,这以后暗市跟澜会,怕是要有一拼啊。”
随行的一个小伙子乃是卫祥的侄子,是第一次跟着卫祥走商,还是经过鬼森这样的地方,不免有些害怕,所以才努力地找话题转移注意力。
卫祥这一辈子几乎都在走商,没有成为魂爵之前,他是个商队里的护卫,后来逐渐地凸显了天赋,才被提拔起来,后面更有幸成为了魂爵——只不过,他的魂爵,在左澜看来其实是个伪魂爵。毕竟他的魂器是暗尊送的,只是与自己魂图上的魂器接近,算不得是真正的魂爵。
有时候卫祥也在想,自己不能更上一层楼,大约就是因为魂器与魂图之间的微小差距,然而事情已经成为定局。假如自己没有选择接受魂器,成为伪魂爵,魂师的寿数已尽,他现在早已经是黄土一抔了。
卫祥道:“澜会真正可怕的,看起来倒不是那左澜,天才很多,等他真正成为了魂爵,才能知道是不是天才。魂爵是个分水岭,在没有成为魂爵之前,不能说任何一个人是天才。”
这个理论对卫祥的侄子卫演来说,是个很新奇的理论,在幽灵广播平台听说了各种天才的八卦,以至于他都被洗脑了。
“这么说,左澜算不上是天才了?”
“左澜是个天才,但能不能成才,那还两说。我倒是很看好澜会那个薛重释,最近御座薛六连发几道绞杀令出去, ...
(都跟一颗小石子儿丢进了海里一样,水泡都冒不上什么来。不是那御座薛六已经外强中干,摇摇欲坠,就是澜会或者是薛重释自己将麻烦解决了。这个人才是真正地危险,血洗第一市,根本没手软。”
卫祥对这个世界有自己的一套见解,他是个糟老头子,活不了多久,也不准备再活多久了,这是他最后一次陪着暗市的车队运货了,他准备运完这一趟,就告诉暗尊,自己要离开这里,去游历名山大川,以自己魂爵的修为,在有生之年看遍大6胜景,最后找个地方安静地躺下来,安静地过完自己这一生。
“左澜是邪,这样的人做事完全随心随性,高兴了杀人,不高兴了也杀人;薛重释是魔,这样的人做事有一种定性,他是从御座薛六出来的,心机不可谓不深沉,只是大多数人注意到了他的杀戮,却忽视了他的智谋,他不高兴了就杀人,高兴了却还有可能放人一马。”
这话卫演完全听不懂,“这不是互相矛盾吗?薛重释是魔,怎么可能还放人一命?而左澜是什么时候都要杀人……这……”
“孩子,那是你还不明白,什么叫做真正的‘邪’和‘魔’。”卫祥也不多解释,这些东西,只有他这种到了一定年纪的人才能看得出来,那已经于睿智无关,而是一种人生阅历积累起来的直觉了。
“不过说起来,这大6上更邪的,还应该说是那五皇。”
拔开酒壶的塞子,卫祥喝了一口酒,“以前我到第九魂院去做客,曾经跟酒鬼段昆仑聊过,他说最邪的——是天渊之皇临沧。”
卫演的脑子已经完全晕了,“新魂皇似乎不太出名啊?”
“说了你也不懂啊……”
邪……
当初段昆仑提起这个字眼的时候,卫祥自己都没有觉得,可是在后来偶然一次看到临沧那半黑半百的头发和衣服的时候,才忽觉得,段昆仑是对的。
这也不是什么睿智,而是一种直觉。
最邪的人。
卫祥眯着眼睛,准备安安稳稳地送完这一趟。
只是如果有人从天空中俯瞰,便能够瞧见,从中原区出来的商队,即将与左澜引过来的那一群群的流匪,碰头了。
113第一百一十三章 澜会(七)
( 卫祥一下就警觉了起来,因为被左澜引过来的那一群流匪,大多都只有魂师的修为,他好歹也在魂爵的境界上停留了那么久,若是没有感觉出前面那批人的到来,根本不用在这大6上面混了。ww
卫演凝神,然后扭头看了卫祥一眼,却看到卫祥那平和的表情之中带了几分冷意。
吹一声口哨,提醒众人注意,卫祥本来是不准备大开杀戒的,这是自己最后一次走商,他希望就这么平平安安简简单单地过去,只是大多数的时候,是天不从人愿。
在所有人都警戒起来之后,前方果然出现了一支打劫的队伍。
只是这个时候卫祥却忽地脸色一变:“不对!前方的人——”
他忽然觉得头皮发麻,卫演也只是个魂师的修为,但是这个时候他已经感觉到了,前面来的根本不止是一拨人。
脚步声很杂乱,来自不同的方向,却是左澜之前引过来的一批人。这一路上,左澜不可能只遇到一伙强盗,他按照遇到第一伙强盗的处理方法,直接将所有人往这边的路上引,又故意透露相关的消息,就是要这些人一路跟着自己来。
正所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左澜刚刚将他们引到这里来,就发现暗市的商队也来了,他冷笑了一声,还蹲在树上,嘴里叼着根草,一副刁民模样。
因为有了隐藏气息的阵法,下面的人无法察觉到左澜,而左澜,也在等待着一些……奇怪的人的出现……
不,也许他想象中的那个人是不会出现的。
左澜看了一眼商队,还有后面明显是用来掩人耳目的雁车上的东西。魂大6的商队,除了守护力量特别强的官方,几乎没有什么势力敢在添上飞来飞去运送东西,那摆明了是给人当靶子。地上打天上容易,天上可就看不到地上是什么情况了。
下面两方几乎已经碰到了一起。
土匪强盗们都是被左澜引过来的,本来就奔着打劫,一看到当真是有商队,立刻兴奋起来,只是头批到来的土匪没能兴奋多久,立刻就发现了不对劲。
为什么还有别的土匪?
当下一个土匪头子就骂了一声娘,“干!哪里来的这么多抢饭碗的?!”
左澜在树上差点笑抽。
后来的土匪头子以为他是在骂自己,立刻回嘴道:“干谁呢!”
“干就干,哪里还问干谁?”
另一边第三波土匪也早就来了,他们的头头是个精瘦的年轻人,戴着一只眼罩,这一带的人称之为独眼,抱着手站在那里,见另外两家要斗起来了,于是瞥了一眼那边的商队。这商队似乎是不简单的,他们这边虽然还不知道是怎么不期而遇的,但大家的目的肯定是一样的。
于是这年轻人才Сhā了刚才那一句话。
那边两个争执的土匪头子没有想到这边来个家伙竟然还说出了这么经典的一句话。
第一拨土匪的头子立刻手一挥道:“妈的你说干就干吗?那边一群人就这么点,怎么干?”
“就是,怎么干啊?”
“……”独眼年轻人显然有些无言,他扭过头看了站在自己身边的蒙面人一眼,想了一会儿说道,“先干了,我们再分赃。”
其他俩土匪忽听着这话,似乎也没什么差错,但总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他们也没多想。这边的三队人可以说是一拍即合,立刻就已经决定一起干了这商队了。
只可惜,他们面对的人是卫祥。
卫祥那边是冷眼旁观,在他看来,这些人不过都是找死而已。“尔等杂碎,莫要挡路,此刻离去,尚可保得一条小命。”
这边的土匪们顿时就笑开了,笑得最夸张的还是那独眼,这人出了名的狠辣刁钻,当下冷哼一声:“老匹夫,现在是我们人多势众,反正我们是小人,不怕你们骂,伙计们拿好东西,准备打劫了!”
卫演不是第一次看到打劫的阵仗,可是三伙近百来号土匪一起来打劫他们,在这鬼森里面,看上去也有些壮观了,毕竟在这种渺无人迹的地方,蛇虫鼠蚁密布,谁知道什么时候会蹿出些什么东西来呢?因而这里出现这么多的人本来就是不合常理的。
“祥叔,我们不是——”
他们原本是只要遇到劫匪,立刻假装弱势,将现在车上的这些东西全部交给劫匪,以保证真正的货物不走漏半点风声,更不会被别人抢去。可是现在的卫祥似乎完全忘记了他们行事的这一条准则,竟然像是想要跟这群土匪硬拼一样。
威严想要提醒卫祥,然而此刻的卫祥是什么也听不进去的。
卫祥已经老了,一辈子有惊无险地走了那么多次商,他觉得要为自己在这边事业的结束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也许是酒喝多了,也许是不想用那种窝囊的方法,总之卫祥准备跟这些土匪杠上了。
“跟这些人渣有什么好说的?”卫祥冷笑着,“全体戒备,准备开动手。”
这些人根本不是他们埋伏在鬼森的打劫队伍,所以动起手来是不需要客气的。
卫演知道是劝不住了,他吹了三声口哨,哨声传出了很远。几个土匪头子面面相觑,不过转眼也就顾虑不得那么多了。
也不知道是谁先动的手,就看到两方的人已经撞在了一起,打了起来,刀光剑影,魂阵的荧光全部铺在地面上,从高处看上去一片绚烂。
魂阵重重叠叠,不同的魂术争相冒出来,林子下面顿时成了一片肉搏场。
那独眼的年轻人乃是这群土匪里面修为最高的,他与另外两个土匪头子都没有动手,而是注视着一样没有动手的卫祥。
鬼森里面隐约看得见太阳下落的光芒,左澜冷眼看着,一点也没有身为罪魁祸首的自觉。
并非有什么有力度的证据,左澜只是凭着直觉相信,在这里,自己应当会遇到什么人。而他此刻,正在人群之中搜索,只是太乱,看不出什么头绪来。
左澜是等着渔翁得利的,只是他也没有想到,竟然会横生出枝节来。
远远地左澜就已经感觉到了不远处有人快速贴地过来的破空声,眨眼之间那些人就已经到了眼前来,看那打扮竟然跟土匪没有什么两样。
然而此土匪非彼土匪,这一伙人,乃是暗市这方早就安排在这里掩人耳目的。
原本左澜引来的这帮土匪还以为是来了帮手,没有想到就在他们高兴的时候,这帮人冲上来就直接对着他们出手,简直让人大跌眼镜。
同样是土匪,为什么这些人要对他们动手?
那戴眼罩的独眼年轻人那脸上闪过了几分阴霾,这个时候偏偏看到了不远处的卫演的笑容,独眼立刻就明白了,好一个暗市,竟然还在玩这样的阴招!
这些土匪强盗分明就是暗市自己的人,常年埋伏在这里,不知道打劫了多少商队!
“好,好一个聪明绝顶的暗市!”
...
(独眼有些愤怒,他只是魂师巅峰的修为,只怕对上那卫祥,还是死路一条,这个时候,他新认识的人,就有了作用了。
那名从始至终没有说话的蒙面人,终于出现了,而左澜的目光,也终于落在了他的身上。
周围的人都在打斗,只有卫祥、独眼还有蒙面人三人,呈现了一种诡异的静止状态,他们都没有动。
紧接着那独眼退后了一步,蒙面人上前了一步。
左澜仔仔细细地打量着这个人,总算是想起来了——这个人不是自己在上次遇到吴家商队时候放过的那个顺路打劫的人吗?
记得那个时候,这个人的面巾下面还是骷髅头,现在大约是因为骷髅头太过显眼,所以被换掉了吧?
这三人对峙着,一个是伪魂爵,一个是魂师,还有一个人的实力——是看不清的。
不过那是他们看不清,左澜很清楚,那个蒙面人,便是当时的黑衣劫匪的首领,乃是魂爵的修为!
真魂爵!
只不过毕竟卫祥成为魂爵的时间要长一些,到底打起来如何,胜负还要两说呢。
那蒙面人上前了一步,终于将自己的气势散发可出来,一步,魂阵出现。
他看向了卫祥,卫祥也看着他。
“想不到这种地方竟然也能看到魂爵高手,真是有幸,不知阁下可否告知姓名?实话不相瞒,我们乃是暗市的商队,劝二位还是收手吧,这是老头子最后一次走商,不想大开杀戒。”
输人不输阵,这老头子肯定是很知道这点的——独眼嘲讽地想着。
然而那蒙面人的话才是最冷的,“不过只是个暗市而已,官方已经禁止了地区走私贸易,暗市顶风作案,要是被魂术公会知道了,你们才是吃不了兜着走。”
他说的完全正确,贸易禁令下来其实根本没有什么作用,或者说是短期之内不会有什么改变,可是名义上,暗市这样的黑市跨边界贸易就是违反规则的。
卫祥心中一凛,动了杀机。
只是那蒙面人竟然转过头,对着一棵高大的树,说道:“澜少,您还准备藏到什么时候呢?”
115第一百一十五章 澜会(九)
( 卫祥的喉咙,是被自己的剑切断的。ww
蒙面人的钺,在划过他的伪长生剑之后就已经保持了不动的状态,那一道流光,伴随着蒙面人的身影划出了很远。
只是那长生剑,便如同折断的雷电一般,那掉落的剑尖飞射回去,直接划破了卫祥的喉咙。
血线是溅出来的,很有一种自然而优美的弧度,这便是左澜说的杀人的艺术了。
在卫演等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战斗已经结束了,左澜站在那边依旧抱着手,满面的笑容,甚至还说出了这样一番对卫演来说很可怕的话。
这他娘的都是什么狗屁理论?左澜这人还要脸吗?
