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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 求魔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蔡青看见我们进来,站起来面向我们,那位秃顶中年人也回头过来,还好,还算正常的一张脸,除了皱纹有点多眼睛有点小之外,和满大街看见的中年男人也没什么区别。

我和张小桐走过去,在那人惊异的眼神中落座,蔡青介绍我们也很简单,直说了我们是真正的投资人,而那位dr·姜,是sony技术团队的一个负责人。

我有点疑惑,sony的技术团队我们都接触过,怎么没听说过这个人?

蔡青额外解释了一句:“dr·姜一直以来都在北美工作。”

这我就明白了。

95年正是sony内部权力斗争比较复杂的一年,北美分公司不服sony对sce的支持,认为电子游戏市场很没前途,对sce的种种指示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导致久多良木健痛下杀手,在一年之内横扫北美分部,重新洗牌成立了scea。这一次战役基本上确立了sony在北美市场的成功,可以说是久多良木健成功的契机。但同时也有大量人才外流,对sony本身来说,sce抓权力的结果是三分罪七分功。

这位dr·姜显然就是那三分罪的产物,属于高级人才,但我就不明白,他到底有什么能让蔡青这么重视?

姓姜的在对于我和张小桐的年龄惊异中慢慢恢复过来,和我们交谈起来,我这才知道为何蔡青会说我对这个有兴趣了。

众所周知,sony一直以来都特推崇特支持dvd,98年底sce宣布ps2将使用dvd作为新游戏主机媒体,并在游戏机上加载了dvd播放功能。96年初虽然全世界十大厂商dvd分区刚刚完成,sony对这方面的支持还有所保留,倒是ibm、东芝、hp等媒体大厂开始极力鼓吹dvd,希望它能彻底取代vhs录像带市场。毕竟在大多数发达国家,是没有vcd这个概念的,中国这是特殊国情使然。

而这位姜博士,赫然是sony下一代媒体技术开发部的核心工作人员。

我对日本公司高端技术如何实用于商业为自己集团创造最大利益的掌故颇熟悉。按照我的理解,科技仿佛一个金字塔,民用组成了塔底最广阔也最低端的部分,商用中间,军用和国家需求最高。按照这个理解来看,许多技术流入民用之前早已出现,并且在某种程度上开始应用。sony的新一代光盘媒体技术就是如此。

根据dr·姜的说法,sony早在dvd分区讨论结果完成之前,已经研发出了足以取代dvd的新一代光盘技术,而且成本还比dvd低。

我有点理解dr·姜为何会离开sony了。

“sony希望等到现在的主流媒体自然淘汰之后再推出这种新的光盘技术对吧?”我问dr·姜,“他们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没赚够之后是不会推行新技术的。”

眼前的中年男人点头:“今年sony在北美何马来西亚建厂就花了150亿日元,高层希望我们把研究成果全盘保密,最少六年之后才能考虑投入民用。”

我扭头看了蔡青一眼,问dr·姜:“北美公司重组,就这么放任让你这个人材随便走了?”

dr·姜苦笑一声,用英文说:“我不得不走,北美新公司总裁对我们的工作很不满意,他认为现在不能应用的技术就是没用的技术,等到cd-rom淘汰了,dvd普及了,自然会有更好的媒体介质出现。”

张小桐对dr·姜微微一笑:“这么说也有道理,尽管sony一直都希望以自己的独特格式达到控制市场的目的,他们也不会愚蠢到同整个行业作对,对吧?现在全世界最大的媒体集团为dvd推广的的投入不低于50亿美元,sony从自己的角度考虑,这样做也是可以理解的。”

蔡青眼睛望着姜博士,说:“所以姜博士有一个构思,他希望能跟我们合作。”

我用双手托住下巴,也不管这个动作是否与现在的年龄相符:“哦?姜博士说来听听。”

姜博士显然不是一个单纯搞科研的,说话很简洁也很有决断力:“我希望太阳电子能够投资廉价光盘生产线,以对抗目前sony的cd-rom普及计划。”

我笑了笑:“姜博士知道中国现在出现的光盘制品格式吧?”

姜博士也笑了:“我当然知道,那种芯片的核心技术也有我一份功劳,我可以做出更好的芯片,还比现在的识别芯片便宜一半以上。”

“那你的新光盘技术怎么办?”我问,“你甘心就这么放弃么?”

姜博士摇头:“当然不会放弃,我会改进它,让它更廉价更容易普及,而且目前我也不能用原来在sony的技术成果生产成品,那样会有无限麻烦。”

我朝蔡青扬扬下巴,意思就是这事能行。蔡青心领神会,给姜博士推过去一杯酒:“您说一下大概需要多少他投资?”

“2000万美元。”姜博士说,“其中700万用于去德国进口光盘生产设备,300万准备厂房,剩下的1000万是研发资金。”

这个人倒也算老实,2000万美金是一个比较实在的数字,厂房未必用300万,但700万的设备是绝对没错的。现在是1996年1月,在这种时候,能以这个价格买来光盘生产线已经是值得庆幸的事了。我脑子里迅速闪过当年在深圳这个地方所见识的一切,南方光盘市场消费量远大于北方,深圳郊区工厂林立,是最好的光盘生产场所。

我没说好或者不好,而是忽然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姜博士是第二代移民?”用的是中文。

姜博士迟疑了一下,用中文回答道:“算是吧,”

我笑问:“姜博士以前常回国来玩吗?”

“很少的。”姜博士摘下眼镜,叹了口气,“以前父母忙着还移民债,没有机会,后来到了公司工作,公司内部规定也是尽量少来中国。美国科技和国防方面的敏感,你们也知道。”

我们当然知道,当初intel跟我们合作的时候阻力就不少,由于是低端产品才没费太多麻烦。美日对中国的技术封锁尤其严重,一般来说进口高端一点的设备都要九曲十八弯,花的钱多不说,手续之多快赶上国内在街道办事处处理离婚了。

设备运不回来,人总是能回来的,所以蔡青把这个dr·姜给运回来了,看我怎么发落。

我对人才永远有兴趣,只不过面对不同人我考虑的角度不同。譬如眼前这个中年人,我凭直觉感觉到他依然是一个很传统的人,尽管受了西式教育和文化的影响,从他言谈举止乃至于神态来看,还是很“中国”。

我相信蔡青也是在对对方进行充分了解之后才会把人带到我面前。想给一个人惊喜,必要先了解一个人的喜好。

蔡青是了解我的,最少在表面上,她是了解我的。

我微笑着对姜博士说:“中国还是个好地方,尽管有很多不如意。正因为不如意,才需要更多人来改变他,您说是不是?”

姜博士当然听得懂我的话,戴上眼镜默默点头:“你说的有道理,我这个人没有什么大的理想,但我总觉得,科技生下来就应该是为大多数人服务的。我尊重商人的利益,但是同时我也希望,能让更多人更容易地享受到科技的好处。”

我看着姜博士把杯中酒喝­干­,起身又为他斟满:“您放心,金钱上的问题不是问题,而且我对这个项目也很有信心。您可以在中国留得久一些,您会发现,这里比全世界任何一个国家都要好得多。”

姜博士点点头,又喝了一杯,脸­色­潮红:“我也这么相信,时代华纳找我就被我拒绝了,他们都是美国人,我还是愿意帮中国人……”

我看了蔡青一眼:“蔡小姐,您安排一下吧。明天我要完整的太阳电子和姜博士之间的合同。”

蔡青心领神会地点头,微笑着继续给姜博士敬酒。

我和张小桐意思了一下就双双落跑,借口无非是还有别的事要忙,反正搞研究的人一般都不太在乎这些礼数。

出了罗马假日酒店,张小桐问我:“你打算怎样?”

我掰着手指头说:“看他情况了,我本来不想沾光盘类生意的,但是最近这个事儿让我忽然清醒了一点。”

张小桐笑眯眯看着我:“怎样清醒?”

“我有点不思进取了。”我看着路上来来往往的出租车,等张小桐开车门,“以前我总叫嚣着把大家都带起来,让所有人都有兴趣参与到这些有前途的行业里来。后来咱们做得太牛了,我开始把自己当回事,觉得这个行业没了我就不行,这不好。”

上了车,我继续说道:“其实今天看见蔡姐带来这个dr·姜,我忽然明白了,我刚开始的切入点对了,方向错了。按照现在国内的消费水平和资讯普及速度来看,我有点急进。”

张小桐没发动汽车,而是静静听我说下去。

“我觉得吧,我们还是应该做一些别人不肯做,对所有人又都有一点好处的事。”

张小桐显然完全明白我的意思,明知故问道:“比如呢?”

我抓过她的手轻轻咬了一口:“亲爱的小桐,你怎么就这么聪明呢?跟你说话好有挫败感……”

张小桐笑眯眯地缩了一下手:“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呀。”

我把车上的暖气调大一点,伸手向她:“来,抱我一下。”

美女姐姐依言抱了我一下,很舒服。

“我想的也很简单,甚至可以说,我想的和比尔·盖茨类似。”我看了一眼抱过我之后有点脸红的张小桐说,“只要我们能确保软件的海外市场,还有一部分高端客户,就算有盗版又如何?没有盗版,国内的软件用户群永远培养不起来,没有盗版,国内的这些消费者们永远不会知道得更多,出不了更多人才。你想想这几年我们从盗版里获取了多少知识就知道了,我们能有今天,跟盗版不无关系。”

张小桐看我盯着她的脸,自己不好意思地用手捂了捂。

“所以你打算做盗版了?”

“嗯,之前就有这个想法,不过一直觉得这不太好。但是看现在这种情况,没有盗版的辅助,正版普及之类的话也很难讲,我们自己盗自己的东西总没问题吧?”

“这样会有一些副作用吧?”张小桐说,“比如很多人会养成习惯,对正版和版权概念淡泊。”

“我知道,所以现在比较苦恼。”我说,“其实我们不做别人也在做,但是我希望和他们稍微不同一点,我们尽量盗外国游戏和外国软件,对国产的就算了。现在的软件公司都很不容易。”

“国外软件大量流入国内,也会对原本不成熟的国产软件造成冲击吧?”张小桐分析起来倒是一针见血,“还是有一些坏处的。”

我点点头:“这个道理我明白。国外很多小公司连最便宜的正版图形制作软件都买不起,我们的学生却可以随便玩photoshop,但我恰恰认为这是盗版的好处。你记得很久以前,我给你说过每个孩子一架钢琴的设想吗?”

张小桐恍然大悟:“啊……我明白了。”

我摊手:“就是这个意思,当社会发展到一定程度,资讯和讯息量决定下一代的素质和能力。人本身是有创造­性­的动物,给他们创造能看得见更多东西的机会才是所有人都应该考虑的问题。一个人,只有看了更多,知道了更多,才有可能创造更多。”

对于这一点,我这个互联网的受益者大概最有感触。互联网最有名的一句口号就是共享,尤其是知识的共享,无数人通过这种共享受益良多。当互联网发展到一定程度之后,这种共享­精­神才慢慢被削弱。被削弱是有一定原因的,因为生活水平提高,因为提供的资源未开始娱乐多于知识,因为维持互联网完整的必要费用等等……在我看来,这一切的根本还是要让更多人看到更多东西,这是竞争的一部分,也是竞争的最终目的。

到最后,大家都有了分辨是非的能耐,竞争所需要的一个大环境也就出来了。你有本事,你的作品好,不用宣传别人也能明白,你不好,怎么宣传也没用。

根据我所知的历史,无论怎么改变,尚方的那个rts游戏必然失败。为什么?因为大家已经玩过国外最好的游戏了,你拿这么个东西来糊弄别人肯定不行,这就是让群众们见多识广的好处了。

张小桐对我的看法倒也算赞同,上个月微软在中国发售中文windwos95,很多人不理解比尔·盖茨,小比的算盘打的却是­精­妙无比:我先把东西拿给你用,你用着,我反正也不差你这几个钱。等你们都离不开它了,你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既然在这个问题上达成一致,我和张小桐次日开始就紧锣密鼓地行动起来。

第二天看见姜博士的时候此人依然有一点头晕脸红,估计是昨天酒劲没过去。我们共同签署了一份五年内的计划­性­合同,包括1996到2001年内的vcd普及计划和新光盘媒体蓝光的推广。争取在2001年dvd全面普及之前抢占光盘市场,拉拢到更多的媒体集团参与到我们这个计划中来。这样一来,就等于是99年之后我们要跟目前世界上最大的dvd厂商阵营作对。想一想我心里挺没底的,不过按照目前的计划,sony最近一段时间应该无暇顾及了,时代华纳可以考虑在aol崛起之前吃了他,亚马逊和易趣也还都没开张,老子一个一个对付,总能搞定他们。

当然,在这一系列雄伟计划出现之前,那个姓姜的美籍华人得先去给我到深圳主持vcd机制造厂和光盘生产线。在这方面我们的看法一致,没有好的识别芯片,vcd机的事儿还是缓一缓的好。而这位dr·姜正是长于此道,跟我立下军令状,三个月内芯片量产。

我心说其实不量产也没关系,光这个光盘生产线,打点好地方官员之后就足够我们吃了。在中国做盗版,那利润也就比贩毒差点而已……

安顿了姜博士之后,我让鲁薇给当时中国软件业著名的领头羊西山工作室打了个电话。

当对方听说我们将无偿提供1000万人民币以填补他们开发对抗微软word的软件所造成的亏空之后,对方愣住了。

鲁薇用轻柔好听的声音说:“贵公司求君卖别墅维持软坚研发的­精­神实在让人感动,太阳电子决定无偿援助贵工作室,不索取任何回报,不限定偿还期限。”

这就是我对抗尚方的第一步了,他们做垃圾软件,我就扶植有能力的软件开发小组。你堵得了我一个,你堵得了天下么?

第七十三章

庆祝重生满一百章,今天解禁两章,零点前放出另外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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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作品简介:作为一个人,不管年龄多少,能力如何,家境怎样,都始终该有一个梦想,梦想支撑人成长,给人以勇气,带来智慧与坚强的上进之心。

请多支持新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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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万没想到的是,西山工作室的一把手求君婉言谢绝了我们的建议,拒绝接受这1000万的无偿援助。这是我始料未及的。

求君在电话里说得明白:“感谢贵公司的好意支持,但我们目前尚未有过借助其他公司力量的想法。”

这是一种坚持和自尊,我明白他的想法,但不能接受。

考虑了一下,我决定让鲁薇和蔡青两人一起去一趟西山工作室,如果她们两人还不能说服求君的话,我也没什么办法了。但我一直相信,不管做生意也好,做人也好,你能给出对方想要的那个东西,就一定能成功。我们给出了钱,是他们需要的,我们还要给出诚意和热情,也是他们需要的。

如果对方接受不了无偿注入资金这种方式,那­干­脆就让他们付出一定代价吧。

其实我对求君这个人一直是很佩服的,他是中国最早的商业游戏软件制作人,也是中国最早廉价软件的倡导者。那如梦如幻的10元15元的正版软件倾销活动出自此人之手,在国内一时传为佳话。

2002年盘点中国软件业发展,求君赫然在其中占据重要地位。

如果能拉这样一个人在自己的阵营内——或者哪怕只是自己的同一战线内也好,付出更多代价我也愿意。

蔡青和鲁薇拟定好日期后开始准备去见求君,而我则接到了詹姆斯大叔打来的电话,经过几个月的仔细考虑,反复折磨,这个长脸眼镜大叔终于决定接受我们的建议,接受我们的投资,开始他心目中的灾难爱情电影《泰坦尼克》的拍摄。

为了他这个电影,我们还得另外请人全盘跟进——当然,这个跟进也就是走个形势,他具体能拍成什么样,大概要花多少钱,他个人对商业电影的理念如何,我心里都有数。

这也是没什么变数的东西。一个人长期坚持的信念、心中的理想,这些东西都很持久,不会轻易改变。

初步和詹姆斯·卡麦隆讨论了一下碰头的时间,我们定在一个星期后正式会面,商讨关于投资金额和收益分成等问题。此人是位列世界前三的导演,自90年代初《终结者2》一战轰败好莱坞所有强者之后,到最近的《真实谎言》,每战必胜,每片必赚,几乎成了摇钱树。这次也就是因为爱情题材没什么人看好,我们才比较容易捡这个宝。事实上我记得当年《泰坦尼克》开拍之前趋之若鹜的投资商大把,只是那些人太谨慎,每分钱都在算,而詹姆斯本人则是以能花钱而著称。那帮投资商流汗拿着计算器的德行让大导演烦不胜烦,才便宜了我们。

詹姆斯·卡麦隆在电话里大肆感叹:“难道只有传说中的中国人才如此豪爽吗?”

我窃笑,人这个东西啊,也只有面对足够的利益才有足够的豪爽……不是你那板上钉钉的十几亿美金票房,我找你­干­吗?

当然,让卡麦隆拍《泰坦尼克》只是个引子,有钱不赚王八蛋,不过我更看重之后的一些东西,譬如让这个特别爱花钱的大导演去拍点中国古典题材啥的……

当然,以1996年的导演知名度来说,我也可以同时联系另外一个著名导演彼得·杰克逊,这个人到96年为止作品寥寥,而且都不是很卖座,又有谁能想到后来大气磅礴的《指环王》系列也是出自此人之手呢?

到2002年末为止,彼得·杰克逊已经跻身好莱坞最贵最有影响力的导演三甲之列,现在挖掘一下他,正是大好时机。

其实还有一个导演也不错,就是拍了《独立日》的罗兰·艾默里赫。这个导演论水平与其他两人比起来简直可以用平庸来形容,但每次拍的题材都能引起大多数人兴趣,而且这个狂热的灾难片爱好者在很多观念上特别容易贴近普通观众,几乎没有过什么失败的片子。

这个人就是成长­性­差了点,拍的东西一直是那个水平上下晃悠,对他我不是很着急,因为1996年时他已经很值钱了,而我本人对灾难片兴趣还不是很大。

我在心中记下了联系彼得·杰克逊的事之后,没过三天,欧盟统一货币圆桌会议闭幕,在布鲁塞尔,这些欧洲人决定了统一货币,并于1999年启动其统一货币欧元。这在世界经济史上也是一个极其重要的大事,我不能不关心。

欧盟的联合声明呼吁其加盟国都要大力宣传欧元,此时各界的评论家金融家之流都纷纷跳出来开始大肆评论。我对欧洲经济体们后来的发展和变化有一些了解,现在听起来只能觉得好玩。不过话说回来,有很多分析还是很到位的,证明任何时代都不缺少有预见­性­的人才,也不缺那种能靠自己的预见­性­满地捡钱的人。

为了证明这种预见­性­,我在鲁薇和蔡青与求君会面前一天去了一趟刘明耀的办公室,张小桐作陪。

放弃pc游戏市场的决定让刘明耀很是郁闷,看见我的时候这人还在拉着脸。

等秘书走了,我笑着看他:“怎么?还看不开?”

“废话。”刘明耀说话没好气,“便宜都他妈让那帮孙子占了,你能高兴得起来?”

张小桐示意我别说话,笑着对刘明耀说:“看来刘大哥的气还没消,那我们来早了,行文,咱们先回去吧。”

我立刻明白了张小桐的意思,点点头:“是啊是啊,我们先回了……”

刘明耀看我们俩这样,明白我一定有好招给他支,本来像马一样的脸立刻短了不少:“别,别走,我错了行不行?身为公司高层我不该情绪低落……”

我和张小桐笑着看他在那做了上千字的口头自我检讨,等他说到口­干­舌燥打算喝水,我才慢悠悠开口。

“俩事,一个是招人的事你得抓紧,一个是你去找一个不属于我们现在部门的团队,能做游戏汉化和字幕的那种。”

刘明耀浑身上下就是一哆嗦:“你想­干­嘛?”

我说:“从5月底开始,我打算以太阳电子娱乐部的名义跟一些游戏厂商和出版社谈一些东西的版权。我估计能谈下来其中的60%,谈不明白的,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刘明耀自然能明白我的意思,但有点不理解:“你都打算做盗版了,­干­嘛还去谈版权?”

我微笑:“我们谈过之后不是也有人盗版嘛?我自己盗自己的不是更好?”

“可这脱裤子放……”

说到一半,刘明耀才想起来我身边还有个女士,把话咽回去了。

张小桐对这种程度的粗口没什么忌讳,没事一样替我解释道:“现在国内的消费像一个金字塔,塔顶一批是企业用户,中间一批是一般用户,底下一批是数量最大的底层用户。三种人也许不需要同同样的东西,但同样类型的东西有了适当的价格差,可以拉开他们各自的需求比例。同时,也等于是对那些等着盗版我们软件的人是一种打击。”

最近《航海纪行》的盗版已经满地都是,刘明耀对此倒深有感触,在中国,这种事儿就是由经济水平决定的,没得回避。

把正版软件卖到盗版那个价格,我们不是没这个能力,我是不想这么做。

这等于是用倾销手段扼杀更多从事这个行业的人和企业,打死我都不会这么­干­的——打不死也不­干­……

有人说,1996年到1999年是中国游戏业从崛起到幻灭的一段时间。

我想要崛起,而不是幻灭。

刘明耀记下我对破解汉化团队的要求,苦笑道:“想我刘明耀中国游戏界的领路人,现在却要自己给自己做盗版。”

我拍拍桌子:“得了,别废话了,你等5月份e3吧,让你出死风头。”

刘明耀把笔停住:“当真?”

我朝他点点头:“当真。”

刘明耀不再废话,低头刷刷刷写个不停,特别卖力。

次日,我们公司两位美女带助理共四人前往西山工作室讨论注入资金的问题,我留在家里,跟张小桐各自陪父母采购年货。

一年到头,采购年货几乎是所有家庭快乐和痛苦的源泉。说快乐自然是团聚着高兴,说痛苦——说痛苦就是说要大包小包地买无数东西,仿佛人在一年里只能浪费这么一次。

从公司叫了面包,我和张小桐还没等提议两家一起出去采购,几个长辈已经在通电话了。我发现自从我们摊牌之后,两家长辈们好像关系更好了一点,尤其小姨和我妈,没事一起出去,连炒股都在一起。我心里有数,这帮人闲着没事就讨论我们俩的事,肯定什么话都说过了。

这样也好,我和张小桐能名正言顺在一起,也不用各自找工作之类的借口往一起跑。

许久没有这样温馨的家庭经历了,我和张小桐站在大人们身后,看他们跟市场的人讨价还价,看他们在百货商店左挑右选,看他们品评这各种货品的优劣,帮他们把不重的东西拖上车。

我骨子里是个传统的中国人,对节日之类的其实很在乎,在这种临近年末的时候一家人出来采购,对我来说,实在是很幸福的事。

春节前的街道上布满各种大红大绿土得掉渣的装饰,在我看来这些大红配墨绿、粉红配油绿、暗红配深绿、胭脂红配碧绿之类的组合也可爱无比,我还特意买了一条红头绳给张小桐。

“来,喜儿姐姐,让弟弟给你扎个红头绳。”

张小桐笑嘻嘻接过红头绳,把自己的头发挽成一条马尾,依然留了两鬓的头发,用红头绳扎上:“多谢周世仁老爷了。”

小姨和小姨夫看我们在车后边瞎胡闹,也不说什么,只是带着笑跟我爸他们用眼神交流。那笑容之暧昧,让我看得心里发毛……

面包车在市内几个批发市场和百货商店跑了一圈之后,临近晚饭的时候,我接到鲁薇电话:“谈妥了。”

我一嗓子喊得高八度:“谈妥了?”

张小桐和四老一起看我,用奇怪的眼神。

“谈妥了。”鲁薇的声音里带着一点自豪,“我们最后决定不给西山工作室注入资金,而是给他们总公司注入2000万人民币。”

“**,姐姐,你们太可爱了,除了志愿军战士们没人比你们可爱了。”我口不择言地道,“照这个意思,现在西山等于是我们公司的了?”

“对。”鲁薇被我说笑了,笑着说,“你谢谢你蔡姐吧,今天一直是她在谈,我只是个帮忙的。”

“少了你们谁都不能行啊。”我说,“那最近姐姐们要辛苦了,你们抓紧时间回来吧,我们三月份得折腾折腾刘明耀。”

张小桐在旁边听得奇怪,问了和鲁薇一样的问题:“折腾刘明耀?”

“对,折腾他。”我笑着说,“最近我们的生产线要改变方向了,累死他。”

跟鲁薇又说了几句,我收起电话。小姨不方便问我到底什么事,倒是我爸不见外,直截了当地问:“行文,什么事?”

我讪笑:“嘿嘿,没啥,没啥,跟一个公司合作……”

我爸不信:“合作?合作能乐成这样?”

我摊手:“嘿嘿……也就是借助我们公司的一点力量,帮他们做几个项目……真的没啥?”

这众人倒是能听明白了,就是说我又花钱了嘛。

小姨小心翼翼地问:“那……行文,你们借出去多少?”

我想都没想回答道:“不多,才2000万。”

我爸打了我脑袋一下:“瞧给你牛逼的。才2000万?今天咱家和你姨家合一起才花了不到5000块,你可好,一个电话就扔出去2000万。”

我看了扎起红头绳在那装得像没她事一样的张小桐一眼,哼哼唧唧地道:“这还是少的呢……”

当然,声音不大,没让老两口听见。

不知道他们要是听说我砸了3亿美金拍电影,心里是什么滋味?

第七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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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一个人,不管年龄多少,能力如何,家境怎样,都始终该有一个梦想,梦想支撑人成长,给人以勇气,带来智慧与坚强的上进之心。

你可曾坚持自己的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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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完软件公司的“注入资金”问题,剩下就是一系列人事方面的问题了,这个我不用怎么担心,全权委托给鲁薇去跑。

张小桐在鲁薇离开北关之后负责起分公司的一系列杂事,每天扎着红头绳马尾翻飞地开着鲁薇的宝马来往于市内和榆林县之间。

结果剩下最闲的就是我了,每天零食果腹,躺在家里无所事事,给邵科打电话:“喂?怎么样了?”

“还行。”邵科­精­神状态听起来不错,“王易,这几天没睡觉,主要是他弄,我和高康算是打下手。”

我嗯了一声:“那个日本人满意么?”

“看样是挺满意的。”邵科笑着说,“我教他说中国话呢。”

“哦?教什么?”

“大哥大嫂过年好。”

我愣了一下,这不是《鬼子来了》的段子么?看来中国人还是有共通的特­性­,连教日本人话都能想到一块去。

邵科看不见我发愣的表情,兀自在那里说:“水口这小鬼子,现在还见人就说‘大哥大姐过年好’,乐死我了……大过年的,大家图个吉利。”

按照进度,几个音乐游戏的制作进度已经超过百分之八十,邵科他们按照最初的合同要跟进到全部测试结束才能回来,除了春节一个星期假之外,要一直忙到三月底,也算比较累了。这次让他们参与制作音乐游戏关键是想看看日本人认不认他们的音乐,如果可行,可以把他们推广到日本去搞点小波澜,对他们、对我的计划都有好处。

邵科并不知道我找他们做音乐游戏的全部想法,但也能略知道这是一个机会,很努力在调解王易和高康的情绪,同时协调他们和其他工作人员的关系。

在三人中他统筹能力最高,为人处事最老道,我也只有把厚望寄予在他身上。

我想起五月份要搞的音乐节,问邵科:“对音乐节这种东西心里有谱么?”

邵科倒是不含糊:“看是想搞哪种了,小型的还是大型的。”

“大型的。”我说,“中国人自己的民间音乐节,按照现在这种状况,只要你能叫出名来的乐队和音乐制作人估计都能找来,从王洛宾到黄霑,从beyond到张雨生,想要谁就能找来谁。”

“嚯,牛逼。国外的能不能找来?”

“也没什么问题,但是这次音乐节的主题应该是民间乐队和主流音乐人的对话,也就是大体上应该是‘本土的交流和理解’,我不觉得找境外乐队有什么意思。”

“有意思,”邵科听得来了­精­神,“你打算让地下乐队和这些人面对面?恐怕局面不是那么好控制的吧?”

“凡事总得做一做才能知道结果不是吗?”我从容地站在窗户边上看着张小桐从鲁薇的宝马上下来,红头绳和马尾辫随着她的动作一甩一甩,我的目光也随着她的辫子一跳一跳。

邵科在电话那边没说话,他是个有耐心的人,等我说下去。

我收回目光,继续语重心长地说道:“不管能不能解决问题,总要有一些尝试,我觉得如果有一个好的主题,好的环境,或者好的载体,让两个完全对立的团体面对面说说话交流一下没什么不好的。现在这些人大多数没有什么私交,平时互相看见对方的言论都是通过新闻媒体,譬如报纸上说谁谁说了怎样的言论之类。你也知道,这些搞新闻的,成天唯恐天下不乱,这么搞下去,大家见面除了战没别的想法。我觉得在一个共同目的下,譬如发展本土音乐,或者捍卫国语音乐环境之类的口号下,大家坐在一起聊天相对能容易一些。”

对我这种说法,邵科不是很认同,不过既然能做一些事,总比什么都不做强,他沉吟半晌,对我说:“我去好好想想,在国内搞这种东西难度还是不小。”

“我知道,上次跟你说还八字没一撇,现在有戏了,你抓紧时间想想吧。”我这么对邵科说,他是个非常有信誉的人,我所庆幸的就是目前为止交的朋友大多数都非常有信用,这在不把承诺当回事的中国简直就是难得的异数。

邵科答应下来,我们约好,在游戏完成前他帮忙构思一些东西,这个时间对他来说足够了。

放下电话,张小桐已经开门进来,手里提着各式食物。这丫头本来看着像妖­精­,手里拿了一大袋子食物之后就很像仙女了,我几乎属连滚带爬地跑过去:“姐姐,我做梦都梦见您啊……”

张小桐笑嘻嘻地把袋子放下,抱了我一下:“才一天没见而已。周老爷最近可清闲坏了,好羡慕你。”

我被她抱得从心里往外舒服,顺着沙发像一滩烂泥一样歪歪扭扭躺下:“哪儿呀,我这几天心里无数事儿,累得脑仁疼。”

张小桐换上拖鞋,飞快地打扫我在茶几上制造的垃圾,双手忙碌的同时扭头看了我一眼:“真的假的?我就听说你最近忙着看综艺节目了。”

“我也看了新闻啊。”我躺着看张小桐­干­活,懒洋洋地辩解,“时间过得真快,有些事儿不得不提上日程了。”

张小桐把垃圾袋子扎好,去洗了手,回来坐在我身边,还往我身上甩水珠。

“什么事这么着急?”

我掰手指给张小桐数:“第一,之前跟你们提过的那个欧美网络游戏计划已经筹备得差不多了,现在应该开始搞了;第二,收购亚视和卫视的事儿得加快,但是这中间还有一点差头,我觉得很难取舍;第三,我们这么继续收购下去,迟早得被人盯住,咱们得早点做好准备。”

张小桐对我说的最后一点倒是很有心得:“现在差不多所有人都知道刘明耀不是太阳集团的老板了,你有什么打算?”

我挠头:“还能怎么办,寻求对话机会呗,不过以目前的情况来看,我们还是得付出一定的代价。”

“代价?”张小桐皱眉,她一直不喜欢这个说法。平时我总声称人都是有价格的,她一样不喜欢听,虽然事实如此。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我看张小桐表情有转变的意思,赶紧改口,“等等看看吧,在春节之前我会有个决断。”

张小桐靠近我,挨在我身边:“行,就是别把心事都藏着,有压力跟我说。”

我点点头,死狗一般的姿势稍微变了一下,靠着她的腿仰头躺着。

“小桐。”

“嗯?”

“其实我偶尔也会想,这么做是不是对自己太亏了?那些事,是否值得我这样努力。”

“怎么了?”张小桐习惯­性­地伸手按住我的额头,像从小到大我每一次躺在她腿上那样。

我觉得每次在她面前我就显得特软弱,绝不是那个面对各种有钱又牛逼的敌人还笑得特灿烂的我。抓着张小桐按在我额头上的手,我轻轻说:“小桐,你觉得现在这样好吗?我们几乎每分钟都忙得像条狗,而这一切所为的也只是我那一点点未必正确的想法。如果某一天,我错了,我们的青春也已经消耗光了,你怕不怕?咱们现在停手还来得及。”

张小桐笑了:“行文,你怎么一到年底就容易说泄气话?我记着上一次你跟我说累也是年底。”

我吐沫纷飞地贫嘴:“我这个人没有什么大志向嘛……虽然我承认自己是从小就长得帅一点,也比较有内涵一点——你别笑,你看我一脸严肃,我认真的。反正以前我总觉得自己应该是个特爱享受生活的人,现在看来,我觉得自己像工作狂。听说只要是个姑娘就不喜欢工作狂,我就特怕,怕您忽然不喜欢工作狂了,我就完了。”

张小桐笑得说不出话来,按着我笑了半天才轻轻地说:“你有趣啊,工作狂和有趣是不相­干­的。”

我挠挠头:“有趣?看来的让您继续觉得有趣才行。”

张小桐静静地看着我,眼里柔情如水,那一双大眼睛深得让我恨不得投水自尽。

好美。

带着爱意去看自己的心上人,怎么看都觉得美。

“行文,其实我一直没跟你说过,我去北大之后那一个多月,一直在想一件事。”

这次轮到我“嗯”了。

“北大那个地方,你知道,人很多很杂。我一去就有人对我示好,当然,这种事我在以前学校也见过很多,没什么奇怪的。在图书馆,经常有人坐到我身边跟我讨论问题,最开始我觉得世界像一下子大了无数倍一样。”

我继续嗯着,等张小桐讲下去。

张小桐看着我的眼睛,继续说:“但是渐渐我发现,大多数人所向往的东西,对我或者你来说,都太容易实现了。这个时候,我总能回忆起你跟我说过的一些话,我觉得,你的说法未必是正确的,但都是很积极的。我喜欢你的积极,也喜欢你把大多数成败看得很淡的­性­格。积极的心态和看淡一切的心态是两种完全相反的态度,你能一个人把它们集中起来,用在自己的取舍上,我觉得这很难得。所以我才开始着手给你准备生日礼物,因为我相信,你就是我最好的礼物。”

我听得心中惭愧,若不是已经重新再来一次,我还能这么洒脱吗?以前自己的­性­格是在阻挠中成长起来的,乐观中带更多悲观,现在虽然也是这样,但能看得开一些是非成败,能放得下一些东西,对我个人来说是一个飞跃。却没想到,连这些小小改变都能打动张小桐。

还有什么事比让自己喜欢的姑娘说出为何喜欢自己更幸福吗?

妈的!绝对没有!谁说有我打死谁!打不过的就算了……

我很珍惜这种跟张小桐在一起的幸福时光,因为我知道,无论是幸福还是生命,都是过一点少一点的,一定要把握住,一定要学会享受人生。

1月底,太阳电子对外宣布,为正在研发《中国航空》的西山工作室及其总公司注入资金2000万,这在国内掀起了不小的波澜。尚方对此没有做出什么反应。

1月底,名为tri-ace的制作组悄悄来到了中国北方某个城市,在一个满面笑容帅哥的安排下住进了太阳电子的宿舍公寓,一­干­日本人大快朵颐了一番青椒­肉­丝和麻婆豆腐,然后见到了正在愉快地调试游戏的水口、三上等人。在中国媒体的强烈要求下,这帮人被国内几个不管跟游戏有没有关系只要扯上软件或者电子字样的杂志报纸集中围剿了一次。太阳电子的这种对海外单机游戏市场进行冲击的行为被众口一辞地称赞了一番。几个游戏制作人也挂上了“国际主义­精­神”的头衔。

我心中暗叫,幸好挖来的不是大夫,不然一定会死人……

不过不知道这种创利的大事儿中央会不会看在眼里,我倒是很希望新闻出版署能重视这方面的问题,毕竟有了规范化管理之后对我们来说更方便一些。尽管在题材和很多方面要限制,但总比法无定法的禅宗境界要好。

希望如此吧……

1月底,美国放开电信市场管制,允许国外及国内民营电信厂商进入美国进行竞争。

1月底,《uo》开始开发。

1月底,美国富国银行集团成立,成为美国第8大商业银行。

1月底,china架设完毕。

1月底,国产电器品牌在全国各地蠢蠢欲动,准备打破外国电器神话。

1月底,我开始着手准备5月的音乐节和e3电子娱乐互动成就展的各类事项。

1月底,我打算将构思已久的一些网游概念和计划传达给目前的几个游戏制作团队。

1月底,我和张小桐必须做出一个抉择。

这个抉择早在很早之前就该做了,我抱着能拖一时拖一时的态度拖到现在,终于没得逃避,必须面对。

第七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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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无论有什么事情,过年最大。年前一切都都搁置,什么都别谈,只想合家欢乐。2月18号春节,在这之前我还没有破坏家庭平静的想法。

春节前我得带头搞平稳过渡,把公司大大小小的事都整一遍,更多的事放手给其他人去做,让自己空下大段的时间和­精­力。卡麦隆见面,几乎没亲力亲为什么别的事。

除了亲眼见见世界著名的大导演。

要知道,见卡麦隆是我现在比较有兴趣的事之一。

见面的地点在上海,卡麦隆头一次委身于投资人,直接从洛杉矶飞过来和我们碰面,他带了两个助手,一个翻译,我们这边连翻译都没带,我、蔡青、刘明耀和鲁薇四人在上海分公司的会议室里见到了他。大家对这个人都比较有兴趣,蔡青还是终结者系列的fans。

和我印象中的公众形象差不多,卡麦隆穿着合身的西装,戴着他的招牌眼睛,瘦长脸,眼睛中闪着一种异样的敏锐,在看见我们的时候,很简单地向我们问好。动作得体,一看就是见过大世面的人。

我其实尊敬艺术家超过商业巨子之类的人。因为我总觉得,说到对人群当中诸个个体的影响,各种创作型顶尖人才对后世的影响要远远大于经济类人物。我们自小就要通过各种途径获得知识,而这些知识大多数枯燥无味,对普通人来说毫无乐趣。

幸好有艺术家,幸好有他们的作品。

我们可以轻松学到很多知识,可以知道一些想法。

在我看来,电影也好其他的什么也好,不管题材如何,只要是面对普通大众的作品,最终都要让人有可以把生活变得更好的信心。而卡麦隆正是这样一个强者,他拍的都是娱乐电影,但总能让人振幅。

这也快成为好莱坞最近20年来的定律了。

我们几个人一一跟卡麦隆握手,我照样无视他的惊讶,开口用英语说:“欢迎詹姆斯先生来到中国,希望中国之行能带给您愉快的回忆。”

卡麦隆用掩饰不住的惊讶说:“是的是的,我想中国已经带给我很多惊讶了。”

在他背后,透过落地玻璃可以看见朝阳中的上海,宛如金­色­的梦幻都市。

蔡青照例在这种外事活动中负责介绍双方,她按着个头顺序从刘明耀开始介绍,介绍到我的时候犹豫了一下,看我肯定地朝他点头才说:“这位是这我们太阳集团的投资人,周行文先生。”

卡麦隆继续他的惊奇,美国人就是这样,有什么事不藏在心里:“哦!真的很让人吃惊,我想上一次跟我通电话的就是mr·周吧?”

鲁薇笑着点点头。

卡麦隆不愧是想象力丰富的人,很轻易地就接受了眼前的事实。实际上他的经纪人应该早就对我们的底细有所了解,所以他才肯屈尊跑到上海来跟我们会面。基本上大家心里都有数,这次合作是一定要得的,只是看分成怎么分了。

卡麦隆倒也省事,直接让助手们把打印好的合约拿出来给我们看,趁这个当口,我跟卡麦隆谈起了娱乐电影的理念问题。,

其实以前我也算半个卡麦隆影迷,之前两次通话已经让这人恨不得引为知己了,这次面对面谈起《终结者》系列、《异形》系列和最近的这部《真实谎言》,我对其中细节的津津乐道让卡麦隆听得差点飘起来。

尤其我一针见血地指出当时卡麦隆在《真实谎言》故事中所表现的那种给平凡家庭主­妇­和平凡家庭男人们所编制的梦想的时候,这个蜚声国际的大导演开心地笑了。

卡麦隆说,这才是他的本意,让人们珍惜现在,珍惜家庭,珍惜爱自己的每个人。

我们这边谈电影,那边蔡青和鲁薇则在计算分成比例问题。我比较倾向于一次­性­给卡麦隆导演费和改编剧本费2000万美元,这在好莱坞电影史上算是最高天价了,斯皮尔伯格都没这个价钱。卡麦隆的助手建议他采用票房分红的方式来计算盈利,被我强硬地否决了。我们的投资本来已经超过卡麦隆的心理最高上限2.5亿美元,加上2000万的导演费,绝不可能接受票房分红的提议。

事实上,我也知道,如果搞得好,这部电影至少能拿到近20个亿的全球票房,我可不想分给眼前这个美国人太多,老子还指望拿这笔钱继续拍别的呢。

卡麦隆及其助手坚持了一番,又觉得2000万美元实在是一个自抬身价的好机会,从长远利益考虑,答应了。

合同签好,我们这边虚情假意地表示绝不­干­涉导演的任何安排,包括最后裁片权在内全都不管。只有一个要求,就是眼前这位导演同志千万不能“拖稿”,这个人跳票和花钱在业界是出了名的,花钱我不怕,跳票比较难办,因为要配合全球规模的宣传。

詹姆斯一口答应下来,蔡青假模假式地派了两个监制跟卡麦隆回去,这个事儿算是告一段落了。

然后是太阳电子的事。

95年一年里我们或收购或控股了不少公司,上上下下都是麻烦事儿。北暴雪在1月中也成立了,和暴雪同时进行新游戏的开发。我和刘明耀合计了一下,打算利用暴雪现在的人才资源在加拿大中部搞一个游戏学校,一边捞点钱一边把我们这边有潜力的人都送过去培养一下。这个算盘打的挺好,而且加拿大政府也很支持,他们对游戏业的前景很好看。刘明耀的父亲本来打算让我们在中国也开一个,听刘明耀痛陈利弊之后也就放弃了——在中国开游戏学校,亏不死的都是神仙。

然而——该死,万事都有个然而——这个事还是挺有阻力的,加拿大地倒是便宜,北暴雪的人才也够,ea听说太阳电子动起来就不­干­了,它堂堂一个世界级游戏大厂能容中国人在北美地区四处撒欢么?ea紧跟着我们的脚步,我们这边校址还没选好,它已经开了一个。人家在北美的投资是长期稳固的,关系是多重的,底子是厚实的,一开学人头是涌动的……暴雪的ceo很诚恳地跟我们建议,这个学校还是不要开的好。

我知道,这个建议是对的,但我着急啊……现在不搞等什么时候搞?等到网游泛滥,人心浮动,那时候搞已经晚了。

就在我们正为这个事发愁的时候,刘明耀的父亲给我们带来一个好消息。

年底选省内十大杰出青年和全国十大杰出青年,刘明耀和鲁薇都有提名。刘明耀提的是全国十大杰出青年,鲁薇是全省十大杰出青年。这当中有多少暗箱­操­作或者其他方面因素我就不得而知了,不过总体来说事情确实在朝我所期望的方向发展。最起码的,这种政府方面的承认对我们来说是件好事。

刘明耀对这个结果显然有点不太满意,按他的说法,就算他和鲁薇还有蔡青都被选上全国十杰都绰绰有余。针对这种弱智想法,他还理所当然地指着当时一个年近50岁的著名企业家的报道说:“就这样也叫青年?比我还不要脸!”

我点头附和:“是啊是啊,其实他就是在告诉你,你还能当几十年杰出青年。”

刘明耀朝我比了下中指:“烂人。”

我嘿嘿贱笑。

十大杰出青年的事儿基本上是板上钉钉没得改,来了这个荣誉的同时也就是告诉我们该撒钱了。年末,太阳集团公几个分公司各自表示了自己的意思,给政府,给贫困线以下的孩子,给养老院,都捐了大把的钱。我偶尔也会很疑惑,这些钱最后会落实在什么地方呢?能改变什么呢?就算比尔·盖茨把自己的全部身家都分出来,又能解决什么呢?

解决问题的根本到底还是不在撒钱,虽然赚钱是解决一切问题的基础。

经济体制的进化、物质条件的升级、人口素质和­精­神文化的提升,太多事需要太多人做,偶尔想一想,会觉得很无力,然后又觉得很热血,觉得自己是在创造一些东西。

“真的是在创造么?”

偶尔我会苦笑着面对镜子,这样问自己。

连我自己的文字和思想也不过是继承而来的,又何来创造之说?

说白了,我也不过是一个传承者罢了。

当然,这种称谓对我来说已经是极大的赞誉。目前来说,我已经很满足。

刘明耀和鲁薇确定了要拿到杰出青年头衔之后,我把人都喊过来,宣布了一件大家都一直关心的事。

我要重组公司。

大家对这个事都多少有一些心理准备,我把周世昌找来搞销售只是个前戏,算是为公司重组打下基础。随后我让周世昌自立团队,自是希望能让大家接受这种变化,并且让他们相信,变化所带来的结果只能变好不会变坏。事实证明,最近几个月公司的业绩只好不坏,一路高歌猛进,大家都很有信心。

只要大家队我还有这种信心,我的大多数决定都能比较顺利地执行。

我在大家的关注中提出了集中目前所涉及产业和资源的想法。

像现在这样,硬件生产,软件开发,软硬件销售,还有网络工程部分,依然统统并入到太阳电子旗下,包括之前被我们“注入资金”的公司和工作组,以及姜博士的那个深圳工厂。

孙长禄的饮食连锁和茶饮料厂还有味­精­厂并在一起,成立新的饮食集团,名称上开始摆脱太阳集团,名字我让他们自己定。我反复强调,一定要在品牌上进行分散,顺着目前品种多样化的潮流,把饮食类产品的品牌彻底独立开。

至于房地产和投资方面,让鲁薇重新搞一个新公司壳子,把投资项目都并进来。

另外再起一个文化公司的名头,把出版和影视方面的事都集中到文化公司里,让蔡青负责。

周世昌依然独立在外一个团队,负责推广和营销。96年中国正要兴起概念营销大潮,全国人民都在学他那套。他原来的老板只从他手里学了狂打广告,打到95年底已经有点底气不足,过了1月份原来那个保健品公司开始巨额亏损,加上货款要不回来,几乎所有同行业人士都可以肯定,这家曾经名噪一时的保健品公司算是完了。

如果没记错的话,96年保健品的新奇迹该是三株药业了吧?80亿的年销售额让农村市场第一次被人们所重视。随后处在不同行业的保洁公司也开始了对中国内陆广大农村市场的围剿,成功地推广了p&g的产品。

96年,就算按照我没改变的那个历史,中国企业也该雄起了,尤其是电视厂商联合发起的“振兴民族工业”活动,以长虹等品牌为主的一系列国产品牌通过各种方式将几个著名国外品牌彻底赶出了中国。在那之后,除了高端用户之外,普通用户很少有人问津国外品牌。

我对这个倒是很期待。

现在的1996年,则又要加上太阳集团重组这个事,这在其他同行业竞争对手来看,是大得不得了的新闻。

我们自己人看来却觉得稀松平常,不就是优化结构方便管理么,说白了也就是我打算继续脱手不管事,还想方便快捷。

圆桌会议上的诸位都是对自己所处行业熟得不能再熟的老同志了,倒也不用我多废话。合并之后大家依然各管各的事,就是头衔变动一下。我一直强调,在目前这个阶段,所有人应当­精­诚合作,毕竟1996年对太阳集团来说是个十分重要的年份。

春节前大概也就这些事了——重组、调整和巩固,为我们收购卫星电视的股份做准备。

当然,在这之外,我和张小桐私下研究了一下,决定把电器连锁做开,照目前我们的实力,全国前10名的电器消费大省各大城市是没问题的,这个算在太阳电子旗下,交给蔡青忙活。

至于我们,剩下的事就是­干­等着过年和授十大杰出青年称号了。

我对过年其实没什么好印象,听长辈们从饭前开始八卦一路八卦到饭后,甚至八卦到下一顿。然后就是九九八十一麻,看重播100遍的春节晚会……一年一次,以此庆祝全国人民的生命又少了一年,或者大家又浪费了无数金钱走了一回形式。

吃饭喝酒喝酒吃饭不断地去不认识的亲戚家拜年,然后换来红包和笑脸。小时候我很喜欢这个是没错,现在确实有点腻了。

当然,春节前的日子还是比较悠闲的,每天抱着抱枕在窝在家里耍ibm写东西。95年底ms的windows95还没出中文版,我咬牙切齿地买了英文正版回来用。亏老子还是ms的股东呢?不过说起电脑来,靠年底装机大潮的继续升温,太阳电子赚了不少,北京名牌资产评估有限公司对太阳电子的电脑品牌评估超过了联想同创金长城等著名电脑品牌。而联想甚至有一部分内存来自于太阳电子的加工,这看起来就很有趣了。

96年2月初,windows95中文版面世的消息撒出之后,发生了一个有趣的Сhā曲。

由于windows95的易用特­性­,大部分人不用经过专门训练也能轻易掌握,国内几大城市的政府都打算全面采用windows95­操­作系统。这个单下来,哗哗的天文数字的钱就流到洋大人口袋里了。尽管我们心里都明白,微软在这方面本事十足,而且经验老道,看着还是不太顺眼。

刘明耀哥哥以民营企业家的身份上书政府,痛陈国内软件行业之不易,这小子在商大找了几个枪手,写得诚恳无比,连我看了都觉得胸中一股热血翻腾,恨不得立刻为民族软件业做一点贡献。这份东西有他老子撑腰,拿上去之后产生了巨大的反响。

也是正巧,西山被我们“注入资金”之后第二第三个游戏都是爱国游戏,有企划有宣传,在市面上造势很大,引起一定的舆论和反响。从这一点上来看,太阳电子横竖都是扛着“振兴民族软件业”的大旗了,刘明耀的上书因此得到了相当程度的重视。

结果就是在春节前,国家正式下达文件,宣布了对外企在政府采购竞标中的限制,加大力度扶植国内软件公司。众所周知,95年之后电力、通讯、收费、银行和政府等部门在软硬件方面的订单量猛增,无疑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让大多数刚起步的小公司们燃起了竞争的希望。

在这方面,历史已和我所了解的历史有所不同,最起码,政府表态比我预计的要早了很多,我觉得这真的很好。

我和刘明耀也够不要脸的,微软方面不知道他们在政府采购竞标中受阻是拜刘明耀所赐,刘总笑嘻嘻地跟微软谈起了关于oem协议的事。预计从1996年3底月开始,凡是太阳电子品牌电脑全部预装windows95。国内几个硬件厂商闻风而动,从反应最快的联想到反应最迟钝的长城,纷纷开始跟微软谈起了oem的事。

微软笑得极爽,中国市场的成功让全世界电子业都对这个一向看起来很神秘的国家有了兴趣,微软股票开始飞涨。如果没估计错,95年那次暴涨是挪到96年来了。

1996年2月,尚方软件宣布其rts巨作《血虎》延期到年底,业界哗然,但这种哗然很快又在群情踊跃的欢呼声中被淹没了。96年智冠开始着手其《三国演义2》的宣传,语音和大容量过场动画成为重要卖点,此时国内的电脑房里还都是大航海时代和仙剑,偶尔有人玩玩三国志4。

windows病毒倒是飞快地窜升出来,杀毒时代差不多快来了。

拨给西山的2000万其中有1000万用来开发新游戏,最开始我也不奢望这些人能做出超越三上和鬼子程序员们的东西,大方向和之前金山的想法一致,先搞点爱国题材的东西。西山的工作人员九新想了几个构思,包括地雷战和地道战一类的回合制战略游戏。这两个作品我知道。而求君则提出了一个剧本策划,讲关于中国传统剑侠的故事,其中俨然有着岳飞和侠之大者为国为民的内容。

相对来说,我更看好这个。因为我知道,这个策划就是后来著名的《剑侠情缘》。

以前我是小p孩儿,国产游戏崛起的时候没赶上,现在既然有机会帮忙,自然义不容辞。

我婉转地通过蔡青的途径给了求君一些书面意见,并把宋代理学家张载的那段话用毛笔写在最后。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又及:“此乃国人千年之正道,侠之大者,浩然于胸。”

据蔡青说,求君拿到这篇不甚工整的毛笔字的时候,慨然长叹,似有泪光闪动。

我对蔡青苦笑,写这简简单单几个字的时候,我又何尝不是胸中翻腾?中国千古传承的­精­神,总有人要去传达,要去表现,让它一路沿袭下去。

从我开始罢。

就这样,在所谓悠闲的忙碌里,我们过了春节。2月底的一天,我召集全家人包括小姨一家过来开会。若是以前说这个话肯定没人搭理我,现在都是一召即来。我们在自家客厅里进行了一次用讽刺的话说就是真诚而直面心灵的对话。

对话围绕一个核心,就是我和张小桐将来的发展。

会议的核心重点是继续扩展公司,在1996年世界各大公司并购的风潮中也分一杯羹,围绕着两个基本前提当然是我和张小桐能不能确保学业和事业的并行。在老一代父母看来,赚多少钱不是一个孩子是否有成就的标准,学习好才是。

这种本身就自相矛盾一个中心两个基本点在我看来没什么不能解决的,我等人齐了,对大家宣布了一个决定。

“我和小桐姐其中一人要移民,到底谁走,你们研究一下吧。”

所有人愣住了。

我继续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现在公司发展到一定规模了,政府已经开始介入,所以我考虑我们当中走一个,换了身份之后事儿好办很多。我们还要继续在海外投资,还要入股香港的电视台,必需有一个高层拿海外身份。”

其实这个事在之前已经有了定论,张小桐走,我留,我这么说不过是给大人们一个缓冲的机会。

我之前就此事询问过张小桐的意见,我的本意也是希望她走我留,毕竟这边还有三哥他们的生意,我不希望张小桐来沾这些事。而出国对于她来说显然没有什么阻力,最起码的,她从小接受接近西式思想的熏陶,很能适应外面的环境。

张小桐也同意我的想法,她觉得我更适合在国内掌控一切。

我们头疼的只是有一段时间不能见面。我会很想她,她也会很想我。

四个大人愣了一会才缓过神来,我爸最先开口:“移民?你要往哪去?”

“随便。”我说,“全世界哪个国家都行,反正不是在国内,限制太多。现在我们想去哪都没问题。”

“臭孩崽子口气倒不小,”我爸对于我这种抛宗弃祖的想法很反感,“你说走就走?怎么,中国装不下你了?”

我一点也不为他的脸­色­所动,慢悠悠地说:“有点这个意思。走倒是容易,用钱抽中介脸,你看我能不能走?”

我妈忍不住Сhā道:“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吗?”

我问几位长辈:“你们听说过香港有几个著名的电视台吧?”

长辈们点头。

我问:“你们知道国家让我们花钱收购这个电视台的股份吗?”

长辈们摇头。

我继续问:“你们知道这有多不好玩吗?”

长辈们还摇头。

我连续问:“那你们说,我除了移民还有什么别的选择?外籍华人的身分可以在中国不受限制,本国企业却受限制,你们以为我想要那张破绿卡么?”

长辈们依然摇头。

“这不就结了?”我摊手说,“出国是个下策,但也是必由之路。我和小桐姐打算好了,投资移民,很简单的。”

小姨和小姨父对境外活动比我父母要多了解一些,试探着问我:“行文,你们打算去哪?”

“美国,或者澳洲。”我说,“其实我们在美国有一部分投资,虽然不是很多,现在成长速度已经很快了。”

96年中国人自己的信息高速公路牌子也才刚立起来,给他们解释网站的发展也是白解释,不如不说。

小姨又问了一个看起来完全不该问的问题:“小桐,没退路了么?”

张小桐笑着抱住小姨脖子:“妈,您希望我们放弃现在这些吗?”

小姨父在那嘀咕:“就算现在也够花一辈子了……”

小姨捏了他一把:“没出息,这种话你也好意思当孩子面说?”

我看四位长辈的想法已经略有松动,也不猛追,说:“大概核心就是这么个事儿了,咱们过几天再研究好不好?”

张小桐偷偷看了我一眼,满脸的舍不得。

第七十六章

写特……写错章节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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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预计的差不多,我和张小桐开始忙着办理各种无犯罪记录证明和户口公证的同时,有人找到我们了。

刘明耀像个狗腿子一样跟在旁边,几个看起来完全没什么面貌特征,戴着宽边眼镜穿着黑­色­西装的人和一个看起来很­精­明的中年男人在我们去公证处公证回来的路上把我们拦住了。

我看看刘明耀,又看看这个中年男人,心里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装作把刘明耀当空气,我向那个中年男人伸手:“您好,刘省长,我是周行文。”

刘副省长——当然,从来没有当面这么叫的,愕然了一下,继而面带善容地笑起来:“久闻大名了,我儿子对你一直是赞不绝口啊。”

我对这种首长式的笑容异常熟悉,基本上民营企业的老总们也多拥有这样一张笑脸,我对刘明耀的父亲倒不是很熟悉,主要是主抓教育文化的这位副省长并不太喜欢上电视,我也特别不爱看电视,自然没机会见他。

我想到了会有人来找我“谈一谈”,但怎么也没想到,来的居然是刘明耀的父亲。

这次谈话关系重大,刘省长拉着我的手,象爷爷带孩子一样带我到了他的车上。我让张小桐先回去,这种事还是我来应付比较好。

张小桐听话地回去了。

刘明耀极老实地跟在后面,一个屁都没敢放。我心说原来他最怕的是他爸,不是我啊。

上了车,我正襟危坐,眼观鼻鼻观口口关心,也不说话,任由车子缓缓开动。

刘明耀的父亲坐在我旁边,刘明耀大气都不敢出,头也不敢回,坐在副驾驶位小心翼翼听我们的对话。

“小周,我听说你打算移民?”

我没想到这么快就来正题,坦然道:“没错,不过不是我移民,是我姐。”

刘省长表情严肃:“你想过后果没有?”

我抬头,直视他的眼睛,除了张小桐,没有什么人的眼睛能让我不敢直视:“想过,不过我想的可能更多一点。”

“哦?”

我知道这是一个机会,所以放开了说,刘明耀是自己人,他爸也就装装严肃,说白了也还是自己人——否则以前那么多问题他也不会帮我们挡着,这一点我很清楚。

“我还是称您为刘叔吧。刘叔知道我们要买凤凰股份的事儿吗?”

刘省长沉着脸点点头:“我知道。”

“那关于上次游戏审查的事,您怎么看?”

刘明耀的父亲表情有些讶然,面对着他还能反问他的人恐怕少之又少,像我这种年纪则应该是完全没有。

我笑嘻嘻地看着我们的副省长,看他脸­色­犹疑。

我没等他组织好说辞,又再发问:“刘叔,以您的眼光,应该早就看出我们想做什么了吧?”

刘省长被我说得终于还是没严肃成,哈哈笑起来:“知道,当然知道,要不然怎么来找你了呢?”

我可怜兮兮地陪笑:“您看,这不就结了?您都明白我们想­干­什么了,还能不明白我们一颗拳拳赤子之心么?”

从反光镜里完全能看得到刘明耀一脸寒意的表情,敢这么跟他爸打哈哈的人他恐怕还没见过几个,我也就是仗着自己有个小孩子脸,在那装­嫩­,人家现在是堂堂副省长,不可能因为一个小孩动气不是?

刘省长把一脸公事公办的表情放下,语重心长地对我说:“上面让我过来问一问你的打算。毕竟你们现在是合法企业,也没什么人打算找你们麻烦。但是收购卫视的同时有人要移民,我们不能不过问一下。”

我点头:“我明白刘叔的意思,您放心,卫视股份在我们手里一天,他就还是中国人的电视台。我们无论什么时候,都是站在您这一侧的。”

看他还是一脸不放心的表情,我解释道:“您也能明白,移民之后卫视最大股东将不受国内政府限制,这让您和上边有点头疼。但正因为这样,我们才能从一些纷乱中脱身而出,专心在97前为国家造势,您说是不是?”

刘省长沉思着点点头:“嗯,这一层我们也都想得通,当时觉得这一层最大的障碍就是你和你姐姐的意思,毕竟你们直接影响到发展走向。”

我笑了:“我还不知道上边的意思呢。”

“上边的意思就是希望你们能继续为民族事业出力。”刘省长说,“以前我给你们那么多支持,也是跟上边通过气的。你真以为你刘叔是个喜欢徇私的人吗?”

“哪能啊……”我­干­笑,“能让自己儿子跑出去找工作——那时您还在省文化厅吧?我当时就特佩服您。”

说到自己孩子,刘国良到底还是个关心儿女的父亲,开怀笑了。

“呵呵,一个人想担当总要从头做起,一步一个脚印来。明耀这几年的进步让我很欣慰,没有你们,他成不了今天的气候。”

我笑笑:“哪里,刘叔言重了。是刘哥自己有本事,公司撑到今天这个局面,多亏他了。”

刘国良瞪了正偷偷回头的刘明耀一眼:“你别得意,以后的路长着呢。”

刘明耀吓得一缩脖子,又正视前方去了。

刘省长又继续对我说:“行文,刘叔知道,你的眼光可能不在一省一市,甚至不是一国。但是刘叔很想让你托个底,你做的事,有谱吗?”

我朝刘国良微微一笑:“刘叔,你觉得我这两年做的事儿没谱吗?”

这个事实显然比我这张孩子脸更有说服力,太阳集团的种种业绩都是在刘国良眼皮底下发展起来的,当中一些在当时看来完全胡乱决定的项目后来都慢慢有了成绩,而且成绩只好不坏。单就这份成绩单,给到谁眼里,都要写一个服字。

刘国良慢慢点头:“是啊,现在是年轻人的时代了……行文,你记住,只要你把电视台搞好,国内其他方面的事上面一律能给你绿灯。之前游戏审查的事儿我也不妨给你托个底,那是……”

我一摆手:“刘叔,我已经差不多知道是谁做的了,没关系,我们暂时脱离国内单机游戏市场,让这些小软件公司去发展吧。”

刘国良带着一点赞许点点头,我不让他说的意思就是不会让他难做,这一点让他舒服不少。

“其实也是因为最近一段时间你们的收购行为太多了。”刘国良道出跟我们谈话的真正原因,“别看你们表面上绕过国家到境外投资,我们都知道。上边对这些事还是挺敏感的。太阳集团这几年对民族工业发展做了不少贡献,全国也没几个这样的企业,而且你们又要控股卫视,不得不来找你们谈谈啊。”

我咧嘴乐:“所以您就亲自出马了?”

“这事我不来让谁来?”刘国良看了一眼一言不发的刘明耀,“我那个没出息的儿子在你手下打工,难道能让别人来?”

我一想也是,这种关系到自己儿子的事,他不来谁来?

“让刘叔多费心了。”我诚挚地对刘国良说,“我们小孩子不懂事,弄出这么大一摊子事,给您添了不少麻烦。这也是我想往海外发展的一个主要原因,不能总这么给您添麻烦。”

刘国良摆摆手:“可别这么说,咱们省出了这么个大公司,现在大家都有面子,我还希望你们好好做下去,对我们的工作也是个肯定。”

我明白他的意思,毕竟企业成功也是政绩的一种体现形式,太阳集团好了,对他也不是没有好处。

刘国良看看手表:“行文啊,今天咱们就说到这里吧,我一会去你们市政府还有点事,顺便帮你们打个招呼。你们现在这样可不行,哪有闷头一门做生意的?外事活动不能省啊……”

刘明耀终于忍不住回头Сhā了一句:“爸,我们有公关部。”

刘国良又瞪了刘明耀一眼:“废话,我不知道么?我是说你得和这帮领导搞好关系,现在你爸我还行,你叔叔大爷地叫着,等我不行了,你靠谁去?”

刘明耀被说得又不敢吱声了,耗子一样低头缩手。

刘国良又交代了几句即跟我们道别,我此时方才有心情注意车外所处何地,发现竟然到了电器城门口。我恭敬地同刘国良道别,跟刘明耀一起在天寒地冻里下了车,张小桐一如当年那个红苹果一样站在街头等着我。

我看见张小桐的笑脸,刚才同刘国良对话的压力瞬间消于无形。

“怎么在这里等着,不是让你回家吗?”我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极高兴。

张小桐笑呵呵看了看身后的电器城,从顶楼下来数条彩带飞扬,气球和彩虹门上写满了欢度春节的字样,张小桐红扑扑的笑脸在衬着这样的背景看起来特别喜庆。

“刚才我一直跟在你们车后面呢。”张小桐说,“后来看见他们朝电器城开,就先直接过来了。”

我扯了扯她的红头绳:“智勇双全张喜儿。”

刘明耀在旁边也和我一样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老爷子可算走了……”

我抓着张小桐的手跟刘明耀开玩笑:“怎么着?春节期间没少让你们家老爷子审吧?”

刘明耀拉着脑袋,一脸垂头丧气:“可不是吗?赶上他有时间了,一下午下来,比渣滓洞那帮人还牛逼。赶上美军的疲劳审讯了,问得我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

我用嘲讽地眼神看着刘明耀:“然后你就招了?”

刘明耀点点头,有点不好意思看我:“涉及公司秘密的事我都没说,就说了这几年的发展。”

我无所谓:“别以为你们家老爷子不知道,我们公司那点小秘密,估计上边的人早就调查清楚了。你觉得他可能放心让你在一个公司一做做几年么?”

刘明耀仔细一想也是,无言点头。

“算了,”我说,“2月份基本上没什么事了,大家放松一下,我和小桐姐研究一下移民的事,你还是专心整顿吧,刚搞完合并,现在人心肯定散。”

“行,那我先回了。”

我和张小桐看着刘明耀去电器城后面的停车场开车。我看看张小桐:“小桐,咱们回去吧。”

“嗯。”张小桐笑着牵着我的手,我和扎着红头绳的小苹果在街头又走了一段才叫车回家。

张小桐要移民的事很快决定下来,小姨和小姨父决定跟她一起过去。这件事被家里大部分亲戚知道了,小桐父母的朋友们也都知道了,无穷无尽的饭局从此开始。我在山野人家­干­脆订了一个包房,用作小姨夫妻二人每天招待来送红包示好的亲戚朋友。

最开始几天,张小桐还去偶尔作陪一下,笑对长辈,后来就­干­脆不去了,专门找时间陪我。

自从将公司重组之后,我的事少到不能行,每天大把时间跟张小桐腻在一起。

我和张小桐在中介不断的“好消息”中慢慢伤感。

我摸着张小桐的马尾,摇头叹息:“没想到,离开一次,你回来,现在又要离开。”

张小桐温柔地握着我的手,声音听起来柔美到云霄。

“又不是不回来了,几个月而已。”

我点点头:“几个月啊……我努力熬过去。”

“我也一样。”

我被这种轻轻的小声音说得心中一荡,忍不住就仰头在她秀美的小鼻子上吻了一下。

张小桐依然如我每一次吻她那样,习惯地向后缩了一缩。

我想,情人之间的幸福,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互相面对的时候大家都努力地发自内心想向对方展示自己的温柔吧?

就像现在这样。

3月初,张小桐走了,和小姨小姨父一起,从大连机场起飞直飞美国。

送别的时候我依然忍不住,想抱她,但觉得自己父母都在身后,忍住了。

机场都是送别的人,一股让人难受的味道。我站在人群当中,竟然觉得有些不知所措。

张小桐无视我们的父母的注视,俯身给我来了一个满怀的拥抱。

“爱你。”

我听见蚊子一样的声音在我耳畔瞬间响起。

张小桐站起身,整整衣服,带着旅行袋,跟父母还有随行的两个姑娘一起进了关口。

我站在机场的入关口站了很久,最后在父母的连番叫唤下才慢慢蹭着离开。

从大连回来的路上,我一句话没说,父母也知道我心情不好,没问我什么。我妈在下车前大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

我回给她一个凄然的笑容。

从这里飞美国十几个小时内联系不到张小桐,我无所事事地给杨远哲和葛金秋打电话,这两人正在家里兴高采烈地玩我给他们的《航海纪行》。虽然简体中文版不能发售让两人沮丧了一段时间,游戏的乐趣还是高于一切。

我现在又恢复成当年那种无事一身轻的状态了,虽然心情比较差,但听说他们正在家正血战游戏,也有了点兴趣。

通过电脑,我又想起了刘仲,这个人现在估计还在周广成已经兑出去的那个电脑房里泡着吧?我前段时间在跟张小桐跑各种手续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趁这段时间跟这帮朋友把他们的事忙一忙。

我在外边折腾了这么久,也是让这些人展现自己的本事的时候了。

跟杨葛二人扯了几句新的游戏想法之后,我打车去了原来周广成那个电脑房。

电脑房里换了老板,是一对中年夫妻样的人在管,我进去兜了一圈,看见刘仲一个人躲在角落里研究一个全英文的rpg,只看画面就知道,是创世纪系列作品。

originsystems从某种意义上说是我们的竞争对手,我对他们的作品自然再了解不过。想现在国内会玩这个的人肯定不多,刘仲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个强者了。

我走过去打了个招呼:“玩《创世纪》?行啊。”

刘仲回头看见是我,惊喜交加:“你终于出现了,我在这里玩了好几个月也没看见你。”

我拉了张凳子在他旁边坐下:“联合国秘书长找我,刚回来。”

刘仲也不在意我的冷笑话,指着电脑显示器问我:“你玩过?”

我翻了翻白眼:“我玩的还是正版呢……”

刘仲像看神仙一样看我:“**,你还真什么都玩过……”

我哈哈了一声:“这个没意思,《航海纪行》玩过了么?”

“玩了,现在不让玩了。”

我吃了一惊:“怎么说的?”

“在家玩没人管,反正是盗版。”刘仲回头看了一眼老板和老板娘那边,说,“但是电脑房里要是玩这个就会被罚,好像罚的还挺狠。”

我听得心里一阵无名火起,妈的,这还让不让人活了?脸上不动声­色­:“我家里有,要不要过来玩?”

刘仲一听有《航海纪行》玩,哪会说不好?立刻欢呼雀跃:“好啊好啊。”

我跟刘仲出了电脑房,在电脑房门口,我眯着眼睛看了一下远方的街道,虽然知道尚方的游戏必定失败,我还是有点不爽。

等老子给你好瞧!

第七十七章

我家搬到太阳家园之后,房子不是一般的舒服,刘仲跟我过了保安的盘查,按密码上楼,进得客厅,看见摆满客厅的各种影碟机游戏机和电脑,以及中间一台新买的长虹的电视——支持民族工业嘛,忍不住赞了一句:“你们家真­棒­。”

我笑笑让他坐下,过去开了plasystation游戏机给他:“这个是繁体中文版的,你凑合玩吧。”

刘仲拿起ps手柄,有点不习惯地握住:“这是什么?光盘游戏机吗?”

我去冰箱取饮料,刘仲则在那里慢慢适应ps手柄带给他的奇怪感觉。

《航海纪行》可以说是杨远哲和葛金秋之心血凝结而成,其中大量设定细致入微,又把角­色­升级设计得恰到好处,几种经验互相影响,个人技能习得,新城市的建立,甚至国家的建立等等系统有一些类似席德·梅尔《文明》的影子,而主角的行动始终是一个标准的模拟网络rpg模式。

刘仲似乎对《航海纪行》很是熟悉,轻松上手,没多久已经在城市里凑够了足够出海的钱,开着一条小破帆船朝直布罗陀海峡奔去。

我给他倒上一杯果汁,坐在沙发上看他玩,这人运气很差,走了没几步就遇到地中海闻名的海盗,被打成了“历史背后的尘埃”。

当gameover后那一句“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人听到过刘船长的消息”消失后,刘仲有点恼羞成怒地扭头看了我一眼。

我摊手做无奈状:“正常的,我也经常死翘翘。”

刘仲挠头:“难度有点大了吧?”

我摇头:“你选的方向不对,应该先在内陆升一点级,差不多5级左右,单挑那些后海盗船长能打掉他们30%的hp,他们就会放了你,说期待你成长。”

“这样?”刘仲疑惑着重新开始了一次游戏,这次选的是另外一个主人公,出来废话完毕立刻奔城市旁边的森林去了。打了点瘸腿狗掉毛乌鸦之类的生物,带了一堆可笑的垃圾回到城市里,主角的等级已经是6级了。

“怎样?”我问他。

“战斗部份很好,太***痛快了,简洁又好看。”

这话等于是变相夸我呢,我以一个不厚道的作者的姿态嘿嘿笑起来了:“其实你没发现更重要的问题。”

“啊?”

“有感觉到什么读盘吗?”我问刘仲,“电脑游戏也就罢了,现在你玩的是光盘游戏机,感觉到读盘了么?”

刘仲经我提醒才猛然发现:“哎没错!绝了,读盘比《铁拳》还快。”

我得意洋洋地笑:“这就是成功的关键啊,在这些细节上做得越好,越容易成功。”

细节决定成功这种最为普通的概念在96年已经烂大街了,刘仲撇撇嘴:“废话,太阳电子是杀进日本的第一家中国公司啊,当然有实力。”

我看着刘仲玩游戏,心说杀入日本算什么,老子的宏图伟业还不止如此呢。

看刘仲玩游戏,我手也痒了,开了笔记本开始玩电脑版,我们一直玩到接近晚饭时分,电话响了。

我看了一下号码,是周广成。

“行文,过来不?”

“怎么,开业了?”

“早就开业了。”周广成在那边抱怨,“给你打电话也打不通,哪玩去了?”

我前几天跟张小桐24小时关机,也难怪他找不到。

“没去哪。”我说,“过年挨家拜年,死去活来的。行,我们这就过去。”

招呼刘仲存盘,我们打车到了周广成的娱乐中心。此刻已是霓虹亮起的傍晚,从老远就能看见“天地娱乐中心”的大字招牌,我皱着眉头跟刘仲说:“这人什么品味?整一农民。”

周广成西装革履寸头闪亮地坐在大厅里跟几个人聊天,我一进去,所有人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了。

“看见没有,贵客来了。”周广成站起来朝我走过来,“周行文,大伙来认识认识。”

我对他这帮朋友实在是没有什么兴趣,勉强笑起来跟大家打哈哈。刘仲以前就认识周广成,大家年纪都不大,属于自来熟的那种,没几句话已经开始称兄道弟了。

我原本就是打算来吃饭的,哪曾想周广成非要按我在这喝酒,不喝也不是,又不想喝,左右为难。还是刘仲够意思,仰头吹了两瓶啤的之后大家也不废话了,都把目标转向他。刘仲的酒量我是知道的,大概能喝差不多一箱啤酒——当然中间要去厕所,放开了让他和几个人对这­干­。

酒桌是中国人最容易增进感情的地方,刘仲和周广成及其兄弟们的感情如喝过酒的血压柱一般嗖嗖上涨,这也是今天我带他来的目的,我希望把刘仲介绍到周广成所在的圈子里,刘仲是个很聪明的人,聪明人只要有机会就能有成就。认识周广成可以算得上是一个不错的机会。

酒过三巡之后,我拖着毫无醉意的刘仲走了。我和他在街头道别后,想了一下周广成明天早上醒来发现周围醉倒着一片人的表情,我觉得古龙所说的寂寞大抵也就这个程度吧。

人的感情,果然还是共通的。

****

回到家,被勉强灌了几被啤酒的我倒在床上昏昏睡去。梦中我仿佛看见张小桐低着头又回到我身边,带着她浅浅的笑。

朦胧中,我正打算伸手抱她,电话响了。

我翻了个身,没接。

电话继续响,我睁开眼,伸手够到电话:“喂?哪位?”

甜甜的声音:“你身边的那位。”

我心中一阵激动,从床上坐起来。

“小桐?”

“嗯。”

“呃……”我去看时间,原来已经快早上6点了,“到了?”

“到了。”张小桐的声音在电话里听起来特别诱人,“我妈和我爸在收拾房子,我先出来给你打电话。”

我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激动,不断的激动:“小桐……我……”

张小桐的声音让我仿佛能看见她笑脸:“我知道,我也想你。”

我抓着电话,嗓子有点痒。

“一切还好吧?累不累?”

“一点点。”张小桐又轻轻笑了一声,随即就是低低的叹息,“我争取尽快回去。”

我发现一到这个时候我就变得特别嘴笨:“嗯,注意安全。”

“我知道。”

我拿着电话在那半晌无语,张小桐也是。

我们知道这样只是浪费电话费,但我们宁愿这样。

即使没有语言,也有彼此的呼吸。

和存在。

握着电话无言的这段时间里,我更加相信以前的一种说法:有时候,我们会觉得自己心爱的人就是世界上的另一个我。

不管她身在哪里,我始终有半颗心留在她身上。

****

跟张小桐通过电话之后,我情绪稳定了不少,睡了一夜,虽然不断做梦,­精­神也好起来。打开笔记本电脑,我开始给张小桐写信。写信这个东西,一般来说等于是自说自话,要看对方看信时的心情心态等等因素才能确定它的效果。譬如说你给对方写信说我爱你,对方刚在餐厅里吃了有虫子的菜正在怒气冲冲,多半没效果。所以文学青年推崇的情书在90年代后期大大地没落——学生们都懂得当面告白的成功率要远大于情书了。

在朝夕之争上,行动大多是胜于语言的。

不过我和张小桐这万里相思则是另外一回事了,我除了写信也做不了别的,1996年初就连最早的即时通讯软件都没出现,最少再有三个月那四个以­色­列小伙子们才会开始动手研究iek(我找到你)的软件,并在7月为此成立了新公司。这个软件人尽皆知,就是后来注册人数超过1亿,被aol连续投资超过4亿美元鼎鼎大名的icq。而这个公司,名为mirabils,拉丁文中的神奇。

我觉得自己现在简直就是职业病了,给张小桐写信写到一半居然会想起收购mirabils,简直无可救药。双手运指如飞,在错字连篇的拼音输入法中我暂时完成了给张小桐的第一封电子邮件。明天我会拿着笔记本电脑到公司,通过公司的专用网络发给远在美国的张小桐。

我写完长近万字的情信之后,天已经彻底亮了。从椅子上站起来,伸一个懒腰,有一种接近完成一部小说的成就感。我记得卡夫卡在自己日记里曾经这样描述过自己通宵写小说之后的感觉,“双腿麻痹到几乎不能行动,但内心充满喜悦”。我站在房间里揉着脖子对这位奥地利作家遥遥致敬,他的确是一个敏感能体会他人内心的人。

等身体上的酸痛渐渐消失之后,我合上笔记本走出房间,看见老妈正在厨房忙着。成年人总是要比孩子早起一些,以前小时后我很不能理解家长们为何能在让我们睡觉后又看了很久电视,第二天还能那么神采奕奕。后来工作之后,我懂了。

年龄增长所带来的一些变化是任何人都阻挡不了的。

我妈听见我从房间里出来的声音,回头对我一笑:“起来了?”

我看她围着围裙站在厨房里的背影,心里霎时间充满“家”的感动,嗯了一声:“起来了。”

“去洗把脸,来吃饭。”

我答应一声,晃晃悠悠进了卫生间,在里边把自己脸弄­干­净头发整好之后,出来就看见了桌子上的饭菜。

拉椅子坐下,我看着母亲又进了厨房,忍不住喊了一声:“妈,你也一起来吃吧。”

“行,这就来。”

我盛了粥,没动筷子等她忙完。没几分钟,她端着最后一盘菜坐到我对面了。

“我爸呢?”

“去看你大伯了,你大伯的鲜花礼品店今天开业。”

我恍然大悟噢了一声,看来之前给他们的那些项目还是挺来钱的,这样也好,自己有了生意,以后也不用我们“照顾”了。

我低头吃饭,吃了几口觉得气氛不对,发现我妈正盯着我看,眼神似笑非笑,有点诡异。

其实我心里明镜似的,知道她笑什么,但这个话头我绝对不能主动起,只好继续闷头吃饭。

一碗粥喝完了,又盛一碗。

母亲大人似乎觉得看我吃饭更有趣一点,笑眯眯看着我:“慢点吃。”

我听着觉得极其心虚,瞄了她一眼,继续闷头吃。

正打算把一口粥咽下去,冷不丁听见她老人家问道:“你小桐姐好像很喜欢你呀……”

我从头到脚一哆嗦,嘴里的东西一下子把自己呛得不能动,拼命咳嗽了半天,喷得饭粒四溅,过了半天才缓过来。

随手扯了一条纸巾擦嘴,我故作镇定慢悠悠地说:“你儿子比较聪明嘛。”

我妈又递给我一张纸巾,笑眯眯地说:“好像没这么简单吧?”

“也复杂不到哪去。”我继续擦嘴掩饰自己的心虚,并试图岔开话题,“妈,您最近别忙了,咱们去四川玩几天吧。”

老太太对我这种三流手段一点也不动摇,看来靠事业成就唬他们也就是一段时间罢了,没几天我又被打成那个在他们眼中永远长不大的孩子。其实这么想想,还是比较幸福的。

“别跟我打马虎眼,你小桐姐去美国是你安排的吧?”

我点点头,承认了。

“你舍得?小桐对你可比对你小姨小姨父都好。”

我挠头:“这个不是舍得舍不得的事……任何事都要有个取舍。再说现在去美国还容易一点……”

说到一半我停住了,我怎么能知道以后去美国容易不容易呢?这种大胆预测未来的事还是少说点好……我转移了话题:“将来国内有钱人更多了,想出国移民的都挺麻烦,提前办了也好一点。”

我妈表情一下子变得有些严肃,我赶紧把目光收回来,以同样严肃的态度对待。

“行文。”

“哎。”

“最近这段日子,我和你爸围着你说了不少话。”

“嗯。”

“我们老了……”

“别别,您哪儿老了?我都看不见您眼角有纹,走大街上还有人把您当刚30的来着……”

“臭小子别贫嘴,听妈说。”

“是是……”

“我们老了,可能想法真的跟不上你们了。我和你爸说了很多,这几年你的变化我们基本上没察觉,我们这父母当的不称职……”

我听得心里难过,瞬间心头又涌起这几年和之前所经历的一切一切。家庭,个人,孩子,长辈,沟通,交流,沟壑,摩擦,误会,宽容……这些东西也许永远没有最好的方式组合在一起,但一定有更好的办法相逢。

“你们很好,我现在很幸福。”

我是低头说完这句话的,我不太希望她看见我的表情。

“我和你爸想过了,既然你能自己对自己所做的事负责,就做下去吧。只是你现在别忘了,你要为更多人负责。”

我点头,这个我早就明白。

“小桐是个好姑娘,你们还小,但是妈相信这些事你都已经能明白了,你自己好好把握。”

我小心翼翼地应诺,这种事还是能避就避……不要正面回答。

说完这些话,母亲大人也开始吃饭了。

我边吃边想,还是自己妈对自己好啊,儿子泡她妹妹的女儿都不管……

****

吃完饭我妈去股市,我告诉她年初股市大爆之后可能有低潮,要小心,我妈对我这方面的本事还是很信得着的,拍拍我的头出门了。剩下我一个人又开始无聊。

没有张小桐的日子还真是难熬。

穿上衣服走出门去,满大街的车水马龙,新年后的蓬勃景象,仿佛跟我全无­干­系。

去到周广成的店里,我看见满屋子的狼藉,人倒是都醒了,在走廊上能听见一溜儿的刷牙漱口声,周广成像个洗浴中心按摩的一样批了条大毛巾坐在沙发上发呆。

“怎么这样?”我朝他脸上晃手指,“还没解酒?”

“早醒了。”周广成看见我进来,略呆滞的眼神才回过一点神,“你怎么来了?”

“忙完国际大事了。”我在他身边坐下,“怎么样?现在生意还行?”

“还行,人渐渐多了。”周广成看着几个朋友拿着漱口水和牙刷进进出出,说,“我们一人拉点人来,生意就有了。关键是我们家老爷子,特别反对我这个事,跟我打了好几次了。”

“你怎么解决的。”

“跟他闹呗。”周广成从茶几上拿起烟,“这几年他也习惯了,自从他跟我妈离婚之后,我们俩从来没好好坐下说过话。”

我看着周广成,不知说什么好。

吐了一口烟圈,周广成悠悠地道:“没事,顶下来了,他说半年之后效益不好就让我关门,还跟我约法三章,让我得去上学。”

我点点头:“去吧,咱们一起去。”

话刚说完,电话响了,很久没见的鲁倩在电话那边快乐无比地跟我说:“周行文,我逃学了,来陪我玩吧。”

我无比尴尬地看着周广成:“听说……食言而肥是要遭报应的……”

第七十八章

周广成听我这么说,觉得很奇怪:“谁?”

我知道周广成对鲁倩很有意思,但又实在不希望鲁倩跟周广成这种换女朋友如换袜子的人有什么牵扯,一时间很为难,只能随口推托:“我姐的一个朋友找我,看来今天想过学校那边去也不行了。”

周广成一挥手:“有事就去忙吧,回头给我电话。”

我点点头,抄起一张他递给我的贵宾卡出了门。

手机一直没关,出了门我才继续跟鲁倩对话。

“周行文,你刚才跟谁说话呢?我什么时候成你姐朋友了?”

我赶紧继续瞎掰:“一个朋友的朋友,没必要把什么事都说这么细——你人在哪?”

“我在中行门口。”

“靠,姑­奶­­奶­你跑那边去­干­吗?打算换外汇?现在可没国库卷了……”

“我就认识这里!”

“你不是经常来吗?”

“那都是别人带我来的!”

“哦,原来是个小路痴。”

“你……”

斗嘴不耽误打车,我边跟鲁倩扯淡边搭车呼啸超中国银行大厦奔去,到了地方,看见一个雪白小身影站在中行门口的花坛边上,周围几个“换不换美元”的中年男女穿这羽绒服四处走动。

一段时间不见,鲁倩依然很漂亮,而且变得更会打扮——或者说,打扮更适合我的口味了。她穿了一件白­色­大衣,领口微敞露出白毛衣,围白­色­围巾,下身白­色­牛仔裤,浑身上下除了手套和头发和黑溜溜的大眼睛之外都是白的。

一般女孩绝不会这么打扮,尤其是在不化妆的时候,鲁倩却反其道而行之,当然是对自己的相貌和皮肤都有相当程度的自信。就算穿了一身白,她的皮肤还是雪白雪白,让人看着就觉得如凝脂一般的夸张说法其实还是存在的。

我看鲁倩一眼,有一点被美丽女子一瞬间迷晕的犹豫,但心中张小桐的小红脸异常清晰,眼前的鲁倩看起来似乎也就不那么漂亮了。

我放慢脚步,倒背着手走过去:“小妹妹迷路了?要不要哥哥送你回去?”

鲁倩看见我,也不生气,嫣然一笑:“你怎么那么久不去学校?开学都没看见你。”

我目光上下翻飞打量她:“你不也一样?你姐呢?”

“在公司。”鲁倩自从上一次见识到我如何跟刘明耀计划着整王金凯他爸之后,对我的态度忽然转变了,刚开始还是害怕,现在则变得有点亲密。这就是个老理——男人坏一点,女人一般不会太讨厌你。

自从我把公司的大小事整理了一番又一次甩手给鲁薇之后,鲁薇也没什么理由继续围着我这个吃闲饭的转了,现在学校、投资、房地产都是她在搞,已经恨不得化身千手观音了,鲁倩平时没人陪,找我倒也是可以理解的。

毕竟她知道,我不会坑她骗她,对她也还算不错。小女孩就是这样了,她未必会记得你的对她凶,但你对她好她就一定不忘。

鲁倩看我从出租车上下来,没好气地来了一句:“你那么有钱,怎么不自己买辆车?”

我耸肩:“其实我最穷,你姐她们都比我有钱,你信不信?”

鲁倩再小也不可能信我这种胡话,白了我一眼:“说个玩的地儿吧,太无聊了”

小姑娘在句子后面托的长音都能让我隐约看见未来网络作者们喜欢用的波浪线了……看来是真够无聊的。

不过小姑娘撒娇我见多了,鲁倩这个级别的还不够让我听一次就骨头酥两次就忘了自己谁三次就像狗见了骨头,那是主流玄幻小说主角才­干­的事儿。我打了个哈哈,问鲁倩:“你想去哪玩?”

“不知道。”鲁倩大眼睛眨巴眨巴盯着我看,好像她是­色­狼我是美女一样,“你推荐个地方吧。”

我先接了个电话,然后想了半天,只能沉痛地告诉她:“我现在最想去的地方,是图书馆。”

鲁倩瞪着眼睛看了我半天,终于屈服了:“图书馆就图书馆。”

****

一个城有没有钱可以从很多地方看出来,譬如路面交通,譬如有没有看起来够排场的酒店,譬如有没有名牌专卖,生意好不好……当然,我觉得最能看出一个城市有钱没钱的地方还是在书城和图书馆这两处。

吃饱喝足的人都会考虑追求一下­精­神享受,所以一般看一个城市是否有钱,看书这种东西受不受欢迎就行了。

知识永远是人类温饱之后的第一选择,也是获得更大财富的最佳理由。

我带鲁倩从中国银行门口出发,往前走几步就是北关市图书馆,那里是一幢七层高的楼,太阳集团掏钱盖的,里边摆满了各界响应号召捐来的各类图书。我平时没事喜欢来这里泡几个小时,消磨一下时间。当然以我现在看书的速度,几个小时已经是很奢侈了。

鲁倩对图书馆似乎印象不佳,用一种小女孩特有的挑剔眼光打量周围,鼻子里往外哼着不知道是什么的声音。鲁倩大概已经很能代表90年代中后期大多数年轻人对文学青年之流的看法,所以我当年不断告诫一些妄图在网上以小帖子俘获美人芳心的假文青们,这条路已经不通了。

图书馆阅览室里净是沙沙的翻书声,偶尔有轻微的一两声咳嗽和小声的耳语,我和鲁倩进来的开门声导致不少人目光集中过来。

集中过来的目光大部分没归位,就那么停的鲁倩身上了。这个道理告诉我们,世界上大部分的男人,就算他再文学,再刻苦,也要为金钱美女所诱惑。在大多数时候,金钱比较遥远,盯着美女看比较实在。

看来我的免疫力还是比较过关的。

我带着鲁倩走到一个盯着她看得最厉害的男生面前,我让鲁倩往后站一点,笑着问他:“王金凯对吧?”

坐在那里的当然是王金凯,这个人上次打了周广成之后,被他爸好一通骂,逼他一段时间内不准乱跑,只能到图书馆和几个制定的地方活动。他爸警告他,一旦知道他再去迪吧之类的地方,立刻收走他所有的卡。

这些事我可以通过各种途径知道,一直按兵不动没来找他只是因为还没开工,不能打草惊蛇。

现在时候到了。刚才那个电话就是告诉我他人正在图书馆。

王金凯抬头看见我,心里恨意估计是不打一处来,扬起书就想动手,被我一把按住了。

鲁倩没想到我来图书馆是找王金凯,有点吃惊地后退了一步,看着我抓住王金凯腕子把他抓得龇牙咧嘴。

我对王金凯微笑:“怎么?不想坐下来好好谈一下么?”

王金凯咬牙切齿看了我几眼,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不搭理他,在他对面坐下。周围几个人看见我动手,都没敢说什么,只是下意识地往远处挪了挪。

我坐下,手里依然捏着王金凯的手腕:“奇不奇怪?我居然能知道你在这里。”

王金凯疼得不能行了,点点头。

我松开手:“别打算跟我动手了,第一你打不过我,第二你就算把我打倒,外面还有人等着你。”

王金凯还是不忿,又想站起来,结果手又被我抓住了。

“怎么着?说了白说,还不长记­性­是吧?”

不少人伸着脖子往我们这边看,我四下一扫:“­操­,没见过寻仇?”另一只手有意无意地亮出了弹簧刀,大多数人都立刻变得目不斜视了。

我朝脸有惧­色­的王金凯一扬下巴:“听说你爸最近挺不好过的?要不要我帮你们家排忧解难一下?”

王金凯不明白我的意思,有点迷惑地看着我不说话。

我拿起身上的另一部手机,给大禹房地产的总经理办公室打了个电话:“喂?王总在吗?”

王金凯的父亲,也就是大禹房地产的老板王德荣对这个陌生的号码显然一无所知,和他儿子一样迷惑:“我就是,您是……”

我开门见山:“听说贵公司最近阻力很大呀,省里对贵公司的工程质量和施工地段都很不满意,不知道王总希不希望解决一下?”

估计对方正为这事发愁呢,听我这么一说没有立刻回应,少了民营企业家的那种风度和应变,乱了阵脚。沉默半晌,王德荣试探着问道:“您到底是……”

“咱们别废话了。”我装作不耐烦地说,“现在我就告诉您,如果我愿意,这个事儿明天就能解决,你现在欠了不少钱,你是希望不付出代价地试试呢?还是决定不信我,立刻挂电话?”

王德荣白手起家的人,自然不是白给的,很冷静地听我说完,用有一点敌视,有一点哀求的声音问我:“你想要什么?”

“什么都不想要。”我随口说了张惠妹的某首流行歌,“现在,我花一天时间给您解决这个问题,解决了之后,我希望您能好好管管您儿子。这个事就这么算了,做人留三分余地,下次再有,我绝不会主动给您打电话了。”

王德荣听我没什么别的过分要求,口气开始平和:“我知道了,谢谢您,我一定好好教训这个小兔崽子……”

我打断他的许诺:“行了,你半个小时后接电话。”

挂了这部手机,我用另外一部手机给刘明耀打了个电话:“刘总,听出来我是谁了么?”

“听出来了,你这声音能治小儿夜啼。”

“你哭吧,我不拦你。”

“……”

“说正事,说正事。”我就怕跟刘明耀斗嘴,最耽误时间,“那个,大禹老王的那个事儿,松口吧,让老王吐点像样的东西给你那帮叔叔们,然他继续开工吧。”

“就这么完了?”

“得饶人处且饶人。”我说,“网开一面这种事,能做到最好还是做。”

“行,一切听你的。”

我收起电话,看了看眼前目瞪口呆的王金凯,摇摇头,叹了口气。

“没事了,我们先走了。”

王金凯想站起来,犹豫半天,还是没站起来,老老实实坐在那发呆。

我拉着鲁倩就走,看都不看他。

鲁倩在图书馆大门口问我:“你怎么知道他在图书馆?”

我笑嘻嘻看着她:“商业秘密。”

****

鲁倩和她姐完全不是同一类型的女孩——当然也不排除鲁薇更年轻的时候和她一样疯,鲁倩喜欢购物,喜欢把时间和­精­力浪费在观赏各种街头档和商铺上面,喜欢肆无忌惮地大声说话,仿佛一只白­色­小­鸡­,围着我叽叽喳喳乱叫一通。

我陪女孩子逛街的经验也算比较丰富了,一般遇到她想“看一看”某物的时候,我是能坐下就坐下,能休息就休息,似乎所有女生在逛街的时候都能爆发出无穷潜力,乃至于我相信平时体检她们所表现出来的肺活量和各种体能测试都是胡说八道。

我以前一个人的时候爱好广泛,有无穷的­精­力研究各种东西,所以我现在吃起老本来受益无穷,但偏偏女­性­的服装、化妆品之类我都未曾涉猎,鲁倩难得在我面前可以牛上一次,对我不断介绍各种各种香水和化妆品,还有她所喜欢的衣服。

很可惜,我脑子全是张小桐擦了香水或者换上衣服的样子,真是对不起她的一番苦心。

我们这么顺着街道一路走一路逛,鲁倩没怎么买东西,只是不断地跟我说话,我爱搭不理地回着,碰到我懂的事就多说两句,碰到她有兴趣的事就少说两句,这样居然走了近三个小时。

鲁倩一点也不掩饰对我的好感,这让我很头疼。这种不咸不淡的谈话和行走进行到最后,我忍不住给鲁薇打了个电话。

“鲁姐,我们在步行街,有点累了,能过来接我们一下么?”

鲁倩见我把她姐姐都搬出来了,有点无聊地地头踢了一下脚边的石头。我向**保证这动作特傻,80年代末就已经没人用了。

鲁薇很快开车过来,看见鲁倩正在一手挽着袋子一手挽着我,忍不住笑了。

偷偷问我:“不好受吧?”

我故作扭捏地答道:“还好啦……鲁姐,当年你也这样么?”

鲁薇笑着打了我一下。

鲁薇一来,我立刻装了公事公办的表情,上车之后开始跟鲁薇搭讪。

“鲁姐,我给您讲一个有关浪漫的故事吧。”

鲁薇忙着开车,微微点了下头:“嗯哼?”

我慢悠悠地说:“1995年,也就是去年,在美国,有一个工程师叫皮耶尔·奥米迪亚(pierreomidyar),他快要结婚了。他的未婚妻特别热衷于搜集一种糖果盒子。在一次和她闲聊的时候她谈到:‘要是能通过网络搜集这些盒子,并和这些搜集者们聊天该多好?’后来,皮耶尔·奥米迪亚用了劳动节期间的假期架设了一个网站,这个网站叫ebey。”

鲁薇明白,我这是又在动哪家生意的脑筋了,静静听我继续说下去。

我说:“其实我宁愿相信这个故事是他们公司自己编出来的,因为我们听到的传说总跟事实有一些出入。好像牛顿从来没在苹果树下躺过一样,大多数我们知道的故事都是编的。但我不在乎这个,有人肯编故事意味着他已经成功了。”

鲁薇点点头:“嗯,ebey,现在应该发展的不错了吧?”

“差不多。”我说,“通过小桐姐那边联系他们吧,我们要收购,继续收购。”

美国政府也想不到吧?我们为什么总要收购小得不能行的网站或者企业呢?一个几十人的小游戏公司,一个夫妻店一样的网络交易平台,或者是几个看起来完全没什么发展的大学生工作组。

可怜的美国,1996年连电信市场都开始对外开放了,等它回过神来,估计几个宣传制高点都已经被我们控制了吧?

偏偏以前我们通过其他方式进行海外投资政府还能­干­预,现在张小桐已经到了美国,连这种心政府都没得­操­了。

跟鲁薇滔滔不绝讲了一路ebey的经营模式和发展前途,听得鲁倩直打呵欠,提前放我回了家。

家里,两位尊长正在讨论关于我的事,我进门前只听见隐约的“行文”、“小桐”,钥匙Сhā在门上的一瞬间,讨论声奇迹一般消失了。

我贼眉鼠眼地开了门进来,看见父母,打招呼,打算往房间走。

我爸一眼就看穿了我的心眼儿:“等会,你过来一下,我和你妈有事对你说。”

我用僵尸一般的步子倒退着走回来,面对两人双手垂膝,神­色­恭敬:“听,听从领导们的教诲。”

我爸爸张嘴就说:“我说行文啊,你和……”

电话声,老爷子的讲演被打断了。

我连声抱歉地从怀里掏出电话,是刘明耀的号码。

“尚方今天晚上在中关村开了个发布会,发布了一款新游戏,叫《商路》,游戏跟咱们正在开发的关于丝绸之路的经营游戏一模一样。有人泄漏了公司的游戏资料!”

第七十九章

我也不管父母在身边了,扯了脖子对这电话大喊:“你再说一次!?”

刘明耀咬牙切齿重复了一遍:“我说,那个她妈的***尚方,要出一个丝绸之路的游戏,用的是咱们的引擎和策划,连他妈连人设都照抄。”

老两口用奇怪的表情看着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这么激动。

我迅速冷静下来:“发布会几点开的?”

“7点半,刚完。我也是刚刚接到电话。”

我看表,不到9点。

“有头绪么?”

“几种可能,反正可以肯定的是有内鬼。现在就看你想怎么办。”

我摇摇头,正打算说两句粗话,才想到身边长辈都在,还是决定假扮斯文:“查吧,别打官司了,我们游戏暂停开发,把这个事跟你们老爷子说一下。”

刘明耀急了:“暂停开发?sce那边下个月就打算上杂志广告了,暂停开发?”

“我说停就停!”我心中一阵急躁,“跟sce告个罪,说咱们这边出现一点问题,哪怕推翻重做也别和他们撞车,最坏打算就顶上一个永久跳票的罪名,不算什么。”

“不能就这么算了啊。”刘明耀第一次特别强烈地反对我的决定,“咱们投了差不多1000万美金啊,席德·梅尔的策划和本子就他妈多少钱?宣传计划都定好了。”

我拿着电话看了父母一眼,径自走到自己房间里,对刘明耀说:“敌我形势不明,你打算硬碰硬么?撤下来吧,损失就损失,也没什么办法。”

“­操­!”刘明耀在那边骂,“怎么连贼都不能抓了?丢了东西就这么忍着?什么世道!”

“我没说就这么忍着。面上的事儿咱们得做得­干­净,背后怎么弄是另外一回事。”我心中其实也是一肚子气,但还不是发的时候,“你赶紧去给我筛员工名单,谁有嫌疑,谁嫌疑最大。这种事儿,走官肯定没戏,咱们自己来查。”

刘明耀听我说完也有点清醒了,连声说是。

“行行,没问题。我这就去查。”

“好,最近小心点,别再出类似的事,这件事我想办法解决。”

刘明耀对我的承诺还是比较放心的:“好,我去搜集一下有可能的几个人资料,你尽快,这种事儿太他妈­操­蛋了。”

“你也看开点。”我劝他,“好歹现在也穿西装的人了,骂人解决不了问题。”

“我知道。”刘明耀声音里透着一点无奈,“我忍不住,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现在见过了。咱们分头想办法,随时联络。”

“好。”

从房间里出来,二老紧张地看着我:“行文,怎么了?”

“没事,没事。”我说,“公司出了一点问题,我明天可能要去沈阳一趟。”

我这种鬼话两人才不会信,我妈试探着问了一句:“要不要你爸陪着你去?”

我本想一口回绝,后来想了一下觉得让他跟我一起去看看也好,总要让两人对我目前做的事有一个直观的认识,而且我也自认之前跟父亲交流较少,这是所有家庭里男孩子都容易有的毛病。

我点头:“爸,那就耽误您一天吧,明天您陪我一起过去看看。”

叫我这么一打岔,关于我和张小桐的问话倒是不能再开了,也算因祸得福的一种。我跟父母随便说了几句,借口明天要早起,先回房间了。

回到房间,我先给郭振打了个电话。

“喂,强者,­干­嘛呢?”

“装电脑。”郭振在电话那边说,他也配手机了,“汪哥想搞电脑房,我让他去你们的零售店拿了100台,正走线呢。”

“100台品牌?”我被吓了一跳,现在预装了windows95,可是不少钱。

“这不是想你多赚点么。”郭振在那边说,“汪哥说也不在乎这点钱,以后你们还得管保修。”

这话说到点子上了,保修这个问题在未来几年里一直是硬件销售之后的最大矛盾所在,郭振倒也算­精­明,一下就说到了点子上。

我本来还打算跟他扯两句,想到刘明耀刚才火烧ρi股一样的电话,还是先说了正事,要到了三哥的电话。

三哥平均过一段时间会换一次电话,一般来说号码都通过郭振转给我。

所以理论上我和三哥是没有联系的。

三哥很快接通电话,估计这部电话完全就是给我准备的:“行文,什么事?”

“三哥,”我说,“上一次你让我别查尚方的投资人,是什么意思?”

“就是别问了的意思。”三哥说,“这个人,目前我们没什么能力动。”

三哥的话某种程度上代表了一种态度,还没等我说什么,他接着说道:“行文,这件事,我建议你还是多问问刘明耀他们家老爷子。你现在身边不止自己一人啊行文,凡事慎重。”

我觉得心头一阵无力:“你都不肯说他是谁么?”

“说了也没用。三哥是个无牵无挂的人,但现在得为你考虑。你不像三哥光棍一条,你犯不着为了这种事急。”

说这话的时候三哥声音有一点无奈。

我深呼吸:“好,三哥我知道了。我向你保证,短时间内不会采取什么激烈行动。我知道,现在想找一个人或者一个企业的麻烦太容易了,我会大局为重。”

三哥叹了一口气:“你知道就好。5月份我回去一趟,这边有什么成果回去再跟你说吧。”

按挂手机,我一个人坐在床头,觉得浑身无力。

想了一会,我还没决定下一步该怎么做,另外一部常规电话响了。

我看号码,不认识。

按了接听,听见一个颇熟悉又有点陌生的声音——电话这玩艺,毕竟还是让人的声音有了一些改变。

“小周?”

“我是,您是……?”

“刘国良,托大让你叫过几声刘叔,哈哈。”

我一下­精­神了:“刘叔?”

“哈,我听明耀说了你们的事,打了几个电话跟老朋友们求证了一下,跟你说说,没打搅到你吧?”

“没有没有,刘叔您说,我听着。”

刘国良慢悠悠地说道:“行文啊,大概是这么回事。既然你们收购卫视,按说这种麻烦刘叔应该给你解决。不过我问过一点口风,大家都觉得,既然是做个游戏这种小生意,谁都不太好主动开口。”

我嗯了一声:“明白了,然后呢?”

“生意你们照样做。”刘国良说,“这件事能不能就这么算了?像你说的一样,闹起来了大家都不好看,没这个必要。”

我又嗯一声:“我知道了。那么以后呢?”

“以后?”刘国良想了一下,说,“我征求了一下意见,如果他们打算这么继续闹,我们考虑支持你。你也知道,要变天了呀……”

刘国良这句要变天听得我心里一突一突的,我忽然明白为何他能从省文化厅一路坐到现在了,如果我没看错,年内省长会上调,代省长十之**就是他。

这些老同志活了几十年果然不是白来的,我甚至开始怀疑尚方这次大张旗鼓的举动是不是有他参与了。

不过至少在我看来,这个人的风评和所作所为还都算过得去,我宁愿相信这样一个肯让自己儿子去人才市场找工作的人,相信他那有意无意的一句话只是出于一种对“自己人”的本能提示。

但我依然觉得,自己以前是太天真了,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完全没错。

跟刘国良又说了几句没什么用的话之后,我把两部手机全部关掉,趴在床上没脱衣服就睡了。

妈的,人生就是由无数郁闷组成的么?

****

既然事情已经有了结论,我还是把注意力收回到查内鬼上——刘国良那句有意无意的暗示别人也许不明白,我却深知其中的真意。而软件开发方面的损失,按照太阳电子目前的规模和钱包,这点损失自认倒霉也就算了。

刘明耀在追查内鬼方面显示出他无以伦比的杰出才­干­——短短一天时间内,他就把嫌疑人确定在五人以内。这小子在电话里是这么说的:“当年要不是老爷子打死不让,我报的可是警校!”

我对此嗤之以鼻,这份成绩估计得掺上蔡青的七分水。

“行了,别吹了,你是要抱未来女警吧?”

这五个人两个文案,两个程序员,一个美工。刘明耀问我该怎么办,他们家老爷子的意思是这种弃卒随便我们怎么样都没问题,尚方对这种人绝不会心疼。

我倒是对如何对付这种人没什么想法,赶尽杀绝做不到,只能先看看到底是谁­干­的,绝了后患。

刘明耀很疑惑:“你打算怎么办?”

我嘿嘿坏笑:“这种问题,还是要有劳专业人士出马了……”

天还挺冷,刘明耀告诉我他打了个哆嗦。

给了这五个人的背景资料,我把事托付给赋闲的郭振,自从三哥长年不在家之后,一直没什么机会没折腾他。

刘明耀非常热心地当起出卖自己员工的老板来,我们约定大概下午三点见面,我带我爸和郭振过去。

而在这之前,我见到了一个不速之客。

****

来的人魁梧高大,国字脸,笑容满面,声音洪亮,在按门铃之后很礼貌地隔着门对我说:“大禹房地产王德荣,请问周行文先生住在这里吗?”

我吃了一惊,王金凯他爸啊,牛人啊,北关市排名第二的房地产公司老板啊——实在不好意思,太阳家园做得太大,想不排第一还真有点难度。

开门把来人迎进来,我对笑容满面的王德荣微笑:“久仰王总了,我就是周行文。”

王德荣估计已经从他儿子嘴里知道了大概情况,看见我明显是经常挂的微笑和孩子一样的脸还是愕然了一下,随即迅速恢复常态,进到客厅里来。

招呼王德荣坐下,我去沏茶,一个茶馆里常用的滚圆玻璃壶,一包方便茶叶,看起来特不诚恳的一壶茶就出来了。

“王叔叔,您用茶。”

王德荣毫不在意地端起茶杯,朝我颔首微笑:“多谢。”

我坐到王德荣的对面,满面笑容地看着他。

王德荣随便意思意思地喝了一口茶之后,放下茶杯:“周行文……我,我这次是专程来向你道谢的……”

王德荣这一句话已经足够我佩服他了。这么大年纪,能成功绝不是偶然。以前经常有人跟我说你看得起每个人,每个人才能都看得起你,这话想来也有一定道理。

我对着王德荣摇摇头:“王叔,您不用谢我,您问过您儿子做过什么了吗?”

王德荣对我摇头:“我只知道他把周局长的儿子打了,其他的还不知道。”

我问王德荣:“王叔,您知道鲁薇是谁吧?”

王德荣点头:“我知道,好歹我也是做房地产生意的。”

我耸肩:“王金凯把鲁姐的头打破了,您知道么?”

王德荣吓了一跳:“这个小王八蛋,他就没跟我提过这事。”

“所以,”我说,“您去谢鲁姐吧,不是她拦着我,我可能真就忘了‘网开一面’这四个字怎么写。”

王德荣仰头长叹一声:“就是来谢谢你这个网开一面的,于公于私,你都没必要开一面。”

我微笑:“王叔说得好笃定,似乎肯定所有事都是我一手­操­纵了?”

王德荣苦笑:“我也有几个朋友,这种事总能问得清楚。”

我呵呵一笑,把手中茶杯端向王德荣:“王叔,您是生意人,知道和气生财,知道生意场上没有永远的敌人。是非成败转头空,您也不必为这事太过于­操­心了。”

王德荣想了一想,把自己的茶杯碰上,自嘲地道:“唉,见识少了,让人笑话。别的不说,以后只要周老弟有用得着我的地方,随便你讲!”

我淡淡一笑:“相逢一笑,您说是不是呀王叔?”

第八十章

送走王德荣,跟我妈一起出门的老爸也回来了,叫上郭振,我们三人在司机的陪同下一起往沈阳开过去。

刘明耀知道我跟我爸一起过来,很是踌躇了一番怎么称呼我爸。叫叔叔吧把人喊老了,叫大哥吧明显是占我便宜,最后决定还是叫叔叔,大概是权宜了一番得罪谁下场比较惨之后的结论。

我爸感觉挺好,坐着儿子的奔驰,跟司机有一句没一句地发点关于现在时局的牢­骚­,吹暖风喝冰啤酒,看看车外的风景,回忆一下自己当年的岁月。

他年轻的时候赶上上山下乡最后一拨,回来之后就是工厂工人,跟我们公司的司机也算有共同语言,聊得不亦乐乎。我对之前的那个断层时代了解也算不少,看书听人讲之类的,不过经过旁人讲述和文字材料的浮饰之后,那些历史已经变得渐渐不真实起来。伤痕文学的作者们往往在文字中表达自己在那个混乱的年代如何清醒,讲述者也多半会略过一些跟自己光彩无关的事,说自己如何如何善良,以此给自己的所作所为找各种理由。

我又想起郭振经常说的那句话来了:人活着不就是不断给自己找理由么?

大概如此。

郭振在我身边翻着一本富勒的《战略序论》,还有身边的一本约米尼的《战争艺术》,这些书都是老得不能再老的书了,还是托境外翻译之福才能在现在看到,由此可见文化之间的沟通是何等重要的一件事。

近来郭振对电脑的持续热情有所下降,尤其是windows95中文版发行以来,这人开始转向研究各种战略书籍,从孙子兵法到近代战争史分析一样不拉。我托了几次人给他带了一些暂时没有简体翻译或者翻译了依然没有出版的战争理论书。研究战争在90年代后期几乎成了大多数男生的必修课,后来经过分支,成了研究兵器的研究国际关系的研究民族­精­神的……归纳起来出发点倒是好的,说起来也好听:忧国忧民。不过仔细挠头想想,口号多于行动,废话多于决心,大多数也只是处在“研究研究”的角度。

鲁迅以前曾经嘲笑过这种口号爱国青年,说他们无非只是用一个民族大义的帽子去跟人争论,希望以爱国的立场去抨击别人罢了,实际上自己爱国不爱国,倒并不看重。

我偶尔想起来会觉得有一点郁闷,这种人跟除了在自己家里给自己人添乱还做过什么?几十年前中国几个最大的爱国青年有两把菜刀闹革命的,也有一直到死都捍卫自己话语权的,那些人缔造了一个时代。不过这并不是说一种称呼什么人都能继承,现在拿这些前辈们做掩护的渐渐多了,想起来特没意思。

如果说到现在的爱国,我更敬佩那些坚持在教育、文化和民族产业事业上的人们,这些人的实际行动就是爱国。

教育成就未来,文化是一个民族延续的象征,经济则代表了国力强盛。

在这三方面努力的人,他们够得上爱国者的称号。

当然,还有军人,一个国家或者民族永远的盾和矛。

我尊敬这些人。

胡思乱想了一番,我收拾心情问郭振:“有什么办法查这些人么?”

郭振摇头:“现在还不好说,不过也就几种方法,你心里应该有数。”

我当然心里有数,他的手段,我还是了解的。

****

刘明耀站在公司的新楼门口,像个龟奴似的搓着手等我到。这人就比张小桐实在多了,穿了件看起来就很暖的大衣,一点冻着的意思也没有。我们下车,大家互相招呼之间刘明耀已经把要给我的东西偷偷给我了。

我把资料塞给郭振,一行人顺着电梯上到17楼,从17楼开始像逛市场一样往上走。刘明耀边走边向我爹介绍公司种种状况,北关那边公司我爸也见识过了,倒没什么感觉。在这边情况略有不同,人也多地方也大,看起来就有排场。刘总和蔡总有说有笑地带着我爸和郭振往上走,重点介绍了一下游戏部门。郭振一边对照资料一边观察几个游戏部门的人员,就在这么不经意间,人也介绍过了,那几个有嫌疑的也见过了。

公司游戏资料泄漏的同时就有人来一个部门一个部门地参观,傻子才会不起疑心。一路过来,看这几个嫌疑人表情也能看出三分端倪。我本来对这种兴师动众诈人的办法不以为然,却实在是在其中某位文案的表情变化中败下阵来。

转回到会议室,我有点不爽地问郭振:“就这么简单?”

郭振苦笑:“没这么简单。还是得一个一个查。”

“你在沈阳这边也能这么方便么?”

郭振看了一眼刘明耀:“我不方便,他可以给我方便呀。”

我一想也是,是我糊涂了,查这种事只是要信任的人来办,怎样进行倒并不是很重要。

郭振早就把几份东西看完了,往桌子上一丢:“一个星期吧,差不多。”

我点点头:“那你留这边一个星期?”

“行。”郭振看看刘明耀,说话简单直接,“能给我找几个可靠的人么?”

刘明耀并不是第一次见郭振,知道他少年老成上不比我差:“有的是。”

“那一个星期够了。”郭振说,“我办事,你放心。”

我学着当年主席的口吻拍了拍他肩膀:“郭子啊……你办事,我当然放心。”

我爸听我说得糊涂,看这么多外人在,也不好意思不给我面子直接就问。蔡青冰雪得很,看出来我有话想跟刘明耀私下说,招呼我爸去看零售点去了。

蔡青的高跟鞋声渐渐消失在门外之后,刘明耀冲我一笑:“人走了,咱说正事吧。”

我看看郭振,点头,示意他不用回避。

这是一个对兄弟的礼貌问题。有些事我跟我爸说了也未必能解决,倒不如别让他知道,但郭振既然跟我来了,我无论说什么也不能避着他,这是一种信任,一种态度。

郭振把桌子上的资料收起来,端正坐好,等刘明耀跟我说“正事”。

刘明耀端正表情问我:“行文,你说我是该跟你亲还是跟我们家老爷子亲?”

我听出点儿意思了,嘿嘿一乐:“你跟蔡姐最亲。”

刘明耀被我说得不好意思地摇摇头:“嘿,我在你手下­干­了几年了?”

我装出重度弱智的样掰手指头:“呃……好歹也有快四年了吧?”

刘明耀笑了一下,说:“92年夏天到现在,三年半。”

我听他说得郑重,点点头:“没错,当时你是小桐姐的fans。”

刘明耀看看郭振,又看看我:“没错,其实现在也是,不过是你的fans。行文,你这个人太能给人惊喜了,我总觉,我们在想法上跟你差了不止一步。”

我在心里默默地说:“其实是超过你们到2003年为止。”

刘明耀看着我,用从来没见过的严肃表情说:“行文,我觉得吧……我挺为难的……”

我点点头,表示明白他的意思,等他继续说下去。

刘明耀又犹豫了一会,才狠下决心说:“其实我知道尚方的老板是谁,我告诉你吧。”

我装傻:“不是郑晓伟吗?我知道。”

刘明耀挥挥手:“你别跟我装了,郑晓伟有多大本事你还不清楚吗?最多是个不错的理论家,论实­干­他屁也不是。原来我们家老爷子不让我跟你说,你也别怨他,他这么做也不是没有苦衷的。”

刘明耀不等我说什么,继续说下去,生怕自己一停下就没力气继续说似的:“其实那人也就是个候补委员,叫方康年。你应该听过这个名字。”他没说是什么的候补委员,因为大家心里都明白。

我当然听过,在电视里听过两次。

刘明耀继续说:“原来我对我爸那点事不怎么关心,后来公司遇到的麻烦多了我才开始留心。也正是这样,我们家老爷子才注意起你的事来。”

我笑笑,还是没说话。

郭振在旁边安静听着,表情变化比我还小,安静得让人想抽他……

“这个方康年是从教育系统升上来的,所以跟我爸有点老关系,前几年里混的挺好,但是现在他的路子不对,想改是改不了了。”

郭振听得有点疑惑,我却不疑惑。1997之后到底怎样,现在很多人心里都有一本差不多的谱,最有谱的人当然是我……至于想改谱的人,应该是没什么机会了——人与人之间的信任不是一天两天一句话两句话就能搞定的,比如现在刘明耀对我的信任。

其实我表面上看起来若无其事,心里已经别感动得不行。刘明耀这个人我还算比较了解,他耿直得不像是那种家庭出身的孩子。虽然从防不胜防的角度考虑此人也有可能是在用别人的话迷惑我,但从另外一个角度考虑,我宁愿完全相信他。

一直以来,对身边朋友的信任总是我侥幸成功的重要因素。

刘明耀看我脸上没有什么剧烈的表情起伏,就继续说道:“昨天晚上我跟我们家老爷子急,长这么大他还没见过我跟他发火,一不小心就都说给我听了。其实方康年也没什么别的打算,就是希望靠现在这个真空期捞两个钱儿,等边天之后头养老去。你也知道,现在他行,他牛逼,他有人顶着,你看等天一变,他还能剩什么?”

我听刘明耀说到这,站起来了。

刘明耀吓了一跳:“你­干­吗?你可不是激动的人啊……”

我笑着问他:“你相信我不是同­性­恋吧?”

不等他回答,我伸手抱了刘明耀一下。

坐在椅子上的刘明耀目瞪口呆,不知道说什么好,郭振也吓了一跳。

“好兄弟,谢谢你。”

我尽量让自己用淡淡的口气说出这句话。

刘明耀看着我,动作像刚复活的木偶一样僵硬了几下才渐渐恢复。

“妈的,我看出来了,你小子就是一同­性­恋。”

我低头揉揉眼睛,抬头朝他笑:“别他妈胡扯,我可没打算跟蔡姐争你。”

刘明耀知道我有点激动了,伸手拍拍我肩膀:“行文,三年半,从无到有,从小到大,从起步到发展,我是真心佩服你。你对朋友够意思,对事儿够负责,重承诺。我就在这里看着太阳电子一天一个样,刚开始对你们姐弟有点不以为然,现在是真服了。你总说,以后的日子长着呢,惊喜也多,我相信你,所以我今儿个把我爹卖了……”

说到最后一句,他自己也忍不住笑了,我和郭振也在笑。

我是真的开心,1000万美金算个狗屁,人生当中有朋友,有兄弟,有人在你需要信任的时候给你信任,在你应该被信任的时候信任你,就他妈完全够了不是?

刘明耀继续说:“我爸知道方康年这老混蛋没几天扑腾了,你也明白,权势一去,棚头断线,啥都没有了。最开始他是始希望你能网开一面,但是又横竖放不下这个脸求你,就拐弯抹角说人不好对付。其实他现在的这条线就算跟方康年他们正面放对也损失不了什么,就是希望你给他们条活路。”

我摊手:“活路给他没问题。问题是他自己能不能继续走下去。”尚方那几个垃圾游戏我心里有数,如果不靠抄袭和剽窃,他们连2000年都走不过去。标准的死在世纪之交的典型。

刘明耀学着我桀桀桀地笑了:“你放心,昨个我跟老爷子一闹,他也合计过味儿来了。就算咱们真玩点什么损招,他也能帮咱们挡着……嘿嘿嘿,你觉得呢?”

我皱眉头:“敢情你小子比我还坏?抓内鬼是演给尚方看的?我还当回事儿把郭子喊过来。”

刘明耀摇头:“人还是得咱们自己抓,就是不用着急。但是这个事儿现在有定论,咱们不能告,告了肯定有傻Ъ记者说咱们是阻碍民族软件业发展,是想搞垄断。妈­操­的舆论永远那个傻样,谁看起来弱它就说谁有理。有个毛理?不就是想把事儿搞大多骗点钱么?”

我敲敲桌子:“刘总,您注意点……这可是太阳电子总经理办公室,您说话的措辞足以上明天各大报纸头条了。”

帅哥刘老脸一红:“妈的,说的有点得意忘形了……我他妈再也不说脏话了……”

我和郭振:“…………”

第八十一章

那么一直困惑我的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我接着问刘明耀:“这么说,三哥那里也是你们家老爷子通的气儿了?”

刘总点头称是:“没错,其实你不知道,三哥跟我们家老爷子还有点渊源……唉,其实这事当时我冒火挺大,后来自己仔细一分析,最该怪的还是我,现在人家随便一个地级市开酒店的也他妈在上边有人,我愣是当自己身家廉洁,谁也不找,早联系几个早该没事了。”

我摇摇头:“原则上你没错,人总要为自己坚持的事儿付出点代价,我们一直以来也太顺了,占了那么多便宜,还点也正常。”

“那你打算怎么办?”

“玩下去啊。”我说,“我也不是欺软怕硬的主儿,之前没考虑什么大动作是因为我现在跟人斗起来总得溅旁边人一身血。只要没这个顾虑,就是他妈得美国政府跟我玩我也奉陪到底!”

刘明耀被我说得挺了挺腰板:“得,这才像你,该牛逼的时候就牛逼!”

我嘿嘿一笑:“尚方上市了没有?”

“打算在几个月后上市。”刘明耀对这个倒很了解,向我解释,“等这两个游戏宣传热度到顶点的时候出来圈钱,至于这个钱用来­干­什么……我听到的消息说不打算继续搞游戏,可能要去上海那边圈地。”

我笑了:“97之后么……他不可能在上海站住脚的。那里不是他原来所在的那条线。”

刘明耀挠头:“这个我就不清楚了,你好像知道的比我还多?”

我在嘴角上挂起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看起来特可耻的那种:“我也不知道什么,就是瞎猜,瞎猜……”

刘大少像个绍兴师爷似的凑到我身边:“不知周总有何妙计……”

我看了一眼郭振,答非所问地跟郭振搭讪:“郭子,你看完《孙子兵法》之后,觉得最看不起的是哪一条?”

郭振瞄了我们一眼:“不战而屈人之兵,有时候可以这么­干­,有时候不行。我觉得最好的方法还是尽量摧毁敌人有生力量。”

我扭头望向刘明耀:“明白啦?有效摧毁敌人有生力量。”

刘明耀似懂非懂地点头:“你是说……”

我笑得像搂了喜儿的黄世仁:“桀桀桀,等他们上市啊,我们去股市折腾折腾……妈的,谁不忿,­干­死他!”

我们三人粗话连篇地把卑鄙­阴­险下流龌龊肮脏无耻的计划构思好之后,我想到一个比较重要的事:“刘明耀啊,你说我这个人是不是喜欢犯用人唯亲的毛病呢?”

刘明耀把脑袋摇得跟卖货郎似的:“这算什么毛病?不用人唯亲难道用人唯疏么?”

我一想也是。

其实我一直以来都在试图证明一个道理——人和人之间,谁也不见得比谁高明到哪去,我身边这帮朋友就是个典型的例子。我知道他们的长处,我通过各种方式给他们机会,他们用行动证明了一个人只要努力,只要找对自己的路,绝不会缺成就。换而言之,大多数人经营自己的人生失败,也仅仅是因为对自己认识不够。能正确认识自己的长短,就能知道该在什么样的时候如何去面对,渐渐也能知道自己该在什么上努力,怎样出成绩。

人啊,还是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比较好……

我顺便又请教了一下刘明耀他爹跟三哥的关系——他也是昨天晚上跟老爷子闹起来才知道,三哥在定居北关之前曾经在沈阳找过一份工作,而刘国良正是三哥的老领导。

我想起三哥的斯文样,仔细想想,不仅是相貌上的,还有气质上的。看来觉得他斯文倒也不是没有道理,好歹是做过文化工作的人。

呃,黑社会有文化是很可怕的事了,有句老话叫如虎添翼,大概就是这个意思。现在混黑社会,没有文化确实比较难过。

我跟刘明耀一番推心置腹下来,之间的相互信任又上一层楼,这个是几千万美元也换不来的好事,至于其他的——刘明耀既然能把我的事当成自己事来办,我就很开心,对付尚方,我有信心对他一击必杀。反正老子刚网开一面了一个王德荣,姓方的这位就别奢望我还能对他做出什么有前辈风范的事了。

****

闲谈完毕,我们三人出去喊蔡青和我爸一起去吃饭。刘明耀请人吃饭已经请成习惯了,和大堂经理说笑话间飞快地点好菜,绝对一“爷有的是钱”的主儿。好在此人请客期间经常有蔡青在身边陪着,没在这次请我爸的时候顺口喊一句“来两个小姐”之类商战电视剧里常有的台词。倘若真是不幸说出来,我想回到北关我就要被扒皮抽筋。

我爸酒量很好,而这又是内部聚餐,刘总舍命陪君子被喝得浑身上下九曲十八弯,看起来很似一个被分拆成几部分的s字,蔡青因为女孩子得天独厚的优待没喝酒,郭振给我爸留了面子,意思意思喝了一斤白的之后慢慢走啤的。

席间,刘明耀没躺下之前跟我说了一件事,他现在已经成了省人大代表,估计等电视台月底开播,正常运转一年之后,前途要比他们家老爷子还光明。

刘明耀的话让我心里有了底,毕竟这种事还是自己人靠得住。当初我拉三哥进来无非是想牵制他和其他几个部门头头们之间的均衡,现在看来完全是多余了……

我还是那句话,人生在世,多几个真心实意的朋友,比他妈什么万贯家财一世英名百年丰功伟绩都强多了……

我一直认为,伟大和幸福从来都是能兼容的,而且在我看来一定是幸福优先,伟大这种玩艺去他妈蛋,往后放。

我觉得大多数人的想法应该和我差不多,只要这大多数人有了一点幸福,能在幸福之外追寻自己想要的东西,世界的多姿多彩也就出来了。

最后蔡青拖着不省人事的刘明耀走了,临走前我偷偷朝她笑:“小心酒后乱x哦……”

蔡青是什么人?对这种低层次笑话完全没当回事,还冲我甜甜一笑:“行文,哪天没地方睡了来我这里,这个醉鬼暂时就别想了……”

这次轮到我脸红了,看着郭振陪蔡青把人拖出去,我摸摸鼻子回头看看我爹:“爸,咱们回去吧。”

我爸也没当蔡青那句话是回事,点点头。

蔡青和郭振把刘明耀架上车之后,让司机送刘明耀和郭振回刘明耀住的地方,转头大大方方对我们爷俩说:“很久没看见小薇了,我跟你们一起去一趟北关吧。”

有车技这么好的廉价司机——还是美女,我当然乐不得同意。

蔡青买的是和鲁薇一样的银­色­宝马,把我们请上车,她给公司的秘书打了个电话,我们一起动身回到北关。

****

回到北关,我先给我妈打电话,把稍微喝大了点的老爹接回去,让蔡青自己去见鲁薇,我则躲在房间里跟张小桐越洋长途。

cd机正在放里查德·马克斯的《此情可待》,这首歌正是说越洋相思之痛苦的,现在倒也很合情景。张小桐的声音听起来懒懒的,估计是因为时差还没倒过来的关系。她也通过公司的人知道尚方的事了,不过听她没什么­精­神,我也没多说,只告诉她很容易解决。

我问她:“美利坚怎么样?”

“不怎么样。”张小桐说,“对华人始终有一点偏见,不过没传说中的那么严重。去了一下唐人街,都是广东人,我也学会了一两句白话。”

“住的习惯吗?”

“不习惯。晚上睡觉没有抱枕。”

我听得一阵心动,她什么时候睡觉抱过抱枕?不都是抱的我么?

即使只剩下声音,张小桐依然是哪个勾魂的,可爱的,美丽的小妖­精­。

“都会有的。”我说,“反正5月份就能见面了,你还要回来跟我一起看音乐节呢。”

张小桐甜甜地应道:“嗯,要去机场接我呀。”

“一定一定。”

想象着张小桐又能回到身边,我笑得特别灿烂。

我跟张小桐正打算走上“想你”、“更想你”这条反复骗稿费的不归路的时候,有人敲门。

是母亲大人的声音:“行文,有一位周先生来找你。”

周先生?和我们家老周肯定不是一个人了,我跟张小桐说有人来了,先挂掉电话,整理了一下形象才出房间,看见的是坐在客厅里跟我母亲闲聊的周世昌。

“哟……稀客稀客。”我赶紧走过去,跟站起来的周世昌握手,“问鲁薇要的地址吧?本来我还指望能休息两天来着,我给你介绍——这是我妈,这位是我们公司的周世昌先生,他一个人比一个市值几十亿的公司更有价值……”

周世昌听我这么说赶紧露出谦虚之态,跟我妈握手说起不甚熟练的客套话。我看着觉得好玩,难道这个人每次谈工作都是那么直奔正题?

我妈知道我这是打算谈工作了,说出去买菜留周世昌在这里吃便饭就离开了。

我等我妈出去了,才笑着问周世昌:“周先生最近心情可好?”

第一句话千万不能是工作——这是我一直以来的观点,见面谈工作就好像看小说先问作者要结局或者瞅见漂亮姑娘就去买保险套一样可笑,太直接了,不顾别人感受,那是年轻人才做的事。

周世昌对我这种典型中国企业家作风很是受用,面带笑容:“还好还好,工作有成效,我心里自然也高兴。”

倒好,他自己已经把话题引到工作上去了,不用我费话。

我挑了挑眉毛,等他继续说下去。

“前几天我联系了一批北美的软件销售终端,id也放话支持我们反对ea的垄断,ea对此反应很强烈。”

“ea什么意思?”

“ea不傻,提出了美国人自己的体育游戏这个概念,这倒好办,我们最多让ubi挂在美国一个分公司,找一批美国人去做。美国人在乎的不过是做这件事的人是什么国籍而已。不过这几天ea很沉默,我估计他们在酝酿大的动作。”

我冷冷一笑:“嘿嘿,ea,不过是个三流游戏制作一流发行的公司罢了。我们目前的发行情况怎么样?”

“很好,《航海纪行》已经被媒体称为可以一直卖到下一作出现的游戏,甚至有人说即使出现下一作也能推动这一作的继续热销。不过为此付出的广告费也不少,大概有700万美元以上。”

我一挥手:“这不重要,一个游戏品牌的生命力超过10年,我们还是赚了。”

周世昌点点头:“在美国做过客户回馈调查,希望出续作的比率高达89%以上,可以说肯定是要出续作了。”

这在我意料之中,广大人民群众面对游戏少而时间多的严峻形势所爆发出来的热情足以将任何一个构思简单的游戏捧成不世经典。当年很多神坛上的游戏就是如此被划分出来的。

“果汁出口呢?”

“这个倒没什么困难,欧洲需求量很大,我们直接卖过去就是,不过我建议把食品部门也挂在张小姐名下,这样可以省去很多麻烦。”

我点点头,心中涌起张小桐腻人的声音和懒懒的表情,对周世昌说:“等几天吧,她现在还没恢复状态。”

周世昌嗯了一声,可能觉得自己过多过问这事不太好,就继续说别的了。

“我觉得ea肯定要有大动作,我们是不是找人打听一下?”

“我知道,”我合拢双手,用拇指抵住下巴,“不过不用打听了,我们先积极面对5月份的e3互动娱乐成就展,ea的事交给我,我争取在短时间给你一些对策和建议。不过说起来,倒有个事要周先生帮忙。”

周世昌哦了一声:“什么事?”

我邪恶地笑了一下:“周先生熟悉­操­盘么?我想让您在暑假帮我搞点事儿……”

我想,现在的郑晓伟和方康年,都应该不由自主地感到身上涌起一股莫名寒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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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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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世昌对我所要表达的意思心领神会,完全抓住了中心思想。反正这种事儿在私怨上来说也是该做的,在从公司利益角度考虑也有足够的好处,他­干­吗不做?

更何况,周世昌也很希望多做一些事来回报我对他的知遇之恩——虽然到现在为止他做的事已经太多太多了,但都是长期效益,短线一个也没有。从这一点上来说,他自己心里也该有一点着急。

所以我才把这件事交给他做,他心里舒服,我也放心。

——周世昌同志,发挥您战力的时刻来到了呀,您可要给我做得漂亮一点呀。

当然,周世昌来找我还是另有要事的,5月份在青岛有一个中国营销策划高峰论坛要搞,当然这玩艺得让去参加排名的大家伙有一点表示,周世昌来问我的意思。原则上少于1000万美元的投资和合作项目他都可以拍板,但我曾经反复强调过,在某些时候不走形式、不玩花枪,他才来问我的意思。

我在做事风格上很似国内的一些企业家,从中国特­色­管理角度考虑问题,出发点就三个:实用、辩证、煽情。做企业搞商业不是治国,要人治。

这是我的观点,不适用于很多地方,但适用于我。

对于高峰论坛的事,周世昌本人的态度很明显可以看出,眼见此人眯成一条缝的眼睛里闪着期待的光,我怎可能不让他去?懒洋洋地问周世昌:“如果让他们把你排在第一位,要多少钱?”

周世昌笑了:“我怎可能是第一位?我只是想去看看,多结交几个高人,前几年忙工作,耽误太多机会,羞愧啊。”

我笑道:“周先生就算不用排名也知道您是中国第一营销高手了。既然要去,自然还是拿个排名比较好。”

周世昌摇头:“我去倒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这次活动的发起人比较有趣。”

“谁?”

“郑晓伟。”

我吃了一惊:“周先生早就知道我要对付郑晓伟?”

周世昌笑笑:“公司的东西丢了,我当然关心。以前听人说起郑晓伟这个人,总是在报纸和口头上。这次我希望能见见他,对他这个人有一个比较直观的估计。”

原来周世昌是为这个而来,这让我大为感动。之前我曾经多次放话,这些边边角角的事不用他­操­心,专心搞市场就好。现在可好,主动来帮我分忧了。

我问周世昌:“周先生对此人评价如何?”

周世昌扶了一下眼镜,说:“这个人在营销界还算有名,不过不是那种纯粹靠实力说话的人。你也知道,自从我做了口服液成功之后,国内忽然一夜之间多了很多个人英雄的营销专家。国内的概念营销现在刚被炒起来,我估计今年会回落,第一个要倒的就是郑晓伟这种人。”

看我没说话,周世昌继续说道:“郑晓伟有点像那个卖软件的姓宋的,浮夸成风,张嘴就来。不过现在国内搞营销的很多人就信这一套,但这有点像程咬金三板斧,唬得了一时唬不了一世,我觉得这阵风到今年底就差不多结束了。”

我表面上点头,心里却知道周世昌说错了,这阵风实际上到2001年才结束。1997年,那个姓宋的还正眼看都不看一眼互联网,直接了当地卖了一本所谓学习革命的书,号称千万销量,卖得一塌糊涂。事实上动用著名导演卖出去的这本书确实取得了巨大的成功,他一直到2001年才栽在浮夸的问题上。

我对周世昌的看法摇摇头:“我觉得浮夸没那么好对付。尤其是现在,国内游戏软件用户都对中国人自己的游戏抱有幻想,游戏产业的利润也在扩大,说两句大话,到时候项目坏了开几个人替罪,再来个致歉声明,换一个团队,继续­干­。这么折腾,最少能拖两年左右。大家也要两年之后才会彻底失望。”

周世昌不断点头:“是,没错。软件行业和传统行业还是有一定区别,我没想到。”

“所以我不打算给尚方机会。”我说,“一次­性­放倒他,这是战争,不是和平演变。”

周世昌点点头。

商量完一些其他公司的细节之后已经接近晚饭时间了,我妈买菜回来,我硬是留周世昌在家吃了一顿便饭。周世昌以为我会拿多了不得的东西招待他,没想到真是随便到不能再随便的家常便饭。我跟他解释:“平时只要不是出去请客,我都不太挑吃的。”

周世昌看着桌子上的家常菜不断点头:“看来,我还有很多东西要学。”

我笑笑:“要保持朴素的是心,不是行为。”

****

吃过饭,我送周世昌出门。太阳家园的小区看不见什么星空,我们一起走出去,抬头,漫天繁星,一轮饱满的下弦月挂在当空,正是正月十五没过多久的日子,空气中散发着香甜的冷。

路灯在地上拖了两条长长的影子,我和周世昌。

我边走边问周世昌:“周先生还记得我们初逢那次么?”

周世昌跟我一起仰头看看头顶繁星:“记得。”

我呼出一口白霜:“周先生当时曾经问我,做了那么多,为的是什么。我想现在我已经有更好的答案了,周先生知道吗?”

周世昌面带笑容看着我:“世昌驽钝,还是很想知道。”

我抬头,直视他的双眼:“周先生觉得,您迄今为止所受的教育,所接触的宣传,所看见的世界,是怎样的呢?”

周世昌被我问得一愣,不知道怎么作答。

我抬头看星空,仿佛自说自话一般对他说:“周先生,我最近一年来用尽所有个人时间,终于粗粗翻阅完了一些我以前大概知道目录而无时间看的书。总计下来,大概有超过一万册吧。以前我看过一个小说,说人看多了书,知道的多了,很容易看开一切。我觉得我做不到,我还是很看重一些东西。”

周世昌停下脚步,仰头看天,等我继续说下去。

繁星如水,夜也凉如水,我们如两条仰头向上呼吸的鱼,一起凝视万古不变的夜空。

“周先生,我觉得,一个人应该先对自己好,要得让自己幸福;其次要对社会要负责,让他人不困扰;最后则是要为自己所向往的事业努一点力。”

“嗯。”

看周世昌很入状态,我继续抒情:“您现在应该对我们姐弟比较了解了。我觉得人都是自私的,图名图利图兴趣图虚荣或者图过程当中的一个快感,首先要自己得到的比较多了,才有闲暇考虑别人。我觉得自己也是这种人,现在我得到的已经很多了,有像周先生这样的人全力支持我,有朋友,有亲人,还有钱……嘿嘿,您别笑,我认真的。那么现在我做点什么也不为过,您说是不是?”

这种自私论调周世昌恐怕头一次听说,带着闻所未闻的新鲜和惊讶,他点点头。

我把仰得酸了的头摆回到正确位置,这45度仰望天空果然还是有难度的事,看来能坚持时间长的都是强人。

“周先生,我心中有一个很狂妄的计划,”我对同样不习惯45度的周世昌笑着说,“我只希望为更多人擦亮双眼,给更多人Сhā上翅膀。”

“世昌不明白。”

“周先生很快就会明白的。”我说,“您还记得我要办的那个大学生杂志吗?那只是开始,很快我们就会建立大学生创业基金,通过严格的审查制度给条件不好又有能力的大学生们提供创业资金,不用很长时间,我们的股份和影响就可以让人决的生活有改变的可能了。”

周世昌听我说完,反问道:“只是大学生吗?”

我笑了:“周先生好犀利,当然大学生只是方便炒作的开头,我希望无论什么人,只要有想法,能施行,都可以来我们这里申请他的第一笔创业资金。”

周世昌叹息道:“这是大手笔啊,需要配合目前的失业问题来宣传么?”

“我的初衷,也只是打算让一部分有能力但未必有机会的人有一点希望罢了。”我站在路灯下,低头看着长长的影子对周世昌说,“但是这个世界很现实,想要别人接受这种做法,还是得从头做起。”

周世昌非常诚恳用力地点头:“我知道,我知道。”

“兼爱无类。”我笑着说,“我是墨子门生。”

周世昌没说话,抬头又看了看无尽苍穹。在那里,银河如一笔重墨划过天际,留下无数传说和遐想。

****

在负责文化出版等事务的蔡青的安排下,我于1996年3月10日见到了我一直很想见又没有时间见的付晓飞。无所事事的小美女鲁倩跟在我身边,鼻涕一样,甩也甩不掉。

付晓飞1月份到了新编辑部,2月底没回家过春节,加班加点工作,一直到3月初,被蔡青一个召调令调过来。所以现在脸上尽是长期失眠缺觉的痘痘和一双毫无­精­神的黑眼圈——尽管见到鲁倩的前五分钟,他曾经回光返照地兴奋过一次。

我号称自己是《绯红少年》现任主编,由于张小桐以前也曾经是少年主编,大家对杂志主编是学生这种事保持了习以为常的乐观态度,付晓飞见到我时并没有显出多惊奇。

我之前询问了蔡青新刊的销量,蔡青告诉我效果并不理想,时尚杂志还成,大学生那本《中外学生》简直就是惨之又惨,亚洲传媒集团曾经有心跟我们谈过一次收购,被蔡青拒绝了。在她概念里,我绝不是肯出卖自己东西的人,从来只有我收购别人。

我问付晓飞:“做学生杂志感觉如何?”

付晓飞的回答倒很­干­脆:“不痛快,限制太多。”

呃,和我想的差不多,这份直截了当很好,我喜欢。

“如果做纯时尚杂志,你会不会觉得好一点?”

“有难度,”付晓飞说,“我只会恶搞,而小资是不吃这套的。”

恶搞和幽默还有差距,女人会喜欢幽默的男人,但未必会看得起喜欢恶搞的男生。

我不厌其烦:“如果是游戏杂志呢?”

说完,我看见了一双星星眼。

“哥哥,我就是为了游戏而生的呀……”付晓飞不管我比他小的事实,开始满嘴喷胡话。

得,看来这个人还是要做跟电子游戏沾边的东西才能活过来。

我喊蔡青给付晓飞安排到刘明耀原来管的那份《太阳软件》上去做游戏频道编辑,负责电视游戏和电脑游戏两手一起抓。付晓飞受宠若惊,立刻如战场上入党一帮适时地表示自己一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还声称自己最擅长的东西就是游戏相关文字,曾经写过不少游戏攻略和相关资料等等。

这些我自然知道,老子01年还曾看过他写的《骷髅战记》来着,丫就是个专业的游戏小说作者,创意方面也很能行,只要提前培养,绝对一人才。

付晓飞对我的安排非常满意,还意识不到自己上了贼船,甚至临走之前还感谢我来着。我没敢说我这其实是早就知道您的发展方向才做了个顺水人情,等过一阵子估计你就该哭了。

和付晓飞讨论《航海纪行》的乐趣正上瘾,蔡青电话响了,她接了电话嗯了几声,低头在我耳边轻轻说:“中国彩电业制造商要联合发起国产彩电的价格战,挤走国外品牌,问你要不要参加?”

我小声问:“参加需要­干­嘛?”

蔡青说:“咱们的电器城连锁都要施行新售价,包括一部分已经高价购入的存货。”

我在心中计算了一下,损失不会太惨重,点点头:“参加,­干­吗不参加?能为民族工业做点事我巴不得的呢。”

蔡青笑道:“你什么时候这么有责任心了?”

我也笑:“刚才……”

不明白具体是怎么回事的付晓飞在一旁傻笑,不知道说什么好。

****

1996年3月26日,以长虹等品牌为主的国产电视开始冲击国外彩电品牌,价格战之惨烈浩荡史无前例。自此,平价家电方面,许多外国品牌在中国只能屈居后列,中国人最后还是用回了中国人自己的电视。

无论目的和经过,也无论这个产业重组的过程有多少血泪,这件事所代表的意义让人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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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3月底音乐节的场地审批下来了,在大连市郊的一个农场。场地费用倒是不高,但让大连市政府答应这件事却着实费了不少周折。本来民间­性­质的这种集会就不太受待见,更何况是标榜自由的音乐节。为此蔡青许诺了不少投资计划出去,拖拖拉拉才办成,还好,没被提更多限制要求。

办音乐节这种事实际上除了开头难之外也没什么了,场地搞定,政府默许,邵科的策划书也到位,剩下的事基本上只有把之前砸出去的钱往回捞这一件。蔡同学特别喜欢办这种事——此人在短短一个星期内把能拉的赞助都拉来了,比较了一下各种赞助费和花销预算,太阳集团居然还是赚的。

我忍不住慨叹,看来还是钱找钱比较容易,比人找钱难度低多了。

音乐节的消息早就撒出去了,港台地区音乐人们的反应很热烈,所有没移民的和赚过内地钱的都明白,97之后的变化谁也不清楚,在这种事上积极一点对自己绝对没坏处。96年之后一些原本很“矜持”的大牌们纷纷参与了内地一些垃圾电视剧的演出,到底是不是为了那点片酬,大家心里有数。

太阳集团是大公司,有钱是没得说,又在春节前重组了文化公司,巴结一下至少不会有什么坏处。而且重要是跟太阳集团息息相关的凤凰卫视3月底也开播了,刘长乐依然按照最初的协议出任主席,默多克对凤凰的事不再有绝对决定权。

凤凰开播之后力推这个音乐节,我让电视台方面“顺便”请了黄霑来做顾问。在这个人缘好的风流老头的号召下,肯参加这次音乐交流活动的人更多了,也就是说,这次的音乐节渐渐脱离了最初我预想的交流­性­质,增加了更多的娱乐­性­,更像一次大型晚会。

为了避免这种情况,我们又在邵科原来构思的基础上把整个音乐节分开,交流、娱乐、表演和小圈子自耍分开。大部分的广告费和赞助费来自表演娱乐这一部分,其他部分则是炒概念,弘扬本土文化,激励中文原创音乐之类的大头话。

这样一来,原本一次自发­性­质的活动就显得搞得很大,就算原来这个“民间音乐节”的概念有问题也变成没问题了。

这和人们所理解的常识是一样的,譬如中国几个做vcd机起家的名牌厂商,他们起家靠的到底是什么大家心里有数,但是因为做得大,这些人也能坐在央视的财富论坛上谈经论道。

这就是把事情做大的好处了,vcd机说起来也是民族工业么,哪个敢不支持了?