众人只看到左澜在战斗结束之后蹲下去,捡起了那已经断成了两截的剑尖,一脸痛心的表情,然后手伸出来,将那两截拼在一起,最后摇头道:“果然是仿造的。”
话音刚落,他右手手指在那剑刃的某个位置一用力,那堪称坚硬的剑身竟然在左澜两根手指之下完全折断,众人只听得“叮”地一声脆响,便已经看到本来就断裂的剑身碎成了几片,再看左澜那波澜不惊的表情,只觉得这人深不可测。
而蒙面人却看出了左澜这一手的深浅,他甚至明白左澜的用意,这算是在敲打自己吗?
“澜少好修为。”
左澜听他此话,却笑了笑,“我总以为你看得出我这一手的奥妙。”
“是知道妙,却未想到会如此妙。”那人模棱两可地应了一声。
左澜于是微笑,却丢了手中的东西,站了起来,拍了拍手,像是要拍掉什么脏东西一样,“你是有意算计我来的吗?”
方才左澜那一手,其实并不怎么高明,他不过是眼睛比较好,看明白了蒙面人是怎么出手的而已。现在不怎么适合闲聊,毕竟只是死了一个卫祥,只不过左澜什么时候在乎过哪些呢?于是就在众人仇恨的目光之中与那蒙面人闲聊起来。
天知道周围看着左澜侃侃而谈的那些土匪和商队的人,几乎都是憋着一口血的。于土匪而言,他们根本就是被左澜诓过来的,都是相信了左澜说的话,以为这边有很好宰的肥羊要来宰,结果巴巴来了,却发现自己的对手竟然是个魂爵,差点吓死在当场。
那个时候土匪们都以为自己要死了,可是横空出来一个梦迷那人拯救了他们,再看左澜方才露的那一手,人家根本就是个艺高人胆大,再傻的人也看出来,左澜根本是不怕他们打劫的。
再听听人家对左澜的称呼,澜少!澜会的会长过来假装被他们打劫,这说出去也不知道到底该是荣幸还是羞耻了,土匪做到他们这个境界,真是丢脸极了。
只是放到了蒙面人这里,倒一切都是正常的了。
他听了左澜的话,只是微微俯身,算是行了个礼,“澜少昔日曾有邀,不知现在是否还作数?”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ww”左澜淡淡道,“能够见到你,也算是我此来的意外之喜。”
的的确确是意外之喜,在左澜的心思里面,这也许是比他劫到的这批货物更加重要的了。货物是可以重新找到的,可是人才不一定,现在的澜会还不够强,别的组织都有个魂尊坐镇,手下人才更是济济一堂,只有自己这澜会,表面上看着还行,似乎有个大靠山,可左澜知道那并非是长久之计。以后的事情,谁能说的定呢?
那蒙面人没有想到左澜说得如此直接,一时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沉默。
这一下,所有人知道了——现在掌控全局的是左澜了。
现在什么消息也发不出去,性命都全部握在强者的手中,土匪和商队的人都站在那里,卫祥的尸体还躺在那里,让人心头一阵发冷。
左澜朝着他们和善一笑,接着道:“一路上能够碰到你们这么蠢的土匪,让我觉得我的智商可能忽然有救了,所以——现在到了你们继续打劫的时候了。”
他说出来的话,这意思——是允许大家都上去打劫了吗?
那精瘦的独眼年轻人看着他,似乎是在考虑这句话的真实性,然而毕竟来的不是他那一拨的土匪,还有两拨是别人的。那些人没脑子,直接冲上去就开始抢东西,杀人,顿时就有一片惨叫的声音。
独眼是个很理智的人,见到这场面,瞳孔一缩,他知道自己身后的部下已经按捺不住了,毕竟这些事情是如此地刺激人。在财富和杀戮的引诱下,他们什么事情都能干出来。
左澜的目光,终于转向了那迟迟没有动手的独眼那一拨人, 变得似笑非笑起来。独眼与他对视,紧抿着嘴唇,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朋友,你的人再不上去,整个事情就要反转了。”
左澜提醒了一句,毕竟看着那独眼后面的土匪们已经开始了蠢蠢欲动,前面同行在抢劫,他们在后面干巴巴看着,这感觉一点也不好。
独眼也知道,事到如今再下贼船已经不容易了,于是一挥手,大家都上去抢东西了。
暗市商队那边的势力也不弱,死了一个卫祥,还有一个卫演,现在他是剩下这帮人的主心骨,虽然害怕,却也不敢乱了阵脚,虽然局势已经无法挽回。
卫祥的死给众人的打击太大了,否则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干不过这一帮根本没有训练的流匪。
原地就只剩下了左澜、独眼、蒙面人三人了。
左澜看看那蒙面人,却一指独眼,“这个人是你朋友吗?”
蒙面人手上的钺已经被收起来了,不过左澜基本已经看清楚这东西的来历。
魂大6精品魂器排行榜上的东西,即便不是很熟悉,或者因为年代问题而无法有清晰的认知,但至少会有个印象。
看样子这蒙面人一点也不简单。
那独眼,之前与蒙面人之前有眼神交流,所以左澜认为这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应该不错。
不过也仅仅是“应该”。
接下来,那蒙面人解释道:“只是路上碰到,所以顺便一起来了。”
那独眼也点头,不过接下来一句话是:“如果不是朋友,澜少您就准备动手吗?”
左澜笑嘻嘻似乎没有一点心机地说道:“不是朋友也可以成为朋友的嘛。”
无耻至极。
独眼忽然有些哑然,成为朋友?澜会是什么势力,他们这流匪又是什么实力?说什么成为朋友,其实也不过是成为澜会的一部分。智商从来不低的独眼,几乎一瞬间就明白了左澜的意思。
独眼阴森森地笑了一声,像是条毒蛇,“要跟一群流匪成为所谓的朋友,请恕独眼这人不怎么懂事,您这怎么看也不像是要干正经事。”
左澜这趟轻轻松松地来,却准备满载而归。打劫暗市不算什么本事,可是他忽然有一个很大胆的想法,而这想法一旦在他脑海里面扎根,就再也不能消去了。
左澜这种人天生就是犯 ...
(罪的高手,他想做长久生意,一直打劫。
说到底,他们澜会其实是个穷鬼,现在慢慢有了盈利收入,又要面临来自多方的挤压,不再找个别的渠道谋财,根本就是要饿死人的节奏。
“跟着澜会混,什么都有人支援,我们澜会呢,有一个叫做逆十字的自建卫队,不知道二位有没有兴趣?”
说得这么直白了,这完全就是想要吸纳两个人进澜会的节奏。
只是独眼有顾虑:“澜少的意思,只是想吸纳我们两个人吗?”
左澜闻言,手一指那些还在打劫的流匪们,“他们如果有人能够活下来,也将继续跟着你,成为你在卫队之中的势力。”
自始至终,那蒙面人也没有说过话。
独眼想了许久,只是他心冷。
左澜大约是惜才,不想他死了。只是打劫暗市这件事情毕竟还是太大,身份被戳破,一开始就只有将所有人杀掉灭口的办法,头顶上还有左澜布置的阵法,根本无法与外界交流信息。如果让暗市的人知道是左澜动的手,那么澜会将要面临的压力是无法想象的,毕竟暗市是这么多年三大黑市之一,其地位是现在的澜会无法抗衡的。
左澜做事情,还是得从大局出发,考虑一下澜会的抗压力是否能够承受暗市的报复,说到底还是实力不够强,只能选择最低级的杀人灭口或者是收编的方法。
如果是实力到了,就是传出去左澜单枪匹马弄了暗市的一批货,也不会有人敢说什么的。
强者为尊的世界。
那独眼也看明白了左澜的意思,沉吟了许久,而后看向了那蒙面人,“你是故意引我来的吗?”
蒙面人冷冷淡淡道:“只是与兄台的话还投机,不忍兄台埋没草莽之间。”
对这场面,左澜觉得有些趣儿,索性抱着手在那里看着。这独眼是个魂师的修为,只是已经是在巅峰状态,大约跟自己是差不多的,只是不知道战斗力到底怎样。没有魂器的魂修,其实力都是要大打折扣的。
只是左澜对这独眼有惜才之心,还是因为在众人失去理智的时候,他还能冷眼旁观。左澜缺打手,但也缺智囊,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自己会很忙,因为魂院大比迫在眉睫!
独眼思考了很久,却听到自己手下的惨叫声,他回头一看,战况惨烈,想也不想就直接投入了战斗之中,左澜这才看到了这人的手段——
没有魂器的人,一般只能使用魂术杀人,而这人的魂术,几乎已经到了一种登峰造极的地步。
土属性的魂力,一般偏向于守护性质,而这人竟然直接以魂术从地上凝结出土墙来,两堵墙将人往中间一挤,那场面简直血腥残暴到了一种境界——在那两堵墙散开之后,左澜只能看到那几乎已经碾碎了骨头连着肉的东西落下来……
他眼角抽搐了一下,凝土成墙这个魂术原来也是可以这样用的吗?左澜忽然觉得自己长知识了。
哥们儿,您再剽悍一点就要成为杀人狂魔了。
双手凝聚着土黄色的光芒,这独眼唇边还是那阴森森的笑容,在拍死了不瞑目的卫演之后,战斗终于结束了,独眼那些手下也死了一些,不过在这种战斗里面,死伤是寻常事,大家都看多了,也就无所谓了。
他们清扫战场,由手下给独眼递上来几枚储物戒指,而独眼在接过来之后看也不看就交给了左澜。
左澜伸手接住从半空之中飞射而来的几枚储物戒指,笑了一声:“你们准备白忙活一场吗?”
“若是早知道是来打劫暗市,就是给我一千万魂晶我都不来,这玩意儿,有命挣,没命花。”
早说过独眼是个冷静理智的人,他考虑事情还算是比较周全的,暗市的货出事,也许他们不会声张,只是这鬼森毕竟还是他们的地盘,在这里出了事情,暗市如果不调查才有鬼了。
不仅是戒指里的这些货物自己不能染指,就是车上的那些掩人耳目的东西也不能动。
这一批货,在左澜的手里也算是很棘手的,只是左澜现在有平台,想要将这些东西卖出去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他一点也不客气地收下了独眼给的戒指。
“好了,现在我们需要互相认识一下,顺便谈谈接下来要怎么走的问题。”
左澜拍了拍手,心情愉悦。
117第一百一十七章 回族(一)
( 族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是左澜一路上的疑问,然而到了熟悉的云枫城,他发现每个人的脸上依旧是那种常见的喜怒哀乐,修士们带着几分高傲,普通人则是一种近乎麻木的市侩。
只是左澜的凤车越过城墙飞驰进来的时候,天边这一道黑影,完全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
左澜觉得自己也许应该隐藏一下自己的行踪,只是如今事态紧急,缩地成寸虽然快,但那用于短途的赶路还差不多。他的魂力储备虽然丰富,但还无法支撑如此长距离一直使用缩地成寸。
此外,使用缩地成寸对自己的精神力也是一种相当大的考验。自己的灵识能够到达的地方,理论上都是能够施展缩地成寸的,然而那毕竟只是理论,实际能不能办到,其实还是看个人的技巧。
这些都是题外话,左澜是深吸了一口气,停在了左家的门前。只不过是普通家族的大门,两边立着威武的噬魂兽,只不过经历了时间的打磨,风雨侵蚀,所以现在看起来,原本的威武就变成了一种沧桑。
门前站着一排左家的族人,看样子应当是旁系支族的子弟,在看到左澜的时候,他们自然也认出来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没有立刻开口喊他。
直到左澜收了凤车,站在台阶下面一抬眼,那上面的旁系年轻人们才参差不齐地拱手道:“澜少怎么回来了?”
左澜听着这话的意思倒像是他们不欢迎自己回来一样,左家果然是出了什么事情了吧?
临沧竟然会说是在秘境里面等自己,见鬼了。
只是他现在毕竟没有搞清楚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所以还不敢轻举妄动,于是只是对着那几名并不尊敬自己的人一点头,走进了大门,随口问道:“族长在哪儿?”
左家一向是嫡系不怎么好,人丁单薄,反倒是支系旁族坐大,现下跟着左澜走进来的这些都是左家的旁系。也不知道是不是左澜的错觉,总感觉到他们的目光很奇怪。
手拢在袖子里面,左澜的目光变得深邃平和起来,大约是离开太久,这些人总是听说传说之中的自己,因而已经失去了作为嫡系的少族长的自己的敬畏吧?
不过他也不担心,旁系支族这班恶人,就得自己这恶人来磨。
“族长现在病了,在主屋里面躺着呢。”那人说话的时候语气不冷不热的,总觉得带着几分嘲讽的味道。
左澜整个人的脚步顿时一滞,有些走不动了,他扭头看那人,竟然弯了一下唇角,“那不知道是什么人陪在族长的身边呢?”
“反正有人轮流照顾族长,澜少不必担心。”
不担心尼玛!
左澜强忍住内心之中翻涌的杀气,在转过脸去之后整个人的眼神就变了,尽管唇边的弧度依旧,眼神却是肃杀了起来,很多时候不是自己在逼迫别人,而是别人在逼迫自己。
左澜从来不是什么善类,也轮不到别人来拿捏自己。
族长……
那老头子,千万别是出了什么事情才好。ww
左家的事情自己太久没有过问,毕竟在天渊那种地方,就算是有什么事情,自己也不会知道,现在还是临沧先告诉自己,如果他不回来,谁知道什么时候自己才会知道这个消息?
族长是个魂修,而且是到了魂爵这个境界的,虽然没有位列十九爵,但也不是族中其他人能够抗衡的,忽然之间病倒,这种消息对左澜来说就像是一种敷衍——族中人对左澜的敷衍。
他二话不说就要往祠堂后面的小屋走,只是刚刚踏上那两边长满了青苔的小径上走,就瞧见左鹏一脸冷笑站在前面。
左鹏算是旁系支族里面最强横的那一支的带头人,一向是要跟族长左丘晏作对,左澜在看到他的时候基本上就已经能够确定左丘晏的病倒肯定是有原因的。
只是他脚步不停,竟然迎面向着左鹏走去,左鹏面色一变,作为左家实力最强横的长老,这人也是有魂爵修为的,所以他理应不害怕左澜。很久之前,测试天赋魂图的时候,左鹏甚至还敢提着左澜的领子直接将他放到导师的面前——可是现在,只看着左澜这不变的笑脸,左鹏心中就生出了一种警惕,哪里还敢生出当年的想法来?
现在左丘晏病倒,整个长老会基本上已经落入了左鹏的掌控,晓之以理,诱之以利,他还不相信这些老家伙都是铁打的心。
当下左鹏假笑了一声:“澜少回来怎么不事先通知一声,也好让我们迎接一下。”
“就不劳左鹏长老费心了,我即将去参加魂院大比,去看族长一眼就走,留不了多久。”
魂院大比,整个大6的一场盛事,左澜说出这四个字来,就瞧见左鹏的脸色变了一下,因为左家的旁系支族几乎就被左澜跟左澜的朋友玩儿下去了。
左家的旁系支族在院内小比上可以说是丢尽脸面了。
左鹏想起那些新仇旧恨来,心底是郁闷到了极点,只是也不急着在这个时候就制服左澜,反而说道:“澜少好不容易回来一阵,魂院大比这不是还有几天吗?族中的事情您也该了解一下,族长病倒了,有的事情单单让长老会做主似乎也不是很好。”
这话里有话的感觉让左澜觉得自己是不爽到了极点,左鹏背后若是没有什么谋划,那才是真的假了。等到没人的地方,自己一定要问问左秋,最近大约是出了什么事情了,也许就是这一两天的事情,否则以澜会现在的势力,是不会什么风声都接不到的,而临沧也不会事到临头了才会通知自己回来。
只是临沧的事情和左家的事情到底是不是一件,还是需要继续考证的。
左澜闻言只是一笑,应了一声“左鹏长老说得很对”,之后就从对方的身边走过去了,背着手,双手拢在袖中,一派悠闲的模样,似乎是什么也不知道。然而左澜的手,其实已经握紧了手诀,如果左鹏现在要对自己动手什么的,立刻就会受到左澜的攻击。
他很快到了族长左丘晏的房间里,却看到外面围着一群守卫。
左鹏解释道:“因为族长病了,我们害怕有什么人作乱,也为了族长病情的安稳,所以才布置了这么多的守卫。”
“左鹏长老尽心了。”
左澜扫了一眼,却没有一张眼熟的面孔,看样子都是以前不常出入本家的旁系支族的守卫,在听到左鹏跟左澜说话的时候,有不少人转头望了过来,眼神之中带着几分考量。
左澜心中冷笑不已,而后来到门前。门边的守卫看了左澜一眼,又看了左鹏一眼。左鹏微微点头,这守卫才让开了路,并且轻悄悄地推开了门。
屋子里面有些冷,这门刚刚推开就能感觉到一片凉气袭来,待左澜皱眉走进去一看,却看到那往昔的老鬼头左丘晏盘膝坐在蒲团上,身周绕着白雾一样的冷气,眉梢似乎都带着冰粒子,简直就像是被冻住了一般!
左丘晏的魂力乃是火属 ...
(性的,此刻包围着他的竟然是水属性的魂力——这是病了?
“那天族人见族长一直没有出来办事,出来一看,却看到了族长已经变成这样。事关重大,我们也不敢轻举妄动,所以就族长坐在这里了。现在您回来正好——”
左鹏正在解释左丘晏的情况,却被左澜转过头来打断了。
只听左澜冷然道:“族长是什么时候出事的?”
左鹏下意识回答道:“三日前。”
“呵。”左澜那垂下的眼帘抬了起来,一双寒眸似雪,“三日前发生的事情,我左澜现在才知道,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什么外人,连自家族长什么时候死了怕是都不知道吧?左鹏长老还真是会顾全大局。”
他恨不能直接将这左鹏抓起来直接两爪子撕烂了丢出去喂狗,只是现在左家对自己来说,可以算是危机四伏,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自己还不清楚。
左丘晏乃是整个本家修为最深的人了,就算是暗算他也需要一定的本事,这样的人,在左家是找不出来的。如果不是左家的内鬼,那一定是有人勾结了外族了。
自从左家的嫡系和旁系支族之间的矛盾扩大之后,左澜就带着大部分嫡系的力量出去开创了澜会,左澜已经答应了一部分贸易的盈利给予左家,这部分的账目是公开的,想来是有人已经开始觊觎开始壮大的澜会吧?毕竟那么多的魂晶摆在这些贪心之人的面前,又怎么可能不让他们动心呢?
利令智昏,今日他们竟然敢做出这种种的事情来,他日就莫怪他左澜辣手屠戮同族。
也许他们是算不上同族的,这样的同族,有不如无!
左鹏知道左澜是开始怀疑自己了,反正最后也是会撕破脸的,现在他倒是索性放开了,不阴不阳地说了一句:“澜少又何必枉作小人?不会做的事情,就是不会做的,您何必说是我们呢?反正我们看到的时候族长就已经这样了。现在我左鹏也不在这里讨人嫌,您二位叙叙旧吧。”
也许明天这老头子就已经死了。
浑身的魂力被封印,更有与自己属性相克的魂力时时刻刻折磨他,这老头已经像是活死人一般了!
左鹏一背过脸去,就开始了冷笑,他走出门,吩咐身后的守卫们将门关上,之后竟然落了锁。一名守卫在锁上下了几个手诀,几道暗蓝色的光芒打进去,一道薄薄的光幕从这锁上升起来,逐渐笼罩了整片房间。
在这个时候,所有的守卫都退出来,然后抬头看着这一片房间。
之前跟左澜进来的那人问道:“为何不斩草除根?”
“不急,左澜只是个饵。”
左鹏大笑起来,左澜竟然这么轻轻松松地就进入了自己的圈套,那千机锁一旦落下再加持封印,就算是魂尊来也是没有办法破解的!左澜,就在这里等死吧!
“左澜啊左澜,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哈哈哈哈哈……”
左澜在房间里面,自然也是听得见这些的,不过他并没有在意。这个房间的玄机,只有自己知道。
秘境的入口,如果不在族长的身上,就在这个房间了,那一道墙……
还记得魂图测试的那一天,从场上回来,左丘晏那老头子就带自己走进了秘境,给自己说了那些话。
左家人,左家的嫡系,就算是废柴,也要最惊天动地。
左澜叹了口气,慢慢地走近了,白头发白胡子的左丘晏在这个时候看上去就像是雪人,“族长……”
左丘晏闭着眼,嘴唇已经是冰雪一般的白色,整个人盘坐在一圈冰雾之中,一动不动,毫无生机。
左澜很擅长的就是造型魂术,他强行压抑了内心的杀意,伸出自己的手指来,去接触左丘晏外面那一圈白色的冰雾,却忽然之间眼角一阵抽搐。
这样精纯的水魂力凝聚出来的冰雾……
左澜忽然缓缓地收回了手,看向左丘晏,伤了左丘晏的人……最起码应该是魂尊的修为……而且左丘晏身为一族的族长,不可能没有秘法,这样精纯的魂力,在造型魂术这个领域里,左澜的记忆里面根本就没有哪个魂尊的实力符合!
魂皇。
这两个字,像是两块沉沉的石头,一下压在了左澜的心底。
“他不会有事,你先下来。”
临沧的声音,左澜知道他就在秘境里面。
开启秘境的方法,左澜也是知道的。
他内心之中满是焦急,眼睁睁看着左丘晏变成这样,自己却无能为力,他的魂力根本无法破解外面这一道冰雾,也就无法破解左丘晏身体里的封印,只能看着他坐在这里,活死人一般。
跪下来,双膝着地,他没有回应临沧一句话,只是双手放到身前去,然后俯身,向着坐在蒲团上的左丘晏深深地叩了个头。
额头贴着冰冷的地面,左澜的唇角却弯起来眼底的狠煞逐渐地浮起来,在抬头起身的时候,却已经完全不见了。
手一招,魂阵就被他唤出来了,庞大的魂阵爬满了这小小屋子的四周墙壁,他脚下正中的位置,一只青色的玉盘,缓缓地浮现出来,隐约之间就要有凝成实体的样子。
“以吾左氏嫡系血脉之诚明,叩秘境之门,开。”
119第一百一十九章 回族(三)
( 面对左澜这样的质疑,临沧只能沉默,因为的确不知道到底应该说什么。ww
有的事情,还不是现在的他们能够解决的。
左澜依旧冷笑,“族长也是薛冰动手伤的吧?别的不能告诉我,连为什么族长遇袭的原因也不告诉我?”
“不能。”
临沧语气冷冷淡淡。
左澜一听,很想一巴掌扇到他脸上去,他凝视着他,“您是不是觉得我左澜呼之则来,挥之则去?”
“我从无此意。”临沧摇头,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那你找我来干什么。”
左澜推开了他,然后盘膝坐在了他的对面,相隔三尺,冷淡地看着他。
临沧嘴唇泛着青白的颜色,“你就一定要这样推拒我吗?”
“你到底找我来干什么?”现在他不想说更多的废话,因为现在的临沧远远比自己知道得多,不管左澜怎么渊博,在涉及到大6上的一些秘事之时,永远无法与临沧抗衡。
“左家的事情,你最好不要Сhā手。”
临沧也终于不想再说什么了,他低下头,将自己的表情完全地隐藏起来,两边颜色不同的头发垂下来,也掩住了他那苦涩着上翘的唇角。左澜这家伙,总是这么固执,要让他怎么样才好?
“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让我不要Сhā手,临沧——你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有动过脑子吗?”
左澜不禁嗤笑。
临沧双手放在自己的膝上,整个阵法都开始运转起来,他不想解释,“不想死就别Сhā手。”
此话如此冷硬绝情,左澜忍不住冷笑了一声。在他的注视下,临沧缓缓地闭上了眼睛,手指指诀一掐,整个阵法的光芒更加绚烂起来,让人有一种身处幻境的错觉。
左澜能够看到,临沧背后的陶然碑上,无数的幻影线条闪过,这接天一样的碑,玉璧一样立着,每闪动一次,就有一道光芒注入临沧的身体,似乎是在为他疗伤。
“你分明已经退族,这陶然碑竟然还能够感应到血脉之力为你疗伤,我是该相信你,还是此刻就动手将你杀掉呢?”
左澜低声说着,却故意挑起了唇角,一副薄情寡义的样子。
于是临沧抬头,终于笑了,“你舍得吗?”
这一下,左澜也笑了出来。
他的手指放在地面上,将自己的魂力注入了整个阵法,纯粹的水属性魂力一接触地上刻画着的这些线条,整个阵法的水蓝色就已经十分明显了,在这个黑暗的空间之中,左澜似乎能够看到每一丝、每一缕魂力的游走和纠缠……
整个世界,在他闭上眼睛的时候变得无比清晰。
这一瞬间,左澜的意识像是已经跋涉了万水千山,所有的风景从他的眼前飞速地逝去。
他似乎已经漂浮到了整个左家秘境的上空,走马灯一样看到了长长的深渊,似乎没有尽头。可是他的意识却已经超越了这片深渊,一下跳出去,从小屋的墙壁上,一下蔓延到了整个左家本宅,外面的千机锁并没有能够困住左澜的意识,只是一瞬间就像是撞破了那一层光罩,而后跳脱到更加广阔的天地之中——整个左家的宅院,云枫城,西北第九魂院地区……
万万千千的魂修门的踪迹似乎都已经映入了自己的意识,他们抬头看着左澜那飘在天际的意识,而左澜则以一种无情无感的状态来俯视苍生……
掌控一切的感觉。
只是在他即将迅速地跳出西北第九魂院地区,想要将自己的意识覆盖到整个魂大6的时候,眉心却忽地一阵刺痛,有什么温热的液体从他眉心渗出来,顺着高挺的鼻梁下来,坠落。
左澜的意识,随着这变故一瞬间以更快的速度抽回来了,像是灵魂重新归体一样震动了一下,他睁开眼,脸色惨白,对上了临沧还来不及收回的复杂目光。
“我……”
刚才是怎么了?