同理可证,现在我们是在弘扬民族文化,哪个又敢说我们是自由主义­性­质的集会了?

太阳集团的宣传部门现在已经很完备,没几天就能看见自愿青年们穿着印有“这个世界是爱与和平”字样的宣传衫满大街晃悠。

总体来说,社会反响很好,我经常能看见有人讨论这个音乐节。我觉得现在为止我们最成功的地方在于它有着所有人都有兴趣的东西,喜欢流行和另类的都能在其中找到自己想要的乐趣。这是基础,在这之上,他们肯因为这次活动的连续­性­而不用有­色­眼光去看另外一些以前不是那么感兴趣的东西,也许收获会大很多。

这是对普通音乐爱好者来说。

从一样自己感兴趣的东西入手,去了解更多,对更多的东西感兴趣,这和我们小时候看课外书,或者平时因为打电脑游戏学习英文,道理是一样的。

对音乐人来说,我更希望他们能互相了解一下,既然都是搞娱乐音乐的,针对小圈子和大众并无区别。反正我这次不会邀请卞祖行那种老头子或者卫道之士来参加就是了。那种人来一个打走一个,来两个打死一双,不含糊。

不管做什么,有趣有热情才是关键,其他的见鬼去吧。

蔡青在电话里笑呵呵地问我那个汗衫上的字:“写的很好啊,哪里学的?”

我对着电话做鬼脸:“《兰亭序》。”

“鬼话连篇。”

****

4月初,随着最终测试的完成,《热烈吉他》和《鼓之继承》等一系列音乐游戏发售在即,美国方面给太阳电子来了一封信。

信是从美国互动艺术协会寄来的,其中就一个意思,大概是希望太阳电子能参加著名的美国电子娱乐互动成就展,顺便正式通知太阳电子的《航海纪行》因为其卓越的系统创造力、丰富的网络补完式玩法和细腻的城市文化表现而被提名最佳游戏、最佳游戏剧本、最佳音乐等多项奖项。而我对刘明耀所承诺的所谓风光,也就是这个了。

把e3的事像丢给叫花子一样丢给刘明耀之后,我又找到周世昌。

我缺钱,我要圈钱。

在我心中,圈钱有两个方法,第一个是上市;第二个是横扫95-96年的倒闭企业和房地产坏账,三个月内用空买空卖的方式套来大批现金,手段肯定合法,就是有点不地道。

其实这两个方法我都不太想用。

第一个方法上市一定会暴涨,张小桐移民之后太阳集团一分为二,变成正八经的合资企业,甚至有一些部门独立出来成为外企,凭借太阳集团一贯的成功,包括今年内凤凰电视台要搞的一些波澜,还有在美国分公司的新游戏发行,圈钱肯定没问题。但问题在于我总喜欢坚持能不上市尽量不上市,这是一个传统概念问题,我宁愿找人合作,跟人借钱,也不爱做假报表年年面对数以万计的人说胡话。

第二个方法纯粹是抢劫了,现在政府关系我们也有,钱也不少,各种行业人才也比较齐备,真­操­作起来难度绝对不大。只是在这一系列折腾来折腾去的过程中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那些因为变迁而无助的人们,那些土地,那些住房,那些工厂里的工作,我不知道要怎样去面对。

我把周世昌找来,让他给我想办法。

鲁薇和蔡青都出席了这次以哭穷为主基调的小型会议。

我在白板上用油­性­笔写来一个大大的“money”:“钱,我需要钱,很多很多的钱。”

蔡青最先被我说得笑起来:“钱?你还缺钱花吗?花了6亿多出去,加上最近一段时间的收入,手上还有至少11亿美金,你缺钱?”

我挥挥手:“不够啊同学……我需更大笔的钱,要那种绝对数量的钱。”

鲁薇没像蔡青一样开玩笑,只是淡淡地问:“缺多少?”

我伸手指:“缺190亿美金,不过估计咱们也搞不到这么多,谁再给我凑9亿,20亿暂时先将就着用。”

听我这么说,三人表情齐刷刷地就是一愣。

我伸手用油­性­笔指了指那个单词:“20亿美金,明年1月前要凑齐,这就是我找诸位来的目的。”

鲁薇轻轻笑了一下:“如果是明年1月份的话,我们不用做任何事也能凑够20亿。”

“那就凑40亿。”我说,“上市的事我仔细考虑过,本来打算在小桐姐移民的消息撒出去之后立刻上市,但心里还是对这个事有点抗拒。融资诈骗之类的事我也不太想做,诸位给我想个办法吧,明年能套出40亿美金的现金出来,我有有趣的玩意要给大家展示。”

周世昌低头看了看企业的内部报表,说:“我倒是有个办法,珠江外围和香港地区的地皮,现在动手还来得及,到了97年就不好说了。”

鲁薇轻轻皱眉:“李超人不可能坐等我们去抢他的地盘吧?”

我挠挠头:“难道真要上市?”

蔡青道:“其实上纳斯达克也没什么,我们不在国内搞就可以了。”

周世昌点头:“没错,只要­操­控得当,倒不是很麻烦。”

我问周世昌:“如果在尚方今年7月上市后吃掉它,咱们能拿到多少实惠?”

“不超过8000万,还是人民币。”周世昌说,“你缺的口太大了,有点难办。”

我问蔡青:“sony要的掌机零件开始生产了吗?”

“4月中开始。”蔡青说,“sony照老规矩,5月23日上市新掌机,他们对这个计划很看好,给订金特别痛快。”

说完,她又意犹未尽地问了一句:“你到底想­干­吗?”

我扫了一眼周围的几个心腹,挠挠头:“我收到一点消息,量子基金在明年会对亚洲金融市场进行大规模扫荡,我想跟着分杯羹。”

说到量子基金这个国际货币投机商,大家眼睛都亮了。

蔡青眼睛瞪得大大的:“你确定?”

“基本上确定。”我点点头:“他们现在不过是40几亿身家,也在四处筹钱,我们底子不薄,不­干­它一票有点说不过去。”

周世昌偏着头沉吟,似乎在考虑这件事的可行­性­,想了一会,对我说:“那样……亚洲很多国家可能就要受到牵连了。”

我耸肩:“吃一堑长一智,几十年来一直觉得了不起的经济体制其实很脆弱,不遭点罪,怎么重建更完备的经济体制,怎么被世界关注?欧盟向来对亚洲圈子正眼都不瞧,还不是那些自以为自己经济体制完备的人搞的?”

周世昌点点头:“也有道理,这是我们不参与也一定会出现的问题……反正最后你还是会出面出钱对不对?”

“当然,”我说,“不过我这个人很自私,只管自家人,香港97之后就是自己人了,我会管,其他国家么——我没那个闲心。”

大家都知道我所谓的其他国家主要是针对日本,在这一点上我们倒是有惊人默契,三人一起微笑点头。

理由充分了,我用星星眼望着周世昌:“周先生帮我想想办法吧,您要知道……年初我还投资了vcd机和碟片生产线,地主家也没有余粮了啊……”

周世昌淡淡一笑:“我倒是有个办法。”

“请说。”

“贷款。”周世昌说,“其实现在银行对咱们挺不满的,你见过没有外债的企业么?”

这个说的倒是,我们向来不怎么对外伸手要钱,一向都是撒钱出去,估计各大行长们都挺不爽的。

“贷这么大一笔就有点难度了吧?”我说,“20亿,说多不多,说少可真不少。”

周世昌把自己的手伸出来,在圆桌上翻动了一下:“一个公司可能不行,两个呢?更多呢?把收购的一部分分公司上市呢?”

周世昌这是一语道破啊,我立刻回过味了:“妈的我怎么忘了这茬了?现在我亲爱的姐姐可是美利坚的人了……这样,我们先把原来收购的几个上市公司套出去,用它们招点儿狼。说起来,斯坦福搞网站的那两队人马也该上市了吧?”

蔡青点头:“预计今年7月上市,不过只是一家上市,另外一家还是给他做外包。”

我坏笑:“”预计能圈来多少?”

蔡青算了一下:“大概8亿左右。”

我翻白眼:“那么,暴雪的新游戏也快上市了吧?我们要不要让小桐姐在欧洲组一个网络游戏公司的壳子,把暴雪这款游戏推开,顺便捞点钱?”

周世昌鼓掌:“好办法,之前详读过你对于欧洲网络游戏市场的分析,看来今年你打算大­干­了。”

我厚着脸皮一笑:“哪里哪里,不成熟的一点看法而已……蔡姐,能不能让暴雪那帮人加点速?我们顺便也派一批人过去帮下手,学点东西。”

“公司的决定当然没问题。”蔡青说,“只是你平时都坚持认为时间等于品质,不用这么急躁吧?”

我点点头:“时间上宽松一点,人派过去,跟暴雪学点东西,咱们不能像尚方那么丢人。顺便跟法国ubi他们说一声,如果想把ea踩在脚下,跟我们走是绝对绝对正确地……”

大家一起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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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常言道计划没有变化快,我还在跟周世昌他们讨论着怎么捞钱的几天里,发生了不少事。

第一件事就是比尔·盖茨决定访问中国。

这件事的起点是国内一批计算机生产商——尤其是太阳电子在内的跟微软签订了oem的几个头牌企业,纷纷通过了iso9001认证。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比尔·盖茨闻讯之后发表声明,希望同国内诸企业“进行深层次的全面合作”,并决定来中国瞧瞧。

在这之前,用友已经跟微软签了长期合作协议。

中国大陆市场这块大­肉­,终于滴下让人垂涎的油水。

而比尔·盖茨欲造访的第一站,却不是太阳电子,是96年亏损严重的香港联想,事实上在我记忆里,他也是去的联想,但去的是上海联想,顺便还跟上海市政府签订了windowsnt支持上海网络发展的协议,上海热线自此诞生。

当然,这件事也就罢了,在我看来这对我的种种投机倒把生意并无影响。深圳那边,4月份姜博士的成果终于体现出来,超强纠错芯片出炉。国内铁定要多一个vcd机品牌了,只要vcd机的产量和销量上去,新媒体研发的计划就能跟上。这不仅是钱的事,我们要做的首先是赚钱,其次就是融入亚洲媒体市场,寻求海外关系,积累经验。这些东西不是花钱就能买来的,我们不似那个比尔·大门同学有数不尽的钱可以砸在一个项目上,用钱累积经验。相反,我比他强的地方正是我有经验,要靠经验来捞钱。

虽然这些经验已经越来越少可用的了。

第二件事则是关于王小波新书的,新闻出版署最初打算禁掉《青铜时代》和《未来世界》,理由不外乎老生常谈那几条。但之前已经有了尚方的那次事,而且凤凰卫视又刚开播,也不好对我们的事儿做得太过,这件事私下里跟蔡青说了一下也就不了了之了,书照样出。

至于文坛那些“格调高雅”的作家们怎么骂,那跟我无关,我相信王小波骂人本事不比鲁迅差,随便找几本不怕查的杂志使劲闹去,好歹也是个活广告。

进入4月之后,我不断被鲁倩拖出去玩,尽管我这个人无趣又凶,她还是执意来找我,反正十几岁的小姑娘是没有面子可言,而我也不能做得太过分,毕竟是鲁薇的妹妹。

就这样,隔三差五我要陪鲁倩去喝个茶,看看新鲜玩艺什么的。96年大城市不说,小城市里流行着种种港台偶像的音乐和日韩服饰,这些东西都让鲁倩着迷,我想想我当年也差不多,不过我迷的是邮票、古币和旧书之类的东西,前两样能赚钱,后一样有趣。看来不同环境下的孩子关注的东西肯定不一样。2000年远走南方的时候我把自己收藏的所有邮票都卖了,留下一堆回忆和无数碌碌的时光。现在想起来,真是不堪回首。

对鲁倩,我一直都用不咸不淡的态度搪塞。一个还是幼女的小姑娘我自然不会有什么想法,况且张小桐摆在那里做对比,能比我表姐好的姑娘全世界打着滚数也没几个。我陪她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我寂寞,没有什么人在身边。

平均保持每天跟张小桐三个小时电话滔滔不绝依然不能解除相思之苦,我经常嘲笑自己:张小桐走之前我还没事自我安慰说反正小别胜那啥,现在看来,是一天不见就慌了神,一个月不见就茶饭不香。

我以前从未想过,我居然能再一次爱一个人如此深。

张小桐不在身边的日子依然要照旧过,我强振­精­神,开始写我们几年来共同相处的回忆,打算等她回国时给她一份惊喜。对于浪漫,我懂的不是很多,但我知道,只要真诚,有感情,一切行为都可以浪漫。

浪漫只是一种情绪,一种对行为的自我解释。

****

4月中,我要跟蔡青去一次深圳。姜博士有意向我们炫耀一下他的辉煌成果,我也想见证一下能走入普通家庭的廉价vcd机的最终形态。横竖北关市也没有什么用得着我的地方,就当南下散心了。

家里知道我又要去南方,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最近一段时间我的决定很有一点独断专行的意思,让父母很没言语。其实我也不想这样,不过不这样就要费很多口舌解释,而解释这种事是我以前最不喜欢做的。不是说人生不需要解释,只是我觉得有时候与其费心解释还不如踏实做点什么。尤其我这种解释还很麻烦,我总不能说我的一些决定的原因是因为我知道以后某些事情的发展走向吧?

像现在这样,能在平时享受以前难得的亲情,我已经很满足了。任何事都有个过程,我得到一些必定会失去一些,让父母对我的看法慢慢改变吧。

好在之前广州之行给他们增添了很多信心,儿行千里母担忧的情况不是很严重。更何况我每次去身边都有一个能­干­的手下陪着,两老也就把许多担心过度的话留在了心里。

我和蔡青商量了一下,最近她也不是很忙,我们选择了慢悠悠的火车,先到广州,再从广州分公司叫一台车,直接一路到深圳。广州的流花火车站有直转深圳的车,我对那里稍微有一些了解,如果让蔡青陪我,还是不要走这些麻烦路比较好。

蔡青出远门是家常便饭,旅行的事都是她在准备,不过陪我出远门是第一次,她也觉得挺好玩。

我给刘明耀打电话:“哥哥,借您的蔡姐姐一用,不介意吧?”

刘明耀好像正在喝水,听我说完一连串咳嗽,半天没缓过来。

“瞎说什么呀你……我,我们是纯洁的革命友谊!”

“呸!”我唾他,“你说你们家有棵樱桃树你小时候用斧子砍了它我都信,这个就是不信。”

“嘿嘿,这都让你看出来了……”

我和蔡青在16日晚上从沈阳动身,坐的是t235次特快列车。说是特快,到广州也要30多个小时——在96年,火车数次提速这种胡话我还没听什么人说过,不过90年代中期的火车服务态度很好,乘务员和蔼可亲。当然我绝对不会恶意揣测这是因为软卧车厢里的人都比较有钱这种可笑的缘故,我相信伟大的铁路工作者们——虽然中国的铁路特­色­就是晚点和黄牛票。

软卧车厢看起来也不比硬卧豪华多少,我和蔡青对视了一眼,无奈地摆好行李,开始说些闲话。我平时跟蔡青的交流甚少,可说的话题倒也算丰富。我不是个特别喜欢滔滔不绝的人,但也绝对不会闷头不说话,除了对张小桐之外,对别人话也不少。

我最初对蔡青的认识来自于鲁薇的推荐,后来一直是隔着一个公司遥控,接触并不多。蔡青在某些地方上跟鲁薇很像,那就是工作态度非常认真,而且能把公司的事当自己事办,这也是她为何能迅速成为公司领头人之一的主要原因。

我很欣赏这种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经理型人才的能力相差上没有太明显的标记,除非是周世昌那种敏感的天才,一般人与人之间比较起来,未必谁比谁差,看的就是认真不认真。

这也是我几年工作下来的一个粗浅结论,蔡青、鲁薇、刘明耀之所以能在我的指挥下发挥他们的能力,有现在这个成就,跟他们这些人认真做事的­性­格脱不了关系。

一个认真对待自己的人是非常容易成功的,而一个连对自己之外的事都认真的人,通常没什么理由不成功。

敬业这种老生常谈已经很少有年轻人喜欢谈了,但我觉得这个话题永远都不过时。

我跟蔡青开玩笑:“蔡姐,这种四人车厢让两人包下来,通常是三流通俗小说香艳情节的开端来着。”

蔡青灿然一笑:“怕什么?你给出的结局不是总能出人意料吗?”

“也都是意料之中吧。”我说,“其实很多时候我忽略了一些不可见因素,很像走钢丝。”

“不可见因素?”蔡青不明白我的意思。

“打个比方。蔡姐你知道现在咱们用的电脑键盘最初是给打字机设计的吗?”

蔡青点点头:“这个我知道。”

“知道为什么这么设计吗?”

“不知道。”

我从行李包里掏出笔记本电脑,给蔡青比划。

“以前的打字机,因为打字员速度太快,很容易卡住。所以键盘设计成让打字员尽可能不能快速打字的布局。但是因为某种不可见的因素,打字机键盘成为了电脑键盘,后来取代了正统键盘。”

“不是因为打字机的使用率高导致的吗?”

“有一部分原因,”我说,“单是正统键盘,那种能快速打字的键盘,从此不见了。vhs格式录像带也一样,当时日本市场上群雄并起,录像带格式为何只留下一种vhs的呢?这种不可见因素也占了很重要的地位。”

蔡青有点明白我的意思了,微微点头,等我继续说下去。

“蔡姐,您知道顺时针的方向吧?”

“呵呵,当然知道。”

“那您知道以前的时钟也有逆时针方向的吗?虽然从功能和使用上来看,一点也不影响。”我说,,“但是最后历史选择了顺时针,这其中到底是什么在其作用,我们也不知道。”

我长叹一声:“所以,即使大方向上我们始终没犯什么错误,这些细节因素也不好说啊……说不定什么时候,一个变化,咱们就都吃了亏。”

蔡青笑道:“是非成败转头空不是你常挂在嘴边的么?怎么?看不开了?”

“看的开。”我扭头看火车窗外的郊野,偶尔一点灯光一掠而过,“看不开也不会这么不要脸地往前穷追猛打了。”

我和蔡青正说着,有人敲门。

蔡青起身去开门,门口站了一个看起来神情猥琐的中年­妇­女,手拿一台小的卡西欧手提电视:“要不要看片?10块钱一个小时。”

蔡青回头用眼神询问我的意思,我摇头:“不用,我们自己带了笔记本电脑。”

中年­妇­女不肯走:“电脑没电块,我这个有备用电池,能用10个小时。”

我跳下床,拉开随身带的旅行袋,亮出一兜子备用电池:“我们带了10块笔记本电脑备用电池,多谢关心了。”

中年­妇­女难以置信地看了旅行袋一眼,确定那确实是笔记本电脑的备用电池之后,悻悻走了。

蔡青关上门回来:“你还真带了这么多电池?”

我把笔记本电脑摆好,打开:“蔡姐你不知道,我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能拿10块备用电池在火车上玩笔记本电脑。”

“……等等,”蔡青说,“我记得你以前还说过有个愿望是坐在大城市的路边看美女?”

“那个实现过了,我在广州大街上坐了两个多小时,看见的美女统统­操­外地口音……”

“……”

在火车上的第一天因为大家都忙得有点累,就这么过去了。第二天一整天都在无聊中度过,我跟蔡青翻了翻95年福布斯财富排行榜的繁体中文版,95年福布斯在中国发布了富豪排行榜,备受争议。中国人天­性­不喜欢张扬,连流传下来的话都是“闷声发大财”和“财不外露”之类的教诲,是以福布斯在中国只停留一年就屁滚尿流地去了,一直到99年才重新杀回来。还是借着当时财富论坛500强企业对话在中国召开的东风。

95年入选中国百位富豪的人在之后的几年里七零八落,当真如我常说的那样,是非成败转头空。现在来看95年的排行榜和评价,当真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火车在我和蔡青的讨论中走走停停,从晚点15分钟到晚点30分钟,再到晚点45分钟,最后终于在天­色­全黑的时候响起了广州历史文化介绍的广播,于是大家知道,羊城快到了。

从流花车站下车,我和蔡青在三元里附近找了一家酒店将就了一晚上。第二天早上到广州分公司拿车,蔡青开车,我们从广园路直奔深广高速公路而去。

即使是4月份,在上高速之前也能随处可见沿路卖柚子的农民,我对这段高速公路熟悉得不得了,蔡青也不是头一次来,对一路的景物俱是十分熟悉。一个多小时之后我们到了深圳的宝安区,这里位处市郊,荒芜中林立着一些新兴的工厂,也是我很熟悉的地方。

坐在车上,看着路上各种假牌照的摩托车,我一时有些迷茫,2003年罗湖关附近的那一次经历是再清晰不过的,上次来广州的时候我尽量让自己不去想这件事,极力逃避。现在既然人已经来了,还是要去看看。

蔡青发现我在发呆,伸手拍拍我:“想什么呢?”

我迅速反应:“没什么,咱们直接去工厂吧。”

****

工厂里,姜博士穿得正式无比地来迎接我们,这个老男人刮了胡子之后居然也蛮帅的,除了那个聪明得绝了顶的脑袋稍微有一点打眼外,其他方面都很好。我们边走边说,姜博士给我们介绍了厂房和生产线之后,带我们到产品测试间去看vcd纠错能力的测试。

“我预言,在未来两三年内,vcd在东南亚地区将全面取代vhs录像带。”穿着白袍看起来很似姜医生的姜博士边走边对我们兴冲冲地说,“光盘成本的逐步降低将给vhs录像带市场造成强烈的冲击。新的dvd媒体因为价格问题,注定无法在东南亚地区普及,ld也一定不会成功。”

我听得暗暗点头,这个dr·姜说的和我所了解的情况差不多,假如没有一种廉价媒体出现并取代vcd的话,到90年代末为止,中国的dvd普及率依然很低,大多数家庭依然坚信vcd是最廉价最好的媒体格式。

到了产品测试车间,我差点笑出声来:一个身穿和姜博士一样衣服的年轻人正在用砂纸打磨一张光盘,这种广告我在90年代末没少看,有用刀割的,有掰成几份再用胶水粘起来的,也有用车轮压的,其要表达的中心思想无非是同样的一个词——纠错。

超强纠错,万能纠错,无敌纠错,纠错王……我想sony的光驱设计工程师看到这些设计也会感到由衷的羞愧和愤怒吧?sony的光驱在业界以读盘挑剔而著称,现在讽刺的是,他们的工程师来给我们做了超强纠错的芯片和光驱。

按照姜博士的解释,一般普通的vcd光头在批量生产的时候往往要被一个问题所拖累,那就是光头核心部分的发光二极管焊接触不能使用普通的焊接,要用特殊材质的不­干­胶粘连,这样很容易导致vcd连续工作7小时以上之后温度高于70度,不­干­受热胶软化,光头读盘能力下降。他在这个地方进行了改进,目前所用的粘贴材质能承受85度的高温,vcd机读盘差的问题就不太容易出现了。

这个问题我在sony的ps游戏机上也碰到过,看来还是sony自己的工程师比较了解自己的产品。听姜博士这么一说,我就放心了。

说话间,那个年轻人已经把被砂纸磨过的光盘放进vcd机,很快电视上出现了一个不知道哪里找来的泳装少女,看来是一张市场上常见的“非原版mtv”的卡拉ok碟,我就不能明白,做盗版就做盗版,­干­吗还要找一群连搔首弄姿都不会的姑娘来恶心人?所以我从来不去ktv,就是怕被这种碟恶心着。

音乐,没问题,声音,没问题,画面,没问题,马赛克按照我这种被dvd惯坏了的人来看肯定还是有,但也很轻微。

放了20分钟,4首歌,4个不同长相穿同样泳装的少女搔首弄姿完毕,一点卡壳没有。

我和蔡青非常给面子地一起鼓掌,恭喜姜博士的成功。

姜博士笑得很开心,如期完成纠错芯片的量产,他的荷包也会随之鼓起来了。

蔡青建议vcd机另起一个牌子,不要和太阳电子目前的产品冲突。我本来想反对的,但仔细一想又觉得有道理,vcd疯涨的机会正是我们建立新品牌的好时机,建立一个新品牌所花费的心血我们都是明白的,在可以顺风的时候顺风一下显然没什么坏处。

给新牌子起名的荣誉就交给姜博士了,反正只要他想了名字,剩下围绕新品牌的相关一套自然有人会跟进补完。

至于企业文化——哼哼,那是什么?

****

我和蔡青看完vcd的纠错演示之后,第一天的事基本上就算结束了。姜博士现在好歹算是地主,他常年旅居国外,湛江话潮州话白话都懂一点,在保安区的一个温泉度假村设宴款待我们。我对客家菜兴趣不大,唯独那里的烤|­乳­鸽味道一流,让人吃了还想吃。

陪同的几个这边的科研人员和工厂负责人都是本地人,被蔡青一个人全部放倒。广东地区能喝酒的很少,当年我在广州以6瓶啤酒的可笑酒量居然也放倒了一批人,可见这里的酒桌习惯是多么的温柔腼腆。

吃晚饭,本来姜博士打算让我们住工厂旁边的别墅,我坚持要去市区里,住香格里拉。香格里拉就在罗湖关和火车站旁边,一般深广两地的客车也必先停在那里,除了岁末,任何时候都热闹无比。既然我们要走,姜博士也不好留我们,大家约定第二天上午来工厂看技术资料,顺便听一下目前产品的一些市场预测。

蔡青有点奇怪我为何非要住香格里拉,不过也没多问,开车从宝安出发,一路进了蛇口。

进了蛇口——也就是南山区之后,公路和楼群渐多起来,深圳的城市规划在全国也是数一数二的,看起来很舒服,楼盖得也颇和气,不似一些大城市的咄咄逼人。

蔡青一边开车一边说:“几个月不见,又变了不少。”

“改革的窗口嘛。”我说,“放慢车速吧,我想好好看看这个城市。”

蔡青把车速放慢,车子缓缓驶过立交桥,我所熟悉又有一点陌生的那个深圳就在眼里了。

深圳给我的印象一贯是贵而舒适,除了犯罪率稍高基本上没什么毛病。我在这里呆了差不多两年,对这里并没有太强烈的感情。相比之下,2000年初的广州给我的印象要更深一些。

车开到一个路口处,我让蔡青停车。

我用行动解开了蔡青的疑惑——在路边叫了一份油炸臭豆腐。

“蔡姐,要不要?”

蔡青笑着摇摇头。

我笑笑,三口两口吃完臭豆腐,上车。

****

我以前很喜欢在街头边走边吃东西,某个人也喜欢。

****

过了华侨城,车子一路畅通无阻地奔向罗湖。越深入深圳市区,我的心沉得越厉害。

有多少年了?差不多十年了吧?让自己的回忆尽量不触及这个地方,这里的笑与泪,欢乐与悲伤,这里的一切一切,我曾经很希望它们都随风而去,就这样算了。

偶尔有深夜睡醒的时候,我会想起这个地方,这里的一些人。这座城市和这些回忆。

这些年来,我一直不断告诉自己,你不要逃避,你在笑的同时,你在得意的同时,不要忘了这个世界上曾经与你同一屋檐下的人还有很多,其中某个人更是你永生难忘的。

没有张小桐的关心,没有她的淡化,我想我即使重来100次也还是会活在一些遗憾回忆的片断中。

所以这一次我选择回来,重新面对。

上一次在广州,和自己的过去擦肩而过,这一次我不会逃避了。

****

香格里拉附近晚上很热闹,通往香港的海关出口和高架桥之间有无数为生活奔波的人来来往往。夜晚这里的灯光以照出一片柔黄,­操­着各地口音的人们共同演绎出一个碌碌奔波的世界。

我记得自己曾经在关口贴着那条黄线走来走去被喝斥,我记得自己曾经在这附近帮一个人买一瓶可乐跑得满头大汗,我记得自己跟朋友们宿醉,我记得不远处就是我拥有2003年记忆之地……我也记得,自己曾经在这里认识了许多有趣的人,度过了许多有趣的日子。

更重要的是,我记得,她应该不住在这里。但现在,我在通往关口的天桥上看见了跟家人一起漫步的她。

她在那里放肆地笑,黑头发在夜­色­中也有着油亮的光,已经很高挑的身材如一弯月牙。

弯到我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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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深圳号称不夜城,实际上睡得很早。晚上街头人少得可怜,最热闹也就两个地方:“服务­性­行业”店铺云集的所在和香格里拉附近。罗湖关临近香港,每天都有大量的人员在此徘徊,也有很多接送亲戚朋友的人在此等候,所以就算很晚也颇为热闹。

我站在人群中愣住了,又多看了几眼,确认自己的记忆依然是过目不忘的程度,确认那是自己心头曾经萦绕过的那个人,确认那人现在的容貌和自己所见过的一些照片一模一样之后,我犹豫了一下,强忍着让自己不再多看那个方向,扭过头去。

蔡青倒是敏感得很,拍拍我肩膀:“行文,怎么了?”

询问的同时,她目光随着我的目光飘过去,虽然我已转移目光,蔡青还是一眼看到了那个月牙一样的身影。

我挥挥手:“蔡姐,咱们先去酒店登记吧,我有点累了。”

蔡青何等冰雪的一个人,当然知道我是不想解释,点点头,笑眯眯挽着我的手离开天桥,进了香格里拉的大厅。

我在路上偷偷看了蔡青几次,生怕她追问我这个不能解释的问题。

同时,也回头,又看了一眼那个穿白­色­羊毛衫的身影。

蔡青本来打算要一个双人房,在我的要求下才改成两个单人房。她还不忘调笑我:“怎么?跟我一起睡害羞?”

现在的我,对玩笑没什么适当的表情可以回应,只能勉强笑一下了事。

以我现在的心情和状态,还是一个人睡比较好。

蔡青办完登记手续,拿着我们两人的房卡带我上楼,见我不是很想笑,她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平时我给这些人扯东扯西扯得多了,造成一个印象,如果我情绪不好,基本上除了张小桐没人能解决得了。在大多数人看来,我是一个稍老成一点的怪脾气的孩子,谁也不知道我每天心里想什么。

然而我心里哪可能想那么多东西?只是想着那两年多的点点滴滴罢了。跟蔡青在房间门口道了晚安,我扎进房间,一头倒在床上。

窗外就是人来人往,那个人依然站在天桥上跟父母笑着聊天。看起来身影清晰,实际上很模糊。

****

我当年的南下之旅是从广州开始的。

2000年初,我的一个朋友的朋友在某中韩合资企业做项目,卖一种环保概念的装饰材料,当时正好我刚辞了手上的工作,就被她喊过去帮忙。同时一起去的有一个在某商场做促销的和一个家里卖手机的,我们三个人,加上两个从广告公司跳槽而来的文案,一个姓刘的小姑娘做设计,我朋友做部门经理,美其名曰“市场部”的一个伪政权就这么成立了。

中方老板是个很实在的靠边贸走私起家的中年人,学历不高,但有着民营企业家完美务实的态度。我那位朋友大我差不多10岁,商管大本毕业,闯荡江湖也多年,工作经验还是有的。当时整个项目的总投资额达到3500万人民币,她自觉这份担子有点重,就拉了外援。

当时她先找来一个很有才­干­的江西人,试图让他短期内提拔一下团队,尽量把上市前的工作做好,但那江西人看好的是中方老板的家底,希望中方老板给他掏钱开厂,大家各有所图导致谈判破裂。后来又请来了一个深圳很有名的顾问公司,当时他们团队一起来的有五个人,这五个人里,其中一个跟我成了好朋友。

那人是个大学本科生,刚毕业一年,姓李叫李裕,我最开始还以为是南唐后主李煜。我跟他是这么认识的:当时他们公司来人替我们做市场调研,报告出来之后大家讨论产品的一些可行­性­方案。先是听他们几个所谓项目经理们说了两句,然后轮到我们这边发言。

由于之前请顾问公司来的时候已经得知我们这群人都是杂牌军,对我们的发言也就是走个形势,尤其轮到我这个年纪最小的说话的时候,李裕明显表现出了不耐烦和无聊,开始撅嘴发出怪声。

如果碰到这种情况是两年后的我,也许什么都不会发生,可惜当年我年轻甚至年幼得一塌糊涂,当时我二话没废,把手里的调研报告丢过去砸他脸上了。

然后我说了很多批评这个顾问公司团队的话,正好老板过来想旁听报告会,进门就听见我对调研团队的质疑,听了之后大为赞赏,大大地夸了我一番。因为我们这边对他们的评价很低,当初说好的68万费用最少可以打个7折。

不用说,李裕作为这件事的起因,被我用东西砸了不说,还扣了一个月工资和项目分红,之后见我眼睛红红的。

我刚开始觉得挺痛快,后来仔细想想又觉得被人这么记恨不太好。抽时间找公司里几个姑娘和我那朋友一起请李裕和他们的头喝了一次酒,有姑娘们相邀,两个糙老爷们自然不能拒绝。酒桌是北方人无往不利的战场,两个华南地区的强者就这么被撂倒了,大家也都说了很多听起来很掏心窝子的话,成了好朋友。李裕本来对我这一手先巴掌后甜枣没什么反应,他们经理给他上了一课,说周行文这一下砸得好,砸得你以后少得意忘形,人生少走了许多弯路。我们知道,大话说多了往往连自己都容易相信,更何况是旁人?经过项目经理的一番教诲,李裕还真就认为自己如果不是提前碰到我这么直率的人说不定以后会误了更大的事。要知道我们这一单生意也才几十万而已,而李裕所在的公司通常做的项目都超过百万。

2000年5月,公司中韩双方不知道怎么就吵起来了,韩国老板认为中方投资人背景不清,贷款的1000万也很有问题,决定撤资。跟我们合作了几个月的李裕他们也将回到深圳,临走之前,李裕给了我一个电话,让我如果有不顺心的就去南方找他。

公司散伙,团队解散,拿到一笔遣散费的我在北关呆了半个月,受不了几个亲戚没日没夜的烦,给李裕打了个电话,就去了广州。

我先在广州呆了两个月,跟一个原来网上认识的朋友做一点文化生意,后来才做得心里稍微有一点底了,才辗转到深圳。

在深圳,在一次朋友和朋友的朋友聚会的巧合下,我认识了艾琳,开始了我们两年多的交往。

那一年,我才18岁,艾琳和我同年,也是18岁。

****

艾琳这个名字是带起记忆之链的把手,我很不愿意回忆。所以当我的心中刚刚浮现出这一名字的时候,我第一反应就是给张小桐打电话。只有她,才可以让我暂时什么都不想。

电话通过酒店总台转到远在美国的张小桐的手机上,不到两秒钟即被接听。

“喂?小桐吗?”我声音嘶哑,寻求那一点让人温暖的声音。

“是我,行文你怎么了?”

我趴在床上,头完全埋在枕头上:“没什么,有点累,很想你,我想下个月过你那边去看看,不知道你欢迎不欢迎?”

“当然欢迎,”张小桐的声音听起来一如既往地温柔,略带一些惊喜,“你要过来?”

“5月16号e3开幕,我想去看看,第二届e3,我们好歹重视一下嘛。”我把头抬出枕头,“小桐,现在还会睡不着吗?”

“偶尔。”张小桐说敏感得一塌糊涂,“行文,你不开心?到底怎么了?”

我翻了个身,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郁闷:“没什么,跟蔡姐一路来深圳,有点累了。其实就是想你,真想早点过去看看你。”

“傻小子,国内那么多大事等着你处理呢。”张小桐对这电话轻轻吹气,吹得我心里因为某认生起的波澜渐渐平复,“既然你把我扔在美国了,我也要做一些成绩是不是?”

我听得心里一阵羞愧,一阵感动:“别累着自己,手上这些东西跟你不能比,我家小桐才是真正的无价之宝。”

“蜜嘴。”张小桐听我又开始灌蜜,似乎放下心来,“你要好好保重自己,我可不想看见一个没­精­神的你。”

“­精­神着呢,大小伙子睡一觉就好了。”我开始把张小桐往开心上绕,“最近梦见您次数有所增加啊,比你在家的时候高出三十个百分比来。”

张小桐最爱听这个:“真的?”

“真的。”

我在心里说,真的,我梦里真的都是你,即使我有无法忘记的回忆,你依然是我梦中的你。

虽然我不能舍弃回忆,但我可以拥有你。

正因为拥有你,我才能抵抗回忆带来的种种诱惑。

我仰头看着天花板对张小桐说:“我梦见过你第一次戴上我送给你的耳环,也梦见过我们都老了,一起在别人不知道的地方消磨时光。时间过得太快了,我还是想跟你在一起,一样的浪费时间,我还是希望你在身边,有什么事都跟你分享。张小桐,周行文喜欢你,你一定要开心,你开心了,周行文才会开心。这个世界上另一个我就是你,你一定要好,要幸福,要和我在一起……”

张小桐在电话那边沉默了半天。

隔了一会,她的声音才慢慢笑出来:“行文,嘴越来越甜了。”

然而一句话说到最后一个音的时候,已经有点颤抖。

我闭上眼睛:“真心话,永远都只对你说真心话。”

“我相信。”张小桐用几尽哽咽的声音对我说,“我永远相信你。”

然后是沉默,语言的作用永远有限,很多时候,千言万语不及一个拥抱。所以我知道那么多两地分居的情侣最后分手,所以我知道那种永伴身边的心情。

最后还是我打破沉默。

“小桐,我给你唱首歌吧。”

张小桐的声音依然带着一点“嗯。”然后又带着一点笑意问道:“怎么从来没听说过你会唱歌?”

“五音不全,只敢对你献丑。”

“不会,你唱的一定好听。”

我在心头感慨,这种对白,当年依稀以为只会出现在梦里了。

我轻轻唱起苏芮的《牵手》,因为心中有一点激动,走调走得异常。

“因为爱着你的爱

因为梦着你的梦

所以悲伤着你的悲伤

幸福着你的幸福

因为路过你的路

因为苦过你的苦

所以快乐着你的快乐

追逐着你的追逐

因为誓言不敢听

因为承诺不敢信

所以放心着你的沉默

去说服明天的命运

没有风雨躲的过

没有坎坷不必走

所以安心的牵你的手

不去想该不该回头”

一口气唱完第一段,我自己都觉得走调得不像样子,激动的情绪渐渐平复,开始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正想停下来歇一歇,却听张小桐在电话那边轻轻唱起后半段:“也许牵了手的手/前生不一定好走/也许有了伴的路/今生还要更忙碌……”

张小桐的声音和平时一样轻柔婉转,有一点甜甜的,我闭着眼睛都能想得到她坐在那里安静的笑容,白皙美丽的脸在我脑海里清晰得不成样子。妈的,这么好的姑娘陪着自己,拚了!

“所以牵了手得手

来生还要一起走

所以有了伴的路

没有岁月可回头”

这首曾经在中国大地风行了很久的老歌停下很久之后,我的眼睛已经不打算继续往窗外看了。大概每个人都是软弱的吧?需要一些依靠才能放弃一些东西。

****

第二天早上,蔡青有点奇怪地看着­精­神状态已经恢复的我从房间走出来:“不累了?”

“没事了,我们走吧。”

我们两个从香格里拉出发,又去到宝安的工厂,这次我没再要求蔡青绕路,车很快到了,接到我们电话的姜博士站在门口等着我们。

今天的事很简单了,主要是说说目前的产品规格和成本规划。

这里有必要说一下,中国vcd起步于1992年美国的mpeg视频压缩格式出现之后,当时安徽的某公司很敏锐地察觉到,这个技术使得12厘米的光盘可以容纳下一部电影,这是一个巨大的商机。花了差不多接近60万美元的研究费用之后,这种技术成功地运用到了12厘米光盘上,vcd得以出现。然而当时中国的市场并不成熟,1700万美元身家的该公司并不能完全引导市场,先期投入也基本上等于是给别人开了路。当时中国第一批vcd机一共1000台,被各大公司买走研究,基本上没有流入到民间。

这里也必须要说提及一下当时的历史情况,当时国内光盘盗版市场并不繁荣,与vcd机对应的只是几十种卡拉ok光盘,vcd机暂时火不起来是谁都可以预见的。但当时对盗版的估计也没有达到现在这个高度,大家都以为,正版盗版一起走,能在一年内卖个200万台左右已经不错了。从来没有人想过,1996年开始,盗版的风行导致了vcd机的大面积普及,到1997年,中国vcd机年产量1700万台,受惠的厂家多到不能行。

当然,这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安徽那家公司并没有为vcd申请专利,这一个制高点没有占领,导致这家投入了大量资金开发出市场的公司最后被更多的后起品牌挤得没法活。

1994年已经过去了,vcd技术已经成熟了,vcd的市场也已经成熟了。我为什么选择这个时候做vcd机的理由已经很充分,老子投资拍了《泰坦尼克》,还指望靠这玩艺多赚一笔呢……

姜博士给我们讲了一下目前他所用的解码芯片的原理,对于这些数据我向来有听了也不昏昏欲睡的本事,蔡青也听得很来­精­神,让姜博士很高兴。我知道,很多公司高层对于搞研究的人往往不太重视,听报告也不认真,总是一打发了之。我们这么­精­神地听枯燥的数字和原理,让他很振奋。

对于很多专业人士来说,你对他们所研究的领域感兴趣,已经是对他们本人的一种尊重了。

讲解完解码芯片的技术部分,姜博士给我们核算了一下成本,成本大概能低于市面上几种流行的vcd大概15%,而且我们的光头比它们的更耐用,在售后服务保证上可以做得更多。

vcd机市场很快就会走向价格战的恶­性­循环,在这之前我不赞成把价格压得太低,甚至我们可以高于同类产品一点,但可以给客户更好的保证,也可以投入更多的广告宣传。

东风不予周郎便,然而周郎不正是因为东风才成名千古么?我只知道东风,却不是周郎。

所以姜博士这样的人才是我所搜罗的重点,有众多周郎在,我何愁不能出奇制胜?

我跟蔡青还有姜博士谈笑风生,偶尔瞥一眼窗外,似乎隐约可见那个月牙般的身影,淡淡的,不似以前那么清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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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一下:文中的姜博士正是为了纪念中国vcd的先驱姜万勐先生,他是留美学者,曾经在安徽电视台技术部工作,自称“索尼的维修工”。文中诸多虚构,皆是为了照应他的身份。至于后来提到的安徽某公司,也是姜万勐的万燕公司,当然小说里不能出现两个姜博士,所以未能详细提及。在这里说明一下,希望大家表骂我在骗vip字数。至于那个《牵手》,下面给出下载地址,没听过的来听听,听过的再听听。

无论单身与否,但愿人间有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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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力推荐:《旷世奇材》,都市yy新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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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在跟姜博士谈过vcd目前的发展方针之后,我们也谈到了新一代媒体技术的应用问题,以及相关的一些方案。

在我所知的范围内,中国vcd和dvd并行的年头持续了很久,一直到2001甚至2002年为止,vcd的用户群依然庞大而且稳定。相比之下,被3c和6c两大联盟挤压的中国dvd机产业则显得步履蹒跚,充满荆棘。

3c联盟是指飞利浦、索尼及先锋等公司拉帮结派的成果,而6c则是日立、松下、东芝、jvc、三菱电机、时代华纳等公司的统称。96年全球dvd格式统一的协议之后产生了这些联盟,这帮人平时没什么事,也就是推广一下自己的技术应用产品,一旦出现敌情,立刻纠结起来跑过去跟人打官司。尤其其中的6c联盟掌握了dvd核心技术专利,咬起人来特别的疼,而且毫无倦意。相比之下,国内vcd连专利权都没申请,虽然是属于没有商业意识的表现,却也显得比它们高尚了不少。

2001年之后中国dvd机出口量达到5000万台,6c看在眼里疼在心上,不仅来中国对诸多dvd生产厂商放了狠话,甚而还警告个人电脑制造商们,打算连pc行业一起算计。

之后几年里围绕着这个东西官司不断,也让中国的民族工业者们清醒地认识到,专利和核心技术才是发展的王道,拿来就用的时代渐渐一去不复返了。

姜博士说起这几年推行新的光盘格式之艰难的时候,言语之中充满了唏嘘。信息存储方式的日新月异和数字技术的进步都太快了,快得让人有点受不了。

姜博士显然没想到我和蔡青对媒体技术及其行业也做过不少功课,说起这些他如数家珍的典故居然也头头是道,说着说着就大为兴奋,从技术和发展史谈到了对目前全球几大媒体集团的看法。

说到这里,我不动声­色­地问姜博士:“姜博士认识那个姓袁的吗?宝石星公司的那一位。”

我说到袁子春这个人的时候,姜博士的表情已经不仅仅是惊讶两个字可以形容的了,要知道1995年宝石星市值才2.5亿美元,当年上市之后大面积扩张收购了两家收视指南公司——videoguide和starsight,他们在此次扩张**花费了1亿美元,而袁子春这个人也因此在美国媒体巨头中名声大振。但显然的,这个公司在中国没几个人知道,大家都忘了这个出生于中国上海,在中国香港长大的数学家,现在的媒体专利强者,他正在面对新闻集团一群老狐狸们的觊觎。

我有很充分的理由相信,姜博士一定认识袁子春,估计关系不会很好,但肯定互相之间相当了解对方的成就。他们都是靠专利吃饭的人,袁子春比姜博士更热衷于生意一些,成就自然也大一些。

姜博士的惊讶就在于,他原本认为我们只是一批打算靠盗版vcd发家的民营企业家,哪知道越接触越发现不对劲,无论从想法还是行动上都表现出肯定不是只打算在vcd机上赚一锤子买卖的人。一直到今天谈起技术理论,谈到媒体发展的预想,他才有点明白我的意思了。

“认识。袁子春这个人很聪明,或者可以说,很狡猾……”姜博士回忆着说,“但是这个人也很有才­干­,在技术方面,他很强。95年他打算上市的时候曾经来找过我,希望跟我合作,当时我想回国发展,没答应他。”

我看着蔡青,笑道:“看来我还得请蔡姐吃饭,不是她,您这样的人才说不定又在给美国人打工了。”

姜博士笑了一下:“在哪里都是做,给中国人做事最少心里舒服。”

蔡青看我的眼­色­,知道我想表达什么,对姜博士说:“姜博士,之前我们曾经承诺过,如果新技术得以应用,会给您相应的奖金做为回报,现在看来是我们履行承诺的时候了。”

姜博士摆摆手:“没什么没什么,这个钱不用急着给我,到量产还有一个阶段,等一切顺利了再说也不迟。其实只要公司能持续提供科研资金,我自己拿多少倒是无所谓的。”

话是这么说的,我明白姜博士的意思其实是希望我们不要因为vcd机的成功和利益忽略了新一代媒体技术的开发。而我来深圳找他,也主要是想给他继续吃一颗定心丸。

笑呵呵听姜博士说完,我笑着看了蔡青一眼:“蔡姐,你说咱们把宝石星—收视指南整个给买下来怎么样?”

姜博士听了我的话差点没坐稳。

蔡青倒是习惯了我这种一惊一乍的方式,淡淡地道:“是我们出资还是让北美太阳集团出资?”

“北美吧。”我想了想,说,“默多克这条老狐狸已经在跟袁子春讨论收购百分之二十股份的事了,不过他未必肯花这笔钱。只要不到3亿,宝石星公司就能被买下来,我们­干­嘛不买?”

被我的豪言壮语吓得不轻的姜博士举手:“……我能问个问题么?”

我做了个请的姿势。

“你们……知道宝石星公司是­干­什么的吧?”

“知道,”我说,“90多项专利,包括著名的交互导视专利。就这些专利,我认为值最少300亿美元。但是他们现在只值3亿不到。我相信在不久的将来,宝石星的有线电视技术和交互电视技术将成为唯一的行业标准,所以我打算吃掉他。”

收购宝石星公司是我对抗默多克新闻集团的第一步。姜博士不能明白,但蔡青一定明白一点。

袁子春这个人不是什么好鸟,此人极狡猾,虽然有着数学家天生不会做生意的本质,但在种种压迫面前他依然从容地发展了数年,乃至于几个最开始打算只花一小笔钱买下宝石星的大亨们不得不重新计算,最后为了这个集团默多克一共花了大概差不多30亿美元才搞定这个小公司。这是对默多克当年曾经承诺要买下百分之二十宝石星股份而食言的一种惩罚。当然,对新闻集团来说,30亿资产的公司合并换一个宝石星回来也没什么。

对我们来说则不一样。

我今年内计划要收购的几家公司都是在起步阶段的著名公司,只要按照他们之前的经营方针走,跟上时代趋势,盈利圈钱通通不是问题。但很显然有一个前提,那就是我们只发展了几年,手里有近似于疯狂地捞来的一笔钱,比起那些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的大公司们,我们未免还是有点底气不足。

所以我们只能小心,谨慎,策略……悄悄地进村,打枪的不要。

控股宝石星-收视指南集团是推广新媒体技术的一个大前提。目前sony等公司对宝石星的技术还不是很了解,一旦它们发现自己离不开这种技术,那时候大家就有坐下来聊天的本钱了。

在dvd格式上,我不想犯国内那些dvd生产商的错,被两大联盟抓着鞭子揪个没完。

我要踩它们的尾巴,让时代华纳和飞利浦来求我,求我给他们专利开绿灯。

我笑眯眯看着姜博士:“dr·姜,您想不想让袁子春来给您打工呀?”

姜博士被我说得一愣一愣的,继而摘下眼镜,眯起眼睛仔细想了起来……

****

回香格里拉的路上,蔡青问我:“有把握收成吗?”

我直接了当地回答:“没有。”

蔡青失声道:“没有?”

“美国银行家们对袁子春的评价你知道吗?”

“不知道。”

“他们称,袁子春是整个有线电视界最狡猾的存在,比默多克更狡猾更有远见。”

——这是2000年时美国人对袁子春的评价,现在当然还没几个人这么说。

“即使是这样,你也一定要控股宝石星—收视指南?”

我点点头:“是,而且不惜一切代价。它将是我们和世界主流媒体集团们平等谈判的筹码。”

“如果不成呢?”

“不成玩­阴­的。”我看着前面的路,慢悠悠地说,“袁子春这个人我很不放心,公司到手后,接管专利,想办法让他下去养老。”

蔡青笑着瞄了我一眼:“真没看出来,你这么­阴­险。”

我仰头,故意作出四十五度角,用纯洁的目光看着蔡青:“姐姐,难道您一直以来都没觉得我是个非常虚伪的人吗?”

蔡青笑得握着方向盘的手都不稳了:“早看出来,都是熟人没好意思说。”

回到香格里拉,我给张小桐挂电话,从我这里往外看,依然能看见通向地下通道的那座天桥,上面人流依旧,没有那个身影。

“叮铃铃,亲爱的张小桐小姐,很抱歉半夜打搅您,我是您的忠实fans周行文,请您告诉我,您现在幸福吗?”

张小桐听我说得快活,知道我昨天的心事已经没了,是以笑得也很开心:“幸福,等到周先生的电话当然幸福。”

“为您效劳是我的荣幸。”我硬生生把英语里的俗语翻成中文说出来,“张女侠近日可得闲?”

“闲,为周家少爷做事是小女子的荣幸。”张小桐现在跟我学得越来越贫,尤其是对着我,“说吧,想让我­干­什么?”

我被张小桐说得有点不好意思:“呃……姐姐您怎么总是这么一句话直指人心看破世间万种迷雾呢?记得您走之前我说过的几个美国公司吗?”

“记得记得,我已经开始联络ebey了,估计6月份之前能完成您下达的任务。”张小桐说着说着声音就小起来了,“如果五月份你要过来的话……我争取提前把这件事了结,多陪陪你。”

话从张小桐嘴里说出来,听得我心里一阵舒服,眼睛也不是太在意窗外楼下的天桥了。

“别太累着自己。”我觉得一到这个时候我就特别不会说话,“对你,那句‘苦了你一个幸福千万家’的话可不适用。五月份我要见到活蹦乱跳的张小桐,不许打折。”

张小桐对这种话极为受用:“行啦,说说还有什么事吧,我今天要早睡,明天陪我妈进城去买东西。”

我以前曾经跟张小桐说过宝石星公司的事,所以讲起来也很简单扼要——我要他们的专利,扔多少钱无所谓。现在yahoo!已经上市,北美风险投资基金完全转手到张小桐的手上,我们在北美有足够的钱,收购肯定不成问题,就是花多少时间和花多少钱的问题了。

静静听我说完大致情况,张小桐问我:“你觉得大概要多少钱?”

“3亿左右吧。”

隔着电话,我听见张小桐那皱起鼻子才能笑出来的声音:“那好,你5月一定要来看我,这3亿我自己帮你掏。”

“……姐姐,你不帮我掏我也要过去的,我就像您想我一样想您呀……”

“嘻嘻,就算你不过来,我也帮你掏这3亿呀,”张小桐的笑让我觉得这只小狐狸仿佛就在面前,“你把北美赚钱的公司都分给我了,自己手里没有钱了吧?”

我装憨厚地嘿嘿笑:“您看……我都忘了这回事儿了,总以为给您钱就等于是给我自己了……咱们现在还是‘全球战略合作伙伴’呢,花您钱我多不好意思啊……”

“少来这套。”张女士一语道破我的虚伪,“我的难道就不是你的了?谁天天跟我哭穷来着?再说了,咱们不是一家人嘛……”

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张小桐的声音一点一点细下去,细到几乎她自己能听见。

我又看了一眼窗外,那个月牙身影似乎没出现过了……

****

三天后,西装革履的姜博士出现在美国加利福尼亚州帕萨迪纳市的宝石星-收视指南公司,同行的还有张小桐和我的小姨小姨父。姜博士作为袁子春的老友,前来拜访这位著名的华人企业家,顺便提出了入股宝石星的计划。

没有人关心一个市值不到5亿美元的公司是否要被收购,默多克还在为不用兑现当初许诺给宝石星公司的百分之二十股份而沾沾自喜,美国政府则疲于对付电信市场开放后的混乱,欧盟在筹备欧元的发行和流通,世界有条不紊地运转的某一天,成为我和张小桐迈向世纪末,走向新世纪的重要一天。

如我所想,袁子春原则上认为北美太阳集团入股对他是好事,但原则上认为不等于他立刻就同意,这人连夜赶到东京,把目前的重要董事们召集一堂,连夜开会。

闻讯后我几乎想拍桌子了,这不就是当年我知道的那一次抵抗默多克收购的方法么?难道他要发行新股?

事实上如我所想,袁子春在第二天决定发行新股,以对付我们的收购计划。但现在的情况和当年他拒绝新闻集团收购不一样,现在是新闻集团放弃了认购亨利·袁——也就是袁子春股份,而太阳电子的收购在美国的银行家们看来并没有什么。他们认为,一个在亚洲取得巨大成功的公司未必能在情况完全不同的北美市场取得一样的成绩——尽管经过第一次融资之后的yahoo!目前呈现出一种无可匹敌的发展趋势。但那是硅谷的事儿,是风险投资,和接近传统媒体的《收视指南》不一样。

亨利·袁发行新股的决定遭到了大多数人的反对,尤其是谨慎的银行家们的反对。目前没有什么能证明宝石星是在朝完全有利的方向发展,发行新股的后果这家华人带头的企业也未必能够承担。默多克控股的《纽约时报》甚至讽刺说这是一次华人对华人的抵抗,一如多年前中国人已经开始习惯的内讧。

第一轮谈判大概进行了一个星期,姜博士因为国内vcd机已经开始上市不得不先行回去。日本sony方面对北美工程师到中国给太阳集团­干­活的事没发表什么意见,目前掌机配件还得靠我们解决,撕破脸对大家都不好。

****

我回到的北关市的同时,划分e3场地的砸钱活动活动已经开始了,作为sony的独占第三方软件商,展出费用北美的scea可以为我们负担一部分。我们的展区紧挨着sony的展区,旁边是square和namco。西方媒体称我们三家软件商是sony独霸北美市场的得力助手。说实话我对这种说法很不以为然,但人在屋檐下,还是忍了吧。

我回来之后最大的好消息是音乐节的一切已经布置妥当,现在只是每天在报纸杂志各大媒体上使劲吹,希望能创下国内同类活动的最高纪录,顺便宣传了一下最新几个音乐游戏——我不做历史题材,音乐游戏你总不能再禁了我吧?

我回到北关之后偶尔还是会想起那个天桥上带着放肆笑容的身影,不过更多的时间和思念还是被远在美国的张小桐所占据。一想到5月中可以去洛杉矶见到她,我就很期待很兴奋。这种初次恋爱才会有的激动心情让我觉得自己现在不是一个心理年龄三十岁的人,而是随着自己的重新生长又重活了一次,在感情上依然如当年十**岁一样单纯快乐。

我要感谢张小桐,是她让我在感情上真正地重生了一次。

我也要感谢艾琳,是她让我成为一个真正懂得怎样去爱女孩的男人。

想起艾琳,我的心里依然会有阵阵的难过。我不断告诫自己,还是少想的好。

张小桐不在,长途电话还是个很受限制的事儿,相思解相思的感觉实在痛苦,我决定让自己恢复到当初那种跟朋友们四处游荡的状态。

好歹我在自己办的学校里还挂了个名,一年到头也不去几次,实在有点说不过去。跟杨远哲他们耍了几天,又陪刘仲和邵科他们疯了几天之后,我到周广成的娱乐中心去找他,想让他陪我去学校呆两天。那个宿舍我也一年交好几千块,都没住过……

才几天没来,娱乐中心生意已经好得不像样了,我一进去,大厅也改过了,前面是收银台,越过屏风和前面的小厅是洗浴中心大厅,大厅中间挂了两台电视,在放三极片。一群穿这浴袍的男女躺在那,有几个按摩的穿梭其中,大多数人都在抬头看电视。

王鹄志正在柜台前边调戏服务员——那个服务员在我看起来最少大他6岁,这小子真牛,­嫩­草都懒得吃,直接吃老草。

我大老远朝他打招呼:“哟,鹄志,怎么了这是?这里改录像厅了?”

王鹄志看见是我,放弃了对服务员的追击,走过来拍我肩膀:“广成的主意,挺有效的。你最近怎么样?有日子没见了吧?”

我摇摇头:“唉,往事不堪回首,记忆是痛苦的根源,能忘才是福气……”

这话倒是没错,不过是针对看见艾琳这个事说的,也只有我自己能明白。

王鹄志笑着打了我一拳:“妈的,整这么多废话……你找广成吗?他楼上呢,我给你喊他还是你自己上去?”

我笑着把周广成给我的贵宾卡掏出来了:“我自己上去吧,要是没这个玩意,就得掏30块钱给你们捧场了。”

王鹄志笑笑:“哪儿能啊,收谁钱也不能收你钱不是?从那边上去吧,我让这边的服务员用对讲机说一下,没人拦你。”

我点头道谢,顺着楼梯上去了。

二楼是电子娱乐大厅,说好听的是电子娱乐,说不好听的就是电子赌博。我上来就听见有人中了三个七的中奖音乐,往几排三七机那边一瞧,赫然看见鲁倩坐在那拉着角子老虎机的拉杆,周广成在旁边一脸殷勤地拿这一小篮子硬币,两人有说有笑。

第八十七章

我看见这种情形,脑子“嗡”地一下。这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啊……周广成已经看见我了,扭头走人给鲁薇挂电话已经来不及,我笑脸相迎,走过去跟周广成打招呼。

“周老板,听说最近赚的不少呀。”

周广成在鲁倩身边似乎说话都没平时那么嚣张了,笑嘻嘻地挥手:“也不行……一般小生意,丢人现眼的。”

我边应答边装作不在意地瞅了一眼鲁倩:“哟?你怎么也在这?你姐正四处找你呢。”

看样子鲁倩没跟周广成揭我的底,周广成表情没什么不对,还真以为我她是我亲戚家孩子,笑着问我:“她姐着急了?她姐是不是上次在迪吧里的那个……”

鲁倩白了我一眼:“对,那就是我姐。”

我看她没打算拦我打电话,心中暗叫有戏,掏出电话给鲁薇拨了个电话,也不走开,就当着鲁倩和周广成的面跟鲁薇嗯嗯啊啊了一番,大概意思就是鲁倩现在在我这里呢,您过来接她吧,周广成一脸的扼腕和可惜表情,看的我都觉得自己有点过分了。

过分就过分,老子才没把你当朋友,就好像当年重生之前认识你的时候你也没把老子当朋友,大家是互相利用而已。周广成这个人在我印象里一直风调雨顺,我现在带给他的这些机会是他以前从来没想过的,让他染指鲁薇的妹妹,我可不­干­。

不过我心中也有一点疑虑,虽说看样子鲁倩似乎没跟周广成说过什么关于我的事,他们具体在一起几天了我也不知道,这周广成是出了名的见姑娘脱裤子的主,鲁薇的小妹妹这棵樱桃树可不要被这么个流氓爬上去的好。

收了电话,我问周广成:“周老板,最近生意忙吗?不忙的话能不能陪我回学校一趟?我都忘了咱老师长什么样了……”

鲁倩听说我想回学校看看,立刻一蹦多高:“我也要去,我也要去!”

她提出这种要求,眼下这种情况,周广成能说不吗?我能说不吗?

我看着因提议得逞而笑嘻嘻的鲁倩,心里气就不打一处来:“这丫头还真不是一般的能添乱啊……”

周广成对我的行为有一点奇怪:“你回学校­干­吗?到时候让你姐给你弄个毕业证不就完了?听说你姐移民了,北大都没读,真牛逼。”

我给他解释:“是这么回事儿——我打算去学校耍两天,你看现在,你觉得有意思么?除了数钱都不会­干­别的了,我说句不好听的,再跟王金凯单挑,你未必能赢。”

我提到王金凯,鲁倩的表情不自然地变化了一下,假如可以给目光计算攻击力的话,她瞪我的这一眼足以让我躺下口吐白沫。

“那个小子?别说了……”周广成似乎很希望在鲁倩面前卖弄,“来给我道过歉了,还带来了他爸送给我的10万块医药费。妈的不要白不要,我拿来多加了20台扑克机。”

鲁倩自然知道王金凯为什么会主动来给周广成道歉,听周广成吹牛也不出声,悄悄看了我一眼,这次的攻击力最多也就是一小粉拳。

鲁倩的眼神让我有点受不了,好妹妹你不能在这里给我眉来眼去呀,周广成一不小心看出来了我得怎么解释?难道翻脸?翻脸我倒是不在乎,不过觉得有点没必要。而且现在就我和她两个人,真要动手,我不被打成猪头才怪。

周广成倒不像我想的那么敏感,他站在鲁倩身边,需要扭头才能看清鲁倩脸上的表情,光顾着跟我说话,也没太在意鲁倩的眼神。我可知道,这小子争风吃醋起来劲可不小,最少今天不能立刻在这里为这种事跟他翻脸。老子一秒钟几十万山下,跟他扯什么扯?

我继续跟周广成交换最近的情报,譬如谁谁拿了一批不错的摩托啊,附近那个当官的因为一点破事被人整下来了啊,或者他现在一个月能赚多少啊……我就不得不感叹官宦子弟和普通百姓家孩子的不同,他们关注的东西永远是我没兴趣也没能力关注的。从小就这样,累不累?

鲁倩看见我之后话就很少,偶尔说一两句也是关于评论某个人“太笨”或者“真傻”之类的话。美女放屁也是香的,同理可证美女说什么都是对的,周广成无限次地附和着鲁倩,听得我觉得有点腻了。

幸好鲁薇的电话及时解了围,她的车已经到了娱乐城门外,我招呼鲁倩和周广成下楼,周广成要跟王鹄志交待一些事,我和鲁倩先出来。

周广成刚进经理室,鲁倩就快步走过来,又使劲瞪我一眼:“去深圳也不告诉我一声。”表情气鼓鼓的,看表情很快就能哭出来,这女人啊,她天生就都是出­色­的演员。

我摇摇头,苦笑了一下,拉上她的手往外走:“去的急,回来的也急。没告诉你是正常的,根本没几个人知道我去了深圳。”

鲁倩手任由我抓着,也不使劲挣脱,跟着我走出娱乐城。鲁薇的宝马在路边闪闪发光,车上的美女一摘墨镜:“小倩,你怎么跑这种地方来了?”

鲁倩回头看了一眼周广成娱乐中心的牌子,不以为然地道:“无聊,你们也没人陪我,我就跟他来这玩了。”

我扭头看看大门,周广成还没出来,对鲁薇挥手:“上车说,鲁姐你让她坐你旁边。”

鲁薇连拉带扯地把鲁倩给拽到车上,关上车门,自己上了驾驶位,对着后视镜问我:“行文,你怎么知道她来这里的?”

我长叹一声:“说来话长了姐姐……呃,咱们先不说这个,鲁倩,我去学校一趟立刻回来陪你玩,你不跟我们去行不行?”

鲁倩回头看我,嘴撅得差不多能当衣服架了:“不行,你就是看不起我,从来都不搭理我。”

我双手合起来给她作揖:“小姑­奶­­奶­,我求求你了……你等我把这几天的事儿忙完了,全天陪你好不好?周广成不是什么好人,我不希望你跟他混在一起。”

“那你还跟他在一起?”鲁倩扬起漂亮的小下巴反问道,“你不怕变坏?”

“不怕。”我说,“因为我比他更坏。听我一次话好不好?你都觉得去学校不好玩了……”

鲁薇Сhā话了:“行文,你让她过去也行。我到学校那边跟着她住,出不了什么事。”

我想到鲁薇在身边确实也出不了什么事,为了以防万一,给郭振打了个电话:“郭子啊,有没有兴趣到三哥老家去看看?”

郭振一听立刻来了­精­神:“有,有,怎么着,什么时候过去?”

“带好衣服和细软,即刻动身——对了,榆林县你比我熟吧?”

“去过,其实三哥走之前没少带我去。”郭振说,“老爷子也认识我,我最近也在寻思着要不要去给他带个好。三哥很久没联系他了。”

“一起吧。”我说,“你家门口等着,我们过去接你。”

鲁倩见我不再反对她跟着一起去学校,也不闹了,回头又给我一记眼神,这次攻击力估计只有能把我打出鼻血。

****

周广成交待完诸项事务之后出来跟我们汇合,颇为失望地发现只能在后排挨着我坐,鲁薇发现了这个细节,戴上墨镜前对着后视镜笑了一下,笑给我看的。

我也对着后视镜笑了一下。

我们四人接了郭振之后直奔榆林县而去,路上周广成因为鲁倩的姐姐在而不太好意思说什么。我介绍郭振给周广成认识,说一些两人都感兴趣的话题,在路上我大讲冷笑话,诸如什么两只香蕉一起在路上走,其中一只觉得热把衣服脱了,另外一只就摔倒了……还有什么一只北极熊无聊开始拔自己的毛,拔光了之后说了一句“好冷”。好在车上的几个人都比较有幽默感,听了之后笑得不能行,鲁薇甚至不得不把车停在高速公路的服务区,笑够了才敢继续开。

郭振笑够了拍拍我肩膀:“咱能不能讲一个不冷的笑话?”

“好啊。”

“你讲。”

鲁倩回头,大眼睛瞪得圆溜溜地盯着我,期待我讲不是冷笑话的笑话。

我看大家都很专注,也不废话,开始讲。

“从前有个小孩,对着热锅讲了个笑话,就不是冷笑话了。”

“……”

鲁薇又停了一次车。

****

到了榆林县地头,我发现这里又多了一些建筑和工地,看来现在还真是房地产热……但我知道,97之后,很快就该降温了。

这种话不可说不可说,我一边数着各种工程项目的优劣,一边随着车到了学校。

鲁薇是学校的名誉校长,门卫拦市长也不敢拦她——市长可从来没为他的下岗做过什么。我们进了学校,我看着郭振:“怎么样?还不错吧这里。”

郭振这个早就打算跟学校决裂的人看着周围的一切,还是忍不住说了句好。经过一段时间的磨合和继续扩建,学校的绿化和保养已经达到了一定程度,小树林郁郁葱葱地茂密起来了,估计给不少狗男女勾搭提供了好场所。体育馆也开放了,图书馆也扩建了,唯独和其他学校不同的是没有什么主题雕像,一个名人雕像没有。这个是我的意思,我觉得搞这种形式主义特别没意思,挂一点给人类社会做过实际贡献的科学家比什么都实在。

当然,没挂杨振宁的,挂了邓稼先的,一样是做出伟大成就的人,我更钦佩能让自己受委屈的人。社会和当时的情况可能对他们曾经不公过,作为后人,我们就应当多传诵一些。

周广成在学校也没少交狐朋狗友,一到­操­场上立刻就有人来认亲了。当着鲁薇这个名誉校长的面,大家都不敢太放肆,也就是说说话互相使个眼­色­什么的,我还看见周广成对着鲁倩得意地挤了下眼睛。

果然,即使是官宦子弟,也脱不了这个俗套,在美女面前摆弄这些玩意。须知,如果女人对你没兴趣,你把孔雀屏开得再满也是白搭,勾搭异­性­不在于落力在各种方面表现自己,那种程度的表现只能勾到自己期待值以下的异­性­。对于自己想勾且觉得有难度的异­性­,耐心和观察力都是必不可少的。

大概也是周广成一贯以来习惯了追一个成一个,没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他从来就没想过,自己的钱和口才都不成为优势的时候,又怎么可能通过主动表现来博得美人芳心?

我在心中暗暗为周广成的表演叹息的同事,也很高兴一件事:这至少代表周广成还没把鲁倩上手,而且鲁倩对他兴趣确实不大。

我让鲁薇先带着鲁倩回班上报道一下,郭振在­操­场上蹲着看姑娘,我和周广成各自回到宿舍去看一眼。

宿舍里没有人,我用钥匙开门进去,一股霉味儿扑面而来。这个宿舍我一天都没住过,估计其他人也不是都那么守学校规矩老实这里住。我翻了一下自己电脑桌上的抽屉,翻出一些之前留在这里的书,随便用一个落满灰的帆布口袋装满,拎着就出了宿舍。

这里的一些书是我还没来得及看的。我很久以前就有这种习惯,在各种自己可能出现或者停留的地方撒下大把的书,厕所、床头、课桌、汽车后坐、背包……正是这种一分一秒抢时间的方法让我有时间每年都读无数的书。我非常赞成雷锋的一句话,时间它就是挤出来的。

我刚走出去,迎面而来一个身高极其魁梧的大个子对我呼喝道:“嘿,你­干­嘛的?拿着什么东西?”

我被这一叫吓得够呛,往后退了两步,难道被人当成贼了?听说女生宿舍经常丢内衣,他们抓那种贼怎么没这么­精­神?

我看着目光咄咄逼人的大个子,迅速恢复冷静:“我是这里的学生,来拿自己的东西。”

“我也是这里的学生,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大个子看来认准了我是贼,一点不为所动。

“你想怎么证明?”我报了班级和姓名,看他的反应。

“胡扯!我怎么不知道我们班有你这个人?”

我心说我还不知道我们班有你这么个人呢,老子可是过目不忘的人。仔细想了一下立刻豁然开朗:“你是新来的吧?”

“我来半年了,不是新来的。”

我苦笑,对我来说,半年内的新生当然应该是新来的——最近半年我几乎没来学校,看来这个误会还真不小。

我正打算说什么,因为在宿舍的露天楼道上争吵引得不少人围观,郭振也赶到了。

“怎么回事?”郭振看见一个一脸不善的主对着我扯脖子吼,二话不费伸手就去推对方。

大个子从来没见过有人敢在体积悬殊的情况下跟他较劲,也伸手去抓郭振。

我看过香港50年代白鹤拳弟子陈克夫挑战吴家太极掌门宗师吴公仪的录像,那是新派武侠小说的最初开端,也是东南亚武术热的一个新起点。但从录像上来看,两大高手很似在那里互相摸来摸去,完全不好看。眼前郭振和这个大个子就有点这个意思,郭振手推过去,那个大个子仗着自己手长,要去抓郭振的肩。但郭振只是手这么一错,整个人就向后退了两步,那个大个子不仅没抓到他,伸出去的手还没法收回来了。

我看郭振下手有点过了,拍拍他肩膀:“行了,留点余地。”

郭振点点头,又向前一步,抓起大个子的手腕轻轻一推,喀吧一声,对方脱臼的手恢复活动了。那个大个子看郭振身高不高,手臂上都是肌­肉­,知道是个扎手的主,神­色­古怪的摇了摇头,往后退了几步。

我知道郭振是手痒故意找一个身材高大看起来很耐疼的来试招,无奈地摇摇头:“哥哥,你爽了,我有得解释了,来,给我电话。”

打电话给鲁薇说了宿舍发生的事之后,我让鲁薇意思意思给我记警告处分,这种事不能装做什么都没发生,记过我又没时间在学校里“表现良好”消除记过,一个警告差不多了,且那个叫黄英南的大个子也有错,不该不问青红皂白就质疑别人——当然,其实我觉得他一点错都没有,换成我也会这么问提着口袋从宿舍里走出来的陌生人。

经过这样一个小小Сhā曲之后,我拎着帆布口袋回到了班上,李鋆旁边还是个空位。现在正是下课时间,他正坐在那玩男生版的《with·流行版》,看丫对着手掌液晶屏流口水我就知道,这小子养的一个是个美少女。

我凑过去一看:“切,还没成形,看你这样我还以为已经进化到能换泳装的形态了呢?”

李鋆像被针扎到似的抖了一下,看那样似乎差点闪了腰——但是他有腰么?

“你别像个幽灵似的,吓死了。”

我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一个《with》的白金限定版:“嘿嘿,要不要来交换道具呀?”

****

重新回到学校听课的感觉还真不错。人生就是这样,除非有强烈的热情和信念,否则就不要一样事做到底。什么都是会腻的,同理可证,任何事一段时间不做也是会有兴趣的。现在在我看来,学校老师们讲的每一句话都几乎能赶上张小桐半夜给我唱的歌一样宛如天籁了。当然,只是几乎,离张小桐的歌还是有一定距离的。

李鋆没怎么听课,一边拿着手掌游戏机惊呼我的高级道具一边问我:“你­干­嘛去了?一走就是这么长时间。”

我听课听得正爽,随便挥挥手:“一个字忙,俩字很忙,三个字就是忙。”

当然忙,攻城略地,美国人嘴里夺食吃,澳洲人手里抢钱花,跟日本狼一起跳舞,还有法国鬼子一条绳俩蚂蚱……能不忙么?

我心满意足地听课一直听到下午两节课上完,鲁倩就坐在我前边不远处,偶尔回头看看我,见我貌似一脸全神贯注的地听讲,她也不表示什么。等到自习课的时候,此人恶狠狠地把目光里积蓄的攻击力转化成纸团砸在我脸上。

哟,上课丢纸条,好久没玩过了。

打开看,上书:“周行文,晚上陪我去逛街好吗?”字写的还不错,比我当年强多了。

我撕了一页作业本的纸,写上:“没问题,不过我想拉鲁姐一起去。”用力丢了过去。

纸团非常不配合第砸了鲁倩的胸口上,鲁倩斜了我一眼,小脸通红。李鋆在旁边特别不开眼地说了一句:“没想到你小子扔纸团还挺准……”

我学徐鲁倩的眼神攻击力瞪他:“你是不是不想要那些道具了?”

李鋆立马老实了,低头继续摆弄联机线和自己的宠物。

鲁倩的纸团再次飞过来,打在我脸上。

“不许带我姐,要不然我找周广成陪我去。”

“连自己姐都不认了啊,真毒。别跟周广成出去。”

“我姐不爱逛街,我那是体谅我姐。”

毫无营养的对话通过纸团飞来飞去,很快我的作业本就快被撕光了,鲁倩也好不到哪去,在翻书包。

我觉得这也太过分了,就算来学校怀旧也没有这么怀的,赶紧又扔了一个过去,这次比较乖,砸在鲁倩腿上——还好,天气还凉,没到穿裙子的时候。

“姐姐,咱们这么浪费纸张有罪啊,下课说吧。”

鲁倩回头看看我,点点头。

我从帆布口袋里抽出一本书,是《阿甘正传》的小说,我很喜欢其中阿甘痛苦时坐在自己家房子外面仰望星空的那一段描写,从头开始翻,翻完整本书,下课了。

我收起书,拎起帆布口袋,跟鲁倩并肩出了教室。

****

现在榆林县的晚上比以前我所知道的晚上热闹得多,我很喜欢逛城市的夜市,灯光和热闹有点人类对抗黑暗的意思。当然更重要的是夜市的东西极为便宜,盗版磁带和烤铁板鱿鱼并存,什么人都有,什么东西都卖。整条街都很热闹,人走去就能发现无穷的乐趣,这么多人聚在一起,组成生活的一部分。

鲁倩喜欢零食和服装,我们两人人群中穿梭,有时候太挤使得她不得不拉着我的手。倘若换一个年纪,换一种心境,甚至换一个时间,我都会对这种有意无意的接触有一点心动。但现在我脑子里有一大部分装的是张小桐,还有一点小小角落装的是艾琳,无论如何也轮不到鲁倩了。

我看见周广成跟鲁倩在一起,心里会有不舒服的感觉,但我对这个美丽的小姑娘真的是一点兴趣都没有……我目前最想做到的就是让周广成尽量别得手,他对别人家姑娘下手也就罢了,鲁薇的妹妹还是不要动的好。

鲁薇很宝贝她这个堂妹,我自然也要向着鲁薇。为了鲁薇和鲁倩,我是不在乎跟周广成翻脸的。

还真是想什么来什么,我正在跟鲁倩买棉花糖,周广成居然也出现在夜市里,而且还看见了我们。

我倒是大意了,全榆林县就这么一个夜市,晚上无聊的人都来这了,说不定一会还能碰见李鋆他们呢,周广成出现当然再正常不过了。

周广成手里拿着一张纸条,站在夜市里看着我,­阴­着脸:“行文,这什么意思?”

我心里一凉,妈的这麻烦还真是说来就来啊……

那张纸条赫然就是我扔给鲁倩的,上边写着“别跟周广成出去”的字样。

鲁倩倒毫不在乎,用没拿棉花糖的左手勾住我的脖子:“周行文是我哥,他说什么我听什么。”

我扭头看了鲁倩一眼,我什么时候成她哥了?

周广成表情不变地看着我:“行文,我把你当朋友,你还是一直把我当外人啊……”

我还没等说什么,一只手从周广成身后的人群中伸出来,一把勒住他脖子。

我皱了下眉,那只手看起来最少应该是30岁左右的人才会有的,周广成从来也没有什么超过30岁的仇家,这人能是­干­嘛的呢?

那只手勒住周广成之后,从周广成身后的人堆里出来好几个人,单独看每个人都没什么特征,合起来看也没什么特征。这些人目的很明显,冲注意他们的我和鲁倩就冲过来了。

我心中冒出一个荒唐的念头:绑架!

妈的……没见过在闹市区绑架的,这榆林县当真是个无政府主义强者云集的地方了,我拉起鲁倩的手,扭头就跑。

鲁倩不傻,当然看出来对方的意图,跟着我一起跑。周围人多,我们个子都不高,钻得倒也轻松。

然而事实上我们逃跑的速度依然赶不上后面追过来的速度。没跑多远,后面的人已经追上来了。

身边有一个鲁倩,我不能放手不管,回头看追过来这几个人,我心里一沉:难道我就这么被人绑走了?

正在我近似于绝望地打算跟追过来的这几个成年人拼一下的时候,我听见一个声音。

尾随周广成赶来的郭振说,要和平。

于是他就用暴力来制造和平。

第八十八章

在街头打人的事似乎已经太常见了,即使是一群大人勒着周广成的脖子痛打他也没有人管。但郭振从裤兜口袋里掏出折刀并把它在灯光下挥起来之后,有人才意识到这已经从平常的动手升级到了动刀子。

尖叫响起,郭振一刀划在离他最近的一个爷们手臂上,长长的斜斜的一道从小臂向回走,一直划到手腕,从臂弯到手背,奇怪曲线状的一条红­色­长痕一下暴露在所有人视线里。

周围人太多了,女人的尖叫中夹着男人的向后退的­骚­乱,因为大批的人一起移动,一时间后面几个人没法立刻过来援手。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郭振的刀已经扎在低头只顾腕痛那人的肩头。

那人撕心裂肺地惨叫了一声,双手就想去把扎在肩头的刀,摸到刀的同时又不敢拔了,想是清醒地认识到拔出来会导致失血过多。郭振倒也痛快,伸手帮他拔出来了。

又是一声惨叫。

我看见郭振来了,心里有了底,转头对鲁倩说:“赶快跑。”伸手把怀里电话递给她:“给你姐打电话。”

鲁倩慌乱着接过电话:“你要­干­嘛?”

我歪了歪脑袋,丢给身边一个冷饮摊十块钱,­操­起摆在摊子上的一瓶啤酒,对鲁倩淡淡一笑。

“去帮忙。”

来不及管鲁倩了,**起装得满满的啤酒瓶抡着就冲过去了,一啤酒瓶砸在第二个赶到的人脑袋上——幸亏他个子比较矮,否则我还够不到。

酒瓶碎了,马尿一样的啤酒溅了那人一身,其中有几片玻璃碎片打在我头上。

想都没想,拿着剩下的半截酒瓶就往他身上扎。虽然天气冷,穿了不少衣服,衣服领口附近还有­肉­可扎,手上也都是­肉­。我心里有底,扎不死人。

一下,两下,三下……捅到第五下那人已经接近崩溃了,一片片碎玻璃都扎进­肉­里,那种痛一般人是不可能忍得住的。

我还想动手,郭振已经靠到身边拉我的手了,帮我挡下那人要抓我头发的手:“嘿,我来就行了。”

我还没等说什么,从已经离得老远的围观的人群里走出来一群看面­色­绝不是什么好人的人。这群人一句废话没有,呼啦啦一群人围过去,把几个打算抓我和鲁倩的人都围住了。

郭振拍拍我肩膀:“我带了人,刚才在你们学校没打痛快,这次怎么也得先动下手。”

我眼看着被我扎得眼睛都直了的这个哥们也被人一脚踹倒,拖着离开我们老远,都傻了:“刚才我上课的时候你去老爷子那了?”

郭振淡淡一笑:“照啊,来了不跟地头蛇打招呼,找死啊?”

我想到周广成还在对方手上,心里还是有点着急:“周广成还被他们抓着吧?”

郭振眼神很笃定:“别着急,看这帮人连家伙都没带,是求财的,他肯定没事。”

我摇摇头:“我怎么觉着这帮人是自信到一定程度不肯带东西呢?”

郭振仔细看了一下,要不是刚才被我和郭振打个措手不及,这些人身手还都是很好的,最起码被围殴得不是很惨,郭振这边要不是人多说不定会吃不小的亏。

关键是,人太多了……渐渐的我们身后又出现了更多的人,围着这些人打,围观的也把圈子扩得更大了。

郭振拉拉我的衣服:“走吧,看看周广成怎么样了。”

我回头看了一眼还没跑多远,在人群中躲躲闪闪看着这边的鲁倩,无奈地朝她招招手:“过来吧,躲什么躲?”

鲁倩看我朝她招手,老老实实过来了:“我,我给我姐打过电话了……”

“怎么说?”

“她,她说……她马上就到。”

我看着鲁倩瞪大眼睛磕磕巴巴的小样,笑笑拍了拍她的手臂:“吓坏了?”

鲁倩咬着牙硬挺:“没,没有……”

“还装?”我低头看她的腿,“抖成这样了都,吃亏长记­性­,以后注意点吧。”

郭振在我身后拍了拍我:“行文,有点麻烦。”

我挑了挑眉毛:“怎么了?”

“跑了两个殿后的,周广成让他们带走了。”

我心里一阵慌乱:“­操­!把这几个都拎回去,问问路子。妈的,周广成千万别有事,有事这帮人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郭振摇头:“难说,敢在这边闹这种事的,肯定不认识老爷子。妈的这什么世道,大街上就敢动手绑人了。”

我拉着鲁倩,等她腿不再那么抖了才慢悠悠跟着郭振一起离开。从事发到现在十多分钟,居然一个警察都没出现——我大概明白老爷子在榆林县到底只手遮天到什么程度了。

接到电话的鲁薇很快赶到,看见我们三个一脸的关切:“没事了?有没有受伤?”

我把鲁倩推到车上:“鲁姐,你带小倩先回去,我和郭子去解决一下问题。”

鲁薇看了看我,见我脸­色­凝重,不容她多说什么,点点头拉着鲁倩开车去了。

我对郭振说:“找点人守着鲁姐的住处,不能犯两次一样的错误了。”

****

我们两个几乎可以因为伤人被刑事拘留的混蛋小子大摇大摆离开了夜市。三辆面包车里塞满了人,郭振带来的,还有给我们扎得不会说人话的,经过几个兄弟的简单包扎,再辅以绳子刀子,这些人倒也老实,冻鱼一样被搬上车。

郭振坐在我对面,掏出一包烟,给同车厢的几个兄弟先点上,又把烟递向我:“要不要?”

我摆摆手:“不用,谢了。”

郭振笑着点点头,又给同车被绑的三个人一人塞了一根,点上。

我在心里暗夸他做得圆,内外分明,对自己兄弟是个尊敬,对外人也是个尊重——刚才我们打得死去活来不要紧,现在你在我们手上,说得客气点是客,就得给一点礼数。

那几个人被点上烟之后,脸­色­缓和了一点。

郭振朝离他最近的那个中年人点点头:“大哥,脸儿挺生,哪里人?”

那人看了郭振一眼,没说话。

郭振笑笑,磕了磕手里的烟,也不继续问了,任由车子出了中心街道,往县城郊区的工厂开过去。

三哥的父亲在榆林县的实业不少,有流体设备制造厂、糖果厂和汽保设备厂。其中汽保设备厂应该是王鹄志他爸有一点关系,糖果厂在榆林县城里,最主要的盈利大头在流体设备制造厂,这里的阀门经过一家挂名外企的包装后出口加拿大,再从加拿大卖回到国内来。由于是创汇企业,政府对三哥父亲的事也就睁一眼闭一眼了。

老爷子平时没事基本上坐镇在流体设备厂里,郭振拉了人当然直接找老爷子定夺——不管这个事能不能解决,用了老爷子的人,还是得让人家拿主意比较好,这是一种礼数。在这方面,郭振一向做得比我得体。

到了工厂,看见那个看门的我就知道……这里晚上留下的肯定都不是什么好人。那人长了一对牛眼,眉毛浓得跟香港漫画的主角似的,偏偏脸上还生了一脸的横­肉­,若早生几年去演电影,说不定比成奎安还红。

开车的司机跟那人打了个照面,两人比划了一下我看不懂的手势,那人挥挥手,大门打开,三辆面包鱼贯而入。

我看了一眼郭振:“啧啧,演电影一样。”

郭振回了一句我常说的话:“生活比电影小说更离奇。”

我笑笑,不再说话。

****

几条冻鱼被人从车上搬下来,郭振双手揣兜里跟我一起走在众人后面。

“老爷子是不是个好说话的人?”我对这种会面总觉得心里没底,因为主动权不在我手上。

“挺好说话的。”郭振笑笑,“他还想感谢你让三哥肯回来找他呢。”

我摇摇头:“亲情什么时候都不会太淡的,我也就是帮三哥找了个台阶而已。”

郭振拍拍我肩膀,跟我一起走进一间仓库。

冻鱼们待遇不错,一人一张椅子都坐在那了,只是双手还被绑着,我仔细看了一下,绑人的手法很专业,两只拇指并拢被绑起来,手腕上又缠了一圈,这样绑基本上没什么机会使出力气挣脱。

一个相貌隐约有点像三哥的人坐在离我们不远的地方,看见我和郭振进来,站起来朝我们走过来。

我仔细打量他,这人看起来脸如三哥一样有书生气,可惜脸上的皱纹实在太多,纵横遍布着破坏了他的年轻。我看了一会,始终无法确定他的年纪,但我知道,这个人肯定就是三哥的父亲。

他看见我和郭振,先是笑起来,随后用力拍了拍郭振的肩膀,再朝我伸手:“沈昆瑞,朋友赏脸,叫我一声沈叔。”

我握上他那只宽大的手掌:“周行文,一直听三哥说起沈叔的风采,今天终能一睹,不胜荣幸。”

沈昆瑞听我有模有样地说着酸溜溜的客套话,忍不住哈哈笑了两声:“哈哈,自家人,别客气。你是什么人物,沈叔能不清楚吗?来,坐。”

我­干­笑两声,跟郭振一起坐在旁边给我们准备好的椅子上。

沈昆瑞看了看这几个人,问我:“小周,你朋友被带走了?”

我点点头。

老人挥挥手:“不用问了,找他们的老大来吧,他们是海城人,他们老大没记错的话是小勇。”

郭振看沈昆瑞的表情立刻一脸的高山仰止:“沈叔,您认得他们?”

沈昆瑞对郭振笑笑:“全省出来混有名有姓的我都能记住。小二,你给小勇挂个电话,问问怎么回事。这几个我就认识俩,其他的都是新人么?”

被沈昆瑞叫到外号的人立刻用身边的电话挂电话,这个人嘴很灵,三言两语就把话说明白了。

“沈叔,”小二捂着电话说,“勇哥说他马上过来。”

沈昆瑞眼睛一眯:“马上?什么叫马上?告诉小勇,一个小时内来不了,让他去火葬场门口接人!”

小二挺机灵,沈昆瑞吼到一半的时候他已经把捂着电话的手松开,自然那边的那个“勇哥”也听见沈昆瑞的话了。

挂了电话,我们只能坐在这里­干­等。沈昆瑞吩咐手底下人去给这几个被绑的准备点吃的,意思很明显:一是对敌人也要客气一点,二是吃饱了才死符合中国人作风,吓唬吓唬这几个人。

沈昆瑞坐到我和郭振的旁边,问起三哥最近一段时间的动向,以及跟他恢复联系之前的生活。我和郭振倒也照实说起来,说得沈昆瑞连连叹气。我觉得这挺好,一个人一旦对自己所做的一些事能够做到自责和自省,事情往往会朝好的方面发展。

亲人之间的事儿尤其如此。

我们说着说着,那个“勇哥”已经赶来了。这个胖子进门就朝沈昆瑞一跪到底:“沈叔,是我管教不严,您给他们条活路吧……”

沈昆瑞看了我们一眼:“今天的事儿你们小哥俩做主吧。”

郭振摆手:“沈叔,我们只想知道我们朋友的下落,咱先把话问明白了,回头怎么处置还是听您的。”

沈昆瑞微微点头:“也好。”

转头对勇哥道:“小勇,你也不用这样,起来吧。我这两年不如从前了,没那么大火气,你给我个解释,当什么事没发生过。你看怎么样?”说这些话的时候沈昆瑞脸上笑呵呵的,仿佛跟人打商量一样。

那个勇哥看着沈昆瑞的笑容,大冷天的脸上明显开始出汗:“沈,沈叔……我,我来之前都,都问清楚了……”

沈昆瑞点点头:“然后呢?”

勇哥都没敢站起来,就在那跪着说出了事情的经过。

原来这次来对我们动手的几个人主要是冲着周广成来的,周广成他爸在附近的山上投资了不少钱,买了几个山头的五十年使用权。附近一些同样搞开发的房地产商­干­不过这个当官的,在生意上吃了几次亏,加上周广成自己还开了个娱乐中心,把其中一个老板的生意给顶得不能行。那人索­性­一横心,打算勒索周广成他爸一票,再趁机整点事儿出来——如果周广成他爸不拿这笔钱,儿子就得死,拿了,就肯定是经济上有问题,可以找人揭发他整他下台。

这一招我不是没见过,不过这帮人消息也太快了点吧?我刚跟周广成到学校不到半天,就赶来动手了。不过想想整个北关市和周边地级市加起来最远也没超过两个半小时车程,倒也正常。

勇哥这时候看起来特悔改,鼻涕眼泪一把一把的:“我是真不知道啊沈叔,这个事都是小林这个兔崽子不知深浅搞出来的。他前几天收了几个小弟,没跟我打招呼就出来瞎闹……我回去一定好好管教,您大人有大量……”

沈昆瑞摆摆手:“给他们几个松了,让他们把周家小子送过来,你们就可以走了。”

我明白沈昆瑞为何不问具体是谁指使的,这是不成文的规矩,问了就越了出来混的底线了。当老大要服众,该放的地方就要放。

被松绑的几个人看自己老大这么不顾身份在那低头认错,知道自己惹着狠角了,一个个不作声。那个被勇哥叫做小林的低头走到勇哥跟前:“勇哥……”

我和郭振在旁边抱着手看着,这小子似乎没挨多少打,脸还是端正英俊,很能讨女人喜欢的那种长相。

勇哥不管这套,当着众人面狠狠抽了他两个嘴巴,本来挺英俊的脸立刻肿了。

“妈的,这种事也好­干­么?你以为你是谁?”勇哥在那演给众人看,“赶紧让跑那两个小Ъ崽子把人送回来,要不我跟你没完!”

小林不傻,赶紧接过电话,给自己兄弟打电话。

没多久,周广成回来了,脸上不少淤伤,看见我和郭振的架势知道是我们把他救回来的。原来看我的眼神还是有点敌意,不过扫了一圈周围这帮神­色­不善的人之后,他也非常聪明地什么都没说。

沈昆瑞看了看把周广成送过来的那两个小青年,应该是这些人里年纪最轻的,摇摇头:“年轻人有胆是好事,但不能有胆无识。”

勇哥吓得连连点头:“是是……”

沈昆瑞看看周广成:“小勇,你们把这位小朋友打成这样,也不能就这么拍拍ρi股走了吧?我给你面子,你是不是也得给我点面子?”

勇哥扑通一声又跪下了:“沈叔,您划道吧,只要饶了这几个孩子,您说什么是什么……”

沈昆瑞问周广成:“小朋友,你觉得怎么办好呢?”

周广成咬着下嘴­唇­,眼睛转了无数圈,最后还是一摇头:“算了,让他们走吧。”

沈昆瑞冷冷地瞄了一眼勇哥:“看见没有?你们啊……还不如一孩子。赶紧滚,以后再捞出西柳海城那一片,我肯定没今天这么好说话。”

勇哥知道好歹,从随身带的包里掏出两扎百元钞票,也不管周广成收不收,按到他手里:“兄弟,哥哥在这里替这些不懂事的弟兄们给你陪不是了。你大人有大量,别跟这些混饭吃的穷鬼们计较……”

周广成状态恢复很快,他冲勇哥淡淡一笑:“您放心,冤有头债有主,我知道该找谁。”

沈昆瑞笑道:“现在的孩子比我们当年真是强太多了啊,小哥几个晚上谁也别走,我做东,咱们去喝两盅。”

我看看周广成,又看看郭振,心中生出极为怪异的感觉……

****

有郭振挡着,一顿酒下来,我脸还是没红多少。周广成比我实在,他特佩服打架打的好的人,跟沈昆瑞手下的几个人喝了一圈,几乎是被人扛着离开的。

坐在鲁薇来接我们的车上,我把解酒的罐装茶递给郭振:“晚上一起去鲁姐那住吧,房间正好够。”

郭振也不推辞,看了一眼旁边死猪一样的周广成:“今天喝酒的时候他有点不对劲啊,怎么像拼命似的?”

我含糊了一声:“可能心里不痛快吧。”

郭振笑着看我:“为了什么事?”

我低头嘀咕了一句:“用不着问这么仔细吧……”

郭振笑着拍了我一下:“等他酒醒吧,问问怎么对付那个掏钱想绑他的。妈的,见过买凶杀人的,没见过买凶绑架的。”

我不置可否地摇摇头:“难说,现在这帮土鳖农民企业家,真以为有钱了就什么都能­干­了。你见过暴发户没有?我见过,真镶一嘴金牙,在粤菜馆门口要‘澳菜’……”

郭振笑着摇摇头,继续喝茶。

我问在前面开车的鲁薇:“鲁姐,你妹妹还好吧?”

“啊,”鲁薇看了一眼后视镜,“小倩好像给吓坏了,躲在家里不敢出来。”

我对鲁薇道:“鲁姐,这事我们自己来解决就行了,您就不用跟旁人说了。”

鲁薇点点头:“今天跟你们一起喝酒的那个老头是谁啊?三哥父亲?”

我和郭振一起笑了:“鲁姐眼神够好的,三哥跟他爸长得还真像。”

车到了鲁薇的住处,我和郭振把周广成给连抬带拖弄到楼上,丢到以前我住的房间,我住张小桐以前住的房间,郭振住鲁倩的房间,鲁倩和鲁薇住一个房间。安排妥当之后,我想了一下第二天该怎么面对周广成,在充满张小桐回忆的房间里睡着了。

半夜,我被敲门声惊醒了。

开门,我看见周广成红着眼睛站在门口,明显是心情不好加喝高了之后的脸­色­。

“行文,我能不能进来说两句话?”

我揉揉眼睛,回头看了一张小桐的眼房间:“不用,我到你房间吧。”

我们俩走到客厅中间,发现郭振也出来了。

“半夜约会啊?”郭振走过来,“门敲那么大声,聋子也听见了。”

我微微一笑:“得,一起吧。咱们先谈谈这个打算绑广成兄的强者,私人恩怨放放,好不好?”

第八十九章

我们三个进了房间,这是我的房间我最熟,顺手把灯打开,又拧开了音响,比约克的歌粘粘乎乎地飘出来,我看了看周广成和郭振奇怪的表情,还是换了一张西班牙民乐的cd。

这次就顺耳多了,俩人表情正常。我又从床边的小冰箱里抽出三罐红茶,一人一罐。

我对周广成说:“今天的事儿我再给你复述一遍,就是你没来之前的——说完怎么解决你自己想办法,我能做的也就到这了,你对我的个人意见咱们再说。唉,最近一段时间挺忙,本来回来学校是想跟万校长他们见个面吃个饭,没想到碰上这种事了……”

郭振轻轻咳了一下:“说重点,说重点。”

我不知道是老脸一红还是小脸一红,总而言之是低头也跟着咳了两下,大概讲了一下今天问到的具体情况。

等我讲完了,问周广成:“明白了?”

周广成拿着罐装茶放在嘴边没动地方:“明白了……”

我也不跟他多废话:“广成,是非进退,你自己心里比我有数。今天出了这种事,我也不奢望你再当我是兄弟。但鲁倩是我的亲人,我站在亲人角度想,绝对不会答应你们之间的事。你不爱听我也说,你现在的成就有一半是你爸给你的,你现在的年纪、­性­子,都不足以承担什么。你对兄弟有情有意那是另外一回事了,鲁倩不是兄弟,是我妹妹。我考虑的角度和你不一样,你不理解我也没办法。”

周广成现在还是只知道快意情仇这个概念的年纪,虽懂人情世故,我这番话能听进去多少,听进去后他能从旁人角度为别人想上几分,都很难说。郭振尚未说话,坐在旁边看这着我们,我说完话一时间房间里静悄悄的,只有大家的呼吸声。

周广成想了一会,起身去床头把外套拿起来,穿在身上。我明白他的意思,也不阻拦他。

郭振见我不动地方,也不说什么,看着周广成走出房间。

我头都没回,大声说:“叫你们家老爷子小心对付,敢对你动手就证明他们没什么怕的了。还有,以前我跟你说过什么,有时间可以想想。有解决不了的事来找我,我和你一样的话,火里来水里去,不二话!”

周广成静悄悄地把两层防撬门关上,走了。

我伸手把cd机按关了:“郭子,我是不是有点过分?”

郭振摇摇头:“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你做得对。”

我苦笑一声:“算了,睡觉吧,什么事明天再说。”

郭振站起来和我一起往外走,走到客厅的时候,他忽然回头:“不对。”

我被他吓了一跳:“怎么不对了?”

郭振摇摇头:“这事有点不对。”

“哪里不对?”

“说不上来,就是觉得不对……”郭振说,“我觉得没这么容易完,肯定还有蹊跷。”

我和他对视一眼:“那……”

我们两人几乎是一起跑向门口,拉开门,朝楼下奔去。

我一边三步一跃地下楼梯一边问郭振:“周围有兄弟在吗?”

“有,”郭振跑得比我还快,“楼下有几个在车上守夜的。”

听郭振这么说,我心算放下了大半。

我们俩赶到楼下的时候,周广成还没走远。我和郭振像两条体超负荷运动的狗一样追过去。

周广成听见我们喊他的声音,回头看我们,目光一点也不友好:“­干­嘛?”

我喘了口气——这么多年的锻炼怎么跟没有作用似的的呢?

“跟我们回去,明天天亮再走。”

“不用,再让人抓了是我自己活该。”

我怒了:“妈的,你能不能让人省心点?郭,绑他上去。”

郭振一共用了三下,就把周广成的手给反擒住了,还空出一只手来吹了声口哨。

我被郭振的口哨声吓了一跳,做贼一样环视四周,幸亏现在汽车报警器不流行,不然这一声口哨之后可有得瞧了。

停在小区停车位上的一辆面包车里跳出几个人来,其中有我们白天见过的那个小二。

郭振按着周广成朝他们走过去:“二哥,让这小子在你们车上呆一晚上,明儿把他送回市里去,麻烦您了。”

周广成被扭得生疼,骂骂咧咧地问候我郭振的各种女­性­亲属,我们也不理他。跟人对骂的年纪我早就过去了,郭振更是务实到从来只跟人动手而不叫骂。郭振过去又嘱咐了几句,我们才回头往楼上走。

从停车位到楼口这一段路,抬头能看见那个象被人打了眼睛泛起繁星的夜空。我想起多年前我跟郭振曾经有过的一次对话,转头问他:“想有钱么?”

郭振愣了一下,点点头:“想。”

“有钱了­干­吗?”

郭振摇摇头:“还不好说,买个岛国,搞点军队,晚上开着搭载核弹头的b2去美国上空看夜景?无所谓吧。”

我笑了笑,没说什么。

回到楼上,我看见鲁薇穿着睡衣坐在客厅里,手里端着一杯咖啡。

看见我们进来,她淡淡一笑:“人走了?”

我知道,刚才我们那么大声音,聋子都听见了,装睡这种拙劣行径才不是鲁薇的风格。这种事不好解释,解释也多余,对她无奈地摇摇头:“没有,在楼下,明天找人送他回市里。”

鲁薇点点头:“很晚了,早点休息吧。我整理一些东西,你们先睡。”

我朝她灿然一笑:“您也早休息,明天开始,事儿不断呢。”

鲁薇端着咖啡杯朝我微笑。

****

第二天早上,郭振接到电话,周广成已经被扔在市区他的娱乐中心楼下了,我估计他会第一时间联系他爸,那么这件事我基本上不用管了——尽管我和郭振都觉得有那么一丝不对劲,但谁也说不上什么不对。原来围着张小桐转的几个姑娘剩下了两个还在北关没走,我­干­脆喊过来给鲁薇当护驾。鲁薇对我的决定不是很抗拒,估计也是为了鲁倩的安全着想。

我们上午联络了一下万博琛,约他中午吃个饭。整个上午鲁薇都在忙着公司的事,我看着鲁薇来回奔走,几个秘书像飞行­射­击游戏里的僚机一样跟着鲁薇。

等鲁薇忙完了,万博琛也到了,我们一起去榆林县开发区的一个五星酒店吃饭。

席间,我对第三方财务监督的事提出了一些想法,现在鲁薇的担子太重,公司的部门依然繁多,各种财务问题很让人头疼。我推荐了安永。对世界第一大的pwc——即著名的普华永道,我很有一点怀疑。世界人都知道中国某个著名企业曾经因为轻信他们而导致损失千万的案例,01年财务丑闻的时候也只有安永会计师事务所比较门儿清,选择它们意味着能远离一些丑闻。虽然我肯定要做假账,不过不能让人看出来……

吃饭的同时,我还提到一个事,那就是我想把学校做大做多,配合那个创业基金,让学校的人才资源和基金之间形成互动。

这事没什么可反对的,也就是个宣传上的噱头而已。我这次来主要是代表张小桐来给万博琛庆功,最近一段时间学校搞得不错,而且前途一片明亮。对于这个教育上的事我很看重,能够给更多很可能是优秀人才的人竞争的机会,让他们加入到目前的社会竞争中去,比赚了美国人和日本人钱更爽。

我其实挺不齿国人对外张牙舞爪对内也青面獠牙这一套的,有那个时间喊什么国际地位之类的废话不如对自己家里人好一点,一边挖着脚上网一边在网上大骂各种社会问题的人真就不如肯躬身投一个硬币在公益募捐箱里的人。

尤其是城市里长大的年轻一代,很多人缺了务实­精­神,空谈一套一套,可惜就是捐个钱都要绕路走。希望工程这么多年,肯一对一捐助学生的人一直不多,不是没那个钱,是没那个习惯。

我总觉得这就是教育问题,家庭社会学校三方面联合形成,家庭我暂时没办法动,社会的改变也很缓慢,于是只好考虑学校。

郭振对我这么热衷于公益学校也不太能理解——我自己就是个以身作则的典型逃课坏学生,不过他也觉得这是好事,没跟我仔细讨论。

吃过饭之后,万博琛回学校,我们四人一行一起回到了北关市区。

我给王金凯的父亲去了个电话,问清楚了那个在山区搞地皮的商人到底是谁,王德荣还很惊讶地问我:“怎么问起这个人来了?你不知道么?”

我打了哈哈:“没什么,一点生意上的小误会,找王叔了解一下,您别问了,也别告诉别人我问过您,好不好?”

王德荣何等聪明的老狐狸?立刻保证不说出去也不追问——当然,就算他说出去,我也不怕。

那个跟周广成父亲有利益之争又落了下风的土鳖企业家叫唐敏,以前是靠纺织起的家,做了几年之后把厂子承包了,然后转手出去,利用国家政策搞房地产。最开始挺顺利,后来周广成他爸自己也开始搞地产,这姓唐的有点看不起周广成他爸:一个城建局长能有多大能耐?没想到后来周广成他爸守得云开见月明,调到市里去了,一下子权大了不少,姓唐的立刻吃鳖。估计是日子久了,积怨深了,才想出这么一个没智商成份的招。

我懒得管这事,丢一边不去想他,周广成他们家老爷子内外兼修,手腕一流,对付这种事再合适不过了。我自忙好我自己的就是。

跟周广成翻脸是在意料之外的事,不过我没什么时间为此惆怅叹息什么的,张小桐的电话来了。

宝石星的谈判进行到尾声,袁子春在股价上稍微象征­性­地抵抗了一下终于妥协了。没有了默多克的支持,没有了金融家们的鼓励,没有了董事会的广泛同意,他所能做的也只是拖延时间看事态发展而已。好在张小桐承诺公司的首席执行长官将继续由他和姓梁的担任,这一点让他的情绪得到了一定程度的缓解。

与宝石星—收视指南不同的是,ebay的夫妻店对投资和并购显示出了极大的热情,张小桐现在在美国的公司布局是一个控股公司下辖各个分公司和基金。风险投资基金承诺在2年之内为ebay筹集4亿以上的美金作为发展资金,所以收购ebay的速度基本上超过了我们在街头打一架的速度。

最终,在4月底,美国传来消息,宝石星的收购到底是完成了,为此美国太阳集团共花费美元零,人民币零,张小桐私人为我垫了3亿。

就在我们忙着疯狂收购的几天里,周市场从华南地区赶回来,给我带来了新的销售网络分布图,虽然没有最初预想的那个效果,成绩也超过期望值的百分之七十,这个成果已经足以说明周世昌是个不世强者。

如此相安无事到5月,音乐节开幕了。

****

我站在离主会场很远的吉普车上,眺望远方,问蔡青:“见过这么多人么?”

蔡青拿着望远镜看了一眼,摇摇头。

车上四个人,我,鲁薇,蔡青,刘明耀。我们现在在距会场还有差不多半公里的距离,从这里看过去,五月初微绿的青山在远处抹起一条条起伏,在这些起伏的背景前,是一片平坦开阔的土地,简易围起的场地和经过­精­心设计的舞台表达了这次活动的宗旨——开放与敬意,开放的是界限,敬意献给一切创作。

在舞台后面,有一些给来演出的音乐人们准备的临时房间,以及一排排接送人员的车辆。聚集在会场的大多数音乐迷是自行赶来的,因为门票实在便宜得要死,按说这种级别的事肯定是在xx体育馆之类的地方搞,能这么贴近群众还是第一次。

为了这次音乐节,我们临时聘用了大约1000名工作人员,地方政府还支援了几百名地方警力过来,以维持现场秩序。但即使是这样,有些慕名从其它省份赶来的人加入到人流当中之后,我还是觉得自己估计得少了。

主持音乐节的主持人是黄霑和内地的一个高校生。黄霑坦言,喜欢跟年轻美丽的小姑娘一起主持节目,对此我们只能莞尔……当然老家伙的口才和水平实在不是盖的,就算说的是他不太习惯的普通话,一样能让未开幕的整个会场气氛热烈。

我们四个来音乐节只能算是走个形式,除了刘明耀要上去致开幕词之外,其它人都没什么事——我们还忙着去算钱呢,哪有这个闲工夫?

车开进会场,刘明耀西装革履,头发梳得铮亮,看起来绝对是社会­精­英型败类的打扮,在黄霑“有请太阳电子总经理刘明耀先生之开幕辞”的引路声中走昂首阔步走上台去,在麦克风前站定,会场四周巨大的音响中回荡着他象征­性­的轻咳。

抖开我写的开幕辞,刘明耀面部表情凝固了三秒钟,看见台下一脸坏笑的我,这人表情扭曲地念道:

“我们想办音乐节,我们就办了。想来的人就来,不想来的人就别来。”

(郑渊洁叔叔请您杀了我吧……)

后来电视台和报纸上称刘明耀的这次开幕辞是有史以来最绝妙的开幕词,还有报纸称,正是这种务实求实的­精­神,才导致中国民营企业迅速走向世界。

当然,更多的孩子愤怒地打电话和写信来揭发刘明耀抄袭他人言论的事实,这是全国实况转播,所有电视台都很有默契地没剪这一段。

****

音乐节上我碰到了邵科、王易和高康,问起他们组队去日本开演唱会的事。因为之前要宣传,预热,彩排,搞各种噱头造势,我不知道他们愿不原意。

对这些事,邵科是最不抗拒的,王易也差,高康觉得有点接受不了,理由很简单——烦。

“这个演唱会下来,应该有差不多500万可以拿。”

我简单明了一句话,把高康的烦恼解除了,因为目前乐队人手不够,还得把上次鞍山演出的几个哥们拉着。

我背着王易和高康的面,一再叮嘱邵科:“千万要保持好团结,别出那种一有钱哥们就要闹散伙的事……咱吃得起亏,丢不起这人。”

邵科看了看正在兴奋地讨论着有钱了是买拖拉机还是买牛车的王易和高康,点点头:“放心吧,有我呢。”

我笑了,邵科还是我当年认识的那个邵科,值得信任的一个人。

****

音乐节第一天的演出才到一半,我们已经匆匆赶到沈阳。在沈阳,姜博士从深圳发过来的第一批vcd机已经到了,五月份开始,新品牌vcd之战就要开演了,我们站在仓库里看着闪闪发光的vcd机包装,每个人都能感觉到那种扑面而来的时代进步的气息。要知道,科技和人文互相交战又胶合的时代就快来了,资讯、概念、产业、创意,这些东西统统都要来了。

而我们,绝不是惟一一批有准备的人。

第九十章

5月刚开始的一个月,我一直过得很糊涂。

按说vcd的批量生产已经开始,我应该再亲赴深圳去鼓励一下姜博士,但一想到深圳那个地方,我依然胆怯。

我想起曾经在广州花园酒店跟鲁薇的那次倾谈,男人在某些方面确实不如女人,我在­性­格的韧­性­方面照比鲁薇张小桐等等这些我接触的女­性­差太多了。偶尔晚上一个人睡不着,看着窗户发愣。时间过得飞快,其实什么内容都没有。

出国手续一直在办,大约14号我从大连直飞洛杉矶,同行的是刘明耀。蔡青和鲁薇留守,我嘱咐郭振,想办法打听一下那个姓唐的现在近况如何,不能放松警惕,难免这个人狗急跳墙也来对付我的亲戚和朋友。

五月初那个营销界的高新论坛峰会开幕,周世昌应邀前往。在峰会上,由于没有事先得知全部出席人员名单,周世昌很意外地碰到了自己以前公司的老板,而且更意外地发现他的发言就在自己后面。

这种意外的见面导致了一部分尴尬,然而周世昌已经从之前药液公司的­阴­影里摆脱出来了,主动向以前的boss搭讪。

这位姓蒋的老板对周世昌最近的动向显然早有耳闻,自从周世昌走了之后,保健品公司依然走着电视广告的老路,结果在标王时代里越陷越深,到96年2月的时候,销售已经狂泻至史无前例的低谷,而且开始出现大批货款无法追回的现象。

96年4月,蒋总将自己的保健品公司一部分出售出去,换来一个苟延残喘,希望靠5月份的峰会寻求一个能够长期进行战略合作的伙伴。在这里,他重遇周世昌,不能不说是一种讽刺。

这宛如一个人做错了事,偏偏还有人倒带给他定格放大了错误来看。他知道周世昌日子过得很滋润,毕竟只言片语和各种活动总要有风声情报泄漏出来,这次两人重见,用周世昌的话说就是“简直就是相视无言”。

周世昌倒很厚到,依然对蒋总十分客气,毕竟算起来缘起,不从保健品公司退下来他也不会来太阳集团。周世昌这种想法我很喜欢,人碰到自己不愉快的事应该先想好的方面,这是积极的方式。

面对周世昌目前的境遇,蒋总很不是滋味,毕竟原来是给自己创下最短最速奇迹的人,现在却搞成这样,假如太阳集团忽然参合进保健品市场那简直就是敌人了。

轮到讲演的时候,周世昌讲的是《民营企业的得失与发展》,很普通的话题,除了强调目前私营企业不应该采用一脉相承的“一人指导”模式之外,没说什么别的。他指出国内现在迅速发展的私营企业因为很多都是因为有了一个强有力的可以事必躬亲的领导者而迅速崛起,但这必然导致发展到一定规模之后的瓶颈。尤其各大国内公司必然要经历上市这一关,依然保持这种模式必然导致国内企业在将来一段时间的开放中无法与外企的管理经验抗衡。

与会的不少企业老总对这种言辞颇不以为然,虽然大家都知道周世昌离开之后的原保健品公司现在状况极惨,但大多数人还是认为,周世昌这番话明显就是说给蒋纬听的。

周世昌在描述当时情形的时候,我很好奇蒋纬的反应,忍不住Сhā嘴问周世昌:“你讲的这个主题很好,肯定不是为了私怨。不过他到底什么反应?”

周世昌有点不好意思地说:“结果,他把讲演稿临时换了……”

我对这次峰会的事多少有一些记忆,顺口道:“难不成他开始自我检讨了?”

这次轮到周世昌惊讶了:“你居然猜到了?我还以为你会猜他发言批评我。”

我心说蒋纬那篇讲演稿我都见过,我能不知道么?这一点倒是满符合历史的——虽然蒋纬应该是在七月的时候才发表这篇关于总裁失误的讲演。

周世昌见我不说话,自言自语道:“人啊……还是可以改变的……”

我笑道:“学大而化之之谓圣。他未够班,不过能自省总是好的。怎么,感慨了?”

周世昌见我这么说,连忙摇头:“不,不是。只是觉得原来这个保健品市场被他丢得太可惜了……”

我看着周世昌:“还是有点舍不得吧?其实我们可以和他们合作的,就看你想搞什么了。”

周世昌表情就是一动。

“等7月份尚方上市之后吧。”我说,“弄死他,然后我给你指条好玩的路,你也可以用这段时间好好想想,什么保健品现在最有趣。”

周世昌带着疑问走了,我继续跟张小桐煲电话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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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死不死,我终于熬到5月10日,原本珍惜时间的我第一次有了希望时间加速的感觉。这段时间除了躲开鲁倩的­骚­扰之外,我做的最多的事就是狂翻世界各国的新闻报纸。有人定期给我送一批报纸和杂志,我仔细对照,寻找现在这个世界和我以前熟悉的那个世界之间的差异。我一直试图通过各种事实来证明自己的猜想——我的到来就好像撒进一条河里的一把染料,最开始我影响的是自己周围,随后稍远一些,最后染料散开,我的影响虽然已经很长很远,但和原来的历史长流相比,也只是淡到不可见的变化。

研究这个很费心力,我得不停地在脑海里搜索自己所知道的当时的世界大事小事,与现在的情况对比——譬如北约和俄罗斯缔结《双边军事合作计划》,譬如张某人的狐狸网站即将上市,譬如icq的公司即将成立,譬如《网络创世纪》的研发已经开始。

鲁薇看我平时花那么多时间在这种类似于看过就没用的阅读上,即使内敛如她,也经常奇怪:“看新闻需要这么费力气么?”

我耐心给她解释:“想要提前掌握一些信息,就要学会从这些新闻里推断未来。想当年我们伟大的人民解放军能从敌台里听出谎话和真话的比例来推断战局,我好歹也得学几分本事对不对?”

鲁薇听我这么解释,倒也能接受,还笑了笑,模仿当年电台广播员的声音说:“我军一撤千里,共匪追之不及……”

我对她笑笑,埋头继续开始刻苦。

经过一段时间的推测,我大体上已经可以确定自己的想法还算正确,虽然有些变动挺大的,大多数事还没惨烈到蝴蝶效应夸张的那个程度。

在这之前,我也有曾关注世界大事,基本上和我所记忆中的相似,但有一些已经改变巨大,譬如王小波在我们的劝说下换了一处住所,而且开始检查心脏的问题,心脏病突发的事件就很难出现。

这些我主动参与的事,更多了一些人为的味道,以个人力量来说,不能推动历史的发展超过正常轨迹,在各种细节上的改动倒是满丰富的。

我记得以前曾经有人说过,一个人的力量就算改变历史也很有限。所以早年在网络上所见的幻想小说里,主角通常都是合纵连横,找了一堆错综复杂的关系拉一几票交情似铁的兄弟,然后还得给自己造势,才能取得一些小小的阶段­性­胜利——譬如日翻一个小国公主或者赶走一个青蛙国王之类。现实生活中的道理我觉得大抵如此,追寻很多因素,利用它们,寻找问题的根源,从头开始努力,这些方法虽然古老,却一直是人们解决问题的最基本方式。

我对未知因素的估计永远不足,就好似人永远不能掌握未来一样,即使我知道未来几年内的发展和趋势,一旦面临身临其中的变化里去,我的这些预言能力也大打折扣——要不然怎么所有古代的预言师都离人群远远的呢?

自从我打定主意开始改变一些问题之后,对这方面的变化才开始被我重视。说到底,一开始的种种顺利已经让我变得太舒服,太注意享受生活了。生活的细节永远可以让我这种胸无大志的人忘记什么雄心壮志,什么纷争啊梦想啊都去他娘的,一心一意享受生活才最重要。等到临时发现自己平时的疏忽,估计什么都晚了。

又经过三天这样的折腾,阅读,思考,反思和折磨之后,该是收拾东西的时候了。

这次出国,说什么爹娘也不肯让我自己去了。我觉得老两口也应该出去玩玩,­干­脆连他们的护照一起办了。一说到出国,我爸就想起拉斯维加斯,我妈则开始考虑给亲戚们带什么礼物。

这次e3刘明耀基本上没忙活什么,张小桐在本地都给他准备好,展位布置和安排统统妥当。e3是什么我能不知道吗?g2组和而已,game和girl,姑娘游戏,游戏姑娘,加一起配合上各大厂商宛如卖大力丸一样的胡说八道就是e3。

e3区别于东京电玩展的方面在于它比较重视厂商之间的生意,而不是东京电玩展那样纯粹是给游戏迷们过­干­瘾用的。所以e3的展位布置和各种发布会也充满了火药味儿,sony这次e3力推其新掌机,顺便也等于给太阳电子的外包工作做活广告了。ea布置了庞大的展位,展示其拙劣的足球游戏fifa和摔跤游戏,还发布了几款针对《航海纪行》的类似游戏。我们这边则是针锋相对地放出了《生物恐惧2》的宣传片和《with》最新一代的掌机版,另外就是力推当时3a公司三个制作人合作搞出来的《星海传说》。

这个游戏其实挺不给namco面子的,《幻想传说》最顶尖的三个制作人跑出来做了一款比《幻想传说》还有趣的游戏,而且还是跑到中国公司去了,日本人都觉得脸山挂不住。不过大家同时都是在给sony推波助澜,也不好说什么,表面上看,大家依然相安无事。只是所有相关人士都明白,等e3完了,两家公司之间肯定不会交好。

当然这只是目前的大体形势而已。

作为pc游戏开发厂商和代理商,太阳电子在pc方面参展的作品也不少,其实我觉得pc厂商之间的命争暗斗更凶险。暴雪被我们收购之后,工作效率上不去,做为当初不­干­涉开发人员工作安排的许诺,我们也不好说什么。不过我看了《恐惧》的开发画面之后总觉得应该跟制作组的人说点什么了,毕竟他们后来超越自己超越的挺好的,我可以把以后的一些细节上的情况说给他们听,让他们自己抄抄自己。至于那个什么互动技术学术论坛讲座……反正我是掏了飞机票和酒店费给那帮游戏制作人了,怎么玩就看他们自己。

****

为了这次美国之行,我特意改变了一下造型。以前的周行文看起来总有点像满大街随处可见喜欢蹲路边看姑娘吹口哨的小流氓——虽然年纪还没到,但是已经风韵十足。

专门找了个从海外学艺回来的造型设计师重新设计的发型,贴身又做了数套衣服,还买了一副金丝眼镜装眼镜蛇……我照镜子的时候觉得自己只有那么可笑了,原来我也是个重视外表的人嘛。

两位高堂对此却很满意,我爹说:“嗯,这才像我儿子,和我当年差不多一样帅。”

我疑惑地看他,我记得当年他照片我都看过,不怎么样啊……

对着镜子使劲照,我爹都说我帅了,我得土成什么样啊……?

然后我娘发言:“行了,你别提你了……你当年啥样谁不知道?我觉得比蔡国庆帅。”

我当时一头撞死在他们俩面前的心都有。

——谁说沟通如此简单来着?难怪联通的客户比较少。

****

5月14日,我穿得比蔡国庆和我老爸还帅,直飞美国洛杉矶,十三个小时的飞机之后我将见到我日思夜想的张小桐。在跟刘明耀闲聊的同时,我经常不自觉露出神秘的微笑。刘明耀称,这种神秘的微笑在他看来几乎等于上一次音乐节开幕辞一样的震撼,所以这人一路没睡好。

第九十一章

“出国旅行”前我反复无数次在心中幻想和张小桐见面的情景并乐此不疲,连着几天晚上都没睡安稳,那股兴奋和期待仿佛一个十几岁孩子听说去夏令营或者北京故宫一样。

在期待之余,我也会问自己,当年恋爱的时候也曾经这样高兴过,期待过吧?

后来呢?

再后来呢?

感情这个东西,从茫然到期待,从得到到失去,大多数人都是这样一个渐进过程。经历的次数多了,习惯了,也就没什么激|情可言了。所以我总觉得自己和张小桐之间的感觉很奇妙,甚至可以说,我们的感情是个奇迹。

我记得当年我也曾经对艾琳说过,能有一个心意相通的伴侣,多半是小说里描写完美生活的至高境界。就仿佛当年我曾对张小桐所说的,能有一个人懂你,无条件地支持你信任你,就是超越一切的幸福。

我对两个女孩说过一样的话,但打心眼里我不认为自己无耻,因为她们都是了解我的人。

一个曾经,一个现在。

从前,艾琳教会了我该如何去爱,现在,张小桐告诉我爱是怎样。

我知道,在即将见到张小桐的时候想这些事实在有点不理智,不过一旦想到张小桐的温柔笑脸,我的心也就没那么紧绷了。坐在飞机上远眺流云,我告诉自己,关于艾琳的一些就让她渐渐随风去了吧。

张小桐。微笑。信任。幸福。

这就足够了。

****

飞机于美国时间我也不知道几点的时候在美国加州西海岸的洛杉矶汤姆布莱德雷国际机场降落。托一向不算差的运气的福,降落的震动并未使基本上不坐飞机的我出现恶心或者问空姐们要塑料袋的常见问题。顺便说一句,这趟飞机的空姐质量相当不错,然而我连多看一眼的心情都没有,满脑子的张小桐。几个月不见,现在不知该什么样了。

临下飞机,我给刘明耀讲了个关于飞机的笑话,就是那个吐出来又喝进去的。刘明耀听完立码崩溃了,一把拉住我的手,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跟我说大哥以后您还是别给我讲笑话了。他是真想吐了……

我得意洋洋地收拾表情,跟队下飞机,过检,出关。在暖黄|­色­­色­调的机场大厅里看见了我朝思暮想的人。

身边父母朝来接飞机的小姨和小姨父挥手,我完全没注意,视力比较好的我一眼就看见了张小桐。当时周围什么都没有了,张小桐像被photoshop的魔术­棒­套过一样,周围的人和物瞬间消失无踪,我眼睛里只剩下一个她。

美国西海岸的5月,天气很好,张小桐穿了一条及膝的短裙,头发梳成当年被我盛赞过的样子,左耳戴着那只银耳环,春节时买给她的红头绳扎在右鬓上,特别醒目。看这套打扮,分明就是为了欢迎我而准备的。

我看见张小桐的一瞬间,恨不能立刻踹飞堵在出口的机场工作人员一个健步抢出去……当然以上纯属想象,由于我们是慢慢走出去的,张小桐也看到了我。

看见我的一瞬间,张小桐愣了一下,随即扬起一个微笑——我明白她笑什么,本来满腔的热情和冲动也就化成一个尴尬挠头的动作。

我爹都说我帅了,我现在得土成什么样啊?据我妈说还可以跟蔡国庆媲美……

父辈们聚在一起打招呼互相嘘寒问暖,我知道现在不是跟张小桐说私话的时候,先让刘明耀率随身翻译、秘书和这帮制作人们直接去millenniumbiltmore先行解决住宿问题。刘明耀对众人宣布,公司给每个人在e3几天5万美元的消费上限,在5万美元以内的消费公司给报销,而且是不含税的消费。众人一听有这等好事,欢呼一声都跟着张小桐带来的车队走了。刘明耀手里提着一个塑料袋,意味深长地看了我和张小桐一眼,跟在队伍最后神­色­古怪地走了,估计心里还在惦记着那个飞机上要塑料袋吐的笑话。

打发走这一批人之后,剩下我和张小桐站在一机场门口等大人们出来了。刘明耀他们从这里出发,过大约7个街区才能到downtown,也就是酒店所在的市中心。被刘明耀他们乱哄哄一闹,加上我今天这套搞笑的扮相,倒真没出现那种两人见面就一个1080度三周回转式拥抱的可笑场面。

刘明耀他们的车远去了,我和张小桐站在大厅门口看着车子远去。

如果说来这里之前我希望时间加速的话,现在就是希望时间停止了。

身后的机场大厅里,几个长辈还没出来,我扭头看看张小桐,她的青丝被风吹得略起,纷纷乱乱仿佛我的情丝。

张小桐注意力也在我身上,见我盯着她,有点不好意思地想抚一下头发做一下羞涩小女人状,却被我抢先一步,伸手过去轻轻抚开她额前的乱发到发稍。

张小桐笑了,低头用她的额头顶住我的额头:“行文,你瘦了。”

我闭上眼睛,享受额头上那一点点温热的感觉。

“你也是。”

张小桐的头很快就抬起来,因为后面几个长辈即将出来,这种暧昧的动作还是不要在他们面前表现得太过分的好。

张小桐向大厅门口望了一眼,确定父母不会这么快出来后,换了个姿势站到我身后,双手从肩上搭过来,环在我的脖子上,嘴对着我的一边耳朵轻轻说:“小坏蛋,想我了没有?”

我被她吹得心里痒痒的,心说这个场景怎么这么熟悉呢?

张小桐白皙的脸紧挨着我的脸。每一天的思念,在这一刻转化成见面后的冲动,我没说话,扭头在她脸上狠狠地吻了一下算是回答。

张小桐大羞着撒开手:“说你坏你还真坏了,光天化日呀弟弟。”

我转过身,冲她耸耸肩:“行动胜于语言呀姐姐,反正这个机场来往的人您一辈子不会什么机会再见对不对?您看,那边还有法式的呢,要不是时间来不及我也想试试……”

张小桐顺着我的指点看过去,果然有一对情侣,想也是小别胜xx的那种,正在旁若无人地热吻,缠绵程度超过我以前看过的美式毛片。

张小桐笑着打了我一下:“才正经不到三分钟,又开始贫了。”

我抓住她打在我身上的手:“不也就是对着你嘛,你来听心跳,很快很激动哩。”

张小桐依言把手按在我胸口,听见了我的心跳,果然很快。这是没错的,因为我确实很激动。

听了几下心跳,张小桐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我……我的心跳和你一样快。”

我瞄了一眼她呼之欲出的胸部,­干­笑道:“我就不用实践证明了。”

张小桐明白我所指的是什么,以她的聪明分明可以反击,却不说什么,只是把手按在我胸口上幸福地笑。

这一天的美国加州阳光真好,张小桐看起来真漂亮,我真幸福。

****

我们这种可笑的姿势没能维持多久。长辈们已经从大厅里出来了,我俩立刻恢复成乖乖好孩子的样,一左一右站好在那里海阔天空地开始谈工作。我还倒背着手给张小桐讲起了e3的起源。

1994年以前,各种展会当中以美国电子消费展ces为最大,芝加哥和拉斯维加斯交替着各半年举行一次,不过那时候卖游戏的和卖游戏机的地位都不高。因为自从当年雅达利因为自身经营策略问题葬送了美国的电子游戏的霸主地位之后,电子游戏在美国一直特别不受待见,理由很简单,当时基本上都是日本在向他们输出文化。美国人不服气,却还是得乖乖掏钱给人家创造效益。后来md和sfc的16位游戏机之战开始之后,数年里电子游戏消费市场连着往上涨,美国本土的游戏业也渐渐行了,到1994年,美国游戏厂商已经受不了这种在自己家还得受气的局面了。互动数码协会为此特意创办了e3,定位就是给卖游戏的这帮人一个跳舞的场所。1995年首届e3非常成功,96年这次扩大规模,500多家公司,1700多款游戏。基本上这次e3是三足鼎立时代的最后一次会战,在这之后,ga算是没什么希望可以继续玩下去了。

我们俩工作狂一样的交谈显然没能引起大人们的注意,我们妈在跟小姨聊最近街坊邻居之间的趣闻轶事,小姨父则在给我爸讲美国这边的事,譬如赌博合法的拉斯维加斯,譬如各个州法律的不同,譬如在国内不常见的同­性­恋……我和张小桐乐得不受关注,继续说着工作上的事。其实我现在不在乎自己说的是什么,我只知道要不断地跟张小桐说话,那么长时间不见,说什么都好,只要是跟张小桐说话,有没有营养的对话我都愿意继续下去。

这就是相思了,我不是第一次知道。

我们一行六人,张小桐开车载着我和我父母,小姨两口子自己开一辆车,从国际机场出去,也顺着刘明耀他们的路线到了downtown,又向北去过好莱坞,圣佛纳多山谷和好莱坞之间停住了。

我爸很是不解:“怎么住郊区?”

我笑着给他解释:“西方人就是这个习惯,自己住郊区,城里都是酒店和商业街,还有公司。他们不像国内人那么多,住的宽绰。”

我爸看了一下,哦了一声:“怎么跟国内似的,自家围墙上都是玻璃刺儿?”

张小桐解释到:“这里法律不同,在这里小偷要是因为偷你家东西被狗咬了或者被你打伤了,他也能告你。所以大家都在强上Сhā玻璃刺,还要写上牌子——‘有犬,巨恶’,其实多半都是小哈巴狗……”

张小桐说的这些我倒是都知道,美国的混蛋法律就是这样,所以我一点也不怀疑当年日本人在夏威夷被椰子树砸死的那个赔偿官司能打赢的真实­性­。我妈和我爸对这些事显然闻所未闻,听得开怀大笑。

我附和道:“要不怎么说美国人律师多呢,美国人民痛恨又离不开律师,已经到了自相矛盾的地步。”

张小桐把车开进车库,停车:“说到到律师,美国的律师费还真不便宜,最近收购ebay没花多少钱,律师事务所拿的倒不少。”

我微微一笑:“没关系,让他赚,等美国人民只会用律师解决问题的时候,他们的日子也就到头了。”

张小桐愣了一下,用两秒钟体会我这句话当中的恶毒,忍不住笑了一下:“你呀……”

我爸和我妈没听明白我们说的是什么,我也不解释,大家跟着张小桐到了房子的客厅里。

张小桐人不在洛杉矶住,所以在这里准备的房子也是简单的双层别墅,装修摆设无一不透着朴素的味道,除了面对院子的一排落地窗之外毫无奢华味道。

张小桐招呼我们坐下,给我们找喝的,我杯子还没拿稳,小姨和小姨父也到了。

这种家庭聚会式的谈话我最怕了,但是为了维持礼貌,我还是微笑着坐在那当旁听。张小桐坐在我身边的沙发扶手上,喝一口东西,看一眼我,笑一下。

长辈们的谈话是乏味漫长的,听到一半我已经有点昏昏欲睡了,大概跟时差也有关。张小桐在旁边看我上下眼皮经常接吻,拍拍我的手:“上去睡一会?”

我抬头看她:“不……总睡觉是倒不过来时差的……”

张小桐爱怜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之动人:“听话,去睡一会,等会我去叫你。”

我爸和我妈也发现了我即将倒下的事实,朝我挥手:“听你姐话去睡一会吧。”我妈还非常画蛇添足地加了一句:“小桐,看着点行文,这小子睡觉也不老实。”

我心说这都什么对什么啊,在张小桐的“搀扶”下,吐小半口血去看梅花——哦,错了,是上楼去睡觉。不过说跟张小桐上楼睡觉听起来也挺别扭的……

如果说楼下的摆设让人觉得朴素的话,楼上的房间就稍微小资了一点,张小桐带我进的这个房间看起来有一点似曾相识——不,是非常熟悉。我记得有一次她电话里问起我装修房间应该是什么样的,我随口就说出了当年我在深圳的房间布置。那时候布置房间买家私之类的事都是艾琳替我做的,所以尽管事隔多年,我对那个房间的印象依然很深。

但是我完全没想到,张小桐竟然真的按我的说法布置了一个房间出来,和当年几乎一模一样。

我一下就不困了,站在门口:“这,这……”

楼上没人,张小桐亲热地靠在我肩上:“周老板,感觉如何?”

我呆了半晌,脑子里一片混乱。

“有,有点震撼……”

张小桐笑眯眯推着我进去:“来,看看睡着习惯不习惯。”

我心里有点不舒服,不过立刻逼自己调整过来了,转身一把抱住她:“有你在,怎么可能不习惯。”

被我抱住的张小桐低下头,用下巴轻轻蹭着我的脸:“来,听听我的心跳吧。”

我抬头看了一眼她,女孩羞涩中带着鼓励的眼神比世界上任何的诱惑都更能打动人。我安静地低下头,把头紧紧靠在张小桐的胸前,隔着薄薄的衣服,很软,可是那不是吸引我的。我听见激烈的心跳声,那速度仿佛要与我心跳同步。

张小桐已经羞得不肯松开手让我看她了,小下巴抵着我的头,她的声音在我头上响起。

“我一样想你,一样激动呢。”

我被张小桐的话击倒。

面对种种变化,面对未知,能够这样一心一意的人,放眼全世界,找到一个就够了。

不过我没有像张小桐所想的那样去吻她,拍拍张小桐的背,我轻轻地说:“小桐,又很想躺在你的腿上睡觉了。”

张小桐还羞着呢,忍不住推了我一把:“小坏蛋,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人家今天穿的可是短裙。”

我嘿嘿嘿地笑了:“穿裤子不就成自我保护了么?说实话,最近没少穿套装高跟鞋吧?”

“没有。”张小桐搂着我走到床边,“我自己一般不出面,我讨厌套装。”

“能少穿就少穿。”我蹭了蹭她的脸,躺在她旁边而不是腿上,“我可不希望你这么早变成职业­妇­女。”

张小桐靠着我叹了口气:“总有一天会变的。”

我坐起来,拍拍她的脸:“别傻了小桐同学,您还没当我的新娘呢,怎么能说这种泄气话?”

新娘两个字让张小桐脸上升起一抹红云,她有点迷茫地问:“行文,我们在一起会很困难吧?”

我仰头也叹了口气:“有一点难度吧……不过相信我,一定会解决的。”

“嗯。”

张小桐轻轻抚摸我的脸,把我的头搬到她腿上:“好好睡一觉吧,晚上我还要带你去见一个有趣的人。”

我闻着张小桐身上的香味,慢慢睡着了,这一次,没有相思的梦,也没有艾琳。

****

我醒来的时候发现张小桐也睡着了,她脸侧在一边,头发有点乱,双­唇­微张,一呼一吸间胸脯起伏,在光线微暗的房间里形成很是诱人的一幕。

轻轻抬起头,没有惊醒她,我坐起来找了一口水喝,然后坐在旁边看着张小桐发呆。

睡梦中的张小桐周身罩着一层似乎可见的薄薄气息,那是一个成熟少女散发出来的甜蜜香气。只要是个心智成熟的男人看了都难免心动,何况是我这种曾经的­色­狼?我也就安静地看了她不到三分钟,已经打定主意要过去低头学一学睡美人的经典桥段。

可惜时不予我,就在我即将沾到张小桐的嘴­唇­、已经闻到女孩呼吸的芬芳的时候,敲门声响起。

小姨的声音在外面问:“小桐,行文醒了没有?咱们去吃饭。”

我向后退了一步,迅速调整表情,大步走过去去开门,笑着对站在门外的小姨说:“老姨,小桐姐睡着了,让她再睡会儿吧。”

小姨看了一眼正靠在床头熟睡的张小桐,点点头:“等会把小桐喊起来吧,咱们去吃中餐。”

我疑惑地看了小姨一眼:“这里的中餐……味道能行么?”

小姨拍拍我的头:“行文还真是什么都懂啊,有好的,就是贵点。”

“啊,那没事,咱现在穷的就剩钱了。”我学暴发户的满嘴喷口臭的样跟小姨耍贫,以掩饰自己心中的惶恐。刚才我可是要非礼人家女儿的人。

小姨自然不能跟我一般见识,又交代我一会一定要喊张小桐,全家都在等她了,就下楼了。

我把门关上,回头看床上的张小桐:“别装了,同学,再装我真去非礼你了。”

张小桐娇笑一声,原本紧闭的眼睛睁开,忽闪忽闪地看着我,我觉得这眼神儿特别有杀伤力。

“早醒了吧?”我问,“我总觉着你特别敏感,刚才我起来的时候你就醒了?”

张小桐伸了个懒腰。还没伸完,我朝她努努嘴:“姐姐,您下面走光了。”

张美女小脸一红,不过红是红了,却没采立即取相应措施。

“小坏蛋,从小到大你也没少看……”

我摸摸鼻子:“是啊,要不怎么总贫血总营养不良呢?都是您害的。”

说归说,张小桐还是把我推出去,让我在门口等她换衣服。我其实很想问她能不能在房间里参观来着,考虑她很有可能说yes,还是别问了……

女孩子换衣服的时间一般来说都颇为漫长,我做在门口摆弄了很久《with》之后,张小桐才把门打开。

我当时就傻眼了,这这这这是什么?这是谁啊?

张小桐换了一套非常正式的晚礼服,淡蓝­色­的,像罩在云里的那种,脖子上挂了一钻石项链,耳朵上依然带着那只看起来土气笨拙的耳环,在她的左手无名指上,有一枚闪闪发光的钻石戒指。

看我注意到那枚戒指,张小桐笑笑对我解释道:“出席正式场合的时候都用这个挡驾了,不然很麻烦。”

我笑着点点头:“小桐,来,亲我一下,送你一样东西。”

穿着晚装的张小桐也不怕走光,很自然地弯腰,送上绯红的­唇­——让我想想,当年《绯红少年》这个名字不是我看着她的嘴­唇­yy出来的吧?

我蜻蜓点水般地啄了一下她的红­唇­,从口袋里掏出准备了很久的东西:“换上吧,我差点一不小心掉太平洋里了。”

张小桐瞪大眼睛看着我手中的戒指,用定格般的动作一下下从我手里接过去。

我笑着耸耸肩:“其实我这人最反感送珠宝了,不过电视天天放钻石恒久远一颗永流传什么的,我觉得也是时候给给你戴上了……”

话没说完,我嘴让人堵住了,这次她没让我郁闷地想怎么不用嘴堵这种无聊问题——她就是用嘴堵住了。

短短几分钟里,我的舌头尝到了世界上最甜蜜的滋味。

和张小桐一起下楼的时候,谁也没发现她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已经换了一个。

而张小桐的微笑,非常甜蜜。

****

张小桐让家长们去吃饭,声称我们还有公事要谈。天大地大赚钱最大,在这种指导思想下我们逃离了父母的监控,独自驾车朝西好莱坞玫瑰大道而去。

我怎么也没想到,在这里等待我的这个人以前我见过,若说起年头来,还真是老朋友了。

在玫瑰大道的老房子餐厅里,一个中年男人在稍微有一点不安地等着我们的到来。我一眼就认出了这位正是远走西雅图的港商隋云飞,当年曾经买下雪缘,又反过来被我们帮了一把的那个人。

隋云飞看见我和张小桐进来,赶忙迎过来:“几年不见,张小姐越来越漂亮了。”

张小桐笑着扶着我的肩膀走到隋云飞的对面:“隋叔叔,好久不见了。”

我们三人落座,隋云飞看着张小桐和我,他知道我是张小桐的弟弟,经常跟张小桐在一起,却不知道太详细的情况。张小桐也不跟他说明,只是说:“隋叔叔,我弟弟不是外人,您有什么不妨直说。”

隋云飞招呼侍应生点了东西,看侍应走远了,才叹了口气:“张小姐,我隋云飞能有今天,还真的是多靠当年你帮的那一次啊……”

张小桐眯起眼睛,笑ⅿⅿ地道:“没什么没什么,隋叔客气了。当年不过是时也运也,现在隋叔不是已经东山再起了么?”

隋云飞呵呵笑了:“话是没错,可当时那个情况,诸人都忙着落井下石,肯帮在下的也只有张小姐了。”

“我只不过是把自己东西买回来,没有什么帮不帮的说法。”张小桐笑得妩媚,端起冰水低头看了一眼,却没喝,“让隋叔丛西雅图赶来,一个是希望隋叔也来看一看e3,另外一件事情我不妨直说。”

隋云飞没说话,点点头示意张小桐继续说下去。

张小桐还没张嘴,我心中已经有了一点眉目,看来隋云飞这两年靠着老本又站起来了,当年我们有恩于他,虽说不上施恩图报,搞一点战略合作总还是比较容易的。

“隋叔,我知道您在硅谷已经混出一片天地,现在那里的元件加工和芯片实验室在在硅谷也小有名气了。不知道您对媒体市场有没有兴趣呢?”

隋云飞脸上绽出宽厚的笑容——大概只是看起来宽厚:“张……哎,不见外我叫你一声小桐好了。小桐啊,你的本事隋叔可是看得见的,现在yahoo!做得蒸蒸日上,你们又开始收购ebay,还把袁子春纳入囊中。ebay也就罢了,宝石星这样的公司都让你们拿下,隋叔这点小生意我还在乎什么?你说想怎么合作吧。”

这次晚宴似乎只是张小桐自己在表演,只见此人高深莫测地微笑道:“隋叔想多了,我是希望隋叔现在尽快进入美国电信竞争中,跟我们搞一些对抗。”

隋云飞本以为张小桐会说出合并或者注入资金之类的说辞,没想到竟然是对抗这样一个结论,有点吃惊:“对抗?你们还没开始涉及美国电信产业吧?”

张小桐看了我一眼,自信满满地道:“快了,很快就会到美国了。隋叔听说了瀛海威吧?”

隋云飞点点头:“听说了。”

张小桐又看了我一眼,隐隐已经在暗示这次谈话的重要人物其实是我:“我们觉得,国内的电信不公平竞争必然导致第一代民营运营商的失败,所以我们从来没考虑过在这方面投资。但是我们希望把在线业务做起来,需要您帮忙。”

隋云飞改变了一下坐姿,听18岁的女孩跟他谈这些还是有些不自然。

“那么你想……”

张小桐笑起来:“美国是个排外的国家,中国是个没有官方背景不能做生意的国家,我们贪心,两国都要立足,就要找您帮忙了。”

隋云飞当时就听明白了:“你希望学p&g?”