临沧方才看得很清楚,在左澜闭上眼的那一刹那,他眉心之中那银灰色的魂印,忽然之间变成了一种耀眼的金银交杂颜色,晃着人的眼。那魂印也不再是传统的六芒星形状,而是缠着无数的荆棘,像是那魂印被困住了一般,又像是戴上了一层保护。无数藤蔓一般的线条从那魂印上延伸出来,盘踞在左澜的额头上……
他平静道:“血脉的恩赐。”
“不懂。”左澜很诚实,他抬手,按住了自己的眉心,重新拿下来,一看自己的指腹,一片殷红的血迹。他顺势以嘴唇含住了自己的手指,舌尖一舔指腹,温温热,血液的味道……还是自己的……
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笑了一声。
临沧道:“这个秘境,就是当初那位魂圣留下的,为了左家血脉的延续,他将自己的力量封印在了这里,凡是左家嫡系进入这里,就有机会获得。你方才在那铁索断魂桥上走过一段黄泉路,已经算是获得承认了。”
“若非你以一道灵风唤醒我,我怕是就真的魂断黄泉了。”
在这个问题上,左澜一向是非常坦荡的。
临沧对他真是爱极了,也恨极了,看着他将手指含进嘴里这样的场面,还要自己怎么静心疗伤?
他干脆地一闭眼,眼不见为净,手指指诀一掐,却是静心咒。
临沧这要死不活的模样,反而让左澜觉得有些奇怪,可是细细一想,临沧的处境,怕是自己无法想象的艰难。
如果当真是薛冰对左家下手,临沧袖手旁观,这个时候,临沧是不会与薛冰之间发生冲突,左澜只能推算出……临沧因为左家的事情与薛冰有了冲突,所以才将自己闹到现在这种地步。
他重新坐到了临沧的身前,伸出手去拽住了他落下来的一缕白发,“你这头发变不回去了吗?”
临沧皱眉,却不睁眼,也不说话。免得自己受到影响,现在他坐在阵法之中,根本无法动弹,也就任由左澜胡作非为了。
这阵法左澜自然是认得的,乃是回灵阵,能够借助周围的魂力疗伤,将万物的转化为自己的,疗伤之人能够随意说话,却不能离开阵眼的位置。
左澜的手指,重新落到了他的胸口,那一片冰刃看砍入的地方。
并非是完全无能为力的。
左澜一眨眼之间,魂阵从他的身下浮现,下面那玉青八极盘也出现了,只是一个浅底的盛水的盘子,盘子周围一圈的边缘上面刻画着不同的魂图和花纹。此刻,临沧和左澜都坐在这盘子里面。
他的手指放下去,轻轻地挨着那一片清亮的水,这水乃是精粹的魂力,是之前玉青八极空间之中雾气凝聚而成,滴落在下面,凝聚万千精华。
浅青色的魂力之水顺着左澜的手指爬上来,像是一条蜿蜒的小蛇,而后爬上了左澜的嘴唇,他张口,含住了一口水,却埋头,吻住了那一片冰刃。
魂力之水,在挨着那 ...
(一片冰刃的时候就自动地散成了一片温热的雾气,重新弥散开来。
他温热的口腔,含住那一片冰刃,一下就冷了。
只是在这一刻,临沧身前那蓝紫色的冰刃,却忽然缩小了很多。
临沧终于睁开了眼,却伸出手指,抬起了他的小巴,眸中有犀利的冷光透出来:“不许你这样。”
左澜一手搭在他的盘坐着的腿上,一点也不在意,“怎么了?”
“我会以为你有出轨的倾向。”
临沧暗暗地咬牙,面上的笑意却是越来越浓。
“出轨?”依旧不明白的左澜,临沧最近可能需要吃药了,总是说一些很奇怪的话。
“不要吻薛冰留下的刀。”薛冰是造型之皇,而左澜在造型魂术上面的天赋更是惊人,临沧在看到左澜含住那一片冰刃的时候,忽然很不舒服。
这是薛冰留下来的一捧水,曾经这把冰刃,放在薛冰的手中,现在左澜这样,让他脑子里有一些相当不好的联想。
左澜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而后大笑,“好酸,好酸……哈哈哈哈……”
他几乎笑倒在了地上,却被临沧一把捞住了,他又好气又好笑,“我就是酸了,那又怎样?”
“你以为每个魂皇都跟你那思想一样龌龊吗?”
左澜简直快笑死了,毫不留情地讽刺他“思想龌龊”,只是临沧却一本正经地说了一句话。
“薛冰是个变态,你别接近他。”
这一回,左澜的声音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一般,笑不出来了,临沧的口气太正经了,一点也不像是开玩笑。
左澜坐直了身子,挑眉道:“在你口中,到底哪个魂皇才不是变态?”
之前梅子青的变态是有目共睹的,左澜自己觉得临沧也不是什么正常人,现在临沧又说薛冰是个变态,这不是玩儿他吗?
“不变态就不能成为魂皇。”临沧淡淡道,脸上一点笑意也没有。
于是左澜又笑了,“看样子我必须比你们更变态,才能成为很厉害的魂皇了吗?”
“理论上是这样。”
他帮他理了一下那在狂笑之中勾到嘴唇里面的头发,发丝被唾液沾湿,拉出来的时候,他轻轻地开了开嘴唇,在陶然碑的光照之下,有一种饱满的色泽。
临沧的呼吸窒了一下,而后将这一缕发丝放下,说道:“段昆仑和雪蓝,杀了青傀。”
121第一百二十一章 回族(五)
( 左家长老会法堂之中,众位长老想要将左鹏喊过来问话,没有想到的是,左鹏竟然带了很多旁系支族的人来旁听。ww
左鹏现在根本谁也不怕,这些个老头子,实力比自己强的没几个,再说嫡系的人都特别注意不屠戮同族,即便是出了什么事情也不会轻易动武,可是他左鹏不一样,心狠手辣是谁也能够猜测的。
这正是一个好机会,左澜已经解决掉了,现在就剩下这些难缠的老家伙了。
“长老会的事情,一向不是什么机密,我只是顺便通知了这些族人而已。”
看着一脸理所当然的左鹏,长老们知道,他们这一把算盘打错了。
“左鹏,你到底把少族长藏到哪里去了?!快点把他交出来!”
左家嫡系的长老们聚集在左鹏的院子前面,一脸杀气腾腾地喊着。
左鹏心底冷笑,心说左澜关在那里,就算是你们在外面闹腾也没用,反正他出不来。
现在跟自己合作的魂皇已经离开,现在这里就是左鹏说了算了,本家这些嫡系的长老,已经不足为虑。
“我说过了,没看到少族长回来,不信你去问问别人!”
“哼,整个云枫城都看到少主的凤车回来了,你以为我们会相信你吗?族长现在病倒,你也不让我们见,难道是你左鹏一族,也想要成为左家真正的血脉传承吗?”
长老左云,一向是脾气最火爆的,他们长老会的人不多,可是个个都不是好惹的,前几天都被人压着打,现在眼看着左澜回来了,竟然见不到人,左鹏还真是好样儿的。
只是左鹏本身有恃无恐,当即嘲讽道:“那你把左澜给我找出来啊?”
“你!”
“我早说过了,左澜是没有回来的,你们偏偏不相信我,现在族长病重,怎么能够轻易让你们探望,现在我们应该挑选一个主事者出来,否则左家这么多的事情应该让什么人来负责?”
左鹏说着说着就大笑了起来,似乎左家族长的位置马上就会成为自己的,“我知道澜少的澜会为你们嫡系赚了很多钱,我本身也很佩服澜少这样的人,只是澜少现在毕竟不在,我想澜会的事务,暂时就应该由我来接手。”
左云当即冷笑了一声,“你以为自己到底是个什么人?澜会本来就不在我们左家的管辖范围内,那是左澜自己的产业,左家只是在里面有投入,根本不是澜会的主人,左鹏,你心真大。”
左鹏一开始就是打的这个算盘,澜会的盈利每次报回来,都能让这群老家伙开心好一阵,所以左鹏用脚趾头都能猜到澜会到底赚了多少。
外面站着很多旁系支族的人,都用一种幸灾乐祸的目光看着这边的一干长老。
旁系支族跟嫡系之间的矛盾早就已经是处于了半公开化的状态,发展到现在这一步,其实已经是众人预料到了的。
“你怎么说都好,现在的左家就是我说了算,你们想要找个新的主事者,那就得把左澜给我找出来——”
只是左鹏万万想不到的是,就在自己话音落地之时,一声轻笑从自己的身后响起来,“左鹏长老,是在找我吗?”
完全让人想不到的出现方式!左鹏甚至根本没有想过还会看到左澜出现,他不是被自己困在了房间里面吗?现在竟然——
幻听,还是……
这一切在左鹏转身看去的时候,就已经完全明了了,一只不大的手掌,已经掐住了左鹏的脖子!
只是一瞬间,左鹏就已经看到了左澜那不变的笑脸。
尽管内心之中恐惧极了,左鹏第一个想到的问题却是——
“你是怎么出来的?!”
这一问,几乎就是不打自招,左澜掐着他的脖子,从堂中,一直往上走,一直拖着左鹏,这之前还耀武扬威的副族长竟然只能任由左澜掐着,一动不敢动,死鱼一样。ww
左澜一直往上走,走到堂前,而后直接手指在左鹏天灵盖上一按,将他重新扔到地上去。
“众位长老这是在开会吗?”
左澜在众人的目光下,随意地坐到了上首的大椅上,他是左家名正言顺的少族长,在左丘晏有事的时候,没有人比他更能理直气壮地坐在这个位置上。
只是在看到左澜那轻描淡写的架势之时,外面站着的那些旁系支族之人,却觉得心脏狠狠一阵抽动。
左澜……回来了……
左鹏还在下面死鱼一样躺着,方才左澜出其不意锁住了自己的喉咙,而且以冰寒的魂力刺着自己的脖子,他根本不敢乱动,只恐一瞬间就被左澜掐断脖子。而后左澜在他天灵盖上的一指,却是不知道用什么精妙的方法,让他完全无法调动自己身上的魂力,因而只能一直躺在这里。
长老们现在还没有反应过来,左澜忽然之间就出现了,到现在看着左澜就像是看着神。
一系列的疑问从他们的脑海之中冒出来,只是太多,不知道先问哪一个。
“刚刚回来没多久,就受到了左鹏长老的热情接待,让我去看了族长,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出来的时候打不开门,但左鹏长老一番好意,还是要谢谢的。对了,那个锁……已经不小心被我弄坏了,左鹏长老您不介意吧?”
左澜笑眯眯地看着左鹏,说出来的话却几乎让左鹏吐出一口老血来!
那可是千机锁啊!
你知道多贵吗!弄坏了!
如果不是现在被左澜制住,现在左鹏就要冲上去跟左澜拼命。
而左澜,其实也只是看上去还在笑而已,心中却并没有任何想笑的意思。
一切都是表象,他是才破了千机锁出来的,此前,临沧已经将一些事情告诉了左澜。
左澜在离开的时候曾经问他,为什么会在秘境里。
临沧说,这个地方等他最合适……
只是左澜知道,左家的秘境,也许有什么秘密。
此刻,左澜抬手摸摸自己的眉心,心境淡然,即便是迎着左鹏那不甘心的眼眸,也没有分毫的情绪波动。
“蓄意联合外人谋害族人,还意图夺位,你左鹏之心,也算是路人皆知了。”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左澜在客气之后,竟然直接说出了这样的一句话!
左鹏愣住了,旁系支族的其他人也愣住了,就是连一旁的长老会里面也全部傻了眼。
他们忽然听出了那悠闲语气之中的杀意。
谋害族人,意图夺取族长的位置,这分明就是要将左鹏置之于死地。
左澜是不会为自己留下后患的,他还要去参加魂院大比,时间已经不多,他遵照临沧的指示,已经在房间之中布置了阵法,情况好的话,左丘晏很快就会醒过来,到时候一切也就恢复正常。
只是在这段时间之中,不能出现别的乱子。
自己不在,左丘晏 ...
(醒不过来,几乎就是为左鹏制造的天然良机。
左澜,必须在参加魂院大比之前,让自己没有后顾之忧。
所以左鹏,必死。
“既然今日本家的人,已经几乎都到了这里,不如一起来打开天窗说说亮话吧。”
左澜一腿架在另一腿上,左手的手肘靠在扶手上,手指撑着自己的太阳茓,好整以暇。
“我知道族中旁系支族的人数比较多,不过那也只是本家的情况而已,嫡系有多少人在外面,你们心里也清楚。不要以为现在嫡系的血脉,似乎只有我一个了,就蠢蠢欲动。我左澜并非是那种会按照族规办事的人,你们也不要逼迫我去修改族规。以前的族规说,不屠戮同族,那前提是……你们还是同族。”
听到这句话的无数人,忽地打了个寒战。
左澜下一句话果然印证了他们的猜想,“直接将你们逐出族中,然后杀了就可以了……看你们的表情似乎很不服?有谁质疑我,可以直接站出来,我不会对你们怎么样的。”
下面顿时开始了交头接耳,并且频频有人将目光投向左澜,观察他的表情,似乎是在想,左澜怎么会突然这么开明起来?其实旁系支族的人,哪个没有野心?毕竟嫡系在名声上已经压他们那么久了,总想要找到一些扬眉吐气的时候,于是就有那不懂事的愣头青站出来了。
有一个就会有两个,嫡系的血脉毕竟单薄虽然号称是代代都是天才,但毕竟人数太少,而旁系支族并没有嫡系那么多的规矩,人数也很多,基数大了之后,也会出天才。
此刻站出来的人之中,就有在左澜成名以前的很多出色的旁系支族,有男有女,脸上都带着一种不服气的表情。
他们的年纪大多比左澜大,也有那些小家伙也;跑出来凑热闹,这些年轻人几乎都代表着左家旁系支族的一些分支,站出来的人虽然也就十来个,但几乎已经代表了所有旁系支族的态度。
左鹏趴在地上,忍不住露出了一个笑容来。
只是他这笑才一勾出来,就瞥见了左澜那似笑非笑的眼神。
“还有人吗?”
左澜早知道自己年纪轻轻,就已经拥有太多的东西,会让别人觉得不服,只是没有想到有这么多。
嫡系与旁系支族之间的矛盾,本来就已经是长年累月了,这一次,可能是很多年矛盾的爆发。
左澜必须解决了这样的矛盾,才能放心。
他扫视了一圈,再没有人站出来,于是他的目光,终于转向了这十一个年轻人,大多都是左澜认识的,以前旁系之中相当出色的那些人,基本已经是魂师的修为了。
“你们都对我当这个少族长有意见吗?”
左澜想再次确认。
下面的十一人点头,十一人之中有两个是女的,一个叫做左烟,一个叫做左心,生得风流俊俏,都是族中出了名的美女,现在往堂上这么一站,俏生生地夺人眼球。
左澜眉一挑,发现所有热都点头了,左心和左烟的眼中更有几分蔑视。
“很好。”
两个字,一个微笑的表情,左澜在说出这句话的同时,忽然打了一个响指。
众人还没明白过来左澜这动作是什么意思,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忽然之间就发生了。
他们原本就是在祠堂的前厅,这边是议事的场所,地方比较大,堂上坐的是长老们,堂中是站着的那十一人,还包括一个左鹏,堂外面的却是黑压压一片左家人,只是周围这一圈却是空的。然而在左澜那个响指之后,整个议事厅的地面忽然爆出一阵强光来,无数流动的光线瞬间出现,似狂风从议事厅扫过,强烈的魂力波动和一种恐怖的威压骤然出现!
定向传送阵,启动!
众人眼前一花,再看的时候周围这一圈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三十六个身着蓝色劲装的蒙面人,服饰统一,眼神锐利。
逆十字!
澜会的逆十字护卫队。
左澜轻飘飘道:“揍那帮家伙一顿再说。”
傻眼了……所有人都傻眼了。
尤其是站在最中间的那十一人,根本还没反应过来,铺天盖地的拳头夹杂着魂力就已经揍过来了,对方人多,是他们的三倍,根本打不过,而且这帮人虽然似乎都是魂师修为,但身上有一股杀气,根本不是他们这些还没怎么经过历练的人能够对付的。
情况在一瞬间倒转了,向着一个让人完全猜不到的方向狂奔而去,如同一头脱缰的草泥马。
左鹏躺在中间,不知道是谁的脚不断地从他的身上踩过去,尽管他努力地护住自己的脸,却还是被迫弄了个整形手术——往丑里整。
这逆十字乃是之前左澜接到的嫡系的一帮人,后来又有吴宇的人加进去,而卜一却是在第一魂院那边,现在左澜还不想让他出现。
让一个魂爵参与群殴,简直就是……那个啥,太欺负人了。
可怜这些站出来的旁系支族,一心以为左澜会光明真大地跟他们之间来一场一对一的决斗,谁知道左澜一个响指直接唤出了这么多的人,一群人一起按上来打,只是一瞬间,整个议事厅的情况就已经失控了。
一时之间,只见“拳头与脚板齐飞,鼻涕共鲜血一色”,那场面,要多混乱有多混乱,要多壮观有多壮观!
左澜在上面打着呵欠,一边看战况,还一边分出心思去关注长老们和外面的族人们的反应,一个二个都呈现一种石化的状态,几乎就要晕倒过去。
左澜心中已经笑翻了,草泥马的敢跟老子斗,还夺权,夺尼玛!谁让你们这群傻Ъ站出来,打的就是你!
眼看着打得差不多了,左澜咳嗽了一声,一本正经道:“停手。”
“刷啦”一声,所有的逆十字小组成员瞬间归位,手脚的动作几乎都一致,在左澜话音落地的同时,几乎就已经退回到两边,一句话也不说,个个都冷冰冰地站在那里,天生有一种肃杀的气息。
所有人都安静了。
这突然之间出现的一帮人,完全改变了实力的对比。
左澜双手抱胸,挑眉:“你们还对我有意见吗?”
当下就有一个鼻青脸肿的女子抬起头来,脸已经毁了,不知道是左烟还是左心,哭哭啼啼地,“左澜你卑鄙无耻!竟然——”
“哦,还是有意见啊。”左澜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既然还有意见,逆十字,再打一顿。”
众人:“……”
逆十字一向是很听话的,这是他们第一次真正地接到会长的命令,对于神秘的会长,他们已经是慕名已久,这一次在总部那边忽然接到这样的一个任务,逆十字所有人很是激动。目前的逆十字一共有百人,他们三十六个是几乎抢破了头才争取到来这里的机会。
虽然没有想到来的第一个任务就是揍人,但揍起来爽啊!现在还让他们揍?逗比,不揍白不揍!
...
( 左澜一声令下,所有人按上去又将那群可怜的旁系支族的天才们胖揍了一顿
=_=
“左澜你简直不讲道理!”后面站着的人,终于有人看不下去了。
左澜十分装逼地一个响指,让人停下来,然后装作一脸迷惑的样子指着自己的鼻子?
“你是有病吗?跟老子讲道理?老子就是道理,打的就是他们!谁还有意见站出来,打到你们服气为止!”
123魂院大比·焚香式
( 一道黑色的光线从天际直射过来,几乎在一眨眼之间就到了众人的面前。
凤车在他落地的瞬间就已经被收了起来,左澜一身墨绿色的长袍,在参加魂院大比的其余六人已经站到了台上的同时,落在了高台之上。
周围都是第九魂院各院的院旗,在大风吹扬之下有一种难言的气魄。
“无学院左澜已到。”
这个时候的左澜显得格外前辈,上千人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他却只是对着言深行了个礼。
七个人,终于聚齐了。
其余六个人站在个不同的方位,都看着左澜。
言深松了一口气,看着左澜那越发沉稳的表情,心中十分满意,之前他们知道任务地点是天渊的时候也相当后悔,左澜是一张王牌,魂院大比还要靠着左澜呢。
“无事便好,归位。”
言深的目光挪向了那巨鼎之中的天合香。
“焚香式,开始!”
整个第九魂院,在看到左澜出现的时候就已经接近沸腾,下面一片欢呼的声音,只是毕竟言深还在上面,众人不敢太过明显,只是当言深说出仪式开始的时候,一切的欢呼就已经顺理成章了。
第九魂院,一场被压抑了许久的翻身仗吗?
所有人都在期待,这一年,是最强的一年。
左澜,薛重释,崇遇,姜错明,习雨林,孟凡云,云祁,现下七人一起走到前面来,这一刻,下面围观的所有人心中都升起一种难言的激越,像是千百琴弦从心头掠过,烈风凛凛,几乎就要为之战栗欢呼。
而左澜,站在最前面,这高台之上,俯视所有人,也迎接着所有人那期待的目光。
这一刻,他们不再是自己,而是整个第九魂院的象征。
魂院大比,向来都是整个大6历史上的盛事,每一届魂院大比都是相当隆重的,其规模和影响力比其余的两项要可怕得多。魂大6魂院大比,公会试炼,御座会,此三项虽一直是被并列着说的,但实际上,因为魂院的影响力要大得多,并且是官方的权力中心,整个大6上掌握资源最多的应该以魂院为尊。
九大魂院是几乎整个大6上魂修的来源,也出过无数英才人物,其中尤以第一魂院为甚,毕竟第一魂院乃是所有魂院之中实力最强的。这许多年以来,第一魂院占据了许许多多的资源,又因为声明鼎盛,所以来修行的天才和愿意为第一魂院服务的导师也就更多了,第一魂院最近百年几乎已经网罗了整个大6上大部分天才人物。
至于左澜所在的第九魂院,则一直陪于末座,真可谓凄凉至极,不过第九魂院的导师们自然有一番自己的道理。ww
第一魂院手里的好学员太多,就容易让原本的好苗子最后长歪,往往顾着顶层的人,而第九魂院因为资源稀缺,习惯于把中等天赋的人往上面培养,所以如果真的论起导师们的负责程度,自然是第九魂院更加厉害的。
隐藏在这番论断下的,却是第九魂院那藏不住的窘境。
他们迫切地需要一场胜利,或者就算不是胜利,也要让第九魂院,在整个大6的关注下,发光发热一回。
站在这高台上,他忽然很想流泪。
不知不觉,他其实已经融入了这个地方了。
自己出身的魂院,是一个自己可以往死里骂,却不许别人说一句的地方。
左澜在弯身拜鼎的时候,唇角弯起来,略略一闭眼。
若苍天有灵,便请你见证——左澜,将竭尽所能。
魂院大比,焚香式。
三耳青铜巨鼎燃天合香,以昭告于诸天神魔,惨白的香灰落下,在鼎内散落出一片烟尘。
香尽。
一拜,三叩首;一拜,三叩首;一拜,三叩首。
三拜九叩,以手加额,灵台清明,驱除杂念,心外无物。
这巨大的高台,在青天白日之下,最后的一缕青烟都升上了云霄,与之融为一体。
台上的七个人影,深深地拜了下去。
言深也跟着稽首,待众人起身,将手袖一挥,“开香室。”
每个魂院有自己的传统,只是在魂院大比这上面,早就有过一致性了。
在远古的时候,香是联系神灵的媒介,魂修们对香有一种独到的研究,认为焚香熏香能够洗清人身上的污秽,让整个人的身心都轻灵起来。现在人们虽然已经不崇尚香这种东西,但魂院毕竟是一种不一样的存在,每一届魂院大比,必然要在各自的魂院之中参加焚香熏香仪式。
左澜站在高台上,已经转身背对众人,于是这个时候,瞧见了一张巨大的光幕出现在所有人的面前,在言深话音落地的时候,这一道光幕就已经出现了。
言深口中吟诵着古老的偈语,于是那一道光幕,逐渐幻化出了一个光门,所有人屏息凝神,注视着现在发生的这一切。
这光门的背后,想必就是言深口中的香室了。
他此前看过不少的资料,也曾经有过向往,不想如今轻而易举地就到了这前面来,也许自己身上存在的非议颇多,但左澜自己不在乎。
原本在拜燃尽的天合香的时候,左澜还觉得心潮澎湃,可是当这一道门缓缓打开的时候,他的心竟然已经异常地平静了下来。
逐月天梯等你。
第一魂院,逐月天梯。
左澜闭上眼,缓缓地从凭空延伸出来的栈道走入了那一道光门之中。
进去之后,外面的光门就已经关上,重新消失不见。
左澜等七人已经经过了一条长长的发光的秘道,来到了一个昏暗的大堂之中。
一名老者背对着他们坐在蒲团上,伛偻着身子,一条脊背鱼干一样弓起来,头发是那种爬满了灰尘的惨白。
从左澜他们站着的这个角度,能够瞧见这盘坐着的老者的那放在膝上的手指,像是干枯的手指,皮肤也如皱了的橘子皮,这人身子枯瘦,即便不是行将就木,也是形容枯槁。
这是左澜与众人的一致想法。
这是一个不大的房间,空气里还有一种神秘的香味,似有似无地萦绕着,周围都是昏暗的,除了能够发现近处有两根柱子,便只能看见这老者了。
那老者背对着他们,却面对着那一片他们瞧不见什么东西的黑暗之处。
此前他们七人没有一个知道这焚香式到底是个什么情况,现下是第一次到这样的地方来,之前的一切都是保密的,言深没有告诉过姜错明薛重释等人,左澜在去执行魂院任务的时候根本就不在魂院,甚至已经是最后一刻才回来,也根本不可能去查这些相关的东西。所以此刻,所有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不过左澜转念一想,出现这么个人倒是正常的,毕竟仪式到底是怎么回事,谁也不知道。
左澜正想要开口 ...