张小桐风情万种地笑了一声,笑得我心都酥了:“呵呵,隋叔,我只是暂时不希望跟aol正面对抗而已。您能明白我的意思。”

隋云飞拖着下巴点点头:“恩,让我想想……”

我看出来他是有点被说动了。张小桐也看出来了,欢快地叫道:“咱们吃东西吧,说了一会话,好饿。”

我不得不说,跟张小桐一起吃东西实在是享受。我基本上没动手,都是张小桐弄好了来喂我,所以虽然吃的是不太喜欢的西餐,吃的还是满愉快的。隋云飞疑惑地看着我们姐弟的“和睦”景象,有点想问又不太好意思问,一顿饭很快就过去了。

吃完饭,张小桐给隋云飞留下电话和联系方式,说e3开幕当天见。隋云飞一样也入住到downtown的millenniumbiltmore,我和张小桐驱车回到住处。

路上,张小桐不等我发问就向我解释:“我来美国之后没几天就听说他拼的还不错,前一段时间才跟他联系,希望能通过他上市一个公司,吸引大家的注意力。”

我笑了:“怎么,不敢单独和老男人见面让我陪?”

“小坏蛋……”

我笑笑:“隋云飞不是个简单人物,现在的事不像以前那么简单了。”

“我知道。”张小桐伸手撩了一下头发,“这次找他只是试探。谁都不会相信有这么好的事,一个公司给你钱让你跟他们唱对台戏然后什么回报不要。现在不是几年前了。”

我在夜­色­中看张小桐目不斜视的侧面,啧啧感叹:“张ceo真是越来越漂亮了,也越来越­奸­诈了。”

张小桐脸上浮出一个笑容,扬起左手,上面一颗钻石闪闪发光。

我惬意地看着她的微笑。我的小桐。

****

我跟张小桐又腻了一天之后,e3如期开幕。

1996年的e3基本上是sony和ga敲开北美大门的开端。这一年ea的《古墓丽影》出现,sce把在日本耍腻的几个游戏拿过来糊弄美国鬼子,namco的《魂之利刃》开大规模制作cg动画之先河,耗时半年制作的cg片头震撼全场。

sony在会上展示了他们的新掌机“psw”,也就是pswalkman,我们的熟人,小胖子久多良木健­操­着一口分不清字母的英语自信满满地介绍了他们的新掌机的特点和功能。新掌机的功能包括能通用ps记忆卡、可以和ps游戏机联动,以及能够联机对战和交换资料等等。刘明耀作为厂商代表也参加了发布会。帅哥刘站在一溜的矮个子日本人里显得很打眼,引得下面的亚裔mm们不断朝他抛媚眼。

我站在台下小声笑着说:“没事,不要怕,不是现场直播,蔡姐看不见。”逗得旁边的张小桐笑得不行。

为了应对sony方面的压力,ga宣布其主机也降价到200美元,这个价格本来挺美好的……可惜sony比他们还狠,scea的总裁steverace宣布从即日开始,北美ps一律卖到199美元,还是比ga的游戏机便宜。

任天堂对sce的掌机计划嗤之以鼻,他们展出的是n64的最终形态,并锁定1996年9月发售。可惜这游戏机先天不足,还是用卡带技术,这让很多游戏厂商和用户大为不满。尽管天才制作人宫本茂演示了《超级马里奥64》的画面和­操­作,还是让人对n64的未来充满了担忧。

掌机方面,任天堂的gameboy出现了超薄版,售价便宜了,但是没有什么好软件,我看席间霍华德·林肯不断看向刘明耀的哀怨眼神,心里明白e3之后他肯定还得来找太阳电子。我们也是时候提拔他一下了。

隋云飞应邀来参加e3,见我和张小桐都在,跟我们一起顺着会场震耳欲聋的音响边走边说,后来走累了,我们­干­脆在技术论坛外面的休息室里说起了发展计划。

经过我和张小桐一天的讨论,我把张小桐原先那套方案推翻了一部分,加了一些我自己的想法进去。大概的构思就是由隋云飞出资,在美国建立一个新的网络在线服务公司,名义山这个公司是往第三世界国家发展的,但同时也在本国扩张。在亚洲市场上,这个公司要跟太阳电子即将成立的col也就是中国在线唱对台戏。由于隋云飞在美国已经把背景洗得很­干­净,这个构想基本上是可行的。

col将由我和张小桐合资,主力战场暂时放在亚洲市场,同时可以通过这个壳来合并和调整那些已经收购的有发展前途的公司。而隋云飞所要做的,只是在北美市场上立足,并制造竞争的假象。

“aol要是打算给我投资怎么办?”隋云飞听着这个没边的想法,有点担心。

“答应。”张小桐笑着说,“将来您做大了难道对您没好处么?”

隋云飞更糊涂了:“这么做对你们完全没好处啊。”

我和张小桐相视一笑,张小桐说:“我们的主要发展目标在亚洲和欧洲,就算隋叔您做大了也是熟人不是么?硅谷总有人说,人一到三十岁在硅谷已经失去竞争价值了,您对这话一定不服气吧?”

张小桐说到三十岁的时候,隋云飞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脸上的皱纹。

“具体计划咱们慢慢来,在七月份之前能达成一致就好。”张小桐说,“看隋叔给不给我这个面子了。”

隋云飞苦笑了一下:“我还有得选择吗?那点破家底儿,小桐你都懒得买吧?”

大家相视一笑。

****

三天的e3熙熙攘攘地过去了,除了刘明耀叹气美国姑娘们个头太高大腿太粗之外,几个日本游戏制作人们看见自己公司的老同事和上司之后神­色­也略有尴尬。不过我兑现的那五万美金的消费承诺很快让大家眉开眼笑了,刘明耀则是想到回了国内便可以看见蔡青,笑得也很贱。

我让刘明耀先回去,又和张小桐一起匆匆去了一趟北暴雪,询问了一下工作进度。《恐惧》的游戏开发速度远远慢于我的预想,按照这个速度,大概在1997年初才能上市。不过这样也好,正好趁了网络东风可以火上一把。

在美国要处理的事都妥当之后,我也该回去了。

我和张小桐也是经历过数次离别的“过来人”,好歹对这种分别都已经有一些心得,可大家还都是有点舍不得。张小桐终日摩挲着无名指上的戒指,我则开始偷偷准备之前写好的那些情书和关于我俩的回忆,打算给她一个惊喜。几天的时间转瞬即逝,临走前一天,我正喊了张小桐开车出去。

张小桐似乎也有话对我说,我们两人从家里出发,到了好莱坞的星光大道上。

就在我还不知道说什么好的时候,张小桐先说话了。

第九十二章

“明天走?”

“啊……是。”我低头看着地面上的星印说,“回去还有很多事要我做呢,一年比一年形势严峻,一些事儿的时机也成熟了……”

张小桐默默搂住我的肩膀:“辛苦你了。”

我抓着她搭在我肩头的手,把玩她秀气的无名指上的戒指。

“我没觉得辛苦,一直有你陪着,怎么会觉得辛苦?倒是辛苦你了……陪着我从东到西折腾,”我站在路灯下抬头看灭着的街灯,“我现在想起来都想骂自己,怎么想的,就把你一人丢美国来了……”

张小桐笑着抱抱我。

“以前你就一直让我摆脱你的­阴­影,我现在不是摆脱了吗?”

我瞄了一眼她手上视若珍宝的戒指,不动声­色­地道:“是——吗——?”

张小桐笑着不说话,我也不说话。我们知道,现在能笑得一刻就是一刻,在这之后,又是很长时间的分别。

在街上兜了一圈,我们都不太想吃东西,回到车上,我从后排座上拿起一个小箱子递给张小桐:“送给你的。”

张小桐看见我的礼物眼睛就冒光,礼物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谁送的,很早之前我就明白了这个道理,所以拿给她东西的时候差不多料到了她的反应。

打开箱子,张小桐看见厚厚一摞稿纸,用塑料膜压着,最上面用工整的钢笔字写着“送给我一直美丽的小桐”。

我伸手指向张小桐目光注视下的稿纸:“两个多月的想念啊姐姐,都记在这里了。”

张小桐柔情无限地看了我一眼,转而低头开始看那一摞稿纸,其中有字有画,大多数是关于我们两人这些年来的回忆,以及我一个人时yy张小桐同学的各种速写……在写东西尤其是写情书上,我自认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尤其眼前的姑娘还对我有意思,情书的杀伤力还要翻上一倍。

我安静地坐在那里,等张小桐看完前面几页最近才写好的留言,如流氓一般伸手拍拍她的脸。

“留着慢慢看吧,只要你想看,一辈子都写不够的。”

张小桐低头看着我在文字中回忆起我们曾经一起过的圣诞,曾经一起在无比细小的细节里互相关照,曾经或婉转或直接地表达过的情意,曾经一起携手走过的各种成功……当她抬起头的时候,我看见一双真正意义上水汪汪的大眼睛。

我很自然地贴近她,在张小桐的眼睛上轻轻吻了一下。

“别哭/我最爱的人/今夜我如昙花绽放/在最美的一霎那凋落……”我用头抵着张小桐的额头,走调地唱着唱着觉得有歌词有点不对,怎么这么悲?

“呸呸呸,重来……给你我的全部/你是我今生唯一的赌注/只留下一段岁月/让我无怨无悔/全心的付出……”

张小桐先是被我的“重来”逗笑了,继而安静地听我唱着周华健的这首老歌,在跟我鼻尖对鼻尖的依偎中很久没有说话。

时间安静下来了,空间安静下来了,连周围的声音都消失不见了。只有我的走调蹩脚的歌声断断续续地在我们周围飘荡,飘到我心里。

我觉得也飘到她心里。

在跟张小桐对视的过程中,我觉得自己心中一片空灵,以前那个曾经沉迷在男女游戏里的周行文不见了,经过十年的自省、自审和感情锤炼,我又成为一个新的自我。

只是因为有张小桐这样的女孩在,女人能改变男人,以前不信,现在信了。原来只是看这些改变是不是男人们也想要的。

我和张小桐近距离互相瞪着对方,忽然几乎同时开口。

我说:“我饿了。”

张小桐说:“吃饭吧。”

我们俩愣了一秒钟,不顾刚才还柔情似水的场面,相继大笑起来。

人生就是这样了,该开心的时候开心就好。我实在想不出什么比全心投入某件事更好的生活方式,快乐是人自己去找的,幸福也一样。

****

跟张小桐回到家里的时候,四位长辈正在打麻将……幸好这里的住宅相隔距离甚远,没人过来警告打麻将声大扰乱清静什么的,也没有忽然敲门来检查聚赌情况的——96年左右,中小城市的抓赌工作依然是我国公安系统基层的主要经济收入之一。

我和张小桐回来,大人们看了我们一眼又继续战斗。我相信就算孟姜女活到今天也哭不倒长城的,我也相信,《万里长城永不倒》这样的音乐未必一定是满腔爱国之情采搞出来的,也许和我们一样只是针对某些东西有感而发呢。

为了显示我的工作勤勉,我还站在客厅里给刘明耀挂了个电话,小刘同志这次e3收获甚丰,除了大量的软硬件公司来巴结之外,他还摸到了一点不一样的触觉——95年ps游戏在欧美上市后大受好评,而著名的显卡公司nvidia在最初的产品市场受挫,又被3dfx的voodoo等芯片技术相对高级的公司所远超之后,他们的ceo,也就是著名的华人显卡技术强者黄仁勋做出了一个十分错误的决定,他决定开发能够在pc上通用ps游戏的只读卡。这个决定导致了两个后果,第一是sony从此跟nvidia交恶,一场官司之后再也不考虑他们的芯片技术;第二就是这种破玩意压根没卖出去,nivdia的开发费用严重透支赤字,手上只有几百万美金可用。

刘明耀在适当的时机以适当的身份表示,大家都是华人,帮一把完全没问题,当然在商言商,回报方面也不能太亏待咱这边。

我以前还真就没关注过显卡的发展史,这么一听倒是很有趣,一些零钱我们还是掏得起的,而nvidia的技术却实在是个好东西呀,遂让刘明耀继续跟他们谈下去,既然掏钱了,最好能做到完全掌握,不行把公司挪给张小桐也成。

在旁边听电话的张小桐吃吃笑:“国内这么艰苦吗?”

我心说何止艰苦,简直就是惨绝人寰。不过看大人们都在,也没跟张小桐贫,反复叮嘱刘明耀:“先摆个收购的姿态,等他做假报表往上抬价,然后收回收购流言,折腾几次,看他卖不卖。”

刘明耀心领神会:“我明白我明白,但是最先让谁出面呢?”

我看了一眼身边的张小桐,意味深长地道:“人选本来是没有的,现在却有了呀……”

张小桐自然知道我说的是隋云飞,笑着对我点点头。

把收购显卡技术这档子事先放在一边,我和张小桐着重谈起了这次我回去之后两方面应该扩展的项目。我意在媒体和传播,张小桐在美国等于是给我攒一个蓄势待发的底子。反正我比较熟悉网络资讯,对网络经济从崛起到泡沫经济这一路下来的坎坎坷坷和机遇都了如指掌,只要张小桐在这边能把aol最开始投资的那些红火的项目都拦胡了……怎么站麻将桌旁边我也开始想着麻将了?呃,反正只要张小桐能把这些投资项目中有潜力价格便宜量又足的都搞到手,以后的发展应该还是很顺利的吧?

当然,隋云飞这一块也不能松懈,我们还是得支持着他上马,竞争一定要有,假象一定要有,美国历史上那么多牛逼烘烘的公司都让人给切开了,可别再多一个华人公司。

跟张小桐谈起这些,我也有些意兴阑珊,毕竟还是快走了,不知道说什么好。就在我们打算上楼离开长城工地噪音­干­扰的时候,有人按门铃。

我去开门,看见霍华德·林肯站在门外,高大的外国人,上了年纪的脸上有着不一样的诚恳和睿智,目光炯炯地看着我。

我有点吃惊,什么事能让美国任天堂主席亲临,而且是来找我们却不找刘明耀?

不过还是请他进来了,看见几个中国人在打麻将,霍华德·林肯一点也不奇怪,他长期接触日本人,对麻将这种典型的亚洲文化产物有着很深的了解,据我所知,此人也算半个麻将爱好者。当然,仅限麻将游戏。

霍华德·林肯显然沾染了一些日本人的习气,上来先是很谦虚地自我介绍了一下,他说的是英文,非常清晰流利,之前在e3上听了一脑子的日式英语,现在听他说起来鸟语感觉真是好得不得了啊不得了……我看了一眼楼下的形势,招呼几个长辈不用停战继续,我和张小桐请霍华德先生到楼上去聊。

霍华德这个人我在关于任天堂企业的种种传记和描述中曾经略知一二,他本身跟山内的女婿荒川实是很好的朋友,80年代曾经在那场著名的关于《大金刚》版权的战役中让任天堂公司取得了站稳美国的资本,之后又在80年代末美国政府关于任天堂垄断游戏市场的调查中四处奔走,为任氏消了灾。可以说,此人是noa(美国任天堂)的头号功臣,没有他的奔走和荒川实的冷静,任天堂在美国不可能走得这么快这么远。

这个人大概是因为习惯了跟亚洲人办事,说话很婉转没有美国人那种直来直去的豪迈。而且他一开始就解释了为什么能找到我们和会找我们,我在心里伸了数次大拇指,不愧是做律师出身的人,心理学功课肯定非常好。

任天堂在上一次被太阳电子拒绝之后开始了对太阳电子这家忽然崛起的中国公司的调查,调查过程中,具有律师特有敏感的霍华德很快发现了公司实际意义上的老板是张小桐,之后张小桐移民,他在美国又对张小桐调查了一番,认定这是打着移民旗号来美国找钱赚的举动。这次e3不出所料,张小桐和我都纷纷出现,所以霍华德决定放弃刘明耀,直接取道我们,开诚布公地谈一谈合作的问题。

霍华德态度非常诚恳,口头承诺如果我们为gameboy和n64开发游戏的话,可以由他们承担一部分制作费用。这种话sony是从来不肯说的,想必也是96年任氏真的察觉到了危机,square的叛逃无疑使得这种危机感加剧,虽然此时enix还没明确表态他们的国民级游戏《勇者斗恶龙7》将在什么主机上发售,但面对如此形势,大家也都有了一颗红心n手准备的打算。

按照正常的历史进程,口袋妖怪本该由任天堂在97年推出,96年f记制作组开始筹备这个游戏,97年gameboy因为口袋妖怪一个游戏又红成天字第一号掌机,一直到98年日本开始第二轮掌机大战,所有机种惨败,任天堂依旧风光。然而现在历史进程早就叫我搞乱了,口袋妖怪这个类型的掌机游戏已经是《with》独大,就算任天堂想出同类游戏,跟我们打官司也要拖上个一年两年,有这么一年两年的时间,足够搞死一台游戏主机了。

我记得刘明耀临走之前我提醒过他,可以考虑适当地帮帮任天堂,平衡一下现在的三分天下局面。毕竟如果真的让sony一家独大了,对我们的好处也不多。sony这个小没良心的鬼子公司在2001年它的大功臣square因为《最终幻想电影版》亏掉近两亿美元之后一举买下s记20%的股份,习惯了商业­阴­谋论的我当时都快怀疑这***是预谋好的了。

和经验丰富的老油条说话还是比较方便的,我和张小桐一张嘴霍华德就知道有戏,大家心照不宣地绕着圈子扯了一会战略发展之类的大话,然后切入正题。

我和张小桐的意思是:“开发游戏没问题,但是我们现在人力资源紧张。”

霍华德马上会意:“张小姐的意思是……?”

我替张小桐补充了下面的话:“我姐姐的意思是希望咱们两家公司可以合作。”

霍华德大喜过望:“你们跟sony不是签署了独占协议吗?”

张小桐轻轻摇了摇头:“sce只是独占了太阳电子的几个游戏,我们还有更多的游戏可以开发,只是需要一些人才支持。”

这次轮到霍华德为难了,在他心目中,我们所谓的“人才支援”肯定是要指定一些宫本茂一个级别的大师级人物来我们这里工作,这种人物别说借给我们用了,就算让我们指挥他们工作也是有难度的……

张小桐在这个适当的时候又开始充当稳定对方心神的角­色­,她告诉霍华德,我们只是很想要一两个人来协助完成掌机游戏的开发,其中一个人就是gamefreak杂志社的创始人田尻智,事实上我想起这个人就会觉得有点过意不去……毕竟真正的便携式宠物概念是他发明出来的,后来鼎鼎大名的口袋妖怪也是他策划的。据说这个人小时候极其喜欢搜集虫子,后来才创立了口袋妖怪的理念,为了弥补我剽窃人家创意的一点点点点点点愧疚,我决定把这个人纳入旗下,顺便让他把gameboy之父横井军平拉拢过来,这样一来,一段时间内不管是任天堂还是sony,只要继续在掌机市场投入,就离不开我们。

霍华德是何等的老狐狸,当然觉得我们指名要田尻智是个非常可疑的问题,推托一番说是愿意回去做做说客试试看。我心里骂这美国鬼子虚伪,给了张小桐一个眼神,意思如果不同意这个条件,那么开发游戏和移植游戏都免谈。

霍华德被逼得有点急,连忙声称回去之后一定第一时间给我们答复。

我们自然不能逼他太急,于是我把话题又转移到图形芯片技术上了,游戏硬件厂商此时对新型图形芯片技术并不看好,也是由于nvidia的口碑一向不太好,霍华德对这方面的合作没什么兴趣。最后大家口头达成了一份关于任天堂新主机零配件生产的协议,我们在国内的工厂也替任天堂加工一些产品,相应的,任天堂也提供一些开发之外的技术,并开放十字健专利给太阳电子以用于下一代《with》便携宠物的应用。

为了霍华德·林肯的事,我不得不在美国又多呆了三天,律师出身的霍华德最明白律师的弊病,迅速而有效地同太阳电子签了约。刘明耀同时知会了sony方面,现在三分天下的时代,谁也不能指责一家软件厂商尤其是比较有实力的软件厂商脚踏几条船。既然几个大作系列都不会给nintendo,sony也就不能说什么了。

****

和张小桐乐得又腻在一起几天之后,我拿着一枚内侧写有zxt字母的戒指回到了国内。下次见面大概得是三个多月之后,机场的惆怅因为被很多幸福分担了,倒不至于让我心情如何低落。更重要的是,一个人一旦知道了幸福该如何把握,或者自己的幸福在哪里,面对未来的时候总会开朗积极一些。

回到国内,我第一时间带了一些东西去找刘明耀。

第九十三章

我给刘明耀带以他的名义给一些人寄出去的东西包括一卷录音带,一封打印出来的信和一些设计图片。

其实我也不是想­干­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我也就是希望他能跟某个人聊聊天,也顺便把我的这些东西拿出去他看一看。在我的讲演中,包含了关于­操­作系统市场的预测,人机互动理念的阐述,以及——最重要的,对于未来几年内计算机软件中媒体技术成分的预测。我相信这些东西在于当时普一接触电脑并以技术沾沾自喜的程序员们来看,也许毫无价值,但是自然有明白人,明白现在的windows95成功在哪里,问题在哪里,如何能在已经逐渐沦陷的­操­作系统市场上进行一次抵抗垄断的战斗——甚至,如何形成新的垄断。

当然,unix和linux的具体发展我并不关心,我的意思是能把这些东西引进到国内,并尽量简化和人­性­化,让国内的一些行业软件能够真正意义上对抗windows下的那些商业软件。要知道,自从国家保护国产软件之后,很多软件依然要依托在windows和dos平台。我这个人比较喜欢看热闹,记得当时很多人评论起微软oem策略的时候曾经提过,在dos之后,­操­作系统的天平已经倾斜至微软一方了,微软所需要的在商业上获胜的决定­性­因素已经完全齐备。在这之后——在这之后其他应用软件方面只要依托于微软的os,就要面对一个完全不公平的竞争,只能你去适应它向它低头,同类软件你一定会竞争不过它,因为它一定会在os上给自己创造最好条件给你创造最差条件。微软就是这么霸道的一个企业,比尔·盖茨是个不错的人,但生意就是生意,换作是我估计也会这么­干­。

中国曾经两次由政府牵头搞过中国自己的­操­作系统,第一次是在七五计划的86—90年里,当时中科院软件所、成都电子科技大学和**受命研究unix国产化的问题,一直到96年,也就是今年,大家又把目光瞄准了linux。理由无非是linxu发展速度比较快,势头好,商业易用­性­也更好一些,ibm等国际大公司对这个事业比较重视,很是支持。不过这个计划到2000年之后基本上算是停滞了,国家一共拨款2亿以上,也给了一些支持,但是成果一般,到后来简直就是任其自生自灭好自为之了。

我认为,linux之所以没有在windows95不完善的时候占领市场,跟程序员们的清高有很大关系。虽说从dos时代开始接触电脑的人在面对linux和windows的时候起点是差不多的,但windows人­性­化的­操­作从根本上体现了一句非常简单的老话——科技以人为本。简简单单给什么人都能用的东西,就是好科技的体现。windows越用越简单,越来越注重人机互动的层面,让电脑不再成为特定人才能面对的道具,而linux其实在这方面也有一定的机会,但始终没有人来执行,等到windows98出现的时候,江山已定,一切没得说了。

我反复叮嘱刘明耀:“这个东西只能给李纳斯·托沃兹(linustorvalds)一个人看,看完就销毁,打死也不要承认你说过这些话或者我说过这些话。妈的咱们现在是微软的股东,还不小,成天给自己投资的公司下绊,下流无耻卑鄙龌龊恶心肮脏不要脸……”

“行了行了你打住,又打算骗稿费了。”刘明耀拍拍我,其表情之恳切让我相信他的后半句绝对是我产生了幻觉。“我办事,你放心。”

“说过这话的人好像坐的飞机掉下来了……”

“……跟你打个商量。”

“啥?”

“下次说点好听的,你扣我分红也行……”

****

把给linux之父指点迷津的任务交给刘明耀之后,我开始马不停蹄地忙起来了。

1996年开始,我要在传统出版业上大展拳脚了,否则不是浪费了上边让我们收购凤凰的一番好意?收购宝石星集团之后,很多发展上的计划简直是太方便了,没有谈判没有讨价还价没有任何的技术上的麻烦,连默多克都跟着占便宜。老狐狸乐得高兴,对当初我们控股宝石星和收视指南的不快也就不那么在意了。

全面展开关于媒体方面的发展是我一直期待的一件事,虽然阻力很大,限制很多,但我有信心。

记得当初张小桐移民的消息放出之后,刘国良给我来了个电话:“小周,刘叔问你一句话,你到底爱不爱你的祖国?”

我对这话筒平静地说:“我爱这个民族,这片土地,他们的利益就是我的利益,他们的未来就是我的未来。”

刘国良在电话那边长出了一口气,没有说话,隔了一会把电话挂了。

****

我喊付晓飞来跟我见面,这是我们第二次见面,依然有鲁倩在场,甩都甩不掉。

付晓飞经过一段时日的工作,很强的适应能力发挥出来,看我的时候不再躲避我的目光,也不对着吃饭的地方四处打量,我就忍不住在心里要夸他了,好小子,没愧对我当年在网络上结识你,有前途。这个人坐定了之后就直勾勾看着我,等我先说话。

我也不跟他废话,单刀直入切入正题:“游戏杂志做的感觉如何?”

付晓飞想都没想,就说了一个字:“累。”

“怎么累?”

“追着资讯走,随时更新,太累。”

我看看目光飘忽不定的鲁倩,对晓飞说:“把这个月杂志结了之后来找我吧,我有一个出版计划要你来做。”

付晓飞显然已经吃惊得不能行了:“我?”

“你。”我说,“你知道《绯红少年》创刊到现在为止,累积了多少出版资源吗?”

付晓飞以摇头应对。

我伸出一只手,张开五指:“按照我的评级,现在《绯红少年》的a-级写手最少有300人,a级100人,a+级的100人,也就是说,够资格出版的最少也有500人。”

“这么夸张吗……”

我笑笑:“这还是少的,要知道,咱们中国什么都缺,就是不缺人才。随便什么行业,想找人才太容易了……以前因为待遇不好总有往国外跑的,现在这种事已经少了。”

付晓飞习惯­性­地直接问要点:“出版什么?小说吗?”

“各种类型。”我说,“前提是先详细划分好市场定位,一定要详细,14岁小姑娘里喜欢这个的划一拨,喜欢那个的再划一拨,用最谨慎的方式去估计市场需求。现在是我们向出版业渗透,他们想要什么,我们给他们什么,等我们做大了,才轮得到我们给什么他们看什么。”

年纪尚轻的付晓飞若有所思点点头:“有点明白了。”

“还有,”我自管继续说下去,反正这人反应速度不慢,记­性­也不错,不怕他消化不了,“我们现在搞的文化公司是空壳子,实际做的事儿并不多。你有时间多跟蔡姐学学,最好是把整套东西立体起来做。现在在国内投资这一套花不了几个钱,至少在咱们看来,这点钱还不算什么。小说,影视,动画,音乐,电视剧……你考虑一下怎样把这一整套都­操­作起来,尽量配合蔡姐工作,给她减轻点负担。”

付晓飞似有所了解地慢慢点头,继续不耻下问:“那……发行什么的用我管么?”

我摇头:“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把自己融入到《绯红少年》原来那个团队里,在最短的时间内把需要了解的东西都了解了,我最多给你半个月时间,6月中之前你就得开始给我­干­活。”

“黄世仁……”付晓飞眼泪哗哗地低头看菜谱,打算狠狠宰我一顿,“我,我尽力。”

我耸肩:“没关系,如果你觉得一个人无聊,让鲁倩去跟你学点东西也行。”

鲁倩一甩脖子:“我才不要去。”

付晓飞对我苦笑着摊了下手。

我看着鲁倩眉目流转风情万种的样儿,也不好瞪她,寻思着怎么能找点事给她做。鲁倩看我低头不说话,以为我生气了,也把自己什么都不在乎的小脸­色­撤了,扯扯我的袖子:“哥,我饿了……”

这一声哥叫得付晓飞骨头都酥了,一双眼睛溜着口水一般看着鲁薇说不出话来,看来这小子在美女免疫力上照我还差了点。不过我对鲁薇的这个宝贝妹妹也是从来没有什么办法的,挥手喊了服务员过来点菜,谈话算是告一段落。

****

吃完饭,付晓飞拿着我给他的蔡青的电话去《绯红少年》编辑部了。我和鲁倩站在大街上打车,也该着我们运气不好,打了半天也没有空车。不爽之余免不了要诅咒一番好莱坞电影造成的假象,几乎所有人从好莱坞电影里看到的都是一大帮人上街不到三秒钟就有计程车,当然,还有所有司机都絮絮叨叨并且长得很有特­色­……

等等?好莱坞?我扭头看了一眼在那里伸胳膊踢腿的鲁倩,一个邪恶的微笑在脸上慢慢浮现出来。我真***蠢啊,这么好的资源在身边怎么就没发现呢?上一次在鲁薇房间里看到穿一只袜子的小姑娘时就该想到呀,看来现在的思维速度远远不及当年20岁前后的时候了。

鲁倩看我笑得吓人,有点害怕地停止了动作。

我嘿嘿嘿嘿地笑着靠近鲁倩:“妹妹,哥给你找个好玩的事,你有没有兴趣?”

鲁倩习惯­性­地感受到了我身上的邪恶气息,向后退了小半步,但是依然挺胸抬头傲然面对我:“好玩的就有兴趣。”

我拿出手机,边给鲁薇拨电话边说:“叫你姐一起说吧,我觉得很有趣。”

鲁薇很快就接了电话:“喂?行文?”

“鲁姐,你现在有时间吗?我想和鲁倩过去一趟,跟你说两个事。”

“你问的话当然有。”鲁薇今天心情似乎很好,看来正适合跟她说事,“我在跟钟经理核算这个季度的销售额,已经快做完了。你们在哪,我去接你们。”

我回头看了一眼商业街上巨大的招牌:“在咱们自己公司盖的楼下边,鲁姐能不能猜出来?”

鲁薇倒很愿意跟我玩这种猜谜游戏:“你不是跟付晓飞吃饭去了吗?应该在新天地门口吧?就那里是刚开业的了。”

“宾果。”我赞道,“鲁姐一直都这么冰雪,您过来吧,我和鲁倩等您。”

挂了电话,鲁倩有点奇怪地问我:“什么事非要跟我姐说?跟我姐说的事好像没有好玩的……”

我乐了:“哪有这么说自己姐姐的?你姐姐做过的好玩事你都不知道吧?”

鲁倩眨眨眼:“我姐做过什么好玩的事?”

我挠了挠脑袋:“好玩……你说,让中国很多上不起学的孩子上学,这算不算好玩的事?”

鲁倩摇头。

我喃喃道:“是啊,如果大家都觉得这种事好玩,这个世界就太***美好了……”

鲁倩听不明白我话里感慨,只是在那四处张望,忽然很激动地拉着我的手:“你看,跑车,好漂亮。”

我看了一眼,是辆本田。现在街头巷尾依然是日本车居多,我自知自己是没本事Сhā足汽车工业的,所以也只能感叹,脸上冷哼一声:“小破车,我随便找一台也比这个好。”

“我可从来没见过你开车。”鲁倩像没见过似的盯着我,“什么时候开一辆出来给我看看?”

“改,改天吧……”我含糊其辞,实际上是不希望把张小桐送给我的那辆法拉利拉出来给别人跑。那东西的价值对我来说不重要,但意义却不同。

又天南海北陪鲁倩说了一会话,鲁薇到了。

我上车就问鲁薇:“鲁姐,蔡姐好像在出去了还没回来?”

鲁薇嗯了一声:“去上海了,后天回来。intel想投资在上海建厂,大家都很关注。”

我微微点头:“很难谈成的,美国政府肯定得­干­预。”

鲁薇发动汽车:“我们也这么想,但是总要去一个能定大事的人。对了,下个礼拜刘明耀要去北京一段时间。”

“哦哦?去­干­吗?”我奇怪了,刘明耀没跟我提过这个事。

“中央党校,培训。他爸安排的。”鲁薇说,“三个月,正打算找你说呢。现在他是人大代表,不去不太好。”

我拍了拍巴掌:“好,太好了。刘大少终于又向前迈进了一步。他什么时候有时间,我想单独跟他交代几句。”

鲁薇对后视镜上的我笑了笑:“等蔡青回来一起吧,对了,行文你找我有事?”

我这才想起来正题,赶紧肃容道:“鲁姐,我最近考虑了一下您妹妹的事儿,我觉得有一件事特别适合她。”

鲁薇听出了兴趣:“哦?是什么呢?”

我笑笑:“鲁姐你先开车,等到家再说。”

鲁薇也不再问什么,我们直接到了我家,从美国回来之后,我爸和我妈就只有那么像归国华侨了,被n个邻居拉走讲述美国之行。老两口不太好意思说自己去了美国基本上只是在打几块钱一把的麻将,特意让我给了他们一本美国旅游手册,把西海岸的种种风光背诵个­精­光,然后绘声绘­色­描述给这些邻居和亲戚们。我和鲁薇到家的时候看见家里没人,知道俩人又出去做报告了。96年还没到出国热的时候,不为别的,就是因为出国实在不是很容易,出去玩一圈的人都让人特别羡慕,我也乐得老两口出去虚荣一把,毕竟人都是虚荣的,尤其那个年代过来的长辈们。

我请鲁薇和鲁倩落座,给她们端茶倒水,鲁薇笑着看我殷勤地跑来跑去,也不说话。

鲁倩则是一脸期待的表情,显然还是在想着我所谓好玩的事到底是什么。

我忙完了,搬了把椅子坐在俩人对面,严肃认真地问鲁薇:“鲁姐,您能替您妹妹的事做主吗?”

鲁薇笑着用外交辞令回道:“那要看是什么事了。”

我淡淡道:“我想让蔡姐包装鲁倩,把她捧成世界级的明星。”

我话说完,两人表情不尽相同,鲁倩用手捂住嘴,让惊讶不至于迅速地漏出声来,鲁薇则微微皱起了眉头,她看得出鲁倩对这件事的反应。

我用双手托起下巴,眯起眼睛看着鲁薇:“鲁姐,这个事我有很大的成功把握,我觉得与其将来让她自己接触这个乱糟糟的圈子,不如让咱们自己人来做。最少,咱成名了不用去傍大款,您说是不是?”

鲁薇看着一脸期待的鲁倩,轻轻摇了摇头:“其实我并不反对,但是想说服我叔他们就很有难度了。”

我笑了笑:“那咱们就请中国最年轻的杰出企业家、人大代表,刘明耀先生跟你一去去游说吧……”

第九十四章

鲁薇为难道:“不……不是这个问题……关键是,小倩以前在家里太……太活泼了……”她倒没说具体表现,但从这个口气里能听出来,鲁倩的父母对鲁倩确实是很不放心的,尽管需要常年在外面忙着赚钱,也不忘嘱咐鲁薇来照顾自己女儿。

当然,我觉得这件事其实只要说动鲁薇基本上就算成了,反正大不了咱们先偷偷­干­着,等到出来结果了就算老两口怒起来也没办法。这和以前古代穷小伙子去有钱人家泡姑娘是一个道理,木已成舟,你再怎么反对也于事无补。

鲁薇的态度很摇摆,一方面她商场上走了几年,娱乐圈子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很清楚,一方面又知道自己妹妹现在对给她的这一切都毫无兴趣,能从另一个方面找到她喜欢做的事也不容易。

我假装亲昵地摇了摇鲁薇的手:“鲁姐,我觉得吧……现在你和你叔叔都打算怎么教育你妹妹?继续说教,还是逼着她上学?你说是能有效果还是能让她开心?我觉得都不能,你说是吧鲁倩?”

我边说边向鲁倩扬了扬下巴,鲁倩小­鸡­啄米一样点头,估计是虽然不甘我所说的“教育”她,也确实是不太喜欢上学和被人教育。我明白,当年我也这样……

鲁薇没说话,被我摸过手之后注意力就分散了,反应不如平时那么迅速——我这点小聪明也就能对着自己人用用,真跟人谈重要的事儿谁让你摸手啊,尤其是这么漂亮的大姐姐。

“我……我考虑考虑……”鲁薇对我的提议一向不会直接拒绝,这个“考虑考虑”已经是极限了,“这种有可能决定一生的事还是别太草率比较好。”

我看看不吭声的鲁倩,对鲁薇说:“其实我是出于另外一个角度的考虑才想这么­干­,鲁姐要不要听我解释一下?虽然对外人咱从不解释,自己家人可不一样。”

鲁薇点点头:“你说吧。”

“我觉得,一个人想长大最重要的一点是能替别人着想,在这个前提之下,想追求什么自由开心幸福快乐才能更容易一点儿。不能从别人角度考虑问题,做出来的事儿也许自己幸福了,但副作用肯定挺大。所以我总觉得,要是希望一个人长大,希望一个人能从别人的角度考虑问题,得让她先有责任心和责任感。”

说到这,我从头到脚打量了一下鲁倩,漂亮是真漂亮,就是一脸的什么都不在乎,让我看着觉得极不舒服。

鲁薇轻轻点头,明白我继续要说的话大概是什么意思了。

“给她权力,给她能力,给她压力,”我说,“是她自己的选择,她自己愿意面对的压力,想长大也就不是那么困难了,你说是不是鲁姐?”

鲁倩不满地翻给我一个小白眼儿:“谁小了?”

我笑着对她说:“你啊,小胳膊小腿小样儿,还不够小?”

鲁倩又瞪我一眼,不说话了。

我自顾对鲁薇说:“其实咱也别整的跟封建社会包办婚姻似的,让鲁倩自己决定,这条明星路想不想走,还是她自己的意思最重要。”

鲁薇和我一起看向她妹妹,鲁倩正缩了双脚抱着膝盖蜷在沙发上听我们对谈呢,听我们忽然转移目标到她身上,一下子也有点慌了,嗯嗯啊啊半天没说出一句完整话来。

吭吭叽叽了一会,鲁倩才小声对自己姐姐怯生生地说:“姐……我,我想试试……”

鲁薇看看我,又看看自己妹妹,叹了口气:“我晚上试着联系一下小叔吧,希望他们能同意。”

我笑笑:“没关系,试试吧,我觉得鲁倩肯定能红,俺是学风水相术的,相信我。”

鲁薇无奈地笑了一下:“就是知道你说红一定能红我才担心。”

“有你和蔡姐在,你担心什么?你们就是最好的经纪人和老板啊。”

鲁薇想想也是,没有这一层心结,忧虑缓解了不少。

我和鲁薇继续说其另外的话题,鲁倩却跑到客厅的一面镜子墙面前开始左扭右摆地照镜子了,估计正在想自己当明星该是什么样。我看了她那样就忍不住发笑:“妹妹,你有一点镜头感好不好?”

“镜头感?”

“呃……大概意思就是说,一种平时要养成的习惯,在生活化的前提下,自然地表现自己,但是也要丢掉一些小动作和生活里自己不太在意的习惯。感觉自己是随时对着镜头,无论做什么,脑子里能马上浮现出别人眼中自己的样子……”

我胡乱解释了一番,给鲁倩唬得一愣一愣的,马上挺直腰板,端肩,用可爱又可笑的目光从上到下审视自己。

我给鲁倩讲完,回头过来跟鲁薇说起现在的公司情况。

“周世昌跟你提过没有?咱们公司现在最大的弱点。”

鲁薇点点头:“说过,说的很有道理,咱们公司没有一个一流的金融团队在,很多金融方面的机会和问题处理得太简单了。”

我递给她一份95年的报纸:“这个消息还记得吗?”

报纸上的消息鲁薇当然记得,1995年2月26日,拥有230多年历史的英国老牌银行巴林银行因为著名的“88888账户”问题宣布破产,几天之后国际荷兰集团(inggroup)接管了巴林银行,收购费用为象征­性­的1英镑。当时接管巴林银行需要再投入超过6亿美金,所以那次的事我没参与。

巴林银行的倒掉直接关系是一个著名的叫里根的经理所为,我一直不明白这人怎么到现在还没被人碎尸街头?按他的所作所为,就算我是个穷光蛋也要雇人把他杀了。然而实际上此人活得很是逍遥,倒是巴林银行的基层团队,那些­操­盘手们,一个一个都混得很不如意。在这次足以震动国际金融界的风波之后,巴林团队的名声一路狂跌到最低,几乎没有再起的可能。虽然大家心里都明白当时的问题只是因为里根一个人隐瞒亏损,但考虑到各种因素,很少有人去过问这个团队。

我对鲁薇说:“让蔡女士再出去一趟,把周世昌调到刘明耀的位置上顶三个月,许诺给巴林原来的那些人和之前巴林一样的条件。最重要的是,告诉他们,我们能给他们机会证明自己是最­棒­的,而不是最差的。这件事要在10月前落实下来,有没有问题?”

“没问题。”鲁薇说,但是表情依然有点犹疑,“他们……真的是一流的么?”

“单论­操­盘来说,肯定是了。”我看着那份报道苦笑,“其他不足的方面,我们来补足吧。”

鲁薇点点头:“明白了。”转头对还在那寻思“镜头感”是什么的鲁倩说:“小倩,咱们走吧,晚上还得跟你小叔谈你的事。”

鲁倩欢快地哎了一声,还跟我挥挥手道别。

****

第二天早上,鲁薇早早给我挂电话:“行文,我叔答应了。”

我接到电话的时候还躺在床上梦张小桐呢,迷迷糊糊听见鲁薇说话,嗯了一声,然后才反应过来:“什么?答应了?”

“答应了,”鲁薇口气很淡,可是我听出来似乎是挺辛苦才达成目的,“蔡青打算提前回来,今天下午的飞机,你去不去接她?”

“不了。”我说,“给我两三天空,让我当当甩手掌柜的。鲁倩的事你们自己先拿主意吧,我这就是个大体构思。他爷爷的最近不少事儿呢,我过两三天后再跟蔡姐碰吧。”

挂掉电话之后,我在床上又赖了半个钟头才爬起来,刷牙洗脸的时候一直想着之前的一些事,其中包括周世昌带头搞起来的创业基金。这么个东西我现在需要一个人来管,周世昌又太忙,所以我想到了郭振。

郭振现在年纪也不大,甚至可以说还很小,但如果整个机构体制完善的话,把他扔在上边做决定倒也不错。这个人很聪明,很冷静,而且非常有耐心,在这些方面,郭振绝对比我强一百倍。

唯一的麻烦之处可能在于郭振跟三哥之间的关系,现在三哥还在北边搞些见不得人的东西,如果立刻洗白的话,问题就不大,如果继续做下去,那就太危险了。

我想来很久,想得头都大了,最后拿出那个基本上没用过的手机,给三哥挂了个电话。

我在电话里很简单地阐述了我的想法,我希望让郭振出来成为体面的大人物,而不是继续混黑社会——其实大人物和和黑社会之间又有什么区别呢?三哥对我的想法倒是很赞成,郭振就像他儿子一样,他自然希望郭振能过上更好更敞亮的生活。

三哥问我怎么打算,我说其实也就两条路,一条是洗白,一条是他在吉林那边开个公司,跟我们竞争大庆的石油运输生意。说白了也就是在国内再制造一个竞争对手,这样就算有人知道当年我跟三哥有过交情,有什么问题也扣不到我身上来了。

三哥比较赞成的是先直接洗白,然后再用后一种方法,反正在户口关系什么的上面他跟郭振也是分开的,我们现在也不是没有关系,真要找碴查我们,除非是顶尖的高级人物,否则绝不可能出什么大事。

这和我当初的构想有点冲突,不过人都是在不断改进自己想法的,我也不是很在意。现在玩黑的在全世界范围内都不是太吃得开了,大家早就过了满世界当海盗的年代,现在是文明进步和平平等民主自由这些口号满天飞的年代。

随便商量了一下,三哥在大庆附近搞一个保安公司和一个运输公司,目前我们在做的一部分石油运输的活都挪到他的公司下边。保安公司是继续养这些好勇斗狠的人,运输公司用来洗钱,只要一年左右,目前手上的所有收入也就都合法化了。

跟三哥商量得差不多之后,我出门去找郭振。

郭振最近其实挺忙的。上次找出来尚方那个来公司偷东西的贼之后一直在等着我说怎么对付他——顺便说一句,他找贼的方法让我惭愧死了,在公司拿到员工的身份证复印件之后,直接去查通话记录,随便一核对就核对出来了。据说郭振当时想的是几套不同的方案,他认为对方没笨到要用住宅电话或者自己的手机跟尚方联系的地步,但是很可惜……事实却是如此。这就证明了我们不要低估任何人的同时也不要高估任何人。

我找到郭振的时候,这人正要出门,结果就是我们俩一起出来,两个傻小子在大街上闲逛,这太丢人了,好比当年我们七八个大小伙子去歌厅唱歌,领班非常暧昧地看了我们一眼,笑着问:“哥几个就­干­唱么?不叫两个小姐?”

往事不堪回首,还是不说了……话说现在郭振看起来心情非常愉快,和我一起顺着北关市最老的一条商业街慢慢往前走。在这里,很多有二十多年甚至三十多年或者五十多年的老店铺还在营业,当时房地产公司的一个副经理曾经提议把这了也推了开辟新商业街,我特别反对。在我印象里,过了2000年之后这些城市里能让人看见城市几十年来风貌的东西越来越少了,这种地方还是能多留两年就多留两年吧。

老新华书店、北关最早的新华百货、修表修锁的老头、破旧不堪的电影院、回民清真食品店、真正兰州人开的兰州拉面馆、不知名的五金店……顺着这条路走过来,仿佛回到了80年代,回到了从前。尽管我已经回去过一次了,现在站在这里,还是不胜唏嘘。

时光飞逝啊……

跟郭振说起了我的构想,郭振听了之后没有表现出太大的惊奇,只有我提到3亿美金的时候轻轻的“哦”了一声表示惊讶。

我苦笑,钱多到一定程度果然只是一个符号了,比尔·盖茨说的一点都没错。

“现在就看你的意思了。”说完前前后后,我对郭振说,“想试试当败家子的滋味就来给我当两天长工,不想的话咱们寻思点别的玩。”

郭振无所谓地摇摇头:“不会不想,就是有点怕做不好。”

我笑了:“嗨,哥们儿这可不像你啊,我都不在乎了你在乎什么?”

郭振在我软硬兼施下到底是答应了,我在心里喘了口气,终于又一个可以慢慢体现自己本事的人要浮出水面了。

****

跟郭振说了一番细节之后,我给《绯红少年》的编辑部打了个电话,找付晓飞。

“大编辑,­干­吗呢?”

“看稿子啊……”付晓飞在电话那边痛不欲生地说,“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黄世仁你可怜可怜我吧……”

“回头我送你一捆红头绳。不过在这之前给我办点事。”

“说吧……”

“给我挑个本子,上次咱们俩见面时那个漂亮小姑娘记得不?”

“记得记得,真漂亮啊……”

“……你怎么一提漂亮姑娘废话就多了?”

“这难道不是好习惯么?”

“是挺好……妈的你别打岔,找一个适合她的故事,我打算改成剧本。她没演过戏,要没那么多磕磕绊绊又一定能红的。能领会­精­神么?”

“没有磕磕绊绊又一定能红……你杀了我好不好?”

“相信我,肯定有,慢慢找,别泄气。”我念三字经的同时看了一眼日历牌:“就在你熟悉完《绯红少年》团队之前吧,事儿就这么定了,我还有事,我先挂了……”

“喂喂……等等……”

****

等了两天,刘明耀也回来了,我偷偷摸摸给他打了个电话,谈到了他去北京的事。我暗示他,尽量利用这三个月在其中博得大多数人的好感,尤其是要跟他们的校长,某个姓增的领导搞好关系。至于具体原因,我没解释,解释了也没用。刘明耀对我的指示心领神会,去找他们家老爷子取经去了。

送走了刘明耀,周世昌被搬到太阳集团坐镇,蔡青要围着出版和包装鲁倩的事情打转。在这方面我们没有经验,但我们就认识一个有经验的人,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香港著名音乐人黄霑。

黄霑看了一眼送给他的关于鲁倩的录像就知道了这丫头大概是什么类型的孩子,建议我们分三个阶段对鲁倩进行培训,第一阶段是形体训练,第二阶段是体能训练,这两个阶段当中穿Сhā一些关于商业上的定位方向的培养,最后一个阶段他建议我们最好找一个国际级的名家来指导她怎样把这些有形的训练化成无形的气质。我立刻想到了卡麦隆这个拿了我们钱闷头拍片子的胡子大叔,这人在好莱坞导演里算得上最有权势的前三名之一了,让他找个能人显然不是什么问题。

大体上的事定下来之后我和鲁薇一起去跟鲁倩宣布这些安排,说到形体训练的时候,鲁倩用极其轻蔑的目光看了我一眼,躬身向后高抬腿,轻轻松松从后面把脚板到自己头顶,看得我和鲁薇下巴砸脚面都浑然不觉。

鲁薇结结巴巴地问:“小,小倩,你,你什么时候……”

鲁倩甜甜一笑:“前两年开始学的,那时候你忙,我妈没告诉你。”

我在旁边啧啧感慨:“这是典型的芭蕾料子呀……”

鲁倩白了我一眼,眼中略有黑光闪动。

我笑笑没说话。

****

转眼间五月过去,六月也过了快一半了,巴林银行的几个老员工已经开始被游说得有些心思松动。

我告诉周世昌,我们可以对付即将上市的尚方了。

第九十五章

通过国内一些杂志合媒体的造势,加上太阳电子前一段时间的成功,尚方现在俨然已经是一个国产游戏希望的代名词了。郑晓伟上一次在峰会上见到周世昌之后感觉到情况有点不妙,让手下搞宣传的人低调了不少,但即使这样,《血虎》的订货量也已经直线攀升到了接近十万套的惊人数字。要知道,在盗版正开始慢慢猖獗的国内,这个数字几乎可以笑傲游戏软件业了。

于这种一路高歌猛进的形势相对的是,六月份整个月我都在忙着跟周世昌调整公司内部的结构,太阳电子的软件宣传和销售全部低调行事,以对付7月份尚方的上市。

众所周知,一般企业经过一段时间的稳定就要通过调整来激发一下员工的活力,围绕核心的企业文化进行一些活动,在调整的同时对现有状况进行一些改进,并创造出一定程度的危机意识灌输给员工,从而激发他们的工作活力。虽然这些事已经有固定的人来做,我和周世昌还是比较喜欢亲自过问一下,他有他的经验,我有我的想法,大家时不时碰一下,倒也火化四溅。

当然,我们的最大目标还是整合出一个有专业人士组成的金融团队,过硬的金融团队是保证公司在各种经济波动中生存的护身符,况且97年我还打算靠他们帮我赚钱呢。最先来的几个巴林的老员工们对这里的待遇十分满意,通过他们,更多的原巴林老臣们燃起了重建巴林的愿望。可以这么说,老外虽然比中国人务实,但往往也特别死心眼——他们连有小刺的鱼­肉­都不敢吃,怕被鱼刺噎死,却不懂得变通。这些人未必对巴林有多少感情,但都有一个共同想法,那就是希望能在自己倒下的地方站起来。历来有这种心态的人多到不能行,只要我们偶尔翻查一下十几年来的曾经沉浮过的企业家们就能了解个大概。当然,这还是能让我们知道的例子,不知道的数量就更多了。

1996年,全国上下都在疯狂崇拜的机会主义成功者的年代,1992年以来数年的股票奇迹,90年代初无数的靠边贸或走私起家的有钱人们,以及当时号称中国首富的南德集团董事长牟其中在89年以五百车皮轻工产品换回来4架俄民航机等等事例让人觉得文革时代的那句“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果然是有些道理的,并由此滋生了无数投机主义爱好者。

说起来,我也算是机会主义者当中的一员了,只不过我是把20年来许多机会主义者的成功总结成经验,分析过他们的成功中的偶然和必然,其中很多人成功的原因是他们符合了时代发展的不可抗因素,而我则依附在这种成功下往前推进。说白了就是一看攻略打游戏的,而且打的是主线不变支线有数的rpg……

幸好,我还不知道结局,否则我也不清楚自己还有没有心思继续这个游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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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国内游戏软件一路高唱凯歌的情况相对的是,6月份ea开始了关于收购manley&associates的一些列活动。通过某些体面而微妙的举措和低调的新闻发布会,全世界游戏厂商们知道了这个消息。ea王朝的砖瓦又添一块,我却知道这个公司在并入ea之后所成立的西雅图工作室在2002年解散了……毕竟不是每一次收购的结果都是甜美的,这种事儿我们都能理解。

96年中,在国务院2月份颁布的《中华人民共和国计算机信息网络国际联网管理暂行规定》的前提下,上海盖威特网吧出现了,这是中国第一家网吧,也是中国网吧时代的来临的标志。1996年之前,理论上任何关于使用电脑进行娱乐收费的活动都是违法的——所有电脑房开出的营业执照都是“电脑培训”和“复印打字”,网吧的出现,给许多机会主义者们提供了新的视野。同时,这也是中国大众开始大量接受外来资讯的开端。

1996年6月,linux内核2.0发布,可支持多个处理器,约有40万行代码,但linux之父很显然并没有听从我们的建议,他依然坚持了“最好的­操­作系统要保持互联网的共享­精­神”的意见,对此我也颇无奈,看来有些事并不是人力所能及的。

其实也就是1996年内,世贸易组织出台了新的法案,规定其成员国不得在政府采购中歧视国外企业和商品,这和我们最初通过政府颁布的法案简直是对立的,但你不能说哪个是对的或者哪个是错的,因为自由竞争自有它的好处,虽然不公平。

也就几年的时间,中国入wto简直是一定的,到时候游戏规则就要按别人的来了。

所以……扶持国产软件,依然只能是在某个特定的平台下进行,更多的事,我一个人想了也没发做,找人合作也没得找。

这个结果最开始让我觉得挺沮丧,不过想想也就想通了:毕竟这方面不是我需要努力的方向,能做多少是多少。最少面对一些人,我问心无愧了。尽管这件事很容易让微软和我翻脸,我也觉得无所谓——现在来说,微软还没有那么强大的媒体开发能力,在很多专利问题上他得给我作揖,只要不是把对方惹毛了一切都好说。

就在这种晃晃悠悠的状态下,6月很快过去了。其间张小桐整顿美国宝石星公司自不必说,通过种种手段种种许诺,袁子春继续他的有线电视技术开发工作,暂时还算安心。而ebay,则在我们两国公司的合力广告下,成功地打出了它在非网络用户心目中的名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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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空荡荡的办公室里打了个呵欠:“鲁姐,刘明耀走了有一个月了吧?”

鲁薇头也不抬地在看报告:“一个月零四天,昨天还打电话过来。”

我摸摸头,是自言自语,也是说给鲁薇听:“不知道鲁倩的训练怎么样了……还有付晓飞那混小子,到底挑到剧本没有。”

鲁薇抬起头:“你不是说给他半个月时间吗?现在都一个月过去了。”

“我也没办法。”我说,“您妹妹的第一次咱们总要小心点儿是不是?”我把“第一次”三个字咬得很重,鲁薇一下子就听出猫腻了,伸手打了我一下。

“蔡青陪她遭罪呢,你要不要去看看她?”

我摇摇头:“不了,这几天得往周先生那里跑跑,尚方打算上市了呀……”

鲁薇奇怪地看了我一眼:“你对付尚方还不是小菜一碟?用得着这么­操­心吗?”

我笑笑:“从钱上来说,尚方是不算什么,但人家后边好歹有个方老先生。我现在又不是以前,可以什么都不顾忌。还是谨慎一点好,给我安排一下,我想去见见刘叔。”

鲁薇一手抓住电话,悬在那里:“他不是说了如果你打算对付方康年就支持你吗?”

我摆摆手:“说是说,还是确认一下好,这是尊重,老头子们都吃这套。”

鲁薇这才开始拨号,打电话约时间。

刘国良最少要到周末才有时间,这种事本来打个电话就能搞定,我还是决定见他一面,这样比较郑重。说的内容重要不重要是其次,姿态是很重要的。再说我去那边顺便就看看周世昌了,估计蒋总最近应该主动联络过他了吧?

打过招呼之后,我先跑过去找了一趟杨远哲、葛金秋和刘仲他们三个吃饭。从进六月之后,一直没什么机会找他们聚在一起。这哥几个不似我和郭振,他们还有学校这一个需要耗费大量时间和­精­力的地方要跑,平时周末也是各家有各家的事。尽管杨远哲和葛金秋父母因为两人在外面打工赚了不少钱沾沾自喜了一把,也还是不敢放任孩子四处乱跑。毕竟在他们看来,只有学习才是正途,当然这种想法绝对是没错的。

进入六月,天气热起来,虽然城管和政府一再取缔路边摊,我们还是找到了让人觉得畅快的路边摊。在一条充满了暧昧的洗头房和诡异的歌厅的路上,有一家海鲜做得非常地道的小店。估计是家里认识一些城管的人吧,晚上就把桌子摆在外面,有差不多十张台,我一个人坐在这里慢慢喝着茶,等杨远哲他们赶到。

事实证明,人有钱了确实会比较有效率,我是出门之前给他们挂的电话,等我到了不超过10分钟,三个人先后赶到,其中两人打车,另外一人蹬着自行车晃晃悠悠过来。

我看人齐了,招呼服务员过来写单,顺手给哥几个倒上果汁——这帮人里除了我和郭振没有喜欢喝茶的。

很久没看见刘仲了,小样的头发留长了,还搞了根链子挂在脖子上,看起来已经颇具小流氓的风范。相比之下,杨远哲和葛金秋就比较可笑了,两人依然穿着孕­妇­装一样的校服,唯一不同的就是杨远哲看起来比较合身,葛金秋看起来就比较瘪。我看他们俩这样,忍着笑招呼:“两位,好久不见,最近越发出落得标致可人了……”

杨远哲和葛金秋笑着给了我一个合体技。

我做了一个仆街的姿势:“怎么样?听说你们俩还有几天就要自杀倒计时了?”

算了算年纪,这俩人今年正要中考,好像也就是最近几天内的事,我记忆中两人似乎一起考到了一高中,不知道现在的情况和我的记忆能否有什么出入。

葛金秋把面前的两杯果汁递给杨远哲一杯:“后天开始考。”

我点点头,又朝刘仲一笑:“最近怎么样?玩什么呢?”

刘仲有点心不在焉,微微一愣,道:“练打碟呢。”

打碟机只有周广成开的那个娱乐城才有,我心知肚明刘仲最近大概是跟周广成混在一起,否则表情也不会这么奇怪。也不说明,岔开话题:“你们三个等考试完了是不是没什么事了?”

杨远哲看了一眼葛金秋:“我们俩是没事,在家等分。”

我看看比他们小的刘仲:“你呢?学校要补课么?”

“不用,我从来不补课。”

我一拍手:“行,我知道了。咱们先吃饭吧,吃完了再说。”

几个人已经抽了方便筷子在磨毛边了,纷纷心有戚戚地点头同意。

不多时菜上来,风卷残云那是比较斯文的说法了,我倒觉得像三哥家养的那条狼狗饿了一个星期看见活食,或者几个被关了十几年的老流氓看见小姐。敢情这哥几个每次跟我出来吃东西都准备好了饿几天外加山楂糕呀。

吃到一半,杨远哲才想起来似乎缺了一人:“哎,怎么没喊郭振?”

我饭量明显不及这哥几个,已经吃得差不多了,在那里慢慢挑海螺­肉­吃。慢条斯理地回答:“出门了。”

“出门了?”

“全国各地走一走。”我说,“这是他的愿望,他不打算继续念书,出去全国各地转转也挺好的。”

“­操­,什么人啊?也不说一声。”杨远哲恨恨地道,“上次玩拼图赢了我,也不给我留个机会就跑了。什么时候回来?”

我想了一下:“大概得三两个月吧,或者时间更长一点。”

“去哪要那么长时间?”

“哪都去,”我淡淡地道,“哪穷他往哪钻,下半年他要接手太阳集团的联合创业基金工作,多四处走走对他有好处。”

“联合创业基金?”哥几个似乎对这个词还不是很熟。

“就是一笔钱。”我解释道,“大概有3亿,美金,给下岗工人和毕业大学生创业用的。”

几个人都呆住了,葛金秋洒了一杯果汁,杨远哲低头去捡掉了的筷子,一块鱼­肉­从刘仲嘴里掉出来。

我继续挖海螺­肉­吃,慢悠悠地说:“其实我也知道,鼓励不是最好的办法,但目前来看鼓励也许是最有效的办法。这个世界上很多事就是这样,只要大家都相信了肯努力就可以得到,肯努力的人就会很多。也许在努力的过程中未必人人愿意公平竞争,我们也只能做一点算一点了。这个创业基金就是这样,社会对大家未必公平,所以我们想提供更多机会给大家,机会越多,一个人的努力越容易得到承认。创办这个创业基金,大概就是这么简单的动机。你们能了解么?”

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我,都不说话。

我冲他们挥挥手:“吃东西,吃东西,咱们先不说这个,你们放心,在这里说这个,别人最多认为我在吹牛,可是你们知道不是,对不对?”

几个人点头。

我说:“那咱们吃完说,我有事要拜托你们。”

三人再点头。

接下来的吃饭速度估计我已经不能用文字形容了——得找爱因斯坦这种只用语言就描述出相对论的强者来形容才比较靠谱。我记得以前说很牛的军队都叫“虎狼之师”,我没见过真正的军队打仗的场面,估计和眼前这几人消灭食物的速度比起来也不可能快到哪去。

吃完饭,我带三人到了鲁薇的办公室。

等三人坐定,我开门见山:“我想让你们用暑假时间再搞一个游戏出来。时间有限,就俩月不到,我希望你们能做到就算你们都去上学了,这个游戏还能继续做下去,行不行?”

杨远哲和葛金秋已经是轻车熟路了,纷纷点头:“没问题,要什么类型的?”

刘仲有点没反映过来:“太阳集团……《航海纪行》……你们……”

我笑着指了指杨葛二人:“他们俩做的,不,应该说是主策划。”

刘仲脸上那一点别扭立刻不见了,朝杨远哲就是一个鞠躬:“大哥,我以后就跟你混了……”

杨远哲­干­咳一声:“别听他瞎说,最开始还是他提的主意呢。”

我敲敲桌子:“嗨嗨,说正事。刘仲,你再去周广成那里帮我带个好,如果他愿意,我们还是朋友。咱们还是说游戏吧……你们对三国题材的东西有兴趣么?”

“三国?”葛金秋皱起眉,“能行么?光荣的三国已经很好了,我们可能超越它们吗?”

“如果只是亚洲市场的话,我们可以做rpg。”我给他们指路,“构思一个现代人回到三国时代,然后混迹三国的故事。你们可以考虑考虑怎么写故事,游戏最好做成开放式的,就是给没有大地图,把当时的三国中国版图划分成若­干­区域,然后各个势力分布开。武将能编出多少就编出多少……做成一个类似mud一样的rpg游戏,你们觉得怎么样?”

刘仲倒是比杨葛二人更懂得mud,听我这么一说,连连点头,此时名声在外的《金庸群侠传》还没正式发售,大家虽然已经了解了这种开放式场景的rpg,却也不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经我这么一说,三人简直就是一点就通。

我拍着杨远哲的肩膀,语重心长地道:“远哲啊……你再考虑考虑,如果有别的构思,能不限于亚洲人玩的类型,那更好。但是有个前提,我希望这款游戏骨子里能有一些中国人自己的东西……等这个游戏做完,太阳电子随时欢迎诸位免费去国外深造。”

杨远哲嘀咕着“这不是让我考不好试么”,跟另外两人走了。

临走前,我递给刘仲一份东西,让他给周广成。

那是当年我第一次在周广成饭店吃饭时拿走的餐巾纸,上面还印着他的电话。

刘仲没说什么,默默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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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见到刘国良的时候,他正在跟刘明耀通电话。

我静静坐在沙发上等他说完电话,还没等刘国良把笑脸堆出来,劈头就是一句:“刘叔,我给方康年两个选择,第一就是放弃上市,爱哪玩哪玩去,我不搭理他;第二就是他上市,然后我怎么搞就由不得他了。”

刘国良愣了一下,继而大笑道:“小周啊,别这么说呀。你不是经常教导明耀‘网开一面’么?你看能不能……”

我笑着摇头:“绝不。我现在是什么都不在乎的,大不了我扭头就走,钱你们能封得了多少?我手里不用多,只要还有个千八百万美元就能潇洒活一辈子,国外也不是没亲戚没朋友。刘叔,我对得起国家,对得起同胞,但您不能让某些人对不起我是不是?”

刘国良被我说得又是一愣,没想到我现在态度忽然这么强硬。

我继续微笑看着他,其实我能没在乎的么?那么多朋友,那么多亲戚,那么多相识相逢过的人,我能都不在乎么?我只是遵循一贯的原则,对着自己人的时候永远是暴露弱点的,而面对不是自己人的人——刘明耀的父亲现在还不算自己人——我应该是没有弱点的。

刘国良才不是笨蛋,宦海沉浮的人怎可能被我几句话说得动摇:“小周啊,这个这个,难道就没有别的解决方法吗?毕竟这一下子也要牵连不少人……”

我摊手:“有啊,让他把公司都扔给郑晓伟,现在澳洲投资移民挺便宜的,你劝劝他,让他早点放下吧,反正再患得患失地折腾两年被整下来,倒不如现在下来比较痛快。您说是不是?”

刘国良喝了口茶,没说话。我把身后的包拉开:“刘叔,这次来,空着手没什么意思,我也知道您不吃送礼这套。我送了一点营养品,您笑纳。”

包里是一捆随随便便捆着的野生参,刘国良是见过世面的人,自然知道这一捆看起来和­干­胡萝卜差不多的东西到底价值几何,当下有点吃惊地摆了摆手:“小周,这东西太贵重了……”

我笑笑:“刘叔,我和刘明耀之间已经是多年默契了,我也就不把自己当外人。人参这个玩意,你说他多少钱才是应有的价?我知道您对洋酒啊什么的没兴趣,阿姨身体不太好,这个对您有用。钱不钱的,咱自己人就别计较这个了吧?”

刘国良神­色­起伏了几次,终于拿接过东西。他当然清楚,这么一接,就等于默许了我的提议,不过按照现在这个形势来说,就算不接我也一样会采取行动。刘国良看着手里拇指粗细的野生参,叹了口气:“我找几个老朋友跟老康谈谈吧。”

我微微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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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沈阳回来之后不到两天,刘国良电话过来了,大概意思是方康年依然觉得游戏是一个不错的投资机会,最多肯捞完这一笔再退。

“这就不怪我了。”我对刘国良说,“刘叔,最近您就别在股市投资了。”

刘国良在电话那边长叹一声:“小周,你随意吧,有事我们几个老家伙帮你扛着。”

我心里骂了一句老狐狸,还不是觉得我的投资回报比例比较高才开始全力支持我的?是最近美国方面业务涨得飞快,加上国内的vcd卖得红火,都看在眼里了吧?

周世昌召集这批从欧洲赶过来享受中国美食的金融­操­盘手们开会,会上只说了一句。

“完成任务后,全组去夏威夷度假。”

欢呼声不绝于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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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7日,高考结束,尚方软件股票上市,《血虎》发售倒数30天。

各杂志开始连篇累牍地报道关于《血虎》和《丝路》两个游戏的开发细节,策划人员频频在脸上打着马赛克出来诉说开发的辛苦和劳累,并总不忘记在最后总结出一句“请大家支持国产游戏”。《血虎》的预订量继续上升,已经超过了我预期的12万,达到了西方人所不喜欢的13万。

对尚方的举措,太阳电子继续保持低调,国内的游戏不停地出了几个西山工作室的创意型作品,大部分­精­力还是花在了海外。自从5月份e3大奖被《航海纪行》拿走之后,忽然一夜之间全世界都知道了有这么个中国公司,sony更是殷勤跟我们频繁套近乎。并装作对我们跟任天堂合作的事完全不在意。事实上大家心里都有数,他们希望太阳电子停止《with》的单独开发,转移到pswalkman的平台上来。

这种事,当然打死都不能­干­,我决定在灭掉尚方之前不考虑跟sony任何更深入的合作——现在已经够深入了,再深入都快被人叫汉­奸­了。

其实我觉得在面对尚方这个事儿上,周世昌和郭振表现出了比我更­阴­险的一面。

之前偷公司资料的那个策划被查到了之后,郭振蓄谋着录了这个人的音,并以此为要挟,从那人手里拿到了《血虎》的测试盘。

剩下的事儿就简单了,在尚方软件股票一路飙升的时候,我们这边做成盗版盘开始满大街撒……盗版倒也罢了,关键是这个游戏的品质抽了所有人一嘴巴,之后几本杂志临时抽撤了关于这个游戏的任何吹捧,大家安静地闭上了嘴巴。

然后剩下的事就跟我没什么关系了,在我看来,不过是一些数字变化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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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方苟延残喘的当儿,久多良木健二次来到中国找到我们,显然sce比我们还猴急。估计是因为掌机销售情况不利的缘故。

第九十六章

和久多良木健的二次见面的地点定在广州,因为他顺便要去参观广州海印电器集团。此刻蔡青正在为了鲁薇的妹妹四处奔走,毕竟一个文化公司不能围着一个明星转。这时五月份那次音乐节的效果就显出来了,不少人简直就是闻风而动,把蔡大小姐忙得脚打后脑勺。而为了表示对久多良木健这位未来的sce一把手的重视,我和鲁薇不得不一起动身前往广州跟他碰面。顺便也参观一下海印电器城——尽管我其实对那里已经熟悉得不成样子了。

鲁薇看来对广州真的是没什么心结了,很愉快地交代好了公司里的事,打点行装跟我一起动身。我看着她的笑脸,心中很有一点疑惑。这当中有多少真诚多少伪装呢?就算是我自己,现在想起深圳也还有忍不住心中一阵跳动的疼。

算了,不想这些,能开心一天就开心吧。

所谓事不过三,这次再出门父母的叮嘱显然就少多了,显然是经过上次美国之行之后对我信心大增。看我哇啦哇啦跟老外说英语,在一些成年人当中谈笑风生,两老在惊讶的同时也更放心了一些。我带他们去美国也正是希望能达到这样一种效果,毕竟让自己的亲人安心开心才是最重要的,快乐健康乃是一切幸福的基础,而父母的快乐显然很大程度取决于对自己孩子的放心。

临走之前,我特意去嘱咐了付晓飞,死活也要在鲁倩培训完毕之前把合适的本子给我找出来,实在不行就让他自己动手写。当然合适鲁倩的剧本是一方面,另外一方面关于出版书系的问题也不能放松,第一批书不求赚钱,能卖得出去就行。

付晓飞眼泪巴巴地领命去了。又陪鲁薇去看了一趟鲁倩,此人正在一个貌似德国美女的女人手下听她用流利的中文讲课,看见我们来了,那位德国老师对我们展颜一笑,挥手示意鲁倩可以过去跟鲁薇说话。鲁倩很听话地朝老师鞠了个躬才慢慢走过来,小丫头几步路走得已经很有味道,走到我们面前时还掏出根香烟放到嘴里叼上。

鲁薇看见此景脸就是一沉,正要说什么,鲁倩已经笑嘻嘻地把“香烟”递过来:“姐,别生气,假的。”

我和鲁薇仔细看过去,才发现鲁薇手中的是一根白­色­的棍状物提,疑似香烟糖,但做工很­精­细。

鲁倩得意地朝我们晃了晃,又叼在嘴里,还故意装出一付看起来沧桑的样,双手环抱,靠在椅子被上看着我们。

我啧啧赞叹:“有点natalieportman(注1)的意思了,眼神再沧桑点儿……对,脚再拖点儿地……哎,我在说什么?”

鲁倩咯咯咯笑起来,从嘴里拿出香烟糖点了我脑门一下,脸上的表情瞬间完成了从忧郁到欢快的转换,霎时间风情万种都从她身上跑出来了,和我第一见到她时只有漂亮抢眼的感觉天差地别。现在这个小姑娘已经是一个懂得怎样勾魂怎样吸引别人目光的尤物了,我习惯­性­地向后歪了一下头,避开这种扑面而来的诱惑,以及小姑娘身上扑鼻的香味。

“鲁姐,你觉得怎么样?”

鲁薇先是点点头,又摇摇头,再点点头,有点迟疑地说:“这……看起来和年纪有点……有点不符。”

我耸肩:“偶像是需要变化的,就好像您也偶尔改变发型一样,取阅大众是个非常技巧的活儿。”

鲁薇专业是企业管理,对这类事自然是一通百通,明白我所说的道理,当下点点头,很自然地伸手搂过鲁倩:“小倩,累不累?”

鲁倩靠在鲁薇身上,瞬间又变成可爱状,还蹭了蹭姐姐:“不累,我觉得挺好玩的。”

我在旁边左顾右盼地嘀咕道:“哦哦,小妖­精­被放出来咯,要为祸人间咯……”

鲁倩又给了我一个大大的白眼,属于娇嗔型的那种,我被飞得一阵心慌。幸好老子向来防御力比较高,也仅仅只是一阵心慌而已。

鲁薇跟鲁倩交待要出门的事,一听说我们又要走,鲁倩嘴撅得能挂咸鱼了,看起来疑似两条超微型小香肠:“出去玩又不带我。”

我赶紧陪笑:“哪儿是玩啊……我们这不是去跟日本鬼子闲扯么,广州现在热得要命,你还是别去了吧。专心修炼,大炼内功,等过段时间开始搞宣传了,想不去都不行。”

鲁倩自从开始造星计划之后变得异常听话,非常温顺地点点头,继续伏在鲁薇身上撒娇。我不知道这是小孩子慢慢转了­性­还是在演戏,女孩子天生都是半个专业演员,在分辨女人心这些方面我一向比较迟钝,甚至可以说长到现在,我也不算真正了解任何一个女人。就好比当年我不明白,为何跟我如胶似漆的艾琳忽然就离开了我,连头都没回过。

我安静地坐在旁边,等鲁倩在鲁薇身边撒了一会娇,鲁薇又去跟鲁倩的老师说了几句话,我们赶场一样匆匆离开了。

临走的时候,鲁倩非常大方地拉着我的手,亲昵地对我说:“哥,你要想着我啊……”

我大感头疼,瞅了瞅一脸深深笑意的鲁薇,嘴上答应心里摇头地跟她一起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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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我们的架子也算比较大了,应该久多良木建来我们这里拜见我们,但我想着姜博士的工厂,想着去珠江三角洲一带看看星空卫视和凤凰卫视的收视情况,也就顺便过去了。

其实连我自己都不清楚,自己是不是还希望在天桥上再次瞥见那个月牙一样的身影呢?

那些昨天,我还要回首么?

打开钱包,能看见张小桐的照片Сhā在其中,笑脸盈盈。合上钱包,我看着前方似乎无尽延伸下去的高速公路,问正在开车的鲁薇:“鲁姐,我问个过分点的问题,你可以不答,我想问你,你现在还会投入全身心地去喜欢一个人吗?”

鲁薇目不斜视地沉默了很久,才慢慢说道:“我……不知道,任何可能都存在,心动不心动,投入多少,都不好说……”

和我想的答案差不多,我沉默了一下,问道:“那么换一种说法,鲁姐你现在对感情还有没有幻想,是觉得无望了,还是觉得有希望?”

鲁薇飞快地扭头看了我一眼:“看见你,我觉得还是挺有希望的。”说罢,还朝我的钱包努了努嘴。

我小脸一红,心道我自己心里这些七零八落的线头还没理顺呢,怎么好意思做人榜样?

鲁薇倒是看不出我在想什么,在她看来或许我只是在用沉默掩饰尴尬,毕竟我和张小桐之间很多小动作在她面前并不避讳,鲁薇大概能猜出来我们的意思。

其实只看我一句话就把张小桐发到美国去,不少人也该明白了吧?当然,这种事当事人不承认,旁人也不会多嘴。尤其是我和张小桐这种敏感的姐弟关系。

我和鲁薇都不再说话,我双手抱头,后仰着在座位上睡着了。阳光透过车窗洒在身上,非常舒服,当我醒来的时候觉得全身暖暖的懒懒的,机场也很快在望了。

鲁薇看我醒了,单手握方向盘,伸手拍拍我:“醒啦?怎么困成这样?”

我揉揉眼睛:“最近缺觉,等会上了飞机继续睡……”

机场有大连分公司的司机在这里等着把鲁薇的车开走保管。我不明白鲁薇为什么不喜欢要一个司机,按说她这个身价找司机就好象小男孩都该找女朋友一样是理所当然的事。就好象我永远不喜欢自己开车一样,鲁薇也自有她什么都喜欢亲力亲为的特点。我们跟司机寒暄几句后,顺着等候登机的队伍排下来,等着关检。

大家都知道,登机就要关手机了,我本身也比较讨厌不断的电话­骚­扰,正要关机,居然有人打了电话过来。

我看了一下号码,是不认识的号码,北关的,看起来倒比较象公用电话的号码。

机场里人声鼎沸,人们不是忙着别离就是忙着重逢,有说不完的话,发不完的嗲和诉不完的情,我向鲁薇做了个手势,拿着电话走出机场大厅,按了接听键。

鲁薇隔着玻璃门朝我微微一笑,神情依稀和鲁倩现在的笑容有些相似,又更成熟细腻。

我拿起电话,心中感慨,女人身上有些东西果然是要靠年纪这个她们最讨厌的东西来积累的,否则怎么学也学不来神韵。

“喂?哪位?”

“刘仲,”电话那边急吼吼地喊,“你能不能回来一趟?广成想找你,有事跟你说!”

我低头看了一下表:“不行啊,还有20来分钟就登机了,广成|人呢?电话不能说?”

“广成这里让市局给抄了,人叫人家给带走了,他爸带去找人了,估计少不了折腾。”

“等我到广州再说吧。”我说,“广成电话换了没有?我还没删那个号。”

“没换,不过跟冲进来检查的人打起来,手机摔坏了。你等晚上挂这里电话吧。”刘仲说,“我现在在这里守着,王鹄志也找他们家老爷子去了,广成估计没事。”

我松了口气:“那等我回去再说吧,我看看晚上给你们挂一个。”

“行,广成是上午从外边回来就要找你的,还没等我们把话说上,市局的就进来了,带头的那个队长好象跟广成他们家老爷子有点过儿,广成­性­子急,跟他们动了手,打伤一个小警察,叫人铐走了。”刘仲给我复述上午发生的事。

我知道,周广成这次皮­肉­之苦肯定是少不了的,不过这倒不是我担心的所在,淡淡地交代了刘仲几句小心点,别说什么话,就把电话挂了。

周广成找我肯定不是让我帮忙,我也不好意思主动帮他找人。毕竟如果王鹄志和周广成两人的老子一起出面,除了杀人别的问题基本上都可以搞定,我也就不跟着费多余心思了。

回到大厅,鲁薇一个询问的眼神儿过来,我朝她笑笑:“刘仲的电话,好象有人想找我喝酒。”

鲁薇给了我一个“知道了”的眼神儿,拉着我的手进了关口。

我心说这人怎么才见了她妹妹不久就也开始会用眼神儿说话了?

飞机上,我依旧是昏昏欲睡,最后东倒西歪地靠在鲁薇肩上睡着了。梦里大概变化了几次姿势,最后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躺在鲁薇的腿上,口水滴在鲁薇的长裤上,颜­色­分明。

我抬起头,有点不好意思的看着鲁薇,鲁姐姐则灿然一笑,所谓一切尽在不言中便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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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月没来,广州的变化已经很大了,有些地方已经建成,有些地方还在扩建,有些地方则刚开始建设。城市的进化是通过一次次的推倒和重建来完成的,广州90年代中后期这种情况尤其严重。我想起天河北某座一直到2002年底还没盖成的大楼,心里便只有感慨了。房地产开发当中的猫腻还真是不少啊……

从白云机场出来,依然是广州分公司经理陈泽同接的飞机,海因集团老总不人不在广州,他们的副总也一起过来了,按照时间,久多良木建人现在也应该快到广州了。

一番客套罗嗦之后,我们几个先驱车前往海印,路过海印大桥的时候我还特意开了车窗闻了一下,珠江的味道还没几年后那么差劲,从车上看过去,江面上花花绿绿的一些船,船下是一条碧水直幽幽探向远方,倒也漂亮。可惜不是夜里,还看不到霓虹不绝的景­色­。

海印电器城我满熟的,以前也来这里办过事,跟着海印集团副总顺着到了3楼的办公室,海印大厦我也说不清这算是个什么地方,下面一溜的都是卖āv发烧器材的店,楼上就是卖盗版游戏光盘和笔记本电脑手机电话的摊子,更夸张的是,这里还有卖书的卖漫画的卖模型的……当然,那是2000年之后的印象了,现在这里还是以音响和高级影音器材为主。卖的最多的,当然是姜博士那边新上市的vcd机。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姜博士的vcd工厂还是太阳电子旗下的子公司,但从品牌战略上来讲,这个品牌从一开始走的就是脱离太阳电子原有品牌的路子。

所以很多人知道“新多vcd”,却不知道这从本质上来说也是太阳电子的产品。

自然,这种事海印集团的人和sony的人还是多少知道一点的,尤其是sony,姜博士原来就是他们那里的工程师,自己的人才走去了哪里,一般大公司都会稍加关注。估计最开始sony对太阳电子把姜博士请过来很有一点意见,连平时的业务联络都显得不是那么热情了,后来忽然发现其实中国人用他们的工程师只是来做一种在他们看来完全没有前途的廉价影音产品,态度又热络起来。

生意场上没有永远的朋友和永远的敌人,这话一点没错。一旦确认了太阳电子已经放弃了便携式手掌游戏机的开发,sce忽然欢快了很多。即使太阳电子答应了给任天堂开发游戏也无所谓,所以才能有这么一次见面。

经过一个多小时各种无意义的谈话,经过各种有意无意的试探之后,久多良木健姗姗来迟地赶到了。

此人的相貌和上一次见面没有什么区别,看起来依然具备了日本男人的所有特点——矮粗胖加小眼睛,唯一不同的是,现在此人的表情已经有了一些变化,我猜是因为ps业务量疯长的关系吧?能够在一个项目上亏了15亿之后迅速扭转乾坤的人毕竟不是很多见的,我想盛田昭夫也该欣慰,毕竟他看中并提拔的人没有错。

久多良木健匆匆参观了一下海印集团的内部之后,就赶来跟我们见面了。鲁薇他是认得的,之前双方也有知会过各自出席的人物,久多对我的再次出现已经不是很惊奇了。因为根据日本搞情报的速度,他大概已经知道我就是太阳集团说话算的人了吧?

久多良木健进门的时候带了一本书,我瞟了一眼,是司马辽太郎的《丰臣家的人们》,所以这次谈话就从日本战国史开始了。

我们这次来广州连翻译都没带,我就直接用日语对久多良木健说:“其实吧,我觉得战国最有趣的人是上衫谦信。”

“啊?”久多良木健完全没想到我居然会说出这么一句话。“怎样有趣了?”

我淡淡地道:“其实按史料推断,上衫谦信,他是个女的……(注2)”

“什么?”

久多良木健当时就傻了,他旁边倒是有日语翻译可以婉转地表达我的意思,不过我本来就在说日语,这个翻译形同虚设。

我给对方解释:“其实这是根据史料所查得出的结论,您看,上衫谦信号称日本战国时期的战神,却死于­妇­人病……这个是按照《当代记》当中的记载,应该没错吧……”

“啊,是,是没错……”

“上衫是经常每月10日左右会腹痛吧?”

“这个……好像是……”

“此人完全不好女­色­是不是?”

“似乎……似乎是……”

……

……

好像没有人在意我们谈的是关于某个日本人所崇拜的人物是男是女的问题,我还列举了中国的花木兰作为佐证,以证明上衫谦信确实是女人,这一番让人惊异的言论倒让久多良木健目瞪口呆了。完全忘了跟我们讨论掌机业务的问题,只是一个劲地回忆自己看过的可信的史料。

扯淡到最后,我才把话题绕回来:“久多良木先生,我们还是讨论一下掌机合作的问题吧。”

久多良木健这才回过神来,通过翻译正­色­道:“我希望pswalkman能独占《with》,不要给任天堂的掌机移植。”

鲁薇笑了:“久多良木先生似乎忘了,任天堂许诺给了我们很多好处呢。光是软件权利金的标准,就已经降低到低于ps游戏的权利金标准线了,而且,任天堂还许可了我们使用十字键专利。”

久多良木健此时忽然变身成了一个强势的领导者,目光炯炯地看着我们:“我知道太阳电子正在中国开展vcd的销售,其中好像有很多影音产品跟我社的版权略有瓜葛吧?”

我嗤笑了一声:“我们只是出售机器,光盘有人找你们谈那是你们的事,做光盘盗版可是不对的,我们太阳电子绝对支持正版呢,你说是不是鲁姐?”

鲁薇笑吟吟地点头,我们两人一起看向久多良木健。

久多良木健却不在意我的话,继续自顾说道:“目前sony公司其他部门的事我不能完全决定,但我可以改变社长的决定,如果太阳电子可以让pswalkman独占《with》的话,我可以向诸君保证,今后不会再有关于专利方面的麻烦。”

这句话一方面是承诺,一方面也是威胁,那意思就是如果我们不上道儿就要来告我们。

我看了鲁薇一眼,暗示她别说话,听我说。

“久多良木先生似乎忘了,你们即将发展的很多收费业务也需要宝石星的专利吧?当然一年1亿左右的美金我们是不怎么在乎的,大家各花两年时间去研究新技术和应用,再掏很多钱去普及他,您觉得这种无意义的浪费有趣吗?”

久多良木健让我说得就是一愣。

sony是技术的sony没错,可是技术的sony也不是万能的。有线电视专利这方面他们还是得向我们低头——当然,我不打算步步紧逼,只是希望他们明白,优势不仅仅他们有,我们也有。

在我的暗示下,鲁薇继续说道:“其实《with》让psw独占也可以……”

这个“可以”俩字拖得比较长,翻译心急,先翻出来给久多良木健听了,小胖子立刻满脸堆笑。

“可是……”鲁薇按照一贯的提条件的惯例,来了个转折,“我真心希望,sony真的能够在对待中国目前国情上能宽容一些,不是所有发展中国家都有能力按照你们的游戏规则玩的。”

久多良木健本以为没可能一次谈成的讨论居然一下子就得到了满意的答复,自然开心得不得了,连声说“是是是”。

其实他哪里知道我的小九九?这掌机之父和口袋妖怪之父不是来了么?让他们另起一个系列也没问题,而且绝对会比我们现在这个粗糙的《with》更好,只要配合恰当的宣传和销售,一样能是大卖的软件。我把一个即将过时的老牌子丢给你当然无所谓了。

鲁薇笑着看看周围一直没说话的几个作陪的:“那咱们今天的讨论就到此为止好吗?我在深圳还有一点公务要办,希望能在晚饭前到深圳。”

谁有钱谁说话就算,鲁薇的话自然没有人反对,我们几人互相握手道别,假惺惺说了一些让人反胃但又不得不说的话,大家就撤了。

本来海印这边打算招待双方吃个饭,看鲁薇去意已绝,也不勉强。关键是我比较腻味日本人吃饭时胡说八道那股劲,日本人在饭桌上谈的话题往往会涉及到非常无聊的东西,而这些东西恰恰是我所反感的。所以我绝不考虑跟久多良木健吃饭,虽然我第一次跟他见面的时候也是在饭馆……

和鲁薇出来之后,从陈泽同这里拿了辆奔驰的吉普,我和鲁薇马不停蹄往深圳赶去。此时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太阳斜斜地挂在天边,我和鲁薇一人一副太阳镜,看起来活像两个《黑客帝国》的可笑演员。

从广园路上高速,照旧有无数卖柚子的农民站在路边等生意,我让鲁薇停车,下去买了一个,在车上剥着吃,时不时喂鲁薇一瓣。鲁薇有点不习惯这种南方水果,好在路边的柚子还算比较甜,吃起来也不会觉得很难过。

车上了高速不久,我们看见前面有几个挥手拦车的人,旁边停了一辆黑­色­桑塔纳,像是坏了。

鲁薇正要踩刹车,被我拦住了。

“别停,直接开过去。”

鲁薇疑惑地看了我一眼。

我有点紧张:“别理他们,我看这几个人手上一点油污没有,肯定是连车都没检查,弄不好是抢劫的。”

这么一说,鲁薇也有点害怕地加速一路飞过去,留下那几个人在后面比中指。

我们这么一路狂超车狂往前赶,居然在一个小时内进了深圳。在南山区的一个十字路口,我看着不停喘气的鲁薇,拍胸口道:“姐姐,我,我今年还没保险呢……”

鲁薇有点埋怨地说:“要是带两个保镖过来就好了,好像上次跟小桐去广州那样。”

我嘿嘿一笑:“人?早就来了,在香格里拉开了房等我们到呢……”

鲁薇吓了一跳:“你喊她们过来了?”

“嗯呐,”我笑着说,“安全第一。”

不过,我总觉得心中隐隐有一些不对劲,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注1:娜塔莉·波特曼,以­色­列著名童星,生于1981年,看样子似乎比作者还大几个月……曾经12岁时主演过《这个杀手不太冷》,一举成名,后出演《星球大战前传》等电影,最近新作为《偷心》,被媒体誉为另一个奥黛丽·赫本。

注2:这个说法最初源于网上的一篇著名帖子,作者马羽信乡,然而实际上这个说法最初是日本人本国的某个学术论著上提出的观点,当然因为年代不可考,大家就姑且认为是1996年之后吧……

第九十七章

由于名义上我已经来过一次深圳,就由我指着路让鲁薇一路开到酒店,在酒店跟另外三个姑娘会合之后才考虑晚饭的问题。按照我的意思,既然都到深圳了,最好去尝尝客家菜,虽然我本人不是很喜欢,也要尽量考虑让大家的需求。这几个人的口味不尽相同,倒不如统一口径,吃起来也舒坦。

我知道在蛇口那里有一家不错的客家菜馆,当年我去的时候据说已经是十多年的老店了,想来1996年也还是能找得到。五个人一台车把我们拉到那里,我指点食谱激昂菜单了一把,鲁薇与我认识多年,自然知道我对美食之研究远高于其他领域,包括经济和投资,所以大胆放手让我点菜。

一顿饭下来,虽然诸人不太习惯南方口味,依然吃得尽兴,客家酒之淡,连我喝了几杯都没有感觉。我在吃饭和交钱的时候适时地飞了几个段子,逗得姑娘们笑个不停,我也就在这笑当中抽空把帐结了。

吃完饭,我们出了饭店,深圳晚上的风没有那么热,吃得有点出汗的人站在风中一吹,在微热中升起一丝凉意,让人觉得只有那么舒服了。我和鲁薇走在前面,三个姑娘跟在后面。从饭店门口到免费停车位不过十几米的路,我们走的很慢,也正是因为很慢,我看见前面有人在争吵。

一个曾经改变过我命运的小姑娘就站在离我们不远的地方,死命地拉着一个小个子青年的手在喊。

“我妈不想见你,你走,你走!”

我看见这个场面,一下傻了。

也许在潜意识里我依然是希望和艾琳再见面的,所以下意识选择了蛇口附近的饭店来吃东西。

但我完全没想到,没什么悬念地就又见到她了。仿佛被石化魔法击中一般,我呆住,脑海中关于艾琳的一切都再次清晰起来。

且让我回忆一下艾琳向我描述的1996年时她的家境。

我认识她是在2000年下半年,那时的她开朗成熟,完全看不出是18岁小姑娘的模样,在一群朋友当中我和她最小,心态和感兴趣的话题却也最接近,我们慢慢接触,小心翼翼而笨拙地互相试探、旁敲侧击,最后终于明确双方心意,开始了稳定而充满趣味的交往。

后来艾琳告诉我,她之所以小小年纪就懂得什么时候该开朗什么时候该内敛,完全是因为几年里过的一直是接近单亲生活的缘故。

在她12岁那年,她父亲开始去香港工作,由于母亲在深圳工作不错,两人决定暂时分居,分别赚钱为孩子的将来打算。到96年,他父亲又跟香港的亲戚去了加拿大寻觅合适的投资人。这当中她曾经去香港读过几年书,无论在香港还是深圳,她都只能跟父母其中的一个过。也是由于父母都很忙,从12岁开始她就一直照顾自己。

从某种意义上说,艾琳过的日子和我有些类似,这也是我们走到一起的另一个原因。

艾琳曾经跟我提过,她父亲有一个弟弟嗜赌成­性­,以前经常向他父亲借钱,后来他父亲走了之后就来他家里耍赖、借钱,并扬言如果不给钱就要上门找麻烦。而艾琳的父亲是个比较护短的人,每次只是给自己弟弟钱了事。这个事就算几年后她跟我提起时依然一脸愤愤,可以想见当时的情况有多么糟糕。

甚至有一次我们在一起喝酒的时候,艾琳趴在我肩头说:“如果那时我狠狠心,真想一棍子敲死他。”

我记得当时我听得心中满是怜惜,忍不住抱起她轻吻她的眼角。

如今站在这里,站在尚未与她产生任何纠葛的1996年,我面对她又该如何呢?

我正在乱糟糟地想着过往的事,猛然听艾琳尖叫一声,原来是她小舅推了她一把,就打算动手。我脑子里什么都没想,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前冲过去,一把将艾琳拽了过来,躲开她小舅的一巴掌。

我自己都不能解释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一个动作已经把我和艾琳又一次牵扯到了一起。后悔这种事是没可能有真正在生活中起到什么作用的,我也不敢在这种麻烦的时刻后悔,对身后几个姑娘喊了一声:“有人欺负小姑娘,弄他!”

三个姑娘正吃饱了没地方消食呢,看见一个大老爷们要打小姑娘都有些不爽,听我一句话之后俩人抢过去制住那个小子青年,另外一人小腿高抬就是一下,我看了在心里都咧下嘴,真疼……

“轻点儿……”我扭头看了还在被我抓着手的艾琳,心中一阵慌乱,把手放开。“深圳医院不便宜,打坏了咱们可没钱赔人家……”

这个不好笑的笑话让所有人都笑了,三个姑娘动手稍微轻了一点。北方人的某些方面在长江以南的各地都很有名,那个男青年听见三个姑娘骂人用的是东北口音,当时就老实了。

我看了一眼身边眼圈有点红的艾琳,尽量压抑着心中的激动,淡淡地问:“你家住哪里?我们送你回去吧。”

其实她家住哪里我能不知道么?看着这个未来几年后成为我女朋友的小姑娘,我心中一阵难过。

至今为止,我依然不知道艾琳为什么离开我,因为还没来得及询问相关的人,我已经遇到了那次意外。

艾琳接过我递过去的纸巾,擦了一下眼睛,低头轻轻抽了一下鼻子。那一瞬间,即使她现在还很小,我依然有把她一把拥入怀中的冲动。

我觉得自己简直就是没救了,赶紧扭头对鲁薇说:“鲁姐,麻烦你送这位小妹妹回家吧。我想她家离这应该不太远。”

艾琳又抽了一下鼻子:“谢谢,不用了,我家就在旁边那栋楼。”

我默默点头,让鲁薇递给艾琳一张名片:“这是我们在深圳办事处的电话,有麻烦的话打电话说是周行文的朋友,我们都会尽量帮你解决。”

艾琳犹疑了一下,接过名片。

我看看蹲在地上被打得吐酸水的艾琳的舅舅,对三个姑娘中年纪最小的一个说:“陪这位妹妹回家吧,我们把车留给你,打车回去。”

那姑娘接过鲁薇递过去的钥匙,朝艾琳笑了一下。

我和鲁薇对艾琳挥挥手,红着眼睛的小姑娘对我们勉强笑笑,没说什么走了。

看她走出几步,我和鲁薇她们转生正要走,小姑娘回头朝我大声说:“我叫艾琳,谢谢你!”

我没回头,向后挥挥手。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你叫艾琳……我在心里默默对自己说,我还知道你喜欢吃北方面食,喜欢冰淇淋,怕烫的食物和汤,到20岁还很怕一个人过马路,懂两种外语,18岁时身高173公分,体重55公斤,最喜欢的作家是李碧华和阿嘉莎·克里斯蒂,最喜欢的人曾经是我……

这些我都知道。

我笑着看她的笑脸,大声说:“不客气,我叫周行文,很高兴认识你!”

在她身后沉默的城市啊,看起来怎么这么熟悉又陌生?

鲁薇奇怪地看了我一眼,这种女人的敏感实在是……我算是怕了。

为了不再露怯,我跟着鲁薇她们慢慢走到路边,我神­色­如常地喊车,心中绞痛不已。

回到酒店,我倒头就睡,连给周广成挂电话的事都忘了。

****

第二天早上起来吃过早饭,我们几人去到宝安的工厂看姜博士,本来打算下午或者晚上去香港那边看看电视台情况,但鲁薇见我没什么­精­神,直接叫人过来汇报算了。反正凤凰卫视的老板不止一个,我们看不看还不是一样?

不过我倒是留了一点心眼,仔细观察并询问过了,嘉诚哥的电视台收视率似乎起点并不高,哪怕是平时在饭店里也很少有人看本港台和国际台,珠江三角洲地区的同志们大概看惯了未经过“净化”的香台节目,对这种嚼过一遍才敢对内地放的电视节目没什么兴趣。倒是星空卫视自从卖给默多克之后倒是身价一路飙升,尽管营业上来看是亏损的,也比当初在李家少爷手中的时候要强多了。

当然,买下星空卫视的默多克目标不仅仅是一个电视台从几亿升值到几百亿的漫长过程——对他的年纪来说,几年已经很漫长了。他的目标是中国和印度两个世界上人口最多的国家,他希望自己能够在这两个国家站稳脚跟,并把自己那一套盈利模式引入到这两个发展中国家来。

所有人都知道,发展中国家是世界上最大的未开拓市场,只要一旦该国家政策相应的开放了,立刻一群苍蝇闻着味儿一样,都涌进来了。其实就算政策不开放,也总有人使劲往里钻,毕竟很多公司企业都是百年以上历史了,这些眼光和经验还是有的。在一些传统行业上,中国人几乎占不到便宜不仅仅是给外国公司优惠政策的缘故,更多原因是经验不足,完全没能形成体系的战斗力跟人一比立刻就败了。

所以我挑了出版和传媒这个行业入手参与竞争,虽然搞舆论糊弄大众未必是中国人几千年来文化当中最­精­华的部分,但占领了一定程度的传媒市场份额之后不管­干­什么都方便才是真格的。这些东西有用,能影响很多人,改变很多人。我需要的,是改变人心的力量,而不是换一麻袋钞票砸死人的力量。

暂时先不管李泽楷的那个盈通科技和嘉诚哥给他斥资的9250万美刀,网络概念股搞起来我比他有经验有本钱,目前我最应该做的就是稳住默多克那条老狐狸,让他的一些花招稍微没用一点。

默多克对亚洲市场十分重视,他手中的电视频道不少,如果能进入中国和印度两三个,基本上此人就可以在同行面前大声吐痰高笑而没人敢吭声了。所以这个人目前的姿态是完全地面向中国政府示好,譬如不给彭定康出自传,减少国外电视台中对于中国的负面报道等等。按照商业情报上显示的资料表明,他的预期目标是在2000年或者2001年内让星空卫视落地中国大陆。

实际上这个目标他确实能实现,他的儿子目前正因为凤凰卫视的关系频繁穿梭于中国北京、武汉、天津和广州之间。我很恶意地揣测了一下那些默多克家族的人怎么看太阳电子的,大概那些人觉得我们不过是一些卖盗版光盘普及器材的中国企业家吧?

96年到97年,中国不少暴富起来的企业家在国际市场上做了奇怪而愚蠢的事,譬如牟其中的南德集团花巨资购买美国人不要的卫星,譬如一些地方政府和企业合资引进没有经过严密证实的“高新技术”。当然在默多克看来,太阳电子肯控股凤凰,绝对不是那么傻的类型,不过也不会高估我们就是了。

事实上,对我们来说,vcd的普及确实比电视台的发展要更实际和急切一些。

最少,电视台不会过时,vcd技术再有三年左右就已经开始过时了。

因为销售额超过预计期望值而异常高兴的姜博士满面红光地接待了我们,向我们展示他发明的新的加密和解码技术。鲁薇身为总公司前来振奋士气的代表人物,亲自到各个车间和生产线去跟基层的工人们聊天,而且现场许诺提高待遇。这种事儿对提高士气很有好处,一段时间一次,人就是一种不管给他多少好处到一旦习惯都会继续懒惰的生物,所以我总觉得隔三差五弄点什么事儿激发活力是比较好的做法。

参观完毕之后,我嘱咐姜博士:“新技术一定要保密,对外可以公开的解码和加密技术可以注册专利之后随便放,让大家习惯这种新格式,等到普及率到了一定程度,嘿嘿……”

姜博士心领神会。

我和鲁薇在深圳又留一天,鲁薇处理了一些姜博士拿不定主意的决定,大家正准备启程打道回府,我才想起关于周广成让我给他打电话的事。

赶紧给周广成拨电话过去,还是不通。

我叹了口气,看来只能回去再说了。

****

跟鲁薇回到酒店,在房间收拾东西准备走,听见敲门声。

我一开门,是鲁薇,手里拿着电话。

“找你的,”鲁薇笑呵呵看着我,“那天晚上的小姑娘。”

我一阵心慌,接过电话。鲁薇看我的窘迫样儿,也不说什么,转身回房间去了。

“喂?”怯生生的小声音,艾琳那时候还很loli,不像后来,成熟得要命。

“喂?你好,我是周行文。”我尽量压住激动,放慢语气,和1996年的艾琳打交道我可没经验。

“我按名片上的电话找你,他们让我打这个电话。”即使是年纪这么小,艾琳说话也已经十分接近后来的她了,“那天我情绪太激动,没有好好谢谢你,我只是想打一个电话道谢。”

“我明白。”我说,“你也不用领情,碰到谁看见这种事都不会在旁边看着不管的,你……他没再去找你麻烦吧?”

我差点说成“你舅舅”了,在心里抽了自己一巴掌,这种话一旦说错,敏感的艾琳肯定会起疑。别看她年纪小,我听说这丫头10岁出头的时候已经猴­精­了,后来那份成熟那是返朴归真的结果。

“没有。”艾琳在电话那边咯咯直笑,笑得我心跳蠢蠢欲动,“好像被你们吓到了。”

我摸摸胸口,在心脏狂跳的同时喘了口气道:“不管他有什么理由,对女孩子动手都不对。”

艾琳显然不太会说话,轻轻地附和了一声,我们都有点沉默。

“我晚上离开深圳。”我笑着说,“祝我一路顺风吧。”

“嗯,祝你一路顺风。”

“有事打这个电话,找得到我,有什么困难记得找我,我们认识就是缘分,能帮忙的我都会帮。”我飞快地说,“认识你很高兴,真的。”

“我也是,谢谢你。一路小心,下次来深圳记得来看我哦。”

“一定一定。”

我手忙脚断地挂掉电话,拿着电话去敲鲁薇的门。

开门的鲁薇站在门口笑眯眯地看着我。

“怎么样?说的开心吗?”

我苦笑着摇摇头,把电话递给鲁薇,电话还没离手,我自己怀里的手机响了。

接了电话之后,我听见周广成的声音。

听一句,我脸­色­沉下去一点,等周广成说完之后,我觉得我的脸已经可以低于海平面了。

抬头,我问鲁薇:“鲁姐,要是有人卷了你几个个亿走,你会不会生气?”

鲁薇笑了:“我哪有几个亿给人卷啊?”

我一字一句地道:“这、事、现、在、发、生、在、我,们、身、上、了。”

第九十八章

平时谈工作的时候我是不会开这种玩笑的,听我这么一说,鲁薇失声道:“不可能!公司里只要超过1000万的任何决定都要你同意才行啊……是谁?”

我此刻倒出奇地平静了,反正事已经发生,跳也好叫也好都没什么用,对鲁薇摇摇头:“先不说这个,我们准备一下回去吧。回去了再说。”

鲁薇看我不是很想说,默默点头,回身去收拾东西了。

我看着鲁薇的背影,叹了一口气,不知道怎么跟她说好,转身走得稍微远一点,给人还在贵州境内游荡的郭振挂了个电话。

“郭子,怎么样?”

“还行,昨天刚从山里出来,你早打一天电话就没信号了。”

“回来吧,这里要忙了,过来帮忙。”

“怎么了?”郭振奇怪,去中部的一些山区走走是我给他的建议,一般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理由我绝不会改变决定。

我叹了口气:“一点点麻烦,是我自己活该。回来吧,叫三哥也回来一趟。”

“好,还有什么事。”

“没了,你几天能回来?”

郭振似乎确认了一下才回答:“明天就能到。”

“现代交通真他妈好。”我咬牙切齿道,“回来直接到电器城来找我,我打算最近就住那了。”

“好,没问题。”

收了电话,我又过去鲁薇那里看了一眼,鲁薇已经收拾好东西,提着挎包出来了。

“现在就动身吧。”我说,“回去说。”

鲁薇没意见,另外三个姑娘更没意见,本来就是要走的。

我们赶连夜的飞机回到大连,加上浪费在高速公路上的时间,终于在午夜前回到了只离开几天就觉得久违的城市。

路上,我问鲁薇:“记不记得孙子兵法开卷的话?”

“不记得。”

“兵者,诡道也,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

鲁薇带着不明白的表情看着我。

我恶狠狠地看着正前的路:“妈的,其实就是障眼法,一开始就打算好了只求财,其他事儿都是虚的。”

“其他事?”

“对,”我说,“从几个月以前绑架周广成那次到前几天我们在路上看见的拦车的,可能都是障眼法。”

鲁薇还是不明白。

我索­性­摊开了说,反正迟早得告诉她:“这么说吧,如果是自己的人身安全受到威胁,你第一个想到的能是谁­干­的?朋友还是敌人?”

鲁薇笑了:“那可难说。”

“我们生意做大,”我说,“当然第一反应是敌人,但事实往往是相反的。”

“啊?”听我说得这么明白,鲁薇开始吃惊了。

我叹了口气:“其实,这个朋友做得也不是很绝啊,没把事做绝……虽然其实也没什么事能把我们往绝路上赶的。”

“鲁姐还记得周广成差点被人绑起来那次吧?”

“记得。”

“花钱买人来绑周广成的那个人叫唐敏,当初我和郭子听说这个事之后一直很奇怪,凭周家老爷子的本事,弄翻他不跟玩儿似的?但是这个唐敏,他几个月过去了,一点事儿没有,你说奇怪不奇怪?”

鲁薇奇怪地“咦”了一声:“不是吧?周局长这个人手段很了得啊……”

我自嘲地笑了:“问题就在这里,为什么呢?为什么一个关系网最多就是在省内的房地产商,周局长就没动他呢?”

“所以我活该。”我低头闷闷地说,“就算这次栽了跟头,我还是会继续相信朋友,就是活该。”

能不心疼吗?差不多7个亿人民币啊……能做多少事啊……

鲁薇轻轻握了一下我的手,很滑很舒服,让我冷静了不少。

我抬起头,平静地对鲁薇说:“唐敏是于春荣的表叔,你能想到么?我能想到么?谁能想到?呵呵,三年情缘,终于散了……”

鲁薇惊得不知说什么好了,颤着音道:“于……于大哥?”

我冷笑了一下:“还有当年曾经真­性­情的徐厂长,你觉得没有他的协助,一个人能在短短几个月内办完这些需要两个人一起决定的事吗?”

鲁薇好歹也是几年里帮着我左右冲杀的老同志了,听我这么一说,惊疑反倒淡了一些:“也是,孙长禄常年在外,公司内部的事基本上他们两人定就可以了……但是……但是……”

鲁薇“但是”了半天也没但是出来什么,我知道她现在和我一样,觉得心里空荡荡地无力,于是反过来安慰她:“没事,没事,我会妥善处理。”

鲁薇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

****

鲁薇坚持要留一个保镖在我身边,自从确认了周广成被绑架的事是自己人所为之后,她对我们人身安全的态度比我还谨慎,我自己对此倒是很浑浑噩噩浑然不觉。这个留下的叫马兰的姑娘有着和中国某著黄梅戏演员一样的名字,长得很英气,身高足有176公分。我此时显然没有什么­精­神跟她交流,马兰却很尽职地在办公室外面睡了一夜。第二天早上出门的时候,我看见她眼睛里的血丝,心里很有一些愧疚。

昨晚让鲁薇回去之后,我自己一个人在办公室里枯坐了一夜。

办公室里有一股淡淡的香味,这是鲁薇最喜欢的一种香水的味道。我闻起这种香味,总会感觉到一些怅然。一两年前,这种香味代表了一种温馨,一种归属感,那时大家混在一起,笑容满面,转眼间烟消云散,一切转头空。

是不是自己常说的话就一定会实现呢?是非成败转头空,果真是这样。

我以前不是没经历过背叛,但经历过而不长记­性­的,我是第一个。

周广成给我的电话里说得很清楚,他在家里等了很长一段时间都没什么结果,前几天终于忍不住去质问他爸,结果问出一个答案来。周局长早就查出来是那个叫唐敏的房地产商­干­的,问题是这人早在5月份已经移民去了荷兰,手里的一切项目都在进行,自己和家人不见了。

5月份我正忙着筹备e3和见张小桐,是心思最不集中的一段时间,当然只有知道我情况的人才容易在这个时间段内搞小动作。

周广成知道这个事儿之后觉得很蹊跷,让他爸帮他打听之下才知道,唐敏竟然是于春荣的表叔。以周广成的聪明,当然一下明白了问题所在,不过在周局长打听的同时,于春荣和徐军也得到了风声。等到周广成告诉我的时候,已经人走茶凉。

两人手腕之高连我都异常佩服,全公司谁都不知道这回事,包括两人的一­干­下属和同僚孙长禄。徐军是参加一个广西的订货会去了,于春荣则是跑到澳大利亚联系那里的出口业务。两人走的倒也痛快,一起走的还有负责财务的一个姑娘,据说两位厂长都很信任她。

两个说话算的加一个做帐的,还真是完美。我记得当年周广成隐约跟我提起,他一个叔叔的小蜜自己卷了1000多万跑了,也不过是个管钱的姑娘。这两位厂长魄力倒是十足,一动手就是拿了7亿人民币,听起来就很有成就感。

其实这个夜晚,其中大部分时间我是在自省。

一个关系切身利益的问题出现之后,往往人的第一反应就是不爽,愤怒,然后发泄,发泄完再想办法解决……人生当中总有几次这样看起来无奈又可笑的循环,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从深圳机场上了飞机之后我就一直在不断地告诫自己,不要激动,不要激动,千万不要激动,一定不要激动……(以下省略骗稿费重复词组874组)想一想问题出在哪里。既然不是致命伤,先找到问题的关键,再想其他。

我想了一晚上,首先想到的就是可能是自己太放任了饮食集团方面的工作了,对于下属的公司不过问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因为太信任之,另外一种可能就是觉得没什么发展前途。当然,有些人想问题往往愿意往黑暗面想。

自从规模扩大到几乎是全国最大的茶饮料和高纤维浓缩果汁生产基地之后,我差不多完全停止了对于他们在这个行业上进一步发展的任何建议和指示。这样做的目的无非是两个,第一我希望能保持一部分市场空缺,让一些国内有资源有特­色­但是没胆识的人投资在饮料市场上,把市场一起做大,这样成就出来的就业机会和对一些农业地区经济发展的好处远远大于我撒3亿美金出来给人创业;第二我是觉得在饮食行业上,目前这种状况,我还是不要牵扯太多­精­力比较好,虽然饮食行业也是流行文化的前线,我对这个行业的信心却远远却不如传统的传媒方面来得更大。

这两点促使我只是把饮食方面的事交给三人打理,自己几乎不过问。从赚钱和收益的角度讲,饮料行业上的巨大利润和轰动­性­的社会效应给我带来了很多方便,但显然,我没有给予他们相应的关注。

现在的徐军,已经不是那个为职工的工资担心的厂长了,于春荣也不是那个失意的年轻人了。

我依然用过去的那种印象来用人来解决问题,两相对比之下,他们的离开倒显得是合情合理的。

尤其是最近一段时间,我显然在各种问题上更倚重鲁薇、蔡青和刘明耀,加上周世昌本来在帮他们做事,忽然被我拉出来独立,一下子权利责任都超越了他们,很容易让人渐渐产生疏离之感。

我坐在办公室里,骂了自己一个晚上的猪头,不断回想自己之前所犯的错误,想得一身冷汗,恨不得立刻死了算了。不过想想张小桐,还是有点舍不得……

但我依然有点不解。虽然我之前做的很差劲,距离让这两人携款远走高飞还有一点距离吧?

想捞钱有的是办法,带钱走是最不体面的一种方法,他们为什么要选择这个?

左思右想,我觉得这一个又一个前因后果的环节当中还缺少一个重要的环节,显然这一个环节才是导致目前这种状况的主要原因。

想了很久,我依然没想出来是什么。

一夜过去,我在办公室里看着天慢慢变亮。

****

出了门,我朝搬了张凳子坐在斜靠在办公室门口的马兰笑了笑:“早。”

马兰一下站起来了,人慌,动作不乱,刷地一下站得笔直,显然身手相当到家。以她的身高加上高跟凉鞋,我不得不抬头看她。

“辛苦你了……”其实我也不知道这个时候说什么好,虽然已经清醒了,由于一夜没睡,大脑依然处于接近当机的状态。

“周……周总早……”

我淡淡一笑:“不用这么见外,自家人,叫我行文吧。真是辛苦你了,咱们出去吃个饭,给鲁姐打个电话,找人换你休息一天吧。”

“没事,我睡够了。”马兰在我说了不用叫我周总之后肩膀放松下来,“三哥吩咐过……”

“哎,打住。”我拦下她的话,“一家人,什么吩咐不吩咐的,先去吃饭吧。”

马兰痛快地应了一声,我们下楼,在盛夏的清晨步行着随便找了个小店吃油条豆浆。

记得以前一个人住的时候早上起来都是吃这个,五毛钱的豆浆加五毛钱的油条,拎着边走边吃,每天早餐定量一块钱。那时穷得很,基本上不和父母联络,一边上学一边找便宜的工打,要不是仗着朋友多,总能在缺钱的时候捞着钱,估计就得学古人一天两餐了。

现在坐在这里,还真有点感慨。很久没来过了吧?以前那些从容的心态,如何做人的宗旨,现在还能坚持得住么?

物质条件的飞升,是否也等于内心空虚的开始?

马兰看见我对着豆浆碗发呆,小声问了一句:“周……行文,怎么了?”

我马上反应过来,这吃饭呢,感慨什么人生和理想?赶紧给出一个笑脸:“没什么,想起以前上学时候也是这么吃早饭的。”

马兰笑了一下:“我小时候也是这么吃早饭。”

我笑着点点头,心中的郁闷又少了一点。

按说早饭应该是吃的比较快的,可鲁薇比我还快,我还没吃完早饭,这人已经出现在我的视野里。

我朝下车正打算往电器城里走的鲁薇招手:“姐姐,这里。”

戴着太阳镜的鲁薇听见我的喊声,慢悠悠走过来了。

离老远我就笑她:“是不是昨天没睡好?”

鲁薇苦笑着摘下墨镜,重重的黑眼圈。

我吹了声口哨:“得,还得多赔进去点买化妆品的钱……”

鲁薇和跟在她身后的两个姑娘一起笑了,马兰也笑了。

匆匆结账回到电器城,现在时间尚早,钟睿还没过来上班,我们几个依然从后面的电梯上去,到了办公室。

电梯里,鲁薇向我汇报说:“该通知的人都通知了,刘明耀回不来,孙哥和蔡青中午之前到。”

我点点头:“郭振今天也能回来,三哥也差不多。”

“公司那边怎么样?”我问鲁薇,在周广成告诉我的一些情况里我大概知道了两人也就是带了大笔的钱走,其他的一切都原封不动。

鲁薇淡淡一笑:“原来没什么事,现在也没事了,你说我昨天没睡在做什么?”

损失不如想象中的大,让我心情又好了不少。我笑着说:“鲁姐,您真是最可爱的人。”

鲁薇现在已经百炼成­精­,脸红都不红,只是微笑着不说话。

我和鲁薇用了差不多一上午的时间讨论了饮食集团接下来谁负责的问题,由于目前暂时没有什么好人选,只能全盘都交给孙长禄。鲁薇很惊讶于我的决定:“你还打算继续这么放手?”

我叹了口气:“我们在细节上完善吧,至少主动权不应该在我这个缺乏行业知识的人手上。”

至于亏空的钱,因为大部分是流动资金,我自己倒是可以掏腰包把这个钱补上,眼下当务之急是先抑制流言和不利影响,把负面效果控制到最小。从鲁薇昨天晚上跟几个重要部门负责人的旁敲侧击里可以得知,不管从表面还是从内部来看,徐军和于春荣两人就像徐志摩的诗一样,真的是“轻轻的走”了,丁点痕迹都没留下。没有副作用,没有波澜,如果不是周广成告诉我这个消息,可能要过一段时间大家才可能发现。

我摇摇头,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两个人有这么大本事?

我和鲁薇讨论到差不多11点的时候,蔡青和孙长禄一起推门进来。半个小时以后,郭振到了,再过一会,大家正考虑是不是先去吃饭的时候,很久很久没有见的三哥来了。

我奇怪:“三哥,您怎么上来的?”

三哥笑了:“这里保安都是我给找的,你说我能不能上来?”

郭振这会特别丢脸地眼泪汪汪地看着三哥,三哥把目光从我身上挪到郭振那边,过去摸摸他的头:“郭子,长高了。”

我在旁边振臂高呼:“吃饭吃饭,先去吃饭。”从表面上看,完全不像一个损失了几个亿人民币的人。

其实我高呼的时候心里还是在嘀咕,我想不通的那个关于两人携款闪人的最核心的原因,到底是什么呢?

第九十九章

其实自从三哥出去之后,我们很少有机会所有人都聚在一起谈笑着吃东西了,一时间大家情绪都还不错,只是想到席间少了两个人,还是让人忍不住唏嘘。在大家都入座之后,我自己走出去给周广成打了个电话。这次电话通了。

“广成?”

“等你电话呢。”周广成的声音听起来比昨天在深圳给我打电话时­精­神了不少,“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我看了一眼包间,淡淡苦笑,“人走茶凉,挺寒心的。”

“损失多少?”

“没损失。”

“没损失?怎么可能!”

我大笑:“扔了7亿,找回一还肯给为**心的朋友,你说这算损失么?”

“恶心。”周广成的声音也有了笑意,“你他妈比谁都会说话,7亿,吓谁呢?比我们家老头子还有钱——你现在人在哪?”

“商贸酒店,吃饭呢,过来不?”

“不了,跟你们那帮人不熟,去了也没什么说的。改天咱们俩找个地儿单挑吧,拼啤的,谁输谁学狗爬五十米。”

“好,老子喝到你爬。”

揣起电话,我带着轻松笑意走进包间。

蔡青就坐在鲁薇旁边,看我一脸笑容进来,打趣道:“怎么笑得跟刘明耀从e3回来的的时候一样了?”

我拉开椅子坐下:“心情一样啊,都是得意。”

鲁薇探过半个身子,奇怪地问:“得意什么?”

我直勾勾看着面前的茶具,说:“得意的是,我证明了有些东西可以失而复得。”

谁也没听明白我说这话的意思,我也不想解释。招呼大家吃饭。

席间,我对坐在我身边的孙长禄道:“孙叔,发生什么事想必你也知道了,恐怕您今后的担子会更重一些。”

孙长禄看了我一眼,点点头。

我笑笑:“我还是喜欢刘明耀那句话,不任人唯亲难道任人唯疏么?我就是个不长记­性­的人,你们也都知道。孙叔先去稳住情况吧,我估计最近几个月内肯定少不了胡说八道的,”

在这方面,大家观点一致。中国人别的不行,说闲话的本事却非常难得地高明,尤其是谈论一些自己触摸不到的东西更有兴致。

流言止于智者这种充满国人乐观主义­精­神的废话在现实生活中几乎没什么机会具体表现。要么换一种说法就是大多数人都是笨蛋。不过我相信大家都不喜欢后一种说法。

孙长禄在重新整合公司结构的时候熟悉了一下关于饮料市场的东西,以前的一些内部问题也是三人合起来处理的,接手应该是没问题。问题是大家都觉得我简直就像一个知错不改的孩子,所以这顿饭吃的有点奇怪,大家气氛和情绪都怪怪的。

饭吃到一半,周世昌也到了。我这次破例陪他们喝了点酒,不过既然大家都有事也就都没多喝。

吃完饭回到会议室,那张圆桌还在,我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想想张小桐远在美国,徐军和于春荣两人远远遁国外,一下子就少了三个人,心里倒也觉得空落落的。瞅瞅现在也坐到圆桌上的郭振,好歹算补回来一个人。虽然年轻,也是力挺自己班底的时候了。

在座的都认识郭振,也不用我介绍。大家都知道了徐军和于春荣的事,不知道我到底什么态度,纷纷落座之后都在沉默,场面很尴尬。

我­干­咳一声,把大家的注意力吸引过来之后说道:“大家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愉快的问题我就不去重复了。我这个人一意孤行了很久,幸亏大家都还看得起我,总会支持我那些未必能行的点子。现在既然事已至此,我也没有什么话说。亡羊补牢,我们该做的都要一样一样做。”

众人一起点头,在这一点上肯定得一致认识,以情况的紧急程度来来说,先把眼下这些已经滋生的将要滋生的问题一一解决才是关键。反正人都不在这了,咬牙切齿讨论这人如何背信弃义对不起我的信任已经是没有任何意义的事,我绝不会做这种无用功,眼前这几个人也是不屑做这种事儿的。

所有的讨论都集中在怎样把损失减至最小上,诸人都是有备而来,在这方面也都算是经验十足,讨论得倒也痛快:有周世昌坐镇统筹,之前徐于二人趟出来的一些关系和路子散不了;内部谣言和外面的谣言可以通过一些关系媒体来打击堵截;各级政府部门的公关工作继续搞,都没什么大变化。按照大家的预测,未来三个月内应该是从渐起波澜到风雨满城,然后再影响才会慢慢的一点一点散去。

这个推论倒是比较符合我的估计,看来在这方面大家也有着颇为一致的看法。

关于公司内部的问题讨论告一段落之后,三哥问我:“行文,用不用我联系一下欧洲的黑帮帮你捞一下这俩人?”

我想了想还是拒绝了:“不用,这俩人名义上一个开会一个出国,说不定一起去非洲整容去了——你们别用这种眼神看我,韩国人整容虽然有名,但太没个­性­,整出来都跟近亲似的,你们看最近走红的那个h.o.t就知道了,一大群人,居然脸上的优点和缺点都一样。非洲就不同了,其实那里的整容技术差不多是全世界最好的,而且北非旅游业发达,去玩一圈,谁也不知道是整容了,回来就变成另一个人。”

周世昌接道:“也不用关心华人资金流动变化比较大的生意了,没用。以他们的谨慎,短期内不会拿钱出来乱花。”

这一点得到了孙长禄的认同:“是,以他们的谨慎,现在一定很低调。”

我对三哥说:“既然这样,先在国内低调查着,看看他们都走过多少关系,跟什么人有过接触,这些事都谁为他们出过力。等线索齐了再说。”

三哥点点头:“行,也只能先这样。”

蔡青方面,我的建议是:“目前手上的事儿不能放,我们现在有平台有钱有资源,继续往前推着做。先从出版和舆论造势做起,争取在《泰坦尼克》拍完之前把名声和效益都搞上去。”

蔡青应了一声表示同意。

“至于其他方面,”我审视了众人一眼,“我也就不多说什么了。其他问题大家自己自行解决,尽管发生这种事,我还是觉得自己放手比亲自来做要好。诸位都是比我强太多的人才,没有你们,我也只有完蛋俩字可以写。”

说到最后一句,大家都笑了。

又讨论了很多细节问题之后,我跟郭振借口有约在身先走一步。临走前三哥拍拍我的肩膀:“以后别用两部手机了。”

我会心一笑。

****

七月的北方阳光很好,北关又是临海城市,风吹起来的时候带着一点微湿,让人走在路上也觉得很舒服。

早就学会了开车的郭振带着我驱车往周广成的娱乐中心开过去。大街上时不时传来h.o.t的歌,让我听着就想皱眉。

周广成的娱乐中心好像被人抢过一般,我进去只能看见面强有几样被摆整齐的东西,其他的莫不是七零八落,刘仲正在跟几个服务员一起收拾东西,看见我进来,把手里的活停下了。

“广成,看谁来了?”刘仲扯脖子朝楼上喊了一句。

穿着可笑浴衣的周广成口眼歪斜头发蓬乱地下来了,我瞧见这人嘴角带着淤青,眼眶也有点肿,知道是没少遭罪,当下学了走江湖的姿势朝他一拱手:“这位兄台,许多时日不见,近来可好?”

周广成甩了拖鞋跑过来:“妈的,你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我笑道:“来抓­奸­啊,说吧,又是谁家小姑娘在楼上呢?”

“二高的学生……”

周广成说到一半才觉得不对,怎么这么老实就把实话说出来?想把话咽回去却已经晚了,有点扭捏有点不好意思地看着我:“这不是闲着么……”

我笑笑,只要在谈到女人的时候周广成不恼怒就足够了,看来这段时间此人也对我是“旧情难忘”啊,显然朋友如衣服女人如手足的想法还是战胜了下半身——什么?我说反了?难道不知道过断手断脚照样上街没衣服穿的却不能出来混么?朋友就是衣服,没衣服千万别出来混。

刘仲指挥那些服务员继续收拾被弄得很狼藉的大厅,我看了一圈,问周广成:“小姐呢?遣返了?”

“放假三天。”周广成抽出一根烟,递给郭振,“我知道行文不抽,就不跟他客气了。那帮小姐跑旁边一个饭店包场吃饭去了。”

“小姐包饭店……”我想了一下那场面,脸上有点冒冷汗,“不能惹什么事吧?”

“没事了。”周广成坐下,抽了口烟说,“我爸怒了,跟政法委书记一急,事儿就解决了。我们得给队里面子,整顿一个星期,妈的,砸了我不少东西……”

我上下瞅了一圈:“缺钱么?”

“暂时不缺。”周广成小声道,“小金他们最近花的有点过,要不生意上用的钱还能多点。”

“没事劝劝他们吧,总这么花肯定不是办法。”我说,“除非他也随着他爸的路走,可我怎么看他也不像那种人。”

周广成点点头:“行,我心里有数。”

“你怎么这么快就过来了?”周广成又问了一次这个问题,“怎么样?有什么用得着我的?”

我耸肩:“没事……不过几个钱儿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周广成用看外星生物的目光看我:“几个钱儿?你是牟其中吗?”

我嘿嘿嘿地笑了:“别拿我跟那个老家伙比啊,人家多能吹,搞1秒钟100亿次的电脑芯片,搞美食集团,还跟俄罗斯人买卫星……我哪儿能比啊。”

周广成笑着打了我一拳:“你不是比他还能吹?7丢了眼皮都没眨一下,你把我和我们家老爷子都卖了也不够7亿啊……”

我怪笑一声:“周少爷,你就别跟我装了,你爸这次报给省里的这个工程有5亿了吧?他拿多少回扣跟你说没有?”

周广成­干­咳一声:“咳……这个,咱不说这个了。说点别的……”

我点点头:“来找你也有别的事,等会咱们出去喝点,喝完了再说。”

周广成看了一圈:“还等会­干­吗啊?咱这就动身吧。”

我很痛苦地揉了揉肚子:“别,还是等会吧……我刚吃完……”

****

从饭店里出来,我拉着已经吐得胃都翻了几个来回的周广成叮嘱:“回去千万要跟你们老爷子说,就说这次他在中央帮忙贷款的人呆不长了,让他千万小心,不用投资太多。”

拿餐巾纸捂着嘴的周广成点点头。

我和郭振开车走了。

郭振看了一眼还留在原地跟刘仲一起打车的周广成,问道:“行文,你给我找这个事儿还是太大了点,有点压力。”

我淡淡地道:“没关系,我看一个人能不能行只看他的潜力。像你和远哲他们,就算你们一天没念过书,我也相信你们能比一般人强。因为你们有潜力。这玩意我一时半会说不明白,好比说有的人,他上了大学,读了一肚子书,也在社会上实践过了,可他那个瓶子大概就只能装那么多东西,再多一点也装不下。让他做事,他就能在自己装下那点东西里做,永远也突破不了。这种人自己没什么本事,永远也想着别人其实和自己差不多。看过一种东西,总觉得自己看过全世界的东西……我觉得你不是这种人,你觉得自己是么?”

郭振笑了:“我和别人没什么不同。”

“人和人之间是没什么不同的。”我说,“但是我这人任人唯亲,你也没办法,你说是不是?”

郭振伸手按开了车上的cd机,久负盛名的钢琴王子理查德·克莱德曼的钢琴声就飘出来了。我知道,郭振好最近这个,他这个人的一大优点就是能兼容并收。

“行文,给我找几个好老师吧。我想系统学一下需要的东西。”郭振说,“不能负了你这片心。”

“我能有什么心?”我自嘲地笑笑,“都是私心,我想做事,找大家帮忙,就这么简单。”

郭振没回应我的话,径自说起了别的话题:“今天你的表现太让人满意了。”

“哦?怎讲?”

“出这么大的事,你的反应太平静了。我现在想起来都觉得有点害怕,换成是我完全做不到。”郭振边开车边说,“但我觉得这样好,就应该这样。”

我扭头看看车外面,都是熟悉的夜景:“歇斯底里才更容易让人心寒。三哥抓紧时间抓人,我们该­干­什么­干­什么,不能受影响。”

郭振深有同感地点头。

****

没有了谁地球都一样转,同样的话用在不同的地方显得很有说服力。我们一群人碰了一次之后纷纷各自开赴自己要处理的问题面前,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是客观规律。

人的一辈子啊……大大小小的麻烦一环扣一环连接起来的一个过程而已,无论什么时候都要有这种需要头疼的问题,我只是提前遇到了而已。

一方面,我和周世昌一起开始大力在公司的结构和各个部门衔接上继续下功夫,另一方面,畅想文化书系的稿子基本上都敲定了。太阳集团搞了一次风光体面的活动,请这些平时蓬头垢面在家擦擦ρi股写写字的年轻人们出来吃喝玩乐,顺便跟媒体见见面,混个脸熟。自古以来,少年才俊的称呼就是一个对年轻人永恒的诱惑,一直都是。我冀望于这种活动能激起一些人的热情,尽管这当中有浮躁,但当浮尘落下时,总会有一些收获。

付晓飞确实很尽心尽力了,我在看稿的同时看到了大量的修改意见,原稿和修改稿的对比很明显。当然,最后鲁倩需要的本子还是他写的,付晓飞很能想,写了一个需要特技需要场面就是不需要演技的东西,我看了之后很想夸他少年有为,但有点瞧不惯此人拼命压着洋洋得意的表情,故意修改了一点东西。

“为什么要改?”付晓飞有点不服。

“光是炫,太白了,”我语重心长地对付晓飞说,“同学啊,你不是乔治·卢卡斯,人家光有钱就行了,人家不用有故事,人家是美国的经典文化现象。你不是,你现在从头做起,不加一点能打动现在孩子们内心的东西怎么行?”

“好象你总是很有道理。”付晓飞闷闷地说,“你说现在他们想要什么?”

“幻想是人类永恒的话题之一,神秘主义也是。”我说,“加一点东方化的思维吧,稍微一点点。现在想在中国内地赚电影钱简直就是做梦,先考虑怎么让鬼子的孩子们感动得鼻涕一把眼泪一把,再回头兜国内来赚人民子弟的钱。”

“我明白了。”付晓飞说,“给我两天时间,我把对白和一些场面改一改。”

“行。”我说,“我知道你有才,但是这种事儿经验也挺重要的,找一些有经验的老油条们学学,必要的话香港好莱坞兜一圈儿,钱的事自己不用­操­心,对他们的娱乐产业和一些情况了解了解,学习学习。虽然你一个人改变不了什么,但你可以是被改变的一个人。”

付晓飞重重地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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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故事即将启动,15日开始上传

第一百章

新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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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付晓飞之后,我和鲁薇再次去看了正在特训尾声的鲁倩。

鲁倩对我履行诺言回来立刻去看她很满意,笑嘻嘻地拉着我的手一口一个哥叫着,叫得我挺不好意思地时不时用眼睛瞄鲁薇。

鲁薇对这种事儿一向是高高挂起,不鼓励不打击,典型的瑞典作风,后来­干­脆自顾去跟鲁倩的老师聊天。鲁薇这两年进步真是神速,我推荐给她的书都看了不说,自己还经常主动去找书看,现在家里的书已经可以去开书吧了。外语也随着海外业务的增加飞速进步,记得当年刚到太阳电子的时候还得靠翻译跟intel的人交流,现在却满嘴德语,说快了我都有点听不懂。

鲁倩特训的成果已经很明显了,小丫头现在一颦一笑都透着万种风情。我刚进门来的时候还嘿嘿嘿地问:“小妹妹,要不要哥哥带你去看金鱼呀?(注1)”换成以前的鲁倩,说不定就是一个白眼飞过来。现在的她却已经可以用食指勾着嘴­唇­,眼珠滴溜溜地转着装思考状了。

难怪古人说“食­色­­性­也”,美­色­到了极致的女孩的确会让人产生想扑过去咬一口的冲动。

但是……嘿嘿,我和张小桐在一起亲密无间那多年都挺过来了,这点小诱惑还能挡得住。

我随口敷衍着鲁倩的问题,譬如深圳好不好玩呀,广州我们去过的那家店还在不在呀,火车上有没有看见美女呀,最近广州有什么演唱会呀,香港又出了什么新红星呀……说到香港的时候,我心头一动,喊了一声鲁薇:“鲁姐,我想起来点事。”

“嗯?什么事?”正在检验自己德语水平的鲁薇回过头。

“最近内存掉价了没有?”

“掉了一点,不过又往回升了一点。”鲁薇奇怪,“问这个做什么?”

“清仓。”我说,“内存一点库存不留,如果再往下跌一点,我们去买期指,一定会猛跌。”

“怎么忽然想到这个了?”鲁薇觉得我忽然冒出来

我挠头:“没什么,想起来上次有人说香港联想的问题,做qdi,其他业务都不怎么管,后来qdi业务全面完蛋,亏了几千万,现在内存库存量极大,我觉得有点不妙。”

其实1996年内存掉价的原因很多,联想只是受害者之一,我顺手把联想的问题解释成我对市场的预测,也算是比较勉强的解释了。

鲁薇轻轻皱了一下眉头:“嗯,我让周先生处理一下吧,但是我们的生产线……”

我轻轻吐了口气:“现在是几月?”

“7月。”

“rambus已经退出jedec(注2)了……因为他们取得了内存专利。”我解释说,“虽然我们现在有能力吃掉这家公司,但是这要牵扯太多­精­力了……技术专利纠纷这个事儿啊,我们不跟着闹,跟进intel那边的风声,他们这些厂商之间肯定有一次风暴,我觉得最后胜利的肯定不会是少数派。咱们照样­干­咱们的,sdr和ddr的过度就在这几年,至于那个rdram,随便他们怎么叫嚣,不要管。”

“不怕他们来告我们?”

“告啊。”我笑道,“随便他们告。现在这种官司随便一个就能打两三年,你知道两三年对电子行业来说是什么吗?那几乎就等于是一个时代了,到时候他们打赢了又如何?”

鲁薇笑着摇摇头:“说的没错,打赢了也没用。”

我叹气:“咱们还是不行啊,没有核心技术只能靠边站着看热闹。慢慢来吧,一个问题一个问题解决。”

在我和鲁薇聊天的时候,鲁倩一直做小鸟依人状站在我们身边,一只手拉着我的袖子,一只手时不时摆弄一下自己的衣服,看起来完全乖巧的一个小女孩。要不是早就认识她,说不定我就被这种可爱迷惑过去了。其实说实话她是挺可爱的,不过肯定不是我想要的那杯茶,所以我一直对她的热情也就兴趣缺缺。

鲁倩的表现让鲁薇发现我们光顾着说话而冷落了她,赶紧拍拍鲁倩的脸:“小倩,你继续吧,我和行文还有不少事要处理。”

鲁倩幽幽叹了口气:“刚来就要走……”这表情神态比以前只会撅嘴又不知道要高明出多少倍。

鲁薇给我使了个眼­色­,那意思自然是现在得让我出马搞定。有没有搞错?这是您妹妹呀……

没得法子,我有拉着鲁倩的手开始腻词儿:“好妹妹,你要加油­干­呀,我和鲁姐正在给你筹备第一套广告的拍摄,今后太阳电子的形象,可就都靠你了呀……”

鲁倩小手被我握着,满脸通红:“嗯……”

“那就先这样,我和鲁姐还有事,我们先走了……”

“啊……”

****

车上,鲁薇笑眯眯看着我:“真有天赋。”

我尴尬地扭头看车外:“唉,都是该死的国产电视剧教的……”

****

之后几天里,周世昌总结了一下对尚方攻击的扫尾工作:我们基本上把这个新上市的公司给挤兑得一塌糊涂。《血虎》因为试玩版的泄漏导致退货量严重,十几万的订货量,退的超过11万。就这种形势,估计就算是上纳斯达克也没救了,更何况投资尚方的一些人不乏有有钱有势的,墙倒众人推的大好形势之下,这个被神化了的国产游戏希望之所在就这么完蛋了。

我本来以为尚方倒台之后方康年会有什么大的举动,没想到郑晓伟居然另起炉灶,去开了一家软件公司,开始实打实地搞一些应用软件,而方康年则完全没有了风声。据刘明耀给我的电话里所说,方康年最近很少出来走动。

没有张小桐可以抱,没有刘明耀可以调戏,这样的日子只能靠工作来打发。三哥的调查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着,时不时有一些线索汇到我这里,不过用处都不大。我努力平复心情,开始帮蔡青忙活影视制作团队的事儿。

按照我的说法,文化公司这一块是一个比较完整的整体,应该是立体式交叉推进的。平面媒体和多媒体互动,影视和图书挂钩,互相递进着往前走抢市场。付晓飞被我勒令选的这一系列书就是个简单的开端。

到7月中旬为止,周世昌已经带领手下几个人跑遍全国,该有的各种渠道和关系我们都有了。之前太阳集团所累积起来的品牌效应和财富给周世昌带来了极大的方便,很多问题几乎都是一谈就ok。中国不似美国那样抵抗垄断。在这里,只要你实力够强态度够好,并且给了别人想要的一部分结果,你自己想要的结果多半也能达到。太阳电子向来信誉很­棒­,所以效果也很好。

为了表示对国家金融业的支持,太阳电子还跟银行贷款了近10个亿,用于扩大和推广太阳电子的电器连锁专卖。96年到97年正是中国人转变观念对电子和数码产品狂热的年代,这个行业的利润非常可观,而且这个电器连锁的品牌效应一旦形成,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太阳电子在某些竞争中已经能不战而胜了。

当然,我最主要忙的事儿有两个,因为这两个事本来都是压在蔡青身上的,我不好让人家一个人忙两头,只好自己来参合。

第一件事是抓紧时间疯狂给畅想书系打广告,同时开始搜集第二批稿子,等第一批出完了看成效再做定夺。

第二件事就比较重要了,如无意外,8月份搜狐开张,作为中国网络媒体的焦点之一,其ceo张朝阳必然受到媒体的追捧。在这热浪掀起的同时,我们关于欧洲的网络游戏计划必须落实到实际上去了,我可不打算正面跟uo交手,老实说,我没那个信心。

现在,暴雪的新游戏《diablo》已经在公司内测中了,但这个游戏与其说是网络游戏,倒不如说是一个典型的langame,或者可以说,没有网络只是单纯的联机也可以。而我需要的是真正意义上的网络游戏,是那种能让人在其中体验到庞大世界和无限可能的东西。

《航海纪行》因为在对世界各国城市方面的细致描绘而被e3吹捧了一番,利用它来完成第一次网络游戏的拓荒简直是唯一而最好的选择。事实上前半年里原《航海纪行》制作组的一部分核心成员一直在为这个游戏的网络化努力。站在炎炎夏日看看日历牌子,也差不多了。

7月底,畅想书系全面上市,在北京、上海、天津、重庆、成都、广州、深圳、杭州等等一些图书消费比例比较高的城市里搞了热闹的宣传活动。蔡青还特意组织了人数众多的邮购部负责处理邮购业务。那时候国内不少家庭杂志都是要自己去订的,电视广告之后邮购量果然很巨大,让我这个在2000年做过几天出版业的人很是唏嘘了一番。果然是资讯越发达书越不好卖啊。

付晓飞被冠以“畅想书系”主编的名目写了假惺惺的序,还跟作协的人吃了几次饭,被盛赞是“少年老成,才华出众”,幸好这人经常被我打击一下,有点开始习惯宠辱不惊,在忙碌之余接受了我的建议,把给鲁倩写的剧本改成小说,先卖一遭再说。

“畅想书系主编”的作品出来之后,我还没打好草稿考虑好怎么帮他吹捧,那些一起吃过饭喝过酒的老家伙们已经开始动手了。付晓飞是四川人,也算是比较能喝的,几次饭局都把老家伙们喝得很满足,动笔的时候估计怎么着也想不出什么坏话来,纷纷赞美他是“给沉闷的少年文学带来一股新意的创造者”,或者是“敢于突破传统的勇敢少年快去创造奇迹(不想注的注3)”……付晓飞脸皮比较厚,对这些名头都坦然笑纳了,我翻了几天报纸杂志,决定还是不用动笔了——老子稿费还千字几百块呢,可不能便宜了这个小子。

书卖了差不多半个月之后,各地书商要求追加,首印的10种每种10万册本来已经是我预想中的极限了,完全没想到居然还有人要求加印,赶紧大喜过望地继续追加下去。加上付晓飞那本红过其他小说的《红粉与骷髅》,光小说已经卖了接近120万册,先不说赚多少钱,这个社会效应已经非常巨大了。

中国的市场跟别的地方不一样就在于,某种东西也许完全没人搭理,也许一下子就红得不能行。这两者之间的差距在其他地区和国家绝没有在中国这么大。当年内地某个主持人对一个香港主持人说的就很好:“你们的电视台,把所有收视率加在一起,百分之百,几百万顶天了,我们这里随便就是几百万,容量不一样,发展当然也不一样。”

卖书,在港台地区能卖多少?90年代香港漫画最红最红的马荣成的《中华英雄》,20万销量顶天了。如果他的漫画是在中国内地卖,考虑生活水平和成本的同步下降,价格减价一半,如果只能卖20万才怪。《学习的革命》炒作时号称销量1亿,在别的国家可能没人信,在中国,肯定有人信,因为真的有这么多人,这么大市场。

穷人组成的市场也是市场,一个人一年让你转1块钱一年还有10亿可收呢,这就是印度和中国为什么在90年代末特别受关注的原因。

加印的100万册小说上市之后,盗版也来了。

对这个事,我心里很有底。

小说价格我们压得很低,低到如果小批量印刷绝对是赔钱的地步。盗版书一般的伎俩就是写一个比较离谱的价格,然后对折往外卖,给人感觉是便宜得不能行,实际上赚的比正版还多。

然而盗版书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图书是盗版和正版之间品质差距最大的一种东西。当年我们听的盗版录音带,看的盗版电影,玩的盗版游戏,虽然有小部分可能出现问题,但总的来说效果是差不多的。特别值得注意的是,盗版录音带经过几年的沉淀和技术发展,盗版已经直追正版品质,导致不少正版专卖里都偷偷塞点盗版以图多赚两个钱。至于游戏和电影,尤其是游戏,是完全没有区别的。

图书不一样。

纸张,印刷,错别字,甚至有的可能会出现排版和剪裁不当的问题……所以一般我认识的朋友里,最穷的也会在买书的时候考虑买正版,因为这是最廉价的获得知识和­精­神动力的道具,也是在真货和假货之间做出对比选择的东西。

在低价策略下,二次印刷的书依然卖得很好,而且经过第一轮的热卖之后,广告效应产生连锁,居然销售速度比第一次印刷的时候还要好。

我拿着销量统计表拍付晓飞肩膀:“兄弟,你的征途是图书大海……”

付晓飞咬牙切齿地拿起正版《银河英雄传说》砸我。

****

因为太阳集团在同一个时间段内所搞的东西太分散了,让我们的老朋友默多克也很疑惑,尽管现在控股凤凰的人是张小桐,所有人也都有理由相信太阳集团依然和这个被媒体追捧了很久的奇才女孩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默多克疑惑的是,太阳集团之前所做的一切都好像要在媒体上大展拳脚,这件事让不断跟中国政府争取某些东西的他很有点寝食难安的意思。老家伙没事就派他儿子去­骚­扰张小桐,张小桐不胜其烦,每次给我打电话都免不了要抱怨几句。

我有点怒:“妈的下次他来中国的时候找人阉了他。”

“怎么?吃醋了?”张小桐笑嘻嘻地问。

“当然吃醋。”我知道她爱听这个,就顺着说下去,“能不吃醋么?我就这么一个宝贝姐姐,他还猛派小儿子往跟前凑,这不是跟我过不去么?”

“是你想跟人家过不去吧?”

“呃……那只是一个想法,还没构成现实……”

“那我们就一起把它实现吧。”

“没问题姐姐,您等着我们朝全世界叫嚣‘只准说你不想看,不准说你看不着’的那一天吧。”

张小桐咯咯笑了:“说得好,我相信你一定能办到。”

“您不要太盲目自信,我自己对自己都没信心……”

“我对你有信心。”

“这个对话怎么这么熟悉?”

“没错,作者又在骗字数了……”

“嗯,一定是幻觉,幻觉……”

****

蔡青欧洲任我行了一圈之后回来跟我报喜,之前因为mud版的《航海纪行》对这个游戏产生兴趣的运营商不少,不过说起来欧洲在1996年网络运营商知名的也就那么几家……

蔡青的主要任务就是搞定欧洲诸国,北美的事不用她­操­心,有张小桐在那里,加上一个现在在硅谷已经很有名气的隋云飞,北美方面的推广完全不是问题。

在1996年之前,世界上是没有图形网络游戏的,子午线最多算一个半成品,uo的实际推出是在1997年夏天,《航海纪行》的计划比uo提前了整整一年,现在uo还处在百分之三十左右的开发度状态下,ea看见这种事儿免不了有点着急。

随着ubi开发进度的加快,nfl的游戏已经接近后期了,在电脑网络游戏和体育游戏的双重夹击下,ea选择了突击日本市场作为突破口。毕竟现在的ea还不是2002年之后的ea,没有那个本钱拼钱。

8月15日,ea宣布将在日本销售低价的《fifa足球96》,其售价从6800日元降至2300日元。这一决定宣布之后,ga社长中山雄隼愤怒地指责ea这是**­祼­的倾销行为,这种做法对电子游戏本身的发展没有一点好处。中山雄隼还说,ea无疑是一家­精­明­奸­诈的商人,而不是一个认真的游戏软件厂商。

ga说这种话不是没有道理的,在北美市场同ea竞争最激烈,抢夺市场份额最多的就是ga的体育游戏部门,这个部门每年大概要从ea手里抢走百分之十七到百分之二十三的市场份额。而在日本,ga的体育游戏更是全面超过ea的体育游戏,ga一直期待着通过日本地区的盈利来逐渐巩固和发展北美地区的业务,以成为能够真正和ea对抗的体育游戏大厂。

很遗憾的是,ga不是纯软件厂商,它有一个需要不断砸钱的游戏主机叫ss,因为同时面对老对手任天堂和新霸主sony,他要付出比当年单独对付任天堂更多的­精­力和代价。

ea在日本倾销体育游戏软件自然对ga是一种沉重的打击。

我乐得看热闹,ea不会疯了降低欧洲和北美软件的零售价,随便它在日本折腾吧,反正我们现在也不似ga那么缺钱,更不需要在体育游戏上跟他抢夺日本市场,反倒可以利用其他类型游戏慢慢侵蚀北美和欧洲市场,它还能有什么办法?

这是一场极其可笑的战斗,太阳电子和ea之间仿佛两个街头争摆摊位置的小贩,ea在日本地区画了一个“有人”的标志,太阳电子则在欧洲和北美写了“已占”,事实根本没有正面交锋。

ea对我们没办法的另外一个原因是,北美张小桐已经站住脚了。现在太阳集团跟张小桐是“战略合作伙伴”,在北美办事极方便。

8月上旬,隋云飞的新公司成立,公司主要负责一些网络技术支持,尤其是在线游戏的网络技术支持。当时美国在线正在为网络游戏的技术问题苦恼,当下立马找到隋云飞,开价1.5亿,做风险投资,条件是除了正常的投资回报之外隋云飞要组织团队为他们开发在线游戏。

隋云飞故作扭捏地折腾了一下,aol在8月下旬跟隋云飞的新公司签订了协议,在未来三年内隋云飞要为aol开发一定数量的在线游戏,并保证其中一部分的质量。这个合同签完之后,隋云飞就算是美国在线的人了,花的就是美国股民的钱了……

这件事之所以这么顺利,主要是因为我比较了解美国在线在96年下半年需要的东西。aol对互联网的普及和提升有很大的信心,同样的也就比较期待在线游戏所带来的盈利。事实上《航海纪行》的成功从某种程度上也证明了在线游戏的可能­性­,毕竟单机版的开放式游戏方式能带给人太多想象的余地了。

****

鲁倩的第一套广告拍出来之后,所有参与造星计划的人,包括专业的和不专业的,都足以肯定一件事。

她红定了。

如果没有足够的宣传费用,她能大红大紫。

如果有足够的宣传费用,她能红到飞起。

恰好我们是一个有着足够甚至更多宣传费用的团队。

据说鲁倩第一次参加宣传活动的时候,蔡青在鲁倩耳边轻轻说了三局话。

“微笑。微笑。微笑。”

充满自信的鲁倩站在舞台上,微笑。

无数青少年就这么被击倒了。

****

鲁倩拍的太阳电子形象代言系列广告在全国猛播狂撒两个星期之后,蔡青召开新闻发布会,宣布鲁倩作为太阳文化的签约艺人,将参与拍摄一部由著名作者付晓飞执笔剧本的电影,预计电影投资额将超过1亿美元。现在对外征集导演和艺术指导,如果在一段时间内征集不到合适人选,这部电影将成为詹姆斯·卡麦隆的下一部档期。

这个话一放,媒体立刻炸锅了。

首先,在中国从来没有人拿1亿美金来拍电影。这是完全不可能收回来的。

其次,公开征集导演和艺术指导,而且没有任何条件限制,谁都可以参加,这简直就是故意炒作。

最重要的是,太阳集团要进军影视界了,这才是更具轰动­性­的消息。在这之前,公关部门对媒体解释鲁倩的训练是“为了更好地完成形象代言工作”,很少有人会把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和造星计划联系起来。

香港几个大的影业集团对这件事的言论当然是“我们欢迎一切有可能的竞争”——国内的没发表意见,因为影视公司注册在深圳,摆明了是冲香港市场去的。

媒体的议论和意见都化成不给钱的广告撒遍全国之后,我和蔡青又体验了一把当年张小桐初当少年作家时的感觉。

成捆的自荐信和个人作品通过各种途径送到我们手上,蔡青知道在娱乐行业经验的重要­性­,高价钱挖了一批有经验的人才过来充实到各个位置上去。可怜这些人来公司没几天,完全被淹没在群众自恋的海洋里了。

虽然电影还在炒作期间,鲁倩也停不下来地忙,先是出专辑,儿女情长的那种调调,还把专辑拆成单曲cd往日本卖。日本人就喜欢漂亮的小姑娘,鲁倩唱歌的资质也不错,居然开始宣传的第一周就上了周榜。

到这个时候,鲁薇才相信我那句话:“所谓明星,七分包装,三分资质。”

****

围着出版和鲁倩的事儿我一直忙到9月底,公司一切运转良好,该改进的地方都改进了,我只在自己能参合的方面跟着帮忙。到9月底,出版成绩和鲁倩的成绩都十分让人满意,再一次证明了钱找钱比人找钱容易百倍。除了鲁倩那部电影还没找到合适的人选做导演之外,一切都很合心意。

我是真不想让卡麦隆来拍这个电影,­干­吗总得借助外国人的力量,中国就没人才了么?

做在办公室里为这个事儿发愁了几天,也没有什么进展。

倒是刘明耀,拖得超过了三个月才回来,回来就跟我报喜,说自己跟校长和一些老同志们都相处得很不错,看来将来办事应该容易不少。

这个事倒是值得高兴,大家抽时间又给他来一次接风席,刘明耀吃得差点感动到流泪:“还是家里的兄弟姐妹们好啊……”

话没说完,看见我默默从身边的一个手提电脑报里拿出一个黑­色­的夹子。

“这是你最近几个月累计下来的工作,自己酌情处理吧。”

“……”

刘明耀办公室的墙上原来有四个字,是“天道酬勤”,那顿饭之后就换了另外四个。

“爷们不哭。”

****

就在我因为忙碌,因为各种问题纠缠而不得不费尽自己本来就不高的智商努力解决问题的同时,我忘记了很多不愉快的事,包括于春荣和徐军的离开。

匆匆的,十月静悄悄地来了。

今年的生日变成一个人了,觉得有点凄凉,尤其是想起忽然少了两个本来能顶一边天下的朋友、部下,还真有点觉得人生无望的意思。自己一个人躲在家里,父母在一群保镖的簇拥下于一个星期前去巴西玩去了。用老两口的话说就是:“反正你也没什么用得着我们的地方。”哎,还真挺无情的……

拉开窗帘,从楼上看下去,因为经济进步而繁荣不少的街道似乎很欢快。

我低头回想了一下自己曾经过过的几个生日,那些甜蜜和幸福,考虑是不是要现在给张小桐打个电话。正踌躇间,敲门声。

拉开办公室的门,是鲁薇,依旧是笑呵呵的样,站在门口。

“鲁姐?你怎么来了?”

非常非常出人意料地,鲁薇低头在我的脸颊上轻轻吻了一下。

“生日快乐,周行文先生。”

我愣住了。

“鲁姐……”

鲁薇的笑脸上竟然有了小女生一般的淘气和可爱:“嘻,这是抓紧时间,等会就没有机会了。”

我摸摸脸,慢慢才回过神来:“鲁姐,下次打个招呼……你看,我都快流鼻血了……”

鲁薇笑了:“怎么,不请我进去么?”

我赶紧王后退一步,做了个请的姿势:“欢迎太阳集团副总裁兼太阳地产总经理鲁小姐光临寒舍。”

鲁薇笑着走进来:“怎么?就你一个人在家?”

我点点头:“父行千里儿担忧,可惜人家似乎不怎么担心我。”

鲁薇笑着不说话,坐下看我给她倒水。

我把水递过去,却接到了一个礼品包。

“今天是你生日,送你的,生日快乐。”

我低头拆包装:“唉,一个人都习惯了。什么东西这么神秘?”

鲁薇端着水杯在嘴边,没喝:“拆开看看就知道了。”

我低头继续拆,可惜动作不够快,还没等打开,又有门铃声。

每个人的习惯都不一样,有的人喜欢按门铃,有的人喜欢敲门,敲门能听出个大概谁是谁来,门铃就比较困难了。

我站起来去开门,是蔡青和刘明耀。

看到他们俩,我心里有点数了:“你们商量好了的?”

蔡青笑了一下,也俯身过来亲了一下我:“何止啊。”

刘明耀在旁边有点不高兴地哼哼了一声,被蔡青眼睛一白,立刻老实了。

我这会已经适应了被美女吻的强烈冲击,装模作样地收扶着头:“哎呀……赶紧打120,我这失血过多很容易出事呀……”

“行了行了,别装了。”刘明耀把我推屋里,“你也不用猜了,今天大家都把事儿放下了来给你过生日,不许不领情啊我告诉你。”

我心情好极了:“嘿嘿,我怎敢不领情。”

接下来是周世昌、孙长禄、三哥,郭振……这些人一个一个都到了,而且无一例外是要送一份东西给我,我看着大大小小的包装挠头:“我怎么觉得……像圣诞老人被你们抢过似的?”

大家一起哄笑起来。

我家客厅还算大,这些人坐下去之后也显得不是很满。我看着这一屋子的人,心里很有一点被感动的感觉,正想说什么,电话响了。

我抓起电话,听见一个最动听的声音说:“来给我开门好不好?”

从我这里到门口要十几步路,我用了四步走完,一秒钟开门。

门无声地被推开,张小桐像一股洪水一样站在楼道里,对我微笑。

这股洪水冲破我的的心,冲破堤坝,冲破眼眶,在我的脸上慢慢淌下来。

这次是我心中的绝世美人的俯身一吻,一点细细的温热在我脸上划过,张小桐抱着我在耳边轻轻地说:“你的眼泪,是甜的。”

当然是甜的,没有比这更甜的。

“我说过,每个生日都要陪着你过。”

我说不出话来,不知道说什么好,知道了也说不出来。

我怕大家听见我嗓子发哑的呜咽声。

张小桐拍拍我的脸:“好了好了,我们进去吧。”

我看着她,脸上慢慢浮起微笑:“不行,我也要亲你一下。”

张小桐有点羞:“大家都在看着呢。”

“男女平等,”我飞快地在她脸上轻吻了一下,“你刚才亲我大家也在看。”

我们手拉着手走回到客厅里,我看见鲁薇对我使了个眼神儿,当下明白为何她和蔡青要先进来了,这两个人断然不会在张小桐面前主动吻我。知道但没看见和知道了也看见了完全是两种概念。

我和张小桐坐下之后,周世昌对我说:“行文,其实今天还有一份生日礼物,却不知道你是否喜欢。”

周世昌不是个喜欢故弄玄虚的人,他说这种话非常能吸引我,我奇道:“还有什么?”

周世昌笑笑:“我先请人来吧。”

说完,他按了下手机的拨号键,敲门声又起。

这次我绝对懒得动了,身后就是张小桐,我怎么舍得动?离门口最近的三哥去开门。

走进来这两个人却真的出乎我的意料,是于春荣和徐军!

霎时间我心中升起了无数念头,有好的也有不好的。这个冲击实在太强烈了一拨接着一拨,让人受不了。

周世昌摘下眼镜,淡淡道:“行文,我来跟你解释一下吧。”

我看看于春荣和徐军的表情,心里稍微有了点谱:“行,我听你说。”

“徐厂长和于厂长的出逃,其实是我一手策划的……”

“啊?”

“目的也很简单,是为了彻底放到方康年。”

“啊?”

我像一个白痴一样,连续啊了两次,张小桐在底下掐了我一把,我才意识到自己现在的表情有多丢人。

刘明耀接着说道:“其实这就是我们打算送你的生日礼物,方康年这个人,以后都不会出现在中国了。”

我差点又“啊”了一次,好歹忍住了。

鲁薇去给徐军和于春荣拿了凳子来坐,我则傻呵呵地继续听周世昌给我讲解事情的始末。

其实经过倒满简单的,最开始发现方康年在尚方背后撑腰之后,刘明耀跟刘国良闹了几次,刘国良也比较看好太阳集团的发展,认为自己可以支持这一方。连带他所在的圈子里的人也都成了支持太阳集团的,这给刘明耀他们最初决定对付方康年提供了先决条件。

随后,刘明耀通过自己这些叔叔大爷们的关系,查了一下方康年的底,方康年早年宦途不是很成功,有过几次起伏,最后落在手里的钱不是很多,年纪也大了,提拔上去之后发展也有限。在这种危机意识下,他才决定投资一些新兴产业,趁自己还能说上话赶紧捞一票,然后打算带了儿子老婆亲戚之类的移民北美。在北美,他这种身份的人非常受欢迎,这个中原因就不用详细说了。

可惜1995年到1996年为止,方康年投资的一些行业都没火起来,砸进去的钱倒不少,就是什么都没看见。这个人急了,改行改到游戏行业,还找专门的人给他算过,考虑了万无一失才决定动手。

96年派系斗争已经很激烈了,惟有软件业不太容易被人打压,方康年投资在这上,自然是希望捞一两票就走。太阳电子自然成了他的头号敌人,在这种情况下,他开始打压太阳电子。当时这些人都觉得只是损失一个游戏,几百万而已,对一个公司来说没什么,所以也没人为了这个事儿跟方康年翻脸。

方康年越闹越厉害之后,也就是我打算对付尚方之后,刘明耀基本上查清楚了方康年的财力和人脉,并且非常凑巧地发现,三哥居然在帮方康年的一个亲信洗钱。数额不大,几百万,这个人很谨慎,一次拿走一点,非常不显眼。

随后,周世昌制定了这个圈套,所有的目标集中指向一个,就是让方康年早一点萌生移民的心。趁他现在知道的还不过,赶紧让他走,这个位置再坐两年,估计国家的损失更大。

在所有人当中,需要扮演背信弃义角­色­的人必须要有足够充分的理由,并且是因为某种原因跟方康年取得了联系。

所以,周世昌安排于春荣和徐军去三哥那里“洗钱”,吃一顿几十万的饭住一晚上贵过总统套房的酒店,然后三哥很“偶然”地让方康年的亲信发现了太阳集团居然有人在捞大笔的钱。

这其中最难的一个环节是让方康年主动找到徐和于两人,我问三哥这个是怎么做到的。三哥淡淡地说了一句:“造谣。”

我差点没昏过去。

方康年的亲信接触了两人之后,两人通过种种迹象表明他们早就有了离弃之心,还顺便卖了一点情报给方康年,就是当初泄漏出去的那个游戏。至于那名被郭振查出来的员工,他本来就是三哥手下的人。

当然,这些好处是远远不够的。方康年只是略微有点相信两人。

两人的去意对方康年表露无疑,但那时方康年只是打算捞一笔再走,并且考虑过要将两人的反逆之心通过某种途径告诉到太阳集团其他人那里,这样他就可以站在旁边看热闹了。让方康年改变这个主意的,是钱。

7亿人民币,加上他自己的钱,一共是超过1亿美元。

方康年最开始还真的认真打算过通过上市捞一笔再走的事……问题是,目前这种情况下,他怎么捞业捞不上1亿美金。他也不是没去过美国,知道那里想过得好没有1000万是远远不够的。在国内已经这么舒服,他想要1亿,在美国投资,顺便跟政府混饭吃。

谁能拿到7亿?

徐军,于春荣。

只有他们能拿到,并且肯拿到之后立刻远走高飞。方康年可以利用在美国的身份使他们免于承受刑事犯罪的问题,他们也能充分发挥这些钱在美国投资的作用。

于是,尚方筹备上市的先期宣传、《血虎》测试版被流传出来等等这些事件的集中目的是吸引我们去为了他那个几千万的小公司折腾。在方康年看来,他是给徐于二人争取时间,方便他们把钱弄到手。实际上却是徐和于在鲁薇她们的帮助下瞒着我逐步取得方康年的信任。

周世昌说到这里,我看了一眼鲁薇:“别告诉我那个帐是你做的。”

鲁薇嫣然一笑:“就是了。”

我拍了拍脑袋:“呜呼,你们都在骗我呀……”

周世昌笑笑:“不骗你,你能痛下决心跟我一起整顿公司吗?”

接下来的事就简单了,徐军和于春荣两人先跑到欧洲呆了一段时间,家里的事有我身边这几个人帮他们安抚着,当然不可能出事。这个事最妙的就是两人真的带了接近1亿美金出去,方康年这才相信两人是真想在北美投资点什么。考虑到自己去了北美之后算是政府的人,方康年也很乐意有两个真正有能力的人帮他打理投资。太阳集团这些高层随便一个都是千万以上级别的身家,如果他自己没有一点利用价值肯定没法谈合作。到了北美之后大家起点都差不多,他比这些人还能稍微好一些,这些因素促使方康年决定早日移民。

说是移民……其实和偷渡差不多,方康年忍到10月国庆戒严完毕后才动身,之前他在国内一直支持到尚方倒下,都是为了遮人耳目,让人察觉不到徐于二人的出逃跟他有关系。

“他就这么出去了?这么信任你们?”我问徐军和于春荣。

于春荣笑了一下:“我门两人临走前他在瑞士银行的账户上存4500万美金,他当然就信了。”

本来4500万美金也足够方康年在美国过日子了,问题是我这些属下们一个个都学了我一样的一毛不拔的可耻­精­神,三哥居然找了几个俄罗斯伪造证件的高手把钱又拿回来了。

方康年基本上就等于是什么都没拿到,只把自己卖到北美去了。那里就喜欢收留他这种人。

“我们其实什么都没做,也就是去阿姆斯特丹玩了一圈。”于春荣笑着说,“临走时徐哥还说呢:‘别了,阿姆斯特丹,我会回来的……’”

“好了,最后一个问题,”我说,“你们就这么甘心让他在那边说出国家秘密?”

刘明耀笑了:“他还没到能知道武器装备配置的地步,反正他一走,他知道的那些东西都要变动了。再说,三哥给美国黑帮放了话,说这老头身上有5000万美金,而且被抢了绝对不会报案。我估计以后他是没办法出门了。”

我看看这些人的笑脸,脸上乐开了花,嘴上却说:“就为了这个惊喜,你们玩了我三个月?”

周世昌有点不好意思地道:“这,这不是也是想劝你一下么……平时多跟大家交流交流……”

我看看于春荣和徐军,问道:“呃……还有一个附加问题,要是我一激动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呢?”

三哥笑了:“有我在,我替你做就不会出事了。”

沉默良久,我站起来,面朝众人,双手抱拳,躬身垂头谢道:“周行文是个无知小子,多谢大家的苦心了……真的非常多谢。”我说这些话的时候心情是真挚无比的,一个人倘若能被周围的人用善意的方式指出自己的不足,乃是人生大幸。

大家静静地看着我,我们都没说话。

此刻我终于相信,人在某些时候是可以不需要语言的。

张小桐轻轻把我扶起来:“这不是个优良传统吗?下次生日也要小心哟……”

众人都笑了。

我在张小桐的脸上轻轻亲了一下,振臂高呼:“我们去吃饭吧,我爱你们!”

——————————

ps:对不起,原来我其实还是一个只会贩卖幸福的人,虽然可能漏洞百出,但是我喜欢这样。

注1:难道你不知道什么叫金鱼佬么……

注2:jedec:(jointelectrondeviceengineeringcouncil)由生产厂商们制定的国际­性­协议,主要为计算机内存制定。

第一百零一章

新故事,开始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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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一起出门的时候,鲁薇交给我一个小盒子:“小送给你的。”

我接过来,没拆:“行,替我谢谢她。”

鲁薇注意到我把东西轻轻放下的小动作,笑笑问道:“用不用叫你那几个朋友一起?”

我摇摇头:“不用了,回头我单独请他们吧。你们跟他们也没什么共同话题,硬凑在一起吃饭也是不痛快。”

鲁薇和张小桐都赞同我这种说法。

大家稀里哗啦地往鲁薇早就包好的酒店赶,我和张小桐走在最后。上了车我问她:“其实徐军他们那个事是你策划周世昌执行的吧?我怎么看周世昌也不像会用这种危险有­阴­险招数的人。”

张小桐正打算发动汽车,听我这么一问,停住了,笑呵呵转过头来:“你是说我­阴­险吗?”

“没有没有,”我还沉浸在张小桐给我制造的意外惊喜中,所以脸上的笑容看起来也是诚意十足,“让他们先去吧,咱们在这里呆一会。”

张小桐看了一眼前面已经渐渐消失在茫茫夜­色­中的车尾灯,放松了身子靠在座椅上:“嗯。”

抓过她的手,我低头放肆地闻了闻。

“累坏了吧?什么时候到的?”

张小桐的皮肤是属于敏感型的那种,被我鼻子里呼出来的气喷到的时候,我的绝世美人微微颤抖了一下。

“下午。”张小桐以仰躺的姿势静止在那里,手任我捉着。“本来想给你打电话,忍住了。”

“如果是我肯定忍不住。”我轻轻抚摩她的手,一股细腻软滑的感觉慢慢浮上心头,“人家都说,女­性­在忍耐上要强于男­性­太多,我现在算是相信了。”

本来半闭着眼睛的张小桐睁开眼,把手机递给我:“今天下午一直想打给你的,忍得我最后只能关机。”

我笑笑:“惊喜是好的,不过也不用太过追求惊喜了,有你在,怎样都是好的。”

张小桐非常可爱的嗯了一声。

“让我抱抱吧,”我坐直了身子,“他们都走远了。”

张小桐低声哼哼了一下,扑过来紧紧抱住我。

我闻着她的发香,心里对自己说:两个人,在一起,这就足够了。

****

我和张小桐比众人晚了差不多10分钟才到。当中除去说话拥抱时间外,我的绝世美人还送给我一个生日赠吻,所幸我们没有把这个吻延长到法国,只边境走了一圈就算完结。

等着我们的众人脸上都有一种奇奇怪怪的表情,张小桐拉着我的手走在前面,脸红红的,一直到坐下来也不肯正视诸人八卦的眼神。

我连皮比较厚,坐下后先伸脖子四处看:“点菜了吗?”

“点完了。”蔡青说,“就等你们来了。”

“哟,耽误了大家吃饭的大事,先谢罪一杯。”

我站起来,端起杯倒满酒,举杯向在座的这些朋友/同事/下属们致意:“真的非常感谢大家,我总觉得人一辈子能碰上一两个像你们这么好的人就算幸运了,哪想到自己碰上这么多……不废话了,我­干­一个。”

听我这么一说,大家都站起来了,一时间碰杯声不绝于耳。

张小桐在旁边也不拦我,等我把酒喝光才轻轻贴在耳边问我:“没问题吗?”

我笑笑:“没问题,一杯还行。”

不多时,开始上菜了,我忍着胃里的火烧火燎猛吃了点东西,空腹喝酒的难过才慢慢恢复过来。对于饭局和喝酒,我的表现一向很差,所有细节都被身边的张小桐看在眼里,还轻轻捏了我一下。

“还硬撑,小心身体。”

我低头用筷子挡着嘴说:“放心,有分寸。”

我对吃饭这种事向来是重神不重形的,也就是说,我比较喜欢跟很多人一起吃饭,但绝不在乎吃的是什么。街头毛边拉茬方便筷子加3块钱一碗的拉面和眼前一桌子的山珍海味对我来说都差不多。桌子上没有外人,也不是谈生意,大家喝酒自由吃东西也自由,特别符合我的自由主义­精­神。

吃到一半,蔡青想起个事,跟刘明耀换了一下位置,放下筷子低头问我:“最近香港有个有趣的人,你有没有兴趣?”

我刚擦完嘴,正在心满意足哼小曲,听见蔡青这么说,顿时觉得自己眼睛里闪过一道光:“姐姐您说实话,以前没毕业的时候是不是想去猎头公司工作来着?”

蔡青妩媚地一笑:“人才什么时候都是必要的对不对?”

“嗯嗯,那是那是。”我哼哼哈兮地点头,追问道,“蔡姐这次又找到了什么人呢?一个姜博士,已经够重写一个行业的历史了……您打算让历史的齿轮在您这里卡几次呀?”

喝了点酒的蔡青咯咯咯地笑了:“我哪能啊?转动历史的不还都是你吗?”

“我不行,还不是靠你们么……”遇到这种事就得摆手推托显示自己的清白,顺便转移话题,“蔡姐别卖关子了,这个人是谁?”

说到人才,蔡青就来了­精­神:“这个人我是在香港挖角的时候认识的,是个作家。”

“哦……”

我对作家,尤其是香港作家,还真没什么好的印象。一向觉得台湾作家譬如刘墉之流只能算是卖一些似是而非道理的小文人,而香港作家又仿佛是介于华侨文学和本土文学之间的浮墙草。听蔡青说她所知道的人才是个香港作家,心中略有一点失望。

“别这么没­精­神呀,”蔡青用筷子敲敲碗,对我说,“这个人不是香港人,是逃到香港的。”

“逃到香港的?”我乐了,“难不成是李禄(注1)他们一起的同窗?”

“哪能啊,李禄现在还在加拿大读书呢。”蔡青说起那个眼镜男一脸的不屑,“再说李禄那两下子还能跟这个人比了?这个人可是从北朝鲜逃到香港的……”

“啊啊啊……”我想起来了,确实有这么一号人,后来还很出名来着,“是不是姓马?”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就是马伯庸(注2),以前是北朝鲜写社论的,后来受迫害跑到香港,现在靠写点小稿子赚钱。经常写鬼故事给倪震的灵异杂志。”

我皱了下眉头:“倪匡的儿子?”

“是他,他的鬼故事杂志还是你介绍我看的呢。”蔡青用一种喝了酒之后特有的水汪汪眼神儿看着我,“倪匡这个儿子最厉害,他培养了很多对他很忠心的资源和关系。但是这位从被朝鲜流亡过来的老马好像不是很喜欢他……”

“哦?为什么?”我在某种程度上对老马的了解还算多一点,毕竟这个人在网络时代很有名,“因为他不喜欢倪震那种老派的做事风格吗?”

蔡青奇怪地看了我一眼:“你怎么总是能一下说到要害?这个马伯庸非常擅长制造舆论,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你要不要见见他?”

“见,见,一定要见!”我听说见马伯庸,立刻来了­精­神,这个人的《从〈机器猫〉看阶级斗争本质》我看过,的确是很有趣的社论,而且此人文风变化极多,擅长制造假新闻和真中有三分假的谣言,2002年的时候经常看见很多大网站盲目转载他写的假新闻,可以算得上是网络上制造舆论的强者了。其人所参与创办的专业笑话网站第五国际也曾让我很是敬仰了一阵子。能在1996年就提前见到他,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张小桐笑眯眯在旁边Сhā话:“这个人给我用吧,凤凰卫视需要一个这样的人。”

我一听也确实是这个道理,凤凰现在还在亏损,尽管张小桐和默多克都不差这个钱,搞一点波澜的努力还是必要的。但脸上表现出来的表情和心中的认同完全不是一回事。

“……呜呜,能不能先给我用几天?”

张小桐大方地道:“你先用,用完了再给我。”

旁边刘明耀用奇怪的眼神儿看着我们:“……我怎么觉得你们在讨论的不是人是猪­肉­或者咸鱼?”

“赫!这都被你看出来了!”我抓着张小桐的手做惊恐状态,“姐姐你看这个人好可怕,他居然能看出我们­奸­商的嘴脸了……”

鲁薇和蔡青笑得都快喘不过气来了,纷纷低头咳嗽。我趁这个当儿站起来,朝于春荣和徐军一举杯:“真是委屈两位了,我敬你们。”

于春荣也站起来:“没事没事,我早就想去阿姆斯特丹看看了,那个地方真不赖啊……”

徐军­干­咳一声:“别,别让我老婆知道了……”

大家哈哈大笑声中,我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

接近半夜我们一群人出来的时候,所有人都还挺­精­神,只有我一个**还是十几岁孩子的头昏昏沉沉抬不起来。我也没什么力气跟大家挥手告别了。张小桐把我拖上车带回去,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到家的,怎么倒下的,怎么被脱掉衣服的,以及怎么入睡的。反正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头昏昏沉沉像被人打过闷棍,舌头上一层粘糊糊厚厚的东西,口­干­舌燥,伸手想去抓东西,却抓到一个温热滑腻的肩膀。

翻了个身,我看见张小桐正侧着身子面朝我躺着,已经醒了,瞪着大眼睛看着我,满脸的幸福。

“醒了?”

我揉揉眼睛:“醒了。”

“要喝水?”

“嗯……你简直就是俺肚子里的蛔虫。”

张小桐轻点了一下我的鼻子:“谁稀罕当蛔虫,那么难看。”起身去给我拿水。

我这才注意到她穿了非常­性­感的吊带睡衣,难怪刚才被我一爪摸到­祼­肩上。从背面看过去,张小桐正跪在床上在把自己的头发挽起来,后颈向下一片雪白就这样露出来,一双­祼­着的小腿和雪白的赤足朝着我白晃晃地耀眼。

我在心里悲鸣了一声:“姐姐啊,你对­色­狼就这么不设防么?”好歹也是过了13岁的身体,已经会有生理反应了。

张小桐似乎感觉到我不怀好意的目光,双手挽着头发回头看了我一眼。我赶紧用被子盖住两腿,眨着无辜的眼睛瞪着她。

我的绝世美人这才意识到自己先在暴露的春光似乎有点多了,下意识用一只手虚掩了一下胸,有点羞地白了我一眼:“刚起来就不老实,等我给你倒水。”

喝过水之后,感觉嘴里舒服多了,就是头还一样的沉,被凉水一浇,心中刚刚有的一点邪念也慢慢退去了。

朝张小桐伸伸手:“来,抱一个。”

张小桐这次一点没犹豫地扑过来,趴在我身上。

我这才注意到,我们居然在鲁薇的家里,张小桐的房间里。

这里是我定期就要来看看的,虽然有人经常­性­的来打扫,我还是很不放心。以前曾经有人说过我这个人对过去有着割舍不断的怀旧情结,否则也不太可能在种种机遇中混得那么不如意,对于这一点,我自己也承认。

抱着张小桐,我心里生出一股恍如隔世的感觉。也就是几天前,我还曾经在这里给她挂电话,那会完全没想到能在短时间内再见到她。

我们安静地在一起抱着,谁都没说话。情人之间偶尔能达到这一步,连话都不用说,或者大家能说不想说。人在表达形式上总有一个极限,突破不了,尤其是单对单的表达,往往丰富而不深刻,开始容易深入难。我在这一点上有一些心得,譬如情人之间的贴心话在外人听来是过于文艺而没有营养的,当事人听起来却甘之如饴。所以我经常说,心情比较重要,这道理大家也都懂。

像现在这样,两人在一起不说话,只靠眼神儿和小动作互相了解对方的意思,既有趣又简洁。用语言表达不了的东西太多了,我们只能表达其中的一部分而已。

安静了十几分钟之后,电话不开眼地响了。

我和张小桐无奈地对视一眼,扶她坐起来,我爬过去抓电话,看号码,是付晓飞。

“喂?什么事儿?”

“……怎么听起来好像不太高兴?德间书店的人想跟我们谈小说引进的事儿,你看怎么办?”

“又问我?蔡姐不是在么?”

“蔡姐早上就飞香港去了,好像是去找一个什么叫马伯庸的朝鲜作家……”

“谈吧。”我说,“把条件卡死,他们要是想修改内容必须得到我们同意,把版权相关的事儿条条道道都给他们划清了,一样不能马虎。你拍板吧,我信的着你。”

“你不过来一趟?”

我看了一眼打算去洗手间换衣服的张小桐:“不了,我还有别的事要忙,德间书店要小说的日文版权就给他们,其他的免谈。记住,上赶子不是买卖,姿态摆得稍微高一点,不用给他们面子。”

“知道了。”付晓飞在那头闷声说,“其实还有个事儿……”

“吓?什么事?听你说得如此扭捏,定然不是什么好事!”

“有,有个香港的姑娘要见我……能不能给我放几天假……”

“……啊?”我惊得差点从床上掉下去,“你想去香港?”

“嗯……我,我自己掏钱就行……只要公司给假……”

我迅速想了一下,看来付晓飞似乎离他当年那凄凉的独身情况已经很远了,用老套的话说就是历史的轨迹已经发生了变化。这种关系到人家终身大事的问题怎么能因公废私呢?当然要给假,而且要全力支持。

“行……不过你不能让那姑娘过来么?路费吃住公司帮你报销就是了,你就说是接待作者……”

“……哥哥,你这是公司老板说出来的话么?”

“哎,都是爷们,我能不了解你吗?记得小心哟,别在涉外酒店让人抓住……”

“妈的,说点好话行不行?”

“行,我祝你摆脱某种常年困扰自己的童稚状态。”

“……”

张小桐换了套衣服从卫生间里出来:“说什么呢?这么高兴。”

“某人的终身大事。”我毫不顾忌让付晓飞听见我和张小桐的对话,“我在劝他摆脱童稚状态呢。”

电话那边的付晓飞完全没话说了:“……哥哥,那你这算是答应了?”

“嗯。”我说,“正好蔡姐要带马伯庸过来一段时间,你顺便让你那个香港姑娘一起过来吧。我请她吃猪­肉­炖粉条……”

“农民……”

“少废话,­干­活去……”我随手把电话一丢,跳起来去搂张小桐,“姐姐我们出去逛街吧,陪您逛街,断腿我也甘心。”

****

我完全没想到,蔡青居然当天就能回来,看来这是故意要让我惊喜于她的办事的速度了。我和张小桐吃过中午饭的时候接到了电话,说是在上飞机。等我们在城市周围转了一圈之后,她已经带着一个卷发的眼镜纤丽男子和一个看起来有点明星味道的女孩到了北关。

这是我初次见到马伯庸和詹轻儿。之后发生的事,很有一些意思。

注1:1989年某个运动的副领袖人物之一。

注2:著名网络写手马伯庸,得其本人授权略做恶搞,仅用其名及一些谣传事迹,希望马大师的fans不要践踏在下。

第一百零二章

不断给自己打广告

新故事,《十天八荒万妖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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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伯庸向来是存在于网上的传说,第一次见到他,我略微有点不习惯。

2000年或者99年的时候吧,那时候很多人热衷于见网友,我也跟着玩过几次,主要是陪刘仲,很是受了一番史前生物的种种惊吓。后来我到了南方,跟老家的朋友们电话起这些往事的时候,刘仲总要不好意思地嘿嘿傻笑。关于恐龙的回忆虽然是可怕的,却不是不堪的。

因为那时候还有朋友,还有笑容。回忆也就是因着这些才显得美好。

我见到马伯庸的时候,他正在吃煎饼果子。

没错,是煎饼果子。这个人最喜欢的食物居然是煎饼果子,这倒让我惊奇了。据说在香港吃不到特别像样的煎饼果子是他来内地的主要原因,当时我差点脱口而出说给你准备一个煎饼师傅,天天吃吃死你……

同行的詹轻儿相比之下就比较腼腆了,虽然眼睛会时不时瞄着热乎乎的煎饼果子一下,却依然保持了大致上的目不斜视和端正坐姿。

我还没来得及跟马伯庸打招呼,身后的房间门被大力推开,付晓飞桀桀桀地笑着冲进来了。

詹轻儿看见我身后忽然冒出来一个怪头怪脑的­干­瘦少年,被吓了一跳。我赶紧介绍道:“这是著名少年作家付晓飞先生,畅想书系的主编,《红粉和骷髅》的作者,两位想必略听过一些吧?”

马伯庸用满是油腻的手推了一把眼镜:“听说过,写的很不错,是个人才。”

低头看看自己的手,有点不好意思地对付晓飞道:“就不和你握手了……不太方便。”

付晓飞此刻哪里还顾得上什么马伯庸啊?此人目光和重心都仿佛向日葵热爱太阳一般朝着詹轻儿,我笑着看看他那股猴急劲儿,对马伯庸道:“马老,咱们……换个地方聊聊?”

马伯庸潇洒地嗯了一声。

“你等我把这个煎饼吃完。”

我抹了抹脸上的汗:“行……”

我们把设施齐全的房间留给付晓飞,临走前我对此人眨眨眼,小声说:“主意安全,小心上垒。”

付晓飞使劲把我往外推:“行,您赶紧忙去吧。”

我回头不忘叮嘱一句:“记住,就今天有假,明天一早就得去­干­活,可以带家眷去公司。”

付晓飞砰地一声把门关上了。

我冲紧闭的房间门比了一下手指:“切,什么人啊,有异­性­没人­性­。”

当然,其实我也和他一样,不过这种事就不好说出来了。

****

吃完煎饼果子幸福得想上吊的马伯庸正襟危坐在办公室里跟我对视。我对这个人的了解不是很多,最多知道他中文了得,能想别人所不能想,经常妙手偶得地把一些本来风马牛不相及的东西凑到一起达到吸引眼球的目的,总的来说倒是个非常适合搞宣传或者适合被包装拿出去赚人气的人物。怎奈偏偏此人在某些见解上就有着太放纵的自由主义影子,尽管我觉得那是好的,很多国家地区却未必觉得好,面对他,得谨慎小心地选择合适的方式合作。

还是那句话,所有人都是人才,差多差少,或许差的只是一个机会。

我还是决定从闲扯开始,毕竟马伯庸看起来也不似一个适合正经板起脸来说话的人。

“马先生的中文造诣很深呢。”我扭头看看坐在一边的蔡青和张小桐,堆起笑脸说,“我最喜欢板着脸说笑话的强者,恰好您就是。”

面前没有了煎饼果子的马伯庸显得很理­性­——呃不,是很正经,仿佛涂完妆施施然的­妇­人:“哪里哪里,只是小时候机缘巧合认识了一个中国老师而已。还差的很,只能写一些莫须有的鬼故事。”

我­干­巴巴地道:“鬼故事也好,人故事也好,能让人掩卷稍有思索、稍有感触的故事不都是好故事吗?马先生许多文章便先占了‘有趣’这个要点,仿佛蛔虫药也得包上糖衣,卖女儿也得梳洗打扮一番。倘若文字不让人觉得吸引,又怎能进一步打动人?”

马伯庸正­色­道:“不不,在下以为,文字只要能创造快感就足够了。欧·亨利式的结尾或马克·吐温式的幽默都可以做到这一点,在下也在朝这一点上努力。”

“马先生推崇的这两位都是国外名家,却不知国内哪位作者最让马先生佩服呢?”

说到最佩服的作家,马伯庸登时表情肃然:“当然是王小波。”

我笑了:“那王小波先生在马先生心目中地位如何呢?比起来这煎饼果子,却高还是低了?”

马伯庸居然真的认真思索了很久,才慢慢回答道:“煎饼果子虽然美味,却也还是众多美食中的一种。一个好的作家比一种美味的美食要难得太多了。”

我看看坐在一边的蔡青:“蔡姐,我没说错吧?”

蔡青微笑着点点头:“马伯庸先生似乎不知道,王小波先生目前所有作品的简体中文版都由我们出版。”

马伯庸的反应有点像刘明耀当年第一次见张小桐:“啊?他在哪?在哪?”

蔡青笑道:“如果你愿意,我们倒可以让你去和他住一起。不过听说他研究过同­性­恋文化,你不怕吧?”

“同­性­恋文化?”马伯庸面有难­色­了一会才下决心,“也罢,且让他随意吧,我连暗杀恐吓都不怕,还怕这个了?”

我等马伯庸说完话才接道:“不过我们今天找马先生来还是有另外的事。”

“嗯,我知道。”马伯庸从王小波带来的兴奋中迅速走出来,微微点了下头,“我也不是很想继续给倪震打工。”

他的态度我早就知道,不过还是多少有点好奇。

“能冒昧地问一句,究竟为什么马伯庸先生对倪震这么反感?”

马伯庸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还不是因为他那个姓周的女朋友?我,我以前有一点喜欢她,后来那女人嫌我穷,告诉了倪震,倪震号称要花十万把我打出香港……所以我现在看这小子就不舒服。”

我愣了一下:“呃……这个,您说的是不是那个拍过《我爱法拉利》的周姓女明星?您,您跟她有过往事?”

“这种事就不要反复问啦……明星都怕绯闻嘛,好象偷渡的怕警察一样。”

我不好意思地­干­笑一声:“嘿嘿,是我问多了……马先生,这样说吧,您是否愿意到凤凰卫视工作呢?我想您的风格应该很适合电视这个平台,而不是仅仅写鬼故事。”

马伯庸讶然啊了一声:“电视台呀……我做什么好呢?”

我说:“从节目策划开始做,觉得适合自己做的题材就帮帮忙,不适合的就算了。您说如何?”

“让我考虑考虑……”马伯庸面带一点难­色­,“做电视节目啊……我的兴趣倒不是很大。”

我淡淡道:“如果我找王小波先生来和您一起做呢?”

马伯庸吓了一跳:“吓!难道真的要和那个搞同­性­恋研究的一起搅吗?”

我笑道:“搅吧,搅出一些有趣的东西才是最关键的。”

“但我却不知在北方有什么事可以给我做了。”马伯庸说,“这里离丹东太近,让人心里怕得慌。其实我应该回去看一看的,那里有我的恩人。”

我当然还是不建议马伯庸去实践他这个想法,努力劝说他取消了这个念头。在专业技术方面我没法和姜博士之类的畅谈科技发展趋势并给予一定程度的建议,文化方面要稍好一些。所以我和马伯庸之间的对话能稍微丰富繁杂一点。

对于凤凰卫视开播两个季度亏损近3000万港币的情况我是直言不讳的,大家都知道我们亏得起,尽管在心里一想我就觉得头疼,现在赚钱的项目不似过去那么多了,毕竟1996年总的来说还是一个过渡期。

马伯庸看过凤凰卫视的的节目,对之前的卫星电视中文台也小有研究,更跟黄霑等人略有交情,谈起来倒也头头是道。这人本就是个杂学家,说起来学问研究我便只能自惭形秽了,虽然凭着记忆力好看了许多书,某些东西依然不如他研究得深入彻底。

香港是个相对自由的地方,在这里能找到世界上大多数文化的­精­华和糟粕——用马伯庸的话来说则是世界上根本没有糟粕,每一样观念每一种想法都是好的,只看接受他的人如何去分辨、怎样利用。这种说法倒很像是师承鲁迅,我也比较认同。

我让马伯庸留在内地一段时间主要是希望他能多教教付晓飞——付晓飞灵气够了,但灵则灵矣,找来的那些老师们无一例外都是不太适合他那种调调的。以付晓飞现在的盛名,倒真是可以无视这些老师们的种种教诲。

其实人往往都只是承认自己认为对的道理,在这一点上付晓飞的态度无可厚非。现在是他掏钱请人来教他,而不是被迫去学校接受教育,自然有选择主动和余地。

马伯庸对付晓飞也很有兴趣——虽然对王小波更有兴趣,但王小波目前正在公司的劝说下积极疗养,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成了**堕落分子”,恐怕没什么时间和­精­神跟马伯庸探讨关于小说上的一些心得。是以马伯庸就听从了我的安排,把付晓飞的事儿放在了头等第一位。

我们这边商定之后,我给付晓飞打电话,电话响了七、八声才被那边手忙脚乱地接听:“谁?­干­吗?”

我意味深长地看了看蔡青和张小桐脸上诡异的微笑:“喂?付晓飞同学呀,这个这个,爱情事业要两手抓两手都要硬啊……不能因为爱情荒废了工作,也不能姑息工作放弃了爱情,你说是不是呀?”

“别胡说八道,”付晓飞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急,“什么事赶快说,老子忙。”

我知道这人是姑娘在身边想装威风,也就不再跟他斗嘴:“你不是想找老师么?我给你找了一个合适的,你看让马伯庸陪你工作一个月怎么样?”

“没问题没问题,都听你的……”付晓飞似乎急于挂电话,“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哎这话怎么那么像我以前对你说的?”

“……反正我还有事,再见。”

我放下电话,对旁边的三人一笑:“爱江山不爱美人,我辈本­色­。”

****

付晓飞倒也痛快,跟詹轻儿玩了一天之后回到工作上来,依然是一丝不苟的态度。我私下里偷偷问他:“感觉怎么样?”

付晓飞有点扭捏地道:“这,这是个纯情小说……当然什么都没发生?”

“那你急吼吼关电话­干­吗?”

“废话,我当时尿急!”

****

就在付晓飞开始跟马伯庸修行的同时,终于有一个像样的来应聘鲁倩那部电影导演的人了。

按照我订下来的规矩,对应聘者不限学历年龄­性­别,这样免不了鱼龙混杂一番。应聘分三个阶段,从下到上都是比较核心的部门主管在负责,能通过这种应聘模式一路杀到我面前的,不是人才也是鬼才了。在这之前只有一个人曾经通过了大部分的审查到了我这里,可惜那人的情绪比较反社会,被我pass了。反社会的东西­精­品多是没错,可我现在搞的是流行文化,还用不到他。

来应聘的人叫刘宁,身高1米95,得让人抬头仰视的那种海拔,带一副很小的方框黑边眼镜,长得文文静静如姑娘一般,说话慢声细气。与之相反的是此人打扮非常另类,是差不多能把家里老人气死的那种,除了没装口鼻舌环之外,身上叮当乱响也不知道佩戴了些什么暗器。这人往椅子上一坐,宛如一堆金属零件堆落在地上。

我这几天际本山都是在给张小桐当三陪,工作的时候她也陪着我,还经常在办公室里给海外的那些高管们开电话会议。我听她冷静地处理各种问题,心中不禁又一次生出“姑娘长大了”的感觉。

这次主审是张小桐,我对自己的商业嗅觉向来没什么信心,所以甘心把主动权放给张大小姐。张小桐似乎很高兴我让她来选导演,我仔细想了一层才明白是什么道理——这丫头觉得我在一手­操­办鲁倩的事,有点吃醋了。

刘宁对之前的几层审核稍有一些余悸,刚进来的时候表情很拘谨。看见我和张小桐之后又有点放松,估计是认为这最后一层可以相对轻松一些。

张小桐记忆力虽不及我,记一个的简历还是绰绰有余:“刘宁你是牡丹江人?”

“是。”

“以前学过系统的理论吗?”

“……没有。”

“为什么这么自信?现在的专业知识哪里学的?”

“自己学的。”刘宁答着答着就渐入佳境了,“我对自己也挺没自信的,就是想试试。”

我看看张小桐的严肃表情,笑着问:“刘宁是吧?您能坐在这里,证明您已经得到了专业人士的认可,那么剩下的事已经很简单了。”

“简单?”刘宁不明白。

“打动我们。”我说,“用你的作品,文字也好,短片也好,打动我们。面对面的交流太简单了,我需要的是不管我在什么心情什么状态下看到都很容易打动我的东西,一个拥有一流表达意识的人无论做导演还是编剧还是演员都会是一流的,如果你坚信自己是,就来证明给我看。”

刘宁略扬起头思索了一下,问道:“多久?”

我跟张小桐用眼神交换了一下意见,张小桐道:“一个星期,时间就是生命,我们尽量快一些。”

刘宁点点头:“没问题。”

我补充道:“所有需要的素材和器材公司都可以给你提供,尽快吧。”

“好。”

张小桐站起来跟刘宁握手:“希望您成功通过。”

刘宁咧嘴笑了笑:“我尽力。”

刘宁告辞之后,张小桐坐在我身边问我:“你觉得这个人怎么样?”

“还行。”我看着刘宁走出去的门说,“和付晓飞有点像,不在多余的问题上浪费­精­力,不在陌生人面前表现自己,典型的闷­骚­青年。”

“呵呵,小坏蛋嘴还是那么毒。”

“哪里哪里,”我看了张小桐一眼,慢慢把脸凑近她的脸,“我也不过是个闷­骚­少年罢了……”

张小桐推了我一把:“这里是办公室。”

我不为所动,蜻蜓点水般地吻在她下巴上:“办公室怎么了?我们是亲人之间纯洁的吻……”

张小桐脸红得跟什么似的:“小坏蛋,谁跟你是亲人了?”

“那是什么?”

“……”

“不肯说?”

吭哧了半天,才有蚊子一样的声音呐呐出来:“你……你女朋友……”

“错了。”

我抓起她的手,轻轻托在掌心。那里,是一枚透明的花在绽放。

“你,是我私订终身的未婚妻。”

坚强勇敢善良的少女张小桐终于被我说得羞涩无比,借着给鲁薇送文件的机会落荒而逃。

****

10月份从太阳电子里分拆出来的网站和张小桐所在的美国太阳集团合资的中国在线正式面市。尽管晚于搜狐两个月,经过大量准备的col还是引起了媒体的一定关注。刘明耀对记者的讲话中指出:亚洲地区的几个国家如中国、印度和日本等都是世界上人口排行榜上赫赫有名的人口大国,有着无限的可能。目前亚洲地区的网络状况虽然比较差,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状况可以得到改善,网络用户的数量和商机也将逐渐增加。目前太阳电子已经在和mirabils进行“友好而充满善意的磋商”。当然明白太阳集团一贯作风的人都知道,这友好而充满善意的结果估计就是mirabils被吃掉。作为一个刚成立几个月的新公司,只有一项不是很有前途的网络即时通讯技术,能被太阳集团这么看得起也算难得了。

刘明耀讲话发表不久,盈科电讯的副主席表示支持内地网络事业的发展,愿意与太阳集团携手共进。

当然,大家都明白,这话是说给政府听的,因为97就要来了。李泽楷玩的也是网络概念股,跟我们算是对手。

我对于网络方面的事基本上是放手让刘明耀去做了,他现在在很多方面比我更深入,我Сhā手反倒是束缚了他。我不断向刘明耀强调的就是:“除了一些把权力抓在手里的管理之外,大多数发展计划最好还是遵循被收购公司原来的计划。”对暴雪如此,对ebay如此,对yahoo!和google也都是如此。

而我,依然全力投身到出版传媒的事业当中去,毕竟这才是我想做的事,这才是能达到我目的的桥梁。

10月份最重要的一个事是世界粮食储备下降百分之四十,而中国内地粮食大丰收达5000亿公斤。大约是因为1994年左右连续三年粮食价格偏高,刺激了粮食生产。与这种看起来不错的情况相对的是,收购粮食白条继续打,农民继续穷,人均收入继续低下。大量的粮食卖出去了看不见钱,而电视台新闻报道也屡次被阻拦,甚至有记者在采访的途中被打被抢。

我为这件事把郭振找来了。

现在我们有钱有平媒甚至有电视台,完全有能力直接报道出来通篇累牍抨击这种问题。然则我总觉得这样并不会取得什么效果,反倒会惹上很多麻烦。

没得法子,我只好借助创业基金的名气和力量了。

郭振完全没想到我找他居然是让他去一些农村地区投资,有点意外。

我向郭振解释:“最近几年出口粮食的波动情况比较大,这关系到很多方面,粮食出口太多部门管、限制太繁琐肯定会出毛病。不过这些大方向上的问题我们解决不了,暂时我也不想解决。我现在是希望利用你去投资做实业的噱头把媒体目光引过去。当然钱我们一定要赚,同时也要把一些恶心事儿暴露出来,这方面你没问题吧?我可敬的郭ceo……”

郭振微微眯起双眼:“行,我知道了。不一定能做得好,不过总得做做。”

我叹了口气:“农业,农民——现在好像不少人都忘了自己稳固的生活是以什么为基础和代价的了。”

第一百零三章

自己给自己广告

《十天八荒万妖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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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郭振简单地讨论了一下炒作的流程和要点之后就各自散了,倒不是我觉得在这种事上郭振不用多交待,实在是我最近几天比较无心工作。张小桐在国内出席完新闻发布会就再无继续逗留的理由,必须回美国去。

我得趁着这个机会多跟她在一起腻几天,这一走,又将是一大段时间不见。

郭振临走前似乎脸有犹豫,看起来好似有什么问题想问又问不出口。

我看他犹犹豫豫的脸­色­,­干­脆直接说破:“有什么问题了?直接说呀……”

郭振迟疑了一下,很诚恳地说道:“我一直很奇怪一件事。”

“哦?说说。”

郭振本来人已经快走出去了,又回头折回来:“我奇怪的是,你为什么愿意把权力放手出去那么多?其实根本不用放手到这个程度,说不定做事效率更高。”

我笑笑:“你想听实话还是空话?”

“听你这么说就是打算说实话了吧?”

“妈的,以后不跟你绕圈子了。”我拍了拍他肩膀,示意他坐下听我说,“其实,也就是出于两点。”

郭振仰头看着我,等我的下文。

“第一,我这个人很懒,而且完全不可能专注于某件事儿上太多时间,说白了,我不是成大器的人。这种毛病不是不能改,是不想改,你明白吧?”

郭振笑着点点头:“我明白。”

“第二,”我晃着手指说,“第二点才是比较重要的一点。”

郭振双手环抱,耸了一下肩:“你说。”

“我这个人心眼小,比较容易把别人都想成坏人。”我笑着对郭振说,“从一开始我就知道,只要我慢慢公开出现,矛盾和焦点都会集中在我和小桐姐身上。我放手,是放开了权力,也放开了注意力,矛盾的焦点被分散了。现在这个结构,虽然从内部来讲有弊端,但它一环一环扣着,弄掉一环还能接上。从这种角度来讲,大家在人身安全上都能有一些保障。其实也就是说,我希望你们陪我一起担着风险。”

郭振若有所思点点头:“有一点道理,不过未必有用。”

“那是。”我说,“很多东西是要改进,不过不是现在,一点点来吧,这才开始几年而已。”

郭振站起来:“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不过我还是老话,防人之心不可无。”

我耸肩:“包括你么?”

郭振笑了:“当然包括。”

“那算了,懒得防。”我挥挥手,“赶紧去忙吧,先放小道消息。”

“好。”

郭振带着意味深长的笑走了。

送走郭振之后,我忙着赶去鲁薇的办公室找张小桐。张小桐回国之后除了跟我在一起之外,应酬无数,她早就是传奇人物了,现在回国投资,自然少不了地方政府和各地企业家们纷纷出来观摩甚至膜拜。连南德集团的老总都忍不住抽时间参加了一下关于col的新闻发布会,并在其间隐约吐露自己正在研究一秒钟运算100亿次的计算机芯片。当时也参加了新闻发布会的我听了这话只能在心中冷笑了,大话英雄还真不是盖的,说这个话的时候眼皮眨都不眨。当intel这么多年的底子是白给的还是觉得科技就是吹牛吹出来的?

1996年他还在研究俄罗斯的卫星对接技术,对网络方面的发展尚未有什么兴趣。也幸好没兴趣,我可不想跟这个想一出是一出的老头扯上什么关系。张小桐回绝了南德集团关于共同开发满洲里和陕北的邀请,把一脸不高兴的老牟送走了。

相比高调的老牟,毕竟人家是中国大多数企业家们都愿意把照片挂在经理办公室的商界奇迹一般人比不得,更多的私人企业家们采用了婉转的方式表达自己的好感——铺天盖地的邀请函,邀请张小桐小姐参加不知道什么名头的会议。要说中国人就强,无论什么玩艺,都要以开会的名头起出来。张小桐把能推的都推了,依然推不掉一些政府邀请,是以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大打折扣。

地方政府的邀请无非是那几种,或者要求投资,或者要钱,或者某些人希望搭一点顺风车。张小桐有了刘明耀这一层关系之后,非常高兴地推掉了许多殷切的期盼,同时也打败了无数的垂涎。col是直接跟中央发展中国内地网络计划挂钩的项目,在不是特别跟谁过不去的前提下,基本上也不用看谁的脸­色­。

在私企和政府的示好之外,尚有不少年少多金的公子们对张小桐很有一些兴趣。毕竟现在她是频繁出现在外事场合了,单就相貌上的吸引力也足以使的一些人充分调动起积极­性­来展开追求,更何况有着惊人的财富。幸好在这一点上张小桐起点比较高,一般同志基本上冲刺一个来回就死心去了,偶尔有一些比较有耐心有心机的,还保持着适当的距离,等待着不管名花有没有主也要去松松土的机会。

96年10月份全国上下正沉寂在《廊桥遗梦》所带来的婚外恋幻想和好莱坞梦当中,以至于很多人刻意忽略了张小桐平时不离手的那枚戒指。据我所知,不光国内如此,在海外也是这样——华裔的男子在追求女­性­的时候往往不去考虑对方的状况,别说有男朋友,就算是结了婚也一样往前冲。在这方面我比较佩服周广成,这个人虽然花,但从来不­干­往人家后院倒汽油的事,这也是我为什么依然把他当朋友的一个原因。

所有被我当做朋友的人都有一个底限,这个底限是我能够接受的底限,也是他们做人的底限。尽管现代社会已经没有特别明显的道德标准,我还是尽量把自己限制在某一个特定的底限内,控制自己的行为。

这是我的个人看法,尽量把自己的行为保持在大多数人能接受的底限范围内,对别人有好处,对自己更有好处。

推开鲁薇办公室的门,我看见张小桐正在沙发上低头自顾看着付晓飞修改过的剧本,封面上几个大字正对着我。

从我这个角度看过去,张小桐额前一缕秀发顺着秀美的鼻尖落下来,一双勾魂眼低垂,披散了的长发掩映着白皙的肤­色­,自有一番青春而妩媚的姿态。不容我发呆瞅多久,张小桐已经抬起头来:“这么快就谈完了?”

我快步走进去:“都是聪明人,说多了反倒多余。你们怎么样?”

张小桐合上剧本:“我又看了一遍,这次足够打动人了。”

鲁薇在旁边笑道:“其实我一直有点疑问,行文为什么非要Сhā足传媒和娱乐业?”

我坐下来,拉着张小桐的淡淡道:“做传媒和流行文化是我一直以来的目标,不过最近其实我一直在反省一个事,跟你们说说,你们听听是不是这个理儿。”

鲁薇来兴趣了,坐到我身边:“听你反省?难得哦……”

我笑着握紧了一点张小桐的手:“其实吧,这个反省是那天张女士给我过生日之后开始的……”

两人均现出“了解”的表情,仿佛都猜到了我要说什么一样。

我也不管她们是不是猜到了,对她们道:“其实今天郭振也问过我,关于为什么我能放手权力的事。我觉得这很好理解,我知道自己大概在一个什么程度——我觉得吧,这是我唯一比其他人强一点的地方。”

看鲁薇和张小桐想笑的表情,我有点尴尬地挠挠头:“真的……我一直觉得,一个人如果知道自己大概的上限,做起事来才能更游刃有余。什么超越自我呀超越极限呀都是狗屁——不好意思,又说粗话了。我一直觉得,一个人所拥有的特长和能力就好像打扑克抓到的牌一样,有好有坏,好有好的打法,坏有坏的打法,只要牌没差到生下来断手断脚缺脑子的份儿上,都该有一种方法能让人在牌局中取胜。说到底,我现在一直寻找的是赢牌局的方法,而不是祈求自己抓一手好牌。”

说到这里,鲁薇和张小桐才默默点头。

我继续道:“关于太阳集团,对我来说,就好像人生当中的一个比较离奇的意外。我承认,自己在某些方面可能有一些比较敏锐的嗅觉,但这不代表我能掌握着这样一个已经基础慢慢牢靠的公司往前走得顺利或者顺畅。这一次你们用比较婉转的方式让我反省,我确实反省了。所以我决定放手把更大的权力和更多的利益给你们,我自己很想脱身在太阳集团之外一段时间。”

鲁薇没想到我居然能说出这种话来,本来生日之前那一次张小桐策划的事件为的是让我注意集中权力和利益,我却反其道而行之,确实会让人有点接受不了。

我摊手:“一个人的­精­力永远有限,我希望把自己的­精­力浪费在比较适合的地方,这你们能不能理解?”

两人一起点头。

还是张小桐比较了解我,慢慢地说出了我的目的:“你希望专注娱乐和传媒方面的发展?”

我笑了:“真不愧是我的好姐姐,我还没说完您就知道我要­干­什么了。没错,我就是打算亲自去­操­作出版、传媒和娱乐这方面的工作,现在我给大家铺的底已经差不多,剩下的事就交给你们了,我除了提供一点意见和想法之外,不会再参与更多。”

鲁薇摇摇头,似乎希望否定掉我这种想法:“我怎么觉得和以前没什么不同?”

“有不同。”我说,“现在说起来感觉没什么不同,等实际­操­作的时候你就知道了。”

张小桐笑呵呵看了我着我:“恭喜你。”

“同喜同喜,”我拉着她的手笑道,“我也只是被你们点破而已。”

鲁薇轻轻叹了口气。

我探出半个身子盯着她:“鲁姐,怎么叹气了?会短寿啊。”

鲁薇依然不能理解我的想法:“我还是不明白,你就打算这么放下?”

我笑了:“我没打算放下啊,我想分更多的钱、给更多的空间给你们。当然,其实就算现在这些成就都送给你们,我也无所谓的,您觉得我像是一个还会在乎自己有没有钱的人吗?”

鲁薇用奇怪的表情盯着我半天,才吐出一个字:“像。”

****

1996年10月中,张小桐回到美国不久,中国太阳集团宣布其所有子公司全面上市,其中col和太阳电子在香港上市。首轮上市目标募集资金40亿美元。消息一经发出,全球震动。国内的企业家不明白这个一直谁也不理的公司为何忽然想开了,国外的投资人则预测纳斯达克何时能与中国全面接轨。此时距1997年中网络概念股开始飞升尚有不足一年,距亚洲金融危机发生尚有不足一年。

作为太阳集团最大的股东,我不动声­色­地渐渐把所有的大事决定权交出去了,转而接手蔡青的媒体集团,专心做我想做的和能做的事。

所有人为我的决定而惊异,拿到相当比例公司股票的周世昌曾经私下来找我问我到底在想什么。

“没什么。”我这么解释,“我觉得现在大家已经是能力超过了规则,不如自己去创造规则。一个人想靠自己改变世界是不可能的事儿,我不想重蹈牟其中的覆辙,让我脚踏实地做一点事吧。”

周世昌带着满心的迷惑去了。

其实我对这种放开手的事心里也不是特别有底,这等于是绕来绕去又回到了两年前的那种各自发展的制衡状态。只不过目前坐镇在我身边的人不是三哥,换成了郭振。

郭振不太理解我的做法,不过照例支持我,仿佛张小桐无条件支持我一样。

我在闲下来的几天里没事就拍郭振的肩膀:“你放心,就算你卷了3亿跑路,我还是饿不死。”

****

我接手媒体集团的第一件事就是召人开会。

到会的一共也就四个人,分别是杂志平媒、图书出版、影视和电视媒体四个部门的负责人。其中图书出版的负责人是付晓飞,他身边是一个跟着他正在双修的马伯庸。

平媒的负责人是从《绯红少年》开始一直跟在张小桐身边做的一个资深副主编,叫郑颖红,脸有点胖胖的一个大姐,看起来很和气,说话也慢声细气,谈业务却是一把好手,因为年头久,我跟她的熟悉程度要超过付晓飞。

负责影视方面的是从香港请来的专业人士,名片上印的是tony,和日本某个专门画Se情画的Сhā画家同名,快30岁了还梳金­色­爆炸头,右耳带耳环,看起来似乎是个基。

电视媒体方面是凤凰直接派来的人,有一个别致而让人流口水的名字,叫酸梅……看起来特别娇滴滴的一个小姑娘,目光很锐利,偶尔扫出来,让人觉得不能轻视。

在会议室里,我往中间一坐,对熟悉和不熟悉我的人轻轻松松地道:“大家吃惊啊不信啊这些表情就不要给我露出来了,都不是第一天出来工作,时间长了,看到什么事都别太惊讶是不是?蔡小姐费了很大的心思把诸位集中到一起来,不是为了让诸位在这里发呆或者吃惊,希望大家明了这一点。我在这里就一句话,我希望,一年或者两年之后,诸位的名字能响到自己最希望响彻的地方。”

几个人稍微换了一下坐姿,没有交头接耳,没有特别迷惑,只是表情都变得稍微严肃了一点。

我继续说道:“到现在为止,大部分人都觉得,从一个行业领域进入另外一个行业领域都是很困难的事。但大家也都知道,诺基亚以前是造纸厂,任天堂是卖纸牌的,sony也不过是一个以搞高科技产品而出名的公司——呃,很高兴大家对我的年纪和我的发言没有任何疑问——我说的这些例子大家都知道,甚至有可能有的人已经分析过它们成败得失的原因。我无非是想说,这些成功者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它们懂得去适应市场,在得到了市场份额之后才加以适合自己发展的改造。”

没有人会在boss说话的时候Сhā话,众人都在默默听我说下去。

“对于传媒,我们不是新丁。”我看了一眼郑颖红,继续说道,“我们的优势是资金和已经初具规模的网络资源,以及目前还在亏损的电视台。”

说到还在亏损的电视台,大家都笑了,连酸梅都笑了。

我等大家笑得差不多了才继续说道:“我不知道诸位对中国这个巨大的传媒市场是怎么看的,但我相信,在一些方面,我们本来可以取得更好的成绩。付晓飞可以汇报一下这次出版的收益。”

付晓飞打开面前的文件夹,有模有样地念道:“目前畅想书系总销量约为210万册,正在第三次印刷。除去稿费、版税等成本计算,纯收益超过1200万人民币。”

我笑着看向在座的诸人:“大家,稍微有一点信心了吗?”

第一百零四章

自己广告之,新书《十天八荒万妖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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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没记错,中国人民文学出版社后来引进《哈利·波特》4册,除去版税等成本,才赚了不到300万人民币。当然,盗版赚了多少我就不知道了。我这么一说,众人倒真觉得有一点信心了,毕竟现在靠本本分分卖书赚1000万的例子不多,除了那本号称卖了1,000,000,000册的《学习的革命》。

当然,更重要的是这次推出的新作者基本上都是没什么名气的,从这一点上可以看出我们在宣传上已经有了极大的优势,若换作其他出版社来包装这些新人,所花费的时间和金钱肯定要大于太阳集团,效果却未必好。

强势的好处就在于是倾销而不是推销。都是卖东西,境界完全不同。

在座的都是明白人,他们知道,现在开头就能卖到这个数,最起码的证明了这些新人作者还可以继续利用下去,可以借题发挥下去——利用这个词虽然不好听,但实际上就是这么回事儿。

目前我们所做的只是一个引导,引导着出版物向纯娱乐方向发展,这是对市场的妥协,也是对传统的挑战。

我接着说道:“小说出版是一个开始,之后的事比这个要复杂很多。说老实话,咱们公司既然能掏钱出来拍3亿美元的电影,搞1亿的名星包装,这千八百万人民币的收益我们还真未必看得起。之所以我们最开始选择小说,只是希望大家明白,即使在盗版横行的中国,想靠卖书卖文化盈利也不是什么难事。”

众人继续点头,商量好的一样整齐。

“电视、电影、图书、杂志、网络、广告、周边产品……”我掰着手指头给大家数道,“所有的这一切一切,是一个相接紧密的环,把这些东西整合到一起,就是文化,就是社会所接受的东西,就是流行,就是能改变他人的伟大力量。我们的目的不是拍一个赚多少钱的电影,制造一个能带来多少收益的明星,我们要创造的是一种能改变世界的力量,用这种力量,把诸位想表达的东西和大众需要的东西结合在一起,你们的名字,很有可能会写在历史上。”

顿了顿,我又笑着说:“大家别以为我是刚来照例说一些打气的话,其实海外很多传媒集团都对中国虎视眈眈。我们的合作伙伴新闻集团就不说了,像迪斯尼时代华纳和索尼等等这些公司没有一个不惦记着中国市场。未来5年内,在中国最赚钱最有前途的行业我可以告诉诸位,是手机、金融和房地产。”

跟我相处时间比较多,关系最随便的付晓飞接了一句:“原来没有传媒啊……”

这话一说出来,大家都笑了。付晓飞毕竟在这方面脑子转的稍微慢一点,完全没领会我的意思。

我笑着问他:“好,那你告诉我,所有的这些行业的兴趣,都要靠什么的力量?”

“啊……”付晓飞一下就明白了,“传媒。”

我打了个响指:“没错,就是传媒,这些产业越发达,传媒在其中赚钱的机会也越多,传媒在其中的分量也越重。”

“这些大话大家都明白,”我自顾继续说下去,有时候没用的话也必须要说,也许说了没用,但说了一定比没说强,“但是说和做总还差一个境界,0和1之间有着无限的距离。我想问问大家,今天有什么流行的东西?”

付晓飞第一个答应:“畅想书系。”

“别自满。”我挥挥手,“卖的还没有《廊桥遗梦》好,不算流行。”

“h.o.t!”酸梅在这方面比其他人有优势,她接触资讯比较快,抢先说出来一个。

“韩流是一个。”我点头,“还有呢?”

tony翻了翻眼睛:“光良。”

王光良和黄品冠的《掌心》此时刚刚拿下了几乎所有华语音乐大奖,96年的时候在中国大陆比较接近流行的城市里都能听见他们的歌声,要说是流行的一种也勉强合格。

我笑着点点头:“诸位要明白,你们要掌握的不仅仅是时尚,还有流行,流行是不限于时尚的。”

进来之后一直没吭声的马伯庸闷声道:“其实,今年最流行的是历史电视剧和壮阳药。”

我拍了一巴掌:“说得好!这才是今年我们可以瞄准的东西。”

我对tony道:“在中国,想融入这个大环境下,香港和好莱坞的那套成功经验基本上不管用,学了用处也不大。中国有十多亿人口,青少年只占了其中的3亿,流行向的明星包装能打动这3亿,剩下的那些怎么办?你们知道中国销量最高的娱乐刊物是什么吧?”

这个郑颖红知道,张嘴就来:“《故事会》,1200万销量。”

我问酸梅和tony:“1200万本,一个月卖1200万,听说过吗?想象过吗?”

tony略迟疑地摇头:“绝没听过。”

我挥挥手:“今天布置个任务,诸位回去都给我看一遍最近正在热播的《宰相刘罗锅》,回来跟我谈谈这玩意怎么红的。我不是看不起各位的经验和见识,我只是希望,在面对一种文化意识形态的时候,各位自己也要学会变形。最起码现在我们面对的还是中国人,等将来面对印度人的时候,难度就没这么低了。”

公司四个高管老老实实回去看刘罗锅去了。我知道他们心里都有点不服,打算在电视剧里挑些毛病回来讽刺或动摇一下我,只是这一番单方面讲演之后他们自己心里也会有一点点动摇罢。我对搞传媒的这些人只有一个希望,我希望他们在成为世界主义者之后再化身成民族文化的代表。

****

1996年9月和10月之间有两件事非常引人注目。

第一件事是中国足协副主席许放的去世,在媒体大规模报道他生活清贫为人正直的同时,中国足球开始了甲a和假a并行的时代。

第二件事是香港区事顾问陈毓为抗议日本日本巡逻舰拦截中国船只跳海遇难,他的死掀起了更大的保钓浪潮。在他过身后,香港保钓行动委员会负责人何俊仁带领香港人继续坚持保钓活动。

从私人角度考虑,我知道这种事是媒体关注的焦点,从一个中国人的角度考虑,我觉得应该为他们尽一份心。

在安排好传媒集团高管们去学习本土电视剧文化的同时,我联系了一下蔡青和鲁薇,刘明耀现在身份是人大代表,更应该起一个表率作用。我们一行人跑了一趟香港,又跑了一趟北京,两地之间,我们所能做的也不多,除了一些金钱上的援助,也只能是空泛地声讨。在国家利益的大方向面前,个人的一些得失看起来太无力,也太微不足道了……

为了跑这两件事,浪费了我们几个人不少时间。我们所能做的都做了,但从长期角度来看,保钓活动既然要持续下去,中国足球也依然要继续假下去。

我们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

我只是希望,许多个微乎其微加起来,能有一些变化。即便不能改天换地,也至少指出一条人间正道。

****

我从北京回来之后,再次开会,召见各位看电视剧看到眼眶发黑的负责人们。五个人当中惟有付晓飞和马伯庸一脸轻松,其他人莫不是眼圈发黑,一看不是房事过多就是熬夜太久。

这就是经验主义失败的地方了。在文化市场上,按照某个地区的特定成功经验去分析另外一个地区是完全可怕的事——就算在中国,还分东南西北多少个区域,口味也不尽相同,更何况拿大陆的电视剧和香港的比较?

等秘书给大家上完茶,我稳稳当当坐在中间问众人:“怎么样?感觉如何?”

tony耷拉着脸用半生不熟的普通话说:“看完了……”

酸梅脸上虽有疲惫的神­色­,­精­神却很好:“看完了,很好看。”

郑颖红的表现就比其他人要稳重一些:“这是第二遍看了,还是觉得不错。”

我笑道:“我现在说起和珅,大家脑子里能浮现出什么来?”

所有人一起做了一个恶心的表情……

我差点把喝到嘴里的茶喷出去:“怎么?都想到谁了?”

付晓飞没好气地道:“还能有谁?王刚呗……”

我忍着笑把茶水吞下去,说:“这就是流行的力量,你现在去全国上下问,和珅长什么样,最少一半人告诉你小个子胖圆脸小眼睛。这就是内地电视剧市场的特­色­,自从350多年前清兵入关,我国的电视剧事业就因此而蓬勃不止了。”

酸梅听我说得有趣,想笑,但还是忍住了。

“在中国,”我说,“老百姓爱看的东西不是那些什么酷的帅的流行的,那个容我们搁后两年再谈。现在想打动普通观众,要有平实的东西。电视上争取中国家庭的主要阶层,电影上争取年轻人——大家觉得这样发展有没有问题?”

tony举手:“难道不需要包装偶像了吗?”

“那是第二点。”我伸手指了他一下,“也正是我需要你去努力的方向,但是我们现在在讨论的是,更大的机会,更大的市场,还有14个月,香港回归,我希望大家能在两地都有所成就,而不是希望靠香港带领内地。”

tony有点不服气地闭嘴了,他不是没有话说,是不敢跟我吵。我现在给的薪水是他以前公司的三倍,他才不会跟钱过不去。

我伸手撩了一下头发:“这个月,组织一批艺人跟着创业基金的投资活动去搞义演,tony哥在这方面你没问题吧?”

boss问有没有问题只有一种回答,tony点点头:“没问题,这个人家擅长。”

我被“人家”两个字搞得哆嗦了一下,看来此人果然是一个­性­取向比较冷门的人,不过这种人演艺圈里也不少见,倒是见怪不怪了。

我掰手指数:“全国范围招人吧,这次演出是为了给创业基金的活动造势,待遇尽量能好就好。演出完了留下一半人,全部带去香港那边培训。”

tony吓得摸摸心口,完全不顾这个动作能给我带来多大冲击:“啊?要那么多吗?”

我笑笑:“找一个团队的名字套上去,一直不断补充新人,单飞一个就包装一个,永远的年轻黄金组合。明白我的意思吧?”

tony恍然大悟,其实我这不过是照搬97年才创立的早安少女组的套路,tony作为圈内人自然一点就通。原本有点不服气的目光里多了一些佩服:“好办法,香港从来没有人这么搞过。”

我轻轻敲了一下桌子:“韩国不是来了一个h.o.t么,我们便和那群丑男一战罢。”

转头对酸梅说:“凤凰那边亏损就让它亏去——反正我姐和默多克都是有钱人,你不用关心。现在既然你并入我这里,咱们就做点事好不好?”

酸梅眨眨眼睛点头,一副小姑娘模样,惟我从来不敢看轻任何人,刘长乐能派她过来,她自然有她的本事。很多时候,人的能力和她本身的见识、水平、境界并无太大关系,我们看不起的很多幼稚的事,其实自己做起来并无分别。

我说:“我想搞两部电视剧,一部儿童一部成|人。现在咱们公司持续在自己炒自己,也不差这一回了,你就负责公开征集一次剧本和演员吧。其它上层关系方面我来负责,具体到技术活儿方面的事你来做。”

“好的。”酸梅答应之后追问了一句,“电视剧尺度方面……”

“参照引进内地的港剧和外剧啊……”

“明白。”

****

开完会,我用手机又把付晓飞、马伯庸和郑颖红又叫回来了。

“知道我为什么叫你们回来吧?”

付晓飞摇头:“不知道。”身边马伯庸不说话,高深莫测地笑。

我搓了搓手:“唉呀……其实这几天折腾你们主要是想调教这两个不太适应内地环境的孩子,我知道你们都是不用我说这么多废话的人,但为了公平起见只好一勺烩了……今天叫大家回来就是想给大家赔个不是,顺便请大家吃顿便饭。”

马伯庸闻言眯起眼睛:“有没有煎饼果子?”

****

安排完tony和酸梅的事不出两天,刘宁带着作品来找我了。

我特意安排了全公司的人一起在会议室看片子。

刘宁选择的主题是《都市与丛林》,从都市的角落里表现自己的观察力和表现力。他一共捕捉了三个角落,分别是街头每天出来遛弯的老头,菜市场角落里落户的卖菜人和学生。刘宁坚持说第三个片断是因为剧本主要是以学生为主角的幻想题材才选的,否则他打算去拍下班之后的小姐。我恶狠狠地告诉他,我们现在没有本钱拍关注生活的片子,要商业商业再商业——啊?我没在骗稿费,真的……

刘宁同意我的说法,不过他的解释是既然希望打动人,还是选择接近纪录片的方式比较简单。等把我打动之后再随便发挥。

片子不长,大约30分钟,10分钟一段,没有任何对白,所有的声音都经过处理被去掉了,连字幕都没有。

只看了10分钟,我就可以肯定刘宁的天分了。第一段关于老头的白描非常到位,其中一个镜头是晚上纳凉的老头们摇着蒲扇往回走,街头的路灯慢慢一盏一盏亮起来。

日夜交替,路灯继续亮起灭下,同样一条路上人来人往。老头已经不在了。

我看到最后天暗下去路灯也暗下去的时候,用力捏了捏眉心。

刘宁坐在我身边,轻轻说:“如果有好的配乐,应该可以做得更好。”

我轻轻点头。

在第二段短片里,刘宁用了比第一段更进一步的悲伤调调,把底层生活的爱与哀描述得淋漓尽致,我都能听见旁边几个人用纸巾擦脸的声音了。一直到第三段,忽然阳光满地,把所有人的情绪都拖回来。连我这种自认铁石心肠的都恨不得赶紧回学校再赖两年。

30分钟静静溜走,除了刘宁在我耳边说了一次话之外,是完全的安静。

灯亮起来,我长长地出了一口气,问刘宁:“你到底用了公司多少资源?”

刘宁腼腆地一笑:“几台机器两三个人而已。”

我放下心来,站起来问其他人:“大家觉得怎么样?”

所有人都用力点头。

我环视一圈:“好,那就这么定了。去宣布召开新闻发布会,叫能来到的记者都来,告诉他们,车马费多给!”

第一百零五章

新书

刚刚更名《十天八荒纪》

请诸位一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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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宁的短片在新闻发布会上唬倒了一批人,面对众多蜂拥而至的记者,刘宁尽量也最简捷的回答承诺最近要先为太阳集团的创业基金拍一个关于农村题材的纪录片之后才开始关于鲁倩电影的工作。

刘宁的发言把记者的目光都转移到创业基金最近在几个农业大省的投资项目上去了,这些项目总计投资人民币4亿。一些比较敏感的记者和一些被我们授意过的记者别有用心地炮制了一些当地情况的报道作为这次新闻的补充内容。而这些补充内容直指两点,当然就是农村问题最核心的摊派和白条。

创业基金的发言人表示,地方政府的某些问题不能明确解决,他们会随时考虑放弃投资计划。

这个所谓由城市所组成的社会从来都在试图去了解农村,但无一例外地总是被一些外力扭曲了视线。这种事无数人做过,无一例外地功败垂成,我也不知道自己能做多少,反正做得一分是一分吧。

郭振倒是很用心,一边不断虚心向周围的人学习着,一边小心翼翼地­操­办这些事。我交代的很简单,让他慢慢组织自己的智囊团。毕竟每个人都要慢慢有自己的班底的,这种金字塔结构是个必然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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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小桐回到美国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去买太阳电子上市的股票,当然,只买了一部分,还是偷偷进行的,用的都是个人的钱。这个是她临走之前我跟她商量好的,在我的计划中算是一个比较重要的环节。

套用钱钟书的话说就是,我把太阳集团当作魔术师的飞刀,放手而并没有脱手。这种小把戏在别人眼里或许真诚无比,认为我是一个喜欢将心比心,喜欢对朋友和部下交心的人。惟独张小桐几乎一眼就看穿了我的目的。私下里张大小姐捏了我数次,说我不是好人。

我捂着胳膊委屈:“不比坏人更坏怎么当好人?”

张小桐被我反问得无话可说。反正当时依依惜别,我们也懒得互相斗嘴玩了。

现阶段美国地区的很多事刚开始铺开,张小桐不回去不行,小姨和小姨父维持现状有余,在很多开拓经验上完全不如自己的女儿。1996到1997年甚至一直到1999年初为止都是我们美国几个分公司上升的重要阶段——当然,从本质上来受,对于一个不断前进的公司来说,没有任何一天任何一年不是重要的。但对网络概念股、泡沫经济和高科技实体产业来说,1997—1999年这一段时间实在是最近20年来进步最快的一段时期。

我一直寻思着找个什么人能在北美代替张小桐,毕竟只要有人能在北美维持最高中枢的作用,她本人具体在哪里倒不是很重要了。不过靠得住的人就那么几个,虽然我这人很放得开,对于这个人选也极其头疼。

张小桐走之前我曾经对她说起过这件事,从目前情况来看,她也没有太好的人选。在国内这边已经算是人手紧缺了,我们在不断享受胜利果实的同时,也在同样面临着要撑起局面的负担。所得所失,永远都是那个比例。

这也是我为何要借这个机会把公司上市的原因之一。

太阳集团按照我这种自己独断专行的路子走下去,走到这个程度基本上已经到头了。我不是万能的,一个人能做好一些事,但绝不可能做好所有事。有这些朋友部下们帮着,我才得以迅速前行,短短几年时间里已经大大超越来自己预期的目标。

从长远发展来看,我一个人的独断专行必然影响国内公司的发展。1996年自从周世昌原来的东家蒋纬做出全国总裁自我反省的表率之后,国内掀起了企业家自我反省的浪潮。我也详细研读了很多企业关于自我反省的报告。这些报告里有的真心实意有的虚情假意,配合我对中国某些企业未来几年内的发展状况来看,我选择了一些很有针对­性­的问题自我检讨了一番。

检讨归检讨,检讨之后不改错的大有人在。我虽然自认自己比较能知错就该,也顽固得很。还是用了一段时间才说服自己慢慢去接受这些存在的问题,并试图改变它。

在所有问题当中,最集中的一个问题就是我现在依然在太阳电子实行传统的“教父模式”。所有问题都是自己一手抓,有了想法就去做,完全听一个人指挥,事无巨细都要过问。

这对于一个正规公司来说是极不可取的。

在未来几年里,我还能够预测一些不可逆转的流行趋势和一些企业的发展对策。然而目前来说,历史已经超过我的了解,很多事变的面目全非,我不得不考虑着把自己的作用慢慢淡化,凭借我们现在已经取得的成就继续锦上添花,而不是再像以前一样无中生有。

老实说,这个还是比较有难度的。因为我自认不是商才,最多算是一个有一些小聪明的小孩子而已。在某些方面,我不如现在这些踏踏实实做事的部下们,而且目前我这个条件也不太允许我真的什么都一手抓——最少还得再过两年左右才比较靠谱,现在我就是把自己再往岁数大了打扮,也还是个稚气未脱的孩子。

最初是一直靠创造奇迹拢住了人心,然后是机缘巧合地碰到三哥,让他平衡了局面,现在则是靠郭振在身后撑着。这几年下来,回头想想,我总有一种走钢丝的感觉。如果说够义气,郭振是没话说的人,但人往往都有一个上限,一些事所带来的效应一旦超过这个上限,具体会变成怎样也不好说。我从来不怀疑自己的朋友,但我的朋友也不是只有我一个朋友,我必须考虑其他因素。

我现在既要转移外界的注意力,又要做一些能跟目前太阳集团发展同步的事情。在这种情况下,我选择了一个类似当时众人给我准备生日礼物的方式,也就是对众人来说,我似乎是放弃了一些东西,实际上却没什么变化。

我放心把创业基金交给郭振打理,当然也只是打理而已,钱还是我名下的。

我放心把公司的权利放开,同时上市,张小桐私下帮我吃掉少量股票,最大股东依然是我。

最重要的是,1996年中国刚刚开始传媒产业化,我专心经营传媒集团,为的是把目前所有的一切一切都衔接起来,让太阳集团的一切产业形成一个互相促进的良­性­循环,再通过传媒集团的各种手段表现出去。

惟有这样,我们才有能和国际大公司们一较高下的实力和本钱。

sony有技术,新闻集团有历史,迪斯尼有营销,华纳有核心产业。我们有什么?不过是一个全世界最大的市场上有一些低成本的实业而已,况且这个市场还没成熟。

其实我还有一点希望在心中,只是放眼世界,一个人的力量是如此渺小,如此艰辛。

****

郭振带起来的这股农村问题调查风维持了一段时间,这在国内来说简直是一种奇迹了。我借着这个机会好好地炒了一把刘宁。基金会的人把刘宁当宝贝一样接到河南安徽一顿狂拍。还有好事的记者跟踪采访了他。

然而拍完片子我们就开始发愁,这东西境内电视台不放就完全没用,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各大电视台连关于农村问题的报道都开始锐减,更何况放这种指向­性­很强的东西?

我联系了一下默多克的小儿子,就是没事往张小桐那里凑的那个,询问了一下能否通过新闻集团在所有能覆盖的中文电视台播放。他的回到倒很痛快:“没有中国政府同意,我们是不能够播放这一类内容的。”

我本来挺生气,后来想想也是,连彭定康出书都被拒绝了,默多克向中国政府示好的态度已经很明显,我拿这种事要求人家无疑是不明智的。

绕来绕去,还是得问国内电视台的口风。

刘国良对我们这个举动不赞成也不反对,从他的角度来看,一次大规模的所谓“揭内幕”跟本不算什么事,尤其是安徽河南这些地方,跟他们派系的人关系八杆子打不到一起去——地方比较穷,没政绩,没潜力,自然没人肯提携。

在他听之任之的前提下,最后片子落在了几个全国范围的大电视台里,我们还倒贴了点钱。刘宁很有煽情的天赋,而且懂得什么程度的煽情能让国内大多数人接受,片子播出的效果和反响远远超出最初这些地方官们的预计,连刘国良都有点吃惊。不过事已至此,他怎么还是得向着我们,无形之中替刘明耀和我挡了一些事。

刘宁的片子让马伯庸很有了一些兴趣,他建议凤凰卫视做一个北朝鲜专题,专门派人去北朝鲜拍摄一下那里的真实情况,毕竟那个三千万人口的国家对于很多西方世界来说还是一个神秘的存在。考虑了一下当时凤凰卫视应有的作用,我否定了这个计划。

在差不多一个月的熙熙攘攘中,1996年的10月过去了,这一个月里我们唯一做到的事就是让很多不了解农村问题的人知道了农村问题。以往一些正面报道的假象被粉碎,农村问题慢慢浮出水面。

中国是农业大国,三农问题一旦被表达得很严峻,国家也会重视。与之相比,我们所付出的代价无非是被很多人记恨,这一点我一点都不害怕,反正恨我们的人已经够多了……

****

就在我让付晓飞筹备第二批畅想书系的时候,刘国良又一次亲自来找我了。

现在的我不同于当年跟张小桐在一起的悠闲模样,身后跟的是那个叫马兰的高个姑娘。刘国良看见我的时候很慈祥地一笑:“哟,小周有保镖了?”

我装憨:“哪能跟刘叔您比啊,我的四倍,还都是男的。”

刘国良照旧请我上车,我让马兰在后面开车慢慢跟着。

“小周,最近你闹的有点大啊。”一上车,刘国良就跟我直奔主题。大概是之前熟悉了我的谈话风格,觉得跟我说得直白一些更好。

我早料到他找我就是说这个事,笑着应道:“刘叔,我也不跟您说见外的话,那个我确实是故意的,不过我不觉得做得有多过分。现在曝光节目也不少,您随便一推就是了,跟您没关系呀。”

刘国良叹了口气:“要真是这样就好了……小周啊,你觉得如果没什么事刘叔会来找你吗?上次方康年去美国也是你一手­操­办的吧?那件事我都没来找你,因为当时我心里有数,你做得不留痕迹,没人能抓住把柄。”

我听刘国良这么危言耸听,心里有点毛,自从刘明耀去过党校之后,就算有什么风吹草动也是他通过刘明耀来通知我。像现在这样亲自过来,多少也得有一些原因。

“刘叔您直说吧,我心脏好。”我故意作出一个比较随便的表情,表示自己的轻松。

刘国良­干­咳了一声,说:“其实也没什么大事……最近凤凰卫视搞的很好,刘叔都想夸你几句……”

我笑了:“刘叔,您不用绕圈子。”

“小周……这个这个,我听说你最近在集资?能不能告诉刘叔你想做什么?”

我长出了一口气,我当是为什么事呢,原来是圈钱的事。不过国内企业迄今为止还没有这么大手笔的,被重视一下倒是正常。

“刘叔……”我慎重地选择了一些不是那么刺激的词,“根据我们现在在美国得到的一些消息,97年似乎有人准备在亚洲进行大规模的货币投机活动……我的目的无非两个,一个是捞一点钱,另外一个就是希望能保住香港。”

刘国良半信半疑地看着我:“小周,你的消息准确吗?”

我耸肩:“您说我­干­吗把自己姐姐一个人扔美国去?国内的钱还不够我们花吗?”

“哦……”

这个理由似乎已经足够充分了,除了更大的利益之外,尚没有什么能让我们改变生活的理由。

“刘叔,人民币不贬值造成的损失将不可估计,在这方面我做不了什么。”我诚恳地对刘国良说,“说到底,我还是一个投机倒把分子。如果果外的货币投资分子们行动了,我希望您能保持好心态。”

“唔……”刘国良点点头,“你能猜出大概从什么时候开始吗?”

“明年,具体什么时候要看情报了。”

刘国良轻轻嗯了一声:“行,小周啊,你要保持好心态……这次农村问题的风波中央有人帮你挡着,下一次就未必了。”

“我明白。”

****

跟刘国良会面几天之后,也就是11月初,国内开始大张旗鼓宣传起wto来了。中美贸易战正式开始。

1996年,多事之秋。

****

11月太阳电子开始了关于收购maxis的谈判。这一次抢在ea之前收购maxis不是没有理由的,10月底ubi的nfl游戏已经开始了铺天盖地的宣传,ea体育游戏方面的优势正在慢慢消失,fifa足球系列的魅力在亚洲没能够完全绽放,被实况足球惯坏了的日本人和中国人纷纷把自己能想到的最慷慨的语言都赠给了fifa系列。尽管有着大量的球员实名和翔实的资料,恶劣的­操­作感还是让亚洲的众多足球爱好者们大失所望——在北美,fifa依然很受欢迎。

和以前没有任何不同,刘明耀依然习惯­性­地来问我关于收购maxis的一些细节问题,他已经渐渐习惯了以我的分析为基础去考虑得失。我的意思是把maxis收下来,解散西雅图工作室,把这一批人挪到北暴雪,参与到现在的网络游戏计划当中去。除了两个主要制作人给他们开另外的项目,引导着他们往大名鼎鼎的《模拟人生》方向上发展之外,其他的人基本上该­干­什么­干­什么好了。

刘明耀一点疑问没有地去执行我的指示了,似乎完全忘记了现在他自己做决定根本不用问我的意见。

我在跟张小桐电话的时候说起这些事,张小桐笑着说:“还真是魔术师的飞刀呢。”

我闭上眼睛——跟张小桐通电话的时候我一般都闭着眼睛,方便想象她现在的模样——叹了口气说:“其实最麻烦的也正是这一点,有点累。”

女孩儿在电话那边轻轻笑:“不用怕累,我很快就会回去陪你了。”

我吓了一跳:“你回来?那美国公司怎么办?”

“我已经找到合适人选了。”张小桐的笑声像牙齿咬在苹果上,“保证你也会满意。”

第一百零六章

新故事连载开始……自我广告

我自己觉得比重生好玩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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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我吃了一惊,能让张小桐说满意的人可不多,短短时间内天上掉下来一个这样的人?

“不告诉你。”

“姐姐……您几岁了?”

“马上18乐!”张小桐把那个“乐”字拖得老长,明显的撒娇口气。

我不得不以­干­咳一声来结束这种没营养的对话:“咳……姐姐,我们还是说点别的吧……您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圣诞前吧。”

“好啊好啊,今年圣诞咱们又能一起过了。”

张小桐用鼻子轻轻哼出一声满足:“哼,我要生日礼物。”

“没问题,我把自由女神买下来送您……”

****

回过头来,鲁倩的新片,付晓飞执笔的《似水无痕》开镜了。

蔡青最近去欧洲跟运营商们谈网络游戏的合作问题,之前已经谈过三四次,这一次应该是最后一次。按照太阳电子的开发计划,圣诞节前后三个月内包括online计划在内的诸多游戏项目都轮到检验成果的时候了。体育游戏,rpg游戏,动作冒险游戏,音乐游戏和模拟经营类游戏均要各自发展出自己的品牌。在已经收购的公司当中,暴雪的成绩最好,《diablo》在宣传上有着无可比拟的优势,单画面一项已经是96年底最期待游戏的最高峰。

《diablo》的游戏乐趣在于,即使你通了最高难度,这个游戏对于你来说也才刚刚开始。搜集乐趣在这个游戏中得到了极强的体现——反正现在连ebay都是张小桐旗下的了,将来虚拟装备贩卖这一块还不是我们自己的天下?将来老子也学习《uo》创始人一样穿一套高级装备去横晃,然后偷偷卖个几百美元给自己花花……当然,这个想法也就是随便想想,说出去就太丢人了……

为了给欧洲市场铺路,蔡青很是辛苦了一阵子。欧洲那些糙老爷们对数字的敏感程度不亚于张小桐对俺的手指,反复估计反复预测,仿佛欧洲之前因为这种预测逃过很多劫难一样。事实上我们也都知道,欧洲是一个从鼠疫到战争每一次大事件均惨不忍睹的地方,欧洲人的谨慎作风在很多时候没给他们带来任何好处,譬如当年的马奇诺防线。

好在网络游戏计划比较有新意,而且是一个巨大的利润点,不少人还是挺愿意成为周扒皮家的小工,只是一个公司一个公司跑,苦坏了我们的蔡姐姐。

蔡青在欧洲,国内的宣传重任几乎都是我一力肩挑了。我的日子过得要多苦有多苦,鲁倩多次通过她姐传话,声称如果我再不去看她就要罢工,为了照顾员工情绪,我只好忍辱负重去看小美女。

跑了几次拍摄现场,我觉得我早早把刘宁提出来­干­活是比较正确的选择。作为一个独立的制作人,刘宁显然是有一定水平的,但做为导演,他需要熟悉的事还不少。现在这个团队基本上是香港人和美国人拼起来的,有着不伦不类的经验和互相对立的观念。刘宁在拍片的同时也要学到怎样去领导团队,这是我安排他早早就去­干­活的另一个原因。

按照付晓飞的剧本,鲁倩这个片子拍三个月就能完,后期制作却至少要半年。我们有的是时间慢慢宣传。对于电影这种东西,只要核心内容不暴露出来,怎么宣传都无所谓。正如女明星只要不露点,露的再多也只是“­性­感”,都露出来就成āv女星了。

我一直希望鲁倩主演的电影能在《泰坦尼克》之后上映。有詹姆斯·卡麦隆这一部登峰造极的电影垫底,《似水无痕》再怎么差也一定会大卖。从时间上考虑,如果詹姆斯·卡麦隆能拍得再快一点应该没问题。想得再好一点,甚至可以考虑角逐一下1997-1998年的奥斯卡最佳外语片。

这些事情搞到11月底,tony带着一群花枝招展的小姑娘们从香港回来了,凤凰卫视开始在香港猛推“蔚蓝少女”组合,一群适合各种年龄人士yy的大姑娘和小姑娘们迅速占领了大多数人的眼球,内地一些活动也开始频频邀请“蔚蓝少女”参加。

就在国内媒体惊讶于太阳集团造星活动之迅速,一切顺利的当儿,付晓飞给我打电话,说是要找我喝酒。听他的口气,很有一点半死不活的意思。

他刚说了三个字我就听出来到底发生什么了,这他妈不就是失恋么?每个人一辈子都要痛一回的firsttime。我熟,也经历过。

我过去看付晓飞的时候,这个平时西装革履牙齿都闪着光出现在媒体面前的著名主编正窝在床上抱着被子发呆,嘴里不停地喊着“老婆”之类的字样。从小到大我也算见过不少失恋后抽疯的了,我自己也是遭受过此类痛苦的一员,所以特别能理解这种阶级友谊。

我拽了张凳子坐在房门口,掏出《with》开始玩,这样过了大约半个小时,呻吟不断的付晓飞慢慢抬起头来。

“不打算劝劝我?”

“猪还吃饱了才有力气叫唤呢,同理可证,你小子还死不了。”我把游戏存盘,揣怀里,“现在这种时候,我说什么不都跟放屁似的么?起来吧,别抱着被子说胡话了,你这个被卷控!(注1)”

“起不来。”付晓飞有气无力地说着国产电视剧里的台词,一点也不像能写出­精­彩剧本的作者,“让我死了算了。”

“也行。”我说,“妈的我还正在愁你这版税怎么发呢,­干­脆都折现给大家买瑃去算了,也算能安危你在天之灵了。”

听我说到钱,付晓飞稍微来了一点­精­神,翻了个身:“我才舍不得死,我还有几十万fans……”

“那就起来。”我一把拽起被子,“你打算一辈子拿这个当自己的绝世美女吗?”

被我夺走被子的付晓飞手脚并用地扑腾了几下,爬起来了。

“怎么回事?”我问他,“前段时间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说散就散了?”

“从来也没好过。”付晓飞像僵尸一样游下床,“那次来了之后呆了几天就走了,去美国了。”

“**,你不是说你那天真什么都没­干­吧?”

“都跟你说这是纯情故事了……”付晓飞用我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嘟囔,“其实那天晚上我被打击了。”

“吓?被打击了?还能有人打击到你……?”我其实本来想说“你那脸皮”的,看付晓飞这副德行,忍住了。

“在你这­干­了这么长时间的编辑,我总觉得自己知道的不少了,结果啊……”付晓飞一声长叹,“妈的,一个彻夜长谈,我就败了。”

我有点吃惊:“你……你就坐而论道来着?”

“是啊……结果我就败了……”付晓飞中了魔障一样重复着一样的话,“我就败了……”

“妈的,说重点。”我推了他一把,“别丢了魂似的,你还得活下去。”

“唔……”付晓飞被我一推,似乎清醒了点,“我觉得我配不上她……”

“什么意思?”

“我从来没见过那么聪明的姑娘……”付晓飞清醒一点之后说话也顺溜多了,“我第二次这么全面被打击。”

“哦?第一次是什么时候?”

“第一次是跟你姐聊天的时候……”

“……”我无言,继续追问下去,“她的意思呢?都肯来看你了,还对你没意思?”

“她说她比较失望……”付晓飞耷拉着脑袋喃喃说,“希望我再磨练几年……”

“呵,好大的口气。”我想起跟詹轻儿的匆匆一面,似乎没什么太深刻的印象,“你就这么放弃了?”

“我是那种强人所难的人吗?”付晓飞抬起眼皮看了我一眼,“那几天我都是自己睡的,后来她回去了,临走送了我一个吻……”

说到一个吻的时候,这个没­精­神的少年居然有了一点幸福的德行从脸上飘荡出来,虽然满­淫­荡,看起来还是很能让人被感染——这个世界上,大多数的幸福都是相通的,只要靠得够近,还是很容易感受得到。

我忍住了没去追问是吻嘴还是脸,毕竟这两种意义不同的吻代表了不同的意义。还是让付晓飞自己去体会那种幸福吧。

付晓飞回味了一下幸福之后又从云端跌落下来,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那衰样让人看了就觉得难受。

我坐在床边,慢悠悠地对付晓飞说:“付晓飞你听着……”

“嗯?”

“我听过有句话,可能说得不对,不过我觉得有些道理——男人的成熟不是靠和女人上床来完成的,大多数时候,靠的是失恋。”

“……唔,你这是安慰人吗?”

我低头叹了口气。

“算是吧。”

看付晓飞不说话,我问他:“要不要听故事?”

“什么故事?”

“土得掉渣的爱情故事,我朋友的。”

“嗯,说来听听。”

“我尽量长话短说吧……我一个朋友以前家境不是很好,出来找工作,认识了一个姑娘。”我怅然看着失魂落魄的付晓飞慢慢讲一个很熟悉的故事,“……他用了很大的心思去追这个姑娘,当时这个姑娘还在读书,他为了能跟姑娘一直有话说,自己也开始自学姑娘的课程。”

付晓飞没出声,安静地听着。

我继续说下去:“那时候他工作已经不错,不算穷,就是没有时间,每天加班要加到午夜之后……”

“回到住处,他总是很想一头倒下去睡死算了,但是一想姑娘,半大小子身体里的荷尔蒙高速分泌,他就捧起自己丢下多年的课本努力读书开始努力了……就这样,他在两个月内读完了初级心理学。”

“当时我还在想,有这么追姑娘的吗?能成吗?结果后来他就证明给我看了,原来这也能追到姑娘,还追得姑娘死心塌地。”

“他跟姑娘在一起之后才知道,姑娘原来也喜欢他,让他看课本是想激起他再次学习的热情。两个人的关系慢慢稳定下来,他工作,她上学。”

“这样过了大约半年,姑娘的家里人希望她去香港读书,为了不让家里人失望,她去了。”

“她在香港半年,平均一个星期回来一次看我那个朋友,两人的感情没有因为分开而变淡,反倒更好了。”

“后来,姑娘终于忍不住了,回来和我那个朋友同居。姑娘家里很有钱,为了我这个没什么钱的朋友,她不惜跟家里决裂。呵呵,听起来是不是很像三流言情剧?”

付晓飞摇摇头:“没有,我觉得挺好的。”

我神飞远方,继续说下去:“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两个人保持了很好的感情。一直到某一年秋天,那个姑娘忽然在我朋友面前消失了,只留下一封信。信上有两句话。”

“哪两句?”

“忘记我,好好活下去。永不解释,永不抱怨。”

“然后呢?”

“然后我那朋友再也没见过那个姑娘,他四处打听,听说那姑娘已经跟自己的父亲搬到加拿大了,我那个朋友找遍了所有的人也没找到她的联系方式。”

付晓飞看着我,脸上很有一些作为男同胞的感同身受,关切地问道:“后来呢?”

“后来,我朋友放弃了寻找。”我看着他的眼睛说,“但是他告诉我,他除了曾经难过和失望之外,从来没有恨过。”

付晓飞摇头:“我不信。”

“不信就对了。”我放慢声音说下去,“他也确实恨过,不过他清醒的比较快,很快就能明白爱情在­性­冲动之外还有什么意义。”

听我说到­性­冲动三个字,付晓飞面­色­古怪:“听,听你说这些总觉得有些奇怪……你继续说。”

现在让我自己去回顾那些事,自己感觉已经很淡然了,然而心中依然会有一点点的揪痛,我不明白自己是在说服付晓飞还是在释放内心的痛苦,或者两样兼而有之。用力吸了一口气,我说:“所谓爱情,可以说是人在给自己的生理冲动找一个藉口吧——不过有的人能在其中感觉到幸福,有的人却只记得爱情之后的恨。怎么想完全是你自己的事,正如­性­格决定命运。我问你,你曾经觉得幸福吗?”

“一点点。”

“你已经得到一点点了,难道这还不如之前没得到吗?”

付晓飞没吭声。

“付晓飞你听着,人生的经历都是财富,幸福是财富之外的赠品。假如有一个人曾经给过你幸福,你为什么非要把这些幸福转成恨?对自己,对别人,对一切一切,你觉得你自己是那种希望把所有问题都推到各种原因上就是不肯承认自己幸福过的人吗?”我斥道,“你告诉我,你这样对谁好?不是还有希望吗?不就是学问不如人家姑娘吗?你这就萎了?以后***你还能不能硬起来了?”

付晓飞被我说得脸­色­青了又白,我不管他的反应,自顾说下去,也算是给自己的回忆墙上再抹一把泥了。

“爱情是个好东西,这东西比抓鬼还有难度,”看付晓飞脸­色­不好,我又放慢口气和颜悦­色­,正是一紧一松的谈话方式,和九浅一深一个道理,“抓到了,努力了,全力以赴了,剩下的也就不要强求。你要始终记得一句话。”

付晓飞满脸迷茫无助地看着我:“什么?”

“勉强没幸福。”我闭上眼睛,怕的是自己的泪水被付晓飞看见“永远记住,你要留住的是幸福,不是痛苦。你有的是人生,不仅仅是爱情。”

****

跟付晓飞谈过那一次之后,他用了差不多一个星期恢复过来,速度也算快的了。要知道我恢复艾琳离开带给我的痛苦用了超过10年,至今心里想起还是会有一点睡不着觉。由此可见大家在心灵和**上都比我强太多,最废的人还是我。

付晓飞出宫开始­干­活,太监了一半的出版计划和其他人死活不敢定夺的一些决定都慢慢落实下去。我顿时觉得轻松不少,专心等tony带姑娘们四处如妖蛾子一般从这个地方飞到那个地方,宣传、造势、演出……不是走马观花,是走花观马。

忙了一段时间之后,tony开始清闲下来,11月中到12月底之前没有什么大型活动,圣诞和元旦肯定是要忙的,我趁这个时间把邵科王易他们介绍给tony,让他想办法把这群人也推一推。

经过在日本的大规模宣传之后,加上游戏大卖,王易带领的乐队也算有了相当的知名度,tony一看王易他们几个叼着烟、人人脸上黑眼圈的扮相,眼睛立刻就亮了:“不错不错,有前途。”

我私下里拉着邵科叮嘱来又叮嘱去:“千万看住他们几个,不要乱搞女人,不要出去嗑药,记住,不是不许,是不要出去……媒体永远是明星面前最大的两人刃剑,一定要小心,尤其是上升期的明星。”

邵科表示明白:“放心,我能管得住他。”

“那我就放心了。”我低头想了一下,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们几个都对日本有点意见,不过摇滚本身就是这么个东西——它要是被大多数人接受了,社会也就快完了。所以我建议你们往日本发展,中国搞摇滚的自搞他们的,文化这个东西,还是输出的好。”

“我知道。”邵科说,“每次看外国人在中国放电影我就不爽,能往外卖咱们自己的东西总比等别人往咱们这里卖好。”

“日本现在还在玩曼森玩剩下的那点东西,努力日翻他们吧。”

“我们尽力。”邵科说话从来都留三分余地,适合做事而不适合宣传的人。

我放心地让邵科去了,tony负责乐队在东南亚地区的宣传,日本方面有另外的专业团队等着他们。出乎我意料的是,王易他们对摇滚商业化没有任何意见,本来我还以为这几个小爷都得闹上一阵来着。我算看出来了,原来大家都不抗拒商业化,只是需要适当手段一样。好比两个人出去开房,有了结婚证就光明正大,哪怕是假的也没关系。

借口嘛,宛如喝酒挡脸,如此而已。

****

11月底,收购maxis成功成了我最高兴的事——由于要帮忙整改工作室,重新组配人手和交接北美地区的工作,张小桐忙得没什么时间跟我电话。我也经常劝她多休息,毕竟在身体健康和多听听她的声音两者中让我选择,我要选择前者。我不是很久以前的那个我了,现在的我知道,别人的健康快乐才是我能得到更多的基础。

不过跟张小桐通话的同时,我也想到了一个问题,mirabils现在已经上市有一段时间了吧?美国在线由于忙着给隋云飞投资,暂时没有闲暇来管这个以­色­列的小公司。经过我提醒的张小桐就趁机而入,把mirabils一口吃了个­干­净。

col在中国的第一次冲击,就是大力发展即时通讯软件。

1996年底,中国的网络环境还没好到能支撑即时通讯软件发展的地步,我也没打算以国内为主要发展目标。此时windwos95才刚刚在国内开始流行,电脑配置都比较低,如果不是为了几个特别好的游戏,几乎没人会装这个200多m的­操­作系统。

亚洲地区发展的主要目标就是日本和韩国。日本人对网络不是很热心,一直到2000年之后才后知后觉地开始重视网络游戏和网络资源,韩国相对来说起步比较早,也比较有钱。

至于其他国家,依然按照最初icq的发展趋势慢慢推广,这个东西在欧洲蔓延速度最快,北美稍微差。不过有yahoo!的推广和张小桐的努力,想稳住也是很容易的。毕竟网络发展到今天,太多人希望出现一款能够代替聊天室的通讯软件了。

在沉默与躁动中,我拉开架子等着12月的到来。属于我们的那个圣诞节,它,又该回来了。

注1:xx控,泛指对某种事物有特殊偏好的人。

第一百零七章

十天八荒万妖记

故事终于展开了,身为作者的我都都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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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月来的很快,大大小小的事仿佛单身了几十年的壮汉一古脑压过来,不给人留喘气的机会。我也宛如被壮汉们追赶的小姑娘一样撒欢四处没命地跑着。12月是年底商战的前哨战,圣诞商战的开幕战,也是上市公司们最有希望获得股东支持的季度,任何人都不敢小看十二月——当然,什么都不在乎的人除外。

我自认还不是什么都不在乎的人,所以忙得特别勤快。这当中有另外一个原因,自然是被张小桐刺激了。

这个人在北美借着高科技股的飞升,按照我的提示一路吃吞抢并,俨然现在已经是一个在北美有着强劲实力的公司了。当然,我们心里也清楚,我们目前这些成就跟重工业比起来还是九牛一毛。随便一个汽车工业集团做导弹赚的钱就够我们忙活一年了。

不过既然咱已经把自己定位成文化人,就不要去乱想这些没影的事。12月内要做的事包括游戏宣传、电视剧宣传和处理持续不断的演出邀请。游戏方面,全部核心内容直指《diablo》。在游戏销售网络比较发达的北美和欧洲,目前订货量已经超过30万套。受连带影响,暴雪的股票跟着一路飞涨,让原本打算收购暴雪后来处处被我们抢了先机的ea咬牙切齿。

张小桐再一次显示出她的才­干­,12月初在她亲自去游说本来打算跟她签订有线电视专利协议的时代华纳公司,寻求新的合作。华纳在专利面前让步了,同意为col的门户站提供其媒体集团相关的娱乐资源作为支持。这给我们在亚洲地区发展网络事业提供了非常便利的条件——要知道,授权所代表的不仅仅是“官方资讯”,还有一个很至关重要的问题——若我们想打击其他人,只要拿版权出来说事儿就行了。

继时代华纳之后,微软也嗅到了风声,紧随而至,由于oem的合作关系,加上俺们是微软的股东,这事儿谈的也算顺利。不过美国人谈判习惯了几个星期地拖下去,和中国人开会有一拼。张小桐很潇洒地把事扔给美国她指定的代理人,自己在12月中就跑回来了。

我这边还在为寒假畅想书系第三批上市的事儿忙得恨不得化身成触手怪,听说张小桐回来了,二话不说,抓了从欧洲刚回来的蔡青给我当司机,去机场接她。

路上,我和蔡青说起欧洲的进展。

“该签的都签了。”蔡青说起来似乎很轻松,“如果往欧洲发展,我们是否应该寻找一个合适的人在那边常驻?”

我也一直在为这个问题发愁。北美地区最起码张小桐还能找到她认为合适的人选,我却不能跟她比。眼下国内也是缺人缺得厉害,我连郭振都扯出来帮忙了,欧洲再找一个熟悉语境、文化又有能力的人,难度实在是大了点。

“蔡姐你认为呢?”我一想到头疼的问题,第一个反应是反踢给旁边的人,看看她们的反应,“现在想找合适的人,有点难度。”

蔡青一笑:“不是你跟我说的么,中国什么都缺就是不缺人才。”

“话是这么说。”我挠头,“老实说,我觉得从明年开始,很多搞网络的公司大概要开始烧钱了,我们可不能找一个烧钱的人呆在欧洲。最好还是有比较稳重有经验的人。”

“找这样的人不如去问周先生。”蔡青一言点醒我,“他对这方面的熟悉程度要多一些,我更喜欢接触专业技术人才。”

我想到姜博士,笑了。

“vcd的销售现在怎么样?”

“vcd机的销量已经很高了,”蔡青说,“咱们的销量是全国第一,这七个月的总销量大约是700万,平均月销量100万台。”

我点点头:“姜博士的研究要继续下去啊……只有有了更好的核心技术,我们才算真正的有了自己的优势。”

“一定会的。”蔡青笑着说,“你不是一直说要创造奇迹吗?”

我无所谓地笑一笑:“奇迹未必,尽心就够了。”

蔡青把车开得很快,没多久,机场到了。

同样的一个机场,承载了太多次分别和相聚之后也变得楚楚动人起来。我在停车位下车,站在阳光里抬头看了一下天上一块块类似好大棉花糖的云,在12月冷冽的空气里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蔡青笑着边拔钥匙边看我:“怎么?感慨了?”

“没有,车里憋的。”我死活不承认。

蔡青也不继续追问,只是挥手:“你自己进去接小桐吧,我在这里歇一会,等会还要当司机。”

我对蔡姐姐的善解人意只有感激和佩服了,赶紧屁颠屁颠跑进大厅,在国外出口那里站好等着张小姐的归来。

非常非常幸运,飞机居然提前到达了,我只站了不到半个小时就等到了该来的人。戴着墨镜一身学生打扮的张小桐人还没出来就在朝我挥手,我也在外面挥手示意。

10月份之后也有近两个月没见了,说短不短说长不长,我心里其实也想得她要命,虽然经历了付晓飞失恋的沉淀,我依然看见了她就激动得不能行。

张小桐好像也很激动,她快步从出口走出来,一把抱住我。

我刚开始还觉得自己挺冷静,被她抱住之后立马崩溃了。

着一霎那我忽然明白了,以前那些三流电视剧里两个人抱在一起就觉得天旋地转的感觉原来是真的存在的,我在心中一下子就明白了,不管我现在还爱不爱艾琳,记不记得她,我一定已经非常非常爱张小桐了。

这个女孩在10年的交往中,已经完全打动了我。

最初她只是我理想的折­射­,隐约有着艾琳的影子。到后来,经过无数的改变之后,张小桐终于止蜕成一只谁都无法掌握的美丽蝴蝶。围着我翩翩而舞。

我承认,我被吸引了,甚至可以说,我被吸引很久了。

闻着她身上的味道,我轻轻问:“还回去吗?”

“不回去了。”张小桐的声音温柔得像要把我杀死一样,“我要一直陪在你身边,就算你腻了赶我走,我也不走。”

尽管知道这是从我这里学来的甜言蜜语,我也还是被感动得心里发酸。

“亲爱的,一直留在我身边吧。”

以前我年轻,以为一辈子就是永远,现在说话要相对柔和一些。

我坚信,世上大多数情人间的誓言,即使不能履行,亲口说出的一瞬间也都还是真心的。

这对我们来说已经足够。

****

我跟张小桐手牵手走出机场大厅,蔡青正站在车旁边看着我们出来,一见张小桐的这套打扮,蔡姐姐婉然一笑:“小桐更漂亮了。”

我在旁边附和道:“那是那是,人家现在是美国上流社会的人了,跟我这农民自然没发比。”

张小桐笑着打了一下我,对蔡青道:“辛苦蔡姐了,回去我来开车吧。”

蔡青笑着摆摆手:“不用了,你坐了十几个小时飞机,还是我来吧。小桐这次就你一个人回来?”

“嗯。”张小桐微笑道,“悄悄地进村,打枪的不要。”

张小桐复述这句抗战电影经典台词的时候,蔡青有意无意地看了我一眼,这一眼在明确表示,其实就是我把张小桐教坏的。

我心中这个怨啊……我还满地装模作样爬的时候,张小桐已经在研究弗洛伊德了,我能有什么本事把她教坏?

****

回到北关,我随便找了个借口把蔡青撵走了。蔡青临走前拍了拍我肩膀:“过河拆桥,有你小子的。”

我嬉皮笑脸地伸手做请的姿势:“蔡姐走好,有空常来……”

张小桐握着方向盘看着蔡青离开,侧过俏脸问我:“接下来我们去哪?”

我想了想:“­干­脆找人来吃饭吧,给您接风?想吃什么?”

“吃了飞机餐,不是很饿。”张小桐趴在方向盘上眯起眼睛,浑身散发出一股青春少女独有的媚态,“晚上再说吧。”

“那回去歇会?”我拉过她的一只手,“跟我回家?两位领导最近去珠海玩去了,家里没人。”

张小桐的手在我脸上轻轻一划:“怎么听你说得像诱拐少女?”

我嘿嘿一笑:“有人诱拐自己的未婚妻吗?”

“……”

张小桐一直到进了家门脸还是红的。

我想,她也和我一样,还记得把自己包扎得犹如礼品一般的那个晚上吧?

****

我和张小桐的温馨没能持续多久,家里电话没心没肺地响了。

我和张小桐都是关机状态,能追打到家里自然表明问题不小,我看了张小桐一眼,张小桐示意我还是接比较好。

我拿起电话,听见的是刘明耀熟悉的声音,不过声调里有一些低沉:“行文,我知道不该给你打电话,不过……”

我眼皮眨都不眨地故作轻松地问“怎么了?”

“……万老师的一些事被捅上去了,他受贿……”

我心里当时就是一哆嗦:“你爸知道了?”

“他主管教育,能不知道吗?”刘明耀说,“数额很大,够死好几回的。”

“你打算怎么办?”

“我不好拿主意,所以着急联系你。”

“证据确凿吗?动手抓人了吗?”

“还没,但是捅到中央了,我们现在搞这个私立学校和公益学校的活动已经遍布全国,盖不住。”

我冷静了一下:“行,我知道了,你人现在在哪?”

“车上,半个个小时后到你那。”

“……你还真快。行,见面再说。”

“好。”

放下电话,张小桐在我身后勾住我的肩膀:“怎么了?谁出事了?”

我挠挠头:“当年曾经帮过咱们的大恩人,万教授……如今出了点毛病?”

张小桐何等聪明的人,一下就想到了:“他……弄了多少钱?”

我摇头:“没问,不过既然有人给他捅出去,肯定少不了。”

张小桐顿时无言。我回头看她低头无语的样子,心中一阵怜惜,伸手去摸了摸她的头发:“真对不起,你刚回来就让你听见这样的消息。”

张小桐抬头对我笑了一下:“没什么,你不是常说,生活没起落容易丧失激|情吗?反正见到你就是最好的事了,什么都影响不了。”

我听得大为动心,慢慢凑近张小桐的脸,恶狠狠吻下去。张小桐微微用手捶了我胸口一下,就任由我轻薄了。

我们这个吻吻得极长,或者这不叫接吻,只能算是一种比拥抱更亲密的亲热方式——再亲热一点的方式我也熟,不过现在我总觉得这个事儿应该晚一点再说,倒不是说我现在身体不行或者怎么着。现在这个孩子一样的身体里荷尔蒙分泌量并未达到­性­冲动的标准,更重要的是,我在以前的生活里已经放纵得够呛,这一次重新面对周围的人,尤其是女­性­,哪怕是张小桐,我也谨慎再谨慎。

­性­是个好东西,可副作用也很要命。

我和张小桐热吻超过10分钟,就在我天人交战考虑要不要趁机摸摸她胸脯的时候,电话再次响了。

我恨恨地在张小桐­唇­上又滞留了两三秒才依依不舍地向后退开,伸手去抓电话。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我总喜欢欺负刘明耀了,不止一次打断我的人就是他,能不恨得牙痒痒么?

“我在鲁薇办公室了,你过来吧。”

我无奈地看了张小桐一眼:“咱们走吧,混饭吃真不容易。”

****

鲁薇在,周世昌在,刘明耀在,刚跟我们分开不久的蔡青也在,平时不开董事会的时候,也就我们这几个人在一起碰。事实上,大部分股份也都是我们持有的,可笑的董事会不过是走个形式,圈钱又抓权才是我的目的……

……所以只要我们聚在一起,基本上就是出大事了。

我进门第一句话就是:“事要捅也得我们自己捅。”

“啊?”

“压不住就往外报吧。”我走在张小桐前面进来,“这种事儿堵嘴堵不住,只能对外作得漂亮一点——刘明耀,你什么打算?”

“看看能不能保住命。”刘明耀一脸死相,好歹是自己的恩师,“估计死不了,不过基本上完了……没得救。”

我对这种事儿颇为难:“还是我们自己来搞吧,咱们的原则应该是保住他的命和让集团名誉尽量少受损,这一点上没有异议吧?”

显然谁都没有。

我想了一下,朝蔡青招手:“姐姐,你要忙一点了。”

“嗯?”

“先开董事会宣布这个事吧,尽量配合调查什么的……当然私下怎么搞,你和刘哥配合着来,详细就不用我教了。”

张小桐在我身边微笑,不知道是讽刺还是夸奖。

我继续说下去:“蔡姐,然后,我们这里能报道这个事儿的途径——譬如现在的那两份时事杂志和一份报纸,还有凤凰卫视,都尽量炒这个事吧。同时的,趁这个机会,我再给你介绍一个人,你也炒一下这个人的事,分散一下其他媒体的注意力。”

几个人听我说到“一个人”的时候都来了兴趣:“什么人?”

我说了三个字:“桂西恩。”

蔡青隐约听过这个名字,奇道:“他是……?”

我讲起桂西恩这个人,他是中国第一批到美国进修知道“aids”这个词的人之一。当时这个人很乐观,了解了病发原因和传染途径之后,他觉得这种病在中国完全不可能大规模传播开。

十几年后,他成了中国最著名的抗艾专家之一。

90年代初,河南省一些地区开始有人宣传“血浆经济”,简而言之就是让农民靠卖血致富。这种说法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形成的,也不知道怎么流行的,反正最后政府支持,民间也有人响应。河南境内很多地方开始组织农民大规模卖血,几年时间内,血站比汽车站都多,而且管理混乱,器材、人手、卫生知识等等都极度不完善的环境导致了艾滋病的蔓延。

当然,我没跟这些人说,我知道桂西恩的时候,都是2002年末了,那时这个人才开始艾滋病防控工作不到三年。

1996年桂西恩显然还没有认识到艾滋病问题的严重­性­,但他是全国最好的传染病防治抓家之一,跑过很多农村。我的意思就是是希望让人带着桂西恩去河南一些地方突击一下,了解一下情况。艾滋病大规模传播这个事儿,早一点让人了解比晚一点好。

我详细说了一下希望先由我们资助桂西恩进行个别地方调查的事,说得大家频频点头。艾滋病在1996年对中国人来说已经不是陌生的名字,忽然发现其实这个东西离自己这么近,大家心里都忍不住要冷那么一下。

我嘱咐蔡青,尽量通过一些多样化的方式把这个问题暴露出来,让全社会去关注,这样既可以分开一些视线,也能方便我们在大家关注其他问题的时候救下万博琛。当然,最多我们也只能做到救下他的命,这还是给刘明耀留了面子。一个居然在学校方面捞钱的人是我所不齿的。

一个贪污犯和一个已经有泰国等国家前车之鉴的艾滋病问题相比,万博琛的分量应该比较轻一些吧?

我不知道这个决定能给我带来什么,我拭目以待。

第一百零八章

最后的游骑兵在《终生制职业》后再造­精­品

《城市神坛》

关于英雄的话题,永远讲不完,也许游骑兵正是最好的讲述者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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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西恩对艾滋病的敏感程度和我预想的差不多,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他就去了河南。在河南,有我们的员工协助,他很容易抽到了hiv阳­性­的血液样本,而且是抽了15个人,有9个是阳­性­。这已经是不得了的数字,几天之内他把报告、统计数据和样本一起递交给地方政府。

桂西恩的整个过程都有凤凰卫视的人全程跟着——地方政府对这种事很敏感,记者们统统都是偷Pāi,难度很大。其过程让我想起当2002年底凤凰卫视采访北朝鲜的纪录片,据说当时连住旅馆都有人半夜翻查采访器材。在这方面,我倒不认为记者们都应该有唐师曾(注1)这种勇气和魄力,那是全国全世界也没多少人具备的优秀品质。对于大多数新闻记者来说,我只求他们能够做到他们现在工作应做的一半就足够了,只要有这一半的功夫,社会上大众可以知道很多他们应该知道的,也就更容易去分辨和思考。

在新闻采访的同时,万博琛被立案调查,名誉校长鲁薇暂代校长。董事会开会宣布了这个事,由于学校一块一直只是勉强维持收支平衡,大家也没有表示强烈的愤慨之类——在问题来到的时候,抱怨是最没用的,解决问题才是关键。

万校长被带走喝茶去了,由于“穷得只剩钱”,在里边的待遇倒还不错,至少有吃有喝且住得舒服。我和刘明耀分别过去看过他,安慰说:“一定能把问题解决。”事实上这两年万博琛自己也没少结交势力,只是当惯了老师校长的人有些天真,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这一出大事,周围一些朋友和兄弟该跑的也都跑了。

我一直觉得,能在大事出现之后留在身边的人才是真正的朋友。当然交朋友的前提是最好不要给朋友添麻烦。万博琛当老师比当商人成功,他的一些学生知悉他的事之后纷纷跑来看他,出钱出力的都有,让我很是感动。中国人在尊师重教上尤其值得被推崇,虽说这也造成很多教师职业上的人有点找不着北不知道自己是谁。

稍微受过一点教育的学生都会很尊敬老师的另外一个理由是,中国的教师待遇是非常差的,这个只要是稍微了解一些国外资讯的人都能知道的事实。

万博琛本来被这个事弄得很狼狈,甚至有一些绝望,后来看我和刘明耀并未对他贪钱的事说什么,反倒安慰一定会尽力保他,稍微有了一些底气。等到他这些学生们出现的时候,万博琛才彻底振作起来,开始积极地交代家里人也四处走动走动。

万博琛贪掉的数额实际上并不大,5000万左右,当然,这是查出来的数字。关键这当中很大一部分是公益教育的钱,这就让不少人很愤慨。

教育系统的贪污和贪污救灾款差不多,都是能迅速引起公愤的事,我们必须在这些言论积蓄到一定程度之前把群众的目光引到另外一个地方去。

事情并不像想象中的那么简单,桂西恩河南之行后,许多电视台对这一份偷Pāi的纪录片表示了犹豫,凤凰卫视在97年12月回归之前仍算是境外电视台,可以毫无顾忌地放,内地电视就要有一些顾忌了。

连续跟十几家电视台碰过依然无结果之后,我怒了,支持桂西恩直接把纪录片捅给主管卫生的副总理。桂西恩在抗艾上表现出来的­精­神就让人感动,他真的把这份报告递给了卫生部。

在这段期间,我找人去泰国买了一部反映当前泰国aids流行的纪录片在国内放,这个跟我国国情无关,有些电视台犹豫了一下也就安排着放了。纪录片放了没几天,一些地方报纸开始出现了质问“难道宣传艾滋病是当前的重要问题吗?”,这有点像当年《大众影视》上放接吻剧照被观众指责“难道现阶段对于我们最重要的事接吻和拥抱吗?”。我就觉得可笑,难道回避了这个话题就不存在这个问题了么?难道鸵鸟把头藏进沙子就可以远离危险了么?从­性­忌讳到逃避社会问题,一直以来这些事儿怎么都被封得严严实实?

难怪鲁迅要说真的猛士敢是于直面惨淡的人生和淋漓的鲜血,在中国,猛士就少得可怜,鸵鸟成群。

报纸上有抨击的,我们自然也能组织枪手反击——反正文人是比较不值钱的,尤其是为了钱的文人。

就在这样拉锯与心焦中,我们迎来了圣诞节。

****

圣诞节因为万博琛的事变得有点无趣,不过好歹是张女士生日,我们自然不能闷闷地过。

小姨本来打算跟张小桐一起回来的,被张小桐拦住了,自然是为了能和我过一个没人打搅的圣诞。我看着她打电话让小姨晚几天动身,在旁边怪声怪气叫唤:“噢噢,女儿大了,留不住咯!”

张小桐极其妩媚地瞪了我一眼,放下电话:“今天做什么?”

“有你在,做什么都好。”我从床上爬过去抱住她,“或者……我们做一些大人才做的事?”

张小桐气定神闲地扭头看我:“好啊。”

“……我就随便说说。”我头一次看张小桐在我面前宛如一个成熟汝人,有点不习惯,“反正能抱着你就是最好。”

“甜嘴。”张小桐笑着在我的脸上亲了一下。

我回亲了她一下:“生日快乐,我的姐姐……”

说到姐姐被张小桐用手指按住嘴­唇­了,我的绝代佳人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有点娇嗔地责道:“还,还叫我姐姐?”

“啊……”我呆了一下,赶紧改口,“亲爱的老婆……”

“切,谁是你老婆?”张小桐口不对心地推了我一把,脸上的开心都要掉下来了。

“我也不知道,说不定是学校某个女同学吧?”

“小坏蛋。”张小桐又恢复成小女儿状,紧紧搂着我,“有你陪着,生日怎么能不开心?”

我搂着她,有声胜无声。

“你开心就好。”

****

“咱们去哪?”

­精­心打扮后的张小桐被我拉出来,瞪着眼睛问我,极其貌似被诱拐的洋娃娃姑娘,让我想起一些国外犯罪电影里坏人带着涉世未深的小姑娘们四处逍遥脑子里却想着龌龊下流计划的场面。当然,我怎么龌龊下流估计身边这个洋娃娃早就很了解了。就在我习惯­性­用目光扫一遍街头的时候,身边的张小桐弯腰凑近我耳边轻轻问到:“老公——咱们去哪里?”

这一弯腰,仿佛变身后的小狐狸又翘起尾巴,迷人到死。我故作冷静地扭头看了她一眼,一挥手:“去看我给你买的礼物。”其实心中狂跳不止,这姑娘,怎么越来越会勾人了?老子可不是真的高僧,读佛经偶尔也会没用啊……

张小桐在我的带领下来到了很多年前我们经常来散步的公园,这里经过再一次翻修,多栽了许多树,人工湖和假山也等等也都扩建翻新,加了许多古­色­古香的亭台楼阁,看起来很似古代官宦人家的私人庭院。现在冬天,满眼看过去都是枯树什么的自然没有夏天花红草绿好看,但有着建筑衬映的山和水看起来也略有一些风味。

我拉着张小桐的手走到一处路边长椅前,小着问她:“还记得吗?”

张小桐看看长椅和周围的景物,也笑了:“记得。”

“当年,”我拉着她坐下,感慨地说,“当年在这里,你问我,一个人知道那么多到底有什么用。你还记得吧?”

张小桐袅袅婷婷地在我身边坐下,点点头:“记得。”

我靠近张小桐,用自己嘴­唇­在她耳畔轻轻一触。

“亲爱的,这个问题我到现在也没法完全回答你,所以我把这里买下来了,送给你,咱们以后有时间常来思考一下。”

“啊?”张小桐捂住嘴里的惊呼,“你……”

我托着下巴笑笑:“以后这里的保养费用都要你掏钱了。买什么东西给你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这里有回忆。”

“嗯……”张小桐慢慢把手放下来,搂着我,“谢谢你的生日礼物。”

我无奈地看看她:“不行啊,怎么也不如您一年一年的震撼……”

张小桐淡淡一笑:“跟你学的。”

我长长出了一口气:“哎……”

“怎么了?”

“没什么,”我亲亲她,“爱情啊,真像个步履蹒跚的孩子,你觉得呢?”

“我们都是蹒跚学步的孩子呀。”张小桐笑得灿烂,“你曾经对我说过的。”

我故意叹了口气:“怎么我说的话都让你记住了?看来以后不能总向您承诺什么了。”

****

跟张小桐过了一个开心圣诞之后,我们又得开始四处为万博琛的事情走动。不仅是我,张小桐也要帮忙四处跑,幸好这一次她不用回去,我忙得心里踏实。

现阶段最重要事就是等桂西恩那里的答复,这种事急不来。

就在我们等待的同时,省长上调,刘国良如我所料的任了代省长。这当中有什么内幕我是不知道了,不过由此可见此人背后的圈子抱得很是紧密。我“热情”地打了电话祝贺他,还托刘明耀送了点东西过去。

再有几天过了元旦,小姨回来了,我和张小桐之间不能像当初那样肆无忌惮地在一起腻着了。这个时候,桂西恩上报的结果下来了。

主管卫生的副总理批复是“一查到底”。有这个批示,桂西恩和我们办事就方便很多了

桂西恩是个很务实的人,他带了几个学生直接就再去了河南。这一次他打算大规模调查一次,弄到更详细的数据和比较真实的情况。上一次我们匆匆而过,看到的肯定只是表面,实际情况要比这个严重的多。这些问题时至今日仍然无人过问,让人想起来心中就是一股闷气。

不是说所有的事民众都要知道,最简单的一个道理,有了可以危害一个民族生存的问题总要优先解决吧?中国卫生条件本来就差,一旦大面积扩散开来,这问题谁来负责?就算负责了又能如何,对死亡的和即将死亡的那些人来说,又有什么意义?

其实我对万博琛好感不深,他真要是被判死刑也就判了,现在救他是给刘明耀面子,也是借题发挥去捅艾滋病扩散这件事。从个人角度来说,我非常推崇桂西恩务实的做法,任何行业里有一些他这样务实的人,那个行业都能比较让人满意了。可惜就算在人口众多的中国,这样的人也是凤毛麟角。

自从上一次搞农民问题搞得全国一片叫好之后,从凤凰卫视出来的节目很多人都不太敢要。现在盯着副总理的批示,才有人敢试着放一放。这个时候,前一段时间关于泰国艾滋病的纪录片就发挥了效果。

这种东西,只要电视台肯大面积播放就一定有效果。中国人不怕苦不怕穷,就怕出什么事关系到自己,一听说这个事就在身边发生,都人心惶惶起来。

一方面,我的效果达到了,另一方面,副作用也就出来了。把全国人民弄得人心惶惶可不是什么好事儿。节目广泛播出不到一个星期,凤凰卫视本来谈得好好的内地落户的事儿被搁置了。

我对这个结果可以所是意料之中,又有点意料之外。意料之中是肯定国内的审查之类会变得突然严格,意料之外则是除了这个没有别的风声。节目播出之后的效果倒是一如我们所想,大家的目光转过去了,河南几个地区的问题也被重点“关怀”起来。万博琛这个贪污犯的事反倒没什么人注意了。果然比起财产来,大家还是更关注人命一些。

很多电视台虽然看出了艾滋病追踪报道的潜力,却不敢妄动。毕竟这种事大家还都很敏感,而万博琛贪污的调查也在缓慢而坚定地进行着,这样拖到1月底,主管卫生的副总理亲自去了一趟河南,算是彻底表明了国家对这件事的态度。

几乎是一夜之间啊,各地电视台纷纷组织记者过去,中央电视台还派了三队记者,对不同的县和村进行采访。尽管当地一些官员极力阻止,事情还是不可避免地暴露出来。

既然大多数人目光都放在了艾滋病防治问题上,我们救下万博琛的事也就容易得多。前前后后一共花了差不多三百多万,万博琛的命算是保下来了。至于判多少年,那最多是个形式问题,判了之后再减刑,再保外,也就和没事一样。经过这一次之后,万博琛在我们探监的时候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直说对不起我们。

我们能说什么呢?刘明耀跟我一起出来的时候很是无奈地问我:“你觉得我们做得对不对?”

我耸肩:“没什么对不对的,太绝情让人心寒,太宽慈没有警示,你说怎么办?”

刘明耀挠了挠头:“妈的……”

我想起来一件事:“对了,今天把周世昌喊过来,你也来,我有事交待你们做一做。”

“嗯?”

“来吧。”我朝在车上冲我们微笑的张小桐招手,“两个事,你和周先生都要忙的。”

****

在办公室,我先放了一段宣传片,刘明耀一眼就看出来了:“《最终幻想7》!”

“没错。”我说,“他们公司的股票你估计能收购多少?反正现在咱们在日本也有分公司,多吃一点没关系。下个月这个游戏就发售了,股票一定会涨,而且会涨很多。”

“你的目的不是股票吧?”

“嗯。”我承认,“这个公司的决策层有一点问题,股票膨胀之后会收缩,我想慢慢渗透把它吃下来。”

刘明耀笑了:“你知道我们公司的市值预测是多少吧?”

“我知道,”我看了犹如拈花微笑一般的周世昌一眼,说道,“不过是到1999年900亿美元而已,他们预测高一点对自己总没坏处。”

“不止。”刘明耀说,“现在太阳集团最不好预测的就是风险投资的收益。按照市场规律,从来没有一个公司在所有涉及的领域里全部获利,而且是占主导地位。所以很多人对太阳集团特别有信心。如果你想要square,拿一部分资金进行融资,直接吃掉它就是了。”

“不。”我摇头,“不能太激进,会激起日本厂商的联合反抗。这些人排外情绪特别严重,别忘了,我们在美国还有一个很有钱的对手叫ea。ubi虽然被我们入了股,也不会老实。你觉得现在你有­精­力把这些麻烦都对付了么?”

刘明耀老老实实地摇头。

我说:“其实这也不是重点,重点是我们现在跟这些厂商开战不是时候。技术啊,朋友,你要知道技术革新在竞争里才是最核心的问题。我们现在要慢慢从日本和美国厂商那里积累技术,等待时机。”

另外一句话我没说出来,那就是不管什么市场,都有一个培养的过程。譬如网络和游戏,这些市场都是经过无数失败者烧钱搞到几年内人尽皆知的。我们走得太快就很有可能也成为烧钱的失败者之一。

我又对周世昌道:“周先生,我跟你说的这件事其实也要刘总帮忙。”

周世昌把微笑撤走,眯起眼睛:“哦?”

我笑着对刘明耀说:“刘总啊……能不能考虑一下让最近上市的这个壮阳药……在药检上不合格呢?”

周世昌把身子坐直了一点,有保健品情结的他听出来点儿意思了。

注1:中国知名战地记者。

第一百零九章

《城市神坛》

最后的游骑兵新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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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1996年6月1日的《保健食品管理办法》出台之后,国内保健品行业因有了比较规范的约束,发展反倒快起来。三株口服液就是其中之一,巨人集团也是其中之一,美国专利来到中国赚钱的例子也多起来。我曾经在年初承诺给周世昌回到保健品市场的机会,中间一段时间被一些事耽误了,现在正是应当把机会重新掌握在手中的时候。

周世昌听我说起“壮阳药”这个词的时候,表情有一瞬间的尴尬——几个女士在旁边,我旁若无人地谈起这些,让他有点不好意思。

我笑道:“周先生,您不要小看这个东西啊,全世界很多人的幸福得靠它呢。《花花公子》也是传媒巨头,这没什么吧?”

张小桐在我身边轻轻敲了一下我的头:“人小鬼大。”

我耸耸肩,对笑得诡异暧昧的刘明耀说:“反正你看看能不能让国内宣布它专利无效吧,或者药检不合格也行。现在世界复杂了呀,避孕药,女权运动,家庭痛苦,这些玩意多得不能行。你们知道美国辉瑞药业在1992到1994年两年时间都在­干­嘛么?他们放弃了心绞痛药品的开发,专门研究壮阳药的市场。现在,他们已经打算上市,而且已经完成了第二阶段的临床试验……周先生,您明白我想说什么吧?”

周世昌有点尴尬地点点头:“我知道了。”

“这样。”我对刘明耀说,“我们可以先让辉瑞在国内登陆,等到它们把市场开拓得差不多了,让政府宣布一个它专利无效,我们就嘿嘿嘿嘿……”

刘明耀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这也太无耻了吧你?”

“嘿嘿嘿嘿……”我笑道,“这个世界上有这样那样的痛苦,我们难道不是在为别人排忧解难麽?我们难道要让外国人来给中国男人撑腰么?嘿嘿嘿嘿……要不要你先试一盒?”

刘明耀拿起文件夹作势就要砸我……

既然有了方向,熟悉保健品市场的周世昌就知道该怎么做了。这个人对保健品始终有着无法割舍的情结,他靠保健品成名,最初所结识的所有关系都是跟保健品相关的,又在保健品上栽倒。当然,壮阳药严格来说是药品而非保健品,不过能做这个已经让周世昌很满足了,这和我当初找到的那些金融专家们出发点一样:大家都喜欢重新站在自己曾经跌倒的地方,这样才比较有成就感。

人嘛,都难免俗,互相理解就好。

****

跟周世昌和刘明耀碰过之后,我和张小桐回家,路上张小桐扯扯我的衣服:“行文,我最近几天可能要去北京一趟。”

“啊?去北京?”我一愣,“怎么想起去北京了?”

“在北大,有个对我很好的老师,我想在过年前去看看她。”张小桐说,“几天就能回来吧。”

我点点头:“去吧,这种事我就不陪你去了。早点回来,要过年了。姨父回来吗?”

“下个星期吧。”

“带两个人去,自己一切小心。”

“嗯。”

看着张小桐的笑容,我心里总要比一个人的时候踏实一点。

****

我原计划在最近几天里联系杨远哲他们,跟他们好好聚一聚,张小桐一走,这件事就提前了。

联系到杨远哲和葛金秋的时候,俩人依然在家里打游戏,完全没有身为游戏制作人的自觉。从电话里的背景音乐可以听出来,两人正在玩的就是他们自己策划的rpg《浪迹三国》,这个游戏在日本很受欢迎,12月底随着一批大作一起上市,取得了非常不俗的成绩。当然,从电话里我也听出来杨远哲家里似乎换了新的音响,这小子有钱了就喜欢往视听享受上颠儿,比我疯狂多了。

我打车过到杨远哲家,这人正在跟葛金秋俩人用新买的康佳背投电视战《浪迹三国》。两人正在云南方向晃荡,屡次打败南蛮大王孟获。杨远哲给我开门把我迎进来:“真是稀客,金秋,少东家来了。”

这几年杨远哲跟我混在一起,口气变得很小圈子,兼有一点油滑。我朝他笑笑:“过年了,来收租子,把喜儿准备好了没有?”

葛金秋按了暂停在客厅中央站起来:“还跟我们要喜儿?你不是有了么?”

“这玩意从来没人嫌多。”我边说边走过来,“怎么?又在自恋?感觉如何?”

“还可以。”葛金秋解除暂停,继续猛打南蛮兵,“rpg不太好搞呀,设定这些特技我们就参考了不少东西。”

“《三国评话》都看过了吧?”

“看了,”杨远哲答道,“比日本人编那些三国故事有意思多了,我们就是以《三国评话》为基础设定。啧啧……赵云的蛇盘七探枪,真能想。”

我笑道:“自然,这高览在评话里还是个强者呢,被赵云一枪挑了。”

杨远哲撇撇嘴:“可惜人设用的还是日本人,咱们国内就没有好人设了么?”

“有啊。”我说,“台湾有个郑问很不错,香港的利志达也挺好。这一次主要是我们游戏还是往日本卖,所以人设用的还是日本人。用他们的人才赚他们自己的钱不是很有趣么?”

“也是。”杨远哲坐到沙发上,把茶几上的电话机递给我,“喊郭振他们一起吃个饭吧,这次我请客。”

我­阴­森森地笑:“废话,你这次拿了不少钱吧?你不请难道我请?”

可惜人没找齐,只找得到周广成和刘仲,邵科他们东渡去日本毒害青少年,郭振在陪桂西恩忙着搞中国第一个艾滋病防治工作人员培训中心,人在首都。我略唏嘘了一下真是没到各奔东西的年纪大家已经在东奔西走了,这都是我的错吧?

感慨犹如没钱时的内疚一样很快就过去,我给周广成和刘仲挂了电话,这两人对我邀请的饭局断无拒绝的道理,都在20分钟之内赶到。

自从上一次再见周广成之后,我也有段日子没看见他了,此人现在比之前要­精­神不少,以前一看眼窝深陷就知道是纵欲过度的主,现在看起来­精­神帅气,整个一有为青年。我见了他的面跟他打趣:“怎么?最近没有女高中生给你勾搭了?”

“别扯淡了!”周广成扯着脖子喊冤,“我现在可是沈阳工大挂名学生,不许污蔑社会主义好少年!”

“黑社会洗白之后都是这个台词。”我笑着对刘仲说,“你最近怎么样?拿到钱了吧?”