(请教,却不想前面那老者说话了。
“一盏春秋五十年……”
沙哑苍老的声音,完全与左澜等人想象之中的一样。
薛重释是站在左澜身边的,他掐紧了自己袖中的魂晶,眼却一眯,这老头定然有古怪。
在那老头说话的时候,前面的油灯闪了一下,这里就像是拜祭什么阴灵的祠堂一般,只是比一般的祠堂更加昏暗不可捉摸,并且因为那飘荡在空气之中的隐约香息,让所有人都不敢小视了这个地方。
本来魂院的秘密就是无穷无尽的,过去了这么多年,谁知道各个魂院有多么深厚的底蕴呢?
一盏春秋五十年。
左澜脑子里冒出一个相当可怕的念头来,只是不好开口,直觉告诉他,这老头子肯定还有一些话要说的。
一点火星忽然熄灭了,整个空间都陷入了黑暗,随后,这人指尖又冒出了一点亮光,而后离开他的手指,轻轻地射向了黑暗之中的某个地方,于是整个室内忽然之间亮了一下。
新燃起来的火,摇摇晃晃,比先前的亮了一些,于是能够照亮的地方也就宽阔了一些,然而那火光的周围,却是一片空旷,什么也没有只有那一团火,甚至没有什么杯碗盘盏,就是孤零零的一团火。
这个人,在这个地方多久了。
“魂院大比,又要开始了吗?”
这声音,分明难听极了,听来就像是有人用粗砂纸使劲地磨在嗓子上,总之怎么听怎么不对劲。
这应当是个很苍老的人,可是左澜却仿佛通过这两句话看到了他的心——明明如死灰一般,甚至已经是冷了的灰,只是这灰下面,像是埋着一颗种子。
只是左澜不知道,这颗种子的种皮下面,到底有什么。
是已经坏掉的种子,还是……一直想要钻出来的芽……
“是。”左澜不敢说太多。
这枯瘦的老人一直背对着他们,穿着一身灰色的长袍,整个人都给人一种落满灰尘的感觉,很古旧,似乎长长久久地在这里,坐着,坐了很久。
“薛重释,坎位;崇遇,兑位;孟凡云,离位;云祁,震位;习雨林,艮位;姜错明,巽位。”
那老者背对着他们,竟然知道他们的名字,并且说出了位置的安排。
这是八卦的方位,左澜等人自然是知道得很清楚的,只是这说出来的人名之中少了一人。
诸人面面相觑,薛重释杀心很重,手指一抖,就要有动作,只是站在他身边的左澜悄悄伸出手来按住了他。
左澜倒是没有想到,这魂院大比之前还要来这么一遭,但这个地方乃是言深送他们进来的,没有道理会在这种节骨眼儿上害他们。更何况这里的人也并非什么完全的良善之辈,大家族出身的不在少数,要是他们出了事,怕是不好解决的。
“这老头有鬼。”薛重释的声音不算大,很是平静,只是在这种地方,轻而易举就被听到了。
左澜一笑,摇摇头,看向那老者的背影,周遭黑暗,只有这老者身边的一圈是明亮的。
“前辈,其余六人的位置都有了,不知左澜的位置在何处?”
焚香式,应该是会进入一个房间,接受香薰,但现在别人都有了位置,自己的呢?
那老者依旧弓着背,枯枝一样的手指动也不动,声线平直:“剩下坤位和乾位,你选哪个?”
乾坤者,天地也。
你左澜,选哪个?
126魂院大比·升鼎式
( 只是一眼而已,左澜忽然平静了。
这个时候,大家已经站在了一起。
各院的首席参赛学员将代表整个学院开鼎——九大魂院,九只大鼎。
“升鼎——”
这是一个奇怪的仪式,与此前的焚香差不多,只是在整个广场的四周升起了十座大鼎,按照方位等距排放,这一轮叫做拔头筹。
其中有九只大鼎在扇形的另一边,最大的一只青铜鼎却是在明老的背后。
其余各大的魂院院长都在后面站着。
在明老一声“升鼎”之后,整个现场的气氛被点燃了。
而后,明老伸出手来,全场虚按了一下,却是让所有人安静,开始宣读这一次魂院大比的规则。
“众所周知,每次大比的规则都是不一样的,但是开场的几样届届不变。”
明老的声音之中带着几分威严,却一点也不吓人,本来就非常平易近人。
左澜等人听着,都有些感叹,整个大6上的高手乃是层出不穷的,每当你以为自己到达了一个巅峰,却会发现别人比你更加厉害。
左琰就在一边看着,唇边始终有笑容,隐约带着几分算计。
“我们的魂院大比,采取积分获胜制度,前后将历经七日,第一日,便是今日。”
“首日,行升鼎拔筹仪式。各大魂院首席将各自魂院的院徽烙印在巨鼎之上,需要先到九小鼎那边,而后迅速返回,在此巨鼎之上留下魂院的院徽,胜者乃是头筹,后面则依次排上积分。”
“次日,过钟灵路,过酒炉台,攀接天壁,抢记分牌。”
“第三日,抽题,探索秘境,寻找记分牌。”
“第四日,天罗地网。”
“第五日至第七日,擂台战,逐月天梯之会。”
很多东西都是模糊的,只是在听到“逐月天梯”之会的似乎,左澜抬起了头,看向了最前面的鼎。
第一魂院霸占第一的名头这么多年,其魂院之中有许多的胜景,逐月天梯便是一大幻景。
相传在满月的时候,逐月天梯便会在整个魂院最高处魂院塔上出现,关于它的传说很多,可是左澜都从来没有相信过。
毕竟只是传说而已,什么乘此梯真的可以到月亮上面,他是从来没有想过的。
只是临沧说,逐月天梯……
收回纷繁的思绪,左澜的目光转向了明老口中的小鼎处,就是在他们来时的那个方向,升起了九座小鼎,这个时候,第一魂院的人也已经全部站到了最西边,而左澜他们在最东边。
天嘉整个人其貌不扬,甚至根本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只是他留给左澜的印象比任何人都清晰。
在没有别人介绍的情况下,很多人都不知道这个人就是天嘉。
传闻之中那个杀了许许多多人的天嘉,第一魂院的首席,怎么可能是这样的凡胎呢?
“钟声响起的时候,就是开始的时候。在开始之前,老头子我先说两句话,第一,生死有命,成败在天。第二,其余人等退后。”
明老表情严肃地说出了第二点,可是左澜却愣了一瞬间,其他人甚至也没有反应过来,这话的意思——值得琢磨!
钟声却在众人愣神的这一刹那响起,冲击着整个魂院!
九道人影顿时如离弦之箭,一瞬间就出去了,左澜自己也化作了一道飞起的流光,向着第九魂院的那只鼎而去。
然而便是在这样的时刻,异变已起!
最西边,乃是第一魂院,天嘉!
在他应声冲出来的时候,很多人甚至根本没有想到,呆愣了大半天,毕竟谁也没有想到,在第一魂院那么多俊男美女之中会出现这么一个看上去平平无奇的男子,只是在别人退开的时候,天嘉就成为了最显眼的那一个。
在所有的首席之中,这是最掉档次的一个——所有人最真实的想法。
可是这一刻,已经不是了。
上一刻,所有人还惊诧于第一魂院的首席为什么是这样一个人,可是这一刻,所有人只会为天嘉的存在而惊恐。
手起,掌落,整个人的身形像是一只孤鹤,翩跹优雅,一道诡异的弧线,从第二魂院的首席的脖子上划过去。
左澜转头,在急速的行进之中看到了这一幕。
他敏锐地捕捉到了天嘉唇边忽然起来的那星点一般的笑意。
他在笑。
坠落了。
从西边数起第二个人,忽然之间脖颈之中喷射出鲜血,整个身体抛飞出去,一下掉进了下面的人群之中。
左澜他们现在是从高台之上横空穿越人群,要到达另一边,可是谁也想不到,竟然有人可能……再也到达不了了。
鲜血落到下面去,也撒到了有的人的脸上,当下就有人惊叫起来,这样的场面并非是常见的。
草菅人命。
左澜目光一闪,却直接加快了速度,整个人速度暴涨,化作了一道残影,狠狠地撞在了第九魂院之鼎上,“嗡”地一声悠长鸣响,左澜的手掌用力排在了鼎上,一座巨大的魂阵忽然之间铺展开,就在左澜的手掌之中一朵花一样绽放了。
第九魂院的院徽,第一个印在了两人高的鼎上。
这魂阵还未消失,伴随着左澜使用魂力出现的波动,后面的响声也跟着来了,在左澜之后,别的魂院的人也6续到达。
而天嘉,因为半路杀人的原因,速度略有减慢,成为了最后一个印上院徽的人。
左澜借着自己一掌拍在鼎上的力道,反弹回来,直接流星一样回射回高台,一时只见方才的魂阵还未消失,银灰色的光芒铺天盖地,带着那神秘的玉青八极盘在小鼎那里旋转,并且逐渐消散,然而还没消散完,新的魂阵就亮起来了!
“嗡——”
又是一座新的魂阵!亮起!
第九魂院的院徽,被左澜一掌拍入了三丈高的巨鼎,烙印下去了!
这一切发生的速度太快,从众人跃起,天嘉出手杀人,到左澜完成院徽烙印,前后绝对不到三息,很多人甚至还沉浸在开始时候的钟声之中,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是结束的钟声了。
甚至很多人的关注重点还在天嘉忽然之间出手的事情上,一转眼左澜已经拔得头筹。
前所未有!
只有三息,速度快到幽灵传播平台的播报人员都没反应过来,全场寂静。
而后才是跟随着左澜而来的众人一掌接一掌拍响的钟声。
至于天嘉,竟然是慢悠悠地飘过来的,当真是闲云野鹤一般,在所有人已经烙印下魂院院徽站定之后,他才慢慢地飘过来,一片羽毛一样落在地上,伸出手来,在巨鼎鼎腹处轻轻一抹,没有任何的声响,只有一片最深的印子,落在了巨鼎之上。
...
(第一魂院的魂印,紧紧地挨在第九魂院旁边。
天嘉,唇线平直,而后挪过脚步,轻轻一转身,却是不看任何人一眼,重新回到了第一魂院的七人组之中。
第二魂院,忽然就陷入了一种难言的尴尬与苦楚。
在这三息之中,死了一个人。
以往的魂院大比之中从来没有出过这样的事情……第二魂院的首席学员,甚至还没来得及展示自己的本事,就已经丧命于天嘉的掌下了。
明老根本像是没看到这些一样,站到前面来,“第二魂院首席学员殒命,次席顺位顶替,请完成仪式。”
完全的屈辱,左澜抱着手站在一边,看到第二魂院的次席忽然之间红了眼睛,握着拳头,差一点就要出来打人的架势,最终还是忍了,重新飞身到小鼎处将自己的魂院的印记烙上去,而后回来,拍响巨鼎。
“升鼎仪式,第九魂院左澜拔得头筹,记九分,其后诸院顺延。”
明老话音落地了,可是全场依旧是寂静的,甚至是死寂。
死了一个人,怎么就这么轻而易举地结束了……
“明老,你们第一魂院欺人太甚!”
当下就有一个美艳妇人拍案而起,那丹凤眼往矮子明老那里一瞪,端的是风情万种又冷厉至极。
这是叱问,美艳妇人乃是第二魂院的院长,眼见着自己的得意门生竟然这样莫名其妙地没了,几乎是一瞬间就出离了愤怒,冷笑了一声,站起来丝毫不给明老的面子,准备砸场子了。
然而明老巍然不动,只是看了方才出手的天嘉一眼,回以一声冷笑:“生死由命,成败在天。蛇姬,这道理你早就明白。”
蛇姬,四皇八尊十九爵之中十九爵之一,乃是巅峰的修为,虽然与明老有差距,但这女人在外面有不少面首,谁知道哪个魂皇是不是也与她有一腿呢?