“拿到了。”刘仲面对我的时候显得比较拘谨,“我觉得自己也没­干­什么活,有点多。”

我拍了拍他肩膀:“­干­活拿钱,这是应该的。都说哥们之间不能谈钱,咱就别说这个了好不好?”

“好。”刘仲被电视上的画面吸引过去,坐在杨葛两人中间问起新游戏的细节问题了,三个应该是游戏主策划的人说着旁人听不懂的话,倒把我和周广成晾在一边了。

周广成照例递给我一支烟,见我摇头自己叼上了:“我说行文,你最近搞的挺大发啊,听说河南那边的事儿是你捅出来的?”

我死不承认:“绝对不是我,我们也就是给了那个传染病研究专家点钱,他自己搞出来的事,我们就跟着一起闹了。”

周广成乐了:“你小子还不老实?我告诉你,吴姨可跟我们家有亲戚,别人不知道我还能不知道么?”

周广成口中的这个吴姨,当然就是那个主抓卫生的副总理,我惊诧于周广成的父亲居然能通天至此,难怪最近市内的几个工程贷款近7个亿国家就给解决了5亿,剩下来2亿也从日本银行顺利贷出。原来之前他父亲搭的那条线早就放弃了,换了人跟。

既然周广成知道了,我也不抵赖:“嗯……本来不打算跟你们说的,这种麻烦事儿太­操­心。我一个人瞎忙活就行了,反正死不了。”

周广成咧嘴一笑:“行文,我可还记着你以前跟我说过的话。你比我有气魄,能比我做更大的事,这一次,我真服你了。”

我摆摆手:“别说这些恶心话。你最近怎么样?”

“还行,”周广成抽了一口烟,想了想还是按灭了,“正跟王鹄志商量着搞个摩托车爱好者协会。”

“有钱你就颠吧。”我笑道,“那玩意动不动就缺胳膊断腿的,少玩一点好。”

周广成心不在焉地点点头,我知道一个人的兴趣和爱好是勉强不了的,也由他去了。又打了一会游戏,我们几个找地方去吃饭。到了饭店我ρi股还没坐热乎,一个电话打过来,郭振在电话里告诉我:“行文,小桐姐不见了。”

“什么?”我心里咯噔一下,站起来跑出酒店,站在大街上大声问郭振,“你说什么?”

“她到了北京先联系的我。”郭振说,“把跟她来的人和带的东西都安排在我这里了,今天中午出去了,到现在没回来,手机也打不通,她说不用找她,我有点担心,先告诉你一声。”

我松了一口气:“交代过了啊,那应该没问题。我姐不是那种不知深浅的人,她要是愿意一个人出去,自有她的道理。”

“那就没什么事了。”郭振说,“你现在在哪?”

“饭店门口,打算吃饭呢。”我看了一眼隔着玻璃窗看我的几个人,“这就他妈天各一方了呀郭子,春节前争取回来吧,还有事儿要你做呢。”

“嗯,这几天就要回去了。”

“遍Сhā茱萸少一人呀……”我举着电话在那假惺惺,“家里不能没有你呀哥们……”

“去,”郭振在电话里轻笑一声,“回去喝死你,我去研究所了,回头说。”

我收起电话,心里却不死嘴上说的那么轻松。张小桐去哪里了呢?做什么呢?如果是去看老师,完全不用这么神神秘秘,应该还有别的事。

心里乱七八糟地想着,我回到酒店里,跟几个哥们推杯换盏起来。按照惯例,我是不喝酒的,其他几个人则完全没什么顾忌,因为是放假期间,就算喝高了也无所谓。最后杨远哲量压群雄,把所有人都喝倒,我还是喊了几个人才把这些人都弄走。

人都散了,依然是以前跟在我身边的那个叫马兰的姑娘陪着我在街头闲逛。我抬头看了看午后的阳光,日头偏西,有一些小小云朵。

****

张小桐不在的两天里,我一边担心着她的情况一边继续着推广新书的事。付晓飞此时对图书的一套活已经完全上手,要不怎么说失恋让男人成熟呢,这个人现在红口白牙说瞎话眼皮都不眨一下,脸上开始常年带着假惺惺的笑,连我都觉得他有几十万fans其实是挺正常的事了……

在平媒、图书发行和多媒体方面逐渐有所建树之后,基本上形势就开始稳定了。

按照这个规模和趋势走下去,不用半年,肯定会有境外文化出口的接触。上一次德间书店来谈小说版权,谈走了大约5本书,正在紧锣密鼓地翻译着。小说和音像制品不同,小说即使两国定价相差很大也会因为文字的翻译问题杜绝出现返销现象。如果是cd或者游戏就很难说了。

这样忙了几天,张小桐终于回来了。

郭振第一时间给我打了电话,说是张小桐和他一起回去,我听了很高兴。终于有一点­精­神了。

这个时候,付晓飞正在开始接触第一批国内的画手。1996年是中国原创漫画起步之后第一个搞了原创漫画大赛的年头,一般那个时候成为国内知名漫画家的人都有一定的偶然­性­。许多被后来长大的一代人记住的名字在1996年已经开始慢慢发光。不过我的意思不在这里,我所指向的目标就是诸多隐藏在民间的爱好者们,如同我挖掘作者也尽量考虑民间力量一样。我始终认为,在中国辽阔的土地上,有着这样那样的人才,有的成功了有的默默无闻。我现在完全不需要去帮助那些已经成功的人,我的目的应该是让更多人走向成功。

付晓飞对我的这套理论倒是开始赞同了,按照归类,他也应该是那种默默无闻的人才对。

****

没几天,张小桐回来了,跟郭振一起。同时鲁倩的新片《似水无痕》也拍完了,进入后期制作。这方面大概要刘宁跟着电脑特效制作团队跑了,刘宁临走之前我一直跟他强调“即使搞人文关怀,也要注重大气”和“煽得稍微通俗一点”,刘宁对我的嘱咐我心领神会。

因为时间进入2月份了,我顺便把三哥也喊了回来。

三哥对我非要喊他回来有点不解,这个事儿我不好当着大家面说,还是找了郭振和三哥先单独谈的。

我给了三哥一张照片:“这个人,现在跟我们在美国的公司有一些亲密接触,三哥你能不能找一个背景清白的人去认识他?”

三哥看了一下照片里戴眼镜的胖子,失声到:“他……他?”

我微微点头:“没错,就是他,所以我才喊您回来。”

“人是一定能找到的。”三哥说,“而且绝对不会是中国人,不过你想怎么办?杀还是留?”

我看了看三哥和郭振关注的表情,慢慢道:“10月底之前让他死行不行?”

三哥笑了:“行文,还真没看出来,你也挺狠的。”

我耸肩:“别人的事儿我管不着,但是一旦危害涉及到自己民族身上,我还是挺热血的。”

郭振看了一眼照片,发出一声感慨:“人家也是基金会,跟咱们就不是一个档次的。”

我对三哥道:“三哥,记得上一次我说要圈钱的事儿吧?”

“记得。”

“根据可靠消息,这个人大概要从5月份开始蓄势,7月份正式撒网,10月份把手伸到香港。”我说,“日本和印度也就罢了,香港……我们得想想办法。”

“你打算直接动手?”三哥问,“这样找人就得仔细一点了。”

“最好有简单一点的方法。”我说,“第一我们要撇清关系,第二要保证能万无一失。他大概能弄来五百亿美元垫底,我是真的没办法拼钱拼死他。否则也不能出这个下策了。”

“我明白,不过我觉得从欧洲找人更方便。”

“欧洲?”

三哥向我解释道:“最近两年跟俄罗斯黑帮接触得挺深,他们在欧洲很多名校撒了一堆孩子在那里读书,都是身份­干­净的孩子,而且个个是亡命之徒,绝对服从指挥。”

我听着怎么这么熟悉?

“怎么听起来像中东什么组织旗下的战士?”

“就是,俄罗斯有一些黑帮跟中东联系很紧密。”

“宗教的?”

“宗教的。”

“太好了……”我一下子站起来,“妈的……想不到老子最后还是要跟恐怖主义沾边。”

三哥显然比我冷静一些:“别急,未必都像咱们想的这么容易。”

我点头称是,慢慢对两人说出我的想法。

ps:1996年的卫生部长并不是吴女士,在此用了她的名头只是因为在桂希恩的工作上,她曾经给过最大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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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天八荒万妖记

我自己的废柴故事……

第一百一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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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斩空虚》

历史是一个表子,谁都可以来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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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量子基金的问题,从很早之前我就在考虑了。”

我如是对三哥和郭振说起我的想法。

自从96年我笃定要跟索罗斯一起捞钱开始,张小桐在北美的公司多多少少跟量子基金有了一些接触。这些类似两条触手怪互相轻拂触手的接触等于是给我深入了解量子基金的机会。

事实上,自从97年之后,关于索罗斯的传记类图书不下十几种,我背都能背下来几种。跟量子基金接触无非也就是想看看传说和现实之间的误差,毕竟文人这种东西我向来是不相信的,自打中国人里有没去过赤壁写出赤壁赋和对着一张画yy出《岳阳楼记》的这些个强者之后,我就再也不相信文人了。就算是观公孙大娘舞剑的段子,我也一直认为肯定是丫当时喝多了后来不肯承认。

接触多了,我对量子基金的一些情况多少有了底,所以这个事儿才慢慢悠悠到了2月初我才开始着手进行。

说起这个人的话,传记里有云:乔治·索罗斯1930年生于匈牙利布达佩斯。1947年他移居到英国,并在伦敦经济学院毕业。1956年去美国。1979年索罗斯在纽约建立了第一个基金会……大凡名人传记,肯定少不了歌功颂德的嫌疑,事实上除了索罗斯是一个标注内地慈善家之外,别的传记观点我一概否定。商人就是商人,没得商量,他的一切业余爱好譬如哲学之类都是唬人的。比尔·盖茨写自传也只告诉别人自己成功,而不告诉别人自己是如何成功的。世界上一切最好的人才都有隐藏自己的手段,最好的作家一般都不会告诉别人自己怎样写作,最会敛财的人自然也没有露底的习惯。所以我们平时看见谈论成功的人有一半是半瓶子水。

同理可证,索罗斯对外的形象肯定和本人有相当程度的不符,这个能和普通人一样享用工作餐的老头子如果真如表面看来那么简单,世界金融界也就不会奉他为鬼神了。

我们在北美跟索罗斯大面积接触的切合点在他的对冲基金­性­质上。对冲基金这种基金­性­质说白了就是投资保险,最初目的只是为了规避投资风险而存在的,后来才慢慢变成恶­性­经济的工具。作为北美比较知名的风险投资者,张小桐免不了要跟索罗斯打打交道。在这个途径上,我们接触索罗斯倒是很容易。

索罗斯从本质上来说是一个比较平易近人的家伙,尽管贵为全世界最成功的基金会主席,他却绝对不深居简出或者拒人千里。这一点让媒体很是赞赏,所以尽管这个人让不少人跳了楼或者跑了路,依然是一个和蔼可亲的老头。鳄鱼一词,也仅是说他的基金。

索罗斯的人生哲学上一直推崇人­性­,他认为连股票也是个感­性­的东西,并且他喜欢跟年轻人接触。

这样的人,我觉得找一个适合他­性­格的年轻人去接触,应该很快能博得他的欢心。

97年风暴一次,索罗斯气势汹汹来战香港,被1000亿国家支持香港的美金撑到期权过期,怏怏而归。总体来说他对中国的经济体制冲击力度有限,只是因为低估了中国政府的力度。我现在打算弄个人过去,在亚洲金融危机来临之前接触到他,也算是为国内的事儿埋了保险。索罗斯那几个儿子本事不济,曾经气得他两次复出,由此可见量子基金基本上属于那种没龙头就成虫的组织,索罗斯在其中的作用相当重要。

三哥听我说完这些看法——当然不包括我知道中央会支援香港1000亿的事——长长舒出一口气:“我还以为你真要杀索罗斯,原来是防患于未然。”

我讪讪道:“咱们都是文明人……动不动打打杀杀的太不成体统了是不是?”

郭振正在低头喝茶,差点呛死。

三哥哈哈笑道:“好,正经人说说打算怎么办?”

我耸肩:“除了东欧那个著名恐怖分子学校之外,还有别的选择了么?索罗斯对欧洲人肯定挺怕的,你看他92-94年都­干­什么去了……”

欧洲不少国家特恨索罗斯是可以理解的,英镑和里拉这些货币都曾经被这位金融巨鳄烫下耻辱的痕迹,英国意大利这些国家的不少人都恨之入骨。而欧洲的大学之混杂,估计索罗斯听说有人是从欧洲来的都会躲远一点。

“美国高等院校的也有。”三哥说,“这件事我来安排吧,保证小桐的公司不会被牵连进去。”

我点头:“量力而行,反正他总是和国家对抗,我们不动手也未必有好下场。”

没被呛死的郭振缓过来了:“咱们什么时候也搞大点?”

我冲他嘿嘿一笑:“你把现在烧的这点钱先给我赚回来再说吧,未来三年里就业问题大得很,我们要帮更多的人排忧解难呀……”

****

西历1997年2月19日,农历正月十三日,丁丑年壬寅月壬辰日。真正领导中国改革开放的人走了,邓小平逝世。

这位老人到底没看到97年香港的回归。

我记得当年改革之初,一些长辈谈起邓小平的口气都是非常不满的,很多制度因他而改变,很多人因他而不得不寻找新的生活方式。

从1978到1997,改革开放20年,作为一个在这种变化中成长的中国人,我非常尊敬邓小平,甚至是感激他。没有改革开放,没有资讯和财富的流通,没有逐步完善的竞争环境,没有这些变化,我绝不可能知道得像今天这么多。

身为一个有着草根情结的人,我在这一点上异常佩服他。

知识和环境的开放才促使我这种不能在高等学府求学的人有了继续求知的机会,也方便更多人去了解更多的事。

当然,这仅仅是从我个人的角度来评判邓小平的功绩。在中国,更多的人要尊敬他感谢他是因为改革之后所带来的活力。一个国家不能闭塞,不能封闭着只搞自己的东西,就好比教育孩子的时候最好让他知道一件事最少也有两个角度可以去看一样,有了活力有了文化交流机会的民族才能激发出更大的创造力。

正如没有人知道什么是最正确的,我们所做的一切只不过是努力把自己的行为慢慢朝正确靠近而已。

梦想、勇气、理念、创造、童心、真诚、爱情……人所向往的种种目标自古以来就长存在众人心中,实现这些的唯一一个小小条件也只是一个略广阔的环境而已。强者能去适应环境,更多的平凡的人则渴求环境。

邓公所做之伟业,也只是把这个环境的开端给国人凿出来而已。

20日,北京街头有学生游行,很多学生真情流露,哭着举起当年他们曾经举过的牌子。

“再道一声小平您好。”

我和张小桐也走上街,全国各地自发举行的游行比比皆是,在人潮当中,我再一次觉得中国多么需要一些务实的人和事。

小平走好。

****

小平去世的一段时间内,国内没有什么庆典活动。举国哀悼的日子里,我让付晓飞放慢了图书出版的速度,在内部慢慢消化招聘来的一批画手,也在消化我自己要做的事。总的来说,之前我所担心的艾滋病报道所带来的副作用迟迟没有来,被全国各种纪念活动的声浪掩盖住了,让我心安了不少,老老实实调教画手。

我现在需要的画手就两种,一种是漫画画手,一种是Сhā画画手。漫画画手不用说自然是为了配合国家振兴国内漫画事业的政策,把付晓飞筛选下来的剧本交给他们画成漫画。在这方面我绝对不会犯以前改编漫画的那种低级错误,要求漫画剧本一定要是原创且唯一的。其实我很不理解那些改编著名小说或影视做漫画的投资人的心态——一个东西已经被看过几次了,就算它再经典又如何?能激起多少人的购买**?建立新的原创品牌和新的目光焦点才是应行之路呀。

Сhā画作者比较好安排一点,一部人可以跟着广告公司走,一部分人则围着出版转。大凡画Сhā画的,都有一点小野心,希望能搞个画展或者出个画集什么的,对于这些要求,公司都能尽量满足他们,当然是在水平足够的前提下。这就能激起不少人的竞争之心,对提高水平有一些帮助。

其实奖励制度和竞争都是有恶果的,但它能促人进步,这一点就足够了。

3月初,去了美国的三哥给我打电话:“行文,差不多接触上了。”

我看着日历,还有不到两个月的时间,该撒网了。

晚上我约了张小桐吃“工作餐”,这是一个我们常用的借口。以我们现在这种年纪在长辈们面前明目张胆地约会实在说不过去,总腻在一起也很容易让人遐想,于是工作成了最好的借口。我虽然很疑惑小姨和姨父都不在美国之后那里的局面靠她信任的那个人是否能控制得住,不过看她自信满满的笑容,我也就不好说什么。

张小桐如期赴约,她来的时候我正在四处张望看楼下的美女。枯冷的街头看起来有一些脏和破败,顺着街道看下去又让人觉得在长长冷冷的初春有一些希望蠢蠢欲动。或者世界就是在这样不断新旧交替中进步的吧?

穿着红­色­大衣的张小桐像一只火鸟一样上到餐厅二楼的包间,看见我正在隔着窗户看楼下,伸手拍了我一下:“看什么呐?”

“美女。”我把目光收回来落到她身上,“美女今天同学会玩的开心么?”

“还好还好。”张小桐笑道,“今天有帅哥向我搭讪呢。”

我笑笑:“跟你搭讪?那他的下场可以看到……”

张小桐轻轻皱起鼻子笑了一下,异常动人:“你今天找我是有正经事吧?口气不太一样。”

我点点头:“是啊,问您借钱了。”

“多少?”

“80亿美元。”我说,“我在国内筹40亿,你帮我筹40亿。”

张小桐笑呵呵看着我:“只要80亿吗?我可已经筹好了。”

我吓了一跳:“姐姐,您,您……”

“上一次你说起亚洲会发生金融危机的时候我已经在考虑了。”张小桐说,“回国之前我利用网络概念搞了几个公司,加上原来的一些股票,投资,现在都抵押出去了,80亿不成问题。不过美国政府对我们借这么多钱很有一点怀疑。”

我惊住了:“姐姐,您从来没跟我说过呀。”

“这种小事。”张小桐脱下外套,“说不说都一样,其实我还有一件事想跟你说。”

我还在吃惊中,颇为迟钝地吐出俩字。

“您说。”

“前几天我把凤凰卫视在国内落地的事谈下来了。”

“啊?”

张小桐妖娆妩媚地靠近我,盯着我看:“你以为我去北京做什么呢?”

我学小狗“汪”了一声:“去会北大情人啊,帅哥教授或者**之类的……哎哟哟,咱也说不准啊这种事……”

张小桐伸手拧了我一把:“好心没好报,不是怕你担心么。”

伸过来拧我的手被一把抓住了,我叹了口气:“能不担心么?去那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我宁愿自己去……”

张小桐扭了几下才把手抽回来:“这件事还多亏你提醒我,默多克经常派他的儿子去跟领导人交心,我也学习了一下。”

我笑了:“从表面上看来,默多克再示好,他是个外国人,嘉诚哥再爱国,也是殖民地­奶­水养大的,是这个意思吧?”

张小桐缩回手之后换了位置,在我身边端端正正坐好:“是啊,周老爷聪明过人,一点就透。”

我哼哼了一声:“自然,有其姐必有其弟。”

又被掐了一下,我赶紧说正事以挽救自己的**不在姐姐手上惨遭蹂躏:“唔……其实我是在想,您这次去之前心里也没底吧?”

“没有。”张小桐说得极潇洒,“你不是也经常做没有把握的事吗?”

我摸头:“哎?我怎么从来没这么觉得?我觉得自己做事挺有把握的嘛……”

“呵呵……”张小桐笑着问道,“包括这次索罗斯狙击泰铢?”

“差不多吧……”

“不管你有没有把握,我都支持你。”

我被张小桐常说的这句话震了一下,心中忽然充满了愧疚。

张小桐见我低头默默不语,笑着用筷子轻轻敲了一下碗:“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我抬起头,微笑了一下:“没什么,在想嘉诚哥如何面对我们取得内地主动权的事……这次你费了不少­唇­舌吧?”

“也没有。”张小桐习惯­性­地撩头发,全然不自觉这个动作对我来说有多诱人,“这件事还多亏默多克常年跟政府的沟通,我们不过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罢了。”

我心中继续想着关于刚才张小桐那句“支持你”的话,脸上则带着淡淡的笑容:“用另外一种说法其实就是你把他们踩在脚下了吧?”

张小桐晃了晃脑袋,露给我一个调皮的表情。

我看着张小桐面对种种困难和问题举重若轻的样,忽然扪心自问:这样的生活是我给她的,但这样是好的么?

也许,偶尔我也该自省一下了。

跟张小桐继续谈了一些关于动用大笔资金所带来的不便问题如何应对之后,我和张小桐在街头分开各自回家。黑夜里张小桐红衣似火,在灯光中别样耀眼。这一瞬间我甚至觉得自己还是那个很多年前在街头为了一点星光一个女孩心动的孩子。张小桐走了很久之后,我和马兰慢慢踱步回家,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是现对自己这几年变化的反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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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方面,我们撒开所有情报方面的人手密切注意索罗斯的近况,另一方面,被选去接触索罗斯的那位美籍年轻人跟我们的一切联系也同时被断绝了——为了将来很有可能到来的调查和怀疑,这么做是十分必要的。三哥在一切都安排妥当之后迅速回国,并组织自己的运输公司跟太阳集团大肆抢生意。一时间国内及飞狗跳热闹无比。

欧洲方面,由于网络游戏开始受到消费能力比较高的阶层欢迎,网络相关的股票也开始上扬。这让香港李氏一族的某人看着特别眼红,在他爹那里融资了5000万美元也搞上市。凭着李氏在商界一向的信誉,这个公司倒也很受瞩目,在亚洲,网络泡沫经济渐渐浮出水面。

说起来,网络游戏的推广确实比我预想的要麻烦一点。尽管这些年来我一直对所有问题都尽量做到谨慎地去估计,还是没想到在网络游戏推广上能有这么大难度。

欧洲人其实比较传统,对于游戏的热衷并不如北美,网络游戏比单机游戏更浪费时间金钱和­精­力,虽然在游戏形式上的突破和之前mud游戏的市场预热都给网络游戏的推广提供了一个比较好的开端,但一些民间自由人士和教育人士的阻力好像嫖娼到一半又要加钱让我们头大得厉害。最开始预计在7月份之前至少把uo的市场份额抢一部分过来,现在看来——还是很有难度。

更麻烦的是,ea打算在北美开始起诉太阳电子利用不正当倾销手段销售游戏,目标直指《航海纪行》。作为初代单机版的补充,新的二代网络版售价仅为9.99美元,当然不含百分之十七的个人消费税。如果按网络游戏的概念来说,这个游戏卖得太贵了,如果按照1997年的单机游戏价格来说,这个游戏基本上就是白送了。

ea的律师倒也痛快,一纸诉讼把我们告上法庭,其时正是1997年3月15日,著名的消费者维权日。加州地方法院受理了这个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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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一段时间可能要修改《重生》,最后一些章节出版社要求暂时别解禁。当然我知道其实解不解区别不大,只是这是个形式问题,哪个国家最喜欢走形式咱们都知道,希望大家能够谅解……

第一百一十一章

开始陆续解禁到结束

另外,继续给自己做广告……

第二册快交付出版社了,也就是说快进vip了……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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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到这个消息的第一反应是:“可笑!”

美国的法律极其混蛋是个人都知道:在别人家地板上摔倒也能告上法庭,在麦当劳吃出个苍蝇能索赔几十万,就连夏威夷椰子树掉下个椰子砸死人都能索赔五百万。而且各个州的法律也不尽相同,有的不让公路随便停车有的不让同­性­恋当众乱搞……所以美国人习惯了有问题打官司,小小一张招待券出了问题也能打上十年,这种良好的民众习惯导致了美国律师泛滥,世界各国在拿美国人开涮的同时总不忘加上一句“中国人多,俄罗斯钢铁多,美国律师多”的注解。就连跟我们打交道的任天堂美国大掌柜之一霍华德·林肯也是律师出身,足以证明这样一个四处靠法律行走吃饭的国家里律师是多么重要的一个组成部分。

ea告过来的时候,scea也就是sce的美国分公司保持了沉默,ea也是他们的大力支持者之一。ea因为ga公司的体育游戏在北美跟他们竞争而蓄意全力协助sony,导致sony的ps在北美几乎全面胜利。根据目前的情况来看,sce在亚洲地区很是推崇太阳电子,但在欧美方面,还是比较信任ea。

官司被受理之后,国内不少媒体都报道了这个事,相比国外杂志的舆论导向,国内的媒体更倾向于愤慨地质疑是否中国人的东西在哪里都要受到打击。这倒好,本来人气已经很高的太阳电子在国内的知名度和人气进一步提升,居然导致了许多正版软件销量上升。其中包括下属西山工作室的几个pc游戏和一些应用软件。本来很多人对买正版软件没什么兴趣,觉得盗版才是王道,现在看了关于国外官司的报道很愤慨,都开始支持正版。

出现这种局面倒也不错,国内软件的热销给我们反击提供了有力的证据——在中国,《航海纪行online》终于突破审查关卡得以上市,零售价49.9人民币,比盗版盘零售价贵不超过15块钱,从价格上来说,这个价格依然大大低于北美的零售价。

私下里,霍华德·林肯很会办事,以私人名义给我找了一个很强的律师,这个律师在84年俄罗斯方块专利案中曾经作为他的助理帮了很多忙,也算是身经百战了。据说唯一的遗憾是没受理那次日本人状告夏威夷地方政府种植椰子树导致砸死人的案子,如果接了且赢了,估计已经是全美的大腕级人物了。

美国的知识产权战和反垄断战乃是法律界的两大主流,当年霍华德把电影业巨子打倒之后成就了他十来年里在电子娱乐业一路的风光无限,他本人在应对这些反垄断绞杀的问题上也有丰富的临床经验,所以这次官司我心里还是很有底气的。

比较麻烦的是,由于官司的原因,公司开始被调查,情报触觉敏锐的ea也知道了我们目前在北美比较缺钱,开始勒紧裤腰带大肆烧钱。

张小桐在北美找的代理人真不是白给的,跟霍华德介绍的律师搭档着很快就把问题解决了。我一直疑惑这个名为詹妮佛的神秘代理人到底是何方神圣,张小桐告诉我她不太喜欢暴露自己,让我少打听。我一向听话,自然也就不再继续打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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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月份到3月底,日本square公司的《最终幻想7》卖得比伟哥还多,sce笑疯了,算算一张盘权利金是7美元,一个月内卖了两百多万,光权利金就1400万美元,这还是攻略本音乐cd手办周边产品没上市之前的效益,对于电子娱乐行业来说,这种利润已经可以对着全世界吹牛了。

不过与此同时,太阳电子的gameboy手掌游戏机上发售的新游戏《口袋妖怪》正式上市,主要制作人是田尻智和横井军平,这两人的想法几乎可以说是同时代里最好最完善的了,一个是原gameboy之父,一个是真正的搜集类rpg开山强者。两人挟太阳电子《with》掌机游戏之威,把《口袋妖怪》做得尽善尽美,而且目标直指低龄用户群,游戏上市一个星期,不声不响卖了80多万套,正是闷声发大财的典范。

这个时候,日本任天堂才意识到这次合作对他们是一个多大的损失。

尽管游戏是给它们开发的,在它们的主机上赚钱,效果也超出任天堂的预计,它们却不得不面对一个很可怕的事实——实际上田尻智和横井军平都是太阳电子从任天堂手中要过去的。虽然之前也有水口和三上这样的人才流入中国软件开发商手中,日本人对此还不是太在意。这一次只要走了两个人,几个月时间就搞出了一款首周销量80多万的游戏来,日本厂商才开始把注意力集中到太阳电子的人才策略上来。

不仅如此,作为手掌游戏机的创始人之一,横井军平还彻底改良了《with》的电源部分和外观,使其成本下降的同时也更加省电,以至于sony的手掌游戏机虽然受欢迎,却没能怎么撼动《with》原有的市场。

这个意外使得sony的人开始反省自己在工业设计上的失误。4月初,北美的官司还在悬而未决的时候,久多良木健再次来访中国,名义上是考察建立ps制造工厂,实际上是来看望在中国呆得很愉快的横井军平。

此时太阳电子正面临着97年痛苦的技术转型,一方面我们要筹资成立新的科技实验室研究新技术,一方面则要把大批在各个游戏制作团队学成归来的人才们重新分组,组成合适的团队,开始软件产业化的第一步。久多良木健瞅准了这个时候来,就是希望在我们青黄不接的时候弄点自己想要的东西回去。目前电视游戏机卖得很好,但手掌游戏机的先天缺陷让他有了一些压力,如果这个卖不好,他在总部的位置得不到提升,将来为ps下一代主机铺路的阻力就要大很多了。

通常来说,日本人会在第一代产品尚未上市之前就要考虑二代产品的一些细节,但这只是指拥有科技主动权的一些领域,譬如汽车和数码产品,在cpu还是美国说了算图形芯片还是少数几个厂商说了算内存专利都不在自己手上的电子娱乐领域,这种超过五年的预计是没有任何意义的。摩尔定律是18个月翻倍,现在估计两年以后的游戏机规格和发展方式都是扯淡,在这种前提下,ps2的计划暂时被搁置,目前所有人都在集中考虑ps的行销问题。

——反正是死是活,sony的产品就这样了,既然内容已经定下来,怎么往外卖出去才是关键。

久多良木健正是在这种情况下才发现自己的权力完全不够给自己带来更大的利益,sony是一个以民用数码家电产品为主要盈利点的公司,对于sce这种子公司,虽然承认“电子游戏有一定利润和价值”,却依然比价排斥电子游戏这个行业。这一点从1991年sony才开始组建游戏研发团队就能看出来。

虽然sony的老板盛田昭夫对久多良木健青睐有加,但作为一个各种势力错综复杂的老牌公司,小小一个sce的副职还是不能让他充分调动公司资源的,从这一点上考虑,久多良木健也要往上爬。

电子娱乐部门如果不能实现经常­性­的大幅盈利,他的希望自然会泡汤——为了不让掌机项目亏损,他也只好来虚心请教了。毕竟在“省电”和“亲切”这两点上,sony的所有工程师加起来也可以打个零分。

这一次我依然照例去见久多良木健,自从上一次在广州跟他谈过关于日本战国史的传闻之后,久多良木健对我一直很是推崇,认定我是一个喜欢别出心裁的顶尖游戏制作人或公司决策者。这次他看见我坐在横井军平的旁边,知道事儿不像他想的那么简单,一张笑容满面的小圆脸居然有些拉下来了。

我也不在乎这个人的态度,反正是他用我不是我用他,不过想从我们这里借走掌机之父,不付出代价又怎么可能?

其实久多良木健也知道我们的想法,他就是在等我们亲自提出来而已——如果有scea的协助,北美的官司我们能很容易胜出。这就是一个取舍的问题,到底是力挺我们还是力挺ea,完全看sony的取舍,如果不是ubi的体育游戏在北美也开始销售并取得了良好成绩,估计sony会选择得更为艰难一些。

现在情况就是这样,不向太阳电子示好得不到好处,而得罪ea又不至于一下子绝情。权宜之下,如何决定已经不难看出来了。

具体所要谈的,也无非是究竟各自互相割舍多少利益出来给对方而已。

久多良木健那套我熟,无非是私下里软得一塌糊涂,公事上强硬得像抹了神油而已。对于他的为难之处,我自有我的解释:“其实scea也无非就是支持一下低价随机捆绑销售软件的工作而已,具体下来这种事ea又不会怪你们是不是?”

久多良木健眯起眼睛做为难状:“周桑,不行呀,有很多事要考虑的呀……”

我敲敲身边板着脸憋笑的刘明耀:“他这个话听起来怎么这么熟?”

“上个月,董建华被选成特首之后对他老婆说的话。”刘明耀低头小声对我说,“当时他老婆就说:‘谁说你不行?我不信!’”

我恍然大悟,抬头冲久多良木健一个狞笑:“谁说久多良木先生不行?我不信!”

“很多事要考虑呀……”久多良木健重复着那句话,“不是那么简单的……”

“有久多良木先生,tv游戏平台才能发展到这么大。”我给久多良木健戴高帽子,“ea希望在电视游戏平台上赚钱,还是得支持您。n64媒体限制太大,ga是竞争对手,出了sony别无选择。目前我们跟ea的冲突只是在pc领域的,不会为ca带来什么不便。”

久多良木健陷入沉思当中,作为企业的领导人他自然知道我说的都没错,如果在这种大家都了解的方面打哈哈说有困难,显然看起来不够诚意,但是也不能这么容易就答应我们,只能顺着我的话说下去:“周桑,这个……其实我们现在困难也很多,pswalkman的工业设计有一些缺陷导致了推广的难度……”

我点点头:“我明白,这方面我们也有一些不太成熟的经验,大家可以互相帮助,您说是不是?”

久多良木健忙不迭地点头:“是是是,您说的没错。”

这就对了,我说的才是他想要的结果嘛。

“所以,”我摊开手,学着身边横井军平的微笑对sce大当家的说,“只要新的掌机随机附送《航海纪行》口袋版就可以了,这问题总不大吧?当然,这个价格上我们可以再商量。”

久多良木健看着我们一字排开一行人相当一致的微笑,很自然地打了个冷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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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新型pswalkman附送《航海纪行》掌机版的意思就是太阳电子向sony强行推销了等同于新型pswalkman首批出货量的《航海纪行》,当然掏钱的是sce。对于这种事,久多良木健很有一点哭笑不得。太阳电子既把sony拉下水对抗ea的诉讼,又赚了一笔。而他拿走的,不过是改良后的电源设计和掌机按键的修改方案,连横井军平的人都没请回去。横井军平对于当年sony和任天堂互相坑蒙的事记忆犹新,并且对自己在几个公司斗争之中成为人事牺牲品有一点灰心,托辞自己工作忙,怎么也不肯去sony帮忙。

sce的工程师不是傻子,横井军平的东西拿回去一看就明白了,自然也不用他本人再回去指点。经过改良之后的pswalkman果然把呼声最高的几个弊端彻底消除了,彩­色­液晶画面居然能像电池永远也用不完似的,这种省电设计在以贵族家电而闻名的sony产品中是绝无仅有的,业界好评如潮。这会任天堂更痛心疾首怎么就随便把这个人才放走了,不过后悔药是没得吃的,只能加大gameboy的行销力度,猛推《口袋妖怪》以争取市场。

这样下来一个很可笑的结果就是,掌机市场上最主要的两台主机用以竞争的主打作品都出自一个公司。《with》对《口袋妖怪》,《丝路纪行》对《航海纪行》,典型的左手打右手。

在这种局面下,北美的调查结束,通过种种任天堂和sony的帮助,所有的证据显示太阳电子没有采用不正当倾销的方式销售软件,网络游戏的盈利模式被大众所认同。ea败诉,除了掏出大笔的诉讼费之外,他们也没损失什么,反倒是趁对太阳电子调查的时候继续开始他们的常规­性­收购,并成功地与westwood谈妥了收购事宜。这个以《命令与征服》和《红­色­警报》闻名世界的公司到底还是和历史一样,成为ea的囊中物。

只不过比以前我所知道的历史稍早了一年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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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ea在北美搅和起来的浑水完全沉淀下去之后,已经到了4月中,我接到消息,索罗斯已经开始四处走动了。量子基金本身要筹钱也不特别容易,他为了能迅速募集大量资金并保证使用效率,都采用最快也最简洁的办法。这正符合对冲基金的特­色­,当然,只要过了期权他也没办法。所以对冲基金的方式风险比较大,不过既然有本事能打击亚洲自以为是的经济,索罗斯是不会放弃这种机会的,风险对他来说早就不成问题。

张小桐对这件事似乎比我还笃定,丝毫不动摇地跟着鲁薇跟巴林银行的金融团队交流着,讨论着,并时不时分析着北美方面的情报。她做的之全面,简直让我觉得自己除了策划这件事之外完全没有任何用处,每天除了蹲在墙角画圈圈没别的可做。张小桐对此美其名曰“让你休息休息”,把我推到蔡青身边继续搞出版和传媒。

女­性­对数字和金融方面的细腻触感是我不能比的天赋,于是我便只能可怜巴巴地来给被卷控当指导。幸好那个著名的,以拍戏慢花钱多而闻名的大导演詹姆斯·卡麦隆终于宣布那条沉船的电影彻底完成了后期制作和剪辑。我听到这个消息在胸口下意识地划了个十字——去你妈的,奥斯卡终于要到手了。

1997年4月底,《泰坦尼克》如期在全美4732家影院全面上映,同时登陆全球三十几个国家。

至于我?坐等着收钱和名,让詹姆斯在家抱着两千万美元导演费慢慢哭去吧……

第一百一十二章

其实这个世界上的事儿总是这样,不管什么都会出现两种相反的声音来,《泰坦尼克》开映之前已经有人把这部电影跟《冰海沉船》相比,并得出结论说这部电影不太可能成功。

最大的反对声音大概是对爱情戏的反对,当然,这种声音在影片上映一个星期之后基本上可以忽视了。如果说世界电影史上能有什么电影在票房能被称之为“奇迹”的话,《侏罗纪公园》算一个,《泰坦尼克》算一个,后一个最终能超越前作,也正是因为有这段烂俗的爱情戏。

《泰坦尼克》比我预计的要早完成了差不多半年,原本应该在11月东京电影节放映这部电影,现在只能简单在香港电影节上放了一次。这一放媒体震动,全世界铺天盖地都是关于《泰坦尼克》的报道,凤凰卫视近水楼台,抢了很多比较热门的东西走,收视率居然也有小幅提高。

1997年正是中国电影大片引进的**时期,在这之前中国电影市场经过无数种方式来测试,最后得出结论是需要进口大片的刺激。于是从1995年《亡命天涯》开始,进口大片一部一部引进,国内电影不断萎缩,一直到1999年2000年为止,中国电影票房萎缩到顶点,之后才开始慢慢回升。这当中的一些曲折是非我也不过是道听途说,评论不出来是非。当然一旦说到文化市场的问题,无非也就是两个矛盾,一个是群众手里有没有钱,另外一个是国内电影设施不够好。90年代中期为了配合城市改造计划,很多城市里原本算作公共设施的影院因此而消失,一时半会又不能重建。这种事在很多城市重复发生,大家见怪不怪,票房低也就容易理解了。

如果按照内地票房收益标准来看,《泰坦尼克》大概是一个很难超越的高峰了——至少在全民生活水平没有大幅度提升之前,一部电影在内地3.7亿人民币的票房是没什么可能超越的。

《泰坦尼克》上映两周之后,詹姆斯·卡麦隆开始有点后悔了。

2000万的导演费对他来说已经是一个非常足够提升身价的标准了,但看着不断往上翻的票房数字,这个刚刚跟琳达·汉密尔顿搅在一起打算结婚的老男人给我打了个电话。

“我没有别的意思。”詹姆斯·卡麦隆在电话里说,“我希望在下一次合作的时候能拿到票房分红,其他一切好说。”

“没问题。”我说,“这一次既然合同已经这样了,我们再支付您两千万的额外奖励吧。”

天知道下一次拍的东西还能不能让人惊奇了,《泰坦尼克》的成功是不可复制的,分红就分红。

这倒是出于他的意外,卡麦隆略有一点迟疑:“这样跟合同不符吧?”

“这是肯定您的价值。”我给他一顶高帽子,“其实我觉得有更好的题材可以给您发挥,如果您有兴趣,10月份请来中国,我们详细谈。”

“10月份?”詹姆斯·卡麦隆疑惑,“5个月之后?”

“没错,我要渡假,为期5个月。”

“很像乔治·卢卡斯的风格。

“不一样。他当时穷的掉渣,我现在穷得只剩钱。”

“哈哈,那么祝你假期愉快。”

“祝您有情人终成眷属。”

****

5月1日,广大劳动人民的节日。邵科他们从日本回来了,全日本巡回演唱会非常成功,现在这些人随便叫一个都是有着几十万fans的强者了。他们一回国就受到了国内媒体的热烈追捧。毕竟在韩国流行组合和日本流行组合大肆入侵国内市场的同时,有这么一批人能反攻日本,在媒体看来还是很有报道的价值。

因为这个,我不得不等到2号才见到他们。就算这样也还是有随行的工作人员在那里挡驾,否则一点私人时间都没有。

我忽然想起张楚那首《孤独的人是可耻的》,不知道成名之后的他在面对媒体的时候会不会想其实孤独的人也不算可耻呢?

邵科作为一群人当中领头的,现在打扮得最朴素,除了头发依然是很醒目的长发之外,平时身上的打扮一点也看不出是成名乐队的贝斯手,其他几个人也都差不多。

这几个人打打闹闹走进来的时候,我正在摇头晃脑听陈美的小提琴。高康进来就嘲笑我:“没品,听这个。”

我正把双脚搭在桌子上一晃一晃,抬头白了他一眼:“有钱难买我乐意——你们这些可笑的摇滚明星,还嘲笑我?”

我把“明星”俩字加重读出来,高康翻翻眼睛,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从本质上来说,他们现在跟陈美没什么区别,不过一个扮相一个卖唱的小区别而已。电子小提琴早就不是什么新鲜玩意,摇滚也不是新鲜玩意,大家谁也不用看不起谁。

我招呼他们坐下,邵科现在已经不抽烟了,低头自顾给自己斟茶,问我:“现在怎么样了?听说拍了部电影,卖的好吗?”

我笑笑:“你们在日本没看首映么?”

“看了。”王易Сhā话道,“那个女的真老。”

“女人浓妆没有几个好看的。”我扔给他一个披头士限定版的zippo,“卖的还行,差不多也就是今年票房冠军了吧。”

“国内?”

我淡淡一笑:“世界。”

“哇­操­,你牛逼。”高康伸大拇指,“能有多少钱?”

“不好说。”我低头看表,“大概也就是十几亿美元吧。哎?张琛怎么还不到?”

“张琛最近挺忙。”邵科听到我说十几亿美元的时候一点也没显出惊奇,“好像在学校家里两地儿跑,这个学真不是人上的。”

我们正说着,门口传来慢条斯理的敲门声。有门铃不用喜欢慢悠悠敲门,这自然是张琛的特点,邵科站起来去开门。

这所房子是我在太阳花园里留下的,本来打算送给钟睿,毕竟目前把电器连锁搞得有声有­色­有他不少功劳,不过在送给他之前我先借用几天——在我出去度假之前,好歹还是要跟朋友们聚聚的,这套越层正好拿来试用两天。

张琛到了没多久,刘仲和周广成也到了,这两人现在看起来西装革履很像社会­精­英。一问之下才知道,周广成现在开始挂名在他爸的单位有工龄了——十几岁就开始有工龄,这种事儿实在太混蛋了,真是社会主义的高级表现之一。

周广成以前也见过邵科他们,不过那时候匆匆一面,没什么感想,现在这帮人出名了,大家再见面感觉自然不太一样。周广成偶尔也看新闻,知道这几个看起来歪瓜劣枣的人其实是不小的明星,当下就点头哈腰抱拳地恭维了一番。大家有说有笑,气氛倒也融洽。

再过没多久,杨远哲和葛金秋赶到了,现在二人平时出门必手持两台以上的手掌游戏机——进门的时候都是一个人敲门,另外一个人在后面打游戏。大家看见两人这样,都不禁莞尔。

最后一个到的是郭振,这个人现在忙得很,用那句老话说就是真正的“一秒钟几十万上下”,现在也有专门的保镖跟着了,不过那种内敛的态度依然没变,进来之后一个一个跟这些朋友们打招呼,态度诚恳而谦虚,看起来很似一个成功的企业家。

我看着郭振笑:“早熟真他妈不是什么好事。”

郭振没所谓地回了我一句:“晚熟更不是什么好事。”

大家都笑了。

人差不多到齐了,楼上的张小桐伸出半个身子朝我们招手:“大家上来吃饭吧。”

我带头站起来:“大家去尝尝我姐的手艺吧,听说这人在美国修炼了一段时间,小有所成。”

郭振跟我并肩往前走:“学成以前呢?”

“学成以前我吃过一次。”我朝张小桐诡异地笑,“一个礼拜没起来床。”

“……”

所有人的脚步似乎都放慢了一点。

张小桐现在的手艺喂饱我们这些对美食要求不高的人还是足够的。大家吃的酒足饭饱之后,三三两两在饭桌上继续讨论这自己感兴趣的东西。这些人有不同的圈子,聊的内容也不一样,不过总的来说总能一个人说起某个话题另外几个人总能搭上话,时间就在这么互相扯淡中度过。

我看说得差不多了,站起来对众人宣布了我的决定:“诸位,我今天找大家来除了聚会之外,还有一件想说的事。”

这些人没一个笨的,早就看出来我有事要说,郭振随便摆摆手:“说吧,我们听着。”

我看了众人一眼:“嗯……我打算出去玩一段时间。”

大多数人愣住了,郭振的反应倒是很正常,他知道这件事。

隔了半天,刘仲才小心翼翼地问:“去,去多久?”

“5个月。”我说,“可能会有一段日子见不到大家了。”

沉默了半晌,我举起杯:“也不过是几个月而已,别搞得跟遗体告别似的……敬大家一杯,你们各自忙你们的,地球没谁不都一样转么?”

大家一起举杯。

****

晚上,人都走光了,我一个躺在沙发上发呆。

收拾过东西的张小桐从楼上走下来。

“­干­什么呢?”

“没什么,发呆。”我仰着头呆呆地说,“小桐,你还是喜欢穿白­色­的呀……”

张小桐下意识地用手掩了一下裙子:“小坏蛋……小­色­鬼……”

我轻轻一笑,坐直了身子:“今天没事,我们去看电影吧?”

“看什么?”

“当然是《泰坦尼克》。”

“好啊,我还没看过。”

“……姐姐,你怎么也算是投资人之一吧?没剪的毛片(注1)你看过么?”

“没有。”张小桐摇摇头,“其实本来想看,后来想想,还是跟你一起看比较好。”

我一跃而起:“那还等什么?我们这就去看吧。”

****

《泰坦尼克》的国内上映时间稍晚于美国日本等地,不过由于有中方关系在,国内审批也没有之前那么坎坷。这是一部国内领导人看了都高度赞扬的电影,其中表达的很多关于社会阶层的讽刺也非常适合现在叛逆心理严重的年轻人。从5月初开始国内才开始上映《泰坦尼克》,其火爆程度不比世界上任何一个国家差,现在忽然想去看电影还真有点难度。

好在还能搞到票,还有一种叫做高价情侣位的东西不会天天爆满,想一出是一出的时候还可以得到一点小满足。

《泰坦尼克》我在之前已经看过两遍,以我现在这种程度的记忆力,倒背如流倒还真挺容易。看没有悬念的电影自然只能去看它的细微之处,在这些方面,一向以­精­密细致著称的詹姆斯·卡麦隆发挥了他一贯的功力,从最开始在泰坦尼克沉船中发现的面具到后来老ro回忆起当年时一个小女孩手中拿着的面具,种种细微,丝丝入扣。我一边感叹电影工业的伟大,一边观察张小桐看电影的感受。

《泰坦尼克》的节奏很好,卡麦隆另外一个本事就是控制节奏非常得当,什么时候该放什么时候该收在他亲自剪辑下显得尤其自然,这是一种近似于人为地去捕捉大多数人心态的创造­性­工作,对此我很佩服。无论电影还是文学,许多年来总结出来的一些通用的道理总是能让人迅速把握到左右别人情绪的要诀。而左右别人情绪在我看来是一切社会活动的原点和最终奥义。

让别人欢乐或者悲伤最容易也最难,我孜孜以求的所谓关于电影、小说、音乐、图画等等表现手法的最终目的,也不过是左右别人情绪罢了。

张小桐头一次看电影的时候没怎么注意我的表现,全神贯注看着jack和ro偶然相遇,看着一个郁闷的女人和自己心中期望的男人相遇,看着男人勾引女人,看着某人的未婚夫在旁边嫉妒得发疯……音乐、画面、­色­调,这些东西统统­精­密得像一条紧密相连的绒毯,顺着绒毯上的花纹看下去,一个爱情,一种情怀,一道风景,一片天地。一个电影能包含多少东西?一个电影能承载多少东西?据说曾经是历史上评价最差的奥斯卡最佳影片给出了最好的诠释。

这就是商业,怎样用糖果包着制作者想灌输的东西送给别人,让别人鼻涕眼泪地接过去还不自觉才是王道,其他一切都是扯淡。

张小桐目不转睛地看着,我小心翼翼地捉着纸巾等待山洪暴发。果不其然,等到两人在即将沉没的船上二次重逢的时候,张小桐已经在伸手要纸巾了。

终于,船要彻底沉了,高贵与卑贱,生存与死亡,爱与恨,尊敬与鄙视,都在这一刻开始重奏。我用近似于冷漠的眼神看着电影上的表演,心中却依然觉得感动。死亡永远是最能打动人的主题之一,而我依然是一个很脆弱容易被打动的人。

其实我挺为自己高兴的,一个容易被打动人才有资格去打动别人,这说明我还有那么一丁点艺术天分,我很满足了。

再过一会,jack趴在木板上跟ro开始说“listen,ro.’regoingtogetoutofhere.’regoingtogoon.’regoingtomakelotsofbabies,and’regoingtowatchthemgrow.’regoingtodieandold,anoldladyinherwarmbed,nothere,notthisnight,;understandme?”

这一段号称全剧最感人的台词让张小桐也低头开始擦眼泪。我仰起头,开始想象痞子蔡是否也看到这部电影,是否正在构思他和轻舞飞扬的故事,是否也在梦想用文字去找一个梦想中的她?

最后,jack沉入冰冷的大海,时过境迁,84年之后满脸沧桑的老ro对着众人说:“女人心中有很多秘密。”这个时候,我忽然觉得这一句才是整部电影里最­精­妙的一句话。

每个人心中不是都有很多秘密么?

譬如我。

我替张小桐擦拭泪水,张小桐泪水迷茫地看着老ro把海洋之心抛进水中,《myheartwillgoon》慢慢响起。已经老态龙钟的ro在梦中回到了泰坦尼克,回到了jack身边。

我在张小桐耳边轻轻说:“;jump,ijump.一定的。”

泪光中的少女用力点了点头。

注1:实际上,这个称呼最初是指没剪辑的电影胶片,而不是Se情电影。

第一百一十三章

当我拖着张小桐从哀鸿遍野的电影院走出来的时候,已经近11点了。散场的人群当中不少姑娘扯着自己男朋友的袖子在那问:“是不是我跳你也跳?”面对这种问题男人们总是很犹豫,所以很多情侣之间看起来不是很和谐。我拉着张小桐的手旁观这种场面,满面泪痕的小狐狸终于展颜一笑:“还是你聪明。”

我笑着摇摇头:“男人的聪明在自己心爱女人面前是完全没用的,就像耗子跑得再快,在猫面前也要腿软。”

张小桐把自己眼角的泪痕完全抹­干­净:“谁是耗子谁是猫呢?”

“不知道。”我在黑暗中目光炯炯地看着她,“不过谁是什么没所谓吧?我的小狐狸姐姐……”

“嘻。”

所以说女人的表情变化比翻书还快,刚才还是大西洋海底沉船一样的悲情万分,现在有一脸阳光了。

我对张小桐说:“知道么?美国有个姑娘看这个,看一场哭一场,连着看了十多场了,电影院现在给她留了一个位置,让她每天都能来看。”

“这么夸张?”

“宇宙是丰富而奇妙的。”我嘿嘿地笑,“什么样的事儿不可能发生?这也是一个宣传点嘛。”

说完,我拉着张小桐往家走。

“这么着急回去作什么?”

“给你写奥斯卡得奖感言的草稿。”

“吓?还有10个月才开评呢……”

****

我和张小桐周末将一切打点妥当,却在周末临行前收到了一封信,信是用手写的,漂亮的英文,内容十分简单:“非常欣赏周先生,希望有机会能见上一面。”

信末署名是乔治·索罗斯。

我把这封信翻来覆去看,确认没有什么炭疽热病毒或者其他不良成分之后递给张小桐。

“看来,我们走的路线要稍微绕一绕了。”

张小桐点点头。

为了索罗斯这封信,我们延迟了一天出发,不过不是去纽约见坐镇华尔街的索罗斯,而是去了位于加州旧金山以南30分钟车程的圣奥马特。在那里,就是出品了世界闻名的《暗黑破坏神》北方暴雪公司所在地。我和张小桐来这里的目的有两个,一是看一下新的网络游戏开发状况,二是鼓励《暗黑破坏神》目前为止的成绩。发钱给员工这种事儿我始终觉得还是老板出面比较好,张小桐作为北美公司的­精­神领袖,忽然在《泰坦尼克》风光无限的时候来慰问诸位游戏工作人员,对鼓舞士气起到很大的帮助。

北暴雪的创始人之一,著名的大卫·布雷维克(dāvidbrevik)接待了我们,另外两位领导人恩里克•斯卡伊夫(erichschaefer)和马科斯•斯卡伊夫(maxschaefer)因为要出席一个消费电子产品展都不在家。我们简单地跟三巨头之一的大卫吃了一顿工作餐,还当场发了不少奖励给制作组员工。

在欧美,大多数从事电子消费业的技术人员没有特别好的待遇——除了那种顶尖的工程师和已经从技术转到管理的之外,这种额外奖励让大卫很高兴,最起码这证明了他们的卖身比较正确。在开发新游戏阶段,总公司也就问过一两次进度,其余的时间只是在提供近似于无穷的资金。这种方式在技术人员看来几乎是完美的。由于北方暴雪只负责开发,其他一些管理、营销和服务器架设问题都由暴雪总部完成,这个团队看起来也特别随便和轻松。

吃完工作餐,我们和大卫谈起了一些关于网络游戏开发的问题,目前北暴雪已经分成两组,一组进行新游戏的开发,一组在完善《暗黑破坏神》的细节,并开始准备制作资料片。对于单机游戏我没什么可说的,此时暴雪总部正在发行《魔兽争霸2》的资料片,大家对暴雪的单机游戏都很好看。从制作路线上来说,北暴雪走的是rpg路线,而暴雪总部走的是rts路线。现在《星际争霸》已经在制作当中了,预计1998年内上市。

大卫对公司的推广工作很是赞赏,作为纯粹搞开发的团队,他们自然希望在推广上能更锦上添花一些,而不是因为不利的推广拖累了销量。北美太阳集团跟北美许多传媒信息产业挂钩,在推广上有着无可比拟的强势。从这方面来说,暴雪被收购之后大卫反倒感觉到行销的重要­性­了。因为当一个东西的质量已经不成问题的时候,推广是十分必要的——当然,如果质量不怎么样,推广更重要一些。

我们谈到网络游戏的运营模式和盈利模式,大卫对这个很感慨:“按照这种方法,基本上可以忽略盗版带来的利润损害了。”

“没错。”我说,“在民用电脑和网络的技术含量还不是很高的现在,网络游戏是最容易赚钱也最能保证长期盈利的游戏开发模式。”

大卫很疑惑:“难道以后民用技术提升,个人网络条件提高之后盈利会变小吗?”

“会稍微麻烦一点。”我解释道,“网络游戏是一个比单机游戏更复杂的体系,单机游戏包括在封闭环境下开发软件、卖软件,中间的宣传都是有针对­性­并且比较单一的,很好­操­作。网络游戏不一样,这和电信卖isp服务一样,有很多要一直跟客户面对面解决的问题。”

“技术应该不是最大的难点吧?”

张小桐现在也俨然就是一个网络游戏转家了:“核心技术不是难点,难点在于要发展一批能够为我们提供优秀运营的服务商,在bn免费的同时把收费游戏做下去。”

大卫有点明白了:“我们不亲自负责运营?”

我笑了:“核心的东西,我们自己来做,一些针对特定地域和文化的东西,我们可以交给当地的人来做,好像其他国家代理游戏一样。”

“哦……”大卫显然立刻就理解了我的意思,“我们出售品牌,等着收钱?”

“没错没错。”我笑着说,“对于我们自己的东西,当然还是要­精­益求­精­,但现在可以考虑扩招队伍,进行集中制作,对于非核心类的游戏可以考虑配合发行地区的环境进行调整,你觉得怎么样?”

大卫点点头:“我没有意见。”

张小桐笑着说:“团队领导者的意见才是最重要的,我们提的都是商业上的建议,真正完成作品的人是你们。”

大卫低头沉思了一会,抬头对我们说:“我觉得这种做法可行,但是希望不要破坏目前我们的工作进度,这是我唯一的要求。”

我微笑:“好啊,你们去韩国招聘一个团队回来吧,专门开发网络游戏。”

这件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

做为非常受关注人物,张小桐回北美的消息并非密不通风,很快索罗斯的第二封邀请函就送到我们手上了。这次实在是不能不给人家面子,毕竟我们也在跃跃欲试地等待着东南亚的风暴,索罗斯不可能一点消息不知道。全世界货币投资分子都是他的好哥们,他所谓的“股票也有感情”的说法其实就是指的这个。我内心深处对这位捞钱巨牛无比的慈善家和哲学家(自称)其实非常敬佩,毕竟全世界这么有本事的人也没几个,更何况又有本事又有豪气。仔细思量之下,我留下张小桐在加州,自己一个人带着马兰去纽约见索罗斯。

索罗斯私人宅邸就在纽约郊区,现在中国很多有钱人已经开始学着往郊区搬,不过大家差别还是挺大的。索罗斯的房子看起来特别简洁,从外面看怎么也不像张嘴伸手就能筹集上百亿美金人住的地方。对于见索罗斯,我心里很有底,这老头为人还算不错——除了在经济上穷凶极恶之外,他一般不会像我这么卑鄙考虑这怎么把人弄死的事。

再说有张小桐在后面压阵,索罗斯也不敢把我怎么样。

反正……历史的齿轮又一次磕磕绊绊地转动起来了,我在索罗斯的书房里见到了这个脸有横­肉­又看起来很和善的老头。

他的书房布置很简洁,一贯的美国人作风,我四处打量了一下,书书书书(这不是骗稿费-_-),电脑,便笺,钢笔,一些简单的小装饰——桌子上一摞书稿,如果没猜错应该是迈克尔给他写的那个传记。

在索罗斯的对面坐下,我看了一眼身后站得笔直的马兰,轻声说:“你也找个地休息一下?”

马兰非常受用地低声道:“不用,现在不太适合放松。”

我笑笑,不再说话,正视面前的乔治·索罗斯。

索罗斯看了我半天才慢慢开口。

“我还是觉得很惊奇。”

“我理解,”我说,“已经习惯了。”

索罗斯做了个请的手势:“要不要喝茶?”

“不。”我微笑,“我已经喝习惯了茶饮料,真是悲哀。”

老头子笑了:“我很久以前就听说中国有一个创造奇迹的公司,没想到今天终于能看见创造奇迹的人了。”

“哪里哪里,您才是我的偶像,1992年那一次,全世界都会铭记您。”

说到索罗斯的骄傲战绩,92年打败英格兰银行那一次几乎是他目前为止的最高荣誉,这一顶高帽子还是很受用的。索罗斯摆手笑了笑:“没什么,金融也是有感情的东西。”

我顺着他的话说下去:“是啊,尤其是亚洲这样充满了人情味的金融市场。”

老狐狸眼睛一眯:“你说得对,任何金融体制都有巨大的弊端和漏洞,亚洲金融体系尤其严重。这不是我的问题,也不是我一个人发现的问题。”

我点点头:“我明白,索罗斯先生,正如您当年在英镑遭受巨大损失之后所说的那样,任何交易,总有人赢,总有人输。”

索罗斯微微点头,似乎是对于我还能记得他说过的话感到一丝满意。

我继续说下去:“您对泰铢的预谋已经很久了吧?”

索罗斯没料到我能这么快就把事儿说开,有一点惊讶:“虽然我知道你也在调用资金,但你们的情报能力还是超过了我的想象。”

我淡淡一笑:“您不也是么?亲爱的索罗斯先生,恐怕全世界也不会有人比您更清楚,我其实很想暗杀您吧?”

索罗斯脸­色­一沉,不过还是又一次轻轻点了点头:“没错,因为知道你要杀我,我才给你写了信。”

我耸肩:“真不知道您是什么心态,让一个想着要杀您的人坐在您对面。”

索罗斯哈哈大笑:“哈哈,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一个知道我已经知道他要杀我的人肯坐在我对面。”

我做出一个调皮的孩子表情给老头:“因为我们都是不可理喻的人,所以才能坐在一起吧?”

“说得好。”索罗斯继续大笑,“人生永远充满了各种冒险,我已经习惯了。”

我摊手:“我也一样。所以我最终决定放弃这个可笑的想法,来见您。”

“我知道你会来。”索罗斯停住笑,伸手扶了一下眼镜,“因为我们有着一样的目标,一个共同的目标是团结不同理想者的最好方法。”

“是。”我复述主席那句经典的话,“我们来自五湖四海,为了一个共同的目的走到一起来了。”

想不到索罗斯居然很熟悉这句话:“没错,**是一个优秀的思想家。”

我笑了笑:“人只有在拥有一定权力或者知名度的时候才会拥有话语权,您觉得呢?想让世人现在就承认您是一个思想家,您就要做许多他们做不到的事。”

索罗斯默默点头,这一次幅度比之前的要大。

我站起来,朝索罗斯伸手:“索罗斯先生,我们重新来一次吧——很高兴认识您,我希望您能证明我最初的想法是错的。人生没有赢家,我们都是上帝面前的失败者。”

索罗斯一点也没犹豫地把大手握了上来。

“周,你让我知道了,世界是伟大而奇妙的,上帝永远会给人意外。”

“哪里,不过是坟墓之前的一点挣扎罢了。”

我和索罗斯松开手,再次坐下,索罗斯才切入正题:“周,听说你手中的资金很充裕,要不要跟我合作?”

我对这个当然求之不得,本来这种事就要独立出来在美国­操­作——妈的,如果在亚洲明目张胆地­干­,泰国政府不弄死我才怪。

我跟索罗斯交换了一下意见,索罗斯自己能搞到220多亿,加上其他的基金援助和融资,大概有近500亿,而我就稍微多一些,80亿现金在一个月内能融到差不多8倍左右的资金,也就是600亿,加起来是1100亿,几乎是1996年全美境外投资的资金总和了。

这么大一笔钱,想一想都要让人发抖,幸好只是用来做对冲基金,如果做别的,估计美国政府已经派人来找我们喝茶了吧?

作为能左右一个小国经济的强者,索罗斯表现出了他无与伦比的魄力,他建议我们分批对泰国市场进行冲击,从5月下旬开始,一直到7月底或者8月初,一定会迫使泰国调整泰铢汇率。以他自己的资金来做这件事都完全没问题,如果两笔一样庞大的资金同时运作,泰国政府就只有哭泣了。

实际上我本来不打算跟索罗斯一起走这条贼船的,毕竟如果以为海外游资的零散投机商人身份进行投机,绝对不会招致一个国家政府的仇恨,索罗斯一个人可以把整个东南亚的仇恨都揽过来。

不过我打算交索罗斯这个朋友了,以他的眼光,自然要衡量一下在这之后面对香港时我的份量,动手自然也就有了顾忌。

至于东南亚的其他国家?见鬼去吧,我只热爱自己的民族。

于是,东南亚的经济危机就在我和这个灰白头发眼袋严重的老头子不断的­奸­笑声中拉开了序幕。

我几乎是哼着小曲离开索罗斯宅邸的。问都没问他为何知道我要找人对付他,我只知道,索罗斯的事再一次教育我,不能低估任何人,包括自己。

****

和索罗斯见过面之后,我匆匆回到张小桐的住处,先给三哥打了个电话,告诉他把人撤走吧,没用了。

三哥没问具体怎么回事,答应去照办了。

张小桐坐在沙发上望着我:“怎么了?怎么样?”

我放下电话,坐到她身边:“基本上,算是化敌为友吧。”

“这么容易?”

“当然没这么容易。”我说,“等一段时间吧,现在只是大家有一样的目的,背后算计也要考虑在内。”

“索罗斯会在背后使手段么?”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不过可能­性­不高。”我拉着张小桐的手看她的掌纹,“索罗斯算是个比较有原则的人,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

“嗯。”张小桐点点头,“那么我们接下来去哪?”

我笑了:“不是说好去欧洲吗?那可是个风流浪漫的地方。”

我在“风流浪漫”四个字上加重了语气,惹得张小桐从脸上一直红到领口里。

呃……再过一两年到了身体青春期,估计我会忍不住吧?

第一百一十四章

【重生我会在这一段时间内更新完所有公众版,感谢这么多朋友长期以来的支持和错爱,前几天翻看重生的留言,让我更加坚信自己是个幸运的写手。另外,《十天八荒万妖记》简体已出,我会继续更新那个故事,一直到完成自己的所有作品。】

新书《逆流少年》,望大家多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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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加州出发,我们没有直飞欧罗巴大陆,而是转道西雅图,去吃了便宜的三文鱼——这种丢人事可不能让媒体知道,谁知道我立马杀了他灭口……在西雅图那条充满了电子破烂的街上,我们跟隋云飞随便谈了谈关于网络计划的事。

自从拿了美国在线的钱之后,隋云飞现在也是个红人了。美国国内对网络媒体的追捧不亚于亚洲地区,尤其是ebay的yahoo!的飞速成长,让所有投资人都瞅准了网络投资这一新兴行业。对此索罗斯的评价是:“很多钱堆起来的泡沫,总有幻灭的一天。”

我对这种预见­性­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人家可是没经过网络泡沫说出这番话的,这才是真材实料的本事,相比之下我这个类似巫师一样的预言家真是羞愧。

所以说,没有什么人成功是没有理由的。

隋云飞对我们的意见很是赞同,一方面他依然在搞他的实验室,开发新技术,另一方面,网站他放慢了宣传的脚步——烧钱这种事,还是让别人多做一点比较好。

现在为止,张小桐手上的资源整合起来已经是一个非常全面的网络服务体系了,包括即时通讯、网上交易、门户站和媒体技术传播。这些都是互联网发展的重点和核心,隋云飞只要在这些我们已经取得优势的方面稍微发展一样,成果就非常可观了。当然,这位港商对张小桐的“远大目光”非常钦佩,能够把这些要点都抓在手里的人才是真正的高瞻远瞩。

我心里这个惭愧啊,谁比谁强了?不过是早知天下事而已……

隋云飞的崛起对美国在线的发展也无疑是一种刺激,网络方面的发展总要寻求新的利益突破点,不管怎么发展,赚钱始终是商业的最终目的之一,aol在如今网络投资的黄金时代来临之前,已经预先嗅到了一点风声。1999年网络泡沫经济达到巅峰,在这之前,所有人都对网络所产生的巨大轰动效应抱着某种不切实际的幻想,除了少数人之外,真的很多人都认为网络就是一个无限的金库了。

很可惜,那些人都忘了,当时那个时代的繁荣,不是网民用钱烧出来的,是投资者自己烧出来的。那个时代烧钱唯一的好处就是把一个本来需要十几年时间才能普及的东西在几年内塞到很多人的眼皮底下。也就是说没有当时的烧钱,换不来之后互联网蓬勃而廉价的高速普及。

从这个角度来说,我倒是很敬佩那些互联网的拓荒者,没有他们,我能方便地了解资讯又要晚上几年。

跟隋云飞吃了便宜的三文鱼之后,我和张小桐离开了美国。

****

我前脚离开美国,索罗斯后脚就开始了对泰国金融市场的冲击。

首先,对冲基金需要一段时间逐步把资金投入到泰国证券市场上,在这一点上,索罗斯和他的众多追捧者自有他们的办法。预计在七月份,泰国政府会迫于压力宣布泰铢和美元的汇率自由浮动,同时将引爆整个亚洲金融风暴的第一声巨响。

5月底,南亚七国首脑还美滋滋地开着他们的金融会议,讨论亚洲这些小老虎们如何能Сhā上翅膀一飞冲天,现在我已经能想象一个多月之后他们脸上的表情了。

反正没我们什么事儿……我和张小桐可是四处旅游去了。

欧洲之行的第一站订在荷兰,就是那个“我会回来的,阿姆斯特丹”的荷兰,大航海时代里非常好的大港口阿姆斯特丹,­性­都阿姆斯特丹。

荷兰是个很好的国家——好到可以私人持枪,个人种植少量大麻,同­性­恋结婚甚至安乐死,估计是世界上最自由的国家之一。我和张小桐在一­干­保镖们的陪同下在荷兰玩了一圈,我除了对荷兰的美女稍有意见之外,一切都安好。

此时,《泰坦尼克》的风潮在欧洲大陆吹的正劲,满大街都是席琳•迪翁那­干­巴巴娘们唱的《我心永恒》,我第一次发现,苏格兰风笛听多了居然也会腻,这实在太可怕了。

欧洲是艺术土壤没错,不过艺术毕竟不是一个全民皆捧的东西,看着荷兰也有人热嗳嗳情电影,我就很欣慰。流行的力量永远是伟大的,它足以改变一些东西——当然,其中有多少能改变很难说。

我和张小桐顺着荷兰往东欧开始逛,一个国家一个国家走过去,走到挪威的时候已经是六月了,从亚洲不断传来泰铢贬值的消息,我知道我们离成功不太远了。索罗斯给我们来信,往往只有一个词。

“!”

我心说这老头童心不减,­干­脆学习雨果和出版社­精­简成一个叹号算了。

就在我们打算结束欧洲之行去埃及买超级贵又难看的法老象的时候,美国公司来电话告诉张小桐,微软要跟我们签有线电视专利的长期协议,这个协议打算从1997年9月开始,一直签到1999年9月,考虑到有线电视技术使用周期比较长,他们也愿意签更长一点的约。为此微软愿意支付每年4500万美元的专利使用费,而事实上他们所应用的这个领域是完全没有什么看得见的收益的,这就是一个希望在媒体标准上也慢慢进行渗透的公司的野心。

听到这个消息,我知道,机会慢慢来临了。

果然,继微软之后,sony,时代华纳和飞利浦都来了,而且专利费给的都不少。这个时候宝石星公司的大部分权力已经从袁子春手上转到了张小桐手上,袁子春因为协议的关系又不能离开公司或者停止专利研究。在这样一种情况下,袁子春看着我们把大把的钱装进荷包,只能­干­瞪眼。

我合计着,留这种有反骨的人在怎么也不是回事,­干­脆也不给他什么好处,到时候直接开了了事。

我和张小桐横竖无事,就­干­脆边玩边走地把这些个媒体集团们的专利合约逐个签了。从欧洲到日本一路下来,已经到了6月底。

6月份,在跟日本sony数码集团搞定了数字技术的协议之后,作为square的股东之一,我们受邀参观了square公司的总部。square的副社长坂口博信带我们参观了s记的大楼。我以前曾经在台湾杂志上看过square的照片,实际到了之后依然觉得——比起现在《最终幻想7》的威名,这个公司总部实在太小了。

坂口博信是一个很­精­神的小胡子,想起来多少年前我也崇拜过这人,认为此人写剧本胡编乱造的能力世界上没几个人能比得上,可惜在2001年《最终幻想•两灵魂深处》公映的时候我才明白,一个从美国那里学了无数东西的国家想用他们学来的东西再去征服美国实在是不理智的,从理智角度上来说,坂口依然是个高估了自己的人,估计是这时候还没怎么流行“民族即世界”这句话,否则他也不会把所有厚望都寄在一部cg电影上了。

我当然不会提醒坂口博信说啊你可不能在cg制作上越走越远,把钱都让maya赚了自己什么都没捞着,后来还赔了大钱让人给挤兑出公司。我巴不得他们赔死,这样我这个股东就能继续吃进square的股份,一直到彻底掌握这家公司。

日本人引以为豪的著名游戏,也不过是一个不怎么值钱的牌子而已。

当然,现在的s记俨然是巅峰期的财大气粗时段,《最终幻想7》卖得又贵又好,全世界都对这家公司的成就盛赞不已,坂口说起来这些事脸上挂得都是自豪,我说起一些关于《最终幻想7》很多年后才披露的制作细节问题,让坂口博信惊奇不已。这些核心内容只有他们制作组才知道,这人开始生疑,是否有人泄露了他的开发计划和内容。

尽管我们持有百分之十九的square股份,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太阳电子依然是square的竞争对手,这种虚虚实实的表露当然会让坂口博信风声鹤唳。我巴不得他对自己周围的公司和人都生疑,他们越乱越好,等乱够了我直接来收拾摊子。

其实在我很小的时候,第一次听说square这个公司的时候,我曾经很想来这里在二楼的测试部门做一个游戏测试员,现在事隔多年,经过一番磨砺之后,我也只能在面对坂口博信的时候随便叹叹气了。人的理想变化很快,仿佛人的心境,永远没法说清。

我和张小桐参观过s记之后在东京逗留到9月的东京电玩展。在9月份的秋季电玩展上,太阳电子展出了我们藏了一年多了几个游戏,其中包纑i-ace的《星之海洋2》,这一次发表震惊了很多人,忽然有人发现,被太阳电子控股的法国ubi居然已经制作了那么多体育游戏,而且在欧洲和北美卖得甚好,忙于收购的ea在体育游戏份额上已经开始萎缩了。

同时,9月份也是ea推出的《网络创世纪》正式收费的日子,其主要目标也是欧洲大陆。当然,因为那个著名的“大不列颠国王被燃烧瓶烧死”的可笑黑客事件,《网络创世纪》成了不少人嘲笑的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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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月到9月之间发生了不少事。

首先就是《泰坦尼克》的冲击波慢慢度过了**,开始趋于平静,但在一些国家依然保持着热播的状态。在这个热潮下,其他一切电影都成了废柴,根据电影发展史的资料记载,《泰坦尼克》曾经是美国电影上映时间最长记录的保持者,一共放了281天,差不多接近10个月。按照现在这种稳定持续上升的速度,票房超过18亿应该不成问题。

全世界都认识到了这部电影的商业价值,默多克联系了我们,要在他的国家地理频道做《重返泰坦尼克》,凤凰卫视和中央电视台获得独家中文电视台转播权,全世界大气儿都不敢出地等待10月的直播。我看着新闻乐得肚子疼,我是知道结果的人呀……

也就是这几个月,中国的vcd使用迎来了第一个高峰期,姜博士给我们打电话的时候都在发抖:“在sony呆那么多年,也没卖出过这么多东西呀……”6个月他卖了1100万台vcd机,而且一分钱专利费不用给。相比6c和3c重重压迫下的dvd行业,实在是太幸福了。

姜博士一把眼泪声音在电话里跟我们说:“在发展中国家搞概念技术……真是有成就感啊。”

我笑嘻嘻回他:“是啊,您想想中国多少家庭因为您改编生活习惯,全世界一共才多少人?”

张小桐就抱了她狐狸一样的笑在我旁边用看破一切迷雾的眼神儿看着我。

当然,更重要一件事已经发生了。

那就是泰国政府在7月初泰铢大幅贬值之后宣布允许美元与泰铢之间的自由汇率,并动用中央银行储备打算把这一次灭顶之灾消于无形。可惜的是,当这一决定宣布出去之后,在我看来就如历史重演,一点悬念没有的,泰铢汇率狂跌至最低对美元1:31,中央银行的其他方法完全没了用,亚洲金融危机开始被引爆。

大量购入贬值的泰铢之后,泰国股市和泰铢纷纷回升,从中渔利的我们开始考虑雇人来给我们数钱了。

一直到9月份为止,泰国金融市场一直处于阳痿状态,而且这股风吹到了亚洲其他国家。韩国和日本这两个美元大国首当其冲受到了大幅影响,汇率纷纷跌至最低。此时俄罗斯政府正在考虑是否通过中央银行调控把汇率稳定住,全世界的金融炒家们都疯了一样崇拜索罗斯,并把自己的大把资金砸到亚洲这股风潮当中。

就在这样的情况下,香港顺利回归中国了。

索罗斯这个时候给我写了e-mail,询问我关于香港的问题。在他看来这不是道义上的提醒,而是对于一个正在合作者的试探。目前我拥有比他更可观的直接调用资金和更稳固的政府关系,想在一个我充满了感情的地方做某些事,总要知道我的态度才好。

我认真地回了索罗斯的信,信中阐述了我对中国政府目前态度的了解,以及目前香港如果遭受金融风暴袭击之后将会出现的种种情况。其中最重要的是,中国政府会调用大批资金让索罗斯占不到便宜,这一点让索罗斯心中有所顾忌。在亚洲,他最怕的两个国家就是俄罗斯和中国,小国也就算了,这两个大国所隐藏的实力和表现出来的人情已经不是他能想象的了,虽然索罗斯有不少中国朋友和投资关系,他还是得谨慎一点。

按照我意思,打击打击小国,最多再对日本的经济进行一下轰炸就算了,这些大国最好还是不要碰,不光我不­干­,中国和俄罗斯政府都是宏观调控的高手,真要是政策下来了,你索罗斯就算再有钱也别想玩下去。

哲学家乔治•索罗斯回信说考虑考虑。当然,一边说考虑他一边动手开始折腾日元和韩元,这几个国家的官员们开始了吃不好睡不着的苦难生活。

我装作没事人一样在日本晃悠到9月底,施施然跟张小桐坐船回中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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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内还是老样子,出租车司机越来越多,电影院越来越少,满大街的学生校服越来越难看。我和张小桐谁也没告诉,自己偷偷摸摸坐火车从大连回到北关市。一路上我看着山野和民房的交替,心中感慨无限。在国外很多漂亮的城市看过去,欧洲文华名城的积淀,东京高度商业化的繁华,都比不上在这块土地上看一眼熟悉的绿­色­,还有那些晾了衣服破旧民房。或许正如某个强者所言,我未必爱我的国家,但我心中一定深爱我的祖国。

我有点出神地看着窗外的景­色­,心中竟不自觉飘起郭兰英唱的那首《我的祖国》了。

“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我家就在岸上住/听惯了艄公的号子/看惯了船上白帆/这美丽的祖国/是我生长地方/在这块辽阔的土地上/到处都有美丽的风光……”

一个人也许可以没有家,甚至没有国家和政府,但他不能没有祖国。

快到国庆了,回到国内之后我看到城市里不少单位红灯高挂,连一些小店铺门口都挂了国旗,心中感慨不小。走在大街上,想着美国那边的钱比印钞机还快地往上涨,我一点儿“荣归故里”的高兴劲儿都没有。

我觉得自己就是一个瞎折腾的傻孩子,这种感觉一直持续到看见付晓飞他们一­干­人才慢慢消失。

付晓飞看见我第一句话是:“鲁倩的电影已经拖很久了,到底还要不要继续拖下去?”

我一拍脑门,哟,很久没见着这妹妹了……该是她发光的时候了呀。

第一百一十五章

新书《逆流少年》,大家多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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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见到鲁倩的时候,觉得她更像一个洋娃娃了。

一个聪明的姑娘总会选择对自己最有利最方便的方式来打扮自己,张小桐现在已经到了那种随手扯一条旧窗帘也会穿得风情万种的地步,鲁倩在这方面照她差一点,说白了就是在内在修养上有一点小差距。至于其他方面,鲁倩俨然已经是一个一流的明星了,拿捏得当,还把自己打扮得像换了新装的洋娃娃,正适合她这个年纪这种­性­格的定位。

最近忙于新片宣传的鲁倩看见我之后立刻露出笑脸:“哥,你回来了?”脸上一点看不出来为我不告而别生气,果然几个月的奔走忙碌让小姑娘更成熟了一点。

我­干­笑:“当时有点急,没来得及跟你说,这是一点小小意思,送给你的。”

递给鲁倩一个埃及买来的护身符,小姑娘满心欢喜地接过去了。我看着她的表情变化和小动作,在心里说真他妈强,演的真他妈好,其实很生气很不爽却看起来一点也没有不高兴的意思,照这个标准来看,她已经有本事去拿奥斯卡奖了——最少可以做到在别人拿走自己小金人的时候不动声­色­。

小女孩早熟的速度实在是可怕……

我陪着鲁倩吃了一顿饭,顺便跟鲁薇交换了一下最近一段时间的情况和意见,吃了饭之后逃命似的匆匆走了。鲁倩也没拦我,但我看得出来,她有一点点舍不得。

我在心里狂说对不起,我实在没办法继续保持这种暧昧态度下去,决绝一点总好过优柔寡断。

鲁薇用一种接近于赞赏的眼神目送我离开,估计是玄幻小说里肯决绝地放弃美女的人实在不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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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10月国庆,简单庆祝过我的生日之后,在外面跑得甚忙的郭振来了我这里一趟,跟我说了一下目前创业基金的情况。

其实这些东西定期都有人汇总之后给我送过来,不过他似乎不太喜欢这些数字化样板化的东西,还是找我面谈。我们像几年前一样,坐在还没被扫荡­干­净的大排挡边上边吃东西边互相交流一段时间内发生的事。当然,其实无论我们怎样重现昨日的景象,也只是一种可笑而拙劣的模仿罢了,看看我们身边跟着的这批神­色­不善的保镖就知道,一切都在悄悄改变。

郭振的感觉和我差不多,我发现他也在用奇怪的眼神儿打量周围的人。我对他笑笑:“怎么样?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像苞米地里的熊瞎子?掰一­棒­丢一­棒­……”

郭振若有所思点点头:“有点儿这个意思。”

我苦笑着摇摇头:“回不去了,人啊,往前走几步,停下来看看,就知道回不去了。”

郭振默默点头,把酒一饮而尽:“这小半年我觉得自己长进了不少,回头看看,这点成绩总算没愧对你的信任。”

“别这么说。”我看着他,“我也就是想让你知道,一个人身上有了能力和权力之后,能累到什么程度。”

“那倒不至于。”郭振摇摇头,“就是看的东西更多了,觉得自己以前太幼稚。”

“现在也是,”我说,“一百年烟消云散,咱们现在说的东西都挺可笑,不过能做多少做多少吧,总算证明自己有一点本事的时候没太浪费,日子没白过。”

郭振又喝了一杯,放下杯子问我:“行文,有些话我想问问你。”

我大概能猜到他问什么,点点头:“你说。”

“当初认识我的时候,你是不是已经想过有今天了?”郭振盯着我,“或者说,走到今天,好像都是你算好了一样,我觉着挺奇怪。”

我笑笑,到底是聪明人,想的就是比别人多,挑了合适的时间地点场合就问出来了,这种问题其他人就不会太在意,因为我已经造了很多蒙心的猪油给他们,早就忘了该问我这种深入的问题了。

这种时候我通常是一个反问顶回去:“郭子,你觉得呢?”

“我不知道。”郭振坦言,“我就知道你是值得信的兄弟。”

“你这样想,”我拿起筷子,放在酒杯上,“一个人,认识你就是为了给你3亿让你管理?而且几年前他还没3亿可以给人,他能算得到?”

郭振笑着点头:“我也是这么跟自己说,如果真能算到,你小子太可怕了。”

“拉你们下水也不是没有原因。”我看着郭振的眼睛,认真地说,“我这个人向来喜欢把人分离外,自己人和别人,你们都是自己人,我宁愿让自己人多担一些事,也不希望外人怎么样怎么样。所以我这么猴急就把你拖出来了,你能明白?”

“我明白。”郭振说,“要不我怎么没犹豫?不是因为你缺人么。”

“有些话说开比较好。”我说,“远哲啊金秋啊他们都算在内,还有你,你们都是我的朋友,不是旁人,我有钱愿意跟你们一起花,有机遇愿意跟你们一起尝试,有了事儿呢……老实说我也不想一个人担着。这种事勉强不来,看你们,我觉得赚多少钱还是其次,人一辈子有几个朋友就很好了,我想的就这么简单。”

这些半真半假的话把郭振说得迷迷糊糊,他也就不再说什么,只是看看我,又仰头­干­一杯酒。

“你再给我五个月时间,我给你看看更好的成果吧。”

“嗯,”我点头,“小心天灾**,中国这两年不是­干­旱就是洪水,我们多少得尽点心。”

“知道了。”郭振微微一笑,“就知道你让我去山区转是什么意思。”

我讪讪一笑:“你们都比我聪明,所以我不用­干­什么事儿,坐等着收钱就是了。”

郭振笑笑,不再说话,继续喝酒。

我们交换意见的结果就是我支持他把创业基金顺着国家政策往大了做,在一年到两年内­干­脆完全依托在政府的旗帜下。这样一来基本上郭振也可以通过一系列的机会成为关系网比较完善的中枢人物,有他和刘明耀两人并行,我们在势力上的保障基本上就算完备了。

我也向他坦言,这所有一切的出发点只有一个,那就是兄弟。因为我们是兄弟,是朋友,我相信这一切都能慢慢好起来。

我给出去的是信任,希望收回来的也是信任。

想是这么想,做起来未必这么容易,我也就是跟郭振说一说而已,让他量力而行,千万别勉强,郭振对此心领神会。他哪里知道,我也是希望他能够在1998年洪水来临之前尽量争取到一些势力和实力,能多做一些事。

天下苍生我们是顾不过来的,但有得三分力气,总不会留下两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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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倩主演的电影终于要公映了,首映是在第10届东京电影节上,也就是11月3日这个本来应该是1997年末《泰坦尼克》公映的日子。只不过这次换成了中国不知名的导演的作品——看在和《泰坦尼克》是同一个影视公司出品的份儿上,《似水无痕》成了开幕式首映影片。

在电影首映之前,我一直担心这东西到底能不能行,毕竟我对自己坚持的理论还有一些怀疑——一部普通的商业电影可以商业­操­作变成大片和­精­品,但在某些特定场合,一部电影的好坏完全要取决于它的观众口味和作品本身的品质。在电影院放在电视台山打广告我都可以大言不惭地声称片子如何如何好,如何如何贵,甚至如何如何后现代主义前列腺思维什么的……但在电影节上想获得成功和轰动,唯一的标准就是打动那些貌似铁石心肠的嘉宾和评委们。

我不知道刘宁能不能做到,但我宁愿相信一个这样无名的年轻人,皆因我坚信,在我的祖国,有着千千万万这样那样有才华的年轻人们,他们目睹着世界的变化,希望一展身手。和他们相比,我不过是一个投机钻营占了许多便宜的鼠辈而已。

最终刘宁还是没让我失望,《似水无痕》轰倒了一­干­挑剔的影评人,在我的授意下刘宁把装腔作势的艺术腔和商业要素之间的比例拿捏得十分恰当,大叔大婶们看了这个电影之后觉得自己年轻了几岁,小孩子们看了觉得自己成熟了几岁,电脑特效不着痕迹,又有一些刻意的让人回味的细节。对于亚洲电影行业来说,能出现这种巨额制作费砸出来的商业片已经很难得了,拍得不烂更是难得。很多嘉宾不吝赞美之辞地表示:“亚洲商业电影的春天也许就要来了。”

看了东京电影节开幕式现场报道之后,我赶紧给付晓飞打电话:“喂,那个抱被卷的,赶紧给我去把剧本搞成电影小说,跟德国法国美国日本的出版社联系,同时出版。这笔钱要是赚不到,你就可以回家一直抱被卷了。”

付晓飞在电话那边倒吸了一口冷气:“哥哥,你不是真的吧?多久?”

“一个半月。”我说,“电影放得差不多的同时书要出去,卖不动我从你年终分红里扣……”

“周扒皮……”付晓飞恨恨道,“我尽力吧,做砸了也不许炒我!”

“你放心,现在抱被卷的生物不多了,我怎么也得留一个珍惜物种。”

“……”

嘱咐完付晓飞之后,我开始忙着给张小桐继续写那份奥斯卡得奖感言。11月初的时候美国电影学院已经寄来通知,表示《泰坦尼克》成为有史以来入围奥斯卡奖项最多的一部电影。在众多的奖项中,除了动画短片之类的奖项之外,《泰坦尼克》差不多都获得了提名。这也意味着,今年最大的电影赢家很有可能就是泰坦尼克。

对这种结果,我不意外,《泰坦尼克》几乎是世界上票房最高的电影——或者可以去掉“几乎”二字,就是最高。在这种大前提下,即使这个电影有着这样那样的缺点也可以忍受了。

商业上的巨大成功是万里长征第一步,这一步走踏实了,很多问题立刻迎刃而解。

挟《泰坦尼克》票房狂扫之余势,《似水无痕》开始在亚洲地区上映,确切一点说,东方人的故事才真正属于东方人。而且电影这个东西它本身就和大多数艺术手段一样,越民族的越世界。如果像日本人那样专门去搞迎合欧美人口味的东西我觉得一定会死的挺惨,坚持工业化本民族特­色­的东西才是文化渗透的上策。

原本计划在10月份跟已经结婚了的詹姆斯•卡麦隆进行一次会晤,可惜此时他正忙着蜜月,这件事一直拖到11月中旬才进行。詹姆斯把它老婆也带到中国来了,摆明了是让我出机票过来蹭饭,这个老流氓。

我们这一次见面和上一次见面相隔了差不多两年,詹姆斯在这两年里很显老,我觉得要么是被现在这个老婆榨的,要么是因为《泰坦尼克》没有票房分红伤心的。反正不管怎么样,这一次他依然肯踏上中国的土地来见我,说明他还是希望合作成功的。美国人没有“上赶子不是买卖”的说法,大胡子导演自己而言,并不觉得主动来找我有什么不妥。在他看来,导演主动去见投资人是很正常的。

这一次我们没有俯瞰上海的街景,在一个接近封闭的会议室里,我笑着问他:“去电影院看过自己拍的东西么?”

“看过了。”詹姆斯说,“在剪片的时候看了很多遍,后来跟朋友一起也看了很多次。”

“世界电影史上最昂贵的剪片啊,”我开玩笑地感叹,“一刀100多万美元,够救助不少失学儿童了。”

“想拍好电影总要付出代价。”大胡子说,“剪片是为了让电影更顺畅好看。”

“我知道,所以想问你有没有兴趣拍特技要求更高的电影。”

“特技要求更高?”

“这样……”我伸手出来给他比划,“我有一个很好的题材,关于中国古代神话的,你有兴趣吗?”

“中国……古代神话?”

“是这样的,”我解释,“我们有几种题材选择,第一选择是关于一些仙人的故事,他们用剑做为自己的武器,在天上飞,都过着自律而谨慎的生活;第二选择是一些关于城市里会‘功夫’的人,‘功夫’你懂吧?”

对我这种类似于循循善诱弱智儿童的谈话方式很没语言的詹姆斯•卡麦隆点点头:“这个我懂。”那表情好像我在侮辱他的智慧。

我摊手:“知道您对日本的漫画很有兴趣,您很喜欢木城雪户的《铳梦》吧?”

詹姆斯不知道我从哪里得来的消息,这会他还没对外承认自己喜欢日本漫画呢,只能对我的未卜先知再次表示惊讶:“是的,我很喜欢,它的世界观非常让人激动。”

“东方的神秘主义故事都是让人激动的。”我说,“我向您介绍一部叫做《蜀山剑侠传》的小说,您可以读一读,如果觉得有拍的价值,我们可以继续深入谈下去。”

顿了顿,我暧昧地笑笑:“您可以把这次中国之行当做蜜月旅行的加长版,您觉得如何?”

詹姆斯犹豫了一下,估计是衡量了一下立刻回去和在中国呆一段时间之间的差异,最后点点头:“好,有比较好的英文译本吗?”

“有。我还可以找个人给你讲讲相关的故事,《蜀山》在中国的地位很高,很有想象力,我觉得你能喜欢。”

詹姆斯•卡麦隆没再说话,拿过两个选题的大纲慢慢看下去,一时间会议室里陷入沉默。

我在脸上保持了神秘而稳重的微笑,我知道,他一定会愿意的。

在钱和自己志向没有大冲突的时候,大多数人会妥协在哪一边呢?答案在每个人的心里。

****

眼看着快进入1998年,盗版光盘的生意我打算脱手了。

《泰坦尼克》是自己盗版自己的最大案例——基本上,盗版的收益比正版高出五成,全国很多人民都托盗版之福看到了这部电影。1997年是失业率如此之高的年份,很多人不可能掏得起几十块钱去电影院看一部沉船电影。几块钱一张的光盘在收益上能卖过几十块钱的电影票,也只能证明中国人口众多市场潜力巨大了。

在生活水平大幅度提高之前,毁灭­性­打击盗版是几乎不可能的,很多时候不得不承认,在中国很多地方,文化传播要靠盗版,连中央电视台都随便用外国配乐而不给钱,更何况其他人?我们从小到大看的听的了解的有多少比例是盗版?恐怕没有人统计过,但我觉得如果把这些内容抽离出来,

97年最大的盗版生意在tv游戏的光盘上,同时还有一批国内几乎不可能会出现正版的电影,譬如一个一个被封杀的第五代导演作品,以及绝对不会被引进的一些影片。中国的小众艺术以及很多东西都需要靠更廉价更方便的方式传播,没有一些比较方便的流通手段,这些人出头的机会就更难。

当然,现在我们做得差不多了,转手出去也一样有人能做。

委托姜博士把盗版光盘生产线转手到东南亚其他国家,把厂房用来扩建vcd机生产线的同时,花了一个多星期看完《蜀山》的詹姆斯•卡麦隆告诉我,他决定接拍关于中国仙侠题材的电影,即日起开始改编剧本。

转眼又是一年圣诞将至,张小桐的生日快到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今年的圣诞节我们平平淡淡地过了。我知道如果每一年都波澜起伏的话,结果很可能是任何波澜都无法让我们激动。人要懂得调节自己的人生,没有自律的生活是不可取的生活。一个人得到再多,不懂得调节自己的生活也无法得到幸福。而我每次审视自己以前的生活,尤其是没有得到重来机会之前的生活,我似乎都是一个不知节制的人。

其实偶尔我也奇怪,明明每个人随时都有悔棋的机会,为什么只有在如此彻底的重来前提下我才懂得反省自己的错误呢?

坚持是一种信念,然而自省何尝不是一种勇气呢?

圣诞之后,也就是欧洲和北美软件热卖风潮之后,我喊来刘明耀,给他吩咐下去一个任务。

这个任务自然就是网络游戏推广。

刘明耀不懂什么叫“地推”,我不得不给他解释,如何以最简单最直接的方法去推广网游,尤其是通过cafe一类的场所。网吧这种东西在国内还没开始大规模流行,现在还是《c&c》和《航海纪行》并存的时代,能上的起网的都开始尝试着玩网络游戏了,mud时代基本消失,直接进入到图形网游时代。当然现在的网络条件限制了游戏的复杂化,同时也导致了游戏玩家抱怨连天——但条件如此,大家骂归骂,玩归玩。

我对市场推广这种事一直不是特别看重——在我看来,作品本身的品质才是最核心的东西,所谓推广和市场部门之类无非就是锦上添花。这种事最好的一个例子就是当年一个正在做某韩国二线网游国内代理的朋友看了一个高品质游戏的宣传动画之后问旁边的人:“我们­干­脆直接跳槽吧……”由此可见,卖吆喝的推广人员最希望的还是卖好货,而不是把货卖好。

在这之前,从来没有过网络游戏的特例,现在有了两家,太阳电子和ea。在这之前,网络游戏的运营模式从来没有人接触过,也没有什么可以参照的,现在也有了几乎统一的标准。

在这之前,也没有过推广网络游戏的先例,现在要有了。

我详细地向刘明耀解释了97年中保洁公司曾经在中国很多人口密集的农村所搞的宣传活动,那时保洁在农村市场上的占有率很低,主要是很多人根本不知道保洁的牌子,也不知道汰渍洗衣粉如何能强过许多国产品牌。保洁的营销人员以村为宣传单位,采用面对面的宣传方式跑了很久,最终取得了极其辉煌的成就。这个经典案例很多人都记得,只是谁也没想到后来网游运营也发展到这个程度。

网游所针对的“村子”自然是网吧,地推这种形式虽然相对来说比较没用,但好歹聊胜于无。我们总要在ea风光无限的欧洲有一些行动,以示我们如此看重这个对手。当然这种尊重只要维持到19998年3月过去,亚洲金融风暴基本结束,ea就不太可能跟我们在一条跑道上继续比赛了。

刘明耀在将信将疑中拿了我的地推草案走了,欧洲是小白鼠,试验着玩儿的地方,反正这个花销也不大。不过从此以后大概又会多出一种“网络游戏从业人员”互相讨论着品质跟推广的两难局面了吧?

上帝保佑,任何事业都是要有人牺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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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历年底,准备着过年的大人们四处奔走。我心里惦记着一些事,打算南下去跟姜博士碰一次面,然而在这想法付诸实现之前,我心中有一个顾忌——如果去深圳,我免不了会想去看艾琳,这不是好现象。也许一个男人心中有两个以上的女人是正常的,但总在同一时间段里抗拒不了两个人女人的诱惑就不是什么好事了。对于艾琳,我始终还是不能释怀。

我有时候真觉得自己该是个被大嘴巴抽死的傻Ъ,吃了锅里的惦着盆里的。当初跟张欣擦身而过的潇洒决绝哪里去了?当年告别自己少年时代感情的义无反顾哪里去了?当时用温情和爱怜充满自己内心的那个周行文又哪里去了?

也许,一个人的痛苦不是他不知道选择,而是他知道如何选择却无法做到。

这就是另外一种形式的无法选择了。

偶尔半夜睡醒,我会望着天花板想着那些无比清晰的细节。

在回忆的深处转了几个轮回之后,我总会在黑暗中告诉自己,这世上其实没有那么多麻烦,只是庸人自扰罢了。

我朦胧着眼睛看着街头人来人往的忙碌,看着大家喜气洋洋的脸,也看镜子里自己可笑的迷茫。

一个人想要坚定,果然还是很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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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在中国的詹姆斯•卡麦隆完全被《蜀山剑侠传》的想象力吸引了,还为不能看到中文玄幻小说最大的坑“第三次峨嵋斗剑”扼腕叹息,要知道还珠楼主把这个情节前前后后的故事都说得差不多了,就是没写这个,然后这位作者和历史上无数著名作家的太监理由一样,驾鹤西游去了。无论是曹雪芹也好还是还珠楼主也好,或者掉了脑袋的胜利女神和缺了胳膊的维纳斯也好,他们统统证明了一件事:凡是最好的东西一定要有一个大大的缺点,让人每次想起来就挠头,甚至忘记去挑那些小缺点。所以很多时候我挺理解那些在网络小说下身留一个缺口的强者们,这实在是让人铭记的好办法了……

这段时间他不仅看了《蜀山》,还顺便看了无数香港武侠电影。90年代初到90年代中期是香港武侠电影的黄金时期,这段时间里武侠片成就了很多香港导演,我让詹姆斯看这个,目的也是希望他能多了解中国武侠片所表达的那种侠与义的境界,虽然他未必能了解。

卡麦隆是个看了­鸡­蛋想吃­鸡­的人,在看完徐克程小东杜琪峰等人的作品之后,­干­脆提出要去一趟香港,拜会一下这些名导演名指导。对于这种要求,我自然乐不得地送他过去,去到那边学习交流一下。

同时,我也希望这是给香港电影人们发挥的一个机会,倘若媒体上报出来詹姆斯•卡麦隆《泰坦尼克》余热未散就跑到香港钻研功夫电影,好莱坞许多大投资商就会立刻行动,其速度不亚于被­色­狼追赶的少女或者被我追赶的刘明耀。懂得把握机会的香港人当然明白这种机会应该怎么利用,这样搞起来把“功夫电影”的热潮提前几年在好莱坞推广开,所谓的香港电影萎缩这种说法也就可以去见鬼了。

正好小姨想去香港买些东西过年的时候送人,张小桐顺便就陪詹姆斯夫­妇­过香港去了,目前凤凰卫视已经达到常规项目收支平衡的情况,她也该在香港露面鼓舞一下士气的。

张小桐去香港因为有父母同行,我自然不好死乞白赖地跟着,自己一个人在家没事跟这些手下们交心玩。由于大家忙碌的方向都很分散,我也乐得一个一个换着跟他们谈人生谈理想。离开中国这几个月的全世界游历让我有了更多时间反思自己的人生哲学,一个人的理论无论到什么时候都不是完善且完美的,以前我了解其他民族、其他生活方式的人只是停留在道听途说和理论的层面,真给自己一个机会在全世界走走,什么样的人都见一见,我就能立刻感到自己的不足了。

一个的想法和理解总是要有偏差的,这个道理我们都懂,就是真肯拿别人的处事哲学来认真衡量自己对错的人很少,人在群居生活中习惯了封闭自己,顺便也无视他人。

所以我现在很少说那种让人激动振奋的话,只是一是一二是二这么说些实在东西,这种变化周围的人都能感觉得到。这是一个人从少年得志慢慢变得更成熟的表现,我比其他人有更多的时间来反思自己当年生活中每一个小错误,所做所说自然也就稍微能让人觉得稍微满意一些。

我知道,我要学的东西还很多,譬如关心别人,譬如在人情世故上更内敛更让人觉得温暖,譬如在无限未知的苦难中慢慢适应和笑对。

这一天和周世昌他们开完会,我觉得日子快到春节了,就喊马兰跟我一起出门去买些东西。我对这个沉默少言的大姑娘很有一些好感——当然不是那种好感,只是我个人比较欣赏能沉得住气内敛的人。看得出来她以前也吃过不少苦,偶尔我能看见她手臂内侧和腿上有淡淡的伤痕,听三哥曾经轻描淡写说起过马兰以前的事,好似是个很叛逆的姑娘,因为受不了家里后妈的虐待跑出去。在外面晃了几年,吃了些亏,­性­格大变,后来三哥帮她平了以前的一些纠纷,生活算是安定下来。如今父母已殓,孤身一人,没什么牵挂。

我大概能理解这种生活状态,也能理解这种心情,­性­格决定命运,既不想靠男人,也不太喜欢感情生活,随便让日子继续下去,没有什么目的,也比较缺关怀。

我忽然觉得三哥太狡猾了,他知道我和张小桐都是那种重感情人,把这样经历的人往我们身边,难道不是希望我们多带来一些暖­色­给她们么?

听说我要带她去买东西,马兰稍微一愕,不过也没拒绝。跟在我身边久了,自然也知道我的脾气,我对自己人是典型的温情派,这种好意她自然不好回绝。

我知道马兰是一个人住,想起去年春节她似乎是一个人过的,以前自己一个人过春节的那种酸楚一一浮现。

我对马兰说:“­干­脆这样,春节过来一起过吧,好过一个人。”

站在人头攒动的商场里,马兰有一点犹豫一点迟疑地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倒不是什么感动,而是有一点受宠若惊的不安。

我跟马兰继续走走停停,我给她建议该买些什么东西,对于一个人住的经验我比她还丰富,说起一些自己处理家务的细节都头头是道,马兰听得很是惊奇。她哪里知道,我正是在独立生活之后才懂得去照顾别人的。

我们从商场的一层逛到四层,最后停在了三联书店开在这里的分店门口。

“要不要进去看看?”我看马兰。

马兰有一点犹豫:“好……”

我耸肩:“一个人的时候,看书是比较容易打发时间。”

马兰将信将疑地点点头,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跟马兰正在挑着书,忽然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在我背后响起。

“周行文,你好。”

我回头,看见亭亭玉立的张欣,还有她淡淡的笑容。

****

时间是造物改变世人最强的手。隔了几年之后看见张欣,她已经不再是脸上只有淡淡的让我仰慕的痕迹,如今的她已经完全变成一个漂亮活泼的少女,表情从容,一脸自信而稳重的笑容。

我几乎能听见自己内心深处的一声呻吟。

笑一笑,对她点点头:“好久不见,你更漂亮了。”

张欣瞪着忽闪忽闪的大眼睛,有一点激动地看着我:“真的好久不见了,你还好吗?”

我点点头:“还行,你怎么样?”

身边的马兰听出我们似乎是老相识,便没有再用疑惑的目光看着张欣,默默走到一边随手翻着三联的书架,给我和张欣留下空间说话。

一般来说,三流言情剧如果碰到这个桥段必然是镜头后拉,旋转回放,中间穿Сhā各种回忆片断反复浮现,最后定格在男主人公和女人公脸上,音乐响起,大家已经是泪流满面,情不自禁。

很不好意思,虽然生活比小说更离奇,但此刻我们似乎还没有这个趋势,显然证明我距纯粹的言情剧主角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对面张欣的表情渐渐趋于平静,看来时间果然能冲淡很多东西。

“我夏天要去北京了。”张欣此时依然保持了她的淡然,“学英语,我妈让我出国。”

我“哦”了一声:“去哪里?”

“加拿大。”张欣看着我的眼睛说,“听说那里的中国人很多。”

“加拿大好,方圆几里地都看不见人……”我被张欣盯得心里发慌,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那里的中国人也不少,比其它地方多帅哥,好过去英国,都是丑八怪……”

张欣静静等我说完,才慢慢开口:“我听说你现在很厉害,你不读书了?”

“不读了。”我默默低头,“暂时不读了,以后有机会,总要读下去的。”

张欣笑起来:“你总是这么自信,真佩服你。”

张欣笑起来还是很好看,让我忍不住盯着看,不过今时不同往日,我自觉心中那种曾经会被微笑和温声软语动摇的感觉已经慢慢变淡了,人的成长就是要战胜不成熟的过去,不管这成长代表失去什么。

“没什么值得佩服的。”我说这话的时候忽然觉得内心惨淡,“不用上学就得做更多的事,一样麻烦。”

“麻烦?”张欣有一点理解不了我的话。

“不知道怎么说。”我苦笑着摇头,“反正麻烦天天有,当不当学生都一样。去北京的话,好好学着吧,出国……出国也挺好的。”

张欣低垂眼睑:“我不想出国。”

我知道,我在心中对长长睫毛低垂出一抹惊人美丽的她说,我当然知道,可是生活就是这样,强迫你去接受,去熟悉,等你习惯就会忘记当初的反感。

习惯的力量可以战胜一切辉煌和梦想,这多可怕,又多无奈?

我沉默了一会,才慢慢开口:“如果出国有什么麻烦,给我打电话吧,我想我能帮到你。加拿大没有好的中餐馆,不太适合定居。”

张欣接过我的名片,仿佛想说什么又说不出口地道了声谢谢。

我舔了舔不知何时­干­起来的嘴­唇­,对张欣说:“祝你一切顺利。”

张欣迟钝地又回了一声谢谢。

我转身,去抓马兰的手:“姐,我们回家吧。”

走出三联书店很远,我回头遥望,还能看见张欣站在玻璃门口看着名片发呆。

我想,我知道了这次深圳之行自己该怎么做。

****

晚上跟张小桐通电话,我说起白天遇到以前学校里那个小美女,张小桐听了咯咯笑:“怎么还要告诉我?”

“告诉你你能更开心。”我跟她说老实话,“这种小事瞒着您太没意思了,我觉得吧……反正我说完了您吃点小醋之后更多的应该是开心。”

“也不知道你从哪学来的。”张小桐嗔笑道,“听起来像经验丰富的花花公子。”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了?”我打哈哈,“我可是遍读天下情书的强者。”

“说你胖你还喘上了。”张小桐用我说过的话回敬我,“一天到晚没正经样……喂,说起正经,3月的奥斯卡颁奖典礼你去不去?”

“去,当然要去。”我笑嘻嘻地道,“我要看着您做获奖感言报告呀。”

“说的跟拿到手一样,哪有那么大把握……”

“相信我,没错的……”我极其恶劣地模仿刘德华,“不过去的时候记得多穿点儿,3月份洛杉矶挺冷的。”

第一百一十七章

张小桐在香港逗留了一个多星期,把诸多事务都处理完才赶回来。这其中包括一次凤凰卫视的董事会议,两个回归后必要的政府活动和跟香港电影协会合作的谈判。

詹姆斯·卡麦隆是典型的视觉派导演,与喜欢玩花哨并擅长没钱拍大场面的香港导演们一拍即合。97年香港导演会还没解散,不少人众志成城地希望把香港电影搞上去,娱乐片的题材和内容层出不穷。詹姆斯·卡麦隆和一些闻风而动的制片人到港研究武侠片可以说是极大地鼓舞了香港电影界的士气,好莱坞的投资额度对香港来说无疑是金矿级的——香港电影的平均投资额才300美元,听起来都可怜。

与此同时,蔡青已经开始着手去洽谈《蜀山剑侠传》的版权问题。

根据版权法,还珠楼主还没去世50年,其女儿李观贤,也就是《蜀山》中李英琼的原型也于前两年去世,版权问题我倒不用太­操­心,有诚意和钱自然能要得到,况且这部书距作者去世也快40年了,离真正共享的日子也不久矣,估计没人会愿意把版权抱在手里让它烂掉。

按照日程安排,我和张小桐几乎是擦肩而过,我动身往深圳走的同时她也必须要回来,春节前不断的有各种活动要参加,尽管她可以回绝大部分活动,但是一些必要活动已经让人觉得时间不够用。横竖我们也是天天对着的,暂时分开几天倒也不错。

当然,更重要的是我觉得自己现在这种心态还是别跟张小桐一起去深圳的好。我这人对自己情绪的控制能力不是很好,不希望在她面前露怯,也不希望这件事影响我们的感情。

我为自己这种可笑的中年人心态而惭愧,却不得不这么做。今年春节来得早,1月底已经是春节了,我在家草草过了春节,在年初四就跟马兰还有蔡青一起动身往深圳去,而张小桐正好在这一天从香港回来,我们除了通两个电话互诉衷肠之外也没什么可做的。这一次我依然选择了火车作为交通工具,反正只要过了初一火车票立刻多到不能行。

还是那条线,从沈阳出发,直奔广州,连火车站都不用出,转车到深圳。这一次我们的行程相对低调得多,我主要是来跟姜博士探讨新解码技术问题,这方面我暂时还不想让外人知道。

姜博士在97年中把家人都接到国内来了,国内事业的如火如荼让他很满足。这位曾经在美国人和日本人熏陶下很有了一点社会优越感的技术人员看到全中国那么多人因为他的产品而发生巨大改变,总跟我感慨世界上太多国家需要丰富的资讯。我每逢这时就笑,知识和资讯就是权力啊。当一个人知道的足够多的时候,他就已经被赋予了足够的权力,去争取他想要的东西。

千百年来,世界总是以金字搭状组成,保存知识的人总是一小部分。后来知识开放了,讯息却又被控制。只有当两者的开放达到一定程度的时候,所谓的人生而平等这种屁话才有一定意义。

自由的基础是交流,宽容的前提是睿智,这是出于一个社会个体应当明了的最简单的问题。

……

大年初五的傍晚,我们到了姜博士在宝安区的住处。现在这里依然很少人,姜博士跟妻女在客厅团团围坐着吃饭,一起的还有工厂几个高管,看样子春节谁都没歇着。

由于到访是突然­性­的,让姜博士很有一些意外,我们到的时候也不太对劲,正赶上人家吃饭。蔡青的身份所有人都是知道的,她笑着跟众人打了招呼,我们把带来的礼物交给姜博士,顺便说了一番新年应该说的话,让这位美籍华人感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由于在场的人太多,蔡青不得不调整战略,借花献佛地送给在场的人每人一个红包,这些红包本来是打算到开会时候发给劳苦功高者的,但现在场面如此,不能厚此薄彼。

一圈谈笑下来,诸人都很满意,显然蔡经理除了姜博士之外,也很器重他们。不管是不是人才,被人重视的感觉肯定是好的,这谁都能明白。

我坐在旁边没什么事儿似的看电视,凤凰台正在做关于旅游的节目,现在很流行新马泰十五日游的那种春节套餐,主要针对的是内地客户。香港旅行社从来都没想过,内地的市场居然这么大。内地虽然城市人口只有三亿多,但这三亿多刨除普通工薪阶层,刨除青少年儿童,刨除老人,刨除忙得没法旅游的,其数字依然可观。

要知道,从80年代开始,中国很多流行趋势几乎是跟着香港走的,民众对香港和东南亚生产电视剧集的诸国都有无限的神秘感和向往。97回归之后,政策的落实,大形势的变化导致了各种合作和业务的开展,香港人这才发现,原来内地也是比较好赚钱的。

当然,这种所谓发现也只是针对后知后觉的人而言,在这之前无数港商在内地的成功早就证明了这一点,只不过那时没发展成全民运动而已。

香港经济经过亚洲金融风暴之后也受了不少牵连,尤其本地一些投机商跟着趁火打劫,虽然有中央的资金援助,也着实乱了一阵子。这会全民目标都瞄准内地,以为在内地能赚到什么钱,深圳这边投资的人陡然多起来了,某个做掌上pda的集团也已经在国内开始了宣传。

当然,我们也都知道,那个集团在国内建立的新公司叫恒基伟业,那种pda叫商务通。呼机、手机、商务通一个都不能少的广告后来喊了很多年,国内的pda热潮自此掀起。

我在那里看了一会电视之后,这些来吃饭的厂里的各部门头头们都知机地告辞了,姜博士送客之后请我和蔡青到书房去说正事。

姜博士的书房收拾得极其美式,米白­色­的简洁风格,除了电脑和旁人不一样之外,别的都很中规中矩。我站在书架旁随便看了一眼,多数是关于媒体发展的资料,其中大半是英文的。这就和某些人用名著来软装修要高明得多,书么,自己不看不用买来­干­嘛?

姜博士支开妻女,给我和蔡青泡茶,黄山毛峰的袅袅香气慢慢升起。我抽了一下鼻子,接过蔡青递来的茶杯,低头闻了一下,没喝。

姜博士站在我身后,笑着问:“怎么?有兴趣?”

“嗯。”我说,“我在想,光盘媒体技术出现之前,储存这些书和资料要多少空间啊……现在好了,几张盘搞定。如果新的媒体技术出现,大概一张盘就能装下这个房间里所有的东西了吧?”

“媒体技术的革新还没这么快。”姜博士叹了口气,“现在为止,cd和vcd还是主流,我估计要持续到99年或者2000年才能有大规模的更新,民用技术毕竟是要靠经济和商业运作来推动的。”

“日本不还是vhs录像带么?他们在电脑硬件革新上好像很不用心。”

“也不能这么说……”姜博士抽起一本名为《掬花与刀》的美国人写的日本文化书,“东芝和夏普这些公司在技术革新的力度上远大于世界上很多知名企业,你看东芝笔记本电脑和ibm的硬件战争就知道了。只能说他们的民用空间比较小,不好发展。”

“是短期内没有什么市场吧?”我说着就想起除了中国很少有国家使用高压缩率格式存储电影这件事,足以证明在某些方面,外国佬都很死心眼。

“嗯,也可以这么说。”姜博士喝了口茶,我就算不回头也能听见声音,“现在dvd的使用率其实已经在逐步提高了,但价格始终是个大问题,6c不肯考虑降价的事。”

“他们会降的……”我回头淡淡一笑,这笑容之邪恶,连在一旁坐着的蔡青都忍不住被吓着了。

姜博士一下子明白了我要说什么,只是皱起眉头:“传播途径有问题呀……”

我端起茶杯,轻轻喝了一口茶,冲蔡青扬了扬下巴:“蔡姐,你觉得咱们现在最大的优势是什么?”

蔡青想了一下,回答:“媒体吧。”

我点点头,回望眼神尚有一些迷茫的姜博士:“您听明白了吗?”

姜博士摇摇头:“不明白。”

我摸摸下巴,把茶杯放下:“这么说吧,姜博士,您觉得破解这个东西需要多久时间?”

姜博士自然知道我所指的是什么,自信地笑了笑:“我现在已经破解了,dvd的加密工作有我参与。”

“不不,”我摇头,“我是说,做一个程序,有这个东西之后,随便谁都能破解。”

“这个也不难。”姜博士快步走到电脑前,打开电脑,“如果专门搞这个,大概一个星期就能搞定。”

我似笑非笑地看着蔡青,蔡青被我看得心里直发毛:“行文,你到底有什么打算?”

我笑着摇摇头:“你们说,如果……如果今年开始,在互联网上忽然流传一个很小很小的东西,这个小东西没有别的用处,只是能让dvd的加密技术完全没了用,情况会怎样?”

我这么说蔡青就明白了,美女姐姐掩住嘴笑:“你怎么这么坏?”

我板起脸:“这叫坏么?这叫加速产业成长……妈的,怎么我自己说着都不信?”

刚才我对蔡青说的那句话也解开了姜博士心中的疑惑,他当然很想知道我怎样去传播dvd加密破解程序,蔡青说媒体的时候还有点不明白,等到我说起网络的时候,他才恍然大悟——这么开放的平台,还不是一撒就撒出来了,而且查无可查,根本不知道是谁­干­的,难道不是最好的发布平台么?

我对两人耸肩:“你们说,如果这样的话,半年后是不是dvd价格会大幅度下跌?”

姜博士苦笑了一下:“你要想清楚,现在你也是媒体集团之一,也在拍电影,你要是觉得自己无所谓就行。”

我耸肩:“以有限的代价换取整个产业的提前成熟和更新换代,我自己觉得是无所谓的……再说,不就是钱么,钱还不是人赚的?”

姜博士摸了摸自己已经微秃的脑门,笑道:“从来没见过你这样的人,有意思。我下个星期把它做出来,很小,大概只有300多kb。”

我点点头:“随便找个地方,放出去,之后在网上自由流传的事儿我们来­操­作,保证一个月后满大街是‘原版清晰dvd’……”

书房里的两人都笑了。

笑过之后,我继续说道:“其实我这次来最重要的事不是这个。”

姜博士坐到自己椅子上,听站在书架旁边的我说下去。

“姜博士啊,我们现在收购的技术企业也不少了,能不能整合出一个团队来,配合您正在搞的新媒体技术,做出一种免费传播的windows下比较节省资源的媒体格式?”

姜博士一愣:“微软不是在做么?”

“我觉得他们的东西始终不太能行。”我说,“其实大多数人只相信mpeg格式的东西,除非新格式在某一方面有优势,否则他们不会考虑。微软做媒体格式更重要的是希望积累媒体兼容的经验,更方便的让自己的系统能拥有超越其他­操­作系统的媒体优越­性­。我是希望咱们搞一点更简单的,单方向的东西——比如,如何能在网络传输速度比较低的情况下实现视频网络播放之类。”

姜博士仔细想了想,沉吟道:“有一点难度……”

我笑笑:“没关系,我们现在有全世界最好的显卡品牌之一的技术支持,还有有线电视网络点播专利,也有最好的视频加密技术,我就是提一个概念,具体实行还要您亲自来做。行与不行,和现在正在开发的技术不冲突。”

姜博士点点头,打开电脑,调出自己正在研究的数据,给我们讲解目前为止的开发状况。

这一讲讲到晚上十点多,姜博士才发现自己有点兴高采烈过了头。幸好我和蔡青都不是那种听别人讲东西能睡着的人,在姜博士歉意的目送下,我们离开了他的家。

在姜博士给我们准备的车上,我看了一眼蔡青:“姐姐,说吧,今儿晚上去哪儿睡去?”

蔡青淡淡一笑:“怎么?你不想去看看那个小姑娘吗?”

“……”我立刻没语言了,“是不是鲁姐跟你说的?”

“女人之间啊……”蔡青望着车外一片茫茫山野,笑道,“女人之间的谈话是不能让男人知道的。”

我做了个无奈的表情:“咱别想这些了,先去酒店吧。”

蔡青看着我,眼神里也有了和鲁薇一样的赞赏成分。

……

深圳之夜我辗转反侧,有些事就是这样,能做得出来,说起来也漂亮无比,然而其中的酸楚和辛苦只有自己知道,仿佛这世上的一些秘密一样,永远留在某个人的心底。

……

按照计划,我在深圳逗留了三天,这三天时间里要做一些决定,开一些会,顺便四处转转。蔡青比较忙一些,我比较闲一些,我几乎是全程陪着姜博士把dvd录制破解软件做出来了。我第一时间把这份东西快递给郭振,由他想办法散播开来,照这样,三月底估计就会有完美破解的全盗版dvd光盘出现。东南亚的那些盗版商的敏感绝不是一般人能想象的。

我到底还是带着一点遗憾离开了深圳,临走前蔡青又问了我一次。

“真的不要去见一面吗?”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摇头:“算了,相见不如怀念。”

站在车站,抬起头仰望,天空湛蓝,难得的晴天。有一些曾经在我幼年是被赋予无限幻想的云飘在空中,却不知道那里有没有美丽的天空之城?少年和少女最后走到一起是否幸福?

眯着眼睛向山仰望,我没有答案。

也许一辈子都不会有答案,但我们要活下去。

……

2月剩下的时间在组建暴雪韩国分公司和不断调整欧洲网游推广方式中慢慢度过。韩国对于外国人来本国投资做网络游戏很有一点抵制,不过在政府大力推广流行文化的政策支持下,总算顺利完成了预计目标。对于韩国来说,现阶段大力吸收日本和美国的一些东西才是最重要的,他们能在之后几年内迅速反攻东方流行文化市场,跟这种虚心学习别人文化的态度不无关系。尽管很多人声讨过韩流文化,但不得不承认的是,这些声讨韩流文化的人没办法证明自己国家也能出产一样受欢迎的东西。这是一种悲哀。

抵制永远是没有用的,要主动创造和反击。正如韩国没有抵制日本文化,最终导致了韩国游戏电影音乐等等在日本的流行一样,也正如日本接受了美国那一套调调之后又反过来占领美国一样,没有柔韧和包容,没有坦然面对的态度,自身的进步将极其艰难。

2月底,受美国电影学院的邀请,我和张小桐动身往洛杉矶参加第七十届奥斯卡颁奖典礼。临行前我又一次检查了张小桐的获奖感言,我希望这一次讲演能成为打动世界的声音。

我期待着。

第一百一十八章

从1929年2月16日第一届奥斯卡小金人被300人的晚会送出后,到1998年这届奥斯卡,这个全世界影响力最大最知名的颁奖典礼已经举行了70届,期间经历了战争、经济危机、恐怖活动和许多国家民族的兴衰。就这样一个颁奖典礼,这么搞下来,影响力越来越大,排场越来越大,一点衰败的迹象都没有,光这点就足以另人佩服。

电影是光影效果叠加的艺术,经过一百年的反复锤炼,终于从一门简单的­操­作进化成举世承认的艺术类之一,其中的曲折,稍微了解一点电影历史的人都会知道,仿佛昨天人们还只能拿着摄象机拍工厂大门和火车进站,今天已经用相对成熟的电脑技术虚拟历史上发生的种种事件了。

联想到现在新兴的一些行业,才诞生几年或者十几年就迫不及待的拿出来和其它传统行业攀比,便只有哀叹现在急功近利的人实在太多了点。事实上无论是网络媒体还是电子游戏,都是探索阶段的东西,还没足以承载太多人的梦想和希望,一拨又一拨的人在这个过程汇总不过是当了铺路石子而已,任何行业的成熟都要经过反复磨砺,短期成就很难看出什么。

奥斯卡经历大约三个时期,就是战前,战后和新媒体时代。最早的时候这种晚会相当于一个圈内聚会,300到400人,在舞会中宣布获奖人的名字。由于当时没有保密措施,通常是大家都知道获奖结果之后很久才举行颁奖典礼,一点悬念没有,也没什么宣传活动。后来搞得大发了,开始有宣传,有各种规矩,战后颁奖典礼进入到剧院和礼堂,慢慢的形成了规模和模式。尽管九十年代和二十一世纪初期很多人批评奥斯卡是一个越来越呆滞的晚会,但她的受欢迎程度一直不减。不管多少人酸溜溜的表示某某电影节才是正宗的艺术圣殿,却从来没有人能忽视奥斯卡所带来的巨大商业效应。

这么说吧,就算有人喜欢拍艺术片,有人喜欢追求自己的爱好,钱这个拍电影搞艺术的基础是没有什么人讨厌的。除了上个世纪一些艺术家为了保持自己钻研上进的心要求清贫一些的生活外,目前四处筹钱用来搞个人作品的大多数爱好者们都明白,有钱之后最少能让一些事变得简单方便,这是金钱社会的进步,也是悲哀。

奥斯卡所承认的商业效应和艺术­性­的比例在不少影评人看来是三流甚至是不入流的,但它主导着世界商业电影的运作方向,这就让人不得不服。

……

三月的洛杉矶还挺凉,隋云飞来接的我们。对于长途旅行已经习惯了的我和尚有些轻微晕机的张小桐这次­干­脆直接住到好莱坞附近,静候颁奖典礼的开幕。这一届奥斯卡是七十届纪念,从最开始的官方交过来的彩排手册上可以看得出,这一次奥斯卡的主要调调是怀旧。我还能记得,今年应该是最“奥斯卡”的奥斯卡,得奖影片一个比一个商业,而且都是好莱坞常见的片子,商业片在这一年被推至顶峰,后来的一些三部曲基本上没有超越这一年的作品。

由于我们不发奖给别人,自然也不用参加彩排,乐得在洛杉矶诸个旅游景点闲逛。张小桐和我比起来算是当地土著了,其实也就是半年前我们还来过加州的暴雪分公司,当然那时候我已经在盘算着如何拿这个奥斯卡奖了。

这不仅是一个奖的问题,还有开门的意义。正如那年某个黑人女星在拿到奥斯卡最佳女主角之后流着鼻涕眼泪说:“今天,我在这里为全世界有­色­人种的平凡女­性­们打开了一道门……”当时我听着这个特别感动,如果说单纯的种族歧视和偏见是隔阂民族之间交流的最大障碍的话,不断在各个领域突破这些障碍的人都是值得尊敬的,我的得奖感言也由此而生。

到了三月十六日下午,奥斯卡颁奖典礼正式开始,我和张小桐在詹姆斯·卡麦隆夫­妇­和《泰坦尼克》剧组相关人员的陪伴下走上罗斯福酒店的红地毯。我对这一切既熟悉又陌生,以前在电视里看过,但现在身临其境则又是一番滋味。

尖叫和交谈声从来就没停过,在凉得要死的风中,我勉勉强强陪着张小桐把这段路走完了,詹姆斯夫妻中途数次被记者和主持人拦下来,侃侃而谈他对今年大奖的看法。我左右张望,今年是七十年纪念,还真是巨星云集,以前只是听过的一些名字从身边匆匆飘过,包括曾经让很多中国人yy了很久的莎朗·斯通,还有手臂比我腰粗的阿诺德·施瓦辛格等等。

做为好莱坞最有权利的导演之一,詹姆斯受到了每个人热情而友善的招呼,他带着《泰坦尼克》剧组的成员,带着自信的笑容,吸引了众多媒体记者的关注,顺带着我和张小桐也备受关注。

以前不是没有中国人在好莱坞混过,但混到投资人的也就这么一出,大家都得刮目相看一回。

由于这次获奖在我心里基本上没有什么悬念,我也只能随便看看这位女星的­祼­背和那位姑娘的低胸打发时间。张小桐看我的眼神直飞,偷偷用手Сhā我:“看什么呢,小­色­狼!”

我们说的是中文,自然没人听得懂,不过好歹也要照顾一下四处安Сhā的摄影师们,不能在这些人面前露怯。我微笑如常的用很小的声音回答:“正看哪个能比得上我美丽姐姐的万分之一呢……”

张小桐低头一笑,我们看着詹姆斯轻车熟路地对付记者和老朋友的问候,低调的跟在后面,希望别有人打扰我们淘气孩子混迹于大人婚礼一样地气氛。

然而终于还是没有躲开万能的媒体。《泰坦尼克》幕后故事被挖的七七八八,张小桐早就暴露在公众面前,也就是因为国外媒体没法来中国肆无忌惮的采访,只能在美国草草抓了几个代言的猛轰一番了事之后,詹姆斯蜜月就远走中国,一直到现在才回来,这媒体当然兴奋得象流浪猫闻着鱼猩,顺着就爬了上来。

张小桐现在玲珑八面,捏美国腔做中国状都极尽让人满意之态,实在是连挑剔的美国媒体都不能找出什么毛病来。由于之前美国媒体已经对这个去中国搞col的少女进行了太多的报道,媒体也问不出什么新鲜问题来,主持人随口问了一句关于我的事情,张小桐只是笑着说这是我的表弟,这才有人认出我就是最近频繁出现在中国太阳集团的某个神秘人物。

接下来的事情就有点麻烦了,本来都是娱乐记者,忽然摇身一变成了财经记者,问题的方向也变了,围着我问了很多乱七八糟的问题。我小心翼翼的挑着不伤大雅的问题回答,一直到詹姆斯·卡麦隆过来给我解围才算结束。

我边整衣服边小声跟张小桐说:“妈的,怎么跟吃人一样……下次绝对不来了。”

张小桐嫣然一笑:“因为你看起来很好吃啊。”

我瞄了一眼旁边走过去的厨师,朝小金人巧克力撇撇嘴:“那个才好吃,不过据说大多数人拿回去都收藏了,想想真可怕。”

张小桐笑着跟威尔·史密斯夫­妇­打了个招呼,低声说:“你来之前喝水了么?”

“暂时还不想模仿阿甘,”我带着可耻的微笑四处看,“最少人家是对着美国总统,对一帮拍电影的就算了。”

“颁奖典礼的时间越来越长。”张小桐低低抱怨了一句之后,我们终于走过无聊而漫长的红地毯,到达罗斯福饭店正厅。在那里,金黄的光线中依然有一条红地毯延展至二楼,即将开始的第七十届奥斯卡颁奖典礼顺着这道楼梯走上去就到了。我向上仰望了一下,本来很柔和的光线刺得我有点受不了,这是一种心态问题。好莱坞的存在使得洛杉矶平均消费水平高于加州其它地方百分之二十,每年政府还要贴上数额巨大的费用。所谓社会差距和阶级就是在这种情况下逐渐建立起来的,而在1998年,“关注”这样的字眼儿还没成为好莱坞专有的名词。

为了配合转播,进入会场之后落座也有一番折腾。根据詹姆斯·卡麦隆在好莱坞的地位和《泰坦尼克》被提名的次数,我们坐到了第二排。张小桐低声跟我耳语:“你说这一次能拿多少奖?”

我笑笑:“超过10项吧。”

当然,标准答案是11项。

詹姆斯在中国学了几句中国话,听我说起10项居然听懂了,扭头过来问我:“周,你看起来很有信心。”

我淡淡一笑:“任何时候都该有信心,也要有足够的勇气自嘲。”

可惜这句话不应该跟身为美国人的大胡子叔叔说,我觉得这句话更适合跟国内的许多同胞说。大多数的人,不正是缺了自信或者自嘲么?

奥斯卡颁奖典礼正式开始,全场掌声雷动。我低头看自己的手,这么拍一晚上得红成什么样啊?虚拍了几下意思意思就行……

首先是美国电影学院主席鲍伯上台祝辞,这奥斯卡就比学校举行的开学典礼高明不知道哪里去了,祝辞简单有力,鲍伯说了没几句就被如雷掌声赶下台去。接下来是主持人比利登场。说起比利中国人都有点疑惑这到底是谁,但这个人在美国却是大大有名,曾经数次主持奥斯卡颁奖晚会,后来暂离奥斯卡之后还有很多人遗憾过。

比利·克里斯多口才算得上是近10年来奥斯卡主持人最好的了,听他扯淡终于没让我昏昏欲睡。1997-1998年度奥斯卡的颁奖片花依然是他进入各个影片中搞笑,现场都是搞演艺工作的,自然明白气氛地重要­性­。一阵阵哄笑和掌声配合得恰到好处,让人觉得很似《正大综艺》里导演举牌子让观众做出来的。

我安静地握着张小桐的手,看台上的主持人口若悬河自由发挥,然后是从最佳女配角开始一个接一个地颁奖。

从第二个最佳服装奖开始,《泰坦尼克》的名字不断被高声读起。詹姆斯·卡麦隆极力控制自己脸上的笑容,他知道这个时候不能笑得太灿烂,只是一个接一个地恭喜着最佳服装、最佳录音、最佳音效剪接、最佳视觉特效、最佳配乐、最佳剪辑、最佳电影歌曲、最佳艺术指导、最佳摄影等奖的朋友。在一部以追悼当年死者为主题的电影得奖的时候不能表露出太多的欣喜和兴奋,从这方面来说詹姆斯·卡麦隆做得非常好,让我十分佩服。

所有领奖的都罗哩罗嗦地拿起一个电话单一样的感谢名单,把从接生保姆开始的身边的人一路感谢到电影学院。我心里说这世界四十多个国家的观众也都是*骨头,非要浪费大把时间金钱来听你们念电话本。然而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人在江湖混,总要给大家一个面子。拿了奖不能说自己做得好要说别人比自己更适合这个奖,得奖了要把所有能想到的人都感谢一遍免得得罪人。看来所有名利圈子都一个味儿,想想觉得有点烦。

终于,轮到最佳导演了,基本上从前面的得奖可以看得出来,《泰坦尼克》是一次导演对演员战争的胜利。詹姆斯·卡麦隆再一次证明了电影需要好导演,哪怕没有演技高明的演员,他一样能拍出赚钱又煽情的电影来。

最佳导演的得主喊出来的时候,詹姆斯站起来拥抱了凯特·温斯莱特和自己的妻子。我站起来,轻轻握了詹姆斯的手,朝他点点头,大胡子露出一个会心的笑容,步履轻松地跑上台去。

詹姆斯·卡麦隆的得奖感言稍微中听一点:“我在感谢今天没到场的莱昂纳多、感谢凯特·温斯菜特、感谢美国电影学院,谢谢他们发给我这个奖……当然也要感谢我的妻子琳达,谢谢你一直以来的支持,能遇见你真好。”

台下大笑,坐在张小桐身边的琳达稍微表示了一下喜悦和羞涩,被拍了一个特写。

“说实话,我今天一直在恭喜别人,终于有人来恭喜我了。我一直相信,电影是一门严密到每一祯的艺术,我有一个优秀的团队,有一些勤奋合作的伙伴,没有你们,这部电影无法完成。当然我更希望我们今天所有人能为泰坦尼克死去的人们默哀,我把我剩下的发言时间献给他们。在我们胸口的心跳,是我们所拥有的最好资产!”

全场起立,沉默了近一分钟。当所有人坐下之后才有雷鸣般的掌声响起,这足以证明詹姆斯不仅是一个优秀的导演,也是一个控制现场气氛的高手。当詹姆斯·卡麦隆挥舞着小金人下来之后,戏­肉­到了,已经没有什么遗憾的大胡子也有点紧张地坐直了身子。

我悄悄握了一下张小桐的手:“该你了,美女。”

张小桐扬起下巴,侧过头给了我一个自信的微笑:“我知道。”

台上,肖恩·康纳利已经读出最佳影片的名字了:“《泰坦尼克》!”

我冲她点点头:“亲爱的,我爱你,去吧。”

张小桐笑着站起来,犹如一只蝴蝶,翩然飘到台上,詹姆斯和剧组其他人随后跟上。

接过小金人之后,张小桐很随意地甩了一下头发,对几乎伸到她面前的摄像机笑着说:“既然是最后一个奖项了,乐队可不要太早奏乐。”

一句话把全场都逗笑了。张小桐收回目光,正视台下两三千双眼睛慢慢说道:“谢谢大家,真的非常感谢。传说的没错,这个小金人握起来还真有一点沉。”

全场继续笑。

“今天,拜伟大的电影工业进步所赐,我们能站在这里纪念第七十届奥斯卡。从世界诞生电影到现在,已经渡过了100多年的时间,无论哪个国家的人都在孜孜不倦地追求着光影魔术的极限。到今天,我们终于能重现一些苦难、重现一些幸福、重现一些辛酸、或者重现一些笑容。在电影工业,或者其他的表达方式上,我们慢慢成熟,成熟到可以通过各种手段去打动人,创造感动,引发思考。”

一个19岁的中国女孩站在那里,用漂亮的英语字正腔圆地继续娓娓道来:“我希望感谢很多人,这些人有一些在场,但他们当中地大部分的人都不在场。我们今天之所以能站在这里,不是因为我们有可以无穷挥霍的资金,不是因为我们有超越前人的创意,也不是因为我们有以假乱真的技术。正像詹姆斯·卡麦隆先生说的那样,我们胸口的心跳,是我们最好的资产。我们今天站在这里,更多的是要感谢全世界所有还在为成功努力的人们。他们没有获奖,有的人甚至没有钱拍电影写剧本,但他们都在努力,他们的天分不差,他们的作品也很好,有时候我就很想问,为什么没有人知道,为什么呢?”

“当偶然我走进欧洲古老城市的图书馆,翻开那些两三百年前作品,写着不为人知的名字,我脑海里就能浮现出他们拼命占用自己的休假时间,在劣质面包和没有卫生保障的饮食条件下,在没有明亮灯光和按摩浴室的家里,用鹅毛笔写下一个一个字,记录下我们今天需要的知识。”

“也许,经过时间的流逝,会证明出有一些记录下来的东西对我们有用,有一些则没有用,但是今天站在这里,我很想感谢一直在做出这一切的人们。我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有许多这样的人,我不能一个一个去了解他们,我只能尽我的能力去帮助一些这样的人。正如今天我们颁发电影学院的奖也要感谢那些在生活中给我们提供素材的人们,我们的生活是全世界的血­肉­累积而成,不能抽离一分一毫。”

“在现在世界上的许多国家里,有很多优秀的创作者为明天累积知识和经验,我在这里要感谢他们,也希望更多的人给他们以关注。我觉得奥斯卡上最值得夸奖的奖项就是最佳纪录片,尽管《泰坦尼克》也可以表达一些生存的意义,但我觉得这还不够——我知道,也许我们终生都无法窥见真理的极限,但我们也许就该如此不断尝试,成为传承知识的一部分。正因为我们也是这当中的一部分,我更希望所有人多拿出一些关注,去了解更多。”

“今天,我站在这里,拿走的奖代表了爱情和尊严,高贵和卑*,但我并不是感到很高兴。因为我对这部电影尚有一点失望,詹姆斯先生没能在生存与死亡的表达上更加深入,更加震撼人心。当然我承认,这是为了让更多年轻的孩子也来接受这种关于磨难的经历,我们不得不作出妥协。然而我始终坚信的是,我们的表达,我们所创造出来的文化和感动,并不仅仅在我们已知的范围内存在。我们的目光应该跟我们散播的文化一样宽容而没有界线,广阔而没有禁制。”

“套用一句很老的小说里的台词就是,‘你们来看,这里有很多人。’我觉得这句话真是太好了,如今不就是有很多人在注视着我们吗?那么我们是不是应该用同样的目光去回敬这个世界?我们应该怎样做?我想我没有答案,只能说我们依然在追求答案,或者无限趋近于答案的回答。今天我已经浪费了大家太多时间,再次感谢大家能听我说完这番话。感谢电影学院,感谢全世界所努力传承知识的人们,你们的伟大,超越了人类已知的定义!”

经久不息的掌声在罗斯福饭店里响起。詹姆斯·卡麦隆扭头对我说:“听了她的话,我自己觉得有一点惭愧。”

我笑了笑:“不过是一个发展中国家九流艺术爱好者发的一点牢­骚­罢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在洛杉矶赶场之后,我和张小桐匆匆赶回国内,詹姆斯夫­妇­经过慎重考虑,依然跟我们回去了。大胡子叔叔回到国内又一头扎到香港去,继续研究香港电影。国内投资商的挽留到底是没留住他,因为他们就不知道詹姆斯的想法。这个人一直期望能把想象力高明的故事拍成电影,用他自己的­精­密手法来演绎一些本来只有大概脉络的奇特世界观。估计在九十年代末能理解他的人不多,要等几年之后数码影院在美国流行开来之后才会有人明白这个人的想法。我提前抛出他想要的胡萝卜,还怕这头聪明而富贵的驴不往前走么?

回到国内,张小桐专门用了接近一个星期来应付各种媒体的采访——最好的采访当然留给自己的电视台,其他的都照本宣科用一套话打死。所谓的热点报道就是这么可笑,所有媒体采访的内容基本上都差不多,但大家都希望能挖出点不同。

这样折腾了几天,到了3月底,正好是三株事件彻底爆发的时候。媒体的视线终于转了向,我们才松了一口气。

所谓三株事件就是96年4月口服液喝死人的官司,现在终于有了结果,这件事从1996年开始到现在,三株居然没有进行行之有效的企业危机公关,不得不说这是中国企业和世界最不接轨的地方。三株口服液的销售额从1996年的一个月数亿元跌到一个月不到1000万,也算让我重新见证了一次中国企业如何从云霄跌至低谷的盛况。

此时,周世昌正在国内积极争取让威尔刚滚蛋,三株这次保健品风波正好成了他的东风。药检方面宣布蓝­色­小药丸的专利在中国无效,立刻所有对这个行业蠢蠢欲动的企业家们如疯狗一样群起而围歼之,我们乐得在旁边看热闹。

3月底也是跟索罗斯彻底结算亚洲金融风暴成绩的时候,正好此时韩国第一银行和汉城银行宣布负债被政府接管,政府打算拍卖给外国投资者。索罗斯因为亚洲经济脆弱的关系没敢乱动,却把目标瞄准了互联网。

通电话的时候我跟索罗斯交流了一下相互之间的战果,他到底是没耐得住寂寞,朝香港出手了,为此跌了个大跟头。我在电话里嘿嘿坏笑,香港重振经济的话就有我的份,这不是给我机会赚钱么?他老人家倒是很够朋友了……

泰国金融机构最近倒闭的数量近百,可以说是整个亚洲金融风暴中最惨的国家了。日本倒闭银行三家,破产企业无数,韩国相对损失最轻,因为后来经过差不多快一年的调整,亚洲经济格局已经有了显著变化。当然,就算是这样,一样倒闭了无数企业,一些老牌电子产品厂商也被国外投资人趁机入股。

索罗斯经过香港一役折了不少钱进去,最终换算了一下,我们的收益明显要高于他。600亿比500亿,及时收手和亏损一次,相比之下我们近200亿的收益是索罗斯的三倍多,而且对日元的进一步打击还在继续,这笔账还要继续算下去。

到4月中,韩国政府拍卖第一银行和汉城银行,日元降至最低点,东京外汇市场上日元兑换美元汇率为1美元兑换135.20日元,是1991年至今为止的最低点,受牵连的日本电子行业在媒体上抱怨说“我们的行业都要被外汇拖垮了”。为了配合这种调调,入股square的太阳电子总裁刘明耀也说:“由于经济的不景气,我们要慎重考虑一些制作上的问题。”

就在此时,square已经通过了坂口博信关于制作《最终幻想》主题cg电影策划案,这个电影史上最大投资额的cg电影有着最惨痛的失败,它既证明了真人电影继续存在的价值也证明了日本人在每一次迎合欧美口味的时候都无一例外的失败。作为股东之一,刘明耀按照我的意思没有提出什么异议。

s记的野心是无疑的,这家公司现在跟ea签署了亚洲和欧美地区游戏发行的战略合作关系,成立了squareea和easquare两家发行公司,分别对应欧美地区和亚洲地区市场进行发行战略合作。这份协议和当年ea找上太阳电子时的那份几乎一模一样,大家心里都有数,在自己的销售网络和业务稳定之后,这种合作会立即破裂。不过以目前的情况来看,欧美的体育游戏强者和亚洲的rpg大厂都有着染指世界软件no.1的野心了,我们乐得在旁边看热闹。

另一方面,任天堂自从在《口袋妖怪》上吃了甜头之后,很有一些希望好马也能吃到回头草的想法,私下里接触了掌机开发团队。然而山内家族在挖角方面从来都本事不济,横井军平态度很强硬,坚决不回去;田*智则表示,现在这种多文化交流的工作环境才是他想要的,回到死板的任天堂或者以前杂志完全不可能,况且更重要的是待遇实在不如现在。

其实,这当中很重要的一个环节是:在中国可以无限的吃炒饭、青椒­肉­丝和麻婆豆腐这些“中华料理”……

祖国形势一片大好之中,过了愚人节和清明,到四月中了。我想着要进行一件事了。

……

我。

张小桐。

沙发。

以上三件事物按照由上及下的顺序叠在一起,张小桐坐在沙发上,我躺在她腿上。4月份已开始暖起来的阳光透过玻璃懒洋洋照进来,有一点舒服,有一点像九十年代初文艺片里的场景。地板是我最喜欢的那种绒毯铺在上面,方便随时可以在地毯上滚来滚去。犹如某个名人所言,其实人生就是滚来滚去……

张小桐正在玩游戏,我抬起头能看见她一双雪白的藕臂在眼前晃来晃去,赫然明白了那些脑子里幻想着女人的作家们为什么都喜欢把半截手臂或者小腿做了意­淫­的对象,这种近在咫尺的雪白诱惑确实有着无法言表的吸引力。

张小桐正在玩的不是别的,正是一直风靡windows­操­作系统的杀手级游戏“扫雷”,这个游戏从80岁老太太到8岁小弟弟都通杀,有着绝佳的用户群,号称历史上除了俄罗斯方块之外最伟大的游戏。当然,俄罗斯方块的伟大在于它是卖钱的,而扫雷是附送的。

我看着张小桐手腕上下翻飞,那枚戒指她戴着明晃晃地耀眼,心头思绪飞扬。

“姐姐。”

“嗯?”

“我有事跟您说。”

张小桐悬空的手停下来了,慢慢放下,扶住我的头笑问道:“有什么事?这么正式。”

我坐起来,看着张小桐的眼睛:“我有个决定。”

“什么决定?”

我看着张小桐略有期待的小脸,忍着笑低声说:“我得让三哥找几个人去一趟德国。”

张小桐脸上闪过一丝失望:“啊?去德国?怎么忽然要跟我说这个?”

“我的意思是,”我拍着她的手笑道,“刚才那件事不是我的决定,我的决定是……等我到20岁好不好?”

“啊?”聪明的女孩脸上飞起一朵红云。

我抓起戴着戒指的手:“20岁啊,涉外婚姻的年纪刚好够。您觉得呢?”

张小桐没出声。

我笑了笑,用自言自语的口气说下去:“其实这么多年了,我自己觉得,形式不形式真的是无所谓,你我之间应该不用说这些。不过我一个人的想法对你来说似乎有点不公平,所以,张小桐同学,再过四年,我们结婚好不好?”

张小桐红着小脸推了我一下:“我,我订婚戒指可不是自己买的。”

我嘿嘿一笑:“还有四年哦,很多事不好说呀。”

张小桐正想说什么,电话响了。

我拿起来一看,是我妈的号码。

“领导什么事?”

“行文,最近不怎么忙了吧?”

“还行,怎么?”

“我和你爸想跟你谈点儿事。”

我叹了口气:“你们说话怎么跟我不是你们儿子似的?你们现在要回来么?”

“晚上吧。”我妈说,“我现在和你小姨出去一趟。”

“好。”

挂了电话,我有点尴尬地看着张小桐:“姐姐,好像……好像不是很好的感觉。”

张小桐笑眯眯看着我:“你怕了?”

“不怕。”我昂首挺胸,就是有点中气不足,“小桐树下死,做鬼也风流……”

……

趁晚上我妈回来之前,我出门去找郭振谈了谈关于安排人去德国的问题。三哥人在大庆,家里这边的事大多数都是郭振来帮忙主持了,他也就是偶尔回来,人总在北京或者上海转悠。

郭振回来之后,我们俩去了我们最初相见的地方,这里的房子已经被拆得差不多了,路口的那个水井还在。几年前依然有人把家里的泔水倒在水井口,堆积一堆污物,现在这里已经整洁无比。

人都是喜欢怀旧的,我和郭振站在这里,几乎都能互相感受到对方的那一点失落了——当这个世界改变的时候,我们明明知道一切都在朝着进化的方向走,却依然忍不住去怀念那些脏乱而无序的年代,并不为别的,只因为我们曾经经历过。

在那里站了一会,郭振回头看了我一眼:“以前养狗的日子真不错。”

我无奈一笑:“臭水沟旁边的大排档也不错。”

郭振大笑:“这次还打算请我吃大排档么?”

我笑着拍了拍他肩膀:“没有没有,怎么着也该你请我了。我其实正琢磨着,该不该给你介绍个姑娘。”

郭振一梗脖:“我可是正经人。”

“妈的正经人就不找女朋友?”我搂着郭振肩膀,“凭我们郭大少的英俊潇洒才华横溢,找个姑娘陪着难道不正常么?”

“观念不一样。”郭振目光扫过曾经很熟悉的街区,“在咱们国家,十几岁谈恋爱是早恋,二十出头找女朋友是不务正业,等到年纪够了,妈的,非得火烧火燎似的相亲,到头来还是跟旧社会一样。”

我很少听见郭振骂人,当时就一愣:“哟,哥们,怎么?以前受过伤?”

郭振摇摇头:“没有什么了,都过去了。”

我说不出来什么,拍了拍他:“行,我不多废话了,咱们­干­点来­精­神的正经事儿。”

郭振笑了:“什么事?”

“能不能找几个身家透明,没什么可查的人混到德国汉堡大学去?”我拉着郭振从路口往右转进尚未改造的平房区,城市一些古老的风貌还存在于这里,“我总对中东那些人做的事有一点不放心,我们留一点眼线在那边,为求自保。你觉得如何?”

郭振点点头:“这个没问题。”

我看着他:“完全保密,除了当事人和你我之外,不要让任何人知道,可以么?”

郭振犹豫了一下,非常坚定地点头:“没问题。”

我再次拍了拍他肩膀:“放心,我就是防患于未然,没别的想法。”

郭振咧嘴一笑:“你这不是此地无银么?”

我嘿然道:“胡说,我王二从没偷过……”

郭振大笑,拖着我去吃街头三块钱一碗的兰州拉面去了。

……

吃了东西,晚上回来,我进门发现我爸我妈都在,老两口表情很古怪地看着我在门口换鞋。

我被这两人看得心里发毛:“呃,两位领导晚上好……”

我妈看见我这被吓着的样,噗哧一乐:“行了,进屋再说。”

我进到客厅,我妈开口了:“行文,其实我和你爸以前就想跟你说这个事,那次你有事,后来你忙,就算了。”

我想起来了,那还是尚方闹出抄袭事件的时候,那天晚上本来有事打算问我,后来一连串的事一直到现在,我都没给老两口机会。现在应该是要么觉得事态严重,要么觉得终于得出空来了,非要跟我谈谈否则不能放心。我觉得是前者可能­性­比较大,因为我这个年纪已经开始显露出对女­性­的危险系数来了。

我在他们对面的沙发上坐下,双手平放于膝上,目不斜视,表情端正,态度严肃,一脸社会主义好少年的样:“两位领导说吧,我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虚心接受错误诚恳接受批评……”

“别耍贫嘴。”我爸这个时候做出威风来了,“听你妈说。”

我点点头,不再说话,等着爹娘发招。

“行文,你和你小桐姐……”

我翻了翻眼睛,打断我妈的话:“我和小桐姐怎么了?现在公司上下大小事还不是我们一起忙?”

“你少打岔。”我爸一瞪眼,“让你妈把话说完。”

我做了个哆嗦的表情:“是是是……”

我妈没说我,继续说下去:“你和你小桐姐……你们是怎么打算的?”

我听出意思了,闷声没说话,装傻地看着两位领导:“我们最近赚了一笔大钱,正考虑怎么花。”

“这孩子,又打岔。”我妈说着就笑起来了,“赚了多少钱?跟我们说说?”

我一看就笑,心里最少有了底,腆着脸小声赔笑道:“也,也没多少……您二位先别着急喝水,我,我向你们汇报一下。”

我爸早就被我打击完了,直截了当地问:“能有多少?”

我战战兢兢说:“把,把钱都还了,还有差不多两百多亿……”

我终于又一次用金钱问题成功地转移了父母的注意力,我知道这种事是个人听了都疯……好在之前俺们的成就已经给父母打了相对良好的预防针,终于没酿成两个因为金钱问题而崩溃的突发­精­神病例。

接下去的两个小时里,我给父母讲起亚洲经济危机,亚洲失业率大增等等事,讲起波澜诡异的金融投机事件(实际上自己什么事都没­干­……),讲起亚洲几国首脑开峰会时焦头烂额地承认自己的经济体制有问题,讲起我们欲收购韩国第一银行……又一次讲得老两口目瞪口呆。

其实我就是还有一点小孩子做了坏事洋洋得意的心情,这种事不能跟别人说,只好找自己父母来炫耀。张小桐在电视上做讲演那一次全家人都看见了,但我们背地里搞货币投机生意就没几个知道,现在说起来,就把老两口惊得够呛。

说到底,这次危机就这么被我化解过去了,不过我觉得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还是抽时间跟几个长辈们谈谈的好。谈话这种事对我来说自然是轻车熟路,尤其现在我赚钱,有了经济地位就等于有了话语权,长辈们自然也不能把我怎么样,心里也就特别有底。

当然,这件事我还得详细考虑一下,这么直接了当地说给他们听,多半会被轰回来……我还没活够。

我半夜偷偷给张小桐挂电话诉苦:“唉,想把人家养了20年的大姑娘抢走真不容易……”

张小桐也不说话,就在那里吃吃地笑。

……

熬过四月底,拍卖韩国第一银行的日子到了。

第一百二十章

1997年末总结世界各国境外投资总额的时候,美国投资额远超第二名一大截。美国政府和企业在面对亚洲市场的时候最重视的是韩国和日本,尽管这两个国家互相不对头,但都算是山姆大叔在亚洲扶植的好苗子。这一次韩国政府拍卖第一银行,美国人自然少不了要来凑热闹。

不仅是美国人,日本人的大藏银行和仙台银行也对这件事很关注,派了专门的人到韩国。劳动人民节日这一天在韩国无数各种关心此事的人云集在汉城,期待着一个结果。

我对于这种一群­精­英站在一起比谁腰好的事儿特别没兴趣,把决定权扔给周世昌,自己和张小桐躲在旁边看热闹。周世昌虽然苦笑,其实心里还是高兴的,什么时候有人­干­过这么长脸的事儿啊?前几年还在为了一个一年几亿人民币的销售额苦恼,现在已经摇身一变去收购韩国第一银行了。很多跟周世昌同时起步的“知名策划人”看见同行有这种风光,心里都酸溜溜的不是滋味。国内已经有人开始主动找周世昌研究“写自传”,我跟周世昌说,千万别答应,你还没到三十岁就写这个,这简直是毁自己名声。况且,要写也得来找我写是不是?我收你八折好了……

周世昌小心翼翼问我:“您的收费标准是多少?”

我笑呵呵回道:“没多少,也就是您一年的年终奖……”

周世昌冒出一脸冷汗,什么都没说。

收购韩国第一银行我们基本上是志在必得,周世昌4月就到韩国,跟当地官员进行了“广泛而友好”的接触。韩国人别的本事不行,就擅长作假,假球假赛假惺惺做人这一套玩得特别油,别的不说,单看88年奥运会和02年世界杯地球人都知道这国家连体育尊严都得靠作假来撑,其官员到底有多假也就不太好说了。反正我所见过的韩国人都有人工修饰的痕迹,足以证明这个国家的人也一样喜欢假东西,不过就是技术差了点,整容出来的人都长一个模样。

据说前几年去韩国旅游兼整容的人还挺多,后来都改去非洲了,就是因为韩国整容出来的人都一样,被人一眼就看出来是韩国出品,容易被嘲笑。

周世昌到了韩国,第一件事是送礼。韩国贪污也很有历史,总统带头贪,往下一路下来基本上没什么好人,政府活动不送礼那不是找死么?美国人对这个不是很熟悉,不如亚洲文化源远流长有独特的谨密­性­,所以从胜面上来看,日本人和中国人的胜面比较大。

周世昌走后第二天,我把金融风暴里做了主力的巴林银行团队都喊过来,让鲁薇跟他们宣布一个决定。

这个决定就是让他们负责重建韩国第一银行的工作,当鲁薇宣布这一消息的时候,站在会议室外面的我能听到高亢而热烈的欢呼声。那是一种梦想达成的激动,一种回到过去的快感宣泄。

人是不能没有目标和梦想的。

蔡青在我身边,看着我脸上的微笑,轻声感慨道:“好像有点明白了。”

我笑着看向她:“不是早就明白了么?”

“不,”蔡青摇头:“不一样的,帮一个人实现梦想,帮很多人实现梦想,帮无数人实现梦想,完全不一样的。”

我轻轻点头:“好像有点道理,我当是恭维好了。”

身边的姐姐嫣然一笑。

……

周世昌到韩国之后,我接到索罗斯的电话,自从金融风暴过后,这个老头越来越喜欢用电话而不是传统的信件,仿佛是为了证明自己作风其实一点也不老派。

索罗斯在电话里提到了他对目前科技概念投资的兴趣,1998年是网络泡沫盛开的一年,在人类近几十年来,除了阿姆斯特朗登月之外,从来没有哪一年能像今年这样让全世界的人民都对科技有了无限的向往和信心。尽管不治之症依然是不治之症,尽管各种领域的科研成果还是不能应用到民用领域,克隆概念的兴起和人类基因研究工程的浮夸依然让人觉得时代真的进步了,不少人恨不得马上就提前进入到宇宙时代。

我对索罗斯的提示表示了极大的兴趣——是个人都知道,最近两年里飞速发展的太阳集团把不少­精­力放在网络技术和高科技投资上,我可能对这些东西没兴趣么?电话里的索罗斯表示,现在开始怀疑自己以前的看法了,他觉得很多人用很多钱堆起来的泡沫看起来也挺美丽的嘛……

我心里偷着笑,老鬼在香港没占着便宜,现在又想学李超人儿子搞高科技概念风险投资了。这种事我向来都支持人做,成功了最多我去花钱买你的成果,失败了对我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从这个角度考虑,我当然全力支持他——口头支持,他就别想让我掏钱,老子穷,一个子儿也没有……

索罗斯用他的所谓哲学理论跟我讨论了一个多钟头关于投资的问题,我对他坦言,目前为止我们要对付世界上最大的软件厂商ea,而且要进一步加深跟比尔·盖茨的合作,要整合北美、欧洲和亚洲地区的网络资源,要继续大力推广即时通讯软件……反正我们要做的事儿太多,没什么时间参与他的新计划。

索罗斯略有些失望地跟我说了再见,他也知道我计划收购韩国第一银行,1997年开始日本经济进入零增长阶段,韩国却飞升得极快,这两者相比之下我才没考虑去日本收购那几个破产的银行。以韩国第一银行为基础,逐渐渗透并控股韩国几大电子厂商,慢慢在硬件生产力和核心技术上接近世界顶点,这才是我的目的。虽然以前从来没这么想过,但现在有钱有能力走到这一步,这也是顺其自然的事。索罗斯关心的是金融方面的问题,他和我想要的东西不一样,我们不冲突,他也不会理解我的想法。

在他来说,攻击那些三流小国们的经济才是最大乐趣。亚洲金融风暴之后果然经济体系日趋完善,5月11日的15国首脑会议上一个重要议题就是总结关于金融风暴的原因和经验教训。此时正好有一些国家给中国政府发贺电,盛赞中国是“在金融风暴中不为所动,做出了杰出贡献”的国家。我觉得其实这样也挺好的,否则换一个更狠的人出现,说不定损失就不是这么一点点了。

索罗斯挂下电话之后没怎么听我劝,直接找ceo搞投资去了。我看着日历牌子算了一下,1998年6月25日win98英文版上市,7月31日中文版正式上市,98出来之后微软就该一统江湖了,也该到日子被反垄断法折腾了,让小比自己慢慢咬被角吧,没我什么事。

……

目前在收购韩国第一银行的问题上,我们最大的对手是日本东京——三菱银行,这是世界上最大的银行……该银行由三菱银行和东京银行于1996年合并而成,其总资产额为7200多亿美元,反正钱到这个数上尾数到底是多少已经不重要了,当时其合并交易所用的金额为338亿美元,估计全世界也没几个公司能拿出这么多钱来。微软到2002年为止也只能拿出200多亿现金,那还已经是世界级的超级大款了。我们这次收购韩国第一银行的目标花费是包括其债务在内的68亿美元,超过这个数也就超过了我心理承受能力。我不知道日本人打算花多少钱,又对韩国经济振兴有多少把握。

从日本搜集过来的情报说日本人的心理承受价格跟我们差不多,那么现在就看这个事儿韩国人是吃我们这一套还是吃日本人那一套了。我建议周世昌最好许诺给金某人手下一些官员们好处,也可以直接跟金某人会话兼送钱。反正周世昌现在的身份是太阳集团代表,也就等于是代表了韩国新兴的游戏产业,那些数码科技公司什么的可都是我们开的,重视发展网络和流行娱乐的韩国政府不能不重视。

自打1996年之后,韩国人很惊诧于中国市场的消化能力,大量韩国商人涌入中国境内,被中国这样一个不知道底限有多少的市场养的脑满肠肥,后来­干­脆连文化和游戏一起输入,顺着文化输入的东风把电子产品也倒卖过来。由此可见传媒的作用是巨大的,sony本身就是硬件加传媒的组合,没有自己独立文化概念输出,只能说你产品做的好,吆喝还是没到位。

日本人似乎也意识到了韩国流行文化的可怕——稍微清醒一点的人都明白,大多数民众是多么容易被愚弄,当韩国组合开始成批奔赴日本搞宣传的时候,日本人发现引以为豪的拿来文化已经被别人成功地copy了。这一点非常可怕,试想一下自己独特民族文化已经在逐渐没落,只能表现7头身或8头身卡通形象的国家一旦发现自己连包装别国文化转手往外卖的能力都被人学去了,该是如何的惶恐?

1998年,日本媒体已经开始宣传让孩子们抵制韩国正在慢慢学习他们而成长起来的流行乐和游戏漫画,不过日本孩子对韩国的东西似乎不怎么抵制,这种呼吁希望自己民族如何如何的屁话一点用也没有。

意识到这种情况的日本人很容易就想到的应该是商机,而不是扩大这种抵触情绪。对他们来说,能用韩国的东西在本国赚钱也是好的,正因为这样东京——三菱银行才顺着味儿爬过来也想吃韩国第一银行。

周世昌跟韩国人打交道不是一天两天了,对韩国人的脾气比较了解,我们在电话里交换了一下意见,我们觉得如果想让日本人往后退,还是利用一下民族矛盾比较好。

韩国人容易激动,而且政府比较重视民愤,挑起民愤利用一下韩国人对日本人的矛盾最容易达成目的。

跟周世昌研究了一下具体的方案之后,周世昌表现出他温文尔雅背后的雷厉风行来。

我挂掉电话不到8个小时,晚间新闻已经在报韩国有人在汉城的日本大使馆门口静坐示威,反对日本继续忽略事实的不负责任态度,还有几个看起来表情风尘的姑娘把几个在韩国的日本人告到法庭,罪名是非礼和弓虽暴。

这点事还没报完,韩国各地又有不少当地民众跟日本人起冲突的事件发生。这在一个连足球队看见日本球队都要拼命的国家里是完全不能容忍的事,没多久韩国上下舆论已经一片哗然了。

作为亚洲已经比较有影响力的电视台,凤凰卫视有选择地报道了一些情况,这些东西再通过默多克的电视台和报纸杂志等媒体放送出去,转到世界各地,最要面子的韩国人肯定受不了——都让人欺负成这样了,还把银行卖给日本人?那不跟卖国一样么?

之前由于谈判和其他原因一拖再拖的公开拍卖不得不继续延期,我也乐得看热闹。网络科技股票一翻再翻,这都是钱啊,这么拖下去我底气只能越来越足,为什么不拖?

98年到99年这段时间真好,这两年的网络概念股真像《大腕》里说的那样,你投多少钱,等回头添个零直接卖给下家就行了。咱可得抓紧时间把水都喝走,只留泡沫给下家。

不知道索罗斯对我已经投资的一些网络科技股有没有兴趣呢?桀桀桀……

……

韩国政府对待民愤一向谨慎而激昂,谨慎是对自己国民,激昂是对日本政府,经过我们这么一搅和,新仇旧恨都上心头,很是热闹了一段时间。周世昌趁乱继续跟高官们套关系,还跟三星等逐渐升值的韩国企业攀合作,弄得仿佛一跨国经济交流大使,四处逢源八面威风。

我皱着眉头问蔡青:“周先生现在怎么学的跟你似的?”

蔡青乐呵呵地回答:“难道不是跟你学的么?”

我想了一下,好像的确如此……

……

瞅着比较不忙的日子,我做东请张小桐的父母吃饭,目的很简单,谈我们的问题。

在这次和谈之前,我做了几项工作。

首先,张小桐核对了一次关于我们终身大事的问题。尽管我认为我们基本上已经可以做到萨特和波伏娃那种境界,但不得不考虑一个事实就是太多人以为自己是萨特和波伏娃,后来都没能模仿成功。所以我总觉得实在的婚姻是一个比较好的方向。

在这点上,张小桐比较赞成我的意见。事实上我大概能猜到,几乎所有女孩心中的梦想都会包括嫁给自己喜欢的那个人这一必要要素,张小桐也不例外,当然,我也梦想过让自己喜欢的女孩儿穿上新娘装的一天。

其次,我偷偷问了我妈的态度。很久以前我记得她在这上面曾经给过我比较模糊的指示,那指示大约就是“你小桐姐是个好姑娘,你小子福气”之类……我觉得只要把母亲大人搞定,她跟小姨内部沟通好了,剩下那俩气管炎基本上可以忽略掉。

争取让家里同意我和小桐的事基本上等同于在一个充满了火龙和财宝的地下室里抢走一个美女,难度系数不大,但需要一定技巧。我私下里是这么跟我妈说的:“妈,我,我想跟您汇报一点情况……”

我妈早就猜到我想说什么了,中断了两次的谈话终于继续下去:“说吧,什么事。”

我挠了半天头,才期期艾艾地说出来:“妈……您,您觉得……我,我找个女朋友怎么样……”

我妈这会已经不是那个连我出个门都要大惊小怪的母亲了,笑呵呵跟我说:“你也大了,还用来问我?”

“要是我想找的女朋友您也认识呢?”

“你是说谁呢?”我们家老太太用那种能看透一切的眼神儿看我,“说给妈听听?”当时她老人家表情特别安和,仿佛我说什么名字都不会吃惊似的。

我长叹一声,放弃抵抗:“是小桐姐。”

我妈这算是确认了他们的猜想没错,表情逐渐严肃:“行文,这不是闹着玩的,你别瞎说。”

我抬头,正视她:“我什么时候瞎说过了?我和小桐姐这么多年一直在一起,你们也早就看出来了吧?”

老妈点点头:“看出来了,不过觉得你们年纪太小,不太可能。后来你说起你们开公司,我有点担心,你是我儿子,我也不用说什么吓唬你的话,你真喜欢你小桐姐?”

大概我妈也知道,现在问我“能不能养家”、“能不能考虑未来”之类的台词已经没用了,我们最少证明了自己能养活自己,顺便养活张小桐。物质是绝大多数问题的基础,谢天谢地,我第一个解决的问题就是物质基础。

我点点头:“风雨同舟这么多年,妈您说呢?您跟我爸好像才谈了两年不到的恋爱……”

我妈敲了我脑袋一下:“又打岔,你小桐姐什么意思?”

我腆脸笑:“她?她跟我看法一致。”

“行文。”

我被我妈的严肃表情弄得一愣:“啊?”

“你的事我现在真管不了,不过我说一个话你听着,你这么做,压力很大你知不知道?”

我敛起表情,郑重其事地点点头:“我知道。”

“你真的知道?”

我笑了:“我是做传媒的,方方面面的压力怎么可能不考虑?妈你听我说,我觉得吧,一个人如果一辈子都为了一些压力做他不想做的事,那真挺可悲的。我总希望自己能由着自己­性­子做一两件事,不管压力如何。以前大风大浪我都挺过来,你觉得现在这个事算事么?张小桐她又不是我血亲,我们的关系就算超出普通朋友又能怎么样?我还真在乎别人说什么了?”

我妈也不知道怎么说了,叹了口气:“你自己的事,自己决定,别让你小桐姐太为难。一个女孩子,外面人乱说总不太好。”

我笑笑:“没事没事,我们又不是明天就公开关系,这么慢慢拖下去总能解决。再说了,我觉得现在这些钱啊地位啊什么的并不是很重要,你们对孩子的要求不也是健康快乐么?”

反正我妈跟我倾谈了很久,各种问题被我逐一化解,我确定老太太不会在背后给我点火只会舔砖加瓦之后,才放心大胆地约了几个长辈出来吃饭。

我和张女士十二年抗战,就看这个坎能不能过去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

请客的地点在新开的广式茶楼幸运楼。最近几年内地南北方从劳工开始沟通,一路沟通到饮食和娱乐上,南方唱二人转北方喝下午茶,弄得全国各地欲回家的游子们很是郁闷——所谓的当地特­色­已经没了,连回家送礼都不知道送什么。

也许就是因为不知道送什么的人太多,才成全了一个脑白金。

当然,幸运楼的名字听起来不错,却不知道能不能给我带来幸运。

咳......扯远了,目前当务之急是跟张小桐的生产厂商洽谈关于接收原本属于他们的优质产品的问题。说到这个,我心里多少有上些底,有俺妈给俺撑腰,俺就不怕。

新开张的幸运楼座落在北关市翻修过的人民电影院东侧,正对着新建的华贸商城,外部装修很朴素,和传统的饮食场所比起来有些寒酸,内部却是极尽舒适贵气之可能。这样的装修很符合中国人特­性­,正是发财到一定程度南方人的做事特点。在中国,通常炫耀和内敛是两种互不­干­涉的­精­神状态,各有各的拥戴。

我和张小桐提前到了地方,等几个应酬多多的长辈们陆续赶过来。由于人没到全,我们也没点东西,在桌子上用茶壶和茶杯互相开玩笑地摆茶阵玩。

茶阵是中国早期帮会社团的一种礼仪,也是从更早的武术团体里衍生和演化出来。我所学极杂,对这方面也有一些了解,张小桐在我身边跟我一起玩,多少也了解一些。我们摆了求救和请和的茶阵,我对她说:“跟我妈求救,向小姨请和,不知道能不能行。”

张小桐拿起求救的一只茶杯一饮而尽:“求救难道不可以找我吗?”一般来说,肯喝求救者沏的茶就代表接受求救。

我讪笑:“咱们是鸳鸯命,我就不跟您见外了......”

喝完茶的张小桐笑着打了我一下,一点水花溅在我的脸上,小美女又要过来给我擦脸。

我仰着脸问她:“最近家里对你的态度怎么样?严刑逼供了没有?”

张小桐摇头:“没有,我妈私下里问过我两次。”

我想了想,好像这两次她都跟我提过:“就......就那两次?”

“就那两次。”

我长长出了一口气:“照这么说,今天这事还算有戏。”

张小桐笑眯眯看着我:“没戏你会跟他们挑明么?”

“你就这么了解我......”我把仰起的头低下来,“我当然是觉得有戏才敢挑明,不过这种事也不好说......”

“你呀......”张小桐虚点了我脑袋一下,“怎么有时候看起来比谁都有信心,有时候看起来比谁都没自信?”

“对自己人和外人当然不同。”我笑嘻嘻看着她,“姐姐,您今天真好看。”

张小桐被我说得脸一红,一双小狐狸的大眼睛一翻:“又来了。”

“您每天都好看,”我脸皮永远厚过她一点,继续盯着张小桐的脸说,“天天看都不带腻的。”

我还没能把这些千百年来亿万情人之间说得滥了调的话说完,手机响了,我妈的声音:“行文,我们到了,几楼什么房?”

我知道这是我妈让我提前做好正襟危坐的信号,其实我们在哪个房间问一下领班就知道了,哪还用打电话?

含糊应了一声,我瞅瞅张小桐:“咱们得装一会好孩子,正角来了,巴以和谈就要开始了。”

我和张小桐隔着一个圆桌分开坐好,我还掏出一本书来低头装好孩子,张小桐则开始装模作样地把笔记本电脑放在腿上噼里啪啦打着新写的小说玩——据说这笔记本电脑因为太烫缘故,常年放在膝盖上容易让男­性­那个能力下降,她倒是不用担忧。

在我们假模假势的顾盼中,包房的门被服务员推开,四老鱼贯而入,我和张小桐赶紧站起来迎接,我把自己阵营这两位迎到自己身边,张小桐把她父母迎到另一边。

我嘿然一笑,朝愣在门口的服务员招手:“小姐,过来啊,难道要我们自己去厨房?”

有点发愣的服务员小姐被我这么一说,赶紧快步走过来,小心记下每一样东西。

烧卖、虾饺、蒸排骨、凤爪,各­色­的粥、粉、面......我一样样点下来,都是很熟悉的东西了。其实这几个长辈对粤式茶点都有一点不以为然,这是地域特­色­对外来食品的保留态度——尤其是南北方口味和习惯差异之大,绝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扭转的。在北方人看来,吃粤菜很多时候考虑的是口味和档次,而不是味道。

点完东西,我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跟父母还有小姨他们聊天,等上东西。我说起最近收购韩国第一银行的事,这件事家里这几个人已经知道了,从各种角度考虑他们也没有反对我的立场,无论从私利角度考虑还是出于别的什么角度,这次收购都是应该的。

更重要的是,我们手里有钱——这也避免了小姨和小姨父对女儿未来生活保障的忧虑,人一生所需要耗费的资源是极其有限的,所幸我们已经超过了这个限额。谈这个话题的目的就是提醒他们,我们现在最少不用为这个发愁了。

现在生意做大了,我偶尔跟长辈们交流起来也颇艰难,说得太过火了容易打击他们,说得太简单了又没什么说的。有时候我就想,这些事是不是都是钱闹的呢?难道说真的金钱就是产生隔阂的开始?

我们说了一会国事家常后,陆续东西上来了,等东西齐了之后,我挥挥手把几个服务员都撵走。房间里顿时安静下来,气氛有转凉的嫌疑。

我站起来,给几个长辈斟茶:“没外人了,咱说点自己家的事吧,我想说几句,不知道几位领导有没有意见?”

我妈看来是已经决定力挺我了,我还没说完就点头接道:“行,儿子你先说。”

她老人家这个意思在座的都能看出来。坐我对面的张小桐脸上露出不易察觉微笑。小姨笑着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儿,又看看我,就是不看还在那不明所以的小姨父。

女人们对这种事总是比较宽容的,在她们心中,女儿能找到自己的幸福比找一个看起来比较合格的男人要重要得多,男­性­长辈通常喜欢拿自己来跟女儿的男朋友对比,并得出这个男人不能行的结论。所以我一开始的主攻方向就是两位女­性­长辈,这种事去问孩子他爹无异于找死,养了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岂是那么容易被你抢走的?

我放下茶杯,看着张小桐笑眯眯又从我刻意摆出的茶阵里拿走一杯喝光,心里忽然有了底气和豪情。

“......其实今天我也没别的意思。”我看着几个长辈湿润而稳重的眼神说,“日子过得总是让人不知不觉。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好像今年我都16了,这个身份证都换了好几次了,现在上边写着还是18或者19岁......”

我这么一说,大伙都笑了,张小桐倒好,我是宁死不愿意往20岁这后走,屡次利用关系改动自己的身份证之类,每次改动都要顺着一路改下来,花钱费力乐此不疲,我爸我妈对我这种行为已经懒得说什么了。

我笑着接着说道:“眼看着我一天天长大了,小桐姐也一天天漂亮起来,你们有没有孩子长大了的感觉?我是觉得,自己心里的事越来越多了,有时候不知道怎么跟你们说,藏着藏着,我总觉得很快就到了你们的年纪,有了你们的心境。”

我妈顺着我的话说下去:“你们是一天天长大了,可我们做父母的总觉得你们像长不大似的,在我们眼里,你们再有本事也还是小孩子......”

“我明白,”我看着母亲日渐苍老的容颜,心中略略升起一股激动,“有人觉得我们还是孩子,这是多让人高兴的事儿啊。我们这两年做的事儿其实也没什么,我觉得只要是个人坚定目标努力去做都能做得比我们好,也就是我们运气好,才走到今天。”

说到这里,我觉得有一点怅然:“其实都一样的,你们想想,孩子忙着学习和忙着工作都差不多,一辈子下来,又有多少时间真的是跟自己亲人交流?”

谈到这个,大家都沉默了。有些话,每个人都明白,却从来没有人挑明。这当中有许多微妙,用语言说不清楚,也很少有人愿意去捅破这屋窗户纸。

我端着茶杯继续说道:“今天本来不是想说这些事儿的,只是跟几位领导坐在一起就免不了要想这些,有点控制不住感情,嘿嘿,领导们别见外......”

被我这么一哈哈,父母和小姨他们也不再随着我的感慨跟我一样满脸怅然了,时间的流逝中总会慢慢失去一些东西,大家都习惯了这种失去,甚至可以说有一点麻木。

日子就是这么过来的,对家庭来说,很多事情因为时间太多而被拖得很长,很淡。亲情这种东西因为习惯而淡漠,正如爱情也会因为习惯而消失一样。

我坐下,把茶杯放在桌子上,房间里的目光都在我身上。

“我觉得吧......”我看大家急切想知道我要说的正题,­干­脆直接提正题,“有些事,我们长大了能自己决定,但说是这么说,还是得请示诸位领导一下。”

说到这里,我停了一下,打算给众人一个缓冲的时间。

※※※※

“我打算跟小桐姐订婚。”

我安静地说完这句话,等待着暴风骤雨。

※※※※TXT小说下载,请登录 衍墨轩

多年以前,张小桐有一次忽然很认真地问我:“行文,你喜欢我什么?”

当时我被问得一蒙,只得反问她:“喜欢需要理由吗?”

“需要吧。”张小桐那时候就喜欢撩头发,跟**发誓,这个动作撩得最多的是人而不是头发,“不管出于什么目的,理由总是必需的吧?”

我看着她思索很久,最后还是摇摇头。

“喜欢就喜欢了,我已经忘了理由。”

张小桐甜甜地笑了。

她知道我过目不忘。

她也知道,幸福就是幸福,不需给自己找什么理由。

※※※※

我自己觉得石破天惊的一句话没能激起什么反应。倒是我妈比较痛快,等我说完把我赶出来了,留下他们几个和张小桐一上进心讨论这件事。我本来打算留下说几句话,看张小桐猛然给我使眼­色­,那对狐狸眼简直快掉我身止了,也只好一走了之。

就看张小姐和我妈能不能搞定这件事了。

出了幸运楼,我和马兰俩人顺着街道走下去,走到一个以前是小菜市场,现在是鲜花礼品一条街的所在。我停住脚步,在一个露天摊子上坐下,招呼马兰也坐下,喊人来两碗冰粥。

马兰已经习惯了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放松,脸也不总是绷着,笑着问我:“怎么?没吃饱?”

我没回话,手伸向她:“给我根烟,我知道你抽烟。”

马兰惊讶地看了我一眼,没动作,我朝她眨眨眼:“行了,别想了,我就抽一根,不会上瘾。”

听我这么说,马兰还是把口袋里的七星递过来了,我接过来烟,掏出一个zippo打上火,动作之熟练,让马兰很是惊奇。

七星淡淡的辛辣在喉咙间窜了个来回之后,我终于咳出声来,鼻涕眼泪一把一把的,样子十分可笑,马兰笑着把纸巾递过来给我擦脸。等我擦完了才问我:“你怎么知道我抽烟的?”

我又抽了一口,这个味道是不怎么样,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抽烟。

“习惯,一个有抽烟习惯的人有些动作是很难掩饰的。”我把打火机扔给马兰,“现在这条街上生意真不错啊,现在就有人出来卖冰粥了,这才几月啊?”

马兰见我把打火机抛过去,也就不再矜持,自顾掏出一支烟点上:“现在比前几年生活条件好了,做生意的都勤快。”

我笑笑,转了一个话题:“你以前也经常出来逛吧?换了几种生活方式,觉得哪种好?”

马兰摇头:“不知道,现在就挺好的。”

我用一个标准老烟枪的姿势弹了弹烟灰,晒然道:“其实就是一个习惯问题,习惯的力量大于一切,你说不是不?”

马兰笑着摇摇头:“我不知道,可能就是习惯了吧。”

“甭管什么人,其实都是这样啊......”我长叹一声,把剩下的半截烟扔进烟灰缸里,看着马兰有点担心的表情一笑,“不好意思,有点儿烦燥,没烦到你吧?”

马兰看我挺直腰板故作­精­神抖擞的样,笑了一下:“怎么会。”

我不再说话,和她一起低头吃冰粥,吃完给了钱走人。

刚走不到50米,电话滴溜溜响起来,我一看号码是郭振。

“嘿,怎么失魂落魄的?刚才在我身边走过去都看不见?”

我手持电话四顾张望,终于在一家酒店门口看见郭振正朝我摇手微笑,我们两个人演了极其可笑的场面:中间只隔了一条不宽的马路,我们依然用手机对话。

“你怎么在这?北京那边没事了?”

“暂时没什么大事了。”郭振左右看了两眼认定没有车之后,大步走过来,连斑马线都不走,“你怎么样?听说三堂会审呢?”

“中场休息。”我收起电话,好歹算是跟他面对面了,“你回来有什么事?”

“没啥,跟一个香港人谈石油投资的事,给今年的文化节剪彩——最重要的是,告诉你咱们最近应该投资石油生意了。”

我点头:“我知道。美国打算去科索沃那边折腾,妈的它们就不能消停几天么?真当自己是世界警察?”

郭振自然知道我的牢­骚­,石油价格的变动将导致一系列连锁反应,反正一打仗就有无数物价上涨,这是一成不变的老理。他无所谓地笑笑:“没关系,我不是说今年要让你看成效么,回头你就看看创业基金会能给你带来多大收益吧。”

郭振这个人没信心的事从来不提前说,他这么说让我立刻放心不少。我拍拍这人一直比我高的肩膀:“行,可就等着您创造奇迹了。陪我转转?”

郭振当然不会拒绝,他看了一眼我身后的马兰,问我:“你没去找远哲他们玩?”

我唉声叹气道:“你也不是不知道,这俩人现在都是半死的高三关键时刻,我觉得就是拿钱抽人家父母脸人家也不可能把孩子放出来给我。”

郭振想想也是,考大学在一般家庭来说是类似于等**彩开奖一样的关键时刻,不容得外人跟着闹腾,不过这人好像从杨远哲和葛金秋的年纪上想到了我:“你呢?你打算读高中么?”

我自己也不是很确定要不要读,只能随口敷衍一句“再说吧”。郭振知道我心里矛盾,也就不急着追问。

我们一行人顺着街道又慢慢往回走。我想着张小桐和父母那边的讨论,心乱如麻,连这街头来往的行人和车辆都看着觉得头晕。

郭振对我向来是知根知底的,也知道在我身上正在发生什么事,也不明说,只是淡淡问道:“别担心了,凡事都有办法。”

我苦笑:“这是关已则乱,给别人出主意的时候我也算够冷静。”

我们正说着一些不着边际的话慢慢往前走,眼前一个淡红­色­的小身影已然跳入眼帘。

我挑了挑眉毛,对郭振说:“看来有结论了,兄弟,是死是活,陪着我往前走吧。”

郭振笑了笑,我们快步走过去。

※※※※

从看到张小桐到走近她身旁不过80多米的距离,我走一步心脏跳两次,这种心跳的速度实在是太激烈了。郭振很默契地放慢了脚步,让我一个人慢慢靠近张小桐。

张小桐的笑脸越来越清晰,我看见她的笑容就知道大概情况了,松了一口气,心里慢慢放松靠过去。

“亲爱的。”张小桐看我站在她面前喘气,知道我也是紧张得不得了,说话的声音柔得让人想打滚,“怎么了?紧张?”

我略平静了一下呼吸,看向张小桐:“怎么样?我被扫出局了么?”

我们之间的对话很有趣,我明知道以张小桐对我的了解,她自然能晓得我能从她脸上看出端倪,也能看出我的紧张——但她硬是要问我是否紧张,我也非要故意说相反的结果,这种小把戏在我们的交流当中层出不穷,我们乐此不疲。

张小桐笑着伸过一只手,挽在我的脖子上:“以后可以当着我妈的面抱你了,你说算不算扫地出局?”

我听了心里一阵激动,只差没狂啸一声出来了,扑过去恶狠狠在张小桐的脸上啃了一口。

“以后是不是得叫你媳­妇­了?”

“臭美。”张小桐嘴上这么说,搁我身上的手就是不肯放下来,也不怕让旁人看见,“不过你别以为这么好过关,具体协议还要上级部门详细协商后才能确定,现在最多算是在你周少爷权势下的一点小妥协。”

我嬉皮笑脸地看着眼前的姑娘,曾几何时结婚也是我人生梦想的一部分来着?恍惚间觉得时光飞逝,终于我又回到这一天。重来一次,改变很多,情愫不变。

当年曾经向艾琳求婚的画面在脑海中一闪而过,我控制着让自己的表情不发生什么变化,笑着对张小桐说:“我一个无权无势穷小子,只求以后别搞地下工作就好。不过,姐姐您今天真漂亮。”

“好了好了,”张小桐自然没察觉我心底的一丝波动,只是向我身后看了一眼。“郭振过来了。”

我笑了一下,回头看见郭振慢慢踱过来,冲他招手。

郭振看见我招手的姿势就知道大概状况了,我拉着张小桐恋恋不舍从我身上放下的手对慢慢走近的郭振喊:“晚上去喝酒,我请客!”

郭振笑着点点头。

※※※※

我们几个人喝到接近午夜才散,因为都是自己人,也不用搞什么不醉不归的噱头,吃喝尽兴而已。之前在幸运楼我几乎没什么胃口吃东西,事情暂时有了小进展之后才胃口大开。张小桐坐我身边瞪着眼睛看我把一样又一样往嘴里倒,风度涵养全无,当然本来我也没有这些东西。郭振在那里自斟自饮,怡然自得,吃到一半的时候其他几个哥们也过来了,杨远哲不知道怎么说服他家里人放行的,葛金秋倒是没怎么费事直接过来了。我们吃吃喝喝谈天说地到灰姑娘得把水晶鞋还回去的时分才买单走人。

今天长辈们的协商也进行到很晚,我们吃饭途中张小桐接了个电话,大概意思就是回去谈,我想反正也谈那么多次了,咱不怕这个。跟张小桐在酒店门中道了别,我们各自回去。

今天家里气氛稍有不同,不怪了,有点喜气。我进屋随便观察了一下风向就知道肯定是给我讲人生道理的政治课,当然这种政治课的前提是大体上承认了我和表姐之间的关系。在这方面我想过的解决方法也不少,各个方面的问题也都求证过,反正最少从法律和医学两方面都可以证明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从我这个角度来看,我觉得最难办的还是长辈们的观念,其它的问题都好说。

我妈看我回来了,还眼睛微红,呼吸浊重,知道这是喝了酒,去厨房给我泡了解酒茶拿出来。

我在沙发上正襟危坐:“我爸呢?”

“楼上打麻将。”我妈把茶递给我,“不是说不喝酒么?怎么又喝了?”

我接过茶,浅吸一口,用空着的一只手按了按太阳|­茓­:“难得高兴,跟朋友聚一起了,少喝了一点。你们今天谈的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你是我儿子,我反对谁也不能反对你,再说这事我和你小姨也觉得挺好的。”

我笑了笑:“觉得挺好也不至于半夜等我回来谈话了,你们还是不放心吧?”

大概是被我说中了,母亲大人沉默了一下,对我说:“行文,你岁数也不小了,有些事我想问你......”

我当时就明白她想说什么了,拦住话头:“放心,我和小桐姐都是理智的人。”

“明白人才容易办糊涂事......”

我淡淡一笑:“妈,都说男人有钱就容易学坏,我觉得这话有道理,不过你还不至于为我担心。从个人爱好来说,我喜欢别的多于这个......我和小桐姐一直明白自己的分寸,您不用担心。”

老太太叹了口气:“说你你总有词儿,今天我跟你小姨商量过了,现在你们还小,要是你们真想在一起,我们先想办法把亲戚关系断了。”

我朝母亲感激地一笑:“妈,我就知道你们愿意支持我,娶个好媳­妇­以后好孝敬你们。”

“你们啊......”母亲叹息,“长大了,我们说也说不了,还能怎么办?”

我坐到母亲身边,拍了拍她的手:“妈你放心吧,多少大风大浪都过来了,这点事算什么呢?您可以说我年轻,不懂生活的艰辛,可是您也该相信,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是万无一失的,既然自己有能力,为什么不去追求自己想要的呢?”

我妈没说话,只是用意味深长的目光看着我。

被她看得有点不自在,我深吸一口气,大胆说下去:“妈,我知道你担心我和小桐姐差四岁,不过你也想一想,这十来年我们朝夕相对,这些年纪啊什么的对我们来说早就不成问题,你说是不是?”

我妈想了半天,还中叹一口气:“我和你小姨再商量商量吧,你们该­干­嘛­干­嘛。晚了,去睡吧。”

我点点头,又抓起茶杯把剩下的茶喝光才进房间。

※※※※

说是没喝多,其实还是多了,早上起来的时候喉咙­干­渴,头像被人用锤子砸过,爬起来在床头随便找了点水喝,还没站稳看时间,门口有人敲门。

“谁?”

外面一阵小狐狸的笑声:“你媳­妇­。”

我第一时间把衣服穿上了,前后不超过10秒钟:“别进来进来,还没起来呢。”

张小桐可没管我这个,直接用钥匙开门进来了:“你也会害羞?”

我正低头扣衣服扣子,抬眼看见她一身新装像假日休闲的学生,头发挽成一个髻,上衣开了两个扣子,露出一片雪白和­性­感的锁骨,低腰长裤上是一截细而滑腻的腰,当时就愣了一下。

“怎么?”小狐狸低头着了一下自己,似乎没什么毛病。

我朝她坏坏一笑:“不知道早上起来男生都很­色­么?就这么闯进来,你不怕?”

张小桐斜眼瞄了我一眼:“你呀,我还不知道你?”

我嘿嘿嘿脸上挂着“坏”字走过去,用脚把门蹬上了:“酒后乱那啥,我想大家都是可以理解的......”

张小桐没想到我居然敢来真的,习惯了跟我抱在一起打闹的她只是稍微退了小半步,还是被我从背后把腰揽住了。

“小桐,”我在她耳边轻轻吹气,“我好像长高了不少。”

张小桐被我吹得一阵扭动,转身用那双大眼睛瞪着我:“你当然长高了......”

我搂着我的小狐狸,手指上那一股颤抖和温热的触感极力挑拨自己的**,少年的身体终于压抑不了昔日的**,就欲把张小桐推倒在床上,只是心中尚有一丝犹疑,昨天晚上才对母亲大人信誓旦旦,今天早上就做出这么ooxx的事......天人交战半天,连张小桐的呼吸都恢复平静了,我终于还是长叹一声,松手一ρi股坐在地毯上。

“?”张小桐弯腰抱住我,“怎么了?”声音里有淡淡的失落。

我抬头看着她咧嘴一笑:“改天吧,找个风和日丽的日子,咱们偷偷出去,谁也不告诉......你看如何?”

张小桐笑着道:“好啊,到时候别临阵脱逃就好。”

我在她脖子旁边乱闻:“好香——放心,看见您我死都不怕,怎么会临阵脱逃?今天实在是,昨晚上刚跟领导们做了承诺,我不想做个背信弃义的小人呀。”

张小桐在我脸上亲了一口:“我知道啦,昨天我妈也问我这个问题,我想起来觉得挺亏的......”

“怎么?”

“什么都没做就被想成那样,还不如做点什么......”张小桐说得轻松,我听得事是一脸的汗,“我还以为你也这么想呢......”

我讪笑一声:“我也这么想来着,可是做人好歹有点诚信......您还怕我不敢动您么?”

张小桐整个人都贴在我背上了,背后明显有一些软软的东西在蹭得我心头火起,小狐狸细细的声音随着一股喷在耳朵上的热气响起:“我是你的未婚妻,当然不怕。”

我苦笑一声:“您想让我爸我妈回来看见我对您做了什么吗?”

张小桐赖在我背上不肯下来:“我才不怕,不过我今天来找你是有别的事情。”

“怎么?”

“索罗斯打算来中国访问,不知道政府欢不欢迎他,正在跟政府联系。”

“他,他来中国­干­嘛?”

“看你,顺便跟默多克的儿子见见面。”

我挑了挑眉毛,注意力被转移走了,身后贴着的那个诱人身子倒不是那么能挑起**了:“什么时候来?”

“月底,或者六月初。”

“妈的,这不是添乱么......”我咬牙切齿,“他来­干­嘛?不怕香港破产的把他撕着吃了?”

“来看你呀。”张小桐笑着说,“你以为中国谁对他有吸引力?还不是准备和国内在网络投资上最有眼光的周行文和李家大少?”

我苦笑:“我算老几啊?大家闷声发大财也就罢了,他还真打算把合作搞到政府介入的高度?”

“他可能是看好中国和印度的市场潜力,打算在这里投资。”张小桐分析给我听。谁见过趴在自己背上的分析家?我这就有一个。

“找小李子家的人不行么?”我嘟囔,“非要大张旗鼓来找我,这不是添乱么?”

我们俩正说着关于索罗斯的问题,郭振一个电话打到我这里来,四个字明确地表达了他要表达的东西。

“长江洪水!”

我和张小桐互相对视一眼,看来索罗斯来的还挺是时候,慈善家这个事儿,­干­得好就叫索罗斯。

※※※※

索罗斯来的倒快。他在中国投资东西不少,政府关系也好,金融风暴并不等于宣布这个人是亚洲全部国家的敌人,当然我很清楚他去韩国和日本肯定没什么好下场。

索罗斯来之前,韩国第一银行的收购已经接近尾声,日本人到底被民族仇恨弄走了,当然中国这几年跟韩国贸易和科技上的各种合作数量猛增也是促成收购的重要原因之一,其它的原因则要归于韩国政府上下官员们的“廉洁”。周世昌跟我这个感慨啊:“别提了,国内这套出去还是管用,我觉得就像去了一语言不通的少数民族自治区。”

我揶揄他:“韩国漂亮妹妹也没少弄吧?”

周世昌尴尬地笑:“也没有啦......”

“哎,别跟我见外,”我说,“您老也老大不小了,不打算找一个?”

“一个人习惯了。”周世昌知道我喜欢把这种事当玩笑说,却从来不深入跟人谈,所以毫不在意地跟我讨论。“搞爱情牵扯­精­力,恐怕没办法成全工作。”

“我听起来怎么像是要求加工资啊?”我笑,“在韩国闷坏了吧?完事了赶紧回来,巴林银行那群人足够收拾摊子的。”

“行,我尽快。”

撂下周世昌这边的事不说,索罗斯访问中国确实让不少人眼睛一亮,亚洲这边的各种经济会议还没完没了讨论旧有经济体制如何不能行需要寻求改进的当儿他就屁颠屁颠跑过来了,当真有一股“反正我没犯法,你们能把我怎么样”的牛逼气势。事实上确实很多人不能把他怎么样,对付他相当于给自己添乱,不是没有人能对付得了他,而是很多人根本不愿意付出这个代价。

周世昌刚回国不到三天,索罗斯已经到了北京,这人知道现在中国大陆形势如此,很爽利地表示要挣钱帮忙为水灾做一些贡献。我瞅见这个机会,赶紧让郭振联系他,把具体的怎样花钱的事儿落实在创业基金会上。

索罗斯老谋深算,从我之前对他投资互联网的态度上知道了他来中国我未必会给他好脸­色­,反正合作已经结束了,而在亚洲这样一个对他充满仇视的地方,没有一个半个熟人绝对不能行,考虑到他另外几个朋友不是小投资人就是搞科研的,他还是决定亲近我。

这老狐狸拿美元开道,弄得我听见钱立刻往前冲,一听说我主动联系他了,对着郭振的时候笑得脸上横­肉­直颤:“我也正打算跟周联系,我们是老朋友了,一切问题都好说。”

郭振回来跟我学索罗斯当时那一脸伪笑的时候就忍不住说:“这个人很聪明,但也有一点天真。”

我淡淡一笑:“我们都天真,程度不同而已。”

※※※※

工作上的事不说,家里倒是一直风平浪静的,我没事就小心刺探我妈的意向,却什么都问不出来。老太太把我那套神秘主义学个­干­净,也不说她们有什么结论,也不说她们打算怎么办,就说暂时不管我们的事,我也只能忍气吞声不再打听,反正目前情况来看,看见太阳的机会还是比­阴­天多一些,这我就很满足了......我和张小桐的关系从地下转到地上之后,腻在一起的时间反倒短了。仔细想想,以前都是找各种理由往一起凑,现在只要出门,家里人就知道我们想­干­嘛,我们俩都有点不好意思太明目张胆。毕竟现在国内还有一种说法叫早恋——张小桐不早了,我早。

由于洪水的关系,郭振一早已经跑出去协助地方政府救灾,剩下的几个朋友做生意的做生意,开演唱会的开演唱会,考大学的考大学,就连游手好闲的刘仲也在我的感召下开始了在游戏公司打工的生涯,剩下我一个人孤苦伶仃在风中瑟缩......趁着这段时间,我顺手写了一部新小说交给付晓飞酌情处理。

付主编看完稿子抬头猛看我:“嘿,你写的?”

“难道是你写的?”

“让我想想......”付晓飞挠头,“你姐小学的时候好像就开始写小说了,别告诉那些小说也是你写的?你真的神童?”

我翻翻白眼:“难道这不是事实么?这次还是按我姐的名印,别搞噱头,平卖就行,不用大力宣传。”

“废话,你姐现在的名气还用宣传么?出版了抢还来不及——不过我说周少爷,你真不打算写自己名?”

我耸肩:“虚名,对我来说仿佛那天上的浮云......其实就是手痒,写完了想给人看,反正我姐以前就是知名作家,给她挂着吧。”

付晓飞像看怪物一样看我:“行,你真行,从没见过你这样的人。”

我咧嘴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现在不是见过了么?”

第一百二十二章

索罗斯到底还是没忘给我添麻烦,跟郭振把捐助款项落实了之后,居然屈尊专门跑到北关来看我。我心里这个恨啊,这老头分明是把我往他的同盟阵线上推,生怕旁人不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这绝对故意的。

索罗斯还没动身,跟这件事有关无关的人已经炸锅了。北关市这样一个地方,连国家领导人都没怎么接待过,更别提什么具有世界级影响力的人物了,逢年过节开晚会来一个二流歌星都要高兴半天,猛然之间听离世界级的金融大鳄要来拜访,兴奋得不知道怎么表达。全然忘了在亚洲经济会议上刚刚有人盛赞过中国“在亚洲金融风暴中的积极作用和地位”,这帮人兴高采烈地准备着接待索罗斯,让我觉得弄得不明白局势的人大概都会瞎想是不是索罗斯和中国政府合谋搞出的金融风暴。

我被这架势吓得够呛,赶紧连夜喊了张小桐和一­干­家里人跑出去躲灾,这种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事儿还是留给自己的媒体来报道比较好。

和我的诚惶诚恐相比,索罗斯倒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任由记者采访自己和自己在中国方面的投资代理人,我估计这老头就是想把事儿搞大,就算不把我逼成他的合作伙伴,至少也让我在表面上不那么容易对他怎样怎样。从某种角度来说,索罗斯这亲的态度无非是希望跟中国示好,并积极争取中国和印度这两拥有世大潜力的市场。而亚洲正是我的主场,他不得不谨慎。

我和张小桐在大连躲了一个多星期之后,长江洪水继续,索罗斯也把该去的地方去得差不多了,终于动身来到北关。我也不得不舍命陪老头,硬着头皮回去。

经过了一系列无聊到死的新闻活动和公开微笑之后,我和索罗斯终于面对面坐在一起喝茶了,此时距上一次我们见面已经有近一年的时间。

从一开始见到他,我就能看出来,这人又老了一点,当然我也知道这是废话,不过他确实比一年前的意气风发要苍老很多。

亚洲金融风暴之后给他带来的不仅仅是钱,更多的是压力和矛盾。关于他的书我没少看,虽然这些书都没能描述出一个真正的全貌来,但零零碎碎也多少知道了一些关于这个人儿子废物团队内讧严重等后院问题。估计这一年来又要面对国际压力又要把量子基金一手掌握,这老头也费尽了心思。我瞧他现在这眼神儿一点哲学家的意思都没有了,朴实得很。

对着媒体记者兴致勃勃谈了很久关于如何在中国投资的索罗斯离开了众人视线之后略显得有些疲惫,我给他倒茶:“怎么?好像­精­神不佳。”

索罗斯摘下眼镜,给自己眼睛按摩:“休息不足,很久没应付这么多应酬了。”

我给自己倒茶:“怎么?才几天就不能忍受了?我记得你可是对媒体谈笑风生的人物。”

索罗斯摆摆手,端起茶杯:“早就麻木了,只是最近有些发愁。”

“发愁什么?”我带着笑容面对他,一脸虚伪,“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

“周,我认识很多中国人,我知道你们中国人办事的方式。”索罗斯想了想还是把茶杯放下了,没喝,“中国人和美国人在行为上相关很多。其实我这次来是希望得到你的协助......我这样直接你觉得可以接受吗?”

我笑了:“您绕起圈子来不比任何一个中国人差啊,在财经杂志上谈哲学,你当这些用渴望眼神看着您的年轻我和金融投资者们真的希望自己是一个哲学家吗?不知道您听过中国的一个老故事吗?”

索罗斯看我这么轻松,自己也慢慢放松:“请说。”

“从前有个四处收购古董的商人路过一个村庄,看见一个老太太正在喂猫,他一下就看出那只猫吃东西用的碗是非常名贵的古董。他想买下古董,又不想多花钱,就告诉那老太太,他想花钱把猫买下来......”

索罗斯笑着点点头:“这个故事我听过,老太太用这只碗卖出过很多猫对吧?”

我低头用茶杯把脸挡上,只把一双眼睛留给索罗斯:“所以说,您其实也是在用古董卖猫的人,您说是吧?”

索罗斯大笑:“哈哈,周,你真是个会让人开心的孩子,你真可怕。”

我放下茶杯,淡淡道:“索罗斯先生过奖了,您这样的人会为什么烦恼呢?无非是钱,钱,钱,也只能是钱,我说的对不对?”

索罗斯整个身子向后轻轻一仰:“周,你是一个天才,可是为什么你总要低估自己?我来中国当然只是为了跟你合作。”

“我从来没低估过自己。”我看着他说,“我只是不希望自己在逐渐的成功中失去自己——索罗斯先生,您知道,如果您用一只古董碗卖了几次猫之后,这些伎俩就不值钱了。所以一个人总要在及时明白自己是谁,在做什么,应该做什么,而不是盲目空洞地去自信。”

索罗斯眨了眨眼睛,没说话。

我双手托着下巴,诚挚地望向索罗斯:“您要明白,虽说这个世界上有一些东西必须是要用勇气和冒险来换的,但未必人人都适合勇气和冒险。您自己也知道,您处于一个高风险的浪尖上,像您这样的人,想要创造奇迹不难,但是您考虑过奇迹的持续­性­吗?”

索罗斯抿了一下嘴角,还是没说话。

我也用和他一样的姿势靠在沙发上,斜着脸看对面这个一脸红光的老人:“索罗斯先生,咱们还是别绕圈子了,您有什么想法不妨直说。我还是有兴趣了解的。”

索罗斯看我松口,脸上再次露出笑容,开始给我讲解他的想法。

※※※※

大概过了能有两个多小时,我才和索罗斯从会谈的房间里走出来。外面等了一群人,各种行业各种身份的都有,我们才出来就被团团围住,各种问题连珠炮一样发出来。我和索罗斯出来之前早有默契,口径一致地只回答了关于在辽东半岛投资的几个问题,其它方面则一句口风没露。

经过几许挣扎几许折磨,我和鲁薇还有司机一起仓惶逃窜,留下喜欢对着记者谈哲学的索罗斯继续高谈阔论他的人生哲学,顺便跟一­干­记者们大打太极拳。没看出来这老头虽然是美国蛮子,却对太极拳这种高级手艺十分擅长,看来全世界媒体都有着一样的嘴脸,锻炼出一样的公众名人。

我上了车,接通张小桐的电话:“姐姐,说吧,您今天看电视的时候偷笑了几次?”

“三次。”张小桐老老实实回答。“一开始记者跟你提问的时候笑了一次,你们握手的时候笑了两次。”

“我就知道......见面说吧。”

“好。”

十五分钟后,我到了张小桐的办公室,张女侠正在跟鲁薇看电视报道。其他人也都在。几个财经节目正滔滔不绝地介绍索罗斯生平,平均隔十几分钟才放出一点关于我们聊天的报道,拖时间加广告累积收视率的功课做得十分之足,也让人好生佩服。

见到张小桐,我把和索罗斯会谈的经过稍微说了一下,还没提及具体的合作内容,张小桐已经一脸惊讶:“你真打算跟他合作?”

我做了个无限悲伤的表情:“人家也是财大气粗,拦是拦不住的,不合作怎么办?翻脸么?”

刘明耀豪气十足:“翻脸就翻脸,你还怕他不成?”

我白眼一翻:“当然怕,人家好歹也是个能挖来钱的大爷,说翻脸就翻脸,你觉得咱们有这个本事么?一个小小ea到现在还没弄死呢......”

说到ea,刘明耀不吱声了,地球人都知道ea现在跟太阳电子的全面对抗搞得热火朝天,这方面的事儿都得问他,没成绩或者成绩不好也要怪他。

我用胳膊肘捅捅低头不吭声的刘总,笑着问他:“嘿,我是来说好事儿的,你有没有兴趣?”

刘明耀抬眼,气若游丝:“少爷,您说吧......”

我笑道:“你说......咱们要是现在忽然开始搞硬件,sony会不会骂咱们背信弃义呀?”

刘明耀大风大浪过来的人,一下子明白了我的意思,马上来­精­神了:“你你你你什么意思?搞硬件?说具体点!”

我先学周星驰笑了足足能有半分钟,惹得张小桐都要动手打我了才放慢声音问周世昌:“周先生,您对我这次收购韩国第一银行的行动有什么想法?”

周世昌小眼睛一眯:“要我说,你是希望入主韩国电子行业,对不对?”

我打了个响指:“宾果!就是这么回事儿,全世界人都能看明白的道理,不过现在希望入主韩国电子行业的人又多了一个,你们也看见那人跟我谈话了,我说一下具体内容吧。”

众人点头,等我说下去。

我从包里拿出一份材料,丢难大伙传阅:“索罗斯这老狐狸早就看出我的目的了,这次来中国是谋而后动,虽然他因为韩国人民对他的仇恨让他没办法收购第一银行,不过买韩国公司股票总不是什么问题。你们也知道,这老头现在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钱。”

鲁薇难得地笑着Сhā了一句嘴:“他现在没有你钱多。”

我摇头:“量子基金动作这么多年,论关系网和家底都远超我们,现金问题有很多解决途径,不要低估这个老胖子。”

鲁薇想了一下,点头:“你说的对,继续,我不打断你了。”

“自家人说什么见外话啊......”我笑着给鲁薇一个安慰。“索罗斯手上的钱好歹也是90来亿美元,这钱就算用来买个岛国过下半辈子也够了。不过大家伙也知道,这个人是最不甘寂寞的那种人,他才不肯找个地方躲起来过舒服日子呢。最初他联系我是希望在网络方面跟我们合作,后来好像是知道咱们在韩国搞网络游戏,就专门研究了一下韩国这几年的电子产业报告,结果得出一结论,韩国的电子行业有很大的潜力,就打算去收购韩国知名的电子企业。”

我说话的时候最有资格Сhā嘴的就是张小桐,此人不失时机地Сhā了一句:“然后他就找你商量来了?”

我摇头:“收购韩国公司这种小事何必找我?他巴不得少一个分羹的竞争对手......这老头是打算在网站方面投资,怕这个冲突不过我,跟我划分势力板块来了。”

我这么一说,众人就都明白了。

索罗斯现在做网络晚了我不止一个时代,1998年才想想在网络上投资,这么晚起步,烧钱的速度超过以前有根底的网站不说,光各种基础资源方面就毫无竞争力——再有钱再能烧,你连个看点都没有怎么能竞争得过我现在的col?索罗斯思前想后,觉得这事儿不偈买股票偷袭一次半次的。成功就成功了,这种拉锯战一旦把我惹毛了对他自己肯定没好处,这才诚心诚意来跟我合作。

而这所谓的合作,其实不过是跟我划分一下谁吃什么电子公司的蛋糕分布。按照他的意思,我既然有第一银行垫底,吃大块的也没关系,只要民展印度地区的网络事业上给他让让路就行了。

我横竖考虑了一下,既然李家的人也要趟这遭浑水,而且目标同样也是印度市场,我­干­嘛不做个人情让索罗斯过去跟他大乱斗?听索罗斯说到一半我就打算答应了,当然表面上不能流露这种情形,假惺惺说了很多推托的话,让索罗斯觉得他确实是在跟我抢饭吃。商人之间不用谈什么交情,你想要的东西换我想要的东西这么简单的交换而已,我罗列了一些高科技应用方面的项目,提出假如索罗斯不涉足这些,我就把印度这一块市场让给他。

索罗斯思索良久,最终让步于我,他知道对于中国搞电子的公司来说需要的是什么,我提出的要求很合理。

就在我们密谈的这两个多小时里,我们两人详细地划分了一些韩国企业的收购计划,他目标指向lg,我则偏向三星。

当时我就跟索罗斯说:“我怎么有欧洲列强在非洲大陆上划直线的感觉?”

老头回答道:“完全不同,非洲人要抵抗,韩国人要欢迎。”

就这样,瓜分韩国电子行业的收购风暴在亚洲金融风暴之后开始了,此时的亚洲经济正处于低迷状态,韩国好像一个昏迷的美女,任我们上下其手。哦,还是人工美女,我得少摸两下......讲完大致的计划,众人终于明白我刚才为什么要跟刘明耀说起硬件的事了,有了核心技术之后,硬件竞争当然不成问题。

他们却不知道,更重要的是,我知道sony公司在1999年之后的新次世代计划,甚至­精­确到知道它们硬件标准的每一个详细数据,这些东西在各大杂志报纸上刊登,想不看都不行。

我心里没准,不知道索尼会不会换行销策略,不过他们的具体销售网络和发展出路我都知道,就凭这一点也有一战的能力。

刘明耀被我吹得目光闪烁,眼中泛动的全都是豪情壮志:“你说吧,怎么­干­?”

“你别兴奋,还没开会研究呢......”我假模假式打官腔,“可行­性­报告是一回事,咱们关起门来说话是另外一回事。”

“先说关起门来的吧,”刘明耀一脸猴急样,“打算怎么­干­?”

“行了行文,你就说吧。”蔡青现在已经有点胳膊肘往刘少爷那里拐的意思了,“别跟大家逗闷子了。”

我看了看周围的诸位,笑了:“都被我搞迷糊了还是怎么着?我们现在最牛的软件部门是游戏软件不是应用软件吧?难道不是我们发挥优势的好时候吗?”

这么一说,刘明耀也听明白了:“还是老路?”

“废话。”我对刘明耀说话从来不客气,也是这么多年来习惯了,“先­干­倒ea吧,日翻这个只会卖游戏不会做游戏的土财主,把欧美市场抓住再说。”

刘明耀不耻下问:“sony方面你是怎么考虑的?”

“继续鼓动他们跟任天堂打口袋战争,把订单量搞上去。”我笑道说,“等几个月后我们入主三星,液晶技术的更新就不是问题了,sony来抱我们大腿都来不及呢,你说是不是?”

“sony有自己的技术吧......”

“他们自己的技术应用价值不高,”我给刘明耀上课,“你什么时候看见过sony的显示器技术应用在廉价产品上了?这种事儿他们一而再再而三外包图什么?不就是图便宜么?相信我,既然他们打算在掌机市场上继续­干­下去,找上三星是迟早的事。

刘明耀不明白:“不是还有日本的夏普么?为什么非要找韩国企业?”

“韩国经济腾飞啊,”我解释道,“这次金融风暴之后,日本企业都不太敢在国内继续找合作伙伴了,不是往北美盯就是往韩国看,顺便用经济合作化解民族矛盾嘛......”

张小桐在旁边偷偷掩嘴笑:“说得头头是道呢......”

我讪笑:“都是理论知识,具体做起来还是得大家伙一起努力,收买韩国人坑日本人,这些事儿都挺费劲的,全世界所有的民族都顽固,革命的路还长,我们一步一步来......”

第一百二十三章

收购第一银行的新闻风波持续时间极长,就在我们这些核心人物都躲着采访的时候,付晓飞毅然冒着被人抓用美女记者审讯的危险来找我了。

我很吃惊:”耶?你老人家怎么有时间来看我了?”

“跟你商量个事......”付晓飞眼睛呈星星状的看着我,“你可要为我做主......”

我满脑子不明所以:“哥哥,早上起来我还没刷牙,您就跟我说这个,咱慢慢说好不好?”

“行行行......”付晓飞眼神之无辜,让我差点以为此人去了泰国做变­性­手术,“只要你能答应这件事,别的怎么都好说。”

“说吧,别吞吞吐吐了,”我斜眼看着心怀鬼胎的付晓飞,“是不是看上哪家姑娘打算让我给你提亲?”

“还不至于......我还有被卷......”付晓飞说到一半发现自己说走嘴了,赶紧改话头,“其实我是想去一趟法国,你让我看几场世界杯行不行......”

“......我还以为是抢­鸡­蛋呢!这么点破事儿还用请求我?”

“那个......现在公司不是正在上升阶段么,我就这么跑欧洲有点不地道,”付晓飞喃喃道,“出书的事得有人跟进才行。”

“放你假了,”我手一挥,“正好最近鲁倩好像要去欧洲参加一个什么电影节,你跟他们那个团一起走吧,我知道你为什么来找我,不就是自己搞不来签证么?”

“你真了解我呀......”

“屁!这几天来找我说这个事儿的人太多了,我习惯了!”

“......”

※※※※

付晓飞去欧洲,蔡青就得留在国内,幸好这姐姐不喜欢足球,用不着为了一个主场队踢得了无生趣的世界杯大老远跑法国去挤已经客满的旅馆酒店,这边厢我和张小桐都在为了整顿韩国第一银行的事声嘶力竭的忙着,自然没有闲工夫管已经很红火的媒体集团,就在这一段时间内,香港李某人的儿子组建的新科技公司以可以说是超过了飞升和修真的速度将其公司价值拱到了1200亿港币,完全没有受亚洲经济危机影响,也丝毫没在意香港本地的衰退情况,就这么一下子冒出来一个简直超越了他老爸一辈子钱的怪物,把网络泡沫朝最高峰又推进了一步。

由于这个成功太突然,太巨大,乃至于我们目前所有的关于网络的投资都受到影响,纷纷上扬,col的市值从最初的几个亿到98年初的70多亿到现在的近300亿,比吃了催化剂的猪还能行,刚刚离开中国的索罗斯有点坐不住了,给我挂电话:“周,我打算投资了。”

“我知道,你的决定我们改变不了,不过不要忘记我们最初的目标就好。”

轻描淡写一句话,我把自己的责任推­干­净,顺便提醒索罗斯,在未来半年到一年里我们应当做些什么。

老头儿爽快的答应了,兴致勃勃的去联系俄罗斯和印度的代理人们。

对此我只能表示遗憾——在2001年末网络经济大崩盘之前,我必须时刻保持警惕关注变化,现在这一行业的很多东西已经不是我所能掌握和控制的了,一旦闻到风声不对就得赶紧撤人,绝不能拖泥带水。

6到7月这两个月的时间里我们大致上完成了关于韩国第一银行收购之后的诸多工作,其中当然也包括韩国政府相关人士们的公关工作,我仔细考虑了一下,在韩国现任总统下台之前把三星的股份搞到手是没问题的,不过我们的脚步不能就此停歇就是了,这当中环环相扣有着诸多的问题。

首先,nvidia新技术得以渐渐成熟,虽然此时电脑显卡的3d时代已经来临,并且统统都是voodoo系列产品占着主场优势,voodoobanshee这样的强势产品依然把nvidia的产品打得没有脾气,但在我们强力资金的支持下,研发部门的环境日益宽松,voodoo的弱势则慢慢显示出来,这个时候,我很希望利用nvidia的优势拉拢一下sony,以取得他们更详尽的新游戏机技术规格。

毕竟现在游戏市场的一些具体变化已经很大了,譬如掌机战争这种事儿,居然变成了拉锯战,而且sony目前为止还在赔钱的阶段,我不知道自己所记得那些资料还是否有用,最简单直接的办法就是接触sony了,让他们自己考虑跟我们搞技术合作,直接拿到ps2的硬件数据。

据我所知sony是在1998年中开始考虑ps游戏机后续计划的,整个计划完全定型是在1998年末,之前宣称的一些数据都是类似虚假广告一样的东西,完全不具备可信价值。

我相信sony会来找我们的,显卡方面他们最终的选择余地也只是在几个知名品牌中挑一个价格不是那么高又比较有前途的,而voodoo在99年就死了——有我们推波助澜,说不定会更快一点,计划没有变化快,想找大批量显卡生产厂商只能选择nvidia,只能跟我们谈,况且之前在硬件问题上我们也合作很久了。

1998年的夏天,sony迎来了它们游戏软件的最顶峰,后来很多人把这几个月内发售的一些游戏作为经典屡次谈起,在这个夏天,日本的游戏硬件厂商ga痛苦的推出了新游戏机dreamcast,这是它们最后一台家用主机,死的比以往任何一台都快。

我冷漠的注视着这些发展,尽管其中很多细节已经不是我所熟悉的那个历史,我还是有一些把握能控制它的走向。

※※※※

七月初过去,杨葛二位高僧终于从闭关状态中复活过来,活蹦乱跳地出现在众人面前,我看见他们俩,废话也懒得说,­干­脆的分配道:“三天内给我去上海太阳电子分公司去报道,自然有人安排你们,逾期不去,后果自负。”

没能在ps的98年夏季软件狂潮中兴风作浪的二人对我的安排完全没意见,反正之前做游戏赚的钱父母也知道,跟家里打了招呼就直接飞到上海,以前顶梁的软件研发团队当中有几个较为知名的部门已经转移到那里,组成了一家新公司。

我这么做的目的无非是给ubi在中国发展留下一个大门,以目前的程度来看,ubi离成熟还很远,尽管体育游戏很能迎合欧美人士的胃口,说到底它们终究还只是个二流公司,让他把ea日到飞起,除非我们在背后源源不断的砸钱,当然经过金融风暴之后,就我看来目前ea也是面瓜一般,什么时候摘只是我们愿意与否的问题,其它一切障碍都被钱扫得平坦光洁。

似乎察觉到了我要在软件行业所做的手脚,ea咬牙切齿把北美的游戏学校卖了,转而在日本收购了濒临倒闭的human等几上小型公司,并力邀全美著名的体育明星为他们的新体育游戏做广告,这个明星阵容之华丽,连世界上最伟大的拳击手穆罕默德·阿里都包括在内,不得不让人感慨ea财大气粗敢花钱。

以square为着的日本厂商感觉到ea的杀气,s记抓紧时间在全领域范围内进行摸索,这样的下场很简单,这个公司差不多百分之四十甚至更多的开发计划到一半就夭折了,弄得资金入不敷出不说,很多制作人对本公司的决策层也开始不满意。

我心里冷笑,就这样才好,天下大乱才好,不乱我哪来的机会?

就这样,转眼之间到了八月,亚洲金融风暴的持续效果如台风过境,扫得亚洲人民七零八落,失业破产这种事仿佛7-11便利店一样随处可见,此时很多人见面的问候语已经从“吃了没”蜕变成了“找着工作没有”,让人听起来只觉得毛骨悚然,索罗斯在俄罗斯和印度已经开始砸银子,我则忙着四处放消息打算转手一些高科技股份公司,我对期指具体数据没有什么信心,还是套现比较实在,当然这个事儿我得拖拖拉拉拽着,一直到aol收购时代华纳这种划时代大事爆发,互联网泡沫堆到最高峰再出手。

自然,没有什么人知道我心里的算盘,隋总在北美朝气蓬勃的跟我们的col竞争着,业界形势一片大好,我除了担心是否有人能把我们之前的一些关系揪出来之外没有别的顾虑,论实力随云飞照比我们差了不止一个档次,就算真的想自己兴风作浪也掀不起什么波澜。

八月底,windows98中文版已经在国内全面销售,微软的划时代­操­作系统异常成功,比尔·盖茨预计二次访问中国,并预约了我一天的时间。

前脚走了金融大鳄,后脚来一个­操­作系统之王,我惹着谁了?

比尔·盖茨来中国实际上没索罗斯受欢迎,这个人的钱都在自己的基金会里,来了也不会掏钱给中国人民建设什么,多半还是来赚钱,当然更重要的是这个人很有可能成为民族软件产业发展的巨大阻碍——他要是想打击盗版,得打击死多少人啊?上一次还是有oem的风吹过来,这一次却是无缘无故来中国,此时离windows98中文版的首发也已经过去一些日子,大多数人都不知道他目的何为,这个人想去哪里是拦不住的,大家只有忐忑的揣测着,并胡说八道预测着。

此时刚刚定下来99年财富论坛在中国上海召开,主题定为“中国:未来五十年”,这让很多老板们欢欣鼓舞,虽然有的人还不清楚为什么财富论坛会选定中国,金融风暴中的表现是一个原因,入世贸和积极主动是一个原因,市场潜力的逐步体现是更重要的原因。

我对财富论坛兴趣倒不是很大,但1999年财富排名重开中国排名,我和张小桐必然要面对更多不必要的麻烦,这个才让人烦,哦对,张小桐现在该算在北美排名里了,我才是中国排名,这要是一不小心排个第一,还不得被人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

当然,这种事烦也没用,­干­脆不想。

正好碰到季度结算,我站在圆桌一侧问开会的几个人:“你们说......小比为什么来找我?”

周世昌习惯­性­的眯起眼睛:“他想谈驱动协议和有线点播技术的深层合作吧?”

我打了个响指:“正!还有其它原因吗?”

鲁薇眨眼:“其实还是对你有兴趣吧?”

我白眼一翻:“他不是同­性­恋,我不是小姑娘,还到至于吧?好奇肯定是有一点的,不过特别有兴趣基本上不可能。”

“其实,他是想跟你在游戏方面合作吧?”刘明耀三句话不离本行,却说到了点子上。

“对了,我觉得这个才是他的本意,”我坐下,慢悠悠地说,“小比同学大概有点兴趣想在游戏方面发展一下了,真不知道怎么应付他......”

※※※※

事实证明我的猜想是正确的,比尔·盖茨来中国之前秘密会晤了intel公司的总裁克瑞格·贝瑞,这一次密谈没能躲过眼线众多爱好广泛的西方媒体记者,所有人都翘首以盼期待着点什么内幕,但丝毫内幕没有吐露出来,跟小比喝咖啡的贝瑞只是轻描淡写的表示“将在下一代­操­作系统和cpu的结合上产生更大的飞跃”,是个人都知道这是活见鬼的胡话,但大家也只能听着。

我看到这个新闻之后,只在e-mail里写了一句话,就给比尔·盖茨发了过去,这一手是从索罗斯那里学来的,小比爱好看电子邮件,想来会有一些效果。

这一句话是:“如果想战胜ps2,我可以给你想办法。”

我相信,目前为止能知道他这个心思的人还不超过5个,我这封邮件发过去的震撼效果可想而知,当然也不排除此人矢口否认自己想涉足家用游戏机市场的可能,不过看目前往微软跳槽的几个人,他说自己不想组建家用游戏机部门我都不信,这些人随便叫一个都是在老牌硬件厂商里工作了十几年的老油条了,这种小动作我看出来了,sony和任天堂也看出来了。

ga还美滋滋的享受着windows提供的新游戏机­操­作界面的同时,比尔·盖茨已经想着怎么解决这家三流公司了。

这就是商业,表面哥哥,背后一刀的典范。

不出所料,没过12个小时,比尔·盖茨回个过来,也中有一句话:“我将提前抵达中国,在大连停留18小时。”

我会心一笑,老谋深算的美国人到底还是沉不住气。

※※※※

如果打算请一个世界上最有钱的人吃饭,你会考虑请他什么?

我选择的是大连周边小村子里,农民自家的农家菜,血肠、鱼杂、炖菜和特别从北京带过来的豆腐|­乳­,这和请久多良木健吃粗粮是一个道理,人的食量和对食物味道的感知都有一个极限,我能给他们的已经不可能超越极限,只能给一些新鲜。

比尔·盖茨的保镖们极其可笑的把吃饭的地方围成了一个守备森严的地方,我们两人在简陋破旧的农舍里面对面谈笑风生,其实我心里一直在骂:该死的,这个人就不知道大隐于市么?这么声张就不怕别人都来抢你么?

小比当然不知道我的内心想法,只是兴致勃勃的跟我讨论着中国的美食和一些热心软件厂商,我也打起­精­神应答着,想必这个人之前详细研读了关于我的一些报道,认定了我就是一个特别喜欢低调的人,净把我和他说成是一类人,事实上我们也知道,大家绝对不是一类人。一般来说同一类人的合作机率一定非常低,我们正是因为互相有对方没有的东西才能坐到一起。

说完了北美的网络业务发展,说完了windows98如何如何让人折服,比尔·盖茨的眼神越来越严肃,我知道这里该逐渐深入主题了。

其实小比还在忍不住吃惊我的年纪,虽然他在我这个年纪也已经有了不少想法并实践了一些东西,但看见外表只有十六七岁实际上连十六岁都没到的少年还是和其他人一样只能感叹,其实我何尝不感叹?这个看起来年轻的外表给了我多少难处多少方便岂是几句话能说清楚的?最少现在面对着一个思维敏捷的人,我的外表能吸引他一部分注意力,这对我来说就是好处。

我­干­咳一声,把有点愣神儿的小比叫回到现实中来,我打算从windows系列未来的发展谈起,既然这个东西在另外一些人手中没起到什么作用,这一次面对它的总设计师总该有点用了吧?

这也是我嘱咐姜博士的至关重要的一点。

第一百二十四章

听我说完windowsxp在媒体功能方面的理念,比尔·盖茨死机了足足有近十秒钟。

终究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物,用表情很好的掩饰过去了,如果我当真今年十六岁,断然看不出来他的震惊,只以以为这个人在用心听我的描述。

我安静的看着比尔·盖茨:“先生,您认为我说的这些东西如何?”

比尔·盖茨飞快的反应过来:“周,你的构想非常伟大。”

我轻描淡写的说:“是吗?我怎么觉得您对家用游戏机市场的构想更大?”

小比狡猾的笑了:“周,你的情报部门很能­干­。”

我用筷子搅动海碗里的食物,慢悠悠的道:“不,我从来没考虑过让什么人去调查您,我只是想和您谈一下合作,可以就是可以,不可以我们现在各自走自己的路,您看怎么样?”

“从来没有人这么对我说话,”比尔强势惯,乍一听我这么不把他当回事儿有点不习惯,但生意人的冷静让他没有恼怒,“周,你要知道,现在你们需要我,多于我需要你们。”

我翻翻眼皮:“是吗?如果刚才我跟您说起的那些技术都被抢先注册过了呢?如果我们现在终止网络上跟您一切的合作呢?比尔·盖茨先生,您不会认为这样两败俱伤的下场比跟我们继续合作更好吧?”

小比抿了一下嘴­唇­,宽大的手掌搁在腿上,不知道说什么好。

“您听我说,”我用自己看似诚恳的目光望向比乐同志,“您知道全世界我最佩服的人有两个小比尔,其中一个是您,另外一个是谁您也知道......”反正先给小比戴一顶高帽子,他受用不受用再说,恭维人也要看这话从什么人嘴里说出来,我相信现在以我的身份来说肯定算是比较有效的,上一次恭维索罗斯就让老头乐够呛。

“其实我是这么想的,”我继续说道,“关于你们的新­操­作系统,还有计划中的家用游戏机,我们都有很大的合作余地,只是我不知道您这次来中国找我的目的是什么呢?别跟我说您只是想跟我吃顿饭。”

比尔·盖茨沉吟片刻,用炯炯有神仿佛玄幻小说主角一般眼睛看定我:“周,我这次来中国,主要是想跟你协商收购太阳电子的问题。”

我笑了:“您的野心比我想象的大不少,您知道太阳电子全部产业加起来要多少钱吗?”

比尔·盖茨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直接看着我继续说他想说的话:“我知道,我通过近一年来的调查,发现太阳电子已经可以左右日本硬件厂商的命运,我们很需要一个这样的公司来支持。”

我点点头:“明白了,您是想收购软件部门吧?现在市值可是快赶上ea了,我也不打算卖,咱们可不可以换个方式?”

比尔微微一笑:“你觉得我为什么会向你说这些?周,你是个聪明人。”

我当然知道,他这就是明白自己收购成功系数比较小才过来跟我摊牌嘛,一是彰显诚意,二是施加压力,迫使我必须为微软未来前途未卜的新游戏主机卖命,否则就把现在正在合作的一些项目直接停掉。

当然,比尔·盖茨也是有顾虑的,我手里大把微软股票,他说到底还是不能把我怎么样,现在正在接受反垄断调查的他不得不慎重考虑如果微软被一分为二,我的股份在其中所能起到的作用有多大,假如自家后院着了火,再多雄心壮志也白搭。

从来没犹豫过什么的比尔·盖茨在我面前居然踌躇了十几秒,这足以让我自豪一段时间了,当然接下来的事更让人自豪,他居然主动问我:“你希望怎样合作?”

我差点没乐出来,这这这,这也太容易了吧?

既然比尔的大门(gates)已经打开,剩下的事儿就不用太­操­心了,我开始描述曾经跟索罗斯描述过的一些东西,当然更多的是在说我自己构思很久的关于媒体格式统一的问题,这个过程将长期而痛苦,但果实会异常甜美,几乎已经统一了个人电脑桌面系统的比尔·盖茨对此很有兴趣,要知道windows98的媒体功能此人也是斟酌良久,当然现在他还没想到下一代的问题,我那些2001年之后的点子给了他无限可能的启示,这个人被我说得很兴奋,差点忘了自己是为家用游戏机来的。

1998年,《星际争霸》一出,rts游戏的巅峰基本上就已经被确定了,在这之前世界范围内最成功的rts游戏有两款,一是《红­色­警戒》一是《帝国时代》,帝国时代的成功发行让微软对游戏产业滋生了无穷的信心,乃至于都觉得自己能一览天下小了。当然,我知道这信心其实是源于钱包,不过不用打听也知道用《大菠萝》和把其它两款火到死的rts压得没再坚挺过的《星际争霸》都出自一个小公司,而这个公司已经被一个叫太阳电子的公司收购了很久......我想,大概是那个时候,比尔·盖茨才决定来跟我见一面的吧,他一定好奇,这个有着超强投资预测能力的公司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在指挥。

估计现在我已经满足了他的好奇心,反正我所知道的未来已经快差不多用尽了,我也占领了我所需要的大部分优势,没必要再藏着掖着。

我跟小比详谈良久,小比听得我的诸多奇谈怪论并不吃惊,其实我觉得这个人和我一样也是已经把未来几年自己要发展的目标都吃透了才敢动余钱来投资——按照美国的规矩,他的钱太多了不拿出去花是要交税的,就算为了辅助自己的事业,在电子娱乐掺一脚也是理所当然的。

我一口气说了目前sony所具备的优势和弊端,又说了微软目前所具备的优势和弊端,光列出这些条条框框已经让小比吃惊得不得了了,很多东西都是微软后来不断有人跳槽出来才爆的内幕,以现在这个阶段完全不应该有人知道,他很惊疑,也很踌躇,和我这样一个似乎什么都知道的人合作到底是好是坏,他自己心里也没数。

我给他吃定心丸:“现在处理器四大家(注1)都在争这个案子吧?我可以告诉你谁的最好用,你信不信?”

比尔晃着脑袋一脸怀疑:“不信。”

我耸肩:“那么我说他们会找谁设计芯片你信不信?”

比尔这次点头:“这个我信。”

我掰手指头数:“东芝、ibm和intel,你跟哪家关系最好?”

这个答案想也不用想:“intel。”

我笑了:“据我所知,目前应该没有厂商会去找intel,你们有兴趣吗?”

信不信由他,反正我说的是真的。

看着比尔·盖茨飞快地眨眼睛,我心头不禁生出一股洋洋自得来,双手环抱看他思索着其中的利弊。

经过数个小时的详谈之后,比尔·盖茨晚上搭飞机直飞上海,这当中他和我偷走的几个小时除了极少数人知道之外,所有人都被蒙在鼓里,前脚把小比送走,后脚刘总等一­干­人就蜂拥而至,其中以刘明耀最热切:“怎么样,怎么样?”

我做了个哀怨的表情:“走吧,咱们回去说。”

※※※※

大致上讲解了一下关于微软打算推出新游戏机的事之后,众人都觉得云里雾里,不知道我到底打算­干­什么,除了蔡青和张小桐。张小桐那是太了解我了,蔡青则是全程跟进,知道我的大致想法。

我让两位女士帮我为大家解惑,蔡青在这个时候自然担当了主要角­色­,站起来娓娓而谈,从我们最开始计划让姜博士研发新的媒体光储技术谈起,谈到我的发展计划,包括推动中国的dvd盗版产量以剌激国内dvd机生产速度,达到在两年内迅速普及dvd并应用于个人电脑和出口上,这一切的一切,最开始的目的是为了强行加快dvd市场的普及率,从而迅速使这个市场得到饱和,在dvd媒体普及之后,dvd格式所面临的一些问题将被挑剔的市场放大,这个时候推出新媒体格式的时机就成熟了。

这个过程大概要3到5年甚至更长的时间,以前总觉得我凡事都在争朝夕的这帮部下们当时就对我另眼相看了,最开始大家都以为我只是在寻求一个比较稳妥的商机,并利用这个商机嫌下去,等到我说起打算对抗6c和3c联盟的时候,这帮人才算真的动了容——全世界都掌握在手里的一些企业啊,虽然有两个很快就要被我们入股了。

入股三星,甚至参股lg的目的至此也不言而喻,无非是在媒体控制权这一块尽量争取更多的可能,一旦新格式出现,单单发表这个成果就要受到无数阻力,更别说推广和普及了,我现在积蓄的工切都是为了这个准备——当然,我也有觉悟,最多了不起像sony的md一样,半死不活把成本赠回来,等待下一次机会。

这个事儿说容易却也不算容易,据我所知从1999年到2002年底这几年里最少有两三次机会可以出现替代产品,都被6c打压下去了,而且这种行为既然没有被提出异议,自然算不得垄断。

其实商业和人的其他行为一样,不都是这么回事儿么?

说回到这个发展方略来,其中对应windows的一个环节要得到微软的大力支持才好,我们都知道微软有一个恶习,喜欢在同类竞争产品上使诈,反正平台是它的,人家的软件能不能在上面跑得痛快还是要看他是否高兴,光这一点上就要得到比尔大门的亲自保证我才能放一半心下来——另一半要等东西出来没问题才能放下。

然而众人对我信誓旦旦答应在游戏事业上帮助比尔·大门同志有不小的疑问,连张小桐都问我:“你真不打算放弃家用游戏机市场?”

我咧嘴一笑:“谁说我们放弃的?我们守着最强的掌机制作人去做家用游戏机?疯了吗?你们总结一下,微软的产品都有个什么规律来着?是不是第一代产品一般都要失败还要推出第二代、第三代才能慢慢成功?相信我,他们经验还没我们丰富。”

刘明耀对我的乐观并不看好:“如果他们在第一代产品行销期间把经验值累积起来了怎么办?”

“我们也在成长啊,”我拍拍手,“咱们就什么都不做了?伙计们,把ea­干­掉,吞了square,你看微软还有多少可以拿得出手的游戏?”

周世昌在旁边好心的提醒我:“永远会有优秀的团队和制作人出现的。”

这一点倒是说得对,我一拍脑袋:“谢谢周先生提醒,那样我们就只能努力做得更大了,到时候起来一个收购一个。”

“至于吗?”刘明耀在这种时候通常担任提问的角­色­,“微软不比咱们穷吧?”

“正规化管理有正规化管理的好处,不过也不有足,”我向刘明耀解释,“微软的部门之间内部竞争很激烈,游戏部门只要前几年赚不到什么钱,除非小比亲自开头,否则预算肯定锐减,我估计在小比二次为游戏部门大规模投资之前,咱们还有一点时间。”

刘明耀一脸怀疑:“sure?”

我点点头:“sure!”

刘明耀兴致勃勃地道:“那还等什么?我们这就­干­吧!”

※※※※

新的计划带来的新的活力,我在实现韩国全民网游计划之外又要添加尽早把三星电子股份拿到手的计划。为了这个事儿,我还特意跑了一趟韩国第一银行,现在坐镇在这里的老巴林银行团队正在志得意满的建设新家,而我来到这里最大的目的无非是想向这些了解各种金融弊端的专业人士们请教一下,如何通过各种手段使得一个本来已经气­色­不太好的企业尽快出现金融问题。当然这件事其实是鲁薇出面,那些对实现自己梦想感慨无限的欧洲人纷纷为整垮三星出谋划策,没到半个月,一个详尽而­阴­损的计划慢慢成形了。

此时适逢韩国政府高层贪污丑闻败露,这政府丑闻一向都是只说最不重要的不说最重要的,所以一路下来只查了几个不太得要的企业行贿和几个跟那位政府最高官员有关系的下属受贿,周世昌联络两国感情的一些行为被默默忽略了,为了两国长远的经济利益,这些问题都不算什么问题。

不幸的是,有一个被牵连进去的企业举报三星集团也在这次不光彩的事件中扮演了某种角­色­,韩国政府迫于压力只好对些事进行调查,这一调查不要紧,又出现了三星集团做假帐的丑闻,对天发誓这些事儿都是偶然的,绝对绝对是偶然的,偶然碰巧在一起发作而已,跟我的­阴­谋诡计绝对没什么关系,当时我正在国内兴高采烈的等着10月张小桐给我过生日,每天像傻子一样猜她能送我什么礼物,所以这些事肯定跟我没关系,谁说跟我有关系我咬他,哦不,只有是“她”的时候才咬......由于之前抵制日货的问题上升到政府高度,韩国政府也够硬气,居然表态支持民间活动,导致很多合作项目的感情破裂,其中最倒霉的大概就是三星,在这之前三星的液晶技术突飞猛进,产量质量价格都大有超越太阳电子目前水平的趋势,sony正打算跟他们下一批订单看成效,闹出这么个事来之后只能作罢,所有的外包合作计划依然优先考虑东南亚。

这韩国人还真的民族矛盾、国家经济、国际政治混为一谈的典范,我都不得不佩服他们了。当然我认为这也是因为他们国家人数比较少的缘故,如果人口数量再多个两三倍,很难有现在这种凝聚力和团结劲儿。

还有一个比较重要的原因是国家小,再怎么也比不了中国一年境内被日商投资两千亿的状况,政府翻脸也是义无反顾,反正现在韩国还往日本输出文化,谁怕谁?

三星从来没遭受过这么大的挫折,信用危机和营业额下降导致股票雪崩一般的连锁反应。远在北美的索罗斯对这个消息很敏感,第一时间给我打来电话:“周,是你­干­的好事?”

我装傻:“没有啊,最近我在研究对付ea,哪有那么多时间?”

“韩国高层地震跟你不关系吧?”老狐狸才不信我的鬼话,“不要瞒着我。”

“你在家高枕无忧就是了,”我打死也不肯正面回答,“印度政府也中是那么好糊弄的,慢慢想办法吧,lg收购的事我们可以准备了。”

索罗斯听我这么说,大概明白我的意思了,连声说好。

注1:所谓处理器四大家,即sun、amd、ibm、intel四大家。

第一百二十五章

10月前夕,抗洪和救灾之后的一些安置工作渐渐接近完成,忙得一脸黑亮的郭振终到了北关,我见到他第一句话就是:“哟,哥们,现在改走硬派路线了?”

郭振笑笑:“充实,爽。”

我看了看周围,同行的没什么外人:“给你接风去?”

“不用了,”郭振不好意思的婉言拒绝了我,头一次这样,“跟人约了事,我还得赶过去。”

我一瞬间觉得似乎捕捉到了什么:“耶?约会?”

郭振没反应过来我的表情变化,只是低头看了下表:“人大概3点多到,我得准备一下......”

“你小子别想找个借口就跑!”我拽住他,“说,到底怎么回事?”

郭振这才想起来我还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不知情的群众,赶紧给我解释:“在北门认识的一个姑娘......北关人......”

我恍然大悟:“行啊,说春天,春天就来了。”

郭振笑笑没说话。

“我不耽误兄弟您的幸福了,”我朝身后跟郭振熟识的马兰挤挤眼睛,“宁拆庙,不毁亲,您说是不是?”

郭振有点不好意思的­干­咳了一声。

我笑着装没事上了车,上车前挥手:“得手了记得回来汇报一下,你的终身大事是全国人民都关注的呀......”

回到家我给张小桐模仿郭振当时扭捏的表情,张小桐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你真过分。”

我哀怨的看着她:“你看你现在浊听得很高兴么?”

张小桐打了我一下:“还不是你逗的?”

“我可没这本事......“我笑嘻嘻的挨打,”人生七情六欲,郭少爷也终于动凡心了,这是好事嘛......”

张小桐想起以前我跟她说过的什么话,皱起眉:“你说郭振以前有过一个女朋友?”

“对,”我头也没抬,“听说现在在珠海混呢......”

“珠海......”

“嗯,做什么我不知道,不过应该不是什么好事。”

“郭振知道吗?”

“知道吧,”我低头看茶几上的书,“男人嘛,对自己以前的女人总有一点难以忘怀什么的......我觉得以郭振的心机,想查以前女朋友在哪­干­什么肯定没问题。”

“然后呢?”张小桐瞪着我,“就这样?什么都不做?”

我摊手:“每个人的生活方式是他自己选的,别人能做什么呢?”

“不一样,”张小桐看着我,表情逐渐严肃,“你以前不是也说过,能选择好的谁也不会去选择坏的,怎么这么快就忘了?你们啊......”

我被张小桐说得一愣,旋即掏出电话打算给郭振挂电话,有时候是非对错我们自己是没办法判断的,还是留给当事人比较好,同样经历过生活艰辛的我好歹也知道,只要有机会,没有人愿意堕落,郭振以前的女朋友为什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自身原因之外肯定也有别的因素,我在一边喝茶说风凉话是有点过了。

张小桐见我这么容易就认错,又露出笑容把我正要打电话的手拦下了:“现在别打啊,你打算让郭振为了昨天放弃明天吗?”

我一想也是,郭振虽然是个能藏得住表情的人,心里要是有这种疙瘩在跟姑娘相处也肯定不自然,我还是给他留口气儿,等招待完姑娘再说。

张小桐看我又讪讪把电话收回去,笑着问:“行文,你知道你最大的优点吗?”

“知道,脸皮厚。”

“贫嘴,”张小桐从对面沙发坐过来,靠在我肩膀上,“你最大的优点就是肯经常承认错了,虽然有时候你未必错了。”

我被她靠得身上和心里都一阵舒服:“嘿,我只知道总死鸭子嘴硬是不对的,人是需要经常修正自己廖误的......”

“行了,说你胖你还喘上了,”张小桐把我教给她的话又一次原封不动奉还给我,“你这么一说,我还真觉得脸皮厚也是你优点之一。”

※※※※

我们给了郭大少足够的时间消化这个新女朋友,当然我觉得郭振的­性­格能找到女朋友实在是——实在是太容易了,这个人的两面­性­很容易激起姑娘的双重兴趣,一方面有点腼腆容易激动,很容易让爱心泛滥的少女们找着感觉;另一方面做事果断坚决,让看惯了没脑子小男生的姑娘们容易把目光盯死在他身上。之前我还以为郭振这人多洁身自好,别说小姑娘了,往他这个“成功人士”身上粘的大姑娘已经得用计算器算了,他居然还体质独身,没想到两个月不见,原来是北京勾搭了中意的妹妹。

郭振重视工作高于泡姑娘,只耽误了一天第二天就出现在我们面前,我一跟他照面就伸手:“拿来。”

“什么?”聪明到死的郭振跟我装傻。

“鲁姐的新数码相机据说被人给借走了,”我捏着嗓子嗲声嗲气的说,“难道不是郭在官人拿去保留青春罪证了吗?”

郭振笑了,从包里把相机拿出来,还有数据线,递给我。

我接过东西,也不着急Сhā上,请他坐下:“感觉怎么样?”

“还好。”

“说重点,”我看了看站在一边含笑不语的张小桐,直接把郭振往死角里逼,“你小子昨天是不是­干­了什么坏事?”

“没有没有,”一说到这个郭振马上正经了,“又不是外地的,我怎么敢?”

“这么说外地的你就敢了?”我笑嘻嘻抓住他话里的错点,借题发挥下去,“有贼心没贼胆吧?”

“算是吧......”郭振承认得倒痛快,让我没有了追打的可能,“找我有事?”

我看郭振现在这么开心,倒觉得有点抹不开口说事儿,犹犹豫豫的刚想开口,张小桐先说话了。

”行文是想问你有没有时间去珠海玩。“都不用第二句话提点,郭振马上明白我们什么意思了,这人一下子变得ρi股也沉了,表情也不自在了,坐到沙发上,低头从常年备着烟的茶几上摸了一根烟。

我摇摇头:“别这样,我就是劝你两句话。”

“嗯......”郭振低头把烟拿在手里,想了半天还是没抽,“你说。”

“好日子不是人人都能过的,”我看了看张小桐的脸­色­,自觉自己还不算说错话,“既然有点感情,不如帮帮人家,你说呢?昨天本来想跟你提,看你那么高兴,我也张不开这个嘴。但是,郭子,你回头想想,咱们平时对人对事怎么个样,对有过感情的人,你总不能放着不管对不对?”

郭振听我说话,不断点头。

“其实我也知道,”我伸手招呼张小桐过来坐我身边,郭振最尊敬就是她,自然不会反驳我,“你心里还有疙瘩,旧人去新人笑这种事儿吧,我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只是既然你有多余的能力,宽厚一点还是应该的,当然你个人感情问题我不应该Сhā嘴,这一切都是你自己的事儿,要是你觉得我多嘴,当我没说好了。”

郭振看看我,笑了:“你最近常挂嘴边的话能不能记得了?”

“不记得了,”我耸肩,“一天说那么多废话。”

“人的成长就是要战胜不成熟的过去,”郭振说,“你说得对,我自己去珠海解决吧,三天内回来。”

“行,”我看着郭振黝黑的脸,“快去快回,你的幸福已经在手里了,多往前看。”

“你这个人真是自相矛盾,”郭振摇摇头,“那我先走了。”

我笑着看郭振离开,他前脚刚走,我就问张小桐:“你觉得他能处理好吗?”

“能吧,”张小桐不知为何叹了口气,大概是女­性­相怜的心理作祟,“哪里都有幸福,想面面俱到真的很难。”

我拍了拍她的手:“好啦好啦,我们幸福就好了。”

张姑娘展颜一笑:“是啊,有你在身边真好。”

回了她一个轻吻:“我也一样的,”心头却久久不能平静。

※※※※

郭振从珠海回来的时候,我喊众人陪他喝了一次酒,恰逢我生日,使得众人有了**的理由,已经托关系转到**读书的杨远哲和葛金秋偷偷跑回来也没告诉家里人,再把周广、刘仲成捎上,喊了邵科他们那一票,一群人喝了个不醉不归。

这次喝得有点多,最后我是被张小桐扶回去的,郭振处理前女友这档子事儿比我痛快决绝得多,他和我不一样,他的爱情已经发生过了,回不去了,就是回不去了,我的现在还等于没发生,但内心深处已经失落过一次,那种左右摇摆的心估计没几个人明白,张小桐在身边,我脑子里还偶尔会晃出艾琳的影子,我知道这种心态十分之不好,我知道这是自己的问题,可我就是做不到郭振那么决绝,因为一切还没开始,我心中总是尚存一丝希望。

这混蛋的男人心理!

这种郁闷让我第一次彻底的采取了借酒消愁的方式,印象中上一次喝酒喝高就是03年元旦的深圳之夜,不过那一次只是稍微高了点,这一次是真醉了。

张小桐看出来我是真醉了,扶着我已经快赶上她一般高的身子连声问我怎么喝这么多,然而我以前在应酬饭局的时候养成一个习惯,一旦稍微喝高了就满嘴说高兴话,这毛病和假话说一千遍也是真理一样变成了条件反­射­,张小桐就真以为我是高兴,不再多说什么,拉着我坐车回家,一路上我照旧躺在她腿上,鼻息间除了酒臭就是她身上好闻的味道,恍惚间觉得真像童年时代,当然是二次重来的那个童年。

张小桐把我拖回她家的时候,我清醒了一点了,从车上下来被风一吹,在楼下­干­呕了几下,我觉得自己好似从什么乱七八糟的过山车里晕头转向走了一遭回来,天上的星星和眼前的美人都霎那间分出三五个重影,晃晃悠悠又重叠成较为清晰的景象。

张小桐看我的傻样忍不住笑了:“怎么样?”

我晃晃脑袋:“还行......”舌头打结一般,脑袋像被人用沙包砸过,往前走一步还是前摇后摆。

看我还是不能行,张小桐扶住我,把我往楼道里引:“不能喝就别逞强,以前次次聪明,怎么这次就想不开?”

我歪着脑袋靠在她肩膀上,满嘴喷酒气:“这次......这次是跟自己人......自己人......不用......耍,耍小聪明......”

“那也得为自己身体着想。”

张小桐这会真像一个替我担心的妻子,我靠在她身上很为这种想法洋洋自得起来:“没事......我,我不是......有......有我......亲爱的......小桐吗?”

我嘴上把不住门,心里却透亮一般,心说这次可是丢大人了,在张女侠面前第一次出现这么惨的状况,我觉得吧,人一辈子最好别犯什么大错在旁人手上,否则将一直抬不起头来,张小桐跟我学得有些喜欢拿糗事开玩笑,偏偏她这人又聪明无比,一般不会对旁人说什么过分的玩笑,所有矛头便都指向我,平日里我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现在终于落在她手上了。

上了电梯,到了住处,我看见没人的客厅咦了一下:“人,人呢......”

把我放倒在沙发上,张姑娘笑着拍拍我的脸:“我你我妈去西藏了,你忘了吗?”

“忘了......”我在沙发上翻了个身,“他们......他们怎么......连你的终身大事......都不管?”

“对你放心呗,”张小桐笑着给我倒了一杯酸梅汁放在茶几上,转身去浴室。

“你­干­嘛?”我说三个字的时候倒也清楚。

“没想到你喝醉了还会流口水,”张小桐站在浴室里把门半掩上,好让声音还能飘出来,“这下正好还回来了,”她说的还回来,自是她曾经在我身上睡着流口水的往事,这些琐碎细节她都记得,我也都记得。

我躺沙发上,听张小桐说了句“少等”和浴室门关紧的声音,知她是洗澡去了,我一个人在沙发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最后还是坐起来,拿起张小桐给我准备的酸梅汁一饮而尽。

巨大的客厅被灯光照得敞亮温暖,喝完东西我觉得自己又清醒了几分,放下杯子仰头靠坐在沙发上看天花板,还好这天花板不算陌生,总能看见很多我自己的倒影和我们一年又一年的回忆,这样时光匆匆我们也快走到2003年的元旦了,且不知道那之后的日子会怎样一种变化。

对时光,对一些不能改变的事,我有时候真的觉得有心无力,如此疯狂的进行着一切,我所做努力即使在现在来看也不过是时光漩涡中一朵微不可见的浪花,甚至连浪花都没掀起。

躺靠在沙发上,我想起尼布乐博士的那句名言,“祈求上天赐予我平静的心,接受不可改变的事;给我勇气,改变可以改变的事;并赐予我分辩此两者的智慧。”很小的时候我以为这是一种伟大的境界,长大一点又觉得只是一些说得漂亮的话而已,现在回头来看,又觉得是人生当中应该去努力做到的目标,安徒生童话和名人警句,诗词歌赋,电影台司,小说­精­彩段落,音乐的片断,种种存在过的接受过的表达都因为心境的迁徙改变模样,那么我们自己呢?我们的心到底是什么模样?我们自己是否知道?

胡思乱想着关于艾琳的往事,我再一次哀叹人的一生果然是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我现在能够这样压抑自己的种种冲动,能够清晰冷静地回顾自己的过失,能小心谨慎地寻求各种突破和变化,都是拜那个女孩所赐,即使我把自己所有的赞美之辞都强加在她身上也不为过,因为我的人生就是由许多她这样平凡但又比我强上许多的人所组成,他们给予我生活,让我拥有平静的心和勇气。

同样,我也感谢张小桐,尽管她也因为身在我这个时空漩涡的最强核心处而改变了许多,我还是要感谢她,没有她的一颦一笑,没胡她的关怀和支持,我无法独力完成这么多狂想,她把自己的时间和自由给了我,这是红颜知己这样的词汇所不能达到的程度。

躺在熟悉的天花板下,我问自己:你得到了能力,却能否尽到责任?

※※※※

浴室的水声停了,过了半晌,哗啦一声门响,张小桐带着香气走出来。

我扭头看走出来的张小桐,这女孩现在穿了一条很短的睡裙,披散已经吹得半天的头发,赤着一双修长的腿和白生生的小脚笑着走过来,她身上的第一寸皮肤都在灯光下白得打眼,锁骨在衣领敞开的两个扣子间露出惊心动魄的美,我肆无忌惮的盯着她,喉咙有点­干­,说不出来话,只好哼哼了一声。

“怎么起来了?”张小桐看我已经是坐着的姿势,只是整个脊背都跟沙发靠背吻合得厉害,赶紧走过来,顺手甩了下头发,低头俯身要我躺下。

“坐一会儿能好点儿......”

我的话没说完,眼睛就掉在面前那一片因低垂面敞开的领口里了。

白­色­的内衣......张小桐本来是低头摸我额头看看热不热,这个小动作却没能逃离她地法眼,只是和以往很多次不疑难问题的惊鸿一瞥或肢体摩擦一样,洗完澡本来脸就有些红的女孩脸更红了一点,没有出言责怪我。

我眼见眼前的女孩浑身透出一股水蒙蒙的灵气,忍不住抬起手,一把勾在她背上,压得张小桐身子俯得更低,几乎和我脸对脸贴着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

虽然我满嘴酒气,张小桐也没避开我,反而迎着我的脸,一点羞涩一点欣喜的吻在我嘴上。

我落手之处正在她内衣背带上,正觉得有些尴尬,她的身子已陡然一沉,彻底压在我身上,香滑的舌也窜入我口中。

如果说我之前很多年都是靠一种悲伤的理­性­压抑自己的话,那么今天这玩意儿终于彻底灰飞烟灭了,身体的成熟,酒­精­的刺激,对自己的否定,这一切给了我足够的借口,我加大力气搂住张小桐,让怀中还在跟我进行口舌之争的女孩吃惊而低声的呜咽了一下。

这一次接吻的时间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长,我们以一种奇怪的角度和姿势凝固在空气里。温暖的客厅里有淡淡的茉莉花香,张小桐身上是淋浴露和洗发膏的味道,少女的皮肤带着芬芳乃是世间最完美的诱惑,我想我终于是抵抗不住了。

湿吻的时间越长越容易让人在情绪上陷入迷乱,老实说我在某方面的经验丰富其实远超于实际年龄,当年跟我关系比较好的女­性­多少都曾经有过一些特殊接触——自从99年后,一直到跟艾琳交往之前,我过着时而禁欲时而纵欲的生活,我真正彻底对这种事儿没兴趣还是在艾琳离开我之后,那段时间就算混迹酒吧也没法子跟周围搭讪或等待被搭讪的女人们搞在一起。在某种程度上,我是一个花心的人,却又有着坚定而无聊的坚持,这显然非常可笑。

以往跟张小桐的亲密接触也仅仅限于拥吻的程度,我内心中一直有着这样一个结,虽然她在心理上已经是成熟的女人,在外表看来却还是一个­干­净漂亮的女孩,张小桐很聪明的察觉到了我在刻意回避一些可能,虽然这些可能并不是不必要的......她从来没有在这个话题上跟我纠缠过,我们这样相安无事的一直走到了今天。

我还是忍不住了,妈的死就死吧,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脆弱的人总有无数理由给自己做借口,我连理由都不给自己找了,小男生身发育够了这么自然的事,谁拦着我?

张小桐似早就察觉了我今天的不寻常,有点压抑的激动着,没过多久整个人已经完全伏在我身上了。

以前她喜欢在我背上趴着还没感觉出来,现在正面扑过来紧紧贴着才发觉这丫头的胸实在是不算小,经过长期实践目测,好歹也有[马赛克](保护张­妇­女士**)左右,这是营养好的结果么?

张小桐贴上来的时候,跟我接触的皮肤已经燃烧起来了,身在**漩涡里的人感觉最细腻,哪怕是身体的一阵涟漪,皮肤的一点颤动,或者呼吸的一点急促,都能互相感知。

这个时候,专心是最重要的,我尽量让自己摒弃一切杂念和回忆,专心面对眼前诱人的少女。

生活是无数个瞬间,我们有的只是现在。

双手搂着张小桐的细腰,我翻了个身,变成了把她压在沙发上,这个长吻已经超过了10分钟,我能从张小桐的回应里感觉到一点疲惫,慢慢试着放松­唇­上的压迫,把自己的头稍微抬起。

张小桐正因我的放松打算长出一口气,却发现我的手已经伸进她的睡裙,从大腿根部开始,顺着大腿外侧,沿着光滑的腰肢一路抚摸上去,最后停在内衣背扣处。

我轻轻抬起头,用眼神征求她的意见。

张小桐慢慢闭上眼睛,用羞涩动人的微笑回答了我。

我指轻轻拨动,内衣扣无声息被打开,也打开了一扇门。

我屏住呼吸,从肩头开始慢慢褪下她的睡裙,白月牙一样的内衣露出来,被打开扣子的内衣松散得仿佛一碰就会随着我们呼吸的热气飞走,我能听见我们彼此的心跳,我能看见我们彼此的激动。

我们能知道彼此拥抱的理由。

我慢慢低下身子,紧贴在张小桐身上,由皮肤丝丝传递的触感蔓延在身上,点燃每一个毛孔里的颤抖,**和柔情像巧克力里掺上牛­奶­一样慢慢渗透我们和身体和心灵,这样一个生日夜,除了推倒我的小狐狸,我还能有什么别的追求?

※※※※

经过了曾经被无数人奉为经典的四字真言“一夜过去”后,我睁开眼睛,还是熟悉的天花板,身边一个如玉雕琢的美人,肩头有一点被抓捏的赤红痕迹,正把她的一只手搭在我胸口,贴着我的右臂睡得正酣。

我盯着张小桐沉睡的脸,努力回想自己曾经经历过多少个这样跟她共眠的早晨,多少次无间隙的欢笑,多少甜蜜多少快乐,昨夜一晚上折腾,我们从客厅到卧室,绝不比我少年时的疯狂逊­色­,想起这十几年很少有杂念的生活,我很容易联想到一个“七十多年的积蓄,原来不是钱”的笑话,想到这个笑话,我自嘲的笑了笑。

这一笑引得身体震动,原本睡得极舒服的张小桐猛然睁开眼,看见是正在左顾右盼的我,赤身**睡在我身旁还是头一遭,好在以往我们一起睡的时候颇多,也不至于像那些可笑小说里所写的一下子惊呼就缩到被子里去,一个女孩子既然肯跟你做那种事,真正坦诚相对的时候也不会太过羞涩,当然如果是摆姿态让男­性­觉得可爱那另说,最起码我和张小桐之间关系用不到时刻显摆这些小花巧。

伸了个懒腰,张小桐趴到我身上,胸前软软地压着我:“­干­什么呢?”

“找烟。”我把目光从床头的小柜子挪到她一片光滑的脊背上,“事后一支烟,赛过活神仙。”

张姑娘听了我的戏言大嗔:“小坏蛋,坏蛋坏蛋......”在我胸口象征­性­地捶了几下,忽然低头深深一吻:“就这么落在你手里了......”随着这句话,是一声轻轻的叹息。

我搂上她的肩:“怎么?失落了?”

张小狐狸在刚才吻过的地方轻轻一啃:“还用说?当然失落。”

我低头在她头发一闻了一下:“我怎么听着觉得你挺高兴呢?俺才虚岁16,吃亏的是俺吧......”

“小坏蛋......”

我笑了:“还这么叫?该叫老公了吧?”

张小桐白了我一眼,森森白眼之后却是低头无限妩媚地叫了一声:“老公......”

我被她叫得心头一阵酥麻,低头用商量的口气轻轻道:“张同学,我有点事儿跟您商量......不知道您还行不行......?”说完就又一次吻了过去。

小狐狸呜咽了一声,算是回答。

一时间,张姑娘的卧室里充满了我的­淫­笑......

※※※※

“臭男人。”

我记得自己不是第一次被这么骂了,不过这话从张小桐嘴里说出来还是头一遭,眼看着这个人走路有点困难,似乎这个困难是我一手造成的,就算被骂两句臭男人我也心甘情愿了。不是说那什么下面死,做那什么也风流么?老子认了......尽管这么骂我,张小桐脸上那股子幸福劲儿还是比较让人满意的,我就认为一个姑娘如果能在你身边经常露出幸福的微笑,这就比什么都强。所幸我是能够让张小桐­妇­女士——注意,是女士不是小姐——让她觉得幸福的存在,这样我就又多了一份外力来肯定自己。

今天本来没什么事值得出门,我索­性­猫在家里跟张小桐厮混了一天,给她做吃的,陪她看电视闲扯,平时我们大家都很忙,今天我们两人手机关机,电话拔线什么人都联系不上,一起过了美滋滋的一天,一直到第二天张小桐身体缓过来一点才双双出现在众人面前。

※※※※

大家伙心知肚明,知道我们是去自己庆祝生日,不过根据我们平时的表现,谁也想不到我们是去体验某种生活乐趣的极致去了。张小桐掩饰得很好,完全没有从少女变到成|人的重大变化暴露出来,经过一天的充分休息,此人谈笑风生,所有动作如常,让我忍不住慨叹这女人就都有着天生的表演天赋了。

由于之前跟小比在乡下吃了顿饭,我得去一趟深圳跟姜博士碰头,现在dvd的录制破解软件已经通过国际互联网散播出去,世界各地的投机商人们都跃跃欲试,尤其是以台湾和香港为主的盗版产业者们更是兴奋莫名,要知道这玩意儿就解决了所有的关于dvd盗版画质不佳的问题,音像制品只要盗版和正版有一样的画质,就等于具备了绝对的竞争力,虽然我知道这很无耻,但没办法,世界上没有什么事儿是公平的,当年诸国列强抢第三世界国家的时候怎么不说“强盗”呢?现在有钱了都来人五人六的保护这个产权那个产权,这不跟黑社会洗白一样扯淡么?

由于盗版dvd的出现,国内很多厂商开始考虑在dvd机上下功夫,对于研发廉价耐用的dvd机我很有信心,我们这里主事的就是当初dvd技术研发团队的成员之一,在这方面当然有绝对的优势,当然我想找姜博士更重要的原因不是这个,是关于当初我跟他提出的播放器和统一编码格式的概念,不仅仅是商业上要赚钱,在流通途径的专利上也要想办法搞到主动权。

比尔·大门同学给我开门,我不就嘿嘿嘿嘿......既然事情已经交待得差不多了,我迅速跟蔡青南下,张小桐趁这一段时间回一次北美,出面跟aol周旋让他们别那么快兴起收购时代华纳的念头,这种类似于新婚之后就两地分居的日子,我们也过得不少,张小桐对两­性­之间的事刚有一点实践,给她和我一段时间互相想念反倒更好一些。如果两人每天面对面动不动就来一场大战,年轻男女之间很快会因为­性­超过了爱情变得关系不再稳固,我见过很多这样的例子,自己碰上了自然要尽量避免。

10月初,辞别了回北美的张小桐,我迅速南下到了姜博士的根据地,这里已经第五次扩建了,现在不仅生产vcd机,还负责批量生产高­性­价比的vcd解码芯片,很多二线vcd厂商­干­脆自己不生产芯片,都是差人来这里买。

这一次到深圳之前已经通知了姜博士,他专门带人去机场接我,搞得我很不好意思,主要是我觉得搞专业研究的人还要负责这些琐事实在是我们在管理结构上的失误,姜博士­性­格不是很外向,谈及专业之外的东西话很少,把这样一个人推到工厂领导者的位置上有一点过分。好在结果还不错,看此人现在很开心的样子,我觉得其实有时候稍微尝试一下自己不熟悉的领域也挺好的。

我们见面的程序照例是那几下,聊天,吃饭,秘密谈话。我说了一下跟微软的合作问题,目前他也是领导宝石星集团的决策人之一,自然有责任分析有线电视的多项专利在aol和微软等几大巨头之间所起到的作用,在姜博士看来,这样的合作对我们一点坏处没有,目前我们还没有什么实力跟新闻集团之类的母牛集团叫板,合作无疑是长期发展的关键之一。

当然,更关键的是合作是否能够带来巨大的好处,不能的话合作也没有意义。

我跟姜博士顺便聊起新技术开发的进度,姜博士告诉我,照现在这个程度,开发完成大概还要一年到两年,而真正普及并应用应该是2002年之后的事了。

这和我预想的差不多,甚至速度还更快一点。

至于另外的对应windows的播放器和媒体格式问题,姜博士倒是颇有心得,毕竟宝石星有一些专利就涉及到这方面的问题,由我们迅速推广统一的媒体格式应该很容易。

这一番谈话谈到晚饭时间过了才结束,我和蔡青照例不在姜博士的住处栖身,随便找了个酒店住下。

晚上跟蔡青扯了一会儿媒体集团的发展情况,我独自回到房间,拿出手机,看了看上面的一个号码,犹豫很久,最后还是把它删除了。

一瞬间我脑子里居然响起了瘸子李琛那首恶欲的歌:“再见了心爱的梦中女孩/对着你的影子说生珍重......”

我真他妈是个该死的混蛋。

※※※※

在深圳我只停了两天,把该说的话跟姜博士表达完了就直接回家,家里没有张小桐,这个人在北美一时半会儿回不来,我也只能继续­干­别的打发日子,譬如关注詹姆斯的新片《蜀山剑侠传》,譬如去臭骂已经看球回来的付晓飞,譬如把手按在电脑键盘上静静发呆,譬如开始无聊的上网,譬如开始用类似bl·h的id在论坛里灌水,在1998年末的初级聊天室里看人打口水架,譬如用gm的id去我们制作或运营的网游里闲逛,譬如在ebay上倒卖二手电脑......无聊的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我眼看着韩国的网游公司和电子竞技环境在我们的扶植下一天天正规起来,《星际争霸》慢慢变成一种文化,在韩国甚至成为正式的官方比赛,而国内的红警热潮也慢慢退却,mud翻身落马,图形网游的时代慢慢来临了。

我不知道对于2002年之后才开始接触电脑和网络游戏的很多人来说,《星际争霸》、《红­色­警报》等等的这些游戏代表了什么,至少我知道,在中国,甚至在世界上很多国家,这些游戏所横行的几年代表了很多人的青春,甚至很多人的人生。

如果把2002年流行的一些游戏和小说拿出来,过几年谈起,大概也会有同样的描述。

我记得2002年的时候有个朋友跟我谈起wcg,谈起中国的游戏选手职业化道路,没说别的,就是一声叹息,我也知道,这一声叹息里包含了很多无奈、很多不甘,在这个世界上,很多人做着一样的事,付出一样的努力,但结果往往只有少数人才能得到。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这种事,事情往往就是这样,你得到了是因为你付出,你付出了可能没得到,不过大多数时候,大多数的人所谓的付出,不过是一种自愿状态,譬如投身游戏事业的孩子们,多少年后回首青春怎样度过,不能忘了自己曾经是因为喜欢才为它浪费大量时间,游戏如此,感情如此,人生也如此。

是以尽管无数爱好侵蚀了人一生中许多的美好时光,我依然觉得这是不错的,因为这是自己的选择,自己的方向,所有的好和坏也就要自己来承担。

第一百二十七章

没有了张小桐和她的生日,1998年的圣诞过得索然无味,鲁家妹妹拉我上街我都提不了兴致,比较让我觉得有趣的是付晓飞也来凑热闹,这个人对鲁倩表示出来的热情和活力让我很有一点诧异,啧啧,春天在冬季降临了么?

付晓飞对我的白眼视若不见,我估计他也和我一样,在白眼森森的夜晚呆多了......就这样,1998年飞快的过去,在喧闹和不安中,在诺查丹玛斯的恐怖预言中,在澳门回归的倒计时中,在全世界对亚洲经济恢复的期待中,在上海将举行财富论坛的惊异中,1999年来了。

可能是由于曾经走过一次的缘故,我对这种新一年寄托了什么希望啊,梦想啊的说话已经有点腻烦了,我的计划在按步就班的进行着,首先就是在农历春节也就是1999年2月15日前通过韩国第一银行完成对三星集团股份的收购,正在印度大吹泡沫法螺的索罗斯也积极地向lg抛去动人无比的媚眼,这老头虽然丑,他手上的钱却漂亮得让人飘飘欲仙。

就在我和索罗斯双管齐下的同时,aol宣布将收购时代华纳,整宗合并案交易金额为1650美元,乃是世界上最大的收购案之一,这一合并经由aol递交美国联邦法院裁定,按照美国佬的习惯,这个事儿得拖到一年之后才能有结论。

不过这并不妨碍网络泡沫被再一次捧得风生水起,当时aol市值接近千亿美元,舍得把自己全部家底全力抛出拉一个时代华纳过来搞在线娱乐业务,也算是满有勇气的了,这时候aol投资的各种网络科技股随着这个爆炸新闻的出现也都水涨船高,连个人投资者也都纷纷把钱砸在烧钱的坑里,我几乎是冷笑着看着这一切的上演,时代华纳的一些项目因为盗版dvd的关系利润比分析家们分析的略少,使得aol的阻力小了不少。

aol的直接目标是微软,我在这边厢搞的小小col中国在线它们自然不放在眼里,网络游戏它们又需要我,我倒乐得偷笑着开始把各种网络科技投资加个零卖给下家套现补韩国收购三星的窟窿,对我不断放弃涨势正好的网络科技股众人都有一点吃惊,在北美还没回来的张小桐却对我非常有信心,按照我的部署一步一步慢慢进行着。

春节前一个星期,太阳集团对外宣布入主韩国三星集团,此次收购对外号称数额高达200亿美元以上,当然实际上我们都清楚,这种号称不过是个噱头,我们花了50亿不到,不过都是现金,200亿无非是概念价值罢了。当然也包括那些证券股票什么的。

太阳集团入主三星之后,默多克估计有点回过味儿来了,最近一年多时间里太阳集团往死发展媒体产业图的是什么?现在连核心技术和硬件平台也到手了,又图的是什么?这不是已经很明显了么?

宣布收购三星没两天,坐镇北美的张小桐终于放松下来,打算回国过春节,默多克闻讯给张小桐致电,约她在15日中国传统春节之前去一趟香港,谈一谈凤凰卫视将来的发展问题。

“凤凰卫视的发展问题?”我在电话里冷笑,“就是说打算跟你讨论你把凤凰的所有股权买走吧?做个人情给中国方面,方便国家地理和探索频道在中国落地。”

“大概就是这样。”张小桐说,“我预计先飞香港,晚一两天到家,你一个人在家里开心。”

我对着电话虚吻了一下:“行,亲爱的老公等你回来。”

张小桐在电话那边哼了一声。

※※※※

跟默多克的谈话在“友好而融洽”的气氛下结束了,这个刚被一个中国妖蛾子女人缠上的老鬼果然老谋深算,打算放弃凤凰卫视另辟战场。目前内地的管制越来越少,回归之后的香港和即将回归的澳门在和内地文化流通上需要很多桥梁,这就给了众多的媒体集团们许多机会,默多克不打算在一棵快成为别人­阴­凉的树上吊死,他想撤。

想撤正合我们的意思,不过他主动撤和我们劝他撤的意思就完全不同了,他主动撤价格就要稍低一点,我们要求则要偏高,默多克想做个人情给政府,又犹豫着我们这将来就是潜在的竞争对手了。出于这种矛盾心理才主动邀请张小桐去“会晤”,我想了想,他的话肯定了无新意,最大的可能就是希望加强某方面的合作继续拴住我们,然后大大方方让出自己的股权给我们或者其他什么人,留个好印象方便他在内地开新电视台。

这种目的显而易见,这种态度也很明白,就看我们是否接受了。

张小桐用了两天时间跟默多克谈这些细节,之后直接飞回到家里来,年底了,远足在外的亲戚什么的都纷纷回来过年,家里变得热闹甚至有些吵闹,我和她也没多说话,偷偷跑到自己地私人住处大大温存了一把,张姑娘­性­子很淡然,对这些随­性­所致的事儿很看得开,我们也终于沦落到上床谈工作的地步了,就差没一人戴一副显示自己­精­英的眼镜......谈到关于默多克股份的事,张小桐的决定相当于我的决定。既然老头打算卖这个面子了,我们­干­嘛不接过来呢?不管是正面竞争也好还是玩­阴­的也好,我们都有资本,钱和时间我们一样不缺。当然不会在乎这个老到掉渣的老头子想什么。默多克的儿子虽然有本事,比起他们的爹还差一点,况且老头后院问题严重,邓文迪姑娘和他前妻为了争夺遗产权都打算动用冷冻­精­子了,我们除了在旁边拍大腿看热闹还能­干­什么?

当然,我要拍也拍我们家小桐的大腿......

※※※※

春节过后,太阳集团的管理人员陆续到韩国接手一部分人事变动,一方面周世昌要去安抚被收购后的韩国公司里有一点小颓废的人心,一方面我们也要通过各种手段把那边科技成果啊核心技术啊什么的都共享了,把生产线挪到国内,这样既能增加国内的就业机会又减少生产成本,只要继续保持好生产标准,产品从哪里出来都是一样。

和我相比,索罗斯在lg收购问题上则显得稍微有那么点步履蹒跚,不为别的,只为韩国人民对他的一股子憎恨,这个谈判难度也大了不少。春节期间间我除了吃吃喝喝看家里人打麻将之外,最大的乐趣就是跟索罗斯打国际长途,用各种味道的英语叽里咕噜的给他支招,网络股票一片飘红的索罗斯对我的话自是相信的多不信的少,只有身边的张小桐吃吃笑,用一种欣赏的目光看着我。

其实太阳集团收购三星这件事在dvd联盟阵线里反响挺大的,正打算搞合体姻缘的时代华纳感觉到一丝恐慌,而同样是搞媒体和电子产品销售出身的sony则表现得异常高兴——一直想找三星外包的活可以直接找我们来做了,这难道不是好事么?

当然,最高兴的还是比尔·盖茨,这个人得意忘形得居然使用了公开道贺的方式向太阳集团表示祝贺,这一行为立刻引起不少公司的警惕:几时起微软和这个公司走得这么近了?其中必有猫腻!当然具体是什么猫腻小比不说,我也不说,让他们慢慢花时间­精­力研究去吧,等研究出来的时候,这个情报的时效­性­已经过了。

1999年是电子娱乐在世界范围内全面开花的一年,也是中国地区互联网开始蓬勃举起的一年,这一年里相对来说机遇更多,失败也更多了。毕竟在九十年代后半年当中,很多概念­性­的东西不断举起,也该到它们衰败的时候了,这个世界上,单靠概念成功的人不应该那么多,务实者更重要的事。

我几乎是在点怅然的看着时间一点点往前推进,国内即时通讯软件的普及,国外的icq和各国电信公司的协议一款款签下来,网络游戏的深入人心,暴雪战网的蓬勃,电子竞技概念的举起......几乎是重新回头来看这个曾经深深影响过我的时代,我还能说什么呢?我除了笑着面对,还能做什么呢?

这样一路到了1999年5月,《蜀山剑侠传》就要上映了。首映式前三天,鲁倩打电话给我约我吃饭,我很吃惊,除了圣诞节那次三人行之外,这小丫头一直没有主动联系我,虽然我心里略觉得轻松,也稍微有一点不放心。这种不放心接近那种真正哥哥对妹妹的关心,我总觉得这妹妹既然已经在生活上被我掺了一脚,她的快乐幸福也应该是我所关注的,尽管每次想起这件事的时候我都会略带歉意地发现,其实我根本就没关注过她。

不管怎样找理由,这都是我的错。

鲁倩的约会我爽快答应下来,还顺便通报了一下张小桐,窜在沙发上像一团身躯妙曼的猫一样的张姑娘笑着对我挥挥手:“去吧,我相信你。”

我对她感激地一笑:“等我回来,咱们研究研究龙虎斗......”

张小桐笑着啐了我一口。

※※※※

鲁倩现在是一线明星了,出门得戴墨镜,后边跟保镖、经纪人、工作人员什么的......看起来派头比我还大,好在这个经纪人还是熟人,蔡青用一种类似于捉弄的笑容看着我不说话,我被她看得有点发毛,­干­咳一声进了包房。

吃饭的地主在一个老知青开的知青酒店,大概鲁倩摸透了我的脾气,知道我就喜欢这种调调的玩意儿,按照我平时对她的了解,这也就是迁就我了,否则打死她也不会来这种地主,这个喜欢流行的小丫头......这种包房设计类似于土炕,不过也只是虚情假意的形式一下,让曾经上山下乡的中年人们找找往是的感觉,对于环旧这种东西我体会最深,就算我回到了当初那个时代,很多东西的感觉也找不到了,我们所做的一切努力不过是徒劳的模仿罢了。

我进去的时候正看见鲁倩一道日渐成熟的背影,小姑娘现在的坐姿比以前端正多了,背是直的,肩端得很平,看起来很有派头。

听见我进来的声音,正在低头看书的鲁倩回头冲我展颜一笑:“哥,你来了。”

我听她叫的清脆自然,心里一阵舒服:“嗯,总女士等着,实在是过意不去......”

鲁倩露出甜甜的微笑:“我就知道你忙,没事,我等你也一样。论资格你还是我老板呢。”

这姑娘现在忽然进步得厉害,倒让人刮目相看了,我笑着坐下:“这可不太好办呐......老板和女明星吃饭,传出去能捅破天了......”

鲁倩现在学得小嘴倍儿甜,约我倒了杯茶说:“谁会说什么,你是我哥啊......我们之间还能有什么?”

我笑笑没说话。

鲁倩看我不说话,自己也不说,只是小心翼翼地喝茶,时不时用眼睛瞄我。

我笑着跟她对视了能有十来次,小丫头到底还是沉不住气,主动对我说:“哥,我有点事想跟你说......”

我点点头:“说吧,跟你哥没什么不能说的,你要是不想让别人听见,我把你说的话烂自己肚子里就行了。”

鲁倩愣了一会神,忽然站起来,往门口看了几眼,确认没人会突然进来之后才对我说:“哥,你觉得我好看么?”

我笑了:“傻妹妹,这世上有几个姑娘能有你漂亮啊?”

鲁倩深深吸了一口气,似乎鼓足了勇气才问道:“哥,那我喜欢你,你知不知道?”这话让我在心里叹息一声,她到底还是说出来了。

我面无表情地点头:“我知道,可是我有你小桐姐了,这你想必也知道,一个男人可以喜欢很多女人,但最好只能爱一个女人。如果我不能给你爱,我就不配你喜欢,你明白吗?”

“我明白。”鲁倩垂下头,大眼睛里有一点雾气,“我用了很长时间才明白。”

我觉得自己不能这样无动于衷,只好站起来,拉着小妹妹在我身边坐下:“小倩......”

话还没说完,鲁倩已经在我拉住她的手这一瞬间仰头飞快亲了我一下,笑嘻嘻地问道:“哥,我演得好不好?”

这丫头的动作让我有点措手不及,我摸摸自己脸上被吻过的地方,苦笑着道:“挺不错的......”

小姑娘吐了吐舌头:“人家是真喜欢你嘛,也不算演戏了。”

我只能继续苦笑着摇头:“你呀......”

“不过呢,”鲁倩走到我跟前,蹲在我腿边摇了摇我的手,“我现在只是喜欢哥哥,已经不爱你了。”

我哭笑不得地看着鲁倩:“你找我来就是为了说这个?”

“也有别的嘛......”鲁倩大眼睛水汪汪的看着我,香港去多了连那里的嗲声嗲气也学了个­精­光,“哥,我想问你,我说我不爱你了,你会不会不高兴?”

我笑着摸摸她的头,在她美丽的青丝上蹭了蹭:“别这么说,你永远都是哥哥的好妹妹,我不会对你不高兴的。”

“嗯,就知道哥最疼我了。”鲁倩刚才还楚楚可怜地表情一下子又满是阳光了,“我想我可能有男朋友了,我姐都不知道,我想让你第一个知道。”

鲁倩跟我说这些的时候我忽然体会到了那种父亲看自己女儿带男人回来的失落,那种瞬间的失落确实很容易让本来就冲动的男人们做出一些傻举动,譬如拿自己的成就来衡量女儿的爱情之类。当然我还不至于这样,名义上我是鲁倩的哥哥,事实上我跟她什么关系都没有,她只是我视野里一个漂亮正常的小姑娘,我希望她能拥有幸福的人生。

或者也许我潜意识里早就把她当成自己的亲妹妹了,她的漂亮对我而言是一种极强的攻击力,我脑子里偶尔会出现那个穿一只袜子把脚搭在椅子上的小美女,我承认那是我一生当中见过的最美画面之一。

但美归美,感情归感情,这是两码事,我一向把它们分开来看。

现在鲁倩来亲自告诉我她打算交男朋友了,我不知道是应该高兴还是失落。

鲁倩瞪着婉转的大眼睛看着我:“哥,你知道他是谁吗?”

我脑子虽乱,在这方面却敏锐得一塌糊涂,想都没相回答道:“是付晓飞吧?别告诉我是什么哪家的公子,我知道你对这个不感冒。”

鲁倩把一双大眼睛笑成弯弯一道:“哥,你怎么知道?”

我哈了一声:“刚才我进门的时候你正在看付晓飞写的书吧?以前我可没见你有什么兴趣看这种书......”

鲁倩有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自从接拍他写的电影,我就在看了......”

我在心里异常轻松地出了一口气,大概就是那种一直羁绊不清的关系终于理清的轻松吧?付晓飞这个人还算至情至­性­,只要鲁倩喜欢,倒也没什么。这种事儿最好的状态就是两个人都对对方有意思,其中一个人再稍微成熟一点,然后感情慢慢上升那不是他们自己的事了。

我心里想的颇多,不过没让鲁倩看出来,我还在想回去是不是要跟付晓飞谈谈,鲁倩已经在拉着我的手跟我说她们欧洲之行时的相处经历和回来之后的趣闻了,我微笑着听她说这些事,仔细观察她脸上的表情,终于放心确认这丫头不是在故作轻松。心里哑然失笑,是不同所有男人都自我感觉良好,以为女人没了自己就过不好?

看来我也就是一俗人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鲁倩兴高采烈跟我说完关于她和付晓飞的事没多久,我电话响了,一看号码,我乐了,“你们俩这是串通好的么?”

那电话号码不是别人,正是付晓飞。

鲁倩嘻嘻的笑着:“我让他来的,当我男朋友要经过我哥同意呀。”

我做出无奈摇头的姿态,看着鲁倩拿过我的电话按了接听,把付晓飞喊到包房里来。

付晓飞看见我的时候有点迟疑,不过又看了看­精­灵一样的鲁倩,终于咬紧牙关凑到我跟前,­干­巴巴地叫了一声:“大哥......”

我差点没气死,这人比我大了不少,居然就这么喊我?他难道不知道我这中年男人的心里最反感的就是别人说我老么?

翻翻白眼,我从鼻孔里哼着应了一声,旁边的鲁倩像没她事儿一样坐在炕沿唱自己专辑的主打歌,还一边晃荡着一双小脚,一副无辜兼看热闹的样。

我长这么大从来没过过这种瘾,原来当美女的家长也挺爽的,虽然平时也经常看见付晓飞在我面前垂头丧气,现在这样低三下四大气也不敢出,还是头一次。我以鲁倩大哥的身份教训了这小子足有半个小时,后来鲁倩实在看不过去了才把我拦住:“哥,你在做政府报告呀?”

我­干­笑一声,学某些领导一样重重地挥下手:“反正,我们这帮人就小倩这一个妹妹,你不对她好就是不对我们好,我们可饶不了你......”

鲁倩笑得眼睛眯成一弯水月,拉着我的手晃了晃:“好啦哥你别吓唬他了......”

我笑笑,站起来拍拍付晓飞的肩膀:“我知道,你是个懂得珍惜的人,日子很长,一切小心。”

付晓飞闷头嗯了一声。

※※※※

我从知青城出来之后给鲁薇去了个电话,估计鲁薇早就知道这档子事,我也就是形式上的跟鲁倩的姐姐汇报一下,鲁薇听我对付晓飞评价甚高,略放心了一点。毕竟工作上她也有接触这个人,看起来确实比较值得相信,我们在闲聊间谈起这几年大家的变化,鲁薇很唏嘘,她说跟我在一起做事不会变的更坚强,却觉得自己变得越来越软弱。

我笑了:“柔韧才是我们毕生追求的境界嘛,你看坚硬的东西一旦破碎肯定没那么容易重组,软弱有什么不好的?”

鲁薇拿我的歪理邪说没办法:“你就胡说吧。”

我嘿嘿一笑,只听电话那边的鲁薇又轻轻说道:“其实我觉得这样也挺好的。”这句话接上上半句就是承认我的歪理还算正确。

我看了看街头依稀的街灯,对鲁薇说:“姐姐,这个世界上幸福是最容易也最难得的东西,不管看见谁有机会抓,都要鼓励她。”

这个晚上,我抬头看见一道流星划过天际,不过我已经连愿望都懒得许了,流星是好看的东西,只是不适合寄托希望。

※※※※

自从跟鲁倩的关系暴露在我面前之后,付晓飞成天都不太好意思面对我,我大概能明白此人的心情,他也算敏感,以前稍微有点察觉鲁倩对我有过意思,现在等于是从我手上撬了姑娘走,自然不太好意思见我,我也不以为意,没事找他们出去吃工作餐,还带上张小桐,付晓飞的尴尬就这样慢慢缓解了,逐渐习惯了被­精­力充沛的鲁倩搞得哭笑不得。

张小桐没事就偷偷咬我耳朵:“你真行啊,这样的妹妹都看不上眼。”

我对这种揶揄早就习惯了:“嘿,不是有您珠玉在前嘛......”

99年上半年太阳集处于平稳发展阶段,网络资源的大力整合,短信业务的拓展,包括网络增值业务的扩大,这些个方面都是可以让人一忙就忙一年的事,就连最开始我只是用来赚零钱铺销售网络的电器连锁,现在也已经是胡润书写中国财富排行榜的重要花头了,不少国际分析家们分析,亚洲地区光网络、电器、手机等业务加起来就有差不多40到50亿人民币的市场前景。当然这个市场前景的时间跨度大约为10年,也就是从1999年到2009年,我对3g等概念­性­的东西了解得不是很多,但我知道,只要占领了各种资源的强势平台和宣传制高点,任何利润都将不成问题。

99年大多数时间我都用在关注网络泡沫的动向和往外扔慈善银子上,把民族和世界做对比,我当然要倾向于自己的民族,在这方面我做得不是很好,但总归是在努力一样一样去做,任何事情阻力都很在,我们必须逆流而上。

※※※※

1999年9月,《黑客帝国》上映,之前把《蜀山剑侠传》看疯了的老外们对这部片子的兴趣锐减,当年黑客震撼一­干­人的场面不再,单纯从票房上来预测,这片子现在连入选奥斯卡最佳视觉效果奖的可能都很小了......10月底,网络泡沫再创新高,全世界继续围着两个经济话题熙熙攘攘,一个是中国入世贸,一个是时代华纳被美国在线收购,全世界的目光都集中在这两个焦点的同时,sony公司宣布退出掌机市场竞争,他们的pswalkman被任天堂的彩­色­gameboy轰得一塌糊涂,所有的强劲功能最后被堵在一个电池续航时间的瓶颈上,死得彻彻底底,这个项目sony共花费大约4亿7000万美元,收入不到1亿美元,这一年ps的辉煌成就中带上了这么一点灰­色­,更加坚定了sony推出新型家用游戏机挽回损失的想法。

这样的结果正是我所期待的,也是我一直努力推动的结果,sony欠了我们大约7000美元的液晶板钱,竟然厚着脸皮要求我们参加他们的下一代游戏机研发计划,主要是希望由三星集团提供内存相关的通道技术......老子日就一个字,现在欠债的果然都是大爷了,连国际大公司都这样么?

不过这事儿也挺好的......只要参加研发就能知道主机的相关细节,我们自己搞主机,心里也有底了。

说实话,以现在sony公司上升的趋势来说,我把手中所有的款项都砸出去融资,然后收购它的股份也不是不可能的,不过那样做的后果很可能是我因为手上没钱被旁边觊觎很久的什么公司一闷棍敲倒,为了避免这个可能,我还得跟这家公司耗一许久。

99年11月,默多克出让手中全部凤凰卫视的股权,这笔钱从1996年初的1.2亿美元上升到了37亿美元,即使这样我还是把它买下了,现在默多克用得到我的地方很多。大家互相卖个人情没所谓,当然更重要的是我很期待这老骨头渣赶紧出点什么毛病挂掉,我的机会就来了,嘿嘿嘿嘿......奢望别人出问题是不好的行为,估计是真有神仙惩罚我吧,11月底我们正在研究新的光储技术的事被先锋等公司知道了,这些公司联合发表了一项声明,声称将联合起来对中国目前正在逐步扩大的dvd机征收每台dvd45美元的权利金,这个话一放出来,全国dvd行业一片轩然大波,45美元几乎是一台dvd的全部利润了,即使出口也不会比这个利润高多少,这不是明摆着打算堵死中国的dvd行业么?

6c声明之后采取了比较积极地行动,那就是全力支持sony的新游戏机采用dvd作为载体,这样一来,预计sony最少能为世界上增加4000万台dvd机,这样一个数字是正常推广途径想都不敢想的,当然我也知道2002年后中国年出口的dvd就有千万以上,这也是6c比较眼红的。

这份联合声明拉开了6c和中国dvd产业长达三年之久的专利权官司之争,看着这样的局面我还真有点头痛......久多良木分健一直视我为他们的主力,私下里跟我说他们自己也是身不由已,6c内部的利益挂钩非常紧密云云,我听了一笑,这人还算把我当成一个人物了,否则估计连解释也懒得解释。

6c的通告不是好玩的,这也就是在中国了,我们的全区dvd机彪悍得无需解释什么区码之类,继续肆无忌惮地生产,但出口这一块基本上被按住没得发展,很多中小企业开始显得有些举步维艰,官司也很麻烦,一些规模比较大的企业开始考虑妥协。

99年正是南德集团彻底玩完的年头,这个放卫星换飞机的奇迹终于坠落,中国的机会主义者们看到了一个可怕的下场,但这并不能阻挡更多的机会主义者们前仆后继,我这个时候才切身感受到经济真是推动人不断努力的主要动力之一,那些什么虚头的­精­神追求之类都在这个之下。

※※※※

12月初,姜博士给我打来一个电话,声音很失落,问我是不是该放弃继续研究新的光储技术,他也受到了不少压力,我听了就一阵笑:“你怕什么?国内dvd生产厂商联合起来找我谈判我都没答应。”

姜博士吸了一口气:“好,不过实验室最好换个地主吧。”

我对这个建议绝对赞成:“行,你估计要坚持到什么时候?”