传闻之前有个魂尊得罪了她,第二次就被人断了一条腿,逼着给蛇姬道歉。这女人乃是九大魂院各院长之中数一数二的风流人物。
此刻两大院长对着干,可以说是前所未有的事情,然而事情的起因,毕竟让所有人胆寒。
整个第一魂院的几位学员,除了崇礼之外,竟然都忍不住退后了一步,要离天嘉远一些。
这天嘉,始终不冷不热地站在那里,一袭灰白的布袍,像是个再平凡不过的普通人,双手垂在两边,眼帘也垂下来,浓密的睫毛在颤也不颤一下,似乎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
杀了一个人,似乎只是顺手的事情而已。
然而左澜看到了他的手指,左手食指的指甲最前端,有淡淡的一条鲜血线,而后滴落在了地上。
左澜也注意到了他锁骨之间那一滴血泪般的印记,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眼花,仿佛看到那东西变成了活物,扭动了一刹,这一瞬,左澜觉得头皮一炸,而同时,天嘉却抬了眼,无情无感地看着他。
他瞧见了天嘉那黑白分明的眼珠,带着几分不通世事的天真感觉。
生死由命,成败在天。
原来明老的话,竟然是为天嘉此刻的罪行找了一个绝好的理由。
第二魂院,今年怕是要栽了。
薛重释伸出手指来,按住了自己的嘴唇,竟然瞧着那边的天嘉,缓缓地勾起了嘴唇,一个前所未有的血腥暴戾的笑容……
左澜背对着他,却听到了薛重释的声音。
“第二魂院,就是之前说明老是矮子的那个吧……”
因为一句话杀人,这便是第一魂院的胸襟和气度吗?可是不得不说,他们很霸气,只这一个行动,就已经震慑了全场了。
不过,不管怎么说,拔得头筹的,还是左澜。
“升鼎式结束,安排九大魂院参赛队伍的住处吧。”
明老这个时候转过身,特别轻松地笑了笑,周围的人开始6续退场,十座鼎都燃起了烟。
“五位魂皇明日就会出现,大比场地也会更换,还请大家养精蓄锐,真正的战斗,这个时候才开始呢。”
魂皇。
左澜本来已经转身,这个时候却顿了一下。
“那个人就这样……死了么?”小胖子孟凡云觉得有些受不了。
崇遇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笑容却有些淡:“弱肉强食,古来如此,这个天嘉,其貌不扬,出手却……狠毒极了。”
127魂院大比·道中话
( 其实很多时候,左澜觉得自己还是个很正常的人的,因为这个世界上有太多的人比自己更加可怕。ww
比如天嘉这种,左澜完全不知道怎么言说自己对这个人的感觉。
你说这人,明明身上有一种与青傀类似的气质,可是远比青傀血腥——想到这里,他忽然之间顿了一下,其实自己根本不了解青傀。
青傀跟自己的接触,也不过就是那么一点而已。他忽然发现自己也许自以为是了。
有的事情,真的不是他跟青傀那么短暂的接触能够说明的。
天嘉,一个疯子一样的天才吗?
左澜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如今的感觉,反正自己已经不知道怎么形容了。
天嘉杀人的时候,那种手起刀落一般的利落和干脆,实在是让左澜有些心惊。除此之外,天嘉那种轻飘飘的表情总是让自己觉得不是很妙,这是一种极端危险的感觉。
魂院大比的第一日很简单,只是一些仪式一样的东西,重头戏都是在后面,只是左澜这次代表第九魂院竟然拔得了头筹,不得不说大大振奋了第九魂院的士气,也为第九魂院大大地涨了脸。
第一天结束之后,院长言深拍着左澜的肩膀,说了很多鼓励的话,甚至对这一次的魂院大比报以了很大的期待,不过言深并没有说天嘉的问题,众人离场之后,左澜等人也跟着第一魂院派来的引路人跟着走。
左澜问道:“你们觉得我们的胜算有几分?”
姜错明一直没有说话,眼底带着几分冷意,现在还在外人的面前,他不想说太多的东西,有的事情必须要下去再问问的,而孟凡云和云祁其实并没有怎么看出天嘉的实力,只是被他这种嚣张霸道的举动给惊诧到了而已,因而也没有说什么。
真正表情凝重的还是习雨林、崇遇和薛重释。
崇遇基本能够明白天嘉的实力到了哪条线,因而整个人的表情都不轻松。“我觉得不到一成。”
薛重释十分简洁地比了两根手指,两成的意思。
而习雨林,最后想了想,摇了摇头。
左澜看向他,“你这是不能预料的意思,还是根本没有的意思?”
“如果可以预料结果的话,我们的胜算的确是零。”习雨林在这里,展现出了与自己的厨艺一样的锋锐感,他也继续往前面走着,只是有些心不在焉而已,不过他说出的话是很正确的,虽然听上去相互矛盾,但左澜基本能听懂。
习雨林是告诉他,这样预测胜算其实根本没有意义,他们能够做的其实只有全力以赴。
前面引路的乃是第一魂院未参赛的学员,一对绿衫女子,也有一个黄衫少年模样的人,一路上都不多话,也似乎对左澜这样的人不好奇。
其实与其说是不好奇,不如说是看不上吧?
第一魂院的人,天生就有一种难言的傲气,即便是看着别的学院的参赛队伍的人,也根本没有半分惧怕的心。
第一魂院已经蝉联第一很久了,整个大6上其他的魂院似乎也都延续了这样的称呼,根本没有太大的改变,好几届了吧?新时代的魂院大比。
左澜说不出心中是什么滋味。他背着手,一路走着。
还从来没有仔细地看过第一魂院。有几次来中原第一魂院地区其实也都是过路,重点根本不在第一魂院本身。
他们前面还有别的魂院的人在走,左澜看到左琰也在前面,始终没有回过头来看一眼。
“这第一魂院的布局倒跟第九魂院的差不多,只是显得大了许多。”孟凡云摸着自己有些厚的双下巴,又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猥琐一笑。
云祁跟孟凡云的关系还不错,听到他笑得这么猥琐,顿时就起了鸡皮疙瘩,“你到底在笑什么啊?这第一魂院有哪里好的?你忽然之间这么激动?”
“嘿嘿,你是没听说过,听说第一魂院的妞都特别正点。”
孟凡云一向不是什么正经的人物,这个时候说起话来,自然带了几分说不出的味道。左澜闻言,咳嗽了一声,也不说话,静静地听着。
第一魂院的妞正点什么的,这几个小子简直是作死啊,真以为前面的绿衫女子们听不见吗?有一句话说得好,不作不死,左澜也就是看看戏。
云祁听了孟凡云这话也有些尴尬,不好说什么,干笑了一声就不接话了。
这个时候,孟凡云终于认识到,自己是一个人。
“你们……好没义气……”
“咳咳……”
左澜继续干咳,全当自己什么也没听见,于是剩下的也闷笑了起来。
左澜他们往前面走,身边路过的都是各大魂院的学员,因为别的魂院也来可许多有条件的围观者,所以整个第一魂院呈现出了一种比较热闹的状态,反正到处都是各种不同的衣服,代表着不同的魂院。
九个魂院的参赛队伍走的是比较散的,因为这个时候毕竟不是大比,而是休息时段,所以各个队伍之间隔的距离时而开时而近。
只是走在前面的左澜,忽然看到第八魂院那边停了片刻,而后似乎退开了让路,有谁从他们中间穿过去了,前面大道上的人也忽然之间停下了许多来,甚至都转过了身看着他们这边。
那边的人群终于分水一样散开了,一个白袍的男人站在中间,侧了一□子,似乎是看了左琰一眼,左琰低着头,一句话也没说的模样。
白袍的男人,崇礼。
他向着这边走过来了。
所有人都看着这一幕,第一魂院的次席跟第九魂院之间的碰撞吗?
忽然开始剧烈地心跳起来,所有人密切地注视着这边,这一条道上的人流几乎已经完全停下了,都看着这一幕。
以前的魂院大比上有没有这样的场景,还很难说呢。
崇礼脸上的表情一如既往地镇定,带着几分说不出的凉薄。
左澜忽然就发现了一点,高手们似乎都是这样的德性,一个个不是比仙人还清高,就是比魔头还薄情寡义、心狠手辣。
不过真正厉害的这几个,似乎都兼具这两种特质,很是奇妙。
天嘉那闲云野鹤的模样,倒是像极了世外高人,看上去年纪很小,但是心机深沉,出手更是狠辣得不像话,可以说,他是左澜发现的那个标准最合适的模板了。
“左澜,终于又见面了。”崇礼站定了,手中的折扇一展,就在左澜身前三步处,似乎一点也不介意自己暴露在别人的目光下面。
只是左澜很介意,第一魂院一直是夺冠的大热门,谁知道现在头筹被左澜拔去了,此刻又是第一魂院的主场,情况其实对别的魂院很不利,尤其是对他们第九魂院,毕竟大家现在基本是完全敌对状态。并且左澜风头太劲,今日之后甚至直接盖过了天嘉了,第一魂院的首席和第九魂院的首席,今天的升鼎式上似乎 ...
(没有能够完全比较出高下来。
现在崇礼过来,让左澜有些警惕。
两个人在天远之中就已经有过交流了,说不上是愉快不愉快,只能说大家都是死里逃生,左澜对崇礼的印象还不算坏,只是两个人的立场到底还是有区别的,谁也不知道对方是站在哪一边的,所以此刻面对面站着,难免有了几分奇怪的感觉。
左澜双手背着,本来不打算笑的,可是看到崇礼那摇扇子的模样,还是微微弯了弯唇角。
“你似乎很闲。”
“我并不是很闲的,我只是……一直很期待你的到来,前几天传消息说你很可能参加不了魂院大比,我还有些失望。”崇礼顿了顿,而后又用扇骨抵住自己的下颌,用一种格外明媚的眼神瞧着他,“听说你又能来了之后,我还是有些失望,你要是不来,第一魂院的胜率,会大很多。”
左澜知道这是将他当做了对手,当下也不说什么,目光从崇礼身边越过去,看到了最前头的地方,天嘉头也没有回,一直在往前面走,走在所有人的最后面,似乎根本不算是第一魂院的首席。
崇礼在很多方面比天嘉高调得多,这首席和次席的位置,似乎一点也不科学。
“崇礼,出了天渊,便是死生相搏。”左澜提醒他。
崇礼也没忘记,他扭头看了自己的弟弟崇遇一眼,两兄弟来自一个家族,现在却奇妙地没有什么话说,崇遇没有主动跟崇礼打招呼,崇礼也一样。
他笑一声,又“啪”地一声,将折扇展开了,声音清清脆脆地:“左澜,千万要活到跟第一魂院较量的时候呢,生死有命,成败在天。”
左澜却一针见血截道:“是那位让你来的吗?”
他的眼神转向了崇礼身后,却是一点也不乱。
崇礼笑容一淡,将那折扇一收,却是握在了手心里,“左澜,太聪明不是什么好事。不管是谁的意思,总之——第一魂院和第九魂院之间的战斗,还没开始呢。”
“也希望你们,不要在遇到我们之前就挂掉了。”
左澜跟崇礼同时扭头看去,只看到薛重释那一脸挑衅的表情。
这位可是不世出的煞神,巴不得整个大6就大乱了,现在他还真是一点也不嫌弃事情的棘手呢。
薛重释就是个终究好战分子,他这句话一说出来,崇礼眯了一下眼:“薛重释……”
薛重释抱着手,面无表情,只是那眼神却让人觉得他是在讽笑:“怎么,不认识我了吗?”
“三年前输给你,这一次,我便赢回来好了。”崇礼缓缓地又走近了一步,却已经收回了打量薛重释的目光,看向左澜,并且逐渐地接近着他。
左澜站在原地没有动,转眼之间,崇礼已经贴近了自己,那脸与自己挨得极近,而后轻轻一错,崇礼的嘴唇就在左澜的耳边。
“别死得太快……左琰是薛冰的棋子,不过现在已经不是真棋了。”
别人只看到崇礼在左澜的耳边说了什么,还带着几分轻浮的笑,似乎说了一句调戏的话,根本没有任何压力。别人是听不见内容的,这句话的内容只有左澜能够知晓。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装出一副轻佻模样的崇礼,也假笑着伸出手去搭了崇礼的肩膀一下,凑过头去,请悄悄在他耳边说了一句。
“你跟天嘉也不是一伙儿的吧?给我放个水怎么样?”
崇礼忽然像是被调戏了一样,手指掐紧了扇骨,左手抓紧自己的右手手腕,似乎要小心控制自己的动作,生怕一个不小心就直接给左澜打过去了。
他冷笑了一声,这一句话,却是大家都听见了:“做梦。”
于是左澜将那双臂一抱,看着崇礼一拂袖,转身离开了。
在所有人的眼中,左澜和崇礼忽然就神秘了起来。这两个人看上去很亲密的那两句耳语,到底是什么,谁也不知道。
左澜唇边的笑容加深,一转头对上了薛重释和崇遇的目光,他也不多解释什么,迈开脚步往前了。
第一魂院院外的广场牌楼下面,忽地出现了四个影子,穿着不一样的衣服,却有一样高傲的神情。
梅子青摸了摸自己的脸:“临沧怎么还没来?”