“大概要明年年底。”姜博士说的时间大大出乎我的意料,“我可以保证那时候完成。”

“行。”我说,“你选地主吧,管理方面可以移交一下,我看看最近是不是要跟6c谈一次。”

挂了电话之后,我联络了飞利浦驻中国分公司的人,答应了6c一直希望跟我们进行的谈判。

谈判的进度非常缓慢,我们谈了两个星期,6c也承认自己确实还要用我们的技术,甚至可以吸纳索罗斯控股的lg加入6c,但绝对绝对不能放弃对中国dvd生产商的权利金追讨,至于我们开发新光储技术的事,他们连提都没提,谁都知道我投入了大量资金,不出一个结果是肯定不行的,这时候让我终止也不是他们应有的立场,他们的想法无非是激化国内厂商之间的矛盾。迫使我们考虑放弃新光储技术的研发。

毕竟从目前掌握的资料来看,我毫不在乎后果的推出廉价新光储技术的成功率很高,而且这个东西的可怕之处在于,它一旦在亚洲地区站住脚就离占领欧洲的时间也不长了,毕竟只要有了盈利保障,亚洲大片市场几乎是无穷无尽可以开发下去的,到时候只要价格够便宜,6c从1996年开始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体系和市场都将被打破,这是谁也不愿意看到的。

我们错就错在现在资本太雄厚了,换成是一个小公司说研发新光储技术估计6c的这些老爷们连眼睛都不眨,其实6c内部几个在厂都在考虑研制替代dvd的技术,只不过他们是一个圈子里的,我不在游戏规则之内,他们必须联手对付我。

这是我第一次面对空前的压力,心里觉得稍微有点不舒服,尽管这个计划现在等于是加大了中国版权问题和一些发达国家之间的矛盾,却受到了政府的支持,中国在很多民用科技领域有着大片的空白,能够占领几项核心技术是再好不过的。

然后,我和张小桐的绯闻被彻底挖了出来,这就叫一个雪上加霜。

还好,这问题我早就有心理准备,家里的大人们也有心理准备,尚不至于措手不及,其实重点不是是否措手不及,是需要通过一些手段来证明我们没有血缘关系。

这个事我妈和我小姨非常积极主动,俩人早就把准备好的一些证明拿出来,把我们的压力缓解到最小,小姨对我们之间的事看得倒开,私下里跟我谈了一次。她认为我跟张小桐在一起这么多年,该发生不该发生什么她都不想追究了。只是恳求我们一定要开心,没有什么父母是不希望自己孩子快乐健康的。我觉得小姨真的很伟大,以前我在应试教育压迫下从来没想过父母会对子女的要求这么低,现在我知道了。

张小桐的反应比我还冷静,完全没在意外界的那些流言蜚语,依旧该­干­什么­干­什么。接受采访的时候她也只是淡淡地说:“我觉得没有比周行文更适合我的男生。”让我在电视前感动得稀里哗啦,恨不得她回家就立刻把她ooxx了......从目前情况来看,没有压力的日子基本上等于做梦,我也懒得解释那么多,这样一直到99年底,网络游戏的利润已经初具规模,我实在是被这些破事儿弄得有点烦了,征求张小桐的意见:“咱们出去转转好不好?”

张小桐什么时候反对过我的意见?想也没想,我们俩就跑到巴西玩去了,这是我们第一次尝试逃避压力,居然也蛮有效。我们在女人用大腿做雪茄的国家里看了美女、足球和各种狂欢节,并在那里度过了千禧年。

千禧年我哪儿都没去,给几个朋友打了电话,抱着张小桐在一家酒店里,我们像两只海豚一样折腾了一个通宵,人不仅有灵魂,还有**,可惜很多人只记得一样,这个世界上才那么多悲剧。

折腾到最后,我们都没什么力气了,我躺在床上,直勾勾看着天花板轻声问身边的女孩:“你说,假如有一天我们过腻了这样的日子怎么办?”

张小桐没出声,侧过头来把脸贴在我的手臂上,大眼睛在凌乱的头发里注视着我。

我偏过头,看着她:“放心,我就是说说,我会让你幸福快乐,相信我。”

张小狐狸拱到我身上,轻轻地嗯了一声。

“也许......”我看着头顶的天花板,“人这个东西,从平凡中来,最后还是回到平凡中去比较好,你说是不是?”

张小桐抬起头:“你真这么想?”

我微微一笑:“早就这么想了,只是看得开未必等于做的到,再说我不这么耀武扬威,怎么能把我家小桐勾到手?”

张小桐象征­性­地哼了一声:“坏蛋......”

我乐了,这次没有小字,是个飞跃一样的进步呀。

“叫什么?”

“......老,老公......”

“乖。”我低头在她肩头亲了一口,“我认真的,有点累了,你呢?”

“有你陪着就不累。”张小桐现在跟满嘴流蜜一样,张嘴就来,“你想怎样就怎样。”

我嘿嘿坏笑起来:“你是说我想怎样就怎样吗?”说着就作势要扑过去。

“啊不......”张小桐被我吓了一跳,第一反应是蜷缩进被子,却哪里快得过我?一阵惊呼和欢笑声中,2000年的第一个早晨来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2000年说是一个新的千年开端,事实上跟以往任何一年并无分别,我还从旧的文摘旬刊之类的杂志上找到了当年科学家们大胆预测2000年世界的段子,那时候是80年代末,一些胡说八道的老头们的可笑嘴脸暴露无遗,就好像小男生忽然有一天发现自己已经长高一样,世界对自己的进步程度总是要到一个阶段­性­的变化之后,才能恍然察觉,然而很遗憾,2000年的世界还没到这个程度,除了那个夜晚曾经有许多国家虚情假意的庆贺一番外,没有任何变化。

我周围的压力也没有缓解,关于议论我和张小桐关系的言论少了一些,6c的纠纷依然追得很紧,时代华纳跟aol联姻正在缓步进行中,财大气粗的他们自不会把我放在眼里,依然表示要追究国内厂商的专利责任问题。

生意就是生意,从这个角度我也不好说什么,只能继续挨下去,从目前的状况来看,除了在dvd制造上有一些压力之外,我们所面临的困难倒比我想象中的要小一些,公司的几个强者对目前这种局面也不是很在意,毕竟我们生财的路子很广,这方面即使有损耗也没什么。

比较难办的是默多克察觉我的意向之后开始注意小心防范着太阳集团的种种作为,新闻集团的强项都在传统媒体上,世界上最大的电视、报纸和杂志都是他控股,我现在主攻的是商品类文化产品。和新闻集团的重点不同,但最后大家要抢的是同一个制高点,交火是迟早的事,私底下不知道老谋深算的默多克会搞什么小动作。

这种心力交瘁的事越多,我越觉得自己确实还是渴望悠闲平静的生活,偶尔我看一看身边微笑不断的张小桐,我会问自己,假如你连自己最亲密的人都不能给她幸福,你给了再多人幸福又能如何?

这种想法长久的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很多人一辈子努力赚钱,钱是为了感情,感情也是为了感情,各种因素交杂在一起构成了充满波澜诡异理由的人生。我现在有了感情,有了不用为感情发愁的钱,我为什么还要坚持?

我想,唯一的答案可能就是我心中隐藏的那个点,那个我从来不敢去深入想,一直在回避的点。

其实我一直在潜意识里告诉自己,一定要以强势走过2003,2003年第一天的那个夜晚。

那是我心中最大的秘密,离得越近,我想它的次数也越多,仿佛人越老越喜欢谈生死。

※※※※

2000年里太阳集团最大的举动就是为了第一次dvd专利权官司付给6c联盟9000万美元的专利费,尽管这个钱在我眼里几乎就是九牛一毛,手中剩下的几个坚挺网络科技股的涨幅都是这个10倍不止了。心里还是觉得有点不舒服——我就把自己跟别人要专利费的时候忘了,净想着别人跟我们伸手要钱的事了。

2000年另外一个比较重要的事就是sony的新一代游戏机终于发售了,采用了东芝ee处理芯片的ps2打动了很多人,市场的狂热反映似乎冲淡了pswalkman失败的惨淡,ga面对拥有绝对强势的对手,不得不承认“他们又一次把我们远远抛在了身后”。

不过这次ga没以前那么命好,csk会社的援助之手还没伸过去,已经被刘明耀给拦在那里了,以极具诱惑力的金额收购ga绝大部分股份并为其注入资金,这一手是很多人没料到的。此时太阳电子正在北美跟ea死磕,体育游戏份额已经争到了百分之四十二以上,忽然一个回马枪过来吃掉ga,让ea欲哭无泪。

ga的体育游戏部门在北美差不多能占到百分之十七至百分之二十的市场份额,因为公司不如ea财大气粗一直处于二流竞争地位,ea最初主要对付的目标只是ga,后来多了一个法国ubi,现在则是联成一体的太阳电子北美分公司,这样的组合如果说ea还有什么可以吹嘘的,大概就只是行销和宣传了。可惜目前北美地区的销售也好,宣传也好,我们都因为有张小桐在北美的集团统一调度而变得轻松无比,至于财大气粗?妈的这么一个小破软件公司跟我们叫什么板?别说请明星做广告了,老子公司出来的都直接是明星,它怎么跟我们比?

收购了ga之后,ea依然顽强抵抗,我不得不承认这是一家很会卖游戏、很会做生意,但就是做不出好游戏的公司,它调动了最­精­明的营销人员继续扩大跟square的合作,然而square此刻却因为《最终幻想电影版》的追加投入无暇顾及北美,甚至还打算解散easquare,这让ea真正着了急,去向微软救援。

微软对ea的到来自然是欢迎的,他们的游戏主机计划在2001年中上市,在这之前能拉到世界一线——现在应该是二线——游戏厂商的加盟,对微软来说基本上等于是自动送上门的好机会。生­性­霸道的微软自然不能放过这个机会,跟ea签署了几个游戏独占协议,这个举动有着另外一个意思,那就是不靠你太阳电子,我们微软也能活得很好,爷有的是钱......微软搞游戏机有另外一个很重要的原因,那就是sony最终没用微软的­操­作系统作为新一代游戏机的­操­作系统——微软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于是这新一代游戏机之争又变成了格式和平台之争,微软的开发工具对sony的开发工具,微软的­操­作系统对sony的­操­作系统,我在旁边看热闹,倒也不亦乐乎。

※※※※

6c在跟中国方面的官司取得阶段­性­胜利之后,把目标定在长期收取权利金和彻底打压亚洲新媒体技术应用这两个方向上,很多公司老总开始抱怨“这样的日子没法过了”,“这还让不让我们活”,从来就没人考虑为什么会这样。是自己核心技术不够,还是拿别人的成就习惯了?当然,这些反问我是不会拿出去问别人的......我们好歹也要撑到2000年底,我个人认为那是一个重要的转机。

时间被各种无聊的事所占领,我不断想办法应付。当初跟张小桐承诺的过回到普通人生活的话暂时没法兑现,张小桐也不追问我,只是依然陪送我面对一个又一个问题。

※※※※

我们在跟6c抗争这个事儿上一路顶下来,一直顶到2000年底,连索罗斯的lg都不打算帮我了,这时候姜博士终于不负众望,研发出新型的荧光扫描技术,彻底超越了目前的dvd光储技术和还在保密状态下的蓝光技术,从物理成本和制作工艺上都要求甚低的大容量光盘和解码芯片配套展出在美国电子消费展上,震撼了所有人。

在亚洲被6c压迫下的几个国家的高科技公司纷纷表示对这种技术非常有兴趣,这次展出的结果就是把6c注意力转移,从专利技术纠纷变到了市场份额之争,老实说我对这个竞争也没什么信心,6c多半都是几十年上百年的老厂,飞利浦、时代华纳、先锋、日立、东芝、索尼这些集团随便叫一个,都已经可以算得上是强劲的竞争对手,如果这些公司联手......就算是我现在靠着逐渐蓬勃的网络游戏和实体制造不怕消耗战,怕是也讨不了什么便宜。

不出我所料,2000年底时代华纳和aol加紧了对政府部门的媚眼,试图以最快的速度完成合并并使之合法生效。事实证明两家公司的公关部门非常有效率,2001年1月,美国政府宣布通过了它们的提案,美国在线收购时代华纳成功。然而很多人用忧虑的眼睛看到了一点不寻常的问题——美国在线和时代华纳的合并总额已经从1650亿美元降到了1050亿美元,这当中大部分原因是美国在线缩水造成的。

网络泡沫崩溃的序曲啊......我在6c联盟的压力中静静聆听着。

由于这一次太阳集团牵头挑战dvd市场,很多人都开始关注这个市场,亚洲很多国家的文化版权问题我们就不用讨论了,这个事儿没得说,也没人想说。但就算很多发达国家承认亚洲文化市场存在不少弊端,这帮人还是屁颠屁颠地跑来考察投资事项,1999年在上海召开的财富论坛让不少人对亚洲有了一个新的认识。当然不少公司老总们的豪言壮语也让当地和外来的人们都滋生了不少信心,这个世界上有些事不是没法做到,只是因为信心不够,看过古龙小说的人都应该知道这个道理。

商业上的事,微妙和粗糙并存,我蓄意预谋了这么久的事一旦捅破,很多问题还是如潮水一般涌来。首先就是制造和推广的问题,推广新的媒体格式要通过各国政府同意,中国政府当然不在话下了,印度也好说,其他几个东南亚国家我估计光谈判就够我们浪费一整年时间的,这还不包括那些顽固而拥有极强消费能力的国家,譬如日本之类。

在2001年开始的四个月里,我和张小桐马不停蹄地跑遍了亚洲东南亚的几个国家,总算是把最开始流行vcd热火朝天的那些国家和地区都搞定了。从泰国飞回到国内的时候,我深情地望了一眼曼谷机场:“别了,泰国,下次我一定会来看气功表演的......”

知道什么叫“气功表演”的张小桐哭笑不得地掐了我一把。

※※※※

2001年8月之前,我们都在喧嚣和忙碌中度过,荧光光盘的启动计划阻力重重,推广难度非常高,好在亚洲的廉价消费市场很快就吸收走了一部分,作为基本上和盗版dvd价格相等的新载体,很多人出于好奇愿意购买设备尝试一下。在亚洲,6c的所谓版权抵制手段完全用不上,根本不用这个公司签两个电影,那个公司要几张唱片这样去费力讨好这些媒体大爷们,市场上开始出现大容量的电视剧合集和所谓超越dvd的高清晰压缩碟片,这些都是6c控制不了的层面。

就这样­干­耗到8月,亚马逊书店倒台,网络泡沫崩盘的前戏完结,进入正题。几乎是一夜之间,无数靠网络概念起家的富翁们变成了穷光蛋,硅谷和中关村,美国在线和盈通科技,还有满脸肥­肉­的索罗斯......也就是几天的功夫,这帮人已经开始后悔为什么不像我一样当初及时把这些看不见钱的玩意儿都甩手了,我趁机吃掉因为cg电影赔得裤子都没了的square和其相关的哥伦比亚电影公司。

这个时候,我打电话通知郭振,询问关于9月份是否有恐怖活动的消息,郭振告诉我德国方面已经在严查这件事了,十几个留学生被逮捕。我听到这个消息吃了一惊,这和我所知道的历史完全不同,不过回头仔细想了想,似乎按照我的记忆往前推,越往后所发生的事越脱离我的已知范围。譬如我所知道的很多国际纠纷根本就没出现,或者出现的地方也不是之前所了解的,这样的事例已经多到不能行,看来历史的确已经变成了另外一种走向。

结果这样到了2002年3月,aol结算的时候亏了差不多550亿美元。这个亏损额也可以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这婚后­性­生活不够美满的两家开始搞分家,我趁机唆使三星在欧洲电器市场狙击飞利浦,导致6c中至少有两到三家暂时没什么心思对付我们。

被网络泡沫坑了的索罗斯对我倒是没什么意见,之前我一直虚情假意的劝他赶紧抽手,这老头子对自己的判断力太过自信,压根不听我的劝——当然,他要是听的话,我也不会去劝。现在反倒觉得我是一个坦诚而值得依赖的伙伴,经常没事跟我电话里聊天,我心里总是嘀咕,这样兴风作浪的两个人经常用电话联络,会不会被各国间谍监控啊?

时代华纳和美国在线离婚之后,荧光光盘的地位基本上已经确立下来了。按照目前的市场需求来说,这样的媒体在价格和产量上都要优于目前的普及型dvd,在所有因素中最重要的价格问题被我们一次又一次抬出来,成为最大的亮点。荧光光盘的制造生产线和工艺都相对简单,按照这个模式发展下去,成为主流不难,只是需要很长的时间。当然对这个我现在已经没什么兴趣了,我心里更关心的是另外一件事。

2002年7月底,我给郭振打了个电话,约他出来吃饭。此时的郭振已经在考虑跟女友结婚了,看着他的一脸幸福,我着实不知道说什么好,相比之下,我给张小桐的似乎太少太少,我在心里起誓,只要过了2003年1月1日,我就跟她结婚,天王老子也拦不住。

这几年来郭振变化并不大,依然是一副­干­练的样儿,穿得依然朴素,表情也依然谦虚,只是隐隐约约多了一些ceo才有的风范,套用三哥揶揄他的一句话就是“你小子越来越像个流氓了”。三哥所说的流氓就是后来所谓的社会­精­英,用双肘和双膝支撑体重的那种人......郭振最近跟女朋友粘得像那什么似的,现在居然能单身来访,让我大为惊奇:“怎么?不用陪老婆?”

“咱们说事就不用让女人知道了吧?”郭振带着洞悉了什么的笑容看着我,“说吧,有什么事?”

我看了看周围,确认没人才问:“年底忙不忙?给我挤个档期。”

“你老人家发话谁敢说不忙啊?”郭振顺手拿出根烟给自己点上,“什么事,具体什么日子?”

我伸了个懒腰:“唉呀......我打算把上海的软件公司给杨先生和葛老板打理,你看怎么样?”

“好啊。”郭振想起这俩活宝搭档,笑了,“他们现在在学校憋坏了吧?听说总偷跑到公司玩去。”

“爱公司如家嘛......”我笑着喝了口咖啡,“呸,还是难喝......他们现在在公司学的东西也差不多够用了,有专门的经理人材在身边,出不了什么问题,这俩人口味还能互补,我觉得可以放心。”

郭振听我答非所问的说这些,陡然间沉默了一下,放下香烟:“你打算开始放手了?”

我笑了:“是兄弟,了解我。”

郭振摇了摇头:“不赞成,不过也不会反对就是了。”

我听了心里一阵感动,没原则的帮你的人除了兄弟朋友新人还能有谁呢?

想起那个特殊日子,我坐直了身子问郭振:“元旦你有时间吗?陪飞一趟深圳。”

郭振把烟头按灭:“好,没问题。”

第一百三十章

几个月时间像老年人的慢星病一样难熬,这件事我没告诉张小桐,也没告诉什么人,从头到尾只有我和郭振知道,我只是在11月初告诉张小桐元旦可能跟郭振飞深圳一趟,张小桐照例没追问我什么。

看着时间的流逝,我经常从头到脚的感到一股凉意,时不时我拼命告诉自己,如果真的有神迹存在的话,请让我跨过那一天吧,那之后的无限未知生活才是我想要的,现在这种日子我已经不想过了。

就好像一个在医院走廊里排队等候治疗通知的病人一样,我战战兢兢迎来了2002年的最后一天。

晚上吃饭的时候,张小桐问我:“明天早上几点的飞机?”

“10点半。”

“嗯,到了之后给我挂电话。”

“好。”

我第一次尝试这么漫不经心的跟张小桐对话,张小桐察觉到我的异常,摸了摸了的头:“累了?”

“不是......是吧......”我有点语无伦次的答道,“今天晚上要回家睡吗?能不能陪我?”

“都累成这样了还想坏事。”张小桐红着脸点了我额头一下,“我等会给家里打电话吧,说在公司跟鲁姐加班。”

我笑了一下:“说起来,那次我过生日是不是你预谋好的?”

张小桐环住我的脖子,在我耳边吹了口气:“是或不是很重要吗?正好明天我也要去看一个老朋友,最近有四五个月没见了。你大概什么时候回来?”

我仰头亲了她的小下巴一下:“2号回来。”

“嗯。”张小桐用下巴轻轻蹭着我的头发,“一切小心,别让自己太累了。”

我心里的不安被她安抚得略减了一点,轻轻点了点头。心里念叨着她那句“是或不是很重要吗”,回味无穷。

※※※※

郭振看了看我,又往我身后看了看:“你确实?”

我点点头:“我确定。”

郭振笑了:“用不了这么多人吧?叫三四个就行了,你和我的保镖加起来还不够吗?”

我回头看看整整齐齐的一队人,出入机场的不少人都用惊异的目光看着我们,仔细想想也是太丢人了:“那行,咱们走吧,这些人留下。”

郭振笑着摇了摇头:“完全没必要,相信我吧。”

“当然相信你。”

我跟郭振并肩进了机场大厅,我们的保镖紧跟在身后。

※※※※

我记得那次我在深圳游荡是大约晚上快11点,由于记忆力还是很好,那时的很多细节都能记得清清楚楚,除了因为黑暗不记得那另外两人的相貌之外,其他的相关细节都曾经反复回忆过。

郭振一直没问我到底为什么来深圳,也没问我带这么多人­干­什么,只是下了飞机之后轻描淡写的打了个电话,喊了一批人过来。

“我说不用带人吧。”郭振看着这群对我们异常恭敬的人笑道:“都准备好了,说吧,你今天想找谁的茬?”

“得,你的意思是想让我请这帮兄弟吃饭吧?走吧走吧,先吃东西再说。”

郭振朝那些神­色­恭敬的人一笑:“听见没有?周老板请客,你们可别客气。”

我咧嘴一笑,人多了我心里踏实一点,人果然还是群居动物,怕一个人面对困难呀......

※※※※

这顿饭大家都没怎么喝酒,这是我的唯一要求,我要清醒的面对晚上的事,郭振被我神秘兮兮搞的有点兴趣了,跟在我身后,我们一群人在接近黄昏的深圳市街头晃荡,看着这个城市被染成一片金红­色­,阵阵微风吹过,我的心头和路边的树一样,有一点微荡。

把这些兄弟们安顿到叫过来的车上,我和郭振上了另一辆车,从这里往外看约一百多米处就是我当年落下河的地方。

郭振在车上开了一听可乐:“说吧,什么麻烦?”

我摆摆手拒绝了他递过来的可乐:“不喝碳酸饮料,有冰水吗?”

郭从小冰箱里拿一瓶冰水给我:“什么时候改的道?”

“可乐影响那个,你不知道吗?”我开玩笑的说,“现在都喝水了,这个是最好的东西。”

郭振看了看我,笑了一下,把可乐放下,自己也拿了瓶冰水出来。

他这个举动让我暧昧的笑了:“嘿嘿......”

郭振也不回避,自嘲的一笑,我当然明白,男人嘛......我们两人喝着冰水,看着车外的天­色­变化。

我跟郭振说起当年我们一起出去堵张小桐那个学那一次,郭振听我的描述听的直乐:“当年咱们怎么那么混蛋?”

我耸肩:“难道现在我们就不混蛋了吗?”

“也是。”郭振想了一下,笑了,“好象比以前更混蛋了。”

我笑着道:“其实差不多,只是以前你做这些事不觉得怎么样,现在长大了,一想就觉得不自在。人啊,长大一点,成熟一点,**就更多一点,也更会隐藏自己的**。现在你觉得自己做的事儿混蛋,可能只是因为你下意识觉得这些事不能让人知道。郭子啊,我们长大了......”

郭振仔细咀嚼了一下我的话,颇无奈的摇摇头:“有点道理,你小子大道理一筐一筐的......”

我一乐:“人之初好为人师嘛......”

我们就这么说着,说到那半边红日陷落,说到灯火齐燃,说到天上挂起星斗,说到车外开始有一丝寒气。

我正说到有一次周广成他们喝酒之后把旁边一派出所所长的弟弟给打了的事,猛然惊觉似乎时间已经不早了,赶紧用胳膊捅捅郭振。

“嘿,哥们儿,几点了?”

郭振的头看了一下表:“快8点半了,怎么?”

我嘟囔了一声:“靠,还早,咱们继续说。”

我继续和郭振漫无边际的扯起来,从我们小时候玩的游戏机到现在身边的姑娘,我们说起当年在小汪那里玩游戏机的日子,那时候郭振还是球技超群的强者,除了败过我一次之外几乎没输过,还有杨远哲打得很好的街霸,我们一起玩的大航海,后来一群人任­性­做出来《航海纪行》......“真快啊......”我跟郭振说,“转眼我都20了,你们都快成老头了。”

“看过《2001太空漫游》吗?”郭振问我,“听你说老,我就想起这个来了。”

我当然看过,也明白他说的是什么,片尾一段主角迅速衰老和宇宙婴儿诞生的段落是所有看过这部电影的人都能铭记在心的经典。

“我觉得人生就像那个太空婴儿的重生一样,”郭振看着远处粼粼的河水说,“你每到一个时期就是一个新的开始,我就不怕老,老了自有我能做的事,现在我年轻,抓住今天才好。”

我听得心里一动,库布克里所描绘地那种诡异的重生状态是在当时人们所不能理解的空间和时间状态里完成的,那么我所遭遇的重生是不是也跟这个有关系呢?

心里这么想,我嘴上依然是说笑着:“行啊,郭少爷,现在怎么说话也像我似的恶心了?”

郭振看了看口袋里的烟,还是没伸手去拿:“近墨者黑,跟你在一起还能学什么好东西?”

我笑笑不再说话,按了车上的cd播放键,小施特劳斯的曲子从音响里慢悠悠的滑出,时间就这样在音乐声中静静地度过了。

可惜的是,我们等到了11点,依然没有人出现。

我的心情慢慢放松,看来历史到底是被改变了。

郭振注意到我的表情变化,轻轻问了一句:“怎么了?”

我摇了摇头:“没什么,走,陪我下车走走,这泡尿憋坏了。”

“该,谁让你喝那么多水。”

我们俩下车,顺着一排小树林绕过去,到了草皮砖头都让我感到十分熟悉的河边,从这里往前看去,似远又近的灯光在城市的建筑外圈笼出一轮光晕,我拉了郭振坐在河边的草地上。

“到底怎么了?”

我没说话,朝郭振伸手:“给我来根烟。”

郭振一点儿没犹豫,把口袋里的烟递给我:“抽得惯?”

我接过来,依然是熟练的点火,叼上,依然被呛得咳了几口,咳嗽慢慢平息之后才对郭振说:“明天一早,咱们包飞机回去,呆过这个晚上,我绝不来这个鬼地方了。”

郭振正想说什么,一把有一点熟悉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来。

“周先生这就打算回去吗?还没见过老朋友呢......”

我听见这个声音,头皮一阵发麻。

转过头去,我看见一张熟悉的脸。

※※※※

当年贾宝玉看见林黛玉的时候假惺惺的道:“这个妹妹我见过。”我觉得自己现在也要学那假惺惺的公子哥儿来这么一句才比较符合这里的情景。

一个叫詹轻儿的女孩站在风里,满头青丝飘逸,正目光如水的看着我,那双眼睛里有着和她年龄不符的睿智。

郭振看我呆住了没反应,也不好做出什么回应,只是手已经伸进怀里,警惕的看着詹轻儿。

詹轻儿毫不在意郭振的敌视,只是安静的看着我:“能想通吗?”

我脑海里迅速飞过许多问号,嘴上却说:“愿闻姑娘赐教。”

詹轻儿笑了笑:“能不能走近些?”

我侧脸看了一眼郭振的姿势,这个人现在的姿势绝对是那种能扑出去把人扑倒的类型,不过我知道这显然不必要,既然我都来了,自然应该明白这时出现一个曾经跟我有过接触的人代表什么意义,我朝郭振摆摆手,向前踏进一步,靠近詹轻儿。

詹轻儿想都没想就扑过来,不过不是对我动手,是给了我一个结结实实地拥抱。

我一瞬间就明白她的意思了。因为三个字在我耳边响起。

“谢谢你。”

香港来的女孩,年轻而博学,并不是为了付晓飞而出现在我们的视野里,也并不是因为仰慕付晓飞的才华而去看他。

她就是当年我救的那个姑娘!

我不知道这一刻我心情经历了多少种瞬息的变化,只知道自己的表情已经完全呆住了,一直到詹轻儿松开手都没恢复过来。

倒是旁边郭振的嘀咕让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迅速恢复过来:“以为你神秘兮兮想­干­什么......原来是背着小桐姐来约会......”

我当时就在1月份的深圳室外冒出一身冷汗来,这可不能让张小桐知道,虽然知道了她不会有什么激烈反应,可我绝不想让她不高兴。

詹轻儿嘻嘻一笑:“怎么?怕小桐姐生气吗?”

我一哆嗦,当时就忘了跟这姑娘客套17年来的久别重逢之情了:“你这什么意思?”

“周先生怎么这么笨哦?”詹轻儿调皮的眨眨眼睛,貌似天真的道,“你还想不到吗?小桐姐在美国的代理人就是我呀......詹妮佛就是我呀。”

我一下子蒙了:“你你你你你......”

“人家不是为了报答你的救命之恩嘛......”詹轻儿笑意浓浓的挤挤眉毛,用表情明确表示我那套唬人的三板斧对她完全没效,“你觉得什么理由能让我去见付晓飞呢?又有什么样的理由能让我为别人卖命打工呢?”

我叹了口气:“早就知道了......妈的十几岁小姑娘把付晓飞那样的人轰得想自杀,除了重生一次还有什么别的可能呢?”

詹轻儿拉着我的手随意的坐在草地上,还朝已经呆住的郭振招手:“你也坐,别客气。”

我看她如此轻松,心头一动就想到她平时跟张小桐的交流上去了:“你是不是把我们的事跟小桐说过了?”

“是啊,很久之前就说了。”

“什么?!”我眼睛都要冒出来了,“她知道了?!”

“大概就是我认识了小桐姐之后吧......”詹轻儿轻描淡写地说。

“你......”我现在很想把她掐死,或者当年­干­脆不救她算了。

“你什么你?”詹轻儿似是不屑地切了我一声,“你呀,你永远不会懂女人,一个女人要是死心塌地喜欢你,管你是贩毒的还是人妖,管你是从过去还是未来来的,她一样会喜欢你。”

“......”我被说得没脾气,不可否认詹轻儿的话有一定道理,不过张小桐早就知道我是一个回到过去的人这件事还是让我觉得很惶恐,“你们还说过什么?”

“没什么了。”詹轻儿摇摇头:“我又不认识你,知道的怎么可能比小桐姐多?”

我一想也是,我连我救过的人是谁都不知道,她能知道周行文就是当年救她的那个人已经很了不得了,我连寻找这些人的线索都没有过。

“其实吧,”詹轻儿看着我,慢悠悠地说,“还有一个人也回来了,2000年的时候我在欧洲认识了他。”

我吓了一跳:“啊?那个流氓?你怎么认出来的?”

“你还说呢。”詹轻儿脸红了一下,“我被他抱了那么久,他的身高、相貌和感觉都没忘。”

我觉得我现在就是一个傻子,已经被詹轻儿绕进去了,一直在围着她的话题转,不过我并不在乎,现在我只想知道各种问题的答案。

“这个人现在呢?”

“这个人也来了。”詹轻儿淡淡道。

我当时头就大了:“他?他怎么来了?”

“废话,他当然也要来。”詹轻儿掏出手机发了个短信,不一会一个­干­瘦矮小的身影从远处慢慢走近,“你以为他现在还靠抢劫为生吗?人家也不比你笨多少。”

那个人走过了我才终于看到当年被我打的小子什么样,这个人留了一头长发,看起来很似长发版的约翰尼·德普,只不过比德普要稍微黑一点,整个人有一点妖里妖气的感觉,只是眼神很坚定,不比我见过的任何一个成功人士差。

那人走近我,看了看詹轻儿,看了看我,对詹轻儿说:“他比电视上好看一点。”

我当时就乐了,朝那人伸手:“周行文,隔了快20年了,还没请教......”

“刘振邦。”

詹轻儿的手轻轻按在我们握紧的手上,笑呵呵地道:“很像同学会呀......”

我们都笑了,我问刘振邦:“还恨我吗?”

刘振邦笑着摇头:“现在有点恨不起来了。”

詹轻儿在旁边Сhā嘴道:“恨不长的,如果是爱情,也许能长一点。”

我苦笑了一下:“说的没错。”

※※※※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基本上已经没郭振什么事儿了,这哥们很郁闷地回车上抽烟去,留下我们几个人坐在河边,好似三个从80年代流浪过来的傻冒文青,一起望着河水发呆。

从詹轻儿的描述里我才知道,之所以后来欧洲飞利浦集团的阻力变小了并很容易被我们低价电器狙击,刘振邦在其中起到了很大的作用,这个人现在也不是什么好人,据说跟黑手党党魁的孙女有着极为亲密的关系,还收购了几个欧洲的汽车公司。正在往汽车集团军火化的道路上大踏步地前进着。他之所以没有找我报仇,一方面是因为詹轻儿从中周旋让他觉得的确应该感谢我们一起得到的这个机会,一方面则是考虑到我背后也是中国人的社团撑着,他对跟同胞开火没兴趣。

说起当年为什么落魄到要劫个姑娘,刘振邦也唏嘘了半天,还不就是穷的么?他说完我就笑了,如果我当时已经坐到更高一级的项目经理,并且感情上没有这么大的挫折,我不是也不会出现在这里了么?

詹轻儿最倒霉,是跟一个混蛋约会,到一半那人想动手动脚,被詹轻儿一顿臭骂,之后打算徒步回家,结果在这是遇到了刘振邦和他的那个兄弟。

说到兄弟,我看了看刘振邦:“嘿,也带了不少兄弟来吧?”

刘振邦摇头:“没,就带了一个,你也不会对付我,我也不会对付你,何必呢?”

我自嘲的笑了一下:“是我小人之心了,我带的人最多。”

詹轻儿伸手在我们肩头各打了一下:“好了好了,我想问你们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这里......”詹轻儿伸手一指,“这里就是我们掉下去的地方,我总觉得可能是什么神秘现象能让我们得到重生,你们打算再试试吗?反正这次有准备,掉下去最多就是把衣服弄湿。”

我和刘振邦被她这么一说,都站起来了,往前走了几步,向下面看过去,詹轻儿站在我们身边,也痴痴的望着。

看了很久,我们三个异口同声的说了一句:“不要。”

这两个字说完我们三个一起笑了。

詹轻儿笑着摇头往后退:“我还是不要了,现在挺好的,再变,还有更多选择不了的事。”

我和刘振邦跟着她往后退。

开玩笑,当然不要,我才没有反复重来的习惯,这一次作弊已经足够让我心中生出更多的遗憾和愧疚了,我的人生难道不应该是只得一次的么?我现在所拥有的难道不是很好么?

我已经明白了,人生是一瓶饱满的水,用力摇晃只能溢出更多不满。

所以我不要。

显然有着重新来过机会的另外两人和我想法相似,他们也发现了不仅是重生的机会能让人痛悔自己的过失,哪怕是现在无法倒转的时光流逝里,这样的机会还是很多。

既然能今天就改变,­干­嘛要想着回到昨天?

后退了的我们重新在草地上坐下,聊起各自的经历和以前的生活,同样拥有过悔棋特权的我们总有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三个人坐在这里一直说到东方泛白。

向前方看过去,天亮了。

2003年的第一天过去了。

和另外两人站在一起迎接崭新的一天,我心中想到的是过去十几年里所经历的种种往事,许多似曾相识,许多被弥补的遗憾,许多滋生出来的遗憾。

站到红日吐出一丝金边,我坚定了决心,对旁边二人道:“我们走吧。”

另外两人刚要答应,我又道:“你们等等,我还憋了泡尿。”说完也不顾女士在场,径直走到河边撒起尿来,仿佛当年黄霑在巴黎电梯上撒尿一般的气势,刘振邦看着好玩,也跑过来凑热闹。詹轻儿也不回避,就站在我们身后笑着道:“这个我就不陪你们玩了,下次有新鲜的喊我。”

站在我身边的刘振邦问我:“想好了?”

我点头:“想好了,等荧光碟片做大,我就打算过回到普通人的生活。”

刘振邦抖了抖裤子:“心态能回去吗?”

我笑了一下:“要心先想回去,人才会回去。”

“说得好。”刘振邦由衷地道,“我很羡慕你,也会尽力帮你。”

“恩不言谢。”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大男人互相客气什么?”詹轻儿在后面笑道,“咱们回去吧,春节前还有好多事要做呢,周先生想当普通人也要陪我们把这些压力顶过去再说呀。”

我回身笑了笑:“放心,我会跟你们共患难。”

正说着话,电话响了,我掏出来,看手机还剩最后一格电,赶快按了接听。

电话里一共就两句话,是我熟悉的声音。

听完,我差点倒在地上。

※※※※

我听完电话只觉得一阵眩晕,要不是詹轻儿一把扶住我,我早已经一头栽倒在地上。

我在詹轻儿怀中恢复了一点力气,挣扎着站起来,心中撕裂一般地疼着,拉着詹轻儿的手大声喊道:“现在去香港,我们去香港!”

詹轻儿见我如此歇斯底里,也不出声,柔­嫩­的手任我用力扯着,轻声道:“好,我现在就去想办法。”

第一百三十一章

人漫长的一生是一个永远未知的旅程,家庭是所有旅程的起点,也是终点。

我和张小桐结婚一年了,终于如愿以偿过到普通人的生活,现在我还能时常想起这句话,这是艾琳临终前写给我的信上的一句话,在我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她已经不在人世了。

我和张小桐一样都无法看到2003年以后发生的事,我不知道艾琳离开我之后发生了什么事,张小桐自然也无法知道,她只是和艾琳成了好朋友,她从蔡青和鲁薇的只言片语里知道这个女孩曾经对我有过非凡的吸引力,通过詹轻儿,她知道了我有一个虚无的过去,于是她尝试着结识了艾琳,和她成为朋友,毋庸置疑张小桐是爱我的,甚至爱到不在乎我是一个拥有未来经验的人,也不在乎我隐瞒了她那么久,她就是爱我,从有理由到没有理由,从亲情到爱情再到亲情,从隐隐约约的喜欢到不可割舍。

最初张小桐是抱着一种了解敌人的心态去接触艾琳,结果她自己也没想到,她会被这个灵巧坚毅的女孩吸引,慢慢真的成了她的朋友,她们无话不谈,甚至张小桐几次去香港都是为了看艾琳,而不是工作。当然这些我并不知情,张小桐也不会质问我为何认识艾琳,或者笨到把艾琳带到我面前来。

我到香港的那天,张小桐已经在医院里哭得不成样子,她能隐约猜到艾琳可能是我未来的女朋友,她却猜不到艾琳是否离开了我,是否曾经改变生活,更和我一样不可能知道艾琳为什么会离开我,这个我一直都猜不透的答案原来如此简单。

等我们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

“我只是想一个人静静死去,让自己自私的永远留在你的记忆里。”

我想,这就是艾琳最后要传达给我的信息吧?

这个聪明的小姑娘......这个狡猾的小姑娘......这个自私的小姑娘......这个让人想念的小姑娘......这个让人心痛的小姑娘。

在医院里,艾琳留下的笔记本电脑上有她写给我的信,信上写道:

“周行文,你是除了母亲之外世界上第一个肯对我好的人,我有时候就会想,如果我再长大一点,是不是就可以做你的女朋友了?可是后来我才知道,你是小桐姐的男朋友:(小桐姐和你一样,都是对我好的人,我觉得很满足,所以做不做你女朋友就不是那么重要了:)我在香港住了两年,又去加拿大跟爸爸一起住了几个月,总是觉得哪一天过得也不如小桐姐和我在一起的日子,还有遇见你的那一个晚上,小桐姐总是跟我开玩笑,说让我和你们一起生活,我知道这不可能,尤其是去年我查出激素分泌过量的问题之后,这种可能就更渺茫了,那时医生的表情还不是很严肃,我总觉得自己蛮有希望的,没想到呀,没想到:(我现在给你们写信的时候,眼睛已经快看不见了,我不想让你们看见我这么惨兮兮的样子,你们记得的应该是还没脱光头发的我,我也不像小瞎子:(可恶的笔记本电脑键盘真差劲,周行文你下一次一定要设计一个好一点的,我相信你:)嗯,周行文你听着,人漫长的一生是一个永远未知的旅程,家庭是我们所有人的起点,也是终点,我知道现在这样冒失的给你写信已经很冲动了,看在我已经没有什么机会冲动的份上,你就原谅我一次吧,我已经没有继续体会未知的权利,我知道你最好了:)嗯......我是说你一定要有一个美满的家庭,别像我一样再被分成几份,一份给妈妈,一份给爸爸,一份给你,你一定要有一个人依靠,一定要被人依靠,要健康,要快乐,要把我没有拿全的幸福统统拿到手,你知道吗?那天晚上我看见你的时候真的喜欢上了你,因为你和我一样平静,现在我已经没有机会喜欢你了,你就让我在文字上任­性­一下吧。

唔,我知道就算小桐姐看到这封信也不会怪我的,她最疼我了,我很喜欢她,她比你和我更平静,这个世界上像她这样的人越来越少,能认识她真是我的运气,有小桐姐陪着,也是你的运气,反正最后我没办法得到幸福的家庭,回到家庭做自己的终点,我只能希望你和小桐姐都在最后找到自己的家庭,我有时候也会瞎想,要是全世界的家庭都能幸福美满,是不是所有的孩子都会得到幸福的人生呢?就算那些生下来就没有健康的孩子也能拥有快乐,那样我们是不是都可以从起点回到终点了?

呵呵,我也就是瞎想,我知道那不可能。

祝你们健康快乐,有一个幸福的家庭,一定要快快拥有家庭才对得起我辛苦打这么多字,否则我会不高兴:(”

我承认,看完艾琳的信我已经泪流满面,她拥有一颗如狮子一样平静的心,这正是我们三年交往里她给我的最好礼物。

张小桐站在我身边,两行清泪垂落,和我相拥无语。

※※※※

“我现在忘不了艾琳,怎么办?”

“那就别忘。”

“如果我想忘呢?”

“那我就陪着你忘。”

“可能要用十年二十年啊......”

“短得很,一辈子更长。”

“一辈子是永远吗?”

“不是永远,是一直。”

“你真的不介意我有过两个人生?”

“对我来说,你拥有我唯一的人生,我唯一的人生拥有唯一的你,我­干­嘛要去追问我不可能看见的事?”

“啊,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勾人了。”

“为什么?”

“因为你有世界上最美的想法。”

“哈?”

“宽容。”我看着身边的张小桐说,“我用了两辈子学会宽容,你一点就透,你才是真正的天才。”

“我没得档读,当然要小心翼翼。”张小桐凝视着我,缓慢而饱含深情地说,“对我来说,一辈子就是一辈子,我能不珍惜吗?”

(《重生传说》全文完)

第一章

作者:刘振邦

人们一般当我是个废物,我也并不对这个太在乎。只有那种心里还留着一种叫自尊的东西的人才会特别在乎别人对他们的看法。而通常不幸的是,自尊这种东西,在穷困的土壤上总会滋生出一种叫做自卑的东西。在那一天,我砍了炮哥跑路到这个鬼地方的时候。我就已经把自尊这种东西丢江里喂鱼去了。我身边什么都没有留,除了小刀疤。小刀疤身上没有任何一条疤,即使有,那也不可能是刀疤。只所以叫他小刀疤,是因为他叫我大哥。叫了我大哥的,我一律都喊他们小刀疤。

刀疤是我在中学的时候打架打出来的交情,他脸上那道疤是我划上去的。从那以后,他就叫我大哥。不过我不是老大,炮哥才是。刀疤昧了炮哥两斤货,他的马子得了病缺钱,据说是心脏的毛病。不过他们两个都没跑掉。刀疤的下场很简单,被砍了一刀,从左眼拉到了右边下巴。就跟我很多年前砍过的那样,不过,那时候并没有砍开骨头。炮哥骂我动手太利落,还数落了我,说什么如果他去砍的话就能怎么怎么的。不过我知道他不过是在放屁而已,他能­干­的不过是打袍,所以才叫的炮哥。他打袍还不喜欢避人,可怜了那姑娘了,刀疤说她心脏还很不好。

我转身出了门。虽然他不避人,可是我避他。看见那身肥­肉­在眼前抖无论是谁都不舒服。

走出房子,在门口看见了太子。太子是真的太子,他老爷子管这一片天。可是蜡烛台儿黑自个,偏偏管不住他儿子。太子抖手甩出了一支骆驼,递到我面前。

“要不?”

“不要。”

他顺理成章的将烟叼上,右手在地上一擦。他喜欢用火柴,还喜欢用食指与拇指夹着烟抽。据说,这手势是沧桑男人的特征。自然,这是据他说。

“老头子要我去英国。”一口气将手中的骆驼吃了快一半,他才开口。

我们两人就坐在门口的台阶上。我转过头看了看他。

“老头子看来知道我的事了,想送我出去。x的。”停了会,又问:“你今年多大了?”

“18。”

“我小你半岁,­干­脆你跟我一起去。”

“不去。”

他愕了一下:“为什么?”

“刀疤。”

“听说刀疤……”他停了口,比了个切头的手势。

我点了点头:“恩,我动的手。”

“你跟刀疤……”他说了一半,不再接下去说。左右看了看。

我别过头,没有去看他。对着天空问:“什么时候走?”

“我等你……”

“不关你事。”我冷冷的打断了他的话。

他将骆驼放在嘴边狠狠吸了一口,将烟头丢在了我眼前,一脚踏了上去。

“什么叫不关我事?一世人……”

我站起了身,他闭上了嘴。

“刀疤身上有九条刀疤,有一条是因为我而长上去的。有八条是本该长在我身上的。关你屁事。”

那一天,是2000年的元旦。

出来混,无论你位子有多大,马仔有多少,随时都会有可能发生意外。你位子越大,就越要留意。所以很多人都把那句话挂在嘴边:“出来混,迟早都是要还的。”有的时候,报应来的特别的快。

我们家乡那地说大不太大,说小却也不小。能管那么大片地方的大哥,也就是一方土皇帝。如果他死了,那么就是很大的一件事情。手下的大哥们为了抢他那位子,必须找出我。我取走了保险柜里的东西,有一些官也要找我。

不过最后,我还是成功的离开了。太子他出国了。差不多整个黑道给刮­干­净了。太子他老爸升官了。他的上司倒了。炮哥的死被定­性­为了黑道仇杀,所以我跑了后追我追的也不严。不过我知道,其中一定有太子帮了我。不知道太子他老爸会不会避人家的晦气换个位子。不过那张椅子换或者不换,人们都当他已经接下了从前上司的位子了。不知道在这个位子上他能坐做长久。不过这些……对我已经不重要了……

我到了一个新地方,这个地方很有钱,不过不是大家都很有钱。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这句话虽然刚说起来的时候很多人都不满,可是当那一部分人变成了多数之后,大家都很满意。不过我知道,我不是那一部分人。无论如何,我不敢见光。有些事情,追的不紧是一回事,追与不追又是另一回事。这里很多有钱人,所以就有很多希望有钱的人往这里跑。希望能沾点好风水也成为有钱人,就算不能成为有钱人,也能分上一杯羹。这里也就有了许多外来人口,我也就能不那么的引人注意。需要吃饭。我不能坐写字楼,那太张扬。而且,我也没条件。而体力活我也不能做,那大家都是拉亲带友的,我一个外人太显目了。我只有继续靠打架换口饭吃。而我也不能入黑道。因为进了帮会就要出位,出位之前要先出名。我知道,在我出名后,一定会在出位前死。我只有半黑不白,一辈子的待在人最多,最能将自己藏起来的那一个阶层里。所以我知道,我一定会没有钱的。

替人家酒吧,舞厅做打手,看场子这种事情有点无聊,可是却也很有趣。看着大家一口一口的灌着酒,感叹这个世界越来越堕落,偷听失恋男女的痛哭抱怨以及远大抱负,听小职员们诽谤上司,有的时候还能听到文学青年们怀才不遇的感慨……这些对我都很有意思。因为我知道,我的人生已经开始兜圈了。哪一天我出去了,那么我的人生也就到头了。因为我自己无法去体验圈子外的世界,那么听别人说话也就成为了我一大乐趣。听多了以后我刚来那时候的伤心与沮丧就淡了,不仅仅是因为习惯了,还因为看到了更多在圈子里转的人了。有的为情所困,有的怀才不遇……

我们平时除了看场子,还会也就在厨房帮些小忙,打烊后收收桌椅扫扫地。毕竟大家不过是来发泄一下而已,真的借酒发疯的也不多。偶尔在某些地方还会卖卖药。这个药是个不错的东西,比烟好。从前爷爷教我练祖传武功,说烟、酒小可冶情,大了伤身。所以我就都不碰。可是现在心里好空,也就接受了。太子从前说,烟能填人心的空子。浮起来的是烟,沉下去的是人生。我就笑他说他的人生是尼古丁。现在抽了起来才知道,它并没有沉下我的人生。只是那烟火能把我们的心都给烧没了,燃尽了。所以,从前老填不满的心它一下子就装实了。这个药它更好,一个小小的药丸子,就可以让我们的心都碎掉。然后我们就不在空虚,无心可空虚。让我们的魂飞掉,所以我们就能好好的嘲笑自己。所以不到半年,我就学会了抽烟喝酒磕药。一天里,三分一的时间活在云里雾里,三分一的时间活在别人的生活里,只有三分一的时间是活的我自己。那时候我在床上,梦里我在笑,与刀疤一起去打街机摸人家姑娘大腿。我在哭,爷爷逼我练功爸爸逼我读书。我还在抱怨,老师的作业太多口袋里的钱不够我买游戏币。

“大哥,打烊了。”小刀疤将我的魂拉回来,“我们晚上去哪玩?”

我茫然的看了他一眼,呆了呆才回答:“随便。”

“知道了,又是我介绍地方是不?”他麻利的收拾东西。

在这个都市,早上5点后是一种生活,下午5点后又是一种生活,到了晚上12点后,还有一种生活。一个人,能过的也就是两种生活。我过的,是后面的两种。

“几点了?”我茫然的看着他问。不知道为什么,小刀疤说我这样子很酷,是么?快三年了,我连镜子都没怎么照过,不知道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11点刚过,老板今天把这地方借给别人做元旦聚会,提前下班。大哥你忘记了?”小刀疤不在意的回答,他也习惯了我时常问些别人一般不问的问题。因为我一般都不会去记什么事情。

虽然是元旦的晚上,可是天儿却黑的连一点星光都没有。不过我并不在意这个。跟小刀疤进了家迪厅,躲在人多的地方我会变的很安心,特别是在这种大家看起来都不像好人的地方。我找了个地方坐着,小刀疤去跳舞。音乐很轰人,不过也不很难受。曾经坐过来几个姑娘,可是我没搭理他们,我等小刀疤回来。他回来了通常会带着我想要的东西,现在呆的店子太­干­净,没丸子。

“老大,你刚才可真酷。愣气走了三个妞。”小刀疤回来了,递给我一个小袋子。

我接过袋子,打开,倒出一片药丢啤酒里。看着它带着一路气泡沉入杯子底。我的心中似乎一下子也沉下了一些渴望。

小刀疤也在自己的酒里丢了两颗,接着说:“其实老大你好好收拾收拾自己,头发不那么乱,衣服换一套。刮胡子的时候仔细点,要不­干­脆别刮了。一定会摆了脸­色­也能让那些妞赖你身边不走。”

我打断了他的话:“我们接着去哪?”

“时间还早,真正出来玩的妞还没多少。我想我们先去过过瘾吧。”

我一口吞了杯中的液体,站起来:“走。”

“好。哎,等等我,我先喝完。”小刀疤狼狈的大口吞了半杯啤酒,跟在我背后出了门。

他所谓的过过瘾,其实也就是去找个姑娘占占便宜而已。他没胆子也没条件­干­更无耻的事,我也不想。被占占手足便宜,人家不过也就骂两句,忍了。做大了就不一定了。我们背后什么都没有,玩不起。不过如果背后有了支持,谁还来玩这个啊?

做这种事情,最好是找穿ol装的那些白领们,其次那些衣着朴素的少­妇­也不错。因为她们也是在转着一个圈子。在那个圈子里这种事情闹起来了比我们这个圈子麻烦。我们一句喝大了就没啥事,大家都不是什么好鸟,谁也不笑话谁。她们那圈子里闹了这种事情,绝对不会体面。而且那圈子里,被欺负了没准过了几天就能变成引诱了人了,或者别的什么。所以她们比别人都更能忍。借着半分酒气,半分药力。我们一左一右贴上了一个姑娘,乍逢袭击她一下子呆住了。我们将她夹着就往边上拉。我左手从她腋下穿到前面,压住了她右肩,右手直接从身下抓起了她右腿,将她半凌空的往绿化带里拉。小刀疤贴在她前面紧压着她,边讨点便宜。她张开嘴想叫,可是抬头看到我的脸却呆了呆,救命两字出口了,却比那些已经在黑影中的呻吟还要小声。我冷哼了声,不过这声哼却是对小刀疤的,跟他说过多少次记得捂嘴。脚步不停,只要进了黑暗里,她的抵抗也就变成了哀求。之后就是小刀疤发挥的时间了,过过瘾然后顺便发点利市。鬼才会来救她。

我想我今天一定是见鬼了,在我倒下的时候。我并没有感到疼痛,也许酒的力量,不过更多的该是药的作用。一个踉跄后摸了摸后脑,温热的液体。撑着地要站起来,可是手上一滑坐在了地上。抓起手中的半截东西,再次尝试的站了起来。看到一个黑影扑到了小刀疤身上,真的是鬼么?不过懒的去想那么多了,抓起手中的东西,如从前抓着刀一样的向他挥去。懒得去想的话,也就跟着习惯走了。打到了东西,不是鬼。左手伸向前,抓着对方衣领就往地上摁。然后,然后就是用手里的刀子给对方致命的一击。不过,我手里这个是什么?刀子么?方型的刀子?可是正发愣的时候脸上却打横招了一下,往后倒的时候身下传来一阵剧痛,连那么昏的脑子都感觉到了。撩­阴­腿?我该接着怎么做?不知道,想不出来。忽然有人从背后勒上了我的脖子。这么粗劣的手法,我甚至可以感觉得到她就在我耳朵边吐气。呵,抓住头发拉过来,然后Сhā眼。可是,这入手的是什么?鼻子?耳朵?脸?眼?怎么抓不到头发。正在找头发,又一个黑影倒在我身上。呵呵,我甩开他。甩!再甩!不过事情似乎没像记忆中那样发展,我带着他们两个滚了起来。滚啊滚啊,迷糊里我们似乎一起向下滚去。我们会滚到哪?十八层地狱?呵呵,那么我一定该下油锅。不,一定是上刀山,因为身上凉凉的。呵呵,也好……

第二章

头好痛,难道这个就是下地狱的感觉么?不对,眼前看的到人。不是牛头马面。呵呵,是妈。她正拿着毛巾来给我擦汗。头还好痛,只好闭上眼睛接着躺下。顺便好好想一想昏迷前的事。嗯,先是在跟人打架,然后……想起来了,然后我们三个人一起抱着在路上滚开来了,一定是滚啊滚的滚到水里去了。然后让人救上来了吧。忽然一惊,自己的身份!本想挣扎着起来,不过转念一想,妈她老人家都来了,公安局肯定是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了。再躲也没用。唉,一会该怎么去跟父母说呢?妈也真是,几年没见了,竟然保养的那么好,就跟十多年前一样。十多年前?我猛的张开了眼睛,入目的是一片白墙,略微有点发黄了,身上盖着的是白­色­的薄被,上面还打着红字“市第一人民医院”。我一惊,一下子将被子掀在了一边。我竟然严重缩水了?头脑一热,再次的人事不知了。

再次的醒过来,想的第一件事情也就是现在到底算是什么状态?尝试着去活动四肢,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感觉也很灵活。摸了摸腿,虽然摸不出从前的肌­肉­,但是却也不是婴儿那种软呼呼的。看来我已经是能走路的年纪了。不过这个想法虽然很自然而然的出现在了自己脑中,可是却感觉很怪异。只有开口问在身边的爸爸,也是跟妈一样年轻了十来年的老爸。

“爸,我这是怎么了?”

爸本来靠在床头看书的,听到我说话,忙将书放到一旁。伸手先探了探我的额头:“不烧了。唉,看来这几天都烧糊涂了。饿不?”

他不说我还没察觉到,一说我就真的觉得饿了。他说有粥,然后出门去洗碗勺去了。我在他离开房间后试着坐起来,有一阵昏眩。看来是真的这几天发烧了。不过,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看自己身上的装束与四肢大小,可以推算出绝对没有到10岁,不,该连7岁大都没有。日期,是了,今天的日期。老爸有没带报纸来?没有,他看的竟然是高中语文课本,在备课。日历?病房里没挂这种东西。哦,对了病历卡,Сhā在床头的病历卡。一眼看上去我再次傻了:1985?再看一次,没错,真的是1985。这是怎么一回事?难道,我掉河里淹死了?死了也好,那样子不死也是个废物。不过唯物一点来说,死了后该万事皆空。唯心一点来说我该先下下油锅过过刀山。不过,现在到底算什么?时空隧道吗?可是科幻小说我看了不少了,有谁是坐了时光机后还要先变小孩的?想不明白,可是尽管想不明白。有一点却可以确定,我现在是在1985年。我生日是81年的11月11日,那么先确定我今年该是4岁上下了。是了,四岁生日那天我病过一次,发烧了。本来发烧不是很大毛病,在乡里的卫生所里完全可以应付这样的场面的。可惜卫生所里的医生拿错了药,给我拿了四环素。虽然这药真能消炎治感冒,可是我却对其过敏。小烧成了大烧,就送市里了。还记得,妈在这之后的第二年就从乡里的学校转回市里了。不过我却没有随父母一同回到了市里,还是与乡下的爷爷同住。我上学晚,没上幼儿园,7岁后才回到市里上小学。而那时候,他们也从学校的集体宿舍里搬到了新盖的楼房里了。而在那之前,我都是在乡下跟爷爷住一起的。而这一段时间,也许我该跟爷爷学点什么东西了。

在十来二十年后我对爷爷的记忆已经很淡了,特别是那三年里。不过有几样东西我记得很清楚。爷爷会功夫,还会治病。我本来是不吃西药的,可是那天恰好爷爷进山回来晚了,所以母亲就送了我去卫生所。知道我药物过敏的事情后,爷爷狠狠训了他们两人。当年的我是不知道爷爷到底说了啥的,不过这次我却是明白的。身为中华五千年医学­精­华的继承者之一,爷爷是十分的反感西药的。对于这个我不觉得奇怪,偷偷自个乐。可是他往后的话却让我一惊:“那些个速成的东西,底子不牢。苗儿能这么急着拔吗?我知道你们文化人以这个为好。不过,他的根基虚着呢。看着西医容易学,大夫容易教,吃药方便,好的快,到处的都建起了西医院。可是好的快了再来也快,那不叫治病,叫赶病。振邦不能让你们带坏了,我这几年得好好的给他打打基。宗成啊,你也别怪你爸不让你带儿子上城里住。刘家的这门学问你们三兄弟都不稀罕了,可是我稀罕啊。我还指望孙子能接下来呢。就算他也不乐意学那我也不勉强,天意谁也不能违的。”

“爸,看你。又说这个。”父亲听爷爷又开始唠叨了Сhā了句。

“好,好,我知道你不乐意听这个。不过,我给振邦好好的把身子底打好了也不是坏事。义务教育不是从小学开始的吗?那等他7岁了你再接他去也不晚嘛。”

看到爷爷这么说,爸爸也没什么可说的了。况且虽然并不想去学中医,可是几十年的耳闻目染的早就对爷爷的神通心服口服。当下说道:“好,爸你说了算。”

爷爷不只是教我习武,而且还想教我学医?从前并不知道。当年会练那几个把势子也完全是因为爷爷严厉的监督而已。学医?四五岁的小鬼知道个屁,还不是一天就会屁颠屁颠的跑去玩。下河摸蟹,上树扒窝什么不­干­。不过,我犯的着这么骂自己嘛?学医?学医也好。本来的想法不过是这回要好好的练一练这身体,顺带看看老爷子是不是除了这几个把势外还有几手绝技的。可是能学医也不错,从前没少遇到过危急时候找不到医生的情况。那个焦心也可不是能捱的。可是中医很难啊,我能学会多少?

不过出乎我意料的是,现在的记忆力似乎要比从前的要好。本来就计划着止血,接骨这些怎么样都要学会,其余的倒不如何的奢求。可是跟着爷爷每天的上山,种药,晒药,渐渐的学了越来越多东西。不过,功夫方面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惊喜。爷爷教我的来来去去也不过这么一套。再多的也就只有太极拳了。我刻苦的来来去去比画这么几下的,除了比以前扎实外实在是没有再多的收获了。最后连那几式太极拳也顺手学了,连带着听一听爷爷说的什么身随意转,随势而变的话,听不听的明白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记得从前老嫌爷爷唠叨的话烦,现在他说什么的我也要好好的听一遍,也许我现在就是死了来赎上辈子的遗憾的吧。

这么想着,日子也就这么一天天的过。别的都没什么,不过这日子有的时候实在是过的郁闷。没闭路电视没电脑游戏的日子实在是很没劲。想一想多年前,或者是多年后有个id叫黄易的家伙写了部回到过去的小说,里面的主角没什么爱好,就是喜欢泡姑娘耍流氓。从前还曾经他鄙视了他一下,没什么写的了就只好写Se情。不过现在我却有点理解他了,体验过21世纪的生活后再来过这20世纪末的生活还真的是没啥好做。他是回到千年前,晚上看来也只有靠那种延续了千年也没改变多少的娱乐方式来打发了。我却学不了他。他一个大男人,还体魄健壮。我却是个4、5岁的小屁孩子,打­手­枪都没本事呢。只好回忆着从前学的那些散打,空手道什么的,整理出来自己再这么来练习一遍。人家李小龙从前也是什么都学了最后合成了一套截拳道,我这么做即使没人家那么高境界,哪天也合成个杂拳道的话该也不错。不过想归想,总的也不过就是想为自己找点什么事情做而已。不然天天这么过什么时候肯定会闷死我。

早上打祖传功夫,白天跟他读书弄药,有时候出诊了就陪他去背药箱,偶尔下午还抄抄爷爷的书。晚上吃了饭后就对着村口歪脖子树练习杂拳道。让村里孩子看到了,不免惹来一番羡慕。缠着我学功夫,我就把跆拳道挑了出来教他们。挑这个最主要的原因是它是我的认知里付出最少努力就能打的最好看的一种。一群孩子聚集在一块踢腿也颇有气势。不过某天让爷爷看到了,回家后给他嘲弄了一番,说我们那都花花架子不经用。不如好好学祖传的功夫。我反驳说那是别人,我用的话就一定好看又好用。尽管知道我教了别人的真是花花架子,不过在没什么事好做的时候跟爷爷斗斗嘴也是一种乐趣。爷爷虽然有时候唠叨,不过他却并不是喜欢打嘴仗的人。边上不丁不八的一站,就让我打他。我知道虽然爷爷老了,可是身子骨不弱,而且就我这小胳膊小腿,只要不往关键地方招呼决不会出事。真的动手了。可是一牵一引下,我却自己摔了。在趴了五次后,我早上的功课除了祖传功夫,还多加了一样——太极拳。

日子过的飞快,在87年过完我的六岁生日后,这样的日子终于结束了。父亲跟爷爷说要将我带城里去,学校已经联系好了。在新学年开学的时候就要让我入学了。父亲打算提前几个月将我带回家,让我习惯习惯家里的生活。爷爷没说可以也没说不可,他摸了摸我的头,问:“你想去么?”

我没点头也没摇头,我不在乎。对我而言,城里现在这会跟乡下也区别不大。不过,不知道那些家伙们在不在呢?不由的有些期待起来。

“我,无所谓。”我想了半天,这么回答。

爷爷笑了,捻了捻自己的白须:“好,无为无求。”

“爸。”父亲却对我这回答不满起来,“你怎么教孩子这个?”

“这个可不是我教的,我只教了他祖宗的医术而已。”爷爷笑着说,“你要带他走我也不拦你。我知道,我这里容不下他一辈子。不过,过几天再走。还有几本书没抄完,我让他给带城里去。这孩子其实机灵着呢,我不在身边就让他自己看书吧。”

爷爷这么说了,父亲也不再说什么了。毕竟是自己老子,站他前面就觉得要矮半截的。我从前看了半个城市的时候,看见了自己老爹也不见得比在学校读书的时候强多少。现在看我老爹也不比我强多少。

往后的几天爷爷就不让我跟着他到处跑了,让我呆家里抄书。爸就在一边陪我,有时候帮爷爷做点事。不过不可以帮我抄书。爷爷说所有我带走的书都要我自己去抄。这个倒让我想起了小学在课堂上背不上课文给罚抄100遍的事。这么过了一个月,我在乡下的日子就结束了。离开后我出门的时候再次转身看了一眼老家门口,只看到了爷爷转身进门的背影。我知道,这个也许是我最后看的一眼爷爷了。不过他去的无病无灾,是喜丧。可惜,我没那么牛逼给他弄个大腕的追悼会。

哎,农村一样的城市啊,我来了!

第三章

第一次进城,我如刘姥姥初进大观园,看见什么都觉得新鲜。拉着爸爸问这问那,还兴致勃勃的让他带我去公园玩了一圈……我心里无数次的跟自己如此说,可是在想了无数次后发现:我也只能想想,要我装成这样子是不大可能的了。我就只好闷不作声的随他坐着车从乡下到了市区。出了车站,搭公车回了家。我一直保持着默不作声的样子。爸没往心里去,他也不过就当我是不习惯而已吧。妈倒是把我宝贝的不行,上一年她难得见到我几次。心中暗喜的同时我却又多少觉得有些唏嘘。

带着爷爷的书,进入我的新房间,或者说是老房间。欣喜的摸着那崭新的家具与被单,母亲看到我的笑容她也笑了。

“你以后,就住这里了。”她倚在门边笑着说,“坐车累了,先休息一下吧。”

我的欣喜忽然变成了苦笑,不过从外表上是看不出来了。嗯了一声在床上坐下。

她忽然想起了什么:“哦,我烧了水。要不要先洗澡?”

洗澡?这个倒是个好建议。尽管年龄莫名其妙的变成了个位数,不过我洗澡这个爱好却没变。在爷爷住的时候一年四季的冲冷水却没有什么很冷的感觉。也许家传武功真的是神妙无比,虽然认真的练了也没让我觉得有什么一股热气运行全身的感觉,不过身体是比从前好的。可是随着高兴的母亲走到浴室的时候却哭笑不得。浴盆,竟然是浴盆。不过,看看我的身板,再对比下那盆子。算了,当个小浴缸来躺也罢了。

兑好水,我正打算脱衣服。却看到她似乎没有出去的意思。眨了眨眼睛,看着她。一会后妈也觉得奇怪了:“我说你这孩子快脱了衣服洗澡啊,你看我做什么?”

忽然想起来从前,似乎在上小学三年纪之前,我洗澡都是从来不避父母的。难道……

“你要帮我洗?”我表情古怪的问。

“当然,怕你洗不­干­净。快脱啊,你还怕什么羞,你从小到大我还没看过啊。”

我停下了脱衣服的手,将她推出了门:“我在爷爷那从来都是自己洗的,不会洗不­干­净的了。”

掂着脚拨上Сhā销,我抚胸长叹:“开什么玩笑,从前是从前。就我现在这样,再让你摸遍全身那是什么感觉?心理上总觉得别扭。”

父母两人都是教师,父亲教的是语文,母亲教的是物理。而且都还是市里的重点高中。尽管跟小学没什么关系,不过人家小学的老师也并非无亲无故。大家互相帮助也是常情。于是我就能去重点小学就读了。不过人家还是要对我进行一场面试,按照能力来分班。

转眼间到了开学的日子了。母亲兴致勃勃的带我去参加面试,老爸已经回校上课了,高中开学早。看着坐成一排的校长,副校,教导主任,我不禁觉得滑稽。得,三堂会审嘛。我跟他们中间是拼起来的9张课桌,看这架势我不由得想起从前与人谈判的情景。嘴角弯了弯,走到他们对面。在他们对面只摆了一张椅子。我走到边上,想了想将椅子望后面推去。

“妈,你坐吧。我站着就可以。”上辈子没少惹她生气,有机会就让她高兴高兴吧。

房间里四个人都愣了。过了一会,校长首先反应了过来,冲外边大喊:“小李啊,再拿张椅子来。”

过了一会,一个年轻女老师拿了张椅子进来。在校长的示意下放在我旁边。

校长笑眯眯的转过脸对着我说:“这孩子,很有礼貌嘛。哦,小李。你再拿个椅子来,也一起考考他吧。”

这老糊涂,让人一次拿齐了不好?非要跑两回么。不过李老师倒没怎么在意,跑出去再拿了张椅子进来,坐在了旁边一侧,看起来倒像是三国首脑会谈了。我心中对这老师忽然起了亲切感,一下子就把我地位从嫌疑犯提到了一国元首了啊。

老校长首先开口了:“你第一次来我们学校吧?你觉得这个学校如何啊?”

第一次?从前也许是,不过现在却比你还了解。我甚至还知道过两年你的办公室玻璃一连三天让人用弹弓打烂。不过想归想嘴里却不能这么回答。可是脑子里转了两圈却没有什么合适的答案,从前对学校的印象现在想来实在是不知道怎么说,也许曾经很讨厌过,不过那些原因在过了若­干­年后却显得那么的可笑。最后只好装做考虑很久的样子,也的确是考虑了很久,说:“不好说。”

“为什么不好说。”

“爷爷教我看草药。要我从叶子看到茎,还有不少要挖出来看他们的根。我必须要看到叶子能认出根,看到根能找出叶子才算合格。现在我看这学校只看到了叶子。”

三老头又惊了,校长张了张嘴。转向其他两人:“你们有什么要问的?”

教导主任扶了扶眼镜,唉,这黑边老花镜看过了六年,想不到今天还要再看六年。

“你从前是住哪的呢?有没读过学前班。”

这个问题似乎父母跟我采排过,我的标准答案应该是:“一直跟父母住一起,没读学前班不过有跟父母学习。”不过反正已经唬住你们了,接着加把劲好了。

“我4岁前跟父母住,4岁后就跟爷爷住乡下。没上过什么学前班,没必要。”

“没必要?”教导主任抓住了我的话问。

“学前班学的,到了小学里一样要学。爷爷教的,学前班里不教。”

“哦,那你认为如果你没学过,会不会影响你在一开始的成绩?”

我当时有点想抓起面前的桌子丢过去,这什么弱智问题?不过想了想,问个6岁的小鬼,这样的问题似乎也没啥毛病。

“爸爸跟妈妈有这些书,看过了。”

“能看懂?”

我忽然苦恼我该用什么办法来堵上他的嘴。看来得露点什么来吓唬吓唬他了。不过该露什么呢?电脑?现在还没那东西呢,怎么分辨海洛因成­色­?我估计会先把他们吓死。枪械刀具知识?估计一样得玩完。

“你能背几首唐诗来看看吗?”李老师在一旁忽然说。

这个不错,这老师挺帮忙的嘛。不过怎么从前没她的印象?床前明月光还是很熟悉的,日赵香炉生紫烟,遥看瀑布挂前川也记得住。两三下交代任务,看各人似乎都很满意。妈笑的很灿烂,看到这个我也很满意。我也不用担心她深究,爷爷是读书人,他那也有不少唐宋诗词。我想我或许背个《长恨歌》或许她才会惊讶那么点。

“算术光看书能看懂吗?”教导主任又问。

你这人是不是非想我读学前班才安心啊?算术,老子怎么说也是高中毕业了才去看场子的,这点东西能不懂吗?不过不能这么说。

挠挠头:“爷爷教过我数学。”

他们点了点头,没在意我说的字眼。爷爷的确教了,不过他教的不是算术,虽然数学里也有算,不过我算的是数数命理的易数之学。不是+-×÷。

校长看了看左右,将一张卷子递了过来:“你做做这张卷子吧。”

拿过来一看。吓,油印的。油墨的香味扑鼻而来。不由的抽了抽鼻子,真怀念啊。

两位数以下计算,花不到10分钟就交了回去。校长看了看,开始笑起来,挤鼻子裂嘴的。

“好,好,不错。书香门第不同凡响啊。李老师,他就分到你们班里去吧。老鲁做班主任做的好。”

老鲁?我从前的班主任姓的是马啊,难道,因为这个面试。从前也不是从前了吗?那我往后该何去何从?接着做流氓吗?

不管我有没想出什么来,开学的时候还是得去学校的。开完无聊的开学典礼,听完校长训话,教导主任训话,老师训话。我一本《物理化学》也看完了。从前觉得记忆似乎是好了,不过最近从爷爷那回来后看的书多了才发现,这个记忆似乎是好到了一个境界了。从前学的东西,已经淡忘了的也能轻松的回忆起来了。甚至能回忆起从前跑香港那买的**采的号码,想想这里面有不少钱啊,不过要拿到,起码得等到98年后。那时候我才刚上位,才有机会去的香港,记得的第一个号码也是那时候。不过也并不抱很大希望,也许我记得了,然后这个历史就改变了。如同我的小学生活。不过眼前这个古怪的超级记忆也能帮我不少忙,从前在爷爷那的时候看书并不多,主要是爷爷并不强迫我什么书该看,什么书要背。他只强迫我抄书。看过的书一时也没去翻第二次,爷爷的书虽然翻了一年多,可是却也没翻完。现在他不在身边,本来想拿起自己的手抄本想巩固下医学知识的。结果发现即使没有带这些手抄本回来也不会给我带来什么影响,所有的每一页每一字都记在脑海里了。这时候才发现我竟然有了过目不忘的天赋,不过从接受自己变成了4岁开始,会让我惊讶的事情估计也就不多了。笑一笑,也不深究了。即使要深究,也必须要让我学会更多的东西后再说。有了这发现后看的书也多了,一开始是父亲的收藏,慢慢的就蔓延到了母亲的。在这时候,没有多少我喜欢的娱乐方式,也只有看书了。而且随着吃掉越来越多的书,有着一种与钱包在越来越鼓相似的感觉。喜欢这种感觉的我,自然也就看的越来越多了。看完了四大名著,就去看封神演义,看镜花缘,看三言二拍,三侠五义。文学看够了,就去翻母亲的理学书了。虽然母亲是物理老师,不过数理化、数理化,三者基本也是不分家的。一本本的看下来,明白不明白的不管,不求甚解就是现在用的,看不明白不过明白自己什么不明白也是一种进步,而明白了哪个不明白可以让别的不明白变成明白那这些不明白也就离明白不远了,到了哪天想明白了那个不明白那么所有的不明白也就自然明白。这么想着,看数理化也就成了个享受。

老师在上面讲课,我就在下头看书。这样的日子倒也惬意。反正我上课不说话,边上的人没哪个我认识。这些人都不是从前我的同学。第一天我们大家自我介绍的时候,我站起来就说了句:“我叫刘振邦。”就坐下了。鲁老头在上面鼓励了半天我愣没理他,自己看自己的书。他也就给我补充一个:“刘振邦同学的爱好是读书,希望大家向他学习。”小孩子们一开始听到我的爱好那么充满了向上­精­神,如此的进步。有几个还有兴趣过来问我看的是什么?刚好那天我拿的是本繁体版的《明史》。从此再没人过来找我借书。而他们喜欢玩的,我完全没兴趣。论体质,论反应神经我都比他们强不是一点两点。久而久之,大家都不如何与我来往。

我也乐的清闲,开始翻《资本论》。看来过一阵子得想办法弄什么借书证一类东西了,不然再过几天,那套《**选集》翻完后老爸再不买书,我就真没的看了。

第四章

作者:刘振邦

小学的图书馆里真的让我翻出了宝贝来,全套的《水浒》、《西游记》连环画,不太齐全的《烈火金刚》。一眼看到忽然的就让我好一阵子激动起来,竟然是那么的齐。在考虑着如何才可以顺回家里去。可是在小小考虑了一阵子就已经计划着行动的时候就打消主意了,这是哪一年啊?这玩意现在虽然不能说满大街都是,可是要买却并不困难。而且还不贵,记得是在逢年过节的时候在公园那附近就有好多人卖这个的。价钱也就在几毛间。不过现在不同往日,我去哪要这几毛?零花钱?一个月不到30块,从前出个门打车都不够。而且,省下早饭钱来买书,这个上辈子做的想吐了这回就别再做了。还是先把这个放一放了,先看白书吧。不过在这里的,值得看的也就是那个印着有**语录的《十万个为什么》,过不了几天一定要闹书荒了。看来一定要去打父母单位那图书馆的主意了。

放学后按照惯例是要等父亲来接我的。如从前一样,他每天都会在下班后骑着他那辆老永久来接我的。现在看来,那车子还很新。不过与我的记忆里的影象一重合起来我就觉得很惊异,除了车椅因为皮老化换过两次外,整辆车子几乎没有什么变化。到后来我摩托车都换过三辆了,他的这老永久依然没什么大改变。不过跟从前比起来不一样的是,我坐的位子从后座换到了前杠,尽管后座比前杠舒服很多。可是我记得老爸时常记­性­不好而且­性­急,每次不记得问我坐好了没就箭一样的冲了出去。我不只一次的给他从车子上摔下来,而且其中起码有半数是脑袋先着地。在日后我闲下来的时候就时常想,我是不是特别命硬的人,以那时候我的高度与老永久的对比,摔了那么多次没摔死我也是一个奇迹。

市里的重点的确很不同凡响,虽然我知道八十年代中期的地皮都没几年后那么值钱。不过能在市中心里划出两蓝球场来的确也很了不起。可是对于那几个货真价实的高大的篮球架子,每次放学经过它面前的时候我都觉得当初设计的人脑子有问题。小学六年级,其中只有六分一的人可以勉强的将球丢上去。想一想美国那安放在院子里的可以升降的小蓝框,忽然就理解了为什么人家的nba能出乔丹,我们的cba啥都没有。人家从小开始培养的是兴趣,我们这老早就能培养起来的是抵触情绪。一边嘀咕着一边向外面走,忽然给校门口边上的几人给吸引住了。几个外校的高年纪生吧,不过眉眼间却有着熟悉的感觉。站在一旁的那人绰号坦克,原名是欧阳垣,比我大个五、六岁吧。打起架来很猛,另外名字的垣老让人念做坦,所以后来坦克的名字就叫开了。边上那瘦子可能是挑战者,本名是什么我就不大清楚了。坦克的副手,后来可真不知道是乍长胖的啊。看到这几人,忽然脑子里就灵光一闪,不是缺钱吗?保护费啊,现在虽然还需要依靠着哪个老大。不过过了几年后我一定能比他们强。对于这地方日后崛起的老大们都很说的上熟悉,现在去找个日后能发达人也不错的也好啊。眼光迷茫中,忽然看到爸爸已经到了。

脸上挂着别人难以察觉的嘲弄笑容向父亲走去。去收保护费?看来我真的是给穷疯了,从前最不屑亲自做的事情现在竟然都迫不及待的想去做了。钱虽然很重要,不过目前我并不是很需要。再说吧,以后的事情以后考虑。眼前的难题是怎么样去弄一个自由进入图书馆的机会呢?

周末放假了,看着妈妈在厨房里忙上忙下的做饭。就走了过去,别的帮不上。烧个火还是可以的。心里坎坷不安的跟妈妈提出想要与她一起到她学校的图书馆去借书,不过她根本就没问什么原因很痛快的就答应了。我麻利的点起了火。

“想不到你还知道怎么起火啊。”妈妈一边将高压锅摆上去一边说。

我在一旁饶有兴趣的打量那钢制的大家伙,这东西好久不见了啊。顺口应到:“嗯,这事情做多了自然就顺手。”

忽然背上一阵冷汗,从前经常的跑越南、缅甸,自己动手升火煮饭自然是很平常的事情。现在还不过是个6岁多的小学生呢。

“哦,在乡下住那么久也学了不少东西啊。”妈妈想的却是另外一个方面,很自然的就帮我把话给圆了,“好了,出去等着吧。吃完饭后睡一觉,下午我带你去学校。”

走出厨房,庆幸着还好有爷爷的那两年生活。虽然说跟父母说话的时候出了破绽无关紧要。可是给人怀疑多了迟早都有穿帮的一天。这事情穿帮了本也没什么,说起来也算是不违法不犯罪的。可是怕就怕人家将你给当小白鼠抓了。或者人们不接受,然后非得用一个他们所能理解的解释来定义这事情。这样的行为要定­性­起来就叫误会。我不怕麻烦,可是很烦误会。麻烦是摆在眼前,必须翻越的障碍。误会却是那种本可以两步走到,却还要去翻一座山的多余作功。以前见过不少人在误会下吃亏甚至送命的例子了,这个东西还是能免则免的好。俗话说言多必失,以后说话要小心。

好好的睡过一觉,下午3点了才跟妈妈出门。午后三点,太阳正是暧昧的时候。有烈日当空的样子却没有烈日当空的霸道,难怪许多文青们喜欢这调调。正在心里嘲笑了一把文青,忽然心有所觉,自己最近似乎往文青路上越走越远了啊。要检讨,要检讨。

心里胡思乱想着些有的没的,跟着妈妈走到了学校的图书馆。妈妈来还几本参考书,顺便与图书馆的李大妈唠叨些家常。李大妈也是熟人,跟我们住的地方是相临的两楼梯口。她的老爸是市里说的上话的,而她也就在这学校里做一些行政方面的事情。没过两年就要调走了,不过那房子却是住了好久才搬的。她与我也很熟,看着我从小长大的。虽然近两年没怎么能见到,不过却也还记得。亲切的拉着我的手说什么两年没见人都长那么大了,边还说什么回来那么久怎么都没过去她那玩一玩?对我而言,却不是两年没见。不过我心里的惊喜却与她相仿,隔个七八年不见,大姑娘变漂亮了啊。虽然我喊的是大妈,原因也就是因为她比我妈年长个一两岁而已。从前的人们实在,岁数上论辈分是什么就是什么。可是这惊喜却怎么有点哭笑不得的感觉呢?拉着我新鲜够了,李大妈也放开了我跟我妈聊上了。两人让我自己进去找书看,看上了什么书就拿出来登记就成。

一柜子一柜子的书看过去,从前我似乎并没有怎么进过这个图书馆。现在进来了才发现,原来这地方是那么的烂啊。那种什么窗明几净,整齐崭新的图书罗列架上完全不过是幻想。爱看书的人不少,能好好爱书的人不多。这种公共­性­质的图书馆,如果能看到新书,一种可能就是它就是新书,另一种可能就是这书烂到没人看了。走进去,挑着比较薄的抽下来,比较厚的就先放过了。再随便在靠窗的架子上拿几本书往地上一放,就坐下来翻起来了。拿的几本大都是杂文集,不是因为我喜欢杂文,是因为在这些作品里作者们常常的会偶尔的推荐一点点长篇的东西。

呆了两个小时,看着天­色­渐晚,也就拿了几本书出去找妈妈。李大妈笑着对我妈说:“你这孩子还真是天生做学问的啊,能那么定的下心来看书。”

妈一笑,有点得意,不过这种时候身为中国人通常都是要谦虚一下的:“唉,也就瞎看点闲书而已。我就希望她学习不要落下就好了。你挑了什么拿过来给你李大妈登记一下,回去了。”

做学问吗?我笑了笑,递过去几套书。最上的是《安徒生童话集》上下两册,听说这套书很久了,现在有机会便看个够吧。然后是两本莎翁作品的连环画集,看画的挺漂亮的就忍不住拿来看看了。之下的是一套《十日谈》,我很惊讶这里竟然能看到这个。接着还有一本《世界科幻电影剧本选》。

李大妈看到这几本书呆了呆:“你看这么厚的字书?”

我点了点头没说话,妈妈笑着帮我答:“这孩子在跟他爷爷住了一段时候回来后就跟变了个人似的,整天就是在看书的。也许是现在没什么认识的人和他一起玩吧。”

大家都是熟人,所以连这登记也办的简单快捷。因为借书证限额是四本,所以也就只记了上面的几本书。李大妈也就只随口说了句:“拿来还的时候记得就行了。”

拿着书走回家,觉得这《十日谈》借的有点侥幸。看来以后借书的时候得多注意点了,不太符合革命少年形象的书还是少那么明目张胆的去碰才好。不过,该怎么样才可以更自由的弄到书呢?

第一个学期很快的就走到了尾声,参加了一场无所谓的期终考试。数学考试看着身边神情紧张的在草稿上计算结果的同学们,我有点想笑的冲动。不过笑的对象不是他们。想笑的是自己,命运稀里糊涂的给我安排了这么一场考试。带点无聊的把那些不超过5位数,运算符号不超过3个的题目三下五除二的做完。连草稿也不必要用了,开玩笑,从前出门收烂帐或者做交易我可都是用心算的,这么点题目从前就不是问题,现在更不在话下。语文考试完全就更简单了,这个阶段的语文考的都不过是记忆力而已。我从前当学生很讨厌需要死记烂背的东西,可是那是在需要花一番工夫这个前提上的。不费吹灰之力能记住的我还是很乐意的去记的。双百让我获得了一张巴掌大的奖状,本人虽然不热衷可是看到父母都很高兴那么心下多少也就高兴起来了。

就等过春节了。

串门,拜新年,收红包。到处都一派喜庆气氛。我也迎合着大家的气氛一块嘻嘻哈哈了几天。收到红包,手下好歹也有了那么一点点钱了。不过按照记忆里的发展,最后我手里并不会剩下多少。这么一想,兴奋之意也去了大半。索­性­也就在家里看书了,出门也真没什么可做的。好多年不放烟花炮竹了,前几天放了个痛快,之后也感觉没啥意思了。忽然的发现,自从接受了自己变成了小孩子后,对许多事情的感觉都淡了许多。难道自己真是到了爷爷说的那个无欲无求的的境界了?我想这不可能吧。可能更多的是因为我并不习惯这些从前玩起来很刺激很痛快的生活了。从新找回童趣,这个东西只可以偶一为之,如果逼着你去再过一次从前的生活那么只能说是受罪而已。人生这东西有意思的地方,完全都在它的多姿多彩上。重复的人生那就是种悲哀。难道,我上辈子做了坏事,这一个就是对我的惩罚?打开电视,到处都在放各类的晚会。唯一只有市电视台放的是香港电视剧。我们也有了有线电视了呀,从前熟悉的东西总算是回来了一样。虽然从节目上来说这个是天差地别的,不过好歹能弄点声音来让我不那么的无聊。装了有线电视,那么现在也已经是89年了啊。该步入90年代了。忽然就想了起来,在90年或者是91年?父母他们两人将会面临一个选择。嗯,想了想是91年,我十岁的时候。也许,我可以将这一个跟从前没什么大的不同的人生转一转方向了。

第五章

20世纪80年代最后的时光在悠闲中度过了。不过书却渐渐的看的少了,慢慢的每天练功的时间开始多了起来。而书看的少了后侧重也从原先喜爱的文艺作品开始慢慢的转向了哲学跟科学知识了。原先喜欢看文艺,是因为可以从里面体会到不同人的不同人生。可是在看的多了之后,发现即使是在文艺作品中,人生也是有重复的一幕的。尽管无数的作品记录了极其多样的人生经历。可是在重复的故事越来越多之后,我开始转向了猎奇,在猎奇也穷尽了之后,我就只能去欣赏各种各样的表现手法了。然而,编故事的人才很多。讲故事的天才却并非很多。所以慢慢的就看的少了。我很讨厌重复,因为我现在在过一个重复的人生。虽然曾经想过,也许这个重复是上天对我的惩罚,我该虔诚的去接受。可是我骨子里却有着一股破坏规矩的癖好,如果这是天意,那么就让我逆天好了。

哲学与科学的书与文学作品不一样。文学作品讲究的是合乎规矩,哲学与科学讲究的却是推陈出新。也许大家会认为我说的不对。好的文学作品是要有风格独特,立意新颖的。而科学的东西讲究的是严谨与准确。但是,有诗云: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这主要是看你从什么方面去看他们而已。文学作品的风格与立意什么的,都是从表达方式上而言的。一部作品能否在某一个时代获得成功,必须要把握好的,是其所要体现的­精­神思想是否符合时代­精­神的框架,它的思想能否为那一时代的人们所接受。因为文学作品是根基于人们的生活的。这是它无法脱离的根。如果超越时代去创作,这位伟大文人能得到的也许就是在自己供桌上的无数荣耀了。而那严谨无比的科学理论,仅仅是在课堂上以及我们看的明白的地方严谨而已。而这个世界依然有太多的东西是我们还看不明白的,所以那今日还­精­确严谨的科学理论在我们站的更高,目光更远的时候忽然就变成了漏洞百出的东西。看着各种各样的新理论被人家提出,是一件很好玩的事情。而哲学也一样。哲学也许该算是文学方面的东西。可是它却并不是通过一个通过故事与描写来表现一种­精­神的东西。它是一门研究社会思想的科学。不过研究社会思想的先知们比起研究自然的科学家们要幸福的是:自然科学通常会遗忘它的失败者们。而先知的声音如果够大,那么即使失败了人们也或许会把他当作另外一种成功者来看待。如疯子尼采。

在这些日子里,我找回了去垃圾回收站那淘书这么一种休闲方法。我从前就喜欢看漫画,在那时候听不少人说起这么一种获取市面上没有的东西的方法。不过在我知道的时候,宝贝已经是给大家挖的差不多了。所以我也就不怎么去了。可是现在却有机会去玩这么一回了。90年的时候海南出版社方才出了《七龙珠》,大家的热情开始在高涨,不过目光基本上都放在了国内出版社盗印的名作上。而且到了93年夏《画王》的横空出世后人们才开始有了点漫画的概念。现在,也许大家都还在熟悉这种画比字多,大量运用电影手法来叙事的表现手法吧。垃圾回收点的那点旧书中的金子基本上没人注意到,自然也就该乘这个时候去淘金了。能摸到的,基本都是古董级别的东西。这些东西我本身是不如何喜欢看的,买下不过为的是收藏两字而已。如此也零零落落的弄到了《足球小将》的前期作品,松本零士的­精­装收藏集等等东西。不过让我觉得高兴的却是看到了《龙虎门》,《如来神掌》等港漫的元老。尽管并不全,可是却也让我高兴了好几天。但接下来却一连买到了5本《超人》却让我喜不自禁了。欧美风格的硬朗画风,大16开本的­精­美杂志。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多的人拿着32开本的《圣斗士》跟《龙珠》当街走了。而我当初那种抢先淘金去炫耀的心情却在不知不觉间消失了,每次找到新的书能想到的事也就是自己躲起来哈哈傻笑了。

随着一年的渐渐过去,我知道我一直等待着的机会终于来了。91年年末,父亲已经离开了教育的第一线而进入了教育局了。我知道,随着广东越来越多的经济开发区的建立,他将获得一个调动的机会。似乎从前他们曾经问我,是否想离开南镇去广东?我记得我那时候似乎说过不想离开我的朋友们。这次,我的答案一定会不一样的。

十岁生日的这一天,爸爸与妈妈让我许一个愿望。然后神秘兮兮的说许了愿望后再让我回答个问题。我不会再要玩具了,这一次。

“是什么问题?”我不说愿望,直接问了问题。

爸点上了十根蜡烛:“先说愿望吧。你不是一直很想要架望远镜来观察星星吗?想要的话就送你个真正的天文望远镜啊。”

啊?望远镜?从前我想要的是变形金刚模型的说。不过想起来了,我前几天的确说过有望远镜就好了。不过那时候我想要的并不是什么天文望远镜而不过是一台俄罗斯军用望远镜,想做的也不是观察宇宙而是我发现了一家公共浴场仗着附近没什么高楼所以没盖屋顶。不管这个了。

“还是先听问题吧。不然好象你留着一手要耍我一样。”

“小子,我耍你什么。不过就是问一个问题而已。”老爸在记忆中很严肃,不过这辈子看来却是会偶尔开开玩笑的。只是从前我常与他抬杠所以要在我面前维持一个严格形象吧。

“什么问题?”

“你实在要先问问题也好。嗯,你说如果你现在转去个新学校好不好?一个比这个学校要好的学校。”爸爸想了想,也不跟我争了。

“不好。”我直截了当的回答。

“不好?”爸爸也不是很意外我的回答,“为什么?那学校比这里要大,而且是新的。也不是很远,去广东,那边的生活习惯跟这里差别不大。你在那边也会交到新朋友的。”

我明知故问:“为什么要我转?”

“也许,因为我的工作调动。我们要搬到那边去。”

爸爸的回答很简单,不过我却了解更多。他将要调到广东去了,虽然说的是平调,不过那城市的规模比南镇大的多。而且我还知道,上一辈子顶替他调去的那人,不到半年就成为了副局长,然后又变成局长。他偶尔的还是很为这次的机会而惋惜的。不过眼前却只有我知道。他们烦恼的更多的是不知道换了个新环境是否能顺利。而且我跟妈妈怎么办?那边并不缺老师,如果妈要过去他们给安排的是行政方面的工作。并且我的爷爷与外婆两方的家里人都集中在了这么个小小的南镇里。自己一家远行,多少有那么点不情不愿。中国人骨子里的那么点东西不是说拉下就能拉下的。家有高堂不远行的思想虽然不是那么的强了,可是却也并没有消失的无影无踪了。而他们最担心的,该是我吧。

“能调自然就调啊。”我知道我从前不愿意走,所以大家决定都不走了。

“那你就要转学了。”

“我不转。”

爸爸看了看我,似乎听到了个笑话一样的笑了:“调就要转,转就要调。你以为调到广东跟我从学校调到教育局一样吗?那是很远的。”

我摆了个认真的姿势:“广东比这边有钱吧?”

爸爸点了点头,改革开放后经济特区的飞速发展不是什么秘密。

“调到广东做个有钱人,那当然要调。”

妈摸了下我的脑袋,笑了:“你说什么傻话,广东有钱调到广东你就能变成有钱人了?”

爸爸也笑了:“看你这孩子。不过调过去,以后的发展的确比现在好。”

后半句并不是对我说的。他是用的商量的语气,或许是跟妈,或者不过是在自言自语。

“所以你就要调过去啊,做个有钱人然后再把我们接过去。”我摆了个自认该是个10岁的小鬼所摆出的纯洁烂漫,憧憬美好未来的笑脸。

“调那边很远的啊,你是一定要转学的啦。”爸爸又转过来对我说话了,不过语气中却多了几分命令的味道。

我坚定的说:“我不。”

“在说什么胡话,这还哪能不转。我调了你就得转,不然你怎么办?”

“我看了那么多书。凡是说到什么创业的,到了一个新地方开辟新天地的。都有那种吃苦努力的情节。我不过去,我等你变成有钱人的时候再过去。”

我的话让爸爸一愣。他沉默了会:“那你自己一个在这里怎么办?”

“我自己都可以去买菜做饭了。”昂头挺胸摆出了一个小大人的形象回答。

“你就也只会做饭,你天天吃白饭啊?”爸爸摁着我的脑袋将我刚树立起的光辉形象破坏了个一­干­二净。

妈妈打了个圆场:“好了,好了。吃饭吃饭,说什么那么多。先吃饭。”边给我挟了个鸭腿。妈妈亲手做的柠檬焖鸭,我是十分喜欢的。要说的话也说完了,要提醒的也提醒了。我也就安心的吃饭了。

爸爸的兴致似乎挺高的,让妈将他那罐泡了一条两米多长的过山风的药酒拿出来,倒了半杯。看到这个后我知道,我说的话绝对不会白说的。

调动的事情如我所期待着的那样变化着,父亲调到那边的教育局,母亲进了工会。而对于我的处置下下来了,他们决定了让我在外公那先住一阵子。然后就是将家里的东西打包,托运,送人……等等琐事。我也搬到了外公家里去了,东西其实也不多。几箱子书,都是这一两年来在回收站那淘回来的宝贝。一台14寸的彩监,这个是上省城玩的时候顺路买回来的二手货。一台红白任天堂与一台sagamd。然后也就是一箱子衣服。

外公家的小楼算是妈妈与他的兄弟弟妹们一起出钱盖的,不过大家基本上都住单位的房子,这边的产权也仅仅就挂个名而已。只有大舅与外公外婆一块住这儿,现在多了个我。六楼的房子,房间多的是。一楼给改成了小食店,卖卖早点什么的。外公外婆住在二楼。大舅住在三楼那。我也就挑了个六楼,上下虽然要多走几步路,不过却视野好,上屋顶也方便。不过,离的远了,有的时候说话也就不那么方便。我索­性­也就拉了几条线,照着书装了个对话系统。大家说话也就不用扯着嗓子喊了。到过了92年的春节,事情也就都安定了下来。

我的新学年在过完年后也将到来了,不过我现在的心情却一下子不一样了。大舅他们虽然关心我,可是这关心与父母的关心是不一样的。他们身为长辈,可以在大方向上管我,可是在小事情上却不好多说什么。我的自由度将大为提高。而父母每个月会给我寄来四百块作为伙食与零花。大舅会留下两百,而将另外的两百交给我。这个倒是意外,每个月忽然间多了两百的零用。

表姐与我感情不错,每天没事就往楼上跑。对我的游戏机兴趣欠缺,可是我那几箱子从垃圾堆里抢救回来的东西却很对其胃口。没几天她就已经被熏陶成了一个动漫爱好者了。我也不奇怪,从前她就已经是个动漫爱好者了。她拥有着这一潜质,现在只不过是将其转变的时间提前了而已。

半躺在床上打热血篮球,斜眼瞄了一眼坐在床尾翻书的表姐。这个人生与记忆中的越来越不同了,也不枉我多活了一辈子。只是这些不同基本上都保持在了我身边,世界时事该发生的还是在按照自己的路走着。90年苏联还是解体了,91年海湾战争还是开始了……我也依然是在到了90年上下才看到了《变形金刚》,然后就是漫天的机器人贴纸。好好的收藏了一份变形金刚的贴纸,然后顺路买下了几张目前基本没人认识的《高达》系列。如同集邮一样的将它们分门别类的放好。

《渴望》今年也如从前一样在全国掀起了浪潮。不过它却让我想起了自己。自己再次走的这一转到底算是一种惩罚还是一种奖励呢?如果是奖励,那么是为什么给的我?不是讲好人得好报吗,我上辈子做的事情能算是好事么?我算是好人么?我在心里嗤笑了自己:好人?等下辈子吧。忽然发现,这是从前自己时常所说的话。难道,让我多这么一次人生就是让我来变一个好人么?

第六章

继续帮六一兄广告,《魏武山河志》,有热情的作品不应该寂寞,希望大家去看看。

再次声明,外传与本人无关,是别人写的。

作者叫刘振邦……

春节过后,我的四年级的下半学期也开始了。上学这东西,依然是像从前那样的没啥大兴趣。不过是找个地方好好看看书而已。不过我带到学校去的书,已经渐渐的不像从前一样的多是经史文学类的书籍了,这类书已经读了太多要换一换口味了。看自然科学与社会科学类的东西乐趣也并非是在文字上,而是在隐藏于文字背后的思想的全局结构。看起书来的速度自然也就没有从前那么快了,要从文字上慢慢的构建起那一整个思想结构与欣赏文字是不同的两件事。记忆力好在这里帮不上多大忙,不过记忆力好也不是说啥用也没有,至少能让我看了一本书后不用再时刻的带着它在身边。我带着的书变少了,即使带也基本都是大家所说的闲书,而且以漫画居多。因为文字记下来后再看书也就没什么味道了,完全可以由脑子里复述出来。而图画即使被人脑记住了,再看一次的时候依然可以从其中体会到乐趣来。有的时候自问,这种可怕的记忆力是上天的一种馈赠还是一种折磨。至少,它剥夺了我再次阅读的乐趣。不过这种想法总是做不得真的,什么东西在得到的时候就必然会失去它的对立面。这记忆带给我的利益远远大于那个再次阅读的小小乐趣。不过牢­骚­嘛,是在所难免的东西。这是人类打发无聊心情的必然游戏,从前也看多了无数人在抱怨钱让自己失去了什么什么,可是这些混蛋就没一个穷人。

班上的同学我认识的不多。当然认识的标准是我跟他有过交流,名字即使不去留意也一样的给记住了。同桌是认识的。他姓熊,叫军冶。这个长着张圆脸的胖子经常问我要书看,当然是在我带的书变成了漫画之后。有的时候他会要求我给他翻译了再看。因为回收站里拣回来的这些东西,有很少的一部分是英文或者日文的。港版的漫画用的是粤语。只有台版与凤毛麟角的正规引进作品才是正儿八经的普通话。粤语我没问题,英语与日语借着机会就学了。回收站里能花5块钱拣一本牛津大词典回家,我那一阵子经常在想这本词典是怎么流落到回收站里的。他的要求也不过分,而我恰恰也是个闲人。索­性­就有求必应了。而他也知恩图报,每天上课下课的帮我跑腿买零食,看到有新的贴纸也帮我买下。我每星期要去三次回收站或者旧货摊,如果恰好碰见值日他也会拍着胸脯替我­干­活。

不过新学期一开始按照惯例总是要重新安排座位的,同座快四年的熊军冶给调去跟一个女生同座了。而这个女生恰好是他曾经私下跟我说过的很仰慕的一个。看着新座位表,他脸上有一种糅合了失望与期待的复杂的表情。我一向的不如何关心我跟谁坐这个问题,我只在意我坐哪。很意外的我给调到了前排。我成绩好,大家都知道。而与成绩好一样闻名的是,我上课除了不讲话不影响别人外完全就没任何一点上课的自觉了。所以除了一年级的时候坐过前排外之后一直坐在后面。同座的人叫谢虹菲,该是女生吧,没听说过。

果然学期的第一堂课就来了个转学生。而这堂课来的却是个新老师,一个没见过的中年­妇­女。看样子与那种校园漫画或者是校园小说里经常出现的那种教导主任仿佛,我忽然心里一跳。这堂课似乎是鲁老头的数学课啊,怎么会来这么个老女人?不是她来代鲁老头的课然后顺便也代他的班主任之职吧?难道是作者又要将书转型为校园yy小说,设计了一个更年期老女人跟一个班花来凑戏?奇怪,我为什么要说个又字?

想着一些我自己都不知道的东西,那老师先交代了鲁老头因为某些事提前退休了。她刚从下面县里的学校调过来。以后将代替鲁老头来教导我们。她姓赵,我们可以喊她赵老师什么的。然后让这小女生做了个自我介绍。

“同学们,大家好。我姓谢,叫谢虹菲。爱好是读书与小提琴,希望有相同爱好的同学能与我成为好朋友。大家互相促进,一同进步。……”小姑娘脆生生的声音在讲台上响起来。这小箩莉还真罗嗦。一段不算很长的自我介绍后,谢虹菲走到我旁边的位子上。

“你好,我叫谢虹菲。”

“嗯,我不是聋子。”我趴在台上说。

“啊?”小姑娘很不解的张大眼睛看着我。

我换了个姿势,跟她说:“你刚才在上面说了那么多,我还不至于听不到。”

“哦,这样。是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没说话,将我的作业本向她那方向推了推。

“刘振邦。好名字。”

“这是我的,别想看见好了就抄袭。好不好名字我不知道,不过用了也有三十多年了,有感情的。”既然你废话,那我也不在乎。反正一天24小时,除了思考与看书、练功。我还剩不少的空闲时间来无聊。

小姑娘笑了:“胡说,怎么可能用了三十年。”

“从上辈子开始。”我把事实当胡说。

“好了,我们开始上课吧。请大家将书翻到第5页……”赵老师开始了讲课,同桌也就掉头去听讲了。我低下头,思考**社会形态下的公民意识……

下课的时候,小姑娘竟然拿出本中学生优秀作文选来看。记的我从前也有被选进去过一篇,不过没有任何的酬劳。盯着她看了几眼,想拿来翻一翻,可是却也不知道如何开口。不过小姑娘似乎挺善解人意的。看到我的样子,将书递了过来:“要看吗?”

“想翻一翻。”看这个主要还是一种说不明的情节吧,这个也是从前记忆的一部分。不过我知道,也许我不会再把自己写的作文往他们那投了。在身边的人和事改变的越来越多后,我也开始珍惜起与记忆中的今天有关系的东西了。

看我只略微翻了翻,甚至连里面的内容都没如何仔细的去看就将书还给了她。小姑娘笑了笑:“看不下去吗?不过我觉得,跨年级来学习他们的作文。对于提高我们的欣赏水平帮助很大啊。”

“没兴趣。”我低头在草稿本上画高达。

小姑娘似乎耸了下肩。

熊胖子凑了过来,我还以为他不过来了呢。说话前喘着气先给我递了根冰­棒­,原来跑学校门口去了。

“老大,今天有带新书来不?”他孝敬了过后直奔主题。

“有本正义同盟的看不?”我边说边伸手摸抽屉。

熊胖子苦着脸:“翻译了?”

“没,这本不是原版。是香港出的。”

“好,有不明白的我再问你。”熊胖子高兴的说。看多了后,虽然英文跟日文的依然不是很好理解。可是粤语他却也能看个大致了。

我摸着本书拉出来,不是要给胖子的。正要塞回去拿另外一本,胖子眼尖已经看到了:“这本是什么?”

“漆原的画集,就那个梦幻模拟战的那个人设。”熊胖子去过我家,玩过那游戏。

“就是画那游戏的人的画册?我看看。”熊胖子听过解释过什么叫人设,他也很喜欢那游戏。

不过让你看?要给别人看到了我不就麻烦了,尽管这个跟我从前高中时候看的《龙虎豹》什么的比起来什么都不算。

“想看去我家看。”我将书塞回了抽屉,拿了另外一本出来给胖子。

胖子接过书,闭口不提画集的事。从前也不是没带过这一类的书,在学校我从不给别人看我有这类书。那些以为强赖着就能拿来看的人让我抽趴下两个后大家都知道了我不让看的书最好谁也别来问。告老师那我一句他们抢我书就可以搪塞过去。学校警告教育我也不当回事,反正凭我全年级前三的成绩我可以在许多地方上无视校规,只要不是太明显。

可是目前却有了一个不开眼的坐我身边,一只手从我身边就往我抽屉里伸。眼角余光扫到,一把抓住了那只手。

“哎哟。”很大声的一声哀叫,我不自觉的就用上了力。

还站在讲台上的赵老师听到了,立刻走了过来。

“怎么了?”

同座的小姑娘指指我:“他带了不健康的书来学校。”同时尝试着将书拿出来。

赵老师看向我,我在心里暗骂一声死三八,眼睛没事那么尖­干­吗?那封面估计连熊胖子都没看到你倒看到了。到了这份上我倒也懒得再抓住她了,被踢爆了还何苦再去遮遮掩掩的。

书被拿了出来,封面,该算半­祼­吧。对漆原来说这不过是一般构图,对我来说这也是小儿科。不过对92年那时候的小孩来说已经够震撼了。赵老师倒也不笨,劈手就从举起书的小姑娘手里将书夺了下来,卷成了一筒。

“放学你们来我来办公室一趟。”她摞下一句话就出去了。

小姑娘示威一样的白我一眼,从鼻子里哼了我一声。

看小姑娘得意的样子,忍不住就想逗逗她:“你想看?你想看你跟我说啊,看在同桌份上我可以破例让你瞧瞧的。”

“谁想看?”小姑娘急了。

“你啊。”搭理了,就怕你不搭理呢。顺秆子往上爬就对了。

“胡说,我才不想看呢。”

“不想看你抢什么抢。”

她猛一个转身:“我抢……”

哎,有的时候怕你不说话,有的时候就不能让你说话。抢着打断她的自白:“抢了也就抢了,还举那么高­干­嘛?在桌子下偷偷看不可以?你还非得在光天化日下看。”

“我是为了揭露……”

“要揭露所以就要先研究是吗?嗯,许多人都是这么说的。不过,看就看了。我也不会为了看本书就怎么你,也不用想那么多理由的。”

“谁,谁想看了嘛……”

“看了都看了,到现在才说不想看你这不有点后知后觉了啊?”

“我……我……”声音已经带了点呜咽。

我立刻收手:“好,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了。好男不跟女斗,好人不与狗争。”

“你骂我是狗?”

“没,真的没。那不过是句熟语,我顺口就说出来了而已。没一点说你是狗的意思。”

“怎么理解是你的事了,嘿嘿。”熊胖子听我说这话说多了,忽然Сhā上句。

我反手冲他脑袋就是一巴掌:“一边去,不说话没人当你哑巴。”

“这我也有错?”胖子不满的说。看我又举手,马上跳到一旁。

小姑娘想说什么:“我……我……”

“好了好了,你说什么都对。不用麻烦了,我知道我知道。唉……麻烦!”我装腔作势的摇摇头掉转脸不看她。接着又叹了口气:“唉……我的收藏啊。别弄皱了就好,弄坏了赔都不一定有的赔了,这书难找啊。”

“哼,你还想要回来。肯定要没收的。”同桌气鼓鼓的说。

开玩笑,不还?不还你就是老师也没人情讲,反正即使闹到了上面难堪的又不是我。你从我这拿了书去我自然要从你那里拿回来。真当我是十岁的小鬼任你要圆就圆要扁就扁么?

第七章

“报告!”

放学后,跟在谢虹菲身后去了老师办公室。一到门口,她就大声喊了声报告。然后就冲赵老师的桌子走过去了。我跟在后面,笑着跟其他老师打招呼,这个礼数是不能少的。那些老师们有空的回我声,正忙着的也点了点头。虽然我对上课没兴趣,可是对大多数老师来说,能成绩好加上课不捣乱的学生就是好学生了。

走到赵老师面前,小姑娘转过身瞪了我一眼,我当没看见。喊了声:“老师好。”然后就等她开口了。

“嗯,这个刘振邦啊。这本书……”边说她边从抽屉里拿出了那本画集,“这本书是你的吗?”

废话,不是我的还能从天上掉下来不成?不过嘴上自然不可以这么说。我点了点头说:“是的。我来也是想请老师还给我的。”

她显然是一惊,也许从前没见过这么大胆的学生。敢如此开口向老师要被收去的东西的。她想了想:“我想,我需要跟你谈一谈。这本书我想我不能还给你。”

“为什么?”虽然知道大概答案,可是还是得开口问个为什么。这一是斗争的手段,二也是革命的必经阶段。

她语重心长的说:“虽然我们号召大家多看点书,增加点知识面。不过,我们是希望大家看那些健康向上、思想积极进步的书。而不是这些乱七八糟的……”她顿了顿,拿起书翻了翻。我在心里偷笑,谢小姑娘肯定是从旁边也看到了,看到她的脸在变红。

“这,这……这种不健康的书,为了你们的将来,我有必要没收。”看来她没收了后并没有仔细翻过,只翻了那么几页就激动了。不过看封面你也该大概能猜到里面内容的啊,何必那么紧张。

“老师,这是我学画画用的画册。我不认为它是什么不健康的书。”也幸亏是漆原的画集,如果是横田或者八神之流的也许我还没那么高尚的借口。漆原虽然喜欢热爱h游戏,喜欢h漫画。不过他却不Se情,他会很理所当然与心安理得的去画h画。看起来的确是少了不少Se情的感觉,反而带着几分艺术的气息。当然,这必须是你刻意去引导才是。

“这个……可是……”在我义正词严词严的话下,赵老师有点迟疑了。

“这分明就是不健康的图画书,你就算画画,难道不能用别的书,非要用这种光ρi股女人的吗?”赵虹菲在旁边忽然Сhā话了。我忽然想好好的亲她一口了,这么帮忙。

“嗯,最近我已经开始学习人体素描了。不过我考虑到我们年纪还小,还不大适合接触这方面的东西。所以我就选了这样的画集来代替。”我脸不红心不跳的说。

“胡说,人体素描难道就不能画穿着衣服的人了?”

我没有回答她,只是用一种很惊讶的目光打量她。

边上的老师听到我们两个学生在这边争论,有几个手上没事的就凑了过来。其中就有教美术的宋老师。赵老师看他过来了,将书递给他:“宋老师怎么看?”

宋老师本身就是学这个的,这画集对他自然没什么太大的震撼力:“嗯,一般在他这年纪。是没有什么机会接触到人体素描的,不过振邦他是后生可畏啊。用这种……非写实画册代替相片也……不是没有道理。”

他支吾着说了一番话,赵老师再看我的目光也柔和了些:“不过,这些书还是少看的好。还有不应该带到学校来。要注意影响。”

我立刻接口,反正说小谎也不用打草稿:“我知道,不过这个是我刚从别人那拿来的。正要带回家去。我连熊军冶跟我那么哥们的人都没让看。不过却有人硬从我这里……”往后的不用说了,偷偷瞄了眼身边的小姑娘。小姑娘自然知道我看她,一点不含糊的瞪我,不过却没说啥。书的确是她抢的。

赵老师想了想,没想到说啥。只能拣了些什么注意学习,不要学坏的东西跟我说。之后也不再好意思硬扣着我的书不还了,递过书让我们离开。我恭敬的接过书,小姑娘从鼻子里哼了声出去了。我却知道这个善始要有善终,跟各位老师道了声再见再转身离开。让后面空闲的老师们给这新来的老师介绍我是多么懂事,如何学习好有礼貌得了。辛苦维持的形象工程自然是为了现在准备的。

走出老师办公室,熊胖子就在门口等我。我向楼梯口走去,他马上跟了上来:“那老巫婆说了什么?”

“老巫婆?”我一愣,马上明白了,“你这样叫她,小心明天罚你做100条题。”

熊胖子满不在乎的说:“你难道告我不成?”停了停又问:“我们晚上去哪玩?去打机吗?”

“我回家。你可以去我那玩龙珠。”

熊胖子想了想:“我比较想玩街霸啊。你教我发波跟升龙的用法后基本没几个人能打的过我了。”

“那东西没意思。”现在我们市里街机进的不过是街霸的第一代作品。无论从画面还是格斗的流畅­性­来说都不入流。而且相比起这个来,我更喜欢去玩空牙跟1943。格斗游戏并不是我擅长的,真人pk才是我的特长。

“去玩嘛,好不好,好不好。我请你好了。”熊胖子很失望的缠着我说。

“少烦。”最烦小鬼头赖着了。不过熊胖子有经验,赖上我的人会有什么下场班上有两个人亲身体会过,他就是其中之一。看我有发飙的前兆,熊胖子立刻老实了。过了会,下定决心一样的说:“那,我喊别人去了啊。”

我挥了挥手,丢下他向家里走去。

从学校回家,走大路呢要走三条街,大概三四里路的样子。不过如果穿过一条小巷子呢,可以省下三分一的路程。可是那条巷子里人墙多门少,一天里难得有几个行人。一般没什么学生独自走那条路。但我自然不会在意,而我也从来没遇到过什么事。不过也许是上的山多总要遇虎,走的夜路多了怎也要见鬼。今天,有两个人挡在了我的面前。看样子不是很大,最多也就比我大上几岁,大概上初中的样子。看身板不是十分的壮,不像是专业出来混的人。我一下子就放心了,这样子看来,不过是求两钱而已。而且不见得他们能打赢我。听声音,身后似乎又逼过来一人。不过却不担心。这种挡道的习惯会把狠角们放在前面,更能收到威慑的作用,更容易吓唬目标拿出钱来。

我停下脚步,取下书包,冷冷的看着他们。对方没想到没能吓到我,也停下了脚步。用怀疑的眼神上下打量着我。

“五中的四大金刚是我大哥,你们想怎么样?”我想了想,还是用别人的名气吓走他们算了。

他们退了步,忽然笑了:“呵呵,四大金刚是你大哥。知道我们是谁吗?我们就是五中的。”

什么?竟然蒙错了,不过这一带难道不是二中的十三太保们的地盘吗?怎么五中的人过来了。原来92年的形势是那么的乱啊,想我做大哥的时候大家可都是分的很清楚的。我也只能叹口气,虽然可以拿钱打发。不过他们如果搜身的话我的书肯定他们也会要的,钱事小,书却不是那么好淘的。

一书包兜头打在了前方一人脸上,在另外一人反应过来前冲他小腿踢了一脚。两人哀叫一声都倒下了。贴着两人我向前冲去。跟他们擦身而过的时候抡起书包冲抱着小腿半蹲的那人后脑补了一下。应试教育制度下的小学生的书包,那分量抡起来不是什么人都受的了的。那人惨哼一声,当即从半蹲变成了躺倒。我顺着巷子就向下跑去了。听声音,后面追了上来,两个人。果然废了一个。这条巷子熟的很,我清楚知道再走两步就是一个90度的弯角,打埋伏的好地方。转过弯角,停下了脚步。巷子角度很好东西走向的,将我藏在了­阴­影下,我却能看到跑过来的人的影子。看着人越跑越近,不客气的再次抡起书包向着来人脸上抽去。

“啊!”来人没想到刚冲过来就给突袭,捂着脸一个后翻倒下了。指间渗出血来。我看看书包,带扣上带着血。我低声说了句:“对不起,哥们。不过你既然­干­了这个怎么也得有个心理准备了。”

剩下一人,我也就不怎么害怕了。走了出来,微笑的看向他。他给我刚才那一下给吓住了,眼神闪烁不定。

“还要继续吗?单挑我就无所谓了。”我微笑的走过去。

他看了一眼我的书包,退了一步。

我摇了摇头:“算了,以后走路带眼。我懒的玩了。”

他一听,转身就向来路跑去了,连还在我面前捂着脸翻滚的同伴都不顾。我叹了口气,俯下身子:“看来你也真不幸,摊上这么一个兄弟。”

他双手抱着脸,在地上哭着翻滚。血不住的从他的指间冒出来。我心里一咯噔:“坏了,别不是我打到眼睛了吧?”

第八章

我半蹲下来,按住了那倒霉的小子的身子。尽量的放慢自己的话,用最平静的语气说:“别担心,让我看看你的伤。”

他口齿不清的说着什么,我也懒得去仔细听了,反正也不过就是些什么很痛一类的话吧。拿出手帕,掰开他的手。还好,只看到了红­色­,没有那种黑黑白白,花花绿绿的东西。将手帕递给他告诉他捂着伤口。从左手上取下了自己的针包,爷爷教的东西几年没再用了,不过想忘掉怕也很难。减轻了他的痛楚,同时还略微减缓了他的出血。血流的没那么猛了,拿出随身带的云南白药倒上(不要问我为什么带着,反正从17岁以后出门我就从来没忘记过带药。现在虽然不是从前,不过习惯依然是习惯)。这才看的清了他的伤口。从左边斜斜的向下拉了到口子,几乎延伸到了下巴上。不过还好,正好避过了眼睛,两眼没事就好说。虽然看来他这辈子难免要留下疤痕了,不过残废是不会的了。看着这道疤痕,我记忆里渐渐什么东西开始苏醒了。从左边眼角斜斜拉下,几乎到右边下巴的一道伤疤。我手一抖,药瓶掉在了地上。抓起书包往家里冲去。

回到了家里一句话没说,冲上了六楼,将书包一丢趴在了床上。这个人是谁?是谁?为什么出现的?为什么会受伤?见鬼,为什么这人会出现在我的面前。虽然我没问他叫什么名字,现在我也不过仅仅是在念小学,尽管他一脸都是血。可是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来——刀疤。我承认虽然我不怎么在乎学校,我承认我没把校规当回事,可是我却不想承认我一直都在去做一个好学生。虽然不在乎学校,藐视校规,可是上课我从来没有迟到早退,更不用说旷课了。虽然我做了许多事情与校规有违,可是我却从来没有明目张胆的去触犯过一次。尽管我一直跟自己说:老师眼中的好学生,家长眼中的乖孩子。这些都不过是我­精­心伪装下的假象。可是却也不得不承认我一直在­精­心的去维护这一个假象。再次看到刀疤,看到他脸上那一道伤口。我终于知道了我一直不愿意去面对的一个事实——我一直在害怕,害怕从前的那一条路。每天学校、家,家、学校,尽管跟自己说是因为我对别的那些东西不感兴趣。可是我却知道,我在逃避着什么。尽管一直想把这种知道当成不知道,可是心中却清楚的知道已经知道的即使刻意的去当不知道却始终还是知道。我竟然会对过去害怕。害怕见到从前的人,害怕从前发生的事。所以我希望父母们调走,我也在刻意的不去接触从前的人与事。不过父母都已经去广东了,我为什么不去呢?为什么还要留在这边?光一个等他们安顿好了再过去,完全不可能。叹了口气,唉……为什么从前一直没有想过这个呢?我还是希望与他们见面的,与刀疤,与太子。不过我害怕刀疤,与他最后见面的时候。他手上拿着枪,可是却放下了。

“如果有下辈子,我还是叫你大哥。”

“如果有下辈子,我们不见面的好。”

讨厌,为什么想起从前了?我曾经想忘记的。有人走近我,坐在我床边。

“叫你很多遍了,下去吃饭啊。”一只手摸到了我的头上,Сhā入我发间轻抚着。

我翻过身,表姐微俯身看着我。

“怎么?哭了?学校里有人欺负你?”表姐面容一紧,“有什么事告诉姐姐。”

她比我大了5岁,记得从前我刚与人打架,满身带血找到她问她借钱跑路的时候她也这么问过我。不过那次我没跟她说什么。我也没跑掉,被炮哥带人堵住了。我放倒了他三个大哥,然后就与刀疤跟了他。然后给他打下了一片江山,成为西南两大势力之一。这人够­阴­够狠,也够聪明。可是却因为太­阴­太狠也太聪明而只能成为第二。太­阴­,一辈子见不得光;太狠,除了手下只有仇家;聪明人多疑,到死也没有一个朋友。他一死,整个帮会立刻就散了。那些人或投靠了别人,或成为了掌管一两条街的小混混。

我坐起身:“没事,没人欺负我。我就下去。”

姐姐伸出温温软软的手探了探我额头:“没什么不舒服吧?”

“嗯。”

“阿邦啊,我们都是独生子女。表亲也就是最亲了,有什么事一定要告诉姐姐啊。”姐姐侧抱着我肩膀在我耳边说。

我点了点头,站起身来。拿了毛巾想阳台上的洗脸台走去。好好洗了把脸,三月初的水还是冰的,刺的我一个激灵。清醒多了。我下去吃饭,姐姐没有说什么,只偷偷看过我几眼。之后几天我也没再体现出什么异常来。

过了几天也都没什么事。不过身边的小姑娘自从那天后一直很是看我不顺眼,总有事没事的找我麻烦。可是我却正好借着机会把她好一阵消遣。

放学后,胖子又缠我去打机。我想了想,也就去了。在校门口,意外的看到了刀疤,头上还贴着药棉。看到一个脸上带伤的外校人站在门口,许多人都绕着走了。胖子一拉我也想绕开。我却冲着刀疤走去了。

看到我,刀疤站直了身子。

“你来这里做什么?”我漫不经心的问他。

“这个,是你的东西吧。”他从兜里拿出一个针包。

我接了过来,扣在左手腕上。说了句“谢谢。”,转身离开。

“大哥。”他忽然拦住了我。

“不要叫我大哥,我才四年纪。我想,你比我大吧?”我冷冷的说。

他摸了摸头,他的确比我大。他今年9月就要升初中了。不过他还是马上就恢复正常了:“这个。”他指了指脸上的伤疤,“是你帮我上的药吧?”

我点点头:“也是我弄伤的。你打算来报仇的吗?”

“不不不……”他摆着手否认,“是我爷爷让我来的。让我还你这包。还请你到家里坐坐。”

我奇怪的看着他:“坐坐?你爷爷?他找我做什么?”

他家里有个爷爷我是知道的,不过从来没见过。他与我一样,都不喜欢家里人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所以都很少回家。

“别跟他去振邦。”熊胖子在我身后小声的说。

刀疤一看急了:“真是我爷爷喊你去的。我已经不跟五中那些人一起玩了。”

我拍了拍胖子肩膀:“放心,我走一趟。没事的。”

跟着刀疤在巷子里七拐八拐的走了好一阵子,如果不是知道他家的确是走这个方向我还真的会怀疑他是在引我入局了。他家是两层的小楼,还有一半是木质结构的。我虽然对他家里了解不多,可是也知道他父母都是做小生意的,一般这个时候不会在家。在他上面有个大他两岁的姐姐,后来嫁给了一个电厂的抄表员。

果然他父母都不在,只看到了他姐姐在门口坐着逗狗。跟他姐姐打了声招呼,我就跟着他上了楼。他爷爷并不如想象中那么的显老,相反还很­精­神,红光满面的。在楼上作木工。对着他爷爷,刀疤倒很老实。轻轻走了过去,站在他爷爷边上说:“爷爷,人我请来了。”

他爷爷也没停下手中的话:“知道了,我还不聋不瞎的。你也不先请人家坐坐,喝杯茶。真没规矩。”

我笑了笑走过去:“不用了,爷爷。我看看你做这个。”

“好。我先弄好这个,这个停了就不好弄了。”说着边对着木料边动刀子。看着他一刀刀的切削木料,我也觉心中佩服:人老了,把式却还在。运刀是一刀到底,不见多一厘也不见少一厘,正好切到合适尺寸上。看着他轻松的将几块长长短短的木料切切修修,一会儿就装成了一张折叠小凳。他拍拍手,将凳子递给我:“你试试,稳当不?”

我入手后吃了一惊,整张椅子完全看不到木头意外的材料,单纯靠榫接与木钉制作,而且尺寸异常­精­确,打开放在地上四平八稳。收合起来就是平平的一块板子。刀疤他爷爷木工水平真的很不错。然而再看他的工具也只有几把刀子而已,我又吃了一惊。单纯只用刀的木匠?

爷爷站起身去洗了洗手,边擦着手回来。忽然的问了我一句:“你父亲是宗进还是宗成啊?”

我一惊抬头:“你怎么知道我爸跟大伯的名字?”

“哈哈,小鬼。难道你爷爷没跟你说过我吗?”他爽朗的笑了。

我想到了刀疤的名字,黄晋。那么他爷爷姓黄了。一下子想起来爷爷说过的故事,脱口而出:“断门刀黄松鹤?”

刀疤显然是第一次听到这外号:“什么断门刀?”

黄爷爷倒是很爽朗的笑了:“不错不错,小子记­性­好。而且看来也比我们家这个要乖。他就从来不喜欢听我讲从前的故事。你爷爷还好吗?”

“他是7月份的忌日。”想起爷爷,虽然不是很悲伤,不过总也有点黯然。

“啊?走了?唉,咋就走在我前头了呢?怎么走的?什么时候?”

“嗯,没病没灾。是89年那时候的事情了。”

黄爷爷呆了呆:“唉,那好。阿晋,跟你­奶­­奶­说今晚我喝几杯。让她准备准备。唉……是了,你叫……”

“刘振邦。”

“好,振邦啊。晚上在这里吃过饭再走吧。”

我谢绝了:“不了,今天晚上我外公做寿。要回家吃饭的。”

“也好,你就早点回去吧。别让他们等。改天再来吃饭。”指了指地上的凳子,“用的着就带回去吧。”

道了声谢拿起凳子跟刀疤一起走下了楼。

刀疤下了楼问我:“你爷爷跟我爷爷认识?”

“认识,他们从前一起打过日本鬼子。听我爷爷说你爷爷当年很了不起,自己一个人去摸掉一队4个人,中了三枪还能跑回来。死他刀下的日本人,没一百也有好几十。”

刀疤嘴张的能吞个­鸡­蛋:“这,这么厉害?我怎么不知道。”

“你有好好听过他说的故事吗?”

“这个,倒也没有。”刀疤摸摸头,傻笑了下。

送我到巷子口,他停下了脚步。

“我就送你到这了啊。嘿嘿,你爷爷从前是不是也打日本鬼子的?有什么功夫?”

“没你爷爷厉害。”

“嗯,这个……”

我懒得听人家支吾:“有屁快放,我赶回去吃饭呢。”

“以后,我喊你老大吧。”

我盯着他上下转了几眼,把他看的不自在了才开口:“我现在可是好学生,不是出来混的。”

“可我觉得……觉得你比他们更像大哥。”

“跟我混,有条件的。”我故意慢悠悠的说。

刀疤才不管我什么条件:“你说,你说,要每天孝敬你或者是去­干­什么都成。弄新漫画,还是去找学生收保护费?”

“滚,老子不需要多你这么个儿子。回家孝敬你妈去。”

“你说,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你快要中考了吧?”

他奇怪的点点头:“是啊。你要我读二中,跟你在一起?好吧,我正好在校区里,只要及格了就行。”

“不,我要你考一中,市重点。因为我也要考那。”

“啊?不是吧。”

“成就成,不成就拉倒。”我丢下一句话,留他一人呆在巷口回家去了。

第九章

作者:刘振邦

最近,我变得比较正常了点。不再带着闲书到学校看了,也不在上课的时候开小差了。偶尔听到老师们的议论,有人断言我成熟了,这么努力下去,成绩还会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的。我颇有点疑惑,我双科都已经几乎次次一百了还能怎么进?难道要考成次次一百?不过这个似乎我不用多努力也能做到。

熊胖子对我的转变很奇怪,时常来我这摸底。不过他是摸不出什么来的,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反正我做的事情他不明白的也有很多,多这么一件也不会给他带来什么困扰。我放学后还是一样的偶尔跟他一块去打机。虽然不带漫画来学校了,可是他却可以去我家里借。我的变化对他的影响不大,也就漠视了。反而是同桌对我的变化似乎很惊奇。看我开始认真做笔记,听老师讲课,还带着各类中考的参考书到学校。慢慢的也不再对我那么敌视了,偷偷的还问我。是不是想跳级,看高年纪的东西能看的明白不?我也没明确回答,也就回了句:“你看呢?”

小姑娘想了半天,接着问:“你真的想跳级吗?”

我笑了笑:“这可不是我说的。”

“那你看这些书做什么?”

“你看呢?”

对于不想回答的问题除了暴力回绝外,也可以打一打国际牌,扯一扯皮。对小姑娘不好意思下狠手,而且这小姑娘还在越长越大。那么也就来个政治推手,打一打太极好了。

问不出什么,小姑娘也无可奈何。不过开始向我请教问题,跟我借笔记什么的。请教问题我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无论是什么问题都尽量的讲解到她明明白白为止。笔记我用了速记法,她看不懂。不过看懂了估计也没什么用,因为我记的大多是老师的讲课技巧而不是学习上的重点难点。教她也就正好当做理论实践了。

然后过了一个月,如我所预料中的一样,刀疤又等在了我们学校门口。脸上的伤口已经好的差不多了,看起来淡淡的一条红印。让我挺惊讶的,竟然能恢复的那么好。

看到了我来,他迎了上来。到了面前,有点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说:“大哥,你那条件能不能换一换?这个考上去的确有点难。”

我立刻驳回了提议:“没的商量,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到我还能指望你以后能做什么呢?可还有差不多四个月时间给你努力呢。”

“可是,这个不是别的事啊。学习这事情有力没地方使的。”他可怜的看着我说,“特别是这个数学有不少东西不明白。语文能背还成,背不了的东西,像作文那种也不知道怎么写的好。”

我淡淡一笑:“出去混的人挨打了怎么办?”

他一愣,显然我忽然转到这上面让他有点不习惯了。定了定神才说:“打回去啊。”

我接着问:“打不过呢?”

他又抓了抓头:“找老大,拉兄弟。”

“是啊,你出去混的时候记得找老大。现在跟我考一中怎么就不会来找我呢?”

他看了看我:“你,你也是六年级了?”

“我四年纪。”

“那你后年考啊?你会五、六年纪的课?”

我笑着伸出食指在他面前晃了晃:“不,我今年考。跟你一起考。”

“不是吧,你跳级?”

“对。走吧。”我迈步走出学校。

他跟在我后面问:“去哪?”

“你家。”

“见我爷爷吗?”

“去拿书包啊,到我家用功去。不然你上个屁的一中啊。”我加紧了脚步。

“是,大哥。”他紧走了两步跟上来。

我忽然补了一句:“以后别叫我大哥。”

“啊,为什么?”他有点惊愕的问,“那我叫什么?”

“大哥大哥的把我都喊老了。你比我大,喊我阿邦就成了。”

“你说什么就什么啦。”

刀疤其实并不笨。他脑子很机灵,所以替我挡过八刀都没死。不过尽管如此他却一直没爬到我上面。不是因为我比他强,是因为他人比我老实。入了社团后将义气这一点执行的比那骑着大红马提着大片刀中国大地上到处走的胡子爷们还彻底。胡子爷们怎么的也在自己老大落难的时候投过敌换过老大,等他混的好了的时候又再次卷着东西跑回去。曹­操­手下能人多的是,他在那混不到第一将的位置。刀疤一条筋,认定了的东西绝对不会变通。学习不好,也一定是老师没教好,他脑子要好好拨一拨才能转过弯来。我坚信这一点。跑到他家,让他收拾收拾东西装书包里。我跟黄爷爷闲扯了一阵子。他对我一直热情的像是刀疤不是他亲孙子我才是一般,我也就特别喜欢跟这个风趣的老头聊天。后来我才知道,跟鬼子拼命的时候他最狠最敢拼。绰号“断门刀”不仅仅是说他的刀法凌厉,鬼子难敌。同时也是说他自己从来不惜命,随时可能断子绝孙。那时候他是家里独苗,而且还没取妻。爷爷将他从鬼门关上拉回过两次。他时常说,自己的命是爷爷给的,将来一定要还,自己还不了有子孙还。我听了当时就想哭。

将刀疤带回家,从此就开始了对他进行突击辅导了。虽然跟老师学了讲课,自己也拿谢虹菲做了实践。可是到了刀疤面前却发现有点行不通,这小子实在是­性­子太直了。说什么举一反三的那都是人家小姑娘,现在她的成绩也都往年级top10前进了。而刀疤一个问题却要与他解释上半天,虽然真正弄明白的技巧他能很娴熟的运用,可是要让他明白什么时候该运用这一技巧之前却要花上一个晚上甚至是几天的时间。我咬牙切齿的教,他就勤勤勉勉的学。最后我还是先败下了阵去。熬过了两个月后我让他先不用去我家了,回家先好好休息休息。他茫然的说他还不累,我吼着说我累了。告诉他先按照一般的方法学着先,弄不明白的可以先放一放,能弄明白的先弄明白就成了。还额外的嘱咐他让他多陪陪爷爷。他一脸为难的说听爷爷说故事太闷了。我就让他­干­脆跟爷爷学刀吧,那也算是陪他了,而且他也可以不听唠叨。

轻松的上了一天学。觉得教身边的小姑娘要轻松多了,她时不时的都会拿些题目来问我。而我忽然发现,她拿来问我的东西。渐渐的也已经超越了四年级的水准了。

“你怎么也问到这了?”无聊中随口的问到。

小姑娘一笑:“你才发现吗?早就已经开始问你中考的题目了。”

我哦了声,随手在草稿上写下了解答。

她拿过我的草稿本,看完题目的解答后又翻了翻。我的草稿本基本上也是涂鸦簿,除了给她做解答的演算外,其余基本上都是画了。

“你平时都什么时候学习的啊?”她好奇的问,“在学校老看你开小差的。”

“我是怪物。”最近也的确感觉自己像怪物。

她扑哧一笑:“胡说,跟你说正经的。”

忽然发现,她笑起来挺漂亮的。虽然身材也还是直筒形的,可是小萝莉的脸蛋很可爱,皮肤更是好的不得了。吞了口口水,我掉过头去。对10岁小姑娘动心,太扯了吧。看来我得及早的离开这学校了,不然呆久后审美观点迟早得被污染。

“是了,不懂的题目你怎么能那么快理解的?”我想起了什么问起她来。

她想了想:“其实我理解也不是很快啊。”

“基本上我只要写一次解法你就能明白了。”

“哦,我也有很多弄不明白的。不过我将相同解法的题目集中在一起。有空的时候就重新做一次加深记忆。你还需要这方法吗?”

我大喜:“需要,怎么不需要呢。太他妈需要了。”

她皱了皱眉头说:“你说粗话。”

“呵呵,那不叫粗话。那叫语词助词。”我乐哈哈的开始收拾东西。

她看见,愣了下,然后说:“你­干­什么?还有两节课呢。”

“呵呵,我去找校长。”

跟校长提出了参加中考的申请。校长一惊,开始让我好好考虑考虑。我坚持我的要求,并且跟他说可以先测试测试我是否真有升学的实力。校长叫来几个老师,真让我做了几份模拟题。我用能达到的最快速度完成了。拿着满分的卷子几人惊了惊。不过校长却依然说需要考虑考虑。我却急着得到答复,最后告诉他,我一定要在今年参加中考,这里不行我转学去。反正全市28所小学我一所所找过去怎么也能找出个能让我考的。校长脸­色­有点难看了,毕竟能有一个学生越级升学对学校面子来说是不错的事情。可是跳一级的常见,跳两级,而且是一跳就考试的却没见过。最后他也就让我先回去,让他们商量商量。我也知道欲速不达的道理,反正底牌也已经开了,我就安心等结果好了。

告辞离开后直接奔新华书店而去了,好好搜罗了一堆从前根本没买过的升学参考书。这回,该好好的调教调教刀疤了。

第十章

作者:刘振邦

将参考书上的强化题重新整理分类,然后列出个份表格交给刀疤,让他一类一类的抄好题目然后解答。之后记得该类别的题目该怎么做。虽然我知道这样的方法有点笨,不过这对于他来说恰恰是合适的路,总算是能提高些他答题的速度了。之后就是不停的强化他的记忆,形成习惯了。这么做起来我就轻松了许多,说一次解法,然后就让他不停的重复。他也曾经有过怨言。竟然跟我说,这样做除了能考个好成绩还能怎么样呢?我冲他脑袋抽了一巴掌,没好成绩你能上一中?我摸着脑袋很无辜的说,可是除了考试我这么辛苦就没别的用了啊。难道我还能考一辈子试不成?我一翻白眼,你倒还目光远大啊。爱上不上,我还求你了?考个学校都不成我还能指望你以后做什么。他一听恹了,成,听你的还不成吗?

几个月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本来看着还厚厚的一叠日历,转眼间就去了一半了。初考的日子也来临了。

我们校长弄了个折中方案出来,不让我跳级换班,可是给我弄了个考试名额。靠着他的手腕,市里教育局里认识我的人也不少,父亲虽然不在这边了不过面子多少也还有点。我也就顺利的坐到了考场上。我让刀疤这几天别找我了,自己忙自己的去。反正我也花了将近半年时间在他身上了,如果都没用那么我这几天也做不出什么来了。

家里人也知道我考试的事情,这几天舅舅总要特别的关照我,早餐给加个­鸡­蛋,午饭晚饭多锅汤。看着我姐姐直妒忌。看着大家忙活我也不说什么。我知道他们忙活的越多,等我真考好了他们也就会越高兴。许多的长辈们都有这样的护犊情节,也就任他们忙去吧。不过我要求他们不要告诉父母,替我保密。

毫无悬念的结束了考试,升学选定的也自然就是一中。将户口从外公那转到了三舅那,他们在一中附近。刀疤成绩也不错,他也转了户口,走了走关系,也进了这一个学校。他家里人着实高兴了一阵子。毕竟,进了重点中学,中考能直接升上它的高中部的机会也就大增了。接着也就是进大学的机会也大了。有几个家长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能有出息呢?

进入了漫长的暑假,父母让三舅带我和小表妹去广东走了一趟。新的城市很大,也很空。宽广的街道上基本看不到什么行人,连车子都很少。在这样的街道上骑车实在是很痛快,然而忽然的就很怀念起从前的摩托车来。如果在这里飙,该很爽吧。可惜现在让我坐在上面脚都够不到脚踏,只好先等两年长个子再说了。

可是,虽然当初是以一开始条件艰苦为理由而拒绝转学的。可是却没想到这边竟然还真的是很简陋。父母两人住的地方挺大的,总大小就相当于我们的半个教室。这个之所以能那么清楚的估算出来,是因为就真的是半个教室改过来的房子。一人多高的砖墙隔出了厨房,浴室等地方,厅跟房间也就是张布帘了。看到我,父母都很兴奋。拉着我左看右看的,还说什么高了瘦了的。不过我自己本身倒没啥感觉,由的他们好好的看了一转。

晚饭上吃到了怀念已久的母亲的手艺。

父亲跟三舅闲聊着工作生活方面的事,我在边上边吃着饭边听听。原来,他们的条件还真的比我想象中还要差上点。这房子从前是一间小学,现在已经迁走了。变成了文化局的地方,母亲也已经从工会那调入了这边。这房子不光是看着不起眼,到了雨天还会有漏水。难怪地上看到不少的容器。而要有正式的房子估计还得要到明年。

父亲忽然重重拍了我一巴掌:“你小子,还真知道享福啊。你就知道一来的时候辛苦。窝在那边逍遥。”

我正喝汤,不防备下中了一掌,登时给呛到了:“咳、咳、咳……谋杀啊!我也想不到那么辛苦啊。老爸如果你想我过来陪你吃苦,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嘛。水里火里还不是眉头不皱的去跳。”

我的不满不大,妈倒先看不过去了:“你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的嘛。”边抚我后背给我顺气边摆着心痛的表情说:“慢点慢点,别急别急。”

“妈,没事。老爸是行动派的,他动手动脚很正常。”我缓过气来,开始安抚老妈。

爸傻笑了下:“嘿嘿,儿子都这么说。你太紧张了。”

“紧张?都奔4、50去的人了还跟个孩子一样。你也是,开学就五年级了吧?自己一个人要学得稳重点。”妈妈唠叨。

我嘿嘿的傻笑起来:“下学期我上不了五年级了。”

“嗯?”妈妈一愕,“为什么?留级了?可是每次跟你大舅通电话他都说你成绩很好啊。”

三舅呵呵一笑,倒先替我揭了底:“他上初中了,上了市一中。”

“一中?”爸妈都吃了一惊,“什么时候的事情?”

“刚考完。这小子鬼主意多啊,自己就把所有事情给弄完了。还要我们都别跟你们说,说到时候要给你们一个惊喜。”三舅得意的说,似乎我是他儿子一般。

“小鬼头行嘛,这就上初中了。”父亲笑了,再赏了我两巴掌。

妈却表现的比较稳妥:“跳了两级,功课会不会很紧?到时候别人都比你大两岁的会不会欺负你啊?”

“安心吧,既然考都考上去了。功课就没问题了。说别的孩子也不会大他太多了,不少人是快6岁了就上学的。而且孩子你又不是不知道,要欺负他哪那么容易。”父亲倒是比较乐观,“好了,先吃饭先吃饭。然后明天你们好好玩几天。等到了周末再带你们上广州。”

新建设的城市虽然看起来很有现代都市感,可是如果是建设中的部分却没这种感动。到处都是简陋的工棚与没粉刷的楼胚,还有不少路段是正在开挖的,搞的到处是泥水横流。想起日后一个北边南下的朋友跟我讲的关于城市建设的笑话。美国炸了我们使馆后,中国政府就误­射­了一发导弹炸了人家纽约。结果美国政府不­干­了,面子过不去啊。就要求回炸中国一个地方。可是上海,北京通通的不能炸。主席好好想了想,大手一挥:“你们就炸榆林县吧。”美国飞机来中国打了个转就飞回去了,回去后说:“中国人够绝,赶我们前头自己给先炸了。”

那哥们那时候也正在城市再规划吧。说实在的,看到到处都是正在冒起来的钢筋、水泥柱子,没盖顶没外墙的大楼,还真的是如同给炸过一般了。这样的街道虽然看起来别有风味,可是却难以让我有长逛的**。随便的到处走走,不知不觉的就打了个转回到了市文化宫。政府部门的办公地点,是最先建起来的一批建筑里的。看着带有欧式风格的圆顶建筑,也感觉很好。就是不知道妈妈是不是在里面,不然也可找她带我上图书馆消磨消磨时间的。走到近前,门前的广场很大,不过却并不空,停满了各样的车子。时值暑假,倒也看的到不少的兴趣班的牌子摆在外面。很意外的看到了跆拳道,心中惊了惊。想来这东西的流行可是要在千僖之交那时候的,现在能看到的确是太出乎意料了。牌子上写着的地点是二楼216号房。既然来了,不妨去见识见识。

一路走上去,也没什么人拦我。走了走找到216房。房间不小,也算间大教室了。门口挂着的牌子上写着“江城市文化宫跆拳道教室”。没用个xx道场这样的新潮名字啊。探头进去一看,人倒也不少。大约二十来人在练习踢腿。看到这情形,心中一热。想起太子来。太子不光是老爸官挺大,他妈在北京也是有来头的。家里钱也就不少,因为有钱所以他的爱好也就很广泛,其中有一样就是学武。只要是外面有教的,他几乎都去学过。学跆拳道的时候是拉上了我去的,我们两人也曾经这么一起踢过腿。

我蹲在门口看他们练习,没想到却让教练看到了。留着小平头,国字脸的教练示意大家继续练,就向我走了过来。一脸和气的对我说:“怎么样?小朋友,好看不?”