薛冰双手背着,没搭话,倒是破晓之皇崇阎轻笑了一声,答道:“他肯定会来的,这里还有他那小心肝呢,啧,我刚刚好像看到不得了的一幕了……”
写意之皇江山掐着自己手中的折扇,一点点展开,接话道:“你家那小侄子崇礼,难不成要跟临沧抢情人?”
他话音刚落,身后就起了一阵风声,回眸的时候,身穿黑白两色的男人已经负手站在了他们的身后。
128魂院大比·钟灵路
( 天才都是神经病。
这已经成为了左澜意识之中的一条真理了,第一是因为自己并不是什么正常人,第二是因为自己接触的一些天才也都不是正常人,久而久之,左澜的三观也被改变了。
他打了个呵欠,想了想自己最近遇到的事情,还是盘坐了下来,忍住脑仁之中的几分疼痛,静下心,吐纳灵气。
身下的玉青八极盘轻轻旋转,左澜的手指抚弄着上面精致的花纹,模糊的边缘,漫散着魂力,这一切都让人有一种迷醉的感觉。
总觉得,自己距离魂爵也就是临门一脚的事情,可是这一脚什么时候才能踢出去,捅破那窗户纸,还是两说的。
第一魂院为别的魂院的参赛队伍安排了住处,顺便也送来了魂院大比这几天的日程安排。
第二日,是过钟灵路,登酒炉台,攀接天壁,抢计分牌。这些地名,都是第一魂院之中颇有些名气的,左澜他们之前曾经去看过,可是那个时候刚刚入夜,钟灵路那边的人也不少,只是普普通通的一条大道,两边有巨大的绿香樟,乃是一种和香樟树长得很像,却远比香樟珍贵的树木。
绿香樟,其树脂可为绿樟香,燃之有清香之气,因其珍贵,又名万魂一香。
第一魂院这条钟灵路,绵延三里,每隔一丈便有高大的绿香樟,由此也可见第一魂院其财力如何雄厚了。
左澜睁开眼的时候,天已经明朗,即便是第二日,也不是什么需要生死搏斗的时候。
只不过,这前面的比拼,如果太过努力,会被人窥破自己的实力和底牌,对后面的争斗也有不利之处,只是若是藏拙,又怕弄巧成拙,可以说是个两难的局面。
越是底牌少的魂院,对这样的赛制越是反感,不过无法否认的是,这样的赛制,的确才能评出哪个魂院最强。
站起来,推开门,是个小院,每个魂院住一个地方,昨夜倒是也相安无事。
只不过,左澜看到了薛重释的黑眼圈。
他无声地笑了一下,却没有问到底是怎么回事,等第一魂院的负责导师带着人过来,将他们带去大比地点的时候,左澜才看到——第一魂院的崇礼,也是黑眼圈。
这两人昨夜到底干什么去了?
这里便是钟灵路了,在第一魂院的中轴线上,宽约五丈,两边绿香樟则有十余丈高,左澜粗粗估算了一下,大约已经是上千年的老树了。真是土豪的第一魂院啊……
左澜有些意犹未尽地收回了自己贪婪的目光,转过头来却瞧见那第一魂院的导师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皱眉看着自己。
“这位导师,请问您刚才问了什么吗?”
第九魂院其余六人忽然之间很想绝倒。
那导师嘴角抽搐了一下,“请您先到这边来,我们的大比策划相关人员要布置一下。”
哦,一句话,左澜挡路了,别站在这里碍眼。
大约这导师并非第一次对左澜说这句话,但是左澜一直用那种堪称是色眯眯的眼神瞧着高达连成一线的绿香樟,让这位导师忽然有一种很危机的感觉。
左澜他们退到了一边,被引到后面去坐下。
姜错明恰好在左澜的身边,昨天回到地方去的时候已经太晚,所以两个人没来得及说上什么话,姜错明似乎也不想跟左澜说话。ww
而左澜现在想跟姜错明说点什么,“借一步?”
姜错明抬眼,却已经站了起来,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开了。
他们做的这个地方是事先安排好的位置,别的魂院的人也都坐在附近,第一魂院离他们最远,不过左澜和姜错明两个人单独去谈事情的这一幕,还是被有心人看到了。
崇遇摸着自己的嘴唇,架着腿,忽然之间一笑:“这两个人之间,该不会互掐起来了吧?”
习雨林在一旁唯恐天下不乱,一挑眉道:“这倒是有可能的,不过……左澜也还真是下得去那狠手。”
薛重释听见这两人的对话,目光转向了两个人消失的地方,低头思索了片刻,扭头却对上远处第一魂院崇礼那眼神,他头也不回,却对崇遇道:“崇礼是你兄长,我在想要不要先杀了你,这样我们也许还有翻盘的机会。”
崇遇的嘴角抽搐了一下,眼神却变得冰冷,“你大可试试。”
第九魂院这几只逗比说话都没有避讳着旁人,一下就被人听了去,这么凶残的对话内容,直让周围的魂院汗颜,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之前还以为第九魂院是个巨大的威胁,没有想到——草泥马这群人竟然是内斗的高手啊!要是他们打着打着内讧了,啧,魂院大比不知道会精彩到什么地步。
钟灵路,一条云母石铺成的大道,整条路都冒着仙气儿,虽然是低等级的石头,却因为有阵法的加持,看上去仙气飘渺,第一魂院的导师们沿着大道两边,顺着绿香樟下面走,很快就到了另外一边。
随着一声悠长的钟鸣声,左澜忽然有了一种十分熟悉的感觉,所有参加魂院大比的人都站了起来。
“这声音,很像是醒魂钟……”云祁悠悠地叹了一句。
左澜和姜错明的速度很快,像是走的时候一样,一前一后又回来了。
听到云祁这话,左澜扭头看他,却一语不发,跟云祁实在是不熟,所以没什么共同语言,但是他这话说得没错,的确是——很像是醒魂钟。
钟灵路,钟声,第九魂院的醒魂钟,这之间有什么关系吗?
第一魂院的格局与第九魂院的格局也是基本一致的,魂院塔也都是那种样子,他想起了青鸟塔。这些事情,还是留待日后研究,左澜现在——
“看!那是什么!”
围观的人群之中忽然起了一声大喊,众人的目光随之转过去,却全部愣住了,便是第一魂院自己的人也都没有看到过这样的场面。
三里长的钟灵路,一眼就能够看到对面,笔直的一条道,两边全是昂贵的绿香樟,对面很远,可是这一刻,他们都能看到那边的情况。
一口巨大的青铜钟凭空出现,高高地悬挂起来,在钟灵路的尽头,便是一座玉石高台,水花从高台上流泻而下,一只酒炉放在高台上面,已经有几分腐朽的感觉。
只是放在第一魂院这种地方的,终究不可能是什么简单的东西,所以这个东西,别人万万不敢小视。
那一口青铜巨钟,就是在酒炉上面升起来的。
钟灵路有了,酒炉台也有了,可是……接天壁呢?
这个疑惑,不仅是左澜的,更是所有人的,然而并没有任何人出来解释。
青铜巨钟,忽然化作一阵青烟消散了,钟声却还回荡在所有人的耳边,有悠长不散。
晨钟暮鼓,左澜抬眼一望,却看到周遭红霞四起,在这一声回环缭绕的钟鸣之中,黎明和黑暗终于被完全地驱散了,他们的背 ...
(后,一轮红日缓缓升起。这一刻,全场寂静,肃穆地感受着这种神奇景象带来的震撼。
“钟灵开路。”
这是明老的声音,远远地响了起来,一声喊开了,却看到整个钟灵路忽然之间异象陡生,一条路向着两边扩大,又立刻裂开,成为九条道,只是尽头都一样,全部是通向酒炉台。
左澜看着这一幕,却没有捕捉到方才是什么阵法或者机关发动了。
钟灵路分裂出来的这些道路,比原来的窄,只是依然有两张宽,足够他们七个人走。
他忽然觉得,第一魂院这种场地的设置,似乎天生就是为了用来举办魂院大比的,难道这是天注定的事情吗?第一魂院,永远稳坐第一魂院的宝座。
左澜低头笑了一声,却敛住了眼底忽然闪过去的狠色,又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了。
天才和神经病,果然是只有一线之隔的。
“魂院大比第二日,记分牌之战。规则如下:其一,安全通过钟灵路;其二,上酒炉台,得到魂皇们所赐之酒;其三,攀接天壁,拿到记分牌。整个积分系统会将积分累加。通过速度越快,积分越多;得到魂皇所赐之酒越多,积分越多;接天壁有记分牌,拿到记分牌上的数额越大,积分越多。这一轮,将会淘汰积分最低的三个魂院。”
明老站在三里外宣读规则,只是左澜一听,却惊诧地睁大了眼。
酒炉台魂皇赐酒?
豁然抬头,左澜的目光投向了钟灵路尽头,那十余丈高的酒炉台上,立着高高的酒炉,只是一阵风吹过,却有五道盘坐的影子,忽然出现在了高台上,围坐着那酒炉,每个人都闭着眼,一脸安然。
这五道身影之中,左澜一眼就认出了临沧。
因为他永远是最诡异的那一个,一身对比强烈的黑白衣衫,还有那黑白的头发,远远就认出来了。
青衫的梅子青,金袍的乃是破晓之皇崇阎,水墨花纹的却是写意之皇江山,一袭蓝袍的乃是造型之皇薛冰。
魂皇们,果然来了。
“真是……忽然就有趣起来了呢……”
崇遇抱着手,眯着眼睛笑了。
一边的薛重释却是冷冰冰地舔了舔自己的嘴唇,一脸的杀气。
汹涌的战意,忽然就澎湃汹涌了起来,周围也是一片涌动的气息。
很多人还没有见过魂皇,现在竟然能够有机会得到魂皇的赐酒,怎么能够不兴奋?
而且这一轮,会淘汰积分最低的三个队,果然如崇遇所说,是个有趣的局呢。
在导师们的引导之下,他们站到了自己的那条道上,习雨林说这很像是赛跑。
左澜却说,跑到了终点,那才是最可怕的——只要刚刚一出钟灵路,上酒炉台,也许就会遇到对手,这个时候若说是没有厮杀,左澜才是不相信的。
说起来,魂院大比题目的设计者到底有多闲?昨天平白死了个人,以后还不知道是不是要死第二个,能够来参加魂院大比的可以说都是天才,死了一个还能够忍受,以后呢?
除了酒炉台,还有就是接天壁……
“各魂院就位,看到光幕出现的时候,便代表着开始。”
左澜等人立刻抬头看去,却见一面小镜子忽然凭空甩出来,在半空之中旋转了起来,迅速变大,而后一竖,镜像顿时出现,整个赛场设置的情景都出现在了巨大的镜面里,光幕延伸开,左边一排,还记录着众魂院的得分,而第九魂院十分碍眼地排在第一位。
第九魂院的人其实还没反应过来,周围的人却已经直接冲了出去,孟凡云立刻骂了一声“靠,太奸猾”,也跟着杀了出去,只是事情如果那么简单,钟灵路也就不叫钟灵路了。
孟凡云方才如离弦之箭一般杀出去十丈不到,就一头撞在了凭空出现的一口钟的虚影上面,“当”地一声长鸣,孟凡云眼冒金星地趴在了地上,昏迷了。
这样的场景不止发生在第九魂院这边,别的魂院也都是这样的情况,整个场上顿时一阵乱响,震得人头脑发晕。
就连第一魂院也未能幸免,左澜十分无语地看到天嘉一头撞上去,然后一下扑地。
“……”
草泥马天嘉难道是个逗比吗?!谁来拯救老子的三观?!
第九魂院这边是伤亡最小的,只是剩下还清醒着的六个人看到第一魂院那边的情况,都石化掉了……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更令人惊诧的是,天嘉从地上慢慢地爬了起来,只是那动作诡异到了极点,整个人身子骨柔软得像是蛇一样,几乎是从地上扭动起来的,而后扭了扭自己的脖子,用一种极端平静的眼神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那口钟,之后似乎感受到了众人无言的目光,转头来看了一眼。
左澜与他对视,心脏猛地停了一拍——哥们儿,就算你这样看我,我也不会忘记你刚才那种忽然扑街的逗比场面的,放弃吧。
天嘉回过头去,却平静地抬步走去,所有人都以为他会再次撞上,却不想他竟然一下从那虚影之中穿过去了!
这一幕差点惊掉了众人的眼珠子,于是所有人像是疯了一样再次一头扎进去,却又再次被撞成了个傻Ъ。
整条钟灵路,再次响起了一阵阵密集的撞钟声。
左澜忽然感到庆幸,他看了一眼自己身边一直没动的几个人一眼,“走吧。”
他的身形一晃,就已经一阵风一样消失了,只是所有人都以为他会撞上那大钟虚影的时候,左澜的影子却一下顿住了,硬生生在大钟前面三尺处刹住,停下来,一步步缓缓地走过去了。
走……走过去了!
草泥马他走过去了!
像是之前的天嘉一样,穿过那大钟的虚影,一下就……过去了……
钟灵路,不是用来撞的,因为这是路,不是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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