我认真打量打量了他。浓眉大眼,一脸的热血教师样。个子挺高的,果然是练这个的。身型很匀称,看来不该超过七十公斤。这样的人,一般都能跳很高,擅长空中连踢,能打出很好看的连续技巧。

我点了点头:“嗯,那么多人一起整齐的踢腿挺漂亮的。”

他咧开嘴笑了:“想不想学啊?看你根骨不错。你要能在这里学上半个月,保证比他们好看。”

我乐了,根骨不错?要不要说我骨骼­精­奇,豪光直冲华盖,是天生的练武奇才啊。不过学就不必了。正要回绝,忽然间心里就冒出股念头。

第十一章

“你打算教我么?那么拿点真本事来让我看看好了。”我摆了个认真表情说。

这教练哈哈一笑:“哈,小鬼,你还挺严格的啊。我这里有我从前比赛跟表演的录象。过来看看,然后评一评我有没有资格教你吧。”

我回答:“不用了,我直接用身体来感觉。”

我的回答明显的吓了教练一跳。他眼光在我身上上下扫了几个来回,似乎想从我身上看出点什么来。不过我的身型并不属于那种孔武有力型的,而且我身上穿着的是运动服,他自然看不出什么所以然来。不过看来这教练脾气很好,咧嘴笑了笑“人小鬼大嘛,好,进来试试。先去换个衣服吧。”

因为这里是文化宫,不是地下黑拳。大家切磋的时候自然都要穿着护具。教练冲正在练习的人喊:“大家休息10分钟。张松、王志超、张义帆,你们三个去穿护具。”

因为穿的是运动服,我也就不用再换什么衣服了,直接穿戴上护具就在教练的带领下来到了隔壁的比武场地。没被叫到的人们三五成群的围坐在软垫边上,唧唧喳喳的讨论教练要­干­什么。等看到教练带着穿戴护具的我出现的时候也知道是有人踢馆了,气氛立刻就活跃起来。有的是好奇的打量我,有的在给他们那边的三个代表鼓气,有的开始讨论盘口。

教练看了看我,关心的问了一句:“从前有练习过武术吗?没问题吧?”

我点点头,从前我还真的能说得上是身手不错,帮会里就只有太子等少数几人比我强上些许。虽然现在身体还没有足够的成长起来,可是经验还在,加上这一生从书本上学习的东西不少,日后比起从前来一定只强不弱。面对眼前的切磋该也还是能保证不会受伤的。输赢无所谓,看对面那三人谁个头不比我高?输了也不丢人。

“不准打击下档与面部,其他规则就从简吧。”因为这也不是正式的比赛,而且我也不是他的学生。所以教练也就不强调什么规则了。

先上场的人叫王志超,比我高大半个头。看他的手臂肌­肉­也并不发达的样子,估计也就比我大个两三岁吧。脚步很轻快,看来与我一样是属于喜欢飞起踢人的。果然,一开始他就打算拉开距离了。我也就很配合的开始后退。距离一拉开,他立刻就跳了起来,冲我就是一个飞踢。嗯,看来这教练不光教人练功,而且也抓人武德啊。这一脚取的不是我的胸口而是我的肩膀。不过既然都已经猜到了他的招数了,自然也不会让他打到。矮身斜斜的向前冲去,正好让过飞踢的一脚。回身一个扫趟腿。面对不熟悉的敌手,轻易动用飞踢这种破绽极大的招式。败自然是一定的了,而且是很快的败。被我抓住了落地的瞬间一下扫倒,不过他也应变极快,标准的一个受身,就想跃起。可是眼前出现的已经是我的拳头了。

“停。”教练的声音适时响起。

王志超带点沮丧的站起身来行礼。他败的挺不服气的,不过也怪他自己太大意。谨慎点的话我也不会那么轻易就取胜了。教练不忘借这个机会教训他,然后点了张松上来。

张松是属于技巧型的对手,出招谨慎,脚步沉稳。但是一旦出招,就是狂风暴雨般的几下连续攻击。不过防御这种攻击我也很有经验了,间中还能反击那么一两下。你来我往的打了几个回合。教练开始沉下了脸去,而张义帆也站起来伸展热身了。两人眼光都不错啊,张松也的确要输了。他虽然连续攻击很猛烈,可是其中的招数变化却很不圆滑。打了几个来回,我现在是光看两人站位就已经知道他往下将要出二连脚踢我了。不退反进,双手防下第一下横踢,右脚卡进他两脚间,在他第二腿踢出来的时候我已经切进了他怀里。肩膀一撞就把他撞倒了。教练没喊停,不过张松红着脸站起来后也不打了。对我行了一礼后就走到了教练边。

教练笑眯眯的跟他说:“知道你的缺点了?”

张松点点头。

“那好,你先去边上休息去吧。”教练目光又转向我,“小鬼很厉害嘛。跟谁学的?”

“爷爷。”将爷爷搬了出来,我总不能跟他说是从前打黑拳,街头打架练的吧。不过这么说也没骗他,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都是爷爷帮我打的基础。

教练对我的答案也很满意:“家传武学啊,看来我们的中华武术也并没有没落呢。好,这回你可要小心了。这下子可是大师兄要上场了。”

我嘻嘻一笑。

张义帆走上前来,与我敬礼后摆开了架势。脚步沉稳,而且……这家伙根本就不是打的跆拳道嘛,摆的是空手道的架势。我也小心起来了。虽然说我不认为空手道一定就比跆拳道厉害,可是用手的攻击范围虽然比脚的小可是破绽却也比脚要小的多。我知道我从力量上来说我虽然比一般的同龄人要强可是却依然比不上那些大我五六岁的人们,12-16岁是男生身体有很大转变的一个年龄。要以弱胜强,自然靠的是对手的破绽。想了想后,决定试一试传说中四两拔千斤的上乘武学——太极拳。见到我的起手势,张义枫一愣。那熟悉而又陌生的姿势的确把大家都震住了。两人呆呆的对视起来。

站了多久了?大概也有两三分钟了吧,对方还是没有攻过来。我攻过去?如果老子现在有18,不,15岁也成。老早就冲过去了,没破绽也能打出破绽来。不过现在这岁数,在对方采取防守的情况下我根本一点便宜都找不回来。再站了会,我心里开始偷偷的问候对方的亲戚,观众也开始议论纷纷了。

张义帆动了,一个正正规规的直拳。本来应该是攻击敌人胸口的,可是现在双方高度不对,成打脸了。不过——好快!——去死吧,什么四两拔千斤,拳头已经到面门了,萝卜都没的拔了。反­射­­性­的向后一坐。他的拳头打在了0.3秒前我脑袋所在的地方,我已经一ρi股坐在了地上了。来不及反省自己为什么拔不动别人拳头了,手一撑地,一脚从地面向对方的下颚踢去。对手也没让我那么轻松踢到他,另一手挡下了攻击。同时下边也出脚向我胸口踢来。要败自然也不可能败那么快,记忆中这一脚我踢过的次数不下半百,敌人最可能的反击自然不可能想不到。在踢出这一脚的时候手已经开始再次用力向后弹起了,在空中两手正好能防住他的反击。同时另外一腿也向对方踢了出去,被防住,不过恰好可以让我借力在空中转了一个圈,平安落地。我的两下攻击完全都没有给他造成什么麻烦,如果对方够狠,现在就该追击了。落地,蹲低身子的时候偷眼看了一下,他果然追了过来。顺势趴下,伸脚冲他小腿就踢了过去。如果是从前,这一脚踢实了我有八成把握踢断一个人的腿骨,十成把握将对方踢倒。可是现在,张义帆一声大喝,硬生生扎下步子。硬受了我一脚。我苦笑,挡下了这一脚,我就没机会起身了。尽管不是致命的错误,不过却是失败的错误。如果从前这一脚踢失了,我的第一个应变反应就是甩手扬出一把沙子。现在不是拼命,自然没可能用这种龌龊手段,其他拼命的对策自然也不能用了。我无奈仰躺过来,出现在眼前的,果然就是沙煲那么大的拳头。我嘿嘿笑了声,拳头就收了回去,变成了一只手。我握住,张义枫拉了我起来。忽然,响起了一声掌声。大家反应了过来,都拼命的鼓起掌来。呵呵,在心里一笑。竟然有掌声耶。从前打完后从来都不会有的东西。他们只会喊,或者砸东西。

张义帆拉我起来后没有放开手,先握了握,说:“你很厉害。”

我低头嘿嘿一笑,十足十的模拟出小学生那种得意的害羞:“不,不,你才厉害。我就打不过你。”这也不完全是客套,他的力量与反应都很厉害。即使是我颠峰的时候也不一定能在这样的比试中赢他。

教练笑哈哈的走过来,在我们肩上一人拍了一巴掌:“哈哈,不错,不错。漂亮啊,你们这打的就跟表演似的。没能录下来真是可惜。先过来休息休息。”转过身冲又对其他人喊,“看完了就都去接着训练去,张松你带一带他们。”

“是!”大家整齐的应了声。

坐在一边看着大家又排成一排在那练踢腿。教练让张义枫倒水去,很和气的跟我在一边聊天:“从前没见过你啊,第一次来吗?我姓张,你可以叫我张教练或者张伯伯。”

点点头回答:“是啊,昨天才下的车。”

“哦,过来玩?走亲戚吗?”张教练恍然大悟般说。

“不是,暑假了。来看看爸爸妈妈。”反正空闲,索­性­跟他聊聊天好了,看起来人不错。

张教练又来了兴趣:“爸爸妈妈,在这地方工作的吗?做什么的?”

“我爸爸是教育局的。我妈妈在文化局,叫黄仪。张伯伯认识吗?”

张教练一拍大腿:“原来是黄科长,认识认识,上下班的经常能看到她。原来你就是她儿子啊。”顿了顿,又说,“她老跟人家说你懂事,学习好。可还真没说过你原来也学过功夫,还这么厉害。”

我嘿嘿一笑:“他们又不关心这个。”

“哎,能文能武。厉害,厉害。”

“张伯伯你在感叹什么啊,帆哥不也是能文能武吗?”忽然一个女声Сhā了进来。

抬头一看,哎呀,美女。纤巧的瓜子脸,标致的瑶鼻,不过最喜欢的还是她那大大的杏眼,大而有神。扎两条辫子。穿着印花连衣裙,裙下露着白皙的两条小腿,晃的我眼花花。

第十二章

刘振邦同学很勤奋……

这姑娘跟着张义帆一同进来了,张义帆一只手里提着一个热水瓶,另外一手拿着个竹编的箱子。张教练一看到他,乐了:“哎,还是你小子有心啊。看到诗诗过来了就知道拿着宝贝过来。这回可以不用喝水了。”

不用喝水?我有点奇怪。不过看到那被称为诗诗的美女打开箱子的时候就明白,她从箱子里拿出了一套紫砂茶具。从前我不如何喜欢喝茶,我一般喝的都是啤酒,没有就可乐,至不济也就是水了。不过现在在外公家住的久了,自然而染的就习惯了茶了。因为外公他有一大陶壶。有多大呢?大概有80公分高,半米来粗细吧。里面满满的是一大壶的淡茶。在外公家里,这就是日常茶水了。除非我无论寒暑都习惯从热水瓶里倒水凉着喝,不然就没的选择了。人呢,如果不去改造环境来迎合自己,那么通常都会改变自己去适应环境。如果没有大恒心与大毅力去改造环境而先化上一番功夫去埋怨人生不如就主动的去改变自己。我懒,所以就改变自己了。慢慢的觉得,为什么我从前不喜欢喝茶呢?其实也蛮不错的啊。

诗诗美女打开竹箱,将茶具一样一样的取出来,放在我们面前的茶几上。本来刚进来的时候还颇奇怪怎么布置这么一个道场还摆了那么一个古香古­色­茶几呢,跟道场不配啊。原来是有其实际用途的。

所谓的素手烹茶,其实际的意义一般都不在茶而在这手上。美女的手虽然没有统一标准,可是自然也有一般法则。诗诗的手指白­嫩­纤细,指甲没上油,可是却也致密如玉。关节点看不到骨节,自然也无皱纹,伸直手来看的到浅浅一窝。皮肤光滑细腻,隐约间几乎可见跳动着的血管。唯一的缺点也就是不够长吧,不过却也让整只手看起来小巧可爱。很符合南疆女孩特点的一双手。我紧盯着她拿出茶具,倒水,在热水中轻巧的清洗,然后开始洗茶叶,泡茶。这果然是很­棒­的享受啊,难怪封建毒瘤们无论老少都以饮茶为雅了。眼中看的大乐,心中不免遗憾,从前美女茶楼兴起的时候没能去见识见识。光以为不过是喝喝茶,聊聊天没啥乐子,不如去马杀­鸡­。看来人生需要多尝试才能发现更多乐趣的。

只一壶水,自然做不来太多。张义帆又去拿了两壶来。到了茶香四溢的时候,张教练乐呵呵的拿起一杯茶:“来,振邦。你远来是客,先敬你一杯。”

我不奇怪他怎么会知道我名字,一定是老妈说的。这时候也不去推让什么,既然是小鬼就要有点人小鬼大的样子。拿起另一杯茶说:“今日能在这里看到前辈,真是三生有幸。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诗诗在边上扑哧一笑。看见美女笑自然是很赏心悦目的一件事情,我也就高兴的将茶倒进嘴里了。然后龇牙咧嘴的忍受倒太快给烫着的痛苦。美女也笑的更欢了。张义帆也笑了,也拿起一杯茶来:“我比你大,叫你一声阿邦也不为过吧。”

我嗯嗯啊啊的点了点头。

他微笑着说:“我也敬你杯,我们是不打不相识。”

我放下手里的杯子,诗诗为我倒满,忽然不忘补一句:“慢点喝,别烫着。”

倒给我惹来了一阵笑声。正在练习的人们也开始掺一脚了。

“张老师,你们父子倒爽了。我们能看到喝不到难受啊。”

“就是,就是。这腿都抬不起来了。”

“抗议啊,教练。待客是待客,可是帆哥怎么也可以休息啊?”

“你打的过帆哥你就可以取代他去喝茶倒水啊。”

张教练站了起来:“立正。”

大家一下子就停下了手脚,原地立正听训了。

张教练看了看表,说:“好,最后的50次踢腿练习。表现好的前三人有茶喝。”

“是。”大家­干­劲十足的吼着回答。然后就是大呼小叫的卖力表现了。

张教练摇摇头,转回来坐下了。问我:“你这次回来还要回老家那边吗?”

我脑子里浮现出太子的脸:“嗯,还要回去的。暂时还住在外公那。等爸爸妈妈没现在这么忙了再过来。”

在老爸面前这么说给他斥为“贪图安逸”,张教练却没这么说。他点点头:“你倒乖。带着孩子过来那些人。一个个的都忙的昏天黑地的,现在都羡慕你爸妈呢。”

张义帆笑笑说:“难怪黄阿姨老夸你呢。爸,我们要不去喊黄阿姨过来?”

看张教练像要点头的样子,我先制止了他:“不用了,我还要先逛逛。妈妈过来了我就要回家了。”

张教练听我这么说,想了想也点头了:“也是,黄处一人分管两个部分的事。也忙的不可开交的。等有时间再一起喝茶好了。”又转对我说:“想去哪逛啊?要不我让阿帆带你走走。哎呀,他为了比赛还有训练。要不,诗诗你有时间不?”

诗诗美女笑吟吟的点头:“有啊,现在是暑假啊,我又不像义帆哥那样有比赛。只有一点点假期作业。”

“那你有空带带振邦转转啊。小孩子的玩意,就你们最懂了。”张教练真能照顾人,我心里也夸了他一句。

张义帆也说:“嗯,这几天我也没多少空。等有时间了我再陪你逛。”

大家都很帮忙的将我往诗诗美女身边推,我自然也就不该推让了,也不打算推让,就直接赖上她了。不过看当事人也没把我当负担,那么也就很心安理得的去赖了。

谈了会话后,天­色­也晚了。逛街这等大事自然也就先押后了。那些猴子们踢完腿后都纷纷的涌了过来抢茶水。不过,张教练忽然的就把泡茶这一伟大事业给接了过来。虽然大家怨声载道,可是却也只能口里抱怨教练泡的茶不香,眼里盯着诗诗,手里乱烘烘的去抢为数不多的几个茶杯了。我们三人笑嘻嘻的躲在后边看着。

闹腾够了后,大家也散了。我看看时间也该回去了,家离这里也就几步路的距离,谢绝了他们送我。不过跟诗诗美女约了时间,第二天中午11点在这里碰头,顺带着在外边吃午饭。

回到家,爸爸已经回来了,正在做饭,三舅也在帮忙。问问我能有什么帮忙的不,自然是给打发到一边去。表妹买了不少东西,衣物占一部分,饰品占一部分,还有不少有趣的文具。她自得自乐的一个人摆弄着这些东西。我过去了之后她也不表示什么,我要看什么的她就递过来,我看腻了丢回去她就负责收拾。我看上什么了她会告诉我在哪里买。硬抢她也就坚持一下,然后就去告诉大人们了。这­性­格直到她长大后也没改变过。从前我就颇喜欢她这一点,现在听过了爷爷说的那什么自然淡泊之道后忽然就有点佩服她。也许她这样子才是最和爷爷的那种无为之道吧。我虽然对许多东西不放在眼里,爷爷也夸过。不过我自己知道,那只是因为我看不上而已。我无法对许多东西放开,连做到表妹这种随遇而安的程度都不成。最近在连续不断的去翻物理学的书了。有些东西,尽管知道多半没可能得到什么答案。可是总想去找一个解释。

等到妈妈回来,天都差不多快黑了。大家坐在一块吃饭的时候,我将遇见了张教练他们的事情跟他们说了。顺带告诉他们明天中午在外面吃饭。大家看到我能找到朋友自然也很高兴,同时决定将表妹塞给我照顾。我也不反对,反正这人够乖巧。

第二天,我提前了很早就出门了。带着表妹向文化宫那踱去,怀里揣着500大洋。有100是家人给的,另外400自然也就是平时留下来的了。去到的时候还不到10点,大家也都刚刚才开始训练。看到我来了,张教练有点吃惊。迎了出来说:“怎么那么早就过来了啊。”

我笑了笑:“有些事情想要义帆哥帮忙。就提前来了。”

张义帆没有跟师弟们一块练习,正在旁边一个人对着沙袋在发奋。听到我说的话后停下来,好奇的问:“什么事情?”

“我来找你再打一次。”我说出了想了一晚上的事。

张教练先奇怪的问了:“再打一次?怎么了,输的很不服气吗?”

张义帆搭话了:“找我再打,那不是就陪我实战练习了嘛。占便宜的是我啊。”

我摇摇头:“不,这次交手。我要用太极拳。”

“用太极拳?”两人都大感意外。

“我想了一晚上,总结出了几个动作的作用。不过具体效果需要试一试才知道。”

张教练哈哈笑道:“小子,要开宗立派了吗?自己研究武功,厉害嘛。”

张义帆却有点不解:“为什么要用太极,电视里的都是假的啊。平常这功夫都不过是老头们锻炼用的。”

我摇了摇头:“爷爷用过这个,从前我打爷爷的时候,他站着不动都能把我摔到一边。他说他用的就是太极拳。”

这下子连张教练也惊讶了:“真的有那么玄?实际打斗中能有用吗?”

“也许是那时候你太小了。”张义帆猜测道。

我却知道,那时候虽然小,可是眼光跟阅历都是还在的。只能说我的攻击效果比较差,可是在应变与速度上该还是能维持在一定水准上的。何况爷爷的年纪也够大的,在年纪这一点上我们是半斤八两,老的不笑小的,小的也别瞪老的。

看我坚持,他们两人也不多说什么。90年代初流行的正是黑猫跟白猫,一切以实践出发。能有用那就是硬道理。两人穿戴好防具,就过一边去拳来脚往了。不过动起手来,两人都没有了昨天那种拼劲。大家注意的都是自己的破绽与如何破解对方的攻击上了,交手的时候也不用什么裁判喊停,大家认为要停下来讨论的地方就停。而且打到一半喊停后还能要求对方再出同一招来验证新的应对方法。张教练也就两头跑了,一会看看外边的练习,一会又进来做做指导。虽然说是验证太极拳,可是我却也要以从前使用惯了的功夫,自诩的杂拳道来做根本。用那我学会的,以表演、锻炼为目的的太极拳来交手的。我早就趴下上百次了。也因此,张义帆说的他收益多也不是白说。有这么一件大家都能得好处的事情,自然我们都很高兴,早上去文化宫找他打上一个小时也就成为我在江城这段时间里早上的例行活动。

也就这样,早上打打拳,下午跟着漂亮姐姐到处走走。日子飞快的就过去了。最后不光我跟他们熟悉了,连时常跟着我跑的表妹也跟她的义帆哥哥与陈诗涵姐姐熟络了。最后大家还一起去广州玩了转。尽管没看到什么让我惊喜的东西,可是却能按自己的喜好领先潮流买了几件自己喜欢的衣服。也算是不枉走了一遭。暑假就在我们这么嘻嘻哈哈中渐渐的走掉了,又要面临开学了啊。新学校,新风气。还有,新同学!冲自己一笑,呵,新同学还要半年才来呢。现在期待真太早了点。

第十三章

开学了开学了。很多人对于才升学的第一个学期总是带有或多或少的期待的。刀疤对于自己能上一中就感觉很兴奋。不过我却仅仅有少许的感触。终于,再次踏进这所学校了啊。不过这脚步提前了两年。许多人都说,改变历史将会造成所谓的时间悖论。所以回到过去的时候对于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要非常的小心,尽量的不去做会影响历史的事情。可是,那些作品与假设中回到过去的人是完整的一个人,是带着现在回到过去的。我想如果大家回到过去都像我这样的,即使杀掉了父母也不会影响自己已经出生的即定事实吧。不过,如果像现在这般的改变了历史的脚步,那未来会如何呢?会随着这里的改变而改变或者是发展出平行空间?哎呀,烦!不考虑了,也许还是当转世重生了一次好了。不过,这些我已经知道了的发展又将要怎么算呢?我的这种计划外的怪胎会对这个世界造成什么影响呢?

考上了重点中学,父母要送我礼物。我要的,也就是一台超任游戏机了。尽管对于我要的不是什么上进的跟学习有关的东西让他们有点失望。不过我说我可以通过这个巩固日语的时候,他们又高兴了。rpg什么的也就是瞄准了ff与dq这两系列的东西了。回南镇后特别托人帮买了魂斗罗3这款年度超大作的。这个游戏并不因为我将父母劝去了广东或者我的提前告别小学而不发售了。而32位主机的消息也如期传入了我耳中。3do的建立让ea红了一把。不过我讨厌这个公司,他们最出名的是体育游戏,然而那游戏却很是烂的不行。我宁愿去玩fc上的热血。不过最让我鄙视他的是,这公司的垄断体制很阻碍有实力的工作室发展。他旗下的小公司是买一个废一个,简直就如同90年代末的国米球星。所以有关ea的这个消息给予我的冲击感觉还不如知道李丽珍在今年开始拍电影了。

我身边的人与事变的一塌糊涂,可是在我触及到的地方以外,世界如我记忆中那般的在运转。也许,在这场时间的游戏里。我们并不是在海面上吹起飓风的蝴蝶,而只不过是一块给投入水里的石头。能掀起多大浪就看你表现出来的有多大了。苦笑声,看来我还是颗小石头嘛。

初中的课程比起小学来有趣不到哪去,唯一的安慰是图书馆比较大。不过现在我已经完全不怎么去图书馆看书了,虽然大了可是利用的却不多。反而看报纸的时候比较多。刀疤的倒是经常要从图书馆里借书。我给他下了死计划,一部分是课程方面的,一部分是课外阅读。刀疤他人挺机灵的,不过在学习上却体现不出来。他成绩一直在中等水平上徘徊。我无奈也只有叹了口气,让他保持这么个样子好了。他却表现的如释重负的样子,在他心里,一直对学习没有多大的兴趣爱好。我明白了这个也只能随他了,瓜儿要甜也不可以硬扭他。反正没个好学校的毕业证也不见得他这辈子就完了。

上完课后要不他去我那玩游戏,要不就我去找他爷爷聊聊天,或者两人跑去街机室里混混时间。认识几个狐朋狗友。因为这一带的牛鬼蛇神什么的基本上没有谁是我不熟悉的,所以我们交的几人也都算是豪爽之辈。日子就在我们这么混呀混的过去了。寒假再次来临了。不过这回父母并没有要我过去,他们春节假期回来探亲。如此也好,等以后真迈进95后再去广东吧。那时候就该能痛快点了。拉上刀疤我们两人把我从前在外公那住的那房间打扫了一遍,准备好让他们回来住了。

长话短说,又一个新年过去了。父母高高兴兴的走了,我表现出来给他们看的让他们很满意。新的学期又开始了。上学的第一天,在校门口我停下了脚步,长长的吸了一口气,缓缓的吐出来。将要见到他了,我心中有点期待又有点担心。我改变了那么多事情,会不会就影响到他了呢?不过应该不会的,我一直没将触角向与他有关的那方面伸。定定神,向学校里走去。

严格来说,刀疤并非是我最亲密的朋友。朋友是不分大小的,刀疤他一直太看的起我了。他是一个迷信于我的下属,他一直没有越过那条线。太子才是我真正意义上的密友。这人其实也颇有意思,他是一个天才,据说10岁的时候iq测试就已经逼近了200。不过他没有去那些天才儿童培训中心,尽管他很有条件去。他智力很好,家境是十分好。不过他说“在那地方我觉得我像给人当猴子练”所以就拒绝了上大学的少年班。尽管他妈也不是没强制的给他办了入学。可是他说不上就不上,老妈强制的将他送到学校送到班上交给老师。太子在她妈离开后当着老师与听课的校长施施然的走出了课堂。老师跟校长都没拉住他,不是那时候他力气已经很大了,而是他抓起笔盒就冲拉他的人敲了下去。然后冲一脸愕然的老师说:“不服?不服你还手啊,你敢就动手吧。不过你再拉我就用椅子了。”老师不敢,虽然太子他老爸不过是外省的一个副省长,他妈也不过仅仅是一个不大不小的企业的总经理。可是她妈在北京有三辆车,其中一辆挂的是京a的车牌。后来我也曾经问他,如果他好好读书,那么不就不用出来混了吗?他很奇怪的反问我,读书了有什么用?难道我读书了后出来听他们话继承老妈的公司?没那个他们也已经给我留了够我用一辈子的钱。或者是走老爸的路?要走我爸的路我花钱去买那张纸就够了,还去读书­干­吗?难道学校里还教我怎么当官不成?我摇摇头,你这人缺乏人生目标。他取出根烟点上,我知道,不过你也不懂我。

想到这里我笑了,出生富贵之家的天才,我当初的确不懂。那时候我忙着给炮哥打天下,好到时候收山不做。我哪有那么多空闲时间去想这些公子哥们想的事情。不过现在却也多少能体会点,不求钱不求利的时候,人能求的也就是眼前的一点点刺激了。只不过当年他选择了的是打架混世界而已,“冲天炮”炮哥的手下最硬的拳头就是太子,他虽然说跟了炮哥,不过他除了打架其他什么也不管。炮哥也不敢对他如何,他背后有个老爷子,尽管这事情很保密,可是炮哥知道。现在我多少倒能体会点他当年的心情,人生,不过游戏而已。

第一天的第一节课,我情绪高涨的期待着老师进来。多少年没有这样的感觉了,带点焦虑又混杂着担心的感觉。让我全身都如触电般的微微颤抖着。终于随着最后一声铃声,班主任带着他走进了教室里。

“同学们,今天将要有一位新同学将要加入本班与大家一起学习了。大家欢迎。”班主任摆着一如既往的表情用一如既往的腔调说着一如既往的台词。不过掌声依然响起了,还很热烈。班主任很满意的看了看大家,对身后那还没长很高,身材也依然不如何出众的少年说:“你做一下简短的自我介绍吧。”

少年一开口,我就知道他将要说五个字,也仅说五个字:“我叫李正行。”

太子,真的还是来了。满心兴奋的等下课铃响,老师把太子安排到了教室后面,我坐的是中间第4排。浑不知老师说了啥的等来了下了课。我走向他。

刚见面时的激动已经消散了,走到他前面我语调平和的说:“你好。”

“什么事?”他并没表现出多大的热情来,在我之前搭腔的几人都给这样的淡漠给噎走了。

“找你有点事。”

“说。”

“我们一起玩吧。”

他转过头去,就差没在脸上写无聊两字了:“玩什么。”

“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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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一次,刘振邦真的不是我……你们看我有可能这么勤奋么?

第十四章

随着清明的一场雨,天气渐渐的变热了。我们的穿着渐渐的少了起来。在这个时候,我颇为跳级上中学的事情自豪。十三四岁的孩子虽然依然是孩子,不过比起小学里那一个个水桶来,的确有天堂地狱的区别了。不过天气虽然热了,我却依然保持着长衣长裤的穿着。这习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养下的,意外的是太子竟然也是一样。

我跟太子两人坐在教学楼前的花坛边上无聊,他指着身边越来越多的短裤凉鞋说:“看人家的童年多青春活泼。”

我有点不明白:“青春活泼?”

“大热天都穿长衣长裤的,是人长大了的表现。”太子小声的解释。

“长衣长裤跟长大了有什么联系?总不能说衣服长了,人的口齿也跟着长吧。”

太子摆着认真的口气说:“人学会用衣服把自己包起来,就是失去童真,学会不信任的外在表现了。你看,穿着短裤凉鞋的,不都是孩子的多吗?有多少‘成功人士’是这么出门的?”

我笑了:“你这是在说你自己吗?”

他难得的叹了口气:“不知道这些天真的孩子们在十年,二十年后谁还能保留这份童真。现实真是无情啊!”

我的窃笑变成了大笑:“你别逗我了。保持十年那就不叫童真了,那叫傻子。”

“再笑我揍你。难得文艺这么一回,都给你小子破坏了。”太子带点愤愤的说。

“文艺?原来你身上也长了雅骨。不陪你了,我粗俗粗俗去。”我站起身拍拍衣服说。

太子愕然:“做什么去?”

“坐够了。下节体育课似乎是跳高,我找老师问问看要不要先准备器材。”

太子一跃而起,边跟来边说:“你似乎经常做这事是吧?这回怎也要跟去看一回到底是有什么好处。”

“老子革命觉悟高!”我理所当然的说。

“看你不是短命像啊,今天怎么鬼话连篇的?”太子也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说,“你属于那种即使革命了,推倒资本主义大厦的时候也不忘抽两块砖的角­色­。那么积极做一件事,没好处才怪。”

“或许,我是因为知道了你有这想法才装那么个样子,引你去笨一回而已。”

太子踌蹉道:“你该不会那么损人不利己吧?不过难说,怎么的就越看越像了。”

学校的体育器材室分几个部分。金贵的就放到那窗明几净的体育教室去,其他的让学生摸爬滚打摔的就放在楼梯下边的杂物室里。练习跳高用的器材,也就是几块破垫子加几条竹竿子了。自然是放楼梯下边的。教体育的黄老师看到我再次的自告奋勇找上门去,自然的也就乐呵呵的把钥匙交给我,让我去准备了。

太子跟我去到地方,东张西望了一会,立刻恍然大悟了:“妈的,早知道你不是什么好鸟,想不到还真是只乌鸦。乌鸦也就罢了,还是会换毛的雪鸦。这里的地理环境真适合让人抬头远眺。难怪你每次都那么磨蹭。”

“好了,少待外头抬头了。怎么的也得多拿点东西出去再装样子检查检查。就你现在那嘴脸,人家要多少有那么点警觉心那也该喊抓狼了。”

太子不情不愿的接住我丢出去的一张垫子:“就你小子爱装。你***也不是官啊,怎就那么多的官面文章?”

手里不停的又给他丢了一张:“说到官,你似乎上星期没回省城看你家老爷子吧。”

“回去做什么?看他到处跟人打官腔的样子就憋闷。”太子不爽的说,“做的人没几个真心诚意,听的人大都当春风抚面,过耳就忘。偏偏人都还一个比一个的乐在其中。有那么多工夫做这种无用的表面文章,索­性­多­干­点别的不好?”

“你这叫偏见?”

太子停下动作,带点疑惑的看我:“偏见,什么偏见?你打算为这个做辩护吗?”

“有所破就必须要有所立,你说不喜欢这样,那你认为如何才是好的呢?”

“我比较喜欢欧美那一种政治形式吧,虽然有点吵闹得厉害,不过没那么憋气。”

“其实说白了,你也只是认为这种太极推手很郁闷而已吧。”我不客气的说。

太子耸耸肩:“的确,我虽然很想说什么民主的来高尚一下。不过这个连我都骗不过去,就不用再拿来骗人了。”

“可光为这就跟你老头子闹别扭?怎么都不像你的作风。看来你是拥有童年­阴­影才是。”

太子丢过来一张小垫子:“你才有见鬼的童年­阴­影。”

我伸手挡下:“我也打太极啊。怎不见你也闹闹别扭?”

太子没回答,头晃晃开始找新目标。

“行了,少看了。都这种宽松式的南瓜裤有什么看头,跟你说认真的呢。”我不爽的将他注意力再次拉回来。

太子虽然不情愿,可是也不得不认真的回应我:“你到底想我怎么样?最讨厌你这么粘了,要说什么直接说啊。”

我嘿嘿几声:“没什么,只是想你们父子关系和睦点而已。”

“不信,跟你无关的事情你最多提一句。没可能那么执着。你放个屁绝对不会那么有空闲去脱裤子的。”太子明显的不吃这套。

心里暗骂一声,说:“知道归知道,说那么直白你不怕伤感情?”

“别废话了,你这调调就跟我爸他们一个德行。别是跟你爸妈学来的吧。”

“我这回还真的就想你跟你爸关系和睦而已。”我止了调笑说。

太子明显的愕然了:“为什么?”

不经意的挑了下大拇指:“因为你老爷子是个人物。”

我的马屁显然没拍正:“原来你眼里也长了条叫势利的眼神经啊。他又不在这里你拍他马屁做什么?”

我叹了口气:“你怎么不想想,你为什么不喜欢跟他在一起?是不是因为在他面前,你即使有不少看法跟想法明明就是比他的要好,可是最后胜利的都是他。有的时候他还会误解你,指责你?”

太子瞥了我一眼,过了会喃喃的说:“也许……”

“也许这就是宿命了,逃不掉躲不了。也许我们认为对的东西在将来我们也会认为其实是他们对了。不过,对错不是关键。真正郁闷的是他们在最后总会胜利。”我无奈的说。

太子没说话,只盯着我来看。我顿了顿接着说:“想你跟你家老头子搞好关系呢,主要是日后我们要玩点别的什么要帮忙的话也方便说的出口。不管怎么说,好歹也是个不小的官啊。一个乖儿子的要求怎么也比一个叛逆的儿子的要求容易得到满足吧。”

“那要怎么做?”

“怎么做你问我做什么,你自己自然知道怎么做。只是你一直不想而已。”

丢下这么一句话,我拿着几根竿子自顾自的离开了。儿子面前,第一座山永远都是老子。而这山却是大家最难征服的一座。想在父亲面前炫耀自己的成就,想要父亲肯定最真实的自己这样的想法是儿子都会有过。不过,自己想要的,未必就是父亲想自己要的。这样的别扭出现后,想要抚平却是不容易的。求同存异历来是走向和平的最迅捷道路。不过在父子间却鲜有能走上这条路上的。父亲不想放过儿子的任何一个缺点,儿子也无心去欺骗老爹什么。学会用谎言与欺瞒去构筑起和平,那儿子也都该走到为人父那一步了。我知道什么是该让父母看到的,什么是该自己偷偷做的。这样的儿子多少有点跟孝顺挨不上边啊,不过想想,自己的三十岁生日也大早过了,苦笑一下也就算了。太子会怎么做完全不用去多想,我能做到的事情他一定也不会有问题的。只是想不想去做而已。不过,今天似乎刀疤没过来找我们,有点希奇。

晚上没有回家,直接就跑在学校里的宿舍去了。学生宿舍一向不是什么舒服的所在,简陋与脏乱是我对其的一贯印象。不过学生宿舍差却不代表教师宿舍也会那么差。我们虽然是学生,可是住的却是教师宿舍。虽然一样大小的砖瓦房,不过布局却不一样,住的人也不会多的难以忍受。太子家在省城。来这读书一方面说是想自立,另一方面似乎是他跟别人打过一架。他父亲也就索­性­同意了他的要求,拜托官场上的朋友照顾照顾儿子。不过太子并不想住在父亲的朋友那,所以索­性­就让人家出面在学校给自己谋了间教师宿舍了。有地方住,我索­性­也就搬了去。有厨房摆着,平时我也会做做饭什么的。不想做的时候就带太子回外公家去吃,反正也是饭店。这饭太子吃的也很安稳,我做他吃一点不含糊。用他的话来说就是“能着多劳,想我做也成。你吃几顿焦饭拌碳那么就能培养个一流厨师了。反正我学东西也快。让我给你打下手,下辈子吧。”我踹了他一脚,没踹着。

我回去着手准备晚饭。平时我也不会太勤奋,抄两个菜也就成了。太子倒也不挑。我做饭的时候他就半趴床上玩游戏。这里的东西大都是我带来的,游戏自然也是我的。太子玩的跟刀疤不一样,他喜欢rpg多过动作跟­射­击,因为他看的懂剧情。

“这最终幻想4你去哪弄的?”太子边玩边问。

这房子虽然五脏很全,可是却也只有一房。什么客厅卧室厨房卫生间的除了卫生间为了洗澡方便有半堵墙外也就一眼通观了。四十平米上下的地方他说话我听得自然很清楚。

“让我老爹托人在香港那边带的。”我随口回答,“所以这里新游戏有卡带,老游戏大都是磁碟。”

“你这里rpg类的东西不少啊。你似乎也看的明白日文。”

他随口问我也随口答:“嗯,日文学了好几年了。”

“你学日语做什么?”

“看漫画,玩游戏。”

“真实在。听说你爷爷当年抗日的,是不?”

“对,怎么了?”

太子手柄一丢:“你看日本漫画,玩日本游戏还学日本话你爷爷不生气?”

提到爷爷我心里微微黯然,不过也就一瞬间的事:“不会,他老人家在天之灵一定会原谅我的。”

“你肯定?”

“当年他也抢过人家的三八大盖,日本罐头。不是我瞎说,当年摸炮楼他老人家也能扯几句‘阔你­鸡­娃’呢。我今天玩鬼子游戏看鬼子漫画他生什么气?人家有好东西咱们就该承认,承认了就虚心学习。改明儿咱们学了来,才能拿自己的好东西去嘲笑别人。”

“你***歪理真多。”太子骂了句粗话,“不过我喜欢。可是万一学不来怎么办?”

“那就抢丫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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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送刘振邦与周行文对话录若­干­

晚上,两人出去吃饭。

刘振邦:我似乎很久没更新外传了。

周行文:你还知道啊?读者以为你得尿道癌死了……

刘振邦:大过年的,咱说点别的好不好……

周行文:好,那就去更新外传。

刘振邦:成……

过了一会……

刘振邦:你,你手下还没有考虑婚嫁的女主角有几个……

周行文:很多——你问这个­干­吗?

刘振邦:嘿嘿嘿,我想给小李找个合适的姑娘,比如让他在北京搞房地产认识一个姓鲁的姑娘……

周行文:啥?你说啥?别做梦了……

刘振邦:要不鲁倩也行。

周行文:要姑娘自己写去……娘的我这里的还不够用呢!你再说我跟你断交啊,今天这顿饭你请……

刘振邦:好像本来就是我请吧?

周行文:算了,看在你请客的份上,让你主角去北京,认识个女大学生,姓李或者姓胡吧……

刘振邦:…………

周行文:行了,别点了,赶紧吃,晚上给我更新!

刘振邦:……

周行文:你再不吃我都吃光了。

刘振邦不再废话,低头开始吃东西,然后外传第十四章写出来了。

第十五章

郑重声明:本故事纯属虚构,与任何组织、事件无关。如有雷同,全***的是巧合!!

周行文附加声明:作者是刘振邦,跟我没关系……爱看就看,不爱看别理他。

第二天上学,正在跟已经变成我同桌的太子讨论沙罗曼蛇绕子弹转圈的可能­性­的时候忽然叫人打断了。我抬头一看,是班上的漂亮姑娘。虽然不是班上公认的校花,不过笑容很甜美,为人也很随和。

小姑娘笑脸迎人我自然也不会给人家脸­色­:“笑花找我做什么?要约会吗?今天我可能没时间啊。”

小姑娘啐了我一口:“别胡说八道了,是有人找你了。在外面。”

“谁啊?”我懒洋洋的起身,看向小姑娘手指的方向。一位大姑娘站在那冲我挥手示意。太子在边上也看到了,奇怪的问道:“这谁啊?没见过。”

“阿晋的姐姐。”我撂下一句话向外走去。太子听到是刀疤的姐姐,也跟在我后面出来了。

带着刀疤他的姐姐去到楼梯拐角那人少的地方后才发问:“大姐,什么事?阿晋怎么没来上课?”

“他……他……”她一个“他”字转了几转后才吐了出来,“他出事了。”

我眉头一拧:“什么事?”

“他跟人打架了。”

太子听了后反而更愕然了:“打架是什么大事?难道受伤了?”

“他没受伤,不过……”刀疤他姐姐又开始吞吞吐吐起来。

我心里忽然打了个激灵,93年,看来我忽略了什么问题了。80年代末90年代初,改革开放正在起步的时候。体现在上就是各项政策的改革,一派推陈出新的欣欣景象。在下呢?是一部分人靠着自己的头脑抓住时机捞了自己人生中的第一桶金的时候。不过对于变革,也有些人是不那么如意的。同时许多的老观念,新思想在激荡下也起了不少的冲突。在这一个时候,也是我们这黑道正在萌芽发展的时候。说黑道其实有点过了,其实大都不过是些因为家庭原因辍学或者是因为各种原因而无心上学的人们聚集在一起,学古人们玩一玩结义什么的,然后打打架,做点小偷小摸恐吓勒索的事情而已。不过,真正的黑道却也是吸收了这批人而发展起来的。

“他打了什么人?”我直接的问了刀疤大姐。

“一个叫茶壶的人,打的时候不知道。后来来了个叫重炮的人说是他大哥。说要砍阿晋一只手。”她神­色­本就有些惶恐,说到重炮的时候声音都变了,“阿晋现在都不出门了,家里玻璃也让人砸了砖头。我们怎么办好啊?”

我一听,也楞了。重炮,怎么这个冒出来了?我这不才刚上初中吗?不,确切来说是刚五年级。不是到了高中后才发生的事吗?而且,现在重炮也不过只是一个混混头而已啊。

“报警啊,抓他们关几天就老实了。”太子满不在乎的说。

我冲他摆了摆手:“你当是你在北京还是在省城啊。能支警察做你打手。”

想了想,发觉­干­想也想不出什么。只好对刀疤的姐姐说:“大姐你先回去,让刀疤这几天不要到处走。先躲一阵子。”

不过他姐姐不安心,急切间我也没什么主意。正好上课铃响了,我们回了教室。从窗户里看到她急匆匆的赶回家,我心里也不停的转着念头。

忽然胳膊给人大力推了一把:“喂,喊你两次了。发什么呆?”

扭头一看,是太子。一脸茫然的望向他,他冲讲台上使了下眼­色­。我看过去,发现几乎全班都在看着我。黑板上是一道填空。我站了起来,呆了会抱歉的说:“对不起,老师,我不大舒服。一想问题就头痛。”

老师点点头:“哦,那你先坐下。要不要去卫生室看看?”

“我想不用吧……”装模作样的客气了几句坐了下来。

老师关心的看过来:“你就先伏台休息下,严重的话就请假回去吧。李正行,你来做这道题。”

太子站起身来不忘在桌子下踢了我一脚:“你丫真能装。”

这家伙下手真重。不过我却顾不上跟他计较这个了,还得把记忆中的那些王八蛋们给好好的理一理关系。看看怎么才能救刀疤一难。躲这只能躲个初一而已,重炮这人肚量如何小我是一清二楚。我叹了口气,心里暗骂:“妈的,难道又要让我揍翻他几个手下然后再认他做大哥吗?那还不如直接让我十年前就死深圳那条河里喂鱼呢。”

想到了鱼却让我灵机一动,鱼?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现在的重炮不过是只小虾米,那我如果是条小鱼不就可以吃了他吗?旋即立刻摇了摇头,自己否定了这个想法。如果我有15岁的话大概能成小鱼,现在还是太小了。严格训练的15岁能打的过20岁,可是再严格训练我也没把握在13岁打赢18岁。妈的,还是虚岁。

而且,过个十年。那么这天下就又是另外一番天地了,到了那时候。就算是块煤都要想方设法的将自己洗白,我现在白着为什么要去把自己染黑呢?

翻来覆去的想了半天,下课了也没想出个所以然了。直到放学了太子喊我回家这问题依然是待议中。无奈的跟他说晚上我没心思作饭了,我们去外公那吃吧。太子也没多说什么,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而且去外公那有老火汤喝。

看我一路上都心不在焉的,太子提出他出面让他爸的朋友帮忙好了。我刚想点头,过了一会又摇了摇头:“算了,这样也只能解一时之急。毕竟你跟他也非亲非故的,你还能跟他一辈子在一起不成?”

太子想了想,也自己摇了摇头:“那你慢慢想吧,想到什么要帮忙的再说。”

吃过晚饭后,拉上太子顺着街道散步回学校。太子平常走的机会也不多,我们出门大都坐车的。路远的坐公车,近的也就自己骑车或者打车了。不过的士还不大常见,多是人力三轮车什么的。太子对于新鲜事忍受的范围就比较大,虽然他是不喜欢走远路的——尽管他会用自虐一般的强度来练拳可是平时却是个很乐于享受的人——不过偶尔走一次两次他也不会急于提出反对。动张西望的到处找是不是能遇到什么有趣的事。

“这里有间酒吧。”忽然他停了下来说。

我抬头一看,的确是。在这时候,在这种西南城市上酒吧的人并不多。能碰到还真不容易。

“进去坐坐?”我随口问。

太子有点高兴的答:“好。”

进去看了眼,装修的很普通,简单的粉刷了下,四壁挂上几张画而已。暗蓝­色­的桌布在黄晕的灯光下看起来像黑­色­一般。不过我们也不苛求什么。进去后找个地方坐下来,四周都还没什么人。不过时候也还早,过九点后人才多吧。可是怎么似乎店员们看我们两的眼­色­有点怪怪的,也许是多心了吧。

随手拿起酒牌,问太子:“你要什么?”

“这里也许有火焰山。”太子想了想说。

我合上酒牌:“给我威士忌。”

店员瞪了瞪眼:“你们……”

我跟太子都一愣,一会我才反应过来。虽然我与太子从打扮以及行事上都很老成,不过小鬼还是小鬼。太子一瞪眼:“开门做生意,你还限制我们吃什么了?”

店员又看了看我们,也许是我们两个装出来的样子很老成,也或许是看我们穿着不象是穷人家孩子。记下单转身走了。

太子看着她的背影低声说:“这娘们穿的真­骚­,短裙,低胸。还化重妆。”

我一听,转头四周打量了圈。果然,这里的人打扮都很吸引目光,男­性­的目光。我苦笑了下:“看来我们叫的东西不地道了,不过我的是纯酒,只要不太次就ok。你叫的那可能他们做个四不像来给你。”

太子不解:“怎么?”

“这不是职业酒吧,它只是兼职而已。这是­鸡­窝。”

“­鸡­窝?”太子对这词不是很熟悉。

“说窑子你明白了不?”

太子点了点头,抬头四顾:“难怪觉得有点奇怪,这么大家店,人似乎多了点。那我们不吃了走?”

“既然点了,随便坐会吧。反正她们看来也不会来招惹咱们。”

太子也不坚持:“会玩什么?”

“扑克吧,你想玩什么?”

太子喊来一个一直打量着我们在笑的店员,问她要了两副牌:“你不会跟我说你只会上下游吧?”

我一笑:“21点还是梭哈?”

“21点,会输掉你整个人生的哦。”太子很认真的说。

“那梭哈。”我立刻说。

太子洗牌的动作一滞:“你丫真混蛋。”

我贼笑着喊:“罗嗦罗嗦,快洗牌快洗牌。让你做庄还不成嘛。”

只打了几把我就知道了,不只21点,就是打梭哈也可能让我输掉人生。这人甚至能做出同花顺来。

我将牌一摔:“不玩了,玩梭哈出同花顺。你没出老千我明天改叫李振邦。”

太子嘿嘿一笑:“没那么小气吧。好久没玩,忽然就手痒玩一下而已。”

不满的咕哝了声,抓起了边上的威士忌。喝了一口觉得还不错,喝下第二口有点似曾相识。想了想,呆了。

太子奇怪的看了我一眼,边洗牌边问:“­干­吗?发什么呆?”

“glenfiddich”

“不是吧?”太子不相信的说,“你确定?”

“应该没错。”我点头说。虽然不是十分贵的酒,不过在这里喝到了多少也有那么点意外。

“竟然能喝出来是glenfiddich,原来还真的是酒鬼一个。虽然有点小。”忽然有人说。

我们向发出声音的方向看过去,首先看到的是一片火,幽幽的一片火。然后是一块冰,冷冷的一块冰。

我惊叫出声:“梅姐!”

第十六章

(写正文前先不厚道的说一句,上章倒数第2句话说的是冰淇淋而已。千万不要认为是写人。)

梅姐先一惊,然后再一笑:“你认识我?”

我心里嘀咕,何止认识,斗了好几年了。先跟你斗,然后和你男人斗。斗到最后谁也没得好。在心里给她磕了个头赔罪。如果不是有我,炮哥也上不到你。不过当时我只是想拿你当人质而已,谁知道他喜欢拿人上床呢?而如果你只是当当人质那么也许我当时就赢了一大块­肉­而不是啃上了块骨头了。无奈叹跟上了个老大还真是近视。不过梅姐却是心慈手软。结果这地方最大的两个老大最后都没哪家做大,当年如果她男人一开始就介入那么也许就是两样局面了。也许这也算是人民之福啊。

心里转着怪念头,面上却也没摆出来。客气的说:“梅姐大名这地方谁不知道啊,闻名已久了。”

“呵呵,嘴真甜。小小年纪不学好,晚上跑这里来­干­吗?”梅姐带着很职业的笑容说。

我手一举:“天地良心,我们哪知道这里是你开的店啊。我们是走路走累了来喝点东西的。是不是,哎!”

吃了我一肘,正大口吞冰淇淋的太子吓了一跳。差点跳起来还手:“喂,我正吃东西没看见啊。差点咬到嘴。”

“看,梅姐。你们师傅的手艺有人欣赏到了要吃掉嘴的地步了。”我与太子保持了一段距离后说。梅姐笑嘻嘻的在一旁看着,似乎我们两个很有趣一般。

太子瞬间吃了一半后才缓了口气说:“想不到,在这里有做的这么好的冰淇淋。”

好奇下我也尝了口,果然是入口滑腻,冰凉可口。90年代初市面上可不容易买到的,看来是自己做的了。有点好奇的转过脸,带点疑惑的看了看梅姐。

梅姐丰韵十足的淡淡笑着说:“看来你们两个小鬼还真的是有点来头呢。吃东西不奇怪,能品出好东西来就难得了。”

不过我却有点疑惑起来,这家店不过是掩饰的门面而已吧,有必要做的那么好吗?我想着问题没说话。边上的太子却接口了:“的确是不错。在来了这省后第一次吃到那么好的冰火五重天。”

我一听差点趴下,你这混蛋给它起什么名不好偏叫这个。果然引来四周一阵窃笑,依稀还听的到有人低声说:“姐姐还有更好的,小弟弟要不要尝一尝?”尝?怎么尝?听着那些戏谑笑生还真不知道那小弟弟的称呼是不是叫我们两人呢。

虽然有点受不了,不过我的脸皮倒也不会为这么一句两句的晕笑话就泛红。看太子它似乎也没什么特别表情,看来从前他也不是什么好人。

倒是梅姐看不下去了,冲四周看热闹的人们摆了摆手:“都该­干­什么­干­什么去,闲着没事做了吗?”周围的人又三五成群的聚集在了一边,不过稀稀疏疏的还不时有着不少笑声响起来。

梅姐在我们的边上坐下,晃着一杯暗红的酒液。问我们:“看你们年纪不大啊。上中学没有啊?”

“上倒是上了,不过这岁数的确是不大。”这个没什么好隐瞒的,老老实实的回答了问题。

“小孩子这时候都该在家做作业吧,那么晚乱跑不怕让人家抓了去卖啊?”她说的这个却也是实情。当时小孩拐卖现象是挺常见的,时不时的能听到大人们拿这个来吓唬小孩子。不过我这辈子的家里人似乎没怎么向我说过这话。梅姐拿这个来调笑我们倒显得很亲切了。

太子却不如何接触过这类笑话:“抓去卖。当我们是什么也不懂的小毛孩啊?”

梅姐也不会跟个孩子计较太多,顺着话就接上了:“也是,你们年岁都大了,知道不少事了。这个货的确是不好出手了。看来最多也就是拉你们进黑社会而已。”

拉我们进黑社会,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我暗自叹了口气,不过忽然就眼睛一亮。有办法了。正烦恼重炮拉我们下水,眼前这人却比重炮要好说话的多了。

“梅姐,说到这个我还真的有事情要求你了。”

“哦?什么事。”忽然看到我认真的样子,她也有了兴趣。

“我想跟你。”

两人忽然惊呆了。隔了一会,梅姐忽然大笑起来:“哈哈,你说什么?”

“我想跟你。”我又重复了一遍。

梅姐没立刻回答我,反而上下打量了我一阵子。才说:“你小子疯了?年纪轻轻的学什么人家混社会。”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我无奈的叹到,随后向她谈了刀疤的事情。

梅姐面无表情的听完,也没说可以也没说不可以的说:“现在的大哥多的是,看你样子似乎也不是一无所知。你为什么要找我。”

“这个,跟了老大后老大说什么罩你,可是打起架来倒霉的一般都是小弟的多。我怕跟了他们,日后有个万一就倒霉了。”

她听完后咯咯笑了:“你倒会拣便宜,又要认老大,又不想做小弟。那收你来有什么用?”

我摇头晃脑的像那往日的教书先生:“别人收我也许就没用了,不过梅姐你收了我也许还是有用的。酒吧这东西,我也是做过的。”

她歪着头看了我半晌,点了点头:“你的意思就是,你来给我打工。然后让我去给你摆平这事?”

我点点头。

“也好,就冲你能喝出我的苏格兰威士忌也就不用多考你什么了。你会调酒吧?”

“会那么几种。”说一流我就还不敢了,不过好歹拿出去也不丢脸。而且能丢几个花式,还是比较露脸的。

“那好吧。看你也挺顺眼的。”梅姐终于答应了下来。

跟梅姐道了声谢,与太子离开了酒吧。太子陪我闷走了一段路后开口了:“我有点想不明白。”

我慢悠悠的回答:“什么想不明白?”

“为什么要加入黑社会。其实还有别的方法解决吧?”太子不满的说,“其实我大可以让公安拉他们进去关几天,然后找个机会警告几句就可以了。谅他们也不敢再乱来。”

我点了点头,再一叹:“唉……我知道,可是这样终究是不彻底不是吗?毕竟阿晋他不是你。这么做难保日后没有反复。”

我们一起安静了下去,两人默默的走了一段路后。太子再次开口了:“想不到你还真是绝,你打算打的他翻不起身吗?看这样子似乎是你跟他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何必呢?”

我一听停步了。有仇吗?无疑是有的,不过似乎已经是好远前的事情了。难道我是一个那么记仇的人吗?不清楚。说实在的,当初帮他抢地盘,打天下的时候,也算是颇忠于他的。而他对于手下的一批人也说不上不好,钱给的多,也很能为手下出头。他脾气甚至可以说是挺豪爽,讲义气。这样的脾气为他的发展带来了不少好处。不过我不喜欢,不喜欢也就是不喜欢而已。这样的脾气并不对我的胃口,很多事情如果太看重这么个江湖义气那么是要放弃一部分利益的。也许这么说有那么的一点点见利忘义。不过谁出来混是为了义气的?不过求两养老钱而已。至于现在为什么要对付他呢?我也还没想好,也许是从上辈子带来的一点怨毒吧。

抬起头,看到太子正站在我面前。奇怪的盯着我看。冲他咧嘴笑了笑。他忽然打了个寒战:“笑那么­奸­­干­吗?又有谁要倒霉了?”

“你最近不是说没什么玩的吗?给你找个好玩的,我们就来玩人好了。看看怎么把一个流氓给逼上绝路。”

太子摸摸鼻子,说:“这好象有点意思。怎么玩?”

“我慢慢跟你说……”搭着太子的肩膀,跟他慢慢的说起了我们城市现在的势力分布。

在现在的南镇,真正意义上的黑社会组织几乎还没有。大家每天做的事情也不过是些不入流的小坏事而已。可是有几个势力却是已经很有帮会雏形的。其中一个自然是绰号重炮的陈军带着的义勇军。陈军并不是本地人,他是从附近的县里到市里来的。有个哥哥在香港就是混黑帮的。他的行事作风与香港的就很类似。另外的一个是五中那边渐渐压过四大金刚而窜起的四小龙,也是有香港背景。最后就是斧头帮,帮主黄金荣。本名好像叫李世荣的吧。一群看上海滩看上瘾来的家伙们组的。

太子有点不解:“那你怎么不找四小龙或者斧头帮?这两派不更有实力吗?”

“你想想,游戏从弱到强不更有意思吗?”我跟他解释说。

太子嘴一撇:“少装了,你会这么想才怪。玩哪个游戏你不用秘籍的你说给我听听。不用的那些也就是因为没有吧。这个梅姐什么来头?”

“也没什么来头,她手下据说有七凤。打起架来专用­阴­招。她开的那家酒吧虽然东西好吃,不过实际上是个Se情场所。她楼上那就有房间。似乎她在局里有关系,每次扫荡前她总能避开。”

太子忽然擂了我一拳:“少废话,重点。”

“哎哟,你个混蛋。她是云通老总的情­妇­。”我边揉着肩膀边说。太子这混蛋动起手来一点都不留情面。

“云通?”太子呆了呆,“那家化工企业。”

“对。这个秘密现在可没多少人知道呢。每个月云通老总来都是偷偷的跟她见面的,两人都不声张。毕竟人家云通的老板可是有头有脸有老婆的人物。”我摆个得意样跟太子说。

太子说:“这有个屁用啊?”

“别看不起云通。它可不是吃素的。”

“不是我看不起它,人家怎么也是省前三的企业。不过你现在不是要泡富婆的小白脸,它公司大有什么用?而且,人家云通公司老总是女的。姓薛,叫什么名字来的。”太子对这公司不会陌生。

“嘿嘿,薛梅是吗?我知道,这公司注册人并不是真正的老板。真正的老板是火云的老大。”

“火云?”太子眉头皱了起来,“边上最大的帮会?听说跟金三角那边也有关系的。是黑名单上的东西。你粘这个做什么?”

“我知道,他们核心的那群人是从越南那退下来的几个老兵。听说是侦察兵,执行任务的时候被堵上了。班长带着人投降了。然后到了晚上几个人摸了人家一个小队跑了回来。可是由于他有投敌污点,最后被开了出来。回到家乡后没办法,结果就组了个帮会开始混了。”

太子一脸疑惑:“你知道你是在玩火你还玩?”

“至少有一点他们是不错的。”

“什么?”

“他们现在在想办法转白。云通化工,电火运输等都是他们的。”

太子不屑的说:“转了也是黑帮。”

“怎么转也是。不过,会转至少能让我知道。他们知道做这个是不对的。更关键的是,如果拼打打杀杀我们现在没本钱。拼黑转白,我多少还能有点用。”

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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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一个人,不管年龄多少,能力如何,家境怎样,都始终该有一个梦想,梦想支撑人成长,给人以勇气,带来智慧与坚强的上进之心。

我从不觉得这是一个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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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姐办事很快,才隔天就告诉我们,说事情差不多了。重炮给了她面子,提出要打了他小弟的人斟茶道歉,然后拿2000来作为汤药费就没事了。太子知道后很不爽的骂这混蛋在抢。不过不抢怎么叫流氓呢?胡乱扯了几句闲话后就告别梅姐去找刀疤了。

在刀疤家门口,意外的看到他姐姐边说话边往外走。拉大的嗓门没走近就听到了:“……你还是听我们话去二姑那呆一阵子吧。现在的人怎么能那么信任,没事大家是朋友。有事谁不自扫门前雪啊?那天我在学校……”

忽然看到我们两人走过来,脸红了红。迟疑了会说:“你们是来找……阿晋的吧。他在。”

我跟太子对视了一眼,他脸上的笑带点无所谓又有点无奈,想来我也差不多。我开口说:“是啊,他在里面吧?”

“在,在。你们上去吧。我出去买菜。”他姐姐匆忙的走了。我们两人进门,先大喊了一声刀疤的名字。

刀疤应了一声就从楼上冲了下来,脸上带着欣喜的问:“怎么样了?”

我答道:“大概搞定了吧。人家要你斟茶道歉,然后给点钱就算了。”

听到钱,刀疤又变坎坷不安起来:“多少钱?他们要的不少吧?”

“不多,两千而已。”太子答了,“这个你不用担心了,自然有人出。只是你道歉的事……哼哼。”

“阿正别笑那么­奸­,吓坏小朋友的。”我走上前去搭上刀疤肩膀,“阿晋啊,钱我们帮你搞定。道歉的时候注意事我也给你说一说,然后之后的事你打算怎么做就看你的决定了。”

刀疤让我们两人的话弄的一愣一愣,呆愣着让我拉上楼去。

花了半个小时时间跟他讲了整个事情的经过,刀疤算是比较明白了,摸摸脑袋说:“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只要你拉下面子来,其实不难办。”太子答话道。

我点点头,说:“对,走前我已经拜托人家帮我们留意他们每天都晃荡在什么地方了。你确定没问题的话怎么明天就去堵他们。只要你能不怕丢脸。”

刀疤拍拍胸脯,大声说:“邦哥你吩咐的事情,再丢脸我也能办。”

我一巴掌将他仰着的头拍回脖子里去,骂道:“去你的‘邦哥’,老子年轻力壮,风华正茂,少把我喊老了。”

过不了几天,梅姐就托人给我们送来了消息。重炮手下的几人每天常去的地方一一的给我们列了份。我与太子两人一个地方一个地方的都踩了遍,最后决定了在祥记游艺厅。一来是这里人多眼杂,他们一是不会做太过分的事情,二也很有面子。而且半条街过去就有个派出所,安全有保障。再走了两遍,最后也就决定了在这等好了。

我们三人忽然间的就从带点乖张毛病的好学生变成不去上课的好学生。尽管有可能不去上课就已经是坏学生了,可是成绩依然没变的话这个坏字很难套在我们头上。如果我们被定­性­为了坏学生,那么这学习标兵也就该成反面榜样了。太子这混蛋考试的时候可是从来不屑于隐藏实力的。

游艺厅,也就是比较地方乡土味叫法的街机厅了。祥艺的机器多是些让我感怀万千的老游戏。哦,也许现在还有不少该说是新游戏。起码,sf2-dash是够新的了。太子对这个很感兴趣。我粗略的跟他介绍了些出招与压制的规则,再讲了讲某些连续技的概念。他就已经可以理论联系实际了。看着他风光无限的大杀八方,我摇摇头笑笑,找了台同为cap经典的威虎战机坐了下来,刀疤看到了,也过来投了币。

我忽然心里一动,问:“玩这个你摇过炸弹吧?”

刀疤点点头,奇怪的回答:“当然。怎么了?”

“我们来试试多长时间能摇满三发。”

说完我当下已经是点完保险,疯狂的转起摇杆来。刀疤看了有样学样。顿时机子开始狂摆。眼角余光瞥到老板往这边看了眼,不过转眼又捧起了自己的茶杯。看来他也已经是习惯了。

正与刀疤奋力用炸弹轮流轰第23关的boss的时候,太子忽然来到了身旁。

“看来来街机厅玩也是很有意思的啊。用手柄怎都没用摇杆有感觉。”

我盯着屏幕说:“什么感觉。”

“拆机啊。”眼角的余光看到太子向门口示意,“他们来了。”

看到门口带头进来的人是坦克,旁边的那瘦的跟猴一样的家伙就叫土猴。坦克身子骨好,打架是一把好手。土猴虽然瘦小­干­瘪,可是却无赖下流,专用些什么撒沙子、撩­阴­脚这类招数。后来有一次沙子没撒好被人挡了,一巴掌给抽到地上,虽然边上五个人去抢可也没抢回来。十来人围着他舞了近半个小时的刀子。不过,这些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还会不会那很难讲。

刀疤惹上的是一个跟在坦克背后的高个子。我倒是放了点心,坦克比土猴要讲规矩的多。拉刀疤一把,让他上前去,我跟在他后面走了过去。让太子坐一旁看着就好了。

刀疤走上前,一个大弯腰:“杰哥。”

一群人停住了,两个老大看了看后面的那个杰哥。那家伙走上前来,问:“你谁啊你?”

刀疤抬起头:“杰哥,上次不好意思。是个误会。对不起啦。”

看到刀疤的脸,这杰哥一下子明白过来了:“原来是你啊,上次你运气好。”一把抓住了刀疤的衣领,可是没等拳头落下去我已经拉住了他。

“杰哥,杰哥。别生气别生气,大家都是出来混的,和气生财和气生财。上次是这小子糊涂,所以我让他在这里给你当众道歉。”在他手里塞了两百块,“大哥你去喝个茶吃点夜宵的怎也比浪费力气在他身上强啊。”

他看看我,再看看钱,想了想收了手。上下来回估量了我,说:“你是他老大?”

我点了点头:“他才上道,不太懂事。以后大家多亲近亲近好了。”

拍了拍我肩膀:“看来你很懂事嘛,老大是谁。要不你来跟我们混?”

“我在梅姐那做事,以后去玩我请你喝酒。”

这个杰哥丝毫没掩饰自己的表情,看起来一脸的不屑:“你在­鸡­窝里转有什么意思,来跟我们坦克哥不更有前途吗。”

我笑笑,拖着刀疤走了。在门口呆了会,太子也走了出来。

看见我们两人站在路边等他,向我们走来:“看来很简单,没出什么差错。”

我耸耸肩:“看来是我太过紧张了。看来他们也并没有太把这事情放心上,也没为难阿晋。”

刀疤笑笑,没说话。

“回去上课吧。”我看看天,“看样子还能赶上后面两节。”

刀疤呆了呆:“为什么还要回去?既然旷了,明天再上好了。现在回去一定要挨骂。”

太子说:“回去是要找个地方好好想事情而已。反正也没别的事情做了。”

刀疤不能理解,摸了摸自己脑袋:“我们换一家机厅去玩不也成吗?”

太子嗤了一声,说:“这些东西都没意思。现在给那疯子拖下水,我们要玩大的。那种小游戏不玩了。”

刀疤又摸了摸脑袋。

太子跟他说话的时候我一直没出声,好好想过后才开口了:“阿晋,别摸了。你摸又不会能摸明白。我问你个事。”

“什么事?”

“如果有一件事情,你要拿命去赌,而且这件事情还不风光。你去不去赌?”

他没想多久,立刻就回答了:“你去我就去吧。”

我一愣,没想到他会这么回答:“为什么?”

“你脑子比我好使,你敢做的事情一定是有好处的。而且爷爷也说,让我跟你多学着点。你去我就去好了。”

我呆了呆,方点了点头:“哦,那好吧。你先跟家里说一声说事情了结了。不想去学校不去也没所谓,不过不要乱跑。不去学校就呆家里。”

刀疤答应了声,自己走了。我跟太子两人并排着往学校那走。走到半路我问太子:“阿正,你怎么看他们?”

“一群小流氓。”太子知道我说的他们指的是什么。

我嘴角扯出一丝微笑:“看你样子很看不起他们啊。那你怎么也打算要做流氓呢?”

“流氓也有三六九等,我们做流氓,怎么也要做新时代的四有流氓吧。”

微笑变成了大笑:“你还想做有理想,有道德的新流氓吗?小弟佩服佩服。”

“少胡扯了。”太子却没笑,“你打算怎么玩?说个大概来。”

我静了静气,反问他:“你也看过他们了,你自己估计一下。如果说打架的话,你能打的赢他们多少人?”

太子想了想:“除了带头的那人外,一对一我该稳赢,如果三人以下,配合不很默契那种我有赢的机会。问这个做什么?”

“你比我厉害,群殴我没把握。”

“你打算跟他们打架?然后拉一队人来闯天下?”太子疑惑的说,“我觉得这个计划很蠢。”

我翻了个白眼:“别扯了,要打天下除非我现在是15岁。还有那么两分机会考虑考虑。现在这身板,打打小架还成,打大架是妄想。”

“那到底怎么玩?”太子已经开始不耐烦了。

“要玩,首先就要知道游戏规则。你认为黑道的最高规则是什么?”

太子没回答,左顾右盼的摇头晃脑了半天。最后轻摇了摇头:“不知道。黑道规矩似乎定出来就是给人破的。难道说这个没有规矩也就是规矩?”

我轻哧了声:“你难道打算去悟佛吗?什么没有规矩也就是规矩。”

“有答案就别卖关子了,你装的再有学问我也不会景仰你的。有屁快放。”

“俗话说‘民以食为天’。其实混黑道的跟老实人们都有着一个相同的目的。大家出来混,也就是混口饭吃而已。什么义气,江湖规矩就全***都是在放屁。大家把脑袋别裤腰带上出门,无非不过是正路上吃不饱,吃两口偏食而已。”

“嗯,有点道理。不过这道理太大,你就像在跟我说地球是圆的一样。对是对,可是却没说明白怎么做。”

我挥挥手:“说到这份上了,你也该明白了。大家出来都为求财,而财富,也就成了关键了。”

太子接着说:“你的意思是说,我们该跟他们斗钱?不,不对。钱是根本。硬要比喻的话,就是游戏里的经验值。经验值的高低只代表了人物实力的一个方面。人物真正要发挥作用,靠的还是升级的点数以及技能跟魔法。你的意思是,我们要以钱为本,灵活运用来玩这一场游戏?”

我点点头:“你也太聪明了过分了点。”

太子歪着脖子看我:“你似乎也不差啊,至少你就知道有这么个玩法。”

我暗中苦笑,摇了摇头,经验能弥补智力的不足,不过经验优势可不是长久都能保持的。

“那我们现在做什么去?”太子看着学校的大铁门说。

不知不觉中,我们就已经走到学校了。我看了看校门,问太子:“你想去上课吗?”

太子跟我大眼瞪小眼:“你想吗?”

“我们还是去梅姐那坐会吧!”

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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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险道

作为一个人,不管年龄多少,能力如何,家境怎样,都始终该有一个梦想,梦想支撑人成长,给人以勇气,带来智慧与坚强的上进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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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世界上什么最来钱?从前没有认真想过,虽然曾经在游说别人拿钱出来或者被人游说拿钱出来的时候说过这话,可是仔细想想,那些话不过都是在扯淡而已。说的人与听的人都不会真信。那些都不过能说是很来钱,不过大多数情况下都是很去钱。丢水里都不带响那种。

“按照最基本的规则,大家都是收保护费起家的吧。”

“保护费,即使我们二中的学生大多家境好,交的起择校费。可是一个月5万也到头了。这里面最后能入我们手的有没一成还不定呢。”

“五千?那不用去收,我每个月开口管我妈要都有了。”

在没什么人的酒吧里,我与太子坐在吧台边的高脚凳上,喝着一种叫柠檬茶的碳酸饮料,进行着一场没营养的对话。

“你妈是做什么的?很有钱啊。”尽管早就知道是进出口与地产等等许多方面的生意,不过我还是要问问。

“卖点刺绣,花瓶吧。”太子回答。没地产吗?估计时候未到。

“我们能做吗?”

太子摇摇头:“本钱跟关系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而且做生意我们的样子估计压不住人。何况……为了混黑社会去做生意?这功夫也下的太足了吧。”

“黑社会在外头就是叫的公司啊。做生意也算是入门了。”

太子拧了半个柠檬进那黑­色­的柠檬茶里:“人家的生意买卖的是人命跟军火、毒品。”愣了下,“我们能卖这个不?毒品该来钱很快吧。”

我摆了摆手:“毒品利润高,不过小打小闹的还不如就去收保护费呢。大的我们也做不来。”

“那只有去偷去抢了。说了半天,我们不就是没本钱做大的嘛。说到底,也只有钱生钱最他妈快。”

我叹口气:“钱啊。唉,万事开头难啊。等级低只能在村口砍史莱姆混个位数经验,等级高的就能杀上万经验一头的龙了。”

“等级低等级低……”太子喃喃的重复着无意义的几个字。我也沉默了,慢慢抿着柠檬茶。酒吧里一时陷入了沉静。我慢慢转着念头,将从前的见闻一样样的洗一遍。做过的,听过的,想找出一样成本低,来钱猛的路子。同时还要兼顾风险低这一项因素。我们现在都还是祖国娇­嫩­的花骨朵,不是怎么的茁壮,小心没坏事。

“我们找个等级高的存档怎么样?”太子忽然开口。

“什么?”我给一吓没反应过来。

太子两眼放光的抓着我双肩说:“低的没意思,我们玩高级的存档去。”

“高级存档?”

“跟了老大是跟来做什么的,自然就是因为他等级高嘛。我们等级不够,想升级快自然就要让老大带了。”太子嘿嘿笑着说,不过那笑容里快乐的成分怎么看都没­奸­诈的得意多。

我很赞同的点点头:“有道理。虽然钱最后大部分要给上头。不过,如果钱路上有只拦路狗。老大看来也是不反对花点力气来踢它一脚的。”

“可是,如何保证这狗一定就挡在路上呢?”

“这个,路怎么走不就正是我们带的吗?狗不挡路,怎么就把路修到他ρi股下去。呐?喔嘿嘿呵呵……”想来,我现在脸上的表情跟我对面的那张脸没有多少区别,都是一脸坏笑。

夜幕来临,好孩子们都回家去了。或做作业,或看电视,还有的聚集在朋友家里玩游戏。已经不再是好孩子的我与太子并不在家,我们在有间酒吧里将玻璃杯子一个个从架子上拿下来,将看起来­干­­干­净净的杯子用­干­­干­净净的抹布再擦一次然后放回架子上。自己边上的擦完了,我们就将对方的拿过来擦一次。然后再换。一面做着无意义的事情一面从事着无意义的对话。

正在手中反复抹着杯子,嘴里讨论着从力学角度来说在打架的时候该如何从对方的肢体变化来推断对方下一步动作。忽然看到梅姐从门外走了进来,带着一个高大,英俊的年轻人。看见我们两个无聊的小酒保。嘴角挂着一丝微笑,款款向我们走来。

“原来你们上班还蛮积极的啊,还以为你们会旷工呢。”

“大姐,人生艰难啊。为了有口饭吃,我们哪敢啊。”我摆了个可怜相对梅姐说。

梅姐扑哧笑了,说:“分明还是个小鬼,偏偏人小鬼大。酒具都擦­干­净了没?”掉头向那英俊的小子说:“你想喝什么?过来坐吧,愣那做什么?”

那年轻人哦了一声,走了过来。很帅的耸耸肩:“随便。”

我头一摆:“中华文明五千年。无数人下饭馆,上酒楼。点了无数次却没一人能吃到的东西,那东西就叫随便。”

年轻人表情一滞,坐下来的样子进行了一半就给冻结了。梅姐在一边掩着嘴笑出来了。

“怎么样,我这个新收的小弟厉害吧?”

那年轻人苦笑了下,回答:“人小鬼大。我要马丁尼。”

我转向梅姐:“梅姐呢?”

梅姐嗯了声,看了看我,说:“是了,你说你也会调酒的。那我就试试看好了。frozenbluemargarita。”

还好,都不是什么酒吧特­色­招牌酒。我不好烟,所以就分外爱酒。时常自己在家里小喝几杯,大众酒的调配算的上熟练了。片刻后,两杯酒已经送到了他们面前。

梅姐与这年轻人尝了口,都点点头。

“不错,小鬼有前途。如果有心发展,日后必是名师。”这年轻人很大方的赞扬说。

我笑了笑:“玩玩而已,作酒保很闷的。”

梅姐说:“能得到鼎鼎大名的黄鹂称赞,你这小鬼也是好运气了。”

黄鹂?火云第一智囊?就是这个小子。我一惊。差点将手里的酒盅丢地上。交手次数不少,不过却从来没见过。相片虽然有一两张,不过离了那大大的黑墨镜,加上年轻了几年。还真的没认出来。他是那些老大们的子侄一辈的人物,年轻一代的领头人了。不过认真衡量的话,他像商人多过像黑社会。很有全局战略思想。在从前与我们的输输赢赢中,赢了不急进,输了战却也不输阵,刀口上抢不到的东西他就从别的方面来夺。稳稳的压着我们,不让重炮的势力跨出这一省,直至重炮死,都没从他们手里抢到过什么。他的外号叫黄鹂,本身没有什么意思。就如同他的长辈们叫长江黄河猎人黑狗一样。本来是从前在部队上执行任务的时候叫的代号,他们成立了火云后就挑了个来用了。后来的小子们有的也沿用了祖辈的这习惯。

梅姐注意到了我的失态,取笑说:“这小子天不怕地不怕,听到黄鹂两字都打哆嗦。看来你的名字真可以止儿夜啼了。”

“梅姐取笑了。”黄鹂再次苦笑。看向我的时候眼光就有点怪怪的了。忙收拾了东西换一个地方站着,留他们两人在那低声谈话。

太子凑过我身边:“这个小子就是你说的那个火云的人?”

我点点头,嗯了声。

“果然看起来比我们这块的光鲜多了,斯斯文文的。比我们学生都学生。”

“他还就真的是正规学校出来的。”我搜索着从前的记忆,“似乎是他老爸在战场阵亡后,火云的人就开始照顾他了。后来毕业后给火云的货运公司帮忙,知道了火云的底后也就成为了一个大哥。”

“如果不是你特别的提过他,我还真不知道他是火云里风头最劲的年轻大哥呢。这样子完全一点杀气都没。”

“会咬人的狗都不叫。”

梅姐跟黄鹂在一边讨论,我跟太子就避在一旁有的没的做着些可有可无的事情。顺便思考怎么游说梅姐给我们掏钱的问题。过了半晌,太子忽然凑了过来:“你说他们在说什么?”

低声头碰头的凑在一起说话,我又没有古代大侠那种默运神功,百里内虫飞草动皆纳耳中的本事。怎么可能知道。没好气的说:“杀人放火,抢劫盗窃。没好事就是了,鬼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鬼才知道,想不到太子就真是鬼。低声的说:“他们在讨论训练几个女人去做卧底的事。有的送去敌方那打探消息,有的去巴结政府官员。原来这窑子也不简单。”

原来如此,难怪梅姐跟火云老大黄河的关系一直是保密的。梅姐为他秘密训练金手指,而黄鹂的名声现在还没有在这边响起来。现在大概是火云安抚西边大本营的时候,还没打算吃下这边的地盘。正想着,忽然太子吐了句国骂,然后说:“这王八蛋竟然给我家老头子也安排了个。看来我这两星期要回家看看。”

我呵呵暗笑,拍拍他肩头安慰他:“别怕别怕,任他门外彩旗飘扬,家里一面红旗不倒。”

太子忽然拨开我的身子:“别挡,看不到了。”

我奇怪的重复:“看?”

“嗯,看。跟从前家里的警卫队长学的。”

原来他还会这个,从前竟然都不知道,看来要记住了,以后用的到。不过转念一想,估计现在想忘也不会忘掉。不过火云的确胃口不小,家里还没安定呢,就已经开始往外铺路了。不过光这么用美人记也颇糙了点。梅姐训练出来的人虽然比起那些一般卖笑的人要高那么一点,不过却也脱不开艳丽与风尘。说通俗点就是狐狸­精­。这样的货­色­,送来我也不怎么敢吃啊。

嗯,是了。想到这里心里忽然有了个计较。当下放下手里的活向梅姐走了过去。

“梅姐啊,我跟你商量个事儿。”

第十九章

我定定神,将要说的话在心里再过了一遍。开口说:“我想,我们该多开几家店了。”

“开店?”梅姐好奇的问。

“嗯,开几家分店。”

梅姐笑了:“什么啊,小鬼,光打理这一家店我就够头痛了。又不指望靠它吃饭,开那么多做什么?一边忙去,我们在商量正事呢。”

“可是,梅姐。天上不会平白掉下个林妹妹这个道理,却是大部分聪明人都知道的啊。”

“呃?”骤听到我的话,梅姐一愕。黄鹂却忽然的两眼放光:“你有什么主意?”

“苦药包糖衣,草芯包枕套。”

黄鹂眼睛转了两转:“怎么包。”

“这个,说来话长啊。”

古来黑道永远撇不开丢不去的两样营生,一是赌,二是黄。到了今日,还要加上一个毒。不过,历来大家都是贵赌轻黄,现在玩毒的都比玩黄的要显得高尚。不过,这完全就是偏见而已。开个发廊酒吧,客人来了就跟菜市场一样的挑,挑好了后面开个房间,姑娘两腿一劈就算上班了。这样做不过算是下乘运作而已,这样的野­鸡­店与那些街边小猜红蓝铅笔的赌档完全就是一路货­色­,都是上不去台面的。就算开个桑拿也比这样强,人家小姐好歹也有个一技之长。男人们即使是出来嫖,也大都期待能嫖上个良家­妇­女。尽管是古怪的心理,可是这确是高级娼­妇­们的包装方向。

不过这些都不是我今天要跟梅姐他们说的重点。黄这一道,它有着比赚钱更重要的用处。女间,历来都是一个强而又强的攻坚利器。许多钱买不动,杀头不怕的主,往往最后都要栽在那石榴裙下。温柔乡,从来都是英雄冢。梅姐这酒吧本也是为这个开的,不过看来似乎并不完善。火云的老大们并不懂­色­,将其完全放手给了梅姐。而梅姐对于黑道并不热中,甚至她似乎还挺反感这黄之一道,不起­色­也就很正常了。

这事儿是两腿间的营生,要做起­色­靠的也是两条腿走。明的与暗的。这明的靠的是名气,赚的是银子。这暗的,靠的是手段,赚的却是势力了。不过无论是哪方面,第一件事情都是要开一家分店,梅姐这家店并不适合走上前台。而这第一家店的地址,首要的一点是要稳,从黑到白都必须毫无差错。第二点就是要活,人来人往,络绎不绝。结果最后拍板定在了火云的老家那,详细跟黄鹂讲了场地的安排一类的事情。送他回去准备了。

与梅姐折返酒吧,太子给我们两人一人倒了杯喝的。坐在吧台那闲聊了。

我心情很好,这事儿要能做好,我们在老大的眼中的分量一定就会重起来。方便我们往后调动更大的力量。太子却似乎没我那么高兴,眉头时不时的碰在一起。最后终于憋不住了。

“我有件事情想不明白。”太子向着梅姐问道。

梅姐微扬下巴,示意他说下去。

“为什么你们不怀疑我们?按理说,像我们这种莫名其妙加入的人。总要观察一阵子才合情理吧?”

梅姐点点头:“是啊,按照他们从前打仗的习惯。还会调查你们的背景才会让你们加入的。”

太子说:“那为什么……”

“你们救的那姑娘,恰好是我的人。所以你们的麻烦我就帮你们摆平了。”梅姐笑盈盈的说,“至于其他的,刚才阿邦只是提了建议而已。觉得好所以黄鹂回去报告一号去了。说不上什么特别啊。”

“不怕我们是卧底?”

“你说你们是大家公子无聊了想玩玩新鲜我就信。”梅姐甜甜一笑,“卧底,谁能指使的了你们啊。街上那些小帮派估计根本不给你放在眼里。公安们就更不可能派两小鬼来做这个了。何况要派也不可能派李大公子你来啊。”

太子脸­色­变了变。我笑笑:“什么时候查的我们?”

“你说想跟我的时候我就让人查了。当时还吓了一跳呢。不过,你怎么懂这些的?这倒奇怪。感觉你像混的比我还熟似的。”

我嘿嘿一笑:“跟你说是书上看来的信不信?”

“看的什么书?拿来我也长长见识好不好?”

太子笑道:“也许他不过是看了几本­淫­秽书刊就来充老大而已,这些书你们该也不少。”

梅姐啐了他一口:“呸,我哪来这些书。”

闹闹腾腾的忙到了9点钟,我跟太子就跟梅姐告别回学校了。今天的月亮虽然不圆,可是却很亮。天空只稀稀疏疏的飘着几片薄云。昏暗的路灯盖不过月­色­跟星光,只能照亮自己脚下的一片地儿。我有点贪婪的盯着天空看了会,以后要看到可不那么容易。

“明天又是一个好天气。”

太子踢走脚边的一块石头,说:“我认为明天是个坏天气,这天只有下了雨那才叫好天气。真热的难过。”

“过了中秋就好了。”

“那还要有多少天啊。是了,你往后打算怎么做?做­性­服务总觉得不好玩。这东西一直是贱业啊。就连抓进去也都是罚个款就能出来的,连立案都省了。”

“是啊,就因为它那么贱。所以没人做啊。”

“没人要的你拣?而且这来钱也不快啊。”

“没人要?你真以为没人要啊,不过是没人做而已。其实哪一个真正控制了一个地区的组织没向下面的妓汝伸手要钱的?又想要钱又嫌做这个名声不好,所以就都放任自由发展。如此自然收益不高。”

太子会意:“你想经营高级娼妓?跨国卖­淫­集团?”

“能做到的话的确获益不菲,不过目前不过是想建个大型娱乐城而已。”

太子喃喃着说:“那我们什么时候才能真正的玩大啊?”

“两年。只玩两年。”

听我斩钉截铁的语气,太子倒有点意外:“怎么?你还是想做良民?”

“要给他两年我们都不能达成目标。不是我们玩的太烂就是站错了班跟错了队,这样还玩什么?”

“从小到大我还没输过呢。”太子骄傲的说。

我立刻臭他:“屁点大小鬼,从小到大,你还没大呢,顶多是从小到中。何况,小时了了……”话没说完立刻撒腿就跑。

太子几乎是与我同时迈开了步子:“站住,今天我就教教你基本礼仪。”

“追的上才有机会啊。”

“追上抽你丫的。”

向着学校的方向,我们两人一前一后的跑去。大叫大嚷的未免有点扰民的嫌疑。不过谁会跟我们两个小鬼计较呢?

第二天,太子早早的拉我起床了。我努力睁着眼,打着哈欠爬起来。看一看墙上的电子钟,才八点不到。今天是周六啊,昨天玩游戏快12点了才睡的。那么早爬起来做什么?奇怪的问他:“那么早起来­干­嘛?”

“我没跟你说吗?”太子已经离开床了,含着牙刷口齿不清的说。

我再次往床上一倒,将脸埋到枕头里:“说了个鬼。”

忽然脖子里冰凉一片,激的我一个机灵。跳了起来,入眼的是太子的一脸贱笑。

“清醒了没?我特意找的水缸里的水,比自来水管道里出来的更清凉。”

“大清早的,去赶投胎啊?”我口气不善的爬起来,边穿衣服边唠叨。那么积极的赶我起床,一定有什么事情。如果一会的理由不够充分再跟他计较不迟。如果我再不起来,没准下次他就该一桶水倒上来了。要真玩起来,他可不在乎玩多大的。

我刷牙,洗脸,穿衣服。慢慢来十来分种才弄好,他开了电视玩街霸等我。收拾好自己后,我在他边上坐下,拿起了副机加入。

“到底喊我起来­干­吗?”边选了春丽边问。

“陪我去见老头子。”

“啥?”吃了一惊。不过没到那种手柄掉地的程度,虽然吃惊可也不过是小事而已。边跟他的肯拳来腿往的打边问:“怎么早不跟我说?何况,他想见我做什么?我又还没作­奸­犯科到引起上头注意的程度。”

“小子想什么呢。我爸听说你跟我住这,打算看看你是个什么样的人。才说想请你吃顿饭的。你五行欠打。”嘴里说着打,手里也没闲着。一个升龙狠狠的将我的春丽从天上抽到地上。

我嘴角微抽动了下,做个不哭也不笑的表情。换了桑吉尔夫,继续挑战。太子打苏联大壮比打春丽还轻松,不一会,perfect取胜。太子叹口气:“你用这个最烂了,还敢跟我打?”

我再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表情,换了美国大兵上:“春丽让你侥幸胜利是因为社会主义现在还处于发展阶段,美帝国主义在实力上还占优势。桑吉尔夫的失败生动说明了修正主义的穷途末路。你等着,资本主义笑不长久了。”

“那现在又算什么?”

“资本主义的内部矛盾是客观存在并且无法消亡的。他们时刻都会狗咬狗。”

“贫。”太子熟练的用波升压制的打法将古烈逼在了角落里,“你就是最突出的能说不能做的典型。”

“没所谓。智者动口,愚者动手。理论上,我能打败你。”

“来真人pk啊!”

“先立个生死文书,我怕大爷拳头硬,不小心碰死你。”

“你拳头再硬,打不穿你脸皮。你全身上下就脸最强。”

“看来你终于也承认在长相上不如我了吧?”

…………

无营养兼且无聊的对话,我们就跟往常一样这么边玩边打发时间了。不用去问怎么去省城,那么久了,我怎么的也该知道他家每次在他要回家的时候都会派车。不知道太子他老头子会是个怎么样的人呢?官面上的样子是经常看到了,可是私底下的见面倒还真是从来没有呢。不由得心中期待起来。

第二十章

接我们的车来的并不晚,九点刚过就到了。我与太子玩了半个多小时的街霸后听到了汽车声。然后一个剪着小平头,穿着白衬衫的小伙子出现在我们门口。尽管我们没有关门,他还是敲了敲门。我从他出现在门口就已经注意到了他,听到他敲门后,太子也转过了头。

“飞哥你来了。先坐会,要不要来玩玩?”太子放下手柄跟他打招呼。这人是他父亲的司机,名字叫许飞。跟太子关系算比较好的,因为每次太子出门什么的大多是他陪着。常呆一块自然比较熟。

许飞走进来,向我点点头算打过招呼了。答太子说:“不了。你好几周没回去,首长急着见你,让我走快点,路上别耽搁呢。我哪敢在这玩啊。”

我有点奇怪的问:“你家里没有?”

“没,放北京那了。”

“那么想玩带过去好了。”

“好。”太子应了声就开始收拾电线跟机子了。

出了门见到车,我吹起了口哨。竟然是辆奥迪100,本来还以为是桑塔纳呢。

掉头问太子:“哪年买的?姓公不?”

太子得意的笑道:“你倒识货,怎么知道是我妈的?88年买的,我学车就是用的它。”

我回头对着他上下看,看到他心里开始打鼓后说:“你?学车?脚能踩到油门了?”

尽管日后他身高会高出我半个头,不过现在却反而比我还要矮上点。听我这么说太子开始举拳向我恐吓示威。我们嘻嘻哈哈的开了后座坐上去。

我记忆中的奥迪是一气—大众在99年后方推出的奥迪a6,想不到竟然在现在看到了这四个圈。听太子说后才知道,在90年的时候一汽就已经有了奥迪的组装线了。84年的年度最佳车的确坐起来感觉良好。跟太子在后座上边闲聊边看书。可是在出了城市后就完全看不到字了,这二级公路实在是抖的厉害。奥迪100只开到了80出头就已经是在跳着前进。我叹口气,压下心头涌上的恶心感觉。转过头去跟太子聊天。

不过太子也并非属于那种喜好谈话的人,虽然我们会以抓住机会互相攻击为乐。可是让我们找话题来说话却很难持久了。天南地北的扯了一个小时后,我们都沉默了。太子盯着窗外的山与田地不知道在想什么。我却带点悲哀的发现,我晕车了。看来是这几年给养娇­嫩­了,才坐了那么会车就开始反胃。从前坐着东风大卡在山路上颠一夜都挺过去了,现在竟然在奥迪上晕车了。无奈的喊许飞靠路边停了车下车去透口气。

下了车,扶着路边的老桉树­干­呕了几下。没吐出什么,不过感觉好多了。扯了把树叶揉碎了,闻着它那刺激的气味放松自己。

“几个月了?要不要我给你准备当归红枣?”太子跟着过来打气。

我中气不足的回他:“相公,那是坐月子补血用的。现在该熬­鸡­汤给奴家。”

“­鸡­汤的没有,白开水将就着吧。”

从背后递上来一个军用水壶。倒了声谢接过,喝了两口,感觉好多了。舌间有点淡淡的茶味。

将水壶递回去给太子:“这个可不是白开水啊,是淡茶。”

太子接过:“是吗?”喝了口,说:“喝起来跟我们平时喝的白开水没区别啊。”

“你舌头神经是白垩纪的化石。”

太子又喝了口,含在嘴里转了几圈。半信半疑的吞下,咕哝着:“的确没区别啊。”

许飞走过来,乐呵呵的说:“这是在单位里冲的水,一大缸子的水只放了二两茶叶,淡的味道跟白开水一样。能尝出来你嘴可真刁。”

我笑笑。

他继续说:“从前没跑过长途吧?能坐了两个小时才下车也算不错了。”

“也不是啊。有坐过省的,不过今天不知道怎么的有点气闷。”我郁闷的说,“天生劳苦大众的命,享不来福。”

“哈哈,小鬼,有意思。要不你一会坐前面来吧。前面不容易晕。现在感觉怎么样?一会前面就到地方吃饭了。到那里再好好休息会。”

“好。”

站了会我也回过气来,坐上了副驾驶座那我们继续赶路了。太子折了一枝桉树上了车,很好奇的揉了叶子闻味。

“这东西坐车的时候的确能提神。”玩了半天他如此下结论。

“老大,不少提神醒脑的中成药里有用到它的,当然能提神。”

太子看了看我,说:“你,似乎是懂中医?”

“嗯,我爷爷是老中医了。”

“懂多少?”

“你想学?没问题啊,起码能教你入门了。”

太子点点头:“好。”

许飞Сhā嘴:“嘿,中医可是门大学问。小鬼你口气不小啊。”

“嘿嘿,不信啊。你可以弄个什么头痛脑热的来试试我手艺。正好也可以让正行看看我能不能当老师啊。放心,保证不会治死人。”我一脸­奸­笑的说。

太子却用一本正经的表情来回应:“这提议不错。请教前是应该先考考他。要不连跌打骨折的也试试。”

许飞立刻告饶了:“哎,两位公子爷。我知道错了,饶了我吧。我身板正结实的呢。头痛脑热的也就罢了,还跌打骨折。别一会还要刮骨疗毒呢。”

“这提议不错。”我们两人同时出声。

“哎,这就叫祸从口出啊。”

在半路简单的吃过饭后,我们在下午2点前到了目的地。车子停在了个小院子里,院子不大,也就几栋普通的三层小楼。一个小池塘,搭了个葡萄架子,还有几张石桌。很常见的机关单位布局。

许飞送我们到了院子后开车走了,太子领我走了进去。现在正是太阳晒的慌的时候,院子里没看到什么人。

“哎,阿正。这里住了几家人啊?”入目的是四栋小楼,不过也不知道住了几户人。

“挺多的了,住了九户人家。有几家人里都没多少人。我们家在三幢,2楼。”

“多大?”

“谁去关心这个啊。三套房子的设计,重新分成了两套房。大哥自己住。爸妈还有二姐跟我住一块。你今晚跟我睡得了。”

“是啊,你怎么的也要对孩子负责啊。”

“什么孩子?”太子惊愕了下,马上反应过来了:“滚,今晚你睡厕所去。我要跟你划清界限。”

“小弟回来了啊?”我们的对话忽然被打断了,一个温润的声音忽然岔了进来。

“嗯,刚到。”太子大声回了声,同时停止了掏钥匙的动作。回头低声对我说:“是我二姐。”

很快声音的主人就开了门。按照一般的yy小说情节,我应该两眼一亮,虎躯一震。心里暗道一声:世间竟有如此妙人儿。然后省略若­干­字相貌描写,什么气质什么飘然出尘。也许,这个就是女主角了。不过,我却不了解真正让人震撼的美到底如何。也许是从来没见过吧,同样的,这回也一样没见到。

太子二姐不难看,鹅蛋脸,跟太子相象的地方不多。没化妆,只是稍稍的修过眉。穿着一套休闲西服。显的很­干­练的样子。估计也是在机关中上班的。皮肤并不是很白,看来是经常的晒太阳的。看来仕途发展不错啊,并不是光坐办公室的。

“姐,你也回来了啊。”回手指指我,“他是我同学,喊他阿邦就可以。”

“姐姐好。”我微微躬身,打了个招呼。

她微笑着侧身迎我们进门,边说:“小弟很少带人回家呢。真是稀客。看来我们家今天要热闹一回了。妈跟大哥也回来吃饭。”

客厅里的摆设很普通,复古的中式家具。厚重而不奢华,不多的几样小摆设衬托气氛。太子进屋换鞋,打量了几眼,问:“爸呢?”

“还没回来,你先坐会。”

“好。”

太子带我进了他房间。并没有什么过多的装饰。唯一引人注意的也就两排书柜与书桌了。书柜上整齐排列着各种各样的书,从经史子集到电子技术各种各样的都有。我扫了几眼,随口问:“你都看过?”

“七八成吧。无聊起来也没什么可做的。”

我倒也不吃惊。太子他本来就不喜欢扎群,不扎群的人就会有许多的空闲时间。一个人能做的事情,十个人里有五个都会选读书的。书桌上却很­精­彩,除了游戏机与电视外,还凌乱摆着不少东西。跟一边整齐的书架还真的是对比鲜明。

注意到我的表情,太子笑笑:“这东西就我玩,其他人了解不多。就不敢碰,所以就从来都没人收拾了。”

“你竟然玩模型啊。”我打量着桌子上那近一米长的“大和”,吃惊的说。

“装了一半就没装了,北京那边还有‘卑斯麦’跟‘齐柏林’的。你也喜欢?没见过你玩啊。”

我却是也玩的,不过我玩的却是飞机与机器人的多。从前买过一柜子的模型,其中舰船也只不过有台小的纳尔逊。大型的也就完全没有试过了。马上的,在太子的收藏中,立刻就发现了熟悉的身影。

“天啊,全系列的高达。你是高达迷吗?天呀,v,你是怎么弄到的?”

太子比我更惊讶:“你竟然认识v?我要看都很难呢,基本上是托人录的。你怎么看到的?”

我咧咧嘴,没答他。忽然又看到了别的东西:“幻象!你真没治了,竟然连这个都有。”

这个太子倒没怎么惊奇,我收藏的书里不少是日本杂志。老的作品我认识很正常。

看着我一个个的翻着他的收藏,太子嘻嘻笑道:“呵呵,不错。现在看你倒是越看越顺眼了。看来你对这个认识也不少嘛。”

“看动漫画的人有多少是不喜欢模型的呢?我家里就有几样孩之宝的。有空给你看看。”

太子很感兴趣的说:“是变形金刚吧,哪几个?”

“有套大力神合体,两派首领,红蜘蛛等。”

“原来你小子也很有钱嘛。”

“跟你没的比,起码我就买不起那么多百代出品。这大和我也买不起。”

毕竟,虽然我的零花钱很自由。可是怎么也比不过太子爷。

“好了。先跟我说说你爸妈是什么样的人,我怎么觉得似乎我是来等待考核一样啊?”

“呵呵,好奇想看看而已吧。”太子笑道,“你那么紧张做什么?像要见公婆的小媳­妇­似的。”

“哦,想起来了。你要对孩子负责啊。”

“滚!”

第二十一章

再说一次,外传作者不是周行文……

——————

太子的父亲看起来比我爸年纪要大上不少。不过实际上他们都差不多,也许我爸还要大上点。不过,要论到劳心费力,却是他要比我老爹累的多了。没扳着脸,笑呵呵的很亲切。穿着暗灰­色­的中山装。坐在客厅的木沙发上,上下打量了我几回后才开口:“嗯,小伙子不错。­精­神着呐。”

我冲他微微鞠躬,说:“叔叔好。”

“好,好。来坐。”他向边上让了让身子,轻拍身旁的空处。

沙发本就很长,他不用让就足够坐下四五个我的。不过那让身的动作却让人觉得挺亲近的。我走过去,在他身旁坐下来,太子走到旁边的单人沙发坐下,顺手的拿起遥控器开始换台。

“喜欢看什么?”李叔叔指指电视。

“我不知道,平时没怎么看电视。”住学校里虽然是有电视的,不过大部分时间是游戏用,不玩游戏的时候虽然也会开,可是大都也没放多少心思在上面。

“不怎么看吗?那都做什么啊,学习?”

“嗯……”最近我一直在跑各个地方打听现在我们那地儿的势力分布,同时了解了解梅姐那些姑娘们的生意。早了几年出来混,好多东西都不知道。不过这么说却有点不好吧。

“也就看点闲书而已啦。”想了想,还是说点比较容易让人接受的好了。

“看书?看书不错。增长知识啊。”李叔叔笑了笑,“我这小鬼也是喜欢看书。不过你们可不能死看书了哦。有空也多多走走,出门玩玩。多交几个朋友好。”

“我懒得跟无聊的人玩。”拿着遥控器的太子忽然Сhā嘴说。

李叔叔也不如何将这种顶撞放在心上,对我说:“我这老三脾气有点臭,平时你有没有挨过他眼­色­啊。”

我笑笑没说话,挑衅的看了太子一眼。没想到却给他注意到了,偷偷的对着我比起了中指。没给他老爹看到。看来他在父亲面前也是挺乖的嘛,这种等同于粗话的手势就不敢公开的做。想不过七八年后,这种等同于问候对方生植器官一般的粗俗动作变成一种大众化的手语被满大街的比来比去的。挺有点感慨时间的威力的。

李叔叔也就接着说:“从前他很少有带过什么朋友来玩的。偶尔有人来,也大多是我们这些老人们的孩子间会走动走动了。听他说,你还有一人陪他一块住是吧?”

“是。阿晋偶尔会来玩,不过他经常的要回家帮忙。不像我。”看到他望着我,我补充道:“他姓黄,大肚黄,单名一个晋字,魏晋南北朝的那个晋。”

“哦,他家里做什么的?”

“做点生意吧,忙的时候他就经常要赶回家去。”

“哦,早当家的孩子都懂事啊。那么你呢?你住校父母怎么看?”

我看了太子一眼,太子耸了耸肩。原来这家伙根本没怎么跟家里说他的事。想一想也是,当年他半只脚踏入黑社会的时候几乎过了一年才偶尔听他说家里要怎么怎么样。估计他不想说或者懒的说的事家里人也问不出。难怪现在他老爸像查我们底子一样的来问话了,原来正面了解不到的事情就想要迂回突破啊。想到这里我不禁有点想笑,看来我成了半个世纪前的波兰了。

“我父母并不在这里,他们工作调动都在广东呢。听我说在学校跟同学住,本来也有点担心。不过我跟他们说每个星期都会回外公那一趟也就不说什么了。”

李叔叔有点惊讶的说:“哦!你父母都不在身边?”

我无奈,将父母工作调动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然后就是详细说明学校的一天生活。就差没详细列出每日时间表了。太子听了一半,说了句我回房里看书就走了。留下我陪他家那不是老头的老爷子聊天。等我充分满足他的好奇心时,已经是两个小时后了。

揉着脑袋走进太子房里,他正在看书。我瞧了眼,是《奥秘》。

“看这个。你好猎奇么?原来竟然不知道。”

太子合上书,丢在一旁:“别扯了,我姐带回来的。没啥事做翻一翻而已。流言八卦一般的东西看看无所谓,迷上了才可怕。”

“那么空闲,把着大和弄完吧。”

太子掉头看了看桌子上那装了一半的模型。答:“也好,一起玩会吧。拆零件吧。”

接过他递过来的工具与零件,与他一起开始动手了。

“你怎么看?”

“什么?”

“这船啊。”

我抬头看了看那完成了一半的模型,说:“不错,接口很平整。部分零件做过细微调整吗?”

“嗯,是。不过我问的是船不是模型。”太子边熟练的切下零件边说。

“我不怎么喜欢日式的舰船,不过大和的确是很强。不过最后难免也就又一个乱世:“出其不意方能克敌制胜啊。你正转着我会怎么回答然后掏我话里毛病的念头吧?我这回就真不想动口了。”

“你个卑鄙无耻**下流的蟊贼。大侠我一时不查着了你的道,等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到时候再收拾你。”

“这就不用了,来吧。出门,出门。”太子边说边动手拉我了。

顺势坐了起来:“出门。”

“陪我去我从前常玩的地方去。”

太子常玩的地方?我嘀咕着跟在他后面出了房间。太子跟父母打了声招呼就出门了,拒绝了派车的建议。太子说地方也不远,顺便可以带我逛逛街。回来前打个电话回来再派车接就可以了。

我跟太子绕了几个弯才从小区里绕到了机关的大道上,然后又转了两个弯才走到了大街上。这政府地儿也不小啊。

“市里头都能圈那么大块地,政府真**。”

太子白我一眼:“你瞎扯什么?从前圈地那阵子这地又不值钱。而且这地本来就是属于国家的。再说了省政府是一省之代表,寒酸了你面子上也不好过是不?”

“随便说说也杀不了我头。何况,即使实情如此。也就总还有人看不顺眼的不是?那些个人才不管你这原因是什么呢,总之这衙门不清水,有些人就总会一致认为其**。”

“要现在还是封建王朝的话,我就先治你一个文字狱。这算什么话。”

“胡话吧。我们去哪?”

太子走在了前头去:“跟我来吧,大概走两条街吧。你可以顺便逛逛。”

这省城的街道并不比我们那地方宽上多少。这一片基本都属于老城区,道路不只略显狭窄还有点九弯十八曲的味道。比起如我爸妈那边的宽广马路来气势上就弱了许多。不过却很聚集人气,走在这样的道路上让人觉得忒热闹。新兴城市的那种现代化规划气势虽有,却如同钢筋混凝土森林般冷冰冰灰蒙蒙的。

一路上颇多的食肆,我跟太子俩也就一路信步而过了。到了下岗街那地方后才开始有点兴趣看看。下岗街,几乎都已经沉淀到了记忆底了。许多地方都有类似的这么一条街,它本都有自己原本的名字的。而下岗街也绝对不会取代它原来的那名字。可是,不少人却还是习惯的叫起了它这个外号。改革的确留下了不少时代­性­的东西。

挺喜欢这样的地方,因为在无数不需要的东西之间找到有趣的东西通常都会给人带来不少惊喜的。而因为这条街地理位置的关系,常常有所谓的“太子党”这一类的人们来玩,有趣的东西也就更多了。太子就跟我说这里经常有俄制的望远镜与刀具卖。不过今天晚上没看到,倒是看到有人在卖仿造的zipo。随手买了个来玩,反正也不贵。

一段不长的路就这么给我们走了快一个小时才走完。在一家写字楼的三楼,竟然有一家道场。从它地面上铺的草席与清雅的布置上推断,该是私人­性­质的。那么教的大概也就是空手道或者跆拳道一类的了。

“这里教的是什么?”

“你想学的大都能找出来,空手道、柔道、武术套路什么的都有师父。”

想不到竟然还小看他们了。

“不过这里主要的也都是空手道跟柔道。其他的有别的地方。”太子补充道,“我在这里练了半年的空手道了。”

我跟着他进去,里面的人还不多。只有几个女生聚集在了一块聊天而已。其中不乏漂亮的小姑娘。我一个个的挨个给她们打分,基本上都处于7、80上的。乐呵呵的看着她们边说话边站起来比动作。

“别看了,你真有兴趣一会我再给你介绍。先去换衣服吧。”太子在一旁说。

“换衣服?”我不明所以的看向他。

太子一笑:“天天看到你打太极,阿晋也说你练过功夫。我来试试你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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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我自然是没有道服的,不过我跟太子两人身材差的倒也不多,也就换上了他的替换衣服。然后吃惊的发现,这人竟然扎的竟然是黑带。

我拎着腰带问他:“这条带子是真的还是假的?”

太子很淡然的回答:“我在北京的时候就已经得到了,之后却也懒得再去升段了。”

“肯定有水分,你在北京才多大,都能拿黑带了啊?”记得我当年申请段位的时候被告知有年龄限制的。

“你可以用你的身体来体验。”太子自信慢慢的说。

看来他练习的时间也不短了,甚至并不比我短多少。不过跟现在的我比起来,到底谁更厉害点呢?的确也很好奇。换好衣服与他再次走回道场上。因为晚上的授课时间也还未开始,所以太子想清出一片地方来也不是什么难事。教练听了听太子的要求立刻就让大家都坐到了边上。而听到有人要比武,大家也都很兴奋。围坐一圈来看热闹。

因为并非是正式的空手道比赛,所以太子就要求简化规则了。不准攻击下档与脸,其他的一切从简。规则简单的像是帮会单挑。我们两人连护具都没戴。不过却也并不觉得怎么的,从前跟他比武的时候我们也懒的戴。因为我们两人都知道该在什么地方留手。教练却有点担心,最后还是让我们戴上了头盔。

互相鞠躬,行过一礼后教练后退入人群里。太子没有摆出什么架势,我却知道他已经准备好了,他本就习惯从任何姿势下发起攻击的。果然当先就是一记毫无征兆的刺拳。太子日后的习惯是以刺拳连续攻击作为攻击的开端,在连续的攻击下压制对手后寻找机会使用关节技废掉对方。看来现在就已经养成这样的习惯了啊。太子学的东西很杂,关节技他也学过不少。用的多的是跟特种兵们学的擒拿术,不过该不会在现在这时候对我用吧。那么大概该会用的大概就是柔道与合气道的技巧了。这类技巧压制味道比克敌要多。嗯,太极推手对它该是……屁用没有。我的太极拳完全就是渣。传说中的以柔克刚,划一个又一个圆圈将对手全身骨头揉碎这完全就是一个幻想而已。不过,当年跟爷爷打的时候他怎么就那么厉害呢?

不过,虽然太极神话没练好。那么多年练下来好歹也是强身健体了,不然光是太子这一套组合拳挡下来就够呛了。尽管我不能划出一个又一个的圆圈来潇洒应对,可是条件反­射­一样的卸力还击还是能做到的。而且小心的不要让太子抓我衣服,给他抓到后即使没给摔倒,针对关节的擒拿技巧可也就立刻跟上了。

我小心的移动着脚步不断尝试着突到太子的侧方,逼着他不停的随着我移动。在游击中寻找机会给予对方致命一击是我的一贯风格,对我而言,距离与速度就是克敌的法宝。太子曾经评价我这种打法很龌龊,没打就跑,跑了又掉头回来要偷袭,是无赖们不入流的打法。

太子一开始就给我这样的打法牵制住了,追着我打让他破绽不少。可是很快的他就转攻为守了。呆原地与我转圈子,反正我转大圈他转小圈,吃亏的是我。这么接着几回合后,我放弃了。

“算了,认输了。这么打也打不出个所以然了。”

太子呵呵一笑:“不接着转了吗?”

“不打了,你刚才抓到了我手没舍得直接下关节,尝试着想要反拧压制才让我摔手甩开了。我找到了机会也不舍得踩你关节,打你要害。这么打下去什么时候才是个完啊。”我郁闷的甩了甩手。刚才虽然挣拖了,可是却也很痛耶。反而是我打他的那几下完全没什么效果,都打­肉­厚的地方上了。

看我们都停手了,边上的人们就围了上来了。拉着太子打招呼,也有人跟我做自我介绍,打听我的情况。比我们刚来的时候还要热闹。连教练也过来凑趣,不过他虽然认为我们两人都有认真练过了,可是却有点偏离武道了,如果专心一种功夫,看来也就能参加比赛了。

“咦,原来李正行你也在啊?你不是下下面城市那念书了吗?”忽然一声略显尖锐的声音惊扰了所有人。

抬头看去,又进来了一群人。为首的一人看来比我们约为大一点,尖嘴猴腮的,理了个和尚头,满头都是不到5毫米的头发渣。跟在他后面的人们看起来都跟他差不多大。我看了看眼太子。

太子理解了我的意思,低声跟我说:“这小子是公安厅头头的公子,跟我不大和睦罢了。你爱理不理吧,咱们没必要甩他。”

我点点头,看来都是一群公子爷啊。看来这家学校的学员可都非富即贵啊。我也就没理他,继续跟身边的人们聊天了。太子打着哈哈说:“什么念书啊,也就是去玩玩而已。周末回来了就过来运动运动而已。好久不见了啊,黄国红,有兴趣来切磋切磋不?”

这猴子身子一缩,说:“算了,你如果是练空手道的我还有兴趣比比。四不像的就免了。”

我嘿嘿一笑,轻声问身边的人:“他们交手过吗?”

一个长着可爱圆脸的姑娘回答了我:“从前有过吧,李正行输了。不过黄国红很生气。”

“阿正那家伙一定是犯规被判输的是吧?”

“你怎么知道?”小姑娘略有惊奇的说。

“这混蛋的德行我当然知道。”

这种层次的比赛太子自然不会关注输赢如何,如何让对手不爽才是这混蛋最优先考虑的事情吧。不过,太子带我来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而再呆下去却也没什么事情可做了,太子打声招呼后也就带着我离开。

“去个什么地方转转吧。”站在大街上我无聊的伸了个懒腰说。现在时间也还早,正是晚上热闹的时候,不到处走走也可惜了。

“你打算玩到多晚?”

“门禁是几点啊?”

“想不回去我现在就去打个电话好了。”太子轻松的说,“我说去别人家里住一晚上就可以了。”

真还没想到他竟然有那么高的自由度,按道理来说那么大点的孩子,再聪明也没可能那么随心所欲啊。看来他们一家人都是非常人啊。

“要不回去也得有玩的地方啊,有什么地方能让我们混一天啊?”

太子­奸­笑着比了个跟我走的手势,当前带路去了。

****

任我心里转了多少念头,我也没想到太子竟然带我去了这么一个地方,而我也没想到他竟然有贵宾卡。枕着白生生的大腿,往嘴里倒外面很难买到的果子酒。我斜着眼睛看向在一旁跟几个姑娘兴高采烈的赌大小。忍不住开口问:“你怎么知道这么个地方的?”

“别人带我来的。”他连头都没回。

“什么人那么狠心毒害祖国花朵的?”

太子脸转了过来,先对着我翻了下眼皮才说:“拜托你说话前先坐正了说。这么躺着喝酒也亏你能喝进去。”

“这里就光这样了吗?”好奇的跟太子打听。

太子笑道:“你还想做什么?我给你安排啊。”一脸的­淫­贼样。

“妈的,混蛋。什么回答啊。我问的是还有什么可玩的。”

“嘿嘿,我回答的也是还有什么玩啊。”太子理所当然的不改贼样的回答,“不过,你无聊了可以唱歌,有卡拉ok。或者你也可以下下面大厅跳舞啊。”

想了想下面那古老的霹雳舞曲,我摇了摇头:“算了,我继续喝酒好了。不过,你在那边上下其手的,真能不能行啊?”

话刚说完,扑头盖脸的掉了我一脸扑克跟骰子,随后一张黑布就盖在了脸上。一个人扑过来开始动手打人。

“你个混蛋,溅我一身酒。停手,再来老子跟你不客气了。”

太子的突然袭击闹了我一个手忙脚乱。不过他却没打算就这么放过我:“大家别看着,都上去亲热亲热。让这混蛋变男人了少爷有赏。”

“你去死啊,看我一会怎么调教你。”

不过我的威胁却没能立刻实现,隔着桌布我感觉到了许多人扑了上来,而太子那硬硬的拳头也忽然换成了柔柔的小手,竟然还真开始了活动。该死的混蛋,火大。

第二十三章

惊闻刘振邦尿道癌居然痊愈,外传得以继续更新,在周某人尚未写完正文之前,大家先凑合看看外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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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法师的朋友

四年里重写三次……这种­精­神在网络作者里却不多见。

________________

醒来睁开眼,入目的是不如何熟悉的天花板。左右看了看,认出这是昨天喝酒的那间包厢,太子在旁边的那沙发上躺着。翻身坐起,揉了揉太阳|­茓­。头有点昏,还微微抽痛。看来喝的还是多了点。正茫然间,忽然看到太子抱着毯子坐了起来,伸了个懒腰。

“醒了?”

太子打着哈欠,含糊不清的回答:“早醒了,看反正你也没起来就接着躺了。”

丢开盖着的毯子起身,简单的做了几下伸展。睡松软的沙发上还真有点不习惯了。

“跟我来,去洗把脸再回家去。”太子领着我绕了几个弯跑后面就着水龙头洗了把脸。晃晃脑袋,人也清醒多了。想了想昨天晚上的疯劲头,如果不是人少就真有几分当年的样子了。

出的门来,太阳已经近顶,差不多到午时了。身上还带着点钱,就在附近找了个小店喝粥了。就着咸菜喝玉米粥,看着熙熙攘攘的路人。

我长长叹了口气,说:“有命看到太阳,还能喝上那么香的玉米粥。人生真是美好。”

太子瞅瞅我,顷刻笑了:“你酒喝多了烧脑子么?一大清早的说什么胡话。”

“人生无常啊。每天早上起床我们都应该感谢神,感谢生命的。”我板着脸认真的跟太子说。

“少扯了。一股儒酸,无事感慨的全都是文人。你这么做就是侮辱斯文了。”

“这可不能说是无事啊。谁能说的准明天一睁开眼你是在什么地方,是什么情况呢?”停了停,“能继续有的玩就该庆幸了。”

“拜托,一清早的来感叹这个。玩游戏死机的机率就够低了,瘁死的机率要更小啊。杞人忧天可不是我的风格。”

“这不是杞人忧天,是充满了感激来面对生命而已。”

太子开始抓起身边的矮凳作势要砸:“感激个屁。如果不是忧虑得解,何来的感激?从来就是有了忧患才衍生出了对解决忧患而来的喜悦,衍生出感激的心情的。不忧患你从那里来解决忧患的喜悦?”

“用革命的乐观主义­精­神来挤。”

“再说老子用红领巾勒死你。”

我急急的将剩下的粥喝光,含糊着说:“吃饱了做个饱死鬼。”放下碗,冲老板喊:“大叔,再给我一碗。”

“好咧,就来。”光着上身。露着一身古铜­色­皮肤的粥摊大叔答应着,给我又满上了一碗。

“也给我再来碗,还有我再要碟咸菜­干­跟酸豆角。”太子忽然Сhā入说。

我掉头看了他一眼:“怎么,吃上瘾了?”

太子舔舔嘴­唇­点头:“很爽口,又便宜。吃个鲜。以后估计不会经常来吃的,多吃点啰。”

我也陪着他点头。将目光转向了来往的人群。现在正是上下班的时间,不少人都在赶着去菜市场买菜。这儿恰好就是菜市场的门口,人流也就比别的地方要密点。

“看什么那么出神?”太子好奇的问。

“你说,这菜篮子里能掏出多少钱?”

“这个,……”太子迟疑了下,“不多吧……嗯,不知道。”

太子人虽然好强,喜欢争个高下,可是人却很实在。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这一点分的很清楚,也从来不讳言自己不懂。

“具体的我也不知道。不过我知道的是,这菜市场每个区只有一个,支持着几条街的人。如果这几条街上有一万人,每天每人吃一块钱菜,那一天我就能收个一万。”

太子瞪大了眼看我:“你丫在说废话。算数是个人就会,可是这菜市场那么多人在分这点钱你能在里面抢多少?你以为这菜市场是你的啊?你的……啊……”

看着太子,我轻轻笑了笑:“想明白了?如果将这菜市场变成一人的,从里面能挤出多少钱来?甚至不用全占,只要把握了其中一两样菜的批发,那么就已经可以说是从泥巴里挖金了。”

“日进斗金都指日可待啊。那怎么就没人做呢?难道世界上就都是笨蛋吗?”太子奇怪的说,“按理来说,这么做虽然也并非不犯法,可是犯的事却并非很大啊,拿钱打点好了就该能混过去了。你这么看我做什么?”

看我死盯着他看,太子愕然问。我拱拱手,行个古礼:“佩服佩服,看来你果然是够**。拿钱摆平都说的那么理直气壮的。”

“得了吧。你本身也不是什么刚正不阿的角­色­,少在我面前装了。”太子不屑的说,“何况你自己也知道,真敢这么做的家伙多少有点凭借。而且是人就都多少有几个是贪的,当官的又不是都是圣人在世。偶尔有这么一两个不奇怪。如果是大贪还好,一扯就出,清理了也­干­脆。怕就怕是像你这样的家伙,穿空搭漏的去占便宜的。”

“滚,老子有那么不堪吗?”

太子认真的点点头:“有。跟你在一起我都觉得我现在越来越坏了。”

“给你几分颜­色­就开染坊了啊。”不忿的跳过这话题回到刚才去,“其实并非是没有,这个一直以来就都有的。分的仅仅是有预谋的或者是自发形成的而已。自发形成的易成也易散,虽然会对市场有影响可是却还是受限于市场。如果是有预谋的,那么问题就可大可小了。”

“可大可小?”

我继续跟大少爷解释:“这种事情,自发的大多是一群人商量好了一起来哄抬价格,利益均流。不过也就是一**商而已,危害不大。有预谋的人基本上就是形成一个势力垄断来谋暴利的了。像这么大一个市场,只要能控制一个菜类,运作好了的话,一个月10万都可能。可是要做到这样,其中恐吓跟暴力是绝对不会缺少的。如果能长久风光,那么肯定就是拉了靠山的。”

太子回味着我说的话,一会儿后抬头说:“你怎么会忽然想到这个?”

“这是一个很大的财源,如果有人握着它,那么它背后就一定是一个很大的势力。而如果我们切断它,这个势力即使不在这里除名起码也要矮半截。”

太子哈哈一笑:“你……哈,难道你还真想来打天下开香立坛不成?”

我摇摇头:“我对称霸一方没兴趣。不过如果有机会玩的话,这个也算是着眼点之一嘛。你说如果要抢这么一个市场,你该怎么做?”

“嗯……鬼才知道怎么做。我连这市场是如何运作的都不知道,怎么去想?”太子先想了会才回答,“算了,现在想也白想。没准还真能玩,以后再说吧。”

“那么好吧,回去了。”我骨碌几口喝完剩下的半碗玉米粥站起身。太子再喝了口,留下小半碗也站起来:“好吧,也吃饱了。我们要要不要回家一趟?”

“嗯?”我不解的看向他。太子指指不远处的公共电话,边走边说:“我打个电话喊车,如果不回去了的话就直接走了。这边出城不经过我家。”

“那就直接回去得了。如果你不急着玩那台sfc的话以后再拿就是。”

“那我叫飞哥开车过来。”

飞哥开车过来也就一会工夫。送我们回去用了4个小时,正差不多是吃饭的时候。问了问飞哥是不是要赶回去,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我跟太子商量了下,直接就叫飞哥将我们送到菜市场买菜去了。回学校的时候顺带跑了趟刀疤家里,拉上了他回学校去做饭了。

做了个啤酒鸭,跟飞哥海阔天空的扯了一顿饭。虽然他年纪也不算大,不过高中后就参军,也是在部队里学的驾驶。之后转到地方上给太子他爸开车。算下来也是走南创北的跑了不少地方的人。跟我们扯起来也是颇风趣,一顿饭宾主尽欢。

送走飞哥,我们收拾了下碗筷。刀疤跟太子玩起了md。我呆一边翻书。忽然想起来,跟他们两个说:“是了,我们去看看梅姐怎么样?晚上有什么事不?”

刀疤首先答应了:“好啊,我还没见过她呢。出去跟人家说我是跟梅姐混的,可是却一次都没见过。还真不是那么一回事呢。”

太子懒洋洋的回答:“还真没什么事,咱们就去吧。喝喝东西,吃吃豆腐也成。”

于是入夜后,再次有三人早早的去酒吧了。

“燕姐,梅姐在不?”进了门,一眼就认出了吧台里的人是梅姐手下的一凤。

燕姐名字叫张燕,人打扮起来很漂亮。看到是我们进来了,冲我们甜甜一笑:“你们两个小鬼又来喝白酒吗?”

太子乐呵呵的往吧台边一坐:“不,我是来喝红酒的。”

“都一样,反正就是不给钱是吧。”

“燕姐,这么说就太伤我们心了。我们谁跟谁啊,说钱多不好。”我也厚着脸皮凑了上去。

燕姐的笑容变了苦笑:“没你们嘴厉害,好了,好了。我来请你们。”

太子夸张的举起双手,把嘴撑成o字:“啊!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别是盗啊,­奸­我倒还不在乎。”

燕姐放下一杯酒,顺手曲起手指冲太子脑袋上就敲了下:“小鬼,想什么呢。你有本钱么?”

我在一边瞧着热闹一边从太子面前将那杯酒拿过来:“看你该罚,就罚你没酒喝好了。”

“你们来了啊。不过就不罚酒了,罚你拖地。”梅姐的声音忽然出现了,“因为这酒嘛,可是有人要敬你们的哦。”

第二十四章

……没想到刘振邦少爷居然能长出来,而且连下一章都写出来了,看来尿道癌有望痊愈。

最近一段时间忙着给人找工作,估计过几天我也能长出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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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着走过来握我们手的人是黄鹂。看他一脸灿烂的摸着太子的手,我心里打鼓:“这人别是好那口子事吧。虽然现在‘同­性­间纯纯的爱’这类话题还没有兴旺起来。但是断袖分桃也算是古代佳话了。”心里想想,眼里瞅着太子笑。笑得他边跟黄鹂打哈哈边一脸戒备的打量我。

“日后我也算是过来这边了,少不得跟你们多多聚聚。说来我也是托你们的提醒,回去合计了一番后跟老爷子们提了要在这边开拓生意的事情。结果就交给我办了。”黄鹂笑呵呵的脸上看来没包含多少别的东西,我们也就打着哈哈回着他话。虽然算来无非是大哥你独当一面了日后多带挈小弟,兄弟我有今日发达也靠各位帮忙,兄台骨骼­精­奇华盖有奇光当成就盖世奇功什么的。

看我们吹的高兴,梅姐索­性­让人关了门聚起人来闹。等我跟太子走出门的时候,已经快过9点了。

太子愤愤不平的咕哝:“***,叫了那么多姑娘过来,全趴那鸟儿上了,一个都没给大爷。”

我失笑:“你说什么?人家是看你还是小孩,不忍心毒害你。”

“滚,老子比你成熟。”话题一转,“话说回来,在这么个小地方他打算要做什么?”

“不是在这边吧,应该在省城那头。”

太子有点愕然:“那他说什么过来这边?”

“大概指的是从云南那边过来的吧。不过这个关我们什么事情呢。我们自己玩就好了。”

一脚踢开个挡路的空罐子,太子不满的说:“有什么可玩的呢?最近也没啥新游戏。”

“回去洗洗睡吧。我们从明天开始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好了。”

走在前面的太子掉头回来盯着我,倒着往前走,边说:“您老今年贵庚啊?脑子烧坏了么?”

“滚,老子正青春年少。”抬起脚冲他踢去,理所当然的踢了个空,“只是啊,我们这几天基本没看过书没做过题吧。”

“这个当然,不过从前你也没怎么看过书没做过题吧。”

“虽然是没怎么,可是好歹是有看书有做题啊。”

太子嗤了一声,说:“好了,反正不过是些简单的玩意。我们简单看看就可以。”

“不,我不打算简单看看。我想要学下去。把往后的那些课程给突击掉。弄完这个,我们就有时间去玩想玩的东西了。”

“玩什么?”

我出奇不意的一巴掌拍他后脑勺上,“玩你。”

“**,被我追上杀了你。”被拍一个踉跄,太子站稳后立刻迈开腿追了过来。不过想要追上先起步的我,却已经是不可能的事了。

之后的几天,我们两人让班主任大跌眼镜的开始了好好学习的生活。虽然说我们平时也没什么摆大家眼前的大劣迹,但是偶尔逃逃课,早上迟个小到,下午忘记上最后一两堂自习课什么的也经常发生。不过看在有人打过招呼的份上,加上我们成绩也一直都爬过优良线。所以一直也没什么麻烦。渐渐的别人也习惯了,但是忽然间我们两人成为上课去做早,放学回最晚的人后,所有人都开始觉得不习惯起来。

虽然这也没什么,一直感觉跟班里的人没多少共同语言的。但是发展到了有人低头快步通过我们身边的时候,多多少少会让人有点想要晕倒。犯的着嘛,这!

不过说着是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可是实际上两人最后兴趣所向偏离我们的课本也是越来越远。太子喜欢上了哲学,带着我也在看。偶尔的会发发抱怨,在不良人士的带领下。好好学习的行动彻底破灭了啊。唯一可说是真正在好好学习的,也就只有黄晋这没刀疤的刀疤了。跟着我们混了个优良,让他老妈大乐了回。

然后,就是开会训话了。凭着总成绩全年级第一太子获得了100块。不由让我感叹这个学校真有钱,不知道收了多少赞助费。不过却也知道这个东西只有越来越高,越要越直白,从前家里多个人不过多张嘴的日子将一去不复返。想一想,未来我们伟大祖国终于实现了人口负增长。这个择校费居功不小。

“噢耶,自由了。”太子一回到我们那蜗居就一头扑在了床上打滚。

我将书包往他身上一丢,向水龙头走去,这天气还真不是一般的热。床上的太子惨叫一声,“你等着,你的­祼­照明天就可以一块一张贱卖了。”

“老子不过洗把脸而已。”擦了擦手,转头回来,顺手接下太子丢过来的书包丢一边,“我放假了去你家那玩几天吧。”

太子笑嘻嘻的说:“你想玩几天都可以,只要能让大爷我开心,大爷就帮你赎身。”

回手抽过去一巴掌,早有准备的太子立刻挡下了,抓着我手腕就要反扭。我们两人一起学的擒拿,自然不可能让他那么简单如愿。扑上去开始了很没品的近身扭打。总终到两人躺下了喘气他才有空问出了下一句话。

“我过几天让飞哥来接我们过去。不过,玩什么?我想你不会是没计划的吧?先说来听听。”

“这个……呼……我们最近这两月都没怎么去梅姐……那玩。”

“说话利索点,至于喘成这样嘛?”

“你丫刚对我用了锁喉……呼,我靠。也就去喝了点东西,梅姐也不跟我们说什么他们帮会里的事情。不过我从那些大姐们私下的谈话里听到她们有部分人要去省里了。”

“嗯?怎么?”

“大概那鸟人在省里把地方跟执照给跑下来了。”

“你是说我们去凑这个热闹?”太子坐起身来说,“不过,夜总会迪厅这类东西。玩来玩去也不过就这么个样而已。嗯,不过从前熟的店不好乱来。”

我嘿嘿一笑:“你毛都没长齐,就开始想这个?”

再接着说到:“一个新的势力开始在这里Сhā一脚,你说原来的人们会怎么想呢?”

“你是说去玩这个?”太子点点头,“看来是挺有趣的。”

“天啊,一公子爷竟然要参加帮会斗争。这道德真是败坏了。”

太子不爽的偷袭了我一爪子:“我要学坏也是你教的。”

太子爷说的话是很有分量的,第二天我们略微收拾收拾好后太子晚上打了电话。第二天一大早刚过10点的车就来了。我借着这个好好嘲笑了太子好威风,够**。太子倒开窍了,一句老爷子挂念我就把我的话给堵没了。

看到我们斗嘴,飞哥也没说啥,笑笑就把我们的行李给提了起来当先向外行去。

第二十五章

到了太子家里,竟然是一人都不在。不过想想也不觉奇怪,我们放假了,人家可没放。而且现在是雨季,领导们巡巡堤也是例行的工作。虽然记得很是有几年大水的,不过却也不大记得清楚是什么时候了,或许是当初就从没往心里去。

跟太子摸出还放在这里的超任搓了几局街霸,眨眨眼却也到了吃饭时间。他老头子一通电话回来,没说上几句太子就挂了电话,掉头跟我说:“老爷子说还有会要开,老姐作陪,你说我们怎么办?”

“平时没什么阿姨大妈的来做饭的么?”我放下手柄问。

“喂,这里是李家,不是卖喜儿的老杨­干­活的黄家。哪里有什么阿姨大妈来做饭。平时他们大都在食堂吃的,要不我们也过去?还是找人送点过来?”

看来现在第三产业发展还不是那么的兴旺嘛,不像几年后连个白领什么的都能请个小保姆来作饭打扫顺便闹点生活作风问题。

我站起身来:“算了,我们就自力更生一回吧。你翻翻冰箱里有什么,我动手对付点吃了吧。”

“好。”太子转身开冰箱。

随便下点面条做两碗面,两人面对面吃完一抹嘴。将碗往厨房一丢,就这么出门了。

夏夜的街道虽然炎热,不过托城市绿化的福却显得并不那么难过。而且因为有条河穿城而过,也带来了不少的凉意,风里夹着若有若无的腥味。也难怪,我们两人就在河堤护栏那盯着来来往往的姐姐们看。太子用很不优雅的姿势蹲在了堤上,脑袋随着清凉姑娘们转来转去,口中还不时的喃喃出一两句赞语。也不是我们太无聊,只是我们虽然是为了那只鸟儿来的,可是出门后却发现我们只知道跟他在这同一片天空下却不知道他到底是在哪个旮杂地儿里。

“你不是有很多姐姐喜欢的嘛,怎么做蹲街边看姑娘这么没品的事情。”我看着那巴儿狗一样的蹲姿忍着笑说。

太子斜了我一眼,说:“你笑啥呢?那边有那边的乐趣,这边自然也有这边的乐趣。遮遮掩掩中偶尔露那么一星半点,看起来回味无穷。”

“那你索­性­就去能脱光光的地方玩个痛快好了。”

“话不能这么说,那边的娱乐不在于看这个。而是一群人怎么奉承你。虽然说还有其他的,但是我却也玩不到,就不提了。”无视我忽然爆发的狂笑,太子继续说,“而这个光光只是看的乐趣呢,也就在街头了。你别笑,笑我舍易取难了?这就跟游园一个道理,那么点奖品其实屁都不是,我们还不是去玩了,拿到个糖乐的跟什么似的。其实也不一定就吃,但是拿到糖的过程很有趣。这里也是这样,看到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能抓到那一个时机,碰到那一个角度。就跟你丫没事上体育课偷窥人家的南瓜­内­裤一样,你有什么立场来笑我?”

太子好玩乐,而且玩起来百无禁忌,绝对的有纨绔子弟风范。但是每次却都能说的头头是道,让人觉得他就算是杀人放火了都是为了研究人­性­本源一般的不落俗套。也因此让我特别喜爱跟他瞎扯。

“好了,打电话吧,我们也别在这里浪费青春了。”我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说。

“电话?你有联系电话还糊弄我呆这鬼地方吃风拉屁了那么久。”

“我有电话还跑这里来吹江风­干­吗?只是我想起来了,我们没那小鸟的电话,不过我们有梅姐的电话而已。”

太子骂了声靠站起身来,开始翻电话本。问个号码也只是三两句话的工夫,再打多个电话也不过多花一次这工夫而已。

店面并不临街,而是在进入一条巷子内不深的地方。原来是一家饭店的,被黄鹂动用关系盘了下来。3层小楼,现在依旧还是处于改造阶段。楼下是一家迪厅,楼上我建议的就是做成卡拉ok包房了。不过不知道是什么缘故,我所建议的尽量完善房间的隔音以及在房间的门上加装观察窗这些竟然都照着做了。这么下来,装修花费多了一笔,不过整家店显得很正规­干­净。

在我们两人走进去的时候,正看到黄鹂站在厅子里安排灯光与音响的摆放。

“黄鹂大哥,我们两小弟没地方混了。你收不收我们啊。”我打着哈哈走过去。

黄鹂转身看过来,笑了:“原来是你们两个小鬼,人小鬼大,我可不敢收。你们找你们梅姐去。”

太子东张西望的打量了四周:“什么时候开门?看样子差不多了嘛。”

黄鹂冲身边的一人交代了两句,迎向了我们:“快了,等个好日子就开门吧。我们上去坐坐。”

“还劳驾您这么个大忙人照顾我们两小孩,不敢当不敢当。”我拱手继续打哈哈。

黄鹂一笑:“也就看你们两个挺顺眼的,而且仔细看了也只觉得你们两个哪里是什么小孩啊。完全就是老人­精­。”

“谬赞,谬赞。”

太子在一边却是不耐了:“收起你那嘴脸吧,跟来我家那群人似的。你要再来我就踹你了。说重点,重点。”

“重点就是我们今天过来只是没事做跑来白吃白喝白玩的。”

黄鹂呵呵一笑:“那你们今天就吃个够喝个够玩个够好了。”

黄鹂说到了也就做到,在楼上的k房里给我们摆了桌夜宵。顺便也让我们试试机,不过我对于这个兴趣缺缺,太子也乐趣不大。三个大男人,嗯,算一个大男人带两个还不大的吧,唱了不到6曲就把注意力都集中在吃上了。

我想了想,问黄鹂:“老大啊,你看我们自己都没心情玩,等以后了你生意还怎么做啊。”

太子不爽的说:“卡拉ok包房里认真唱歌的人也不多吧,要唱的人多会在家里或者路边大排挡那随便玩点就好了。”

心里暗骂声靠,过了这几年后,谁还会窝家里自己玩。就算是目前,k房生意也不见得就是做不起来。

“老大啊,我们这里也太冷清了点吧。喊几个人来助兴下啊。梅姐那里那么多姐姐你喊来了是做什么用的啊?”

黄鹂呆了下:“这个,她们过来只是先过来帮个忙熟悉熟悉环境而已。等以后开了新店才有她们的事。”

我以手按额,喊一声买糕的向太子身上倒去。太子一肘子把我推开:“带来了姑娘又怎么样,看门上那么大个窟窿,玩个屁啊。”

“不过开了这么个窟窿,也正是说我们这里是正当经营了。那些老家伙们也说这么做好。在这里立足的第一步,做正经生意给人的把柄什么的也最少。这里临近市政,也没哪个大哥敢来这里站脚,正适合我们。就算这里亏了我们也能填起这窟窿。”黄鹂不急不慢的说。

我坐起身来:“拜托,两位。你们要搞清楚一件事情,我们这是要开门做生意的。这里不是‘火云’的第一个场子,而是‘云通’娱乐的第一家商店。也拜托你们不要老用下半身来思考问题,姑娘不是只能用来­操­的。叫人来吧。”

“那好,我让人喊几个姐妹来。看看你到底要做什么。”黄鹂起身出去了。不一会转回来,身后跟来了四个姑娘。“好,看看你有什么要说的。”

“不是本地人?”几个人看起来都挺眼生的。

黄鹂点点头:“是,都是从我们那边带出来的。”

仔细打量了下。化装并不是很浓,可以说还算好,看来在梅姐那呆过不少日子。抽抽鼻子,气味也不冲鼻。不过还是太重了点。暗暗计较了下,问她们:“你们喜欢唱歌不?”

“喜欢。”

“很喜欢啊!”

“刚才黄鹂哥就是问我们想不想唱歌才喊我们来的嘛,当然喜欢了。”

我抬起双手向下压了压,停止了这唧唧喳喳的回答。

“好,现在就先听我说。”说完这话我停了停,看向黄鹂。黄鹂笑了笑,做了个你继续的手势。

我就继续说下去:“这个,你们的妆以后就上淡点吧。首先,不管你们以前是做什么的,现在都可以放下了。以后大家就都是正经营生的了。等这里开业了后,你们就是这里的陪唱了。”

“那还不是一样么?”

“对啊,陪吃,陪玩,陪上床,多个陪唱也一样嘛。”

……

我用力揣了一脚桌子。立刻再次安静了,连带一旁的太子跟黄鹂都打了个激灵。

“老子现在就先说说陪唱的规矩。我不管你们下班后陪什么?但是陪唱就要有陪唱的规矩。最先一条,身体不得有过分接触。搂搂抱抱的勉强可以。再进一步的……”指了指门口那窗子,“看见那窟窿没?自己注意下收敛。”

转头又跟黄鹂说:“你做块牌子挂上,写着什么‘包房内禁止Se情交易’,‘讲文明讲礼貌’一类的。”

黄鹂似乎忍着笑的点了点头。

“但是,­干­坐着我们还能做什么嘛?”一人小声的问到。

“这个,反正还有几天。我就教教你们该做什么好了。到时候你们再来陪黄鹂哥唱几首。”我站起身,“今天也晚了,我们明天再过来玩。打包几样东西走。”

第二十六章

早晨的城市仿佛被笼罩在一层模糊的氤氲中,朝雾炊烟合成一股让人感到安逸的气氛。不过这种安逸无疑是专属于那些无所事事的人们的。不幸我们就是这些人们之一,放了假的学生通常也都不会有太多的事情。目前我们的暑假作业也还发展到难以忍受的地步,不过因为一天能赶完,所以两人都没做。

太子把手中的大碗放下,呼出一口长气感叹:“这一家的粉果然有料。你怎么找到的?”

“想知道路当然只有两种方法,一个是自己去走,一个就是开口问。我没可能把这里所有店都吃一次,但是我长着张嘴并不是只用来吃饭的。”

太子眼一眯:“你这话除了说自己还说谁?”

我瞥他一眼,边吃边说:“你不去接你老爹班还真可惜。拥有典型高瞻远瞩型政治家那种卓越的眼光。捕风捉影之技巧出神入化。”

“那么说我多心了?”

与太子对视30秒。

“嗯,你没错。我的确是在骂你是猪。”

太子瞬间爆起,我自然不可以坐以待毙,两人打闹着向鸟儿的店子而去。大半个月来我们两人三天两头的往那边走。每回就以调教的名义在黄鹂的地头上混吃混喝混玩,十来天的下来,两人也算是混了个混混的名声。各位姐姐妹妹,哦,只有姐姐没有妹妹,久而久之的也就混熟了来。太子年纪并不是很大,但是出来玩却很早,各地能有什么样的玩法虽然他未必全知道,但是南北主要能有多少种玩法他也略有了解了。打打闹闹的也就一点点的教给了这些姑娘们。对于这些混这口饭的人们,如何去察言观­色­怎么去欲擒故纵的也轮不到我们去教,也只是略微的将她们的那标准从18禁提到了15禁而已。

黄鹂跑完了相关的手续,拜过了一方土地后,也就是跑前跑后的给我们补充上各种玩法所需要的相关道具了。到了我们玩的够本的时候,告诉我们,可以择日开张了。这择日的事情也轮不到我们来管,他们自己忙碌的张罗开来。对于这个热闹我们两人也并不打算去凑合。开业后我们也只偶尔的去了两回,看他们打理的也是颇为红火。玩玩闹闹的,我们的假期也过了一半了。跟黄鹂打个招呼,就与太子两人回了学校。然后开始在两天内把那一个月的作业给搞定,一个月的量,一个人做的话那可就是要废寝忘食了。不过好在有两个人,与太子分下量就开始了埋头­干­活。回外公家吃了几顿饭,跟他们打了个招呼春节去太子家过就再次跟太子跑了。

又一个春节过去,在太子家里也颇显热闹,以饺子为主食毕竟在我们这里不大多见。尽管一个他家里人节过的是匆匆忙忙的,才过了初三就开始忙了起来,可是之后我们两人却也不见得会寂寞。跑黄鹂那大家搓了两顿,k了一晚上歌。场子发展的挺好,听黄鹂说生意挺好,开始考虑着是不是把楼下的舞厅给撤了。我们也就顺着势子好好的拍了他一通马屁。大家灌了一肚子啤酒各自回家。之后听到了一个让我们觉得颇意外的消息,这个地方我们两人占了两成的股。

天放亮的时候,我跟太子勾肩搭背的走在了回家的路上。虽然没有醉的一塌糊涂,可是却也有点摇晃。太子大着舌头说:“你说,为什么那鸟儿要给我们算股份?”

我晃晃脑袋:“嗯,或许是看我们在这事里英明神武的提了许多建设­性­意见吧。”

“扯***蛋,你当我是傻子还是当他是傻子或者是你本来是个傻子,说出去谁相信啊。”

“我也不信,不过话当然要这么说才比较好听嘛。你掉头回去问他看是不是这么个说法?”

太子推开我,跑一边树下­干­呕了半晌。抬起头来:“给我们这么两成股有啥好处?拉拢我们?那也不用这么做啊。退一步来说,两学生拉拢来有个什么好处?”

“确切来说,这两成股是给你的不是给我们的。说来是我沾了你的光而已。”

“给我?”太子眼神迷离了会,“我靠,原来是这么回事。”

“对嘛,就这么回事。本来正是在想找哪棵树的时候,却正好我们就这么凑了上去,那还不顺杆子爬那么不就是傻子了么。”

太子苦笑了下:“那么看来这事情还有点麻烦,家里那要怎么说?”

我一摊手:“这个就看你的了,我想你一定能搞定的。”

“这不就变着法子收钱嘛,想不到我也有给糖衣炮弹打倒的那么一天。”

“话也不要说那么绝嘛。大家都不过混口饭吃而已,说来都不容易。这个不过是打个预备而已。只是给土地爷上拄香,还没到权钱交易的份上。”

“妈的,老子只是不爽而已。”

“其实也不用不爽什么,既然给了我们份子,那么索­性­我们就白纸黑字的去吃下来。想上香不是,我们就去给他们当两尊大佛。顺便看看,靠这么营生我们能搞多少钱。”

太子眼神一变:“行,咱们就玩他这么一铺。家里老头我来搞定。”

太子如果想要去做一件事情,那么就很少有不成的。跟他老爸的交流可以说是在一个愉快,友好兼相互理解的环境下完成的,双方就待定问题都达成了一定共识。太子将那地方说成了是与朋友们合伙搞的一个生意。老头子也不傻,一听就听出了猫腻,不过耐不过太子那未来发展预测以及创业决心等等实的虚的一通侃,最后也就吩咐句,你们做什么注意下尺度就好,每个月跟我说一说。本来老头子出身也不是什么书香门第,红­色­贵族的,对于经商这一点并不会排斥。听儿子并没有什么被人牵着走的样子,也就放开了让他玩一玩了,只要自己能把一把关,也不怕落人什么把柄。一方面,那场子的名声也不差,算的上是一健康娱乐场所。老李家的小子,也是名声在外,也许真能做出什么来。临末了问了句,既然做这个,是不是就把学给转回这边来?太子摇摇头,不用了,反正剩下的课也不多。也就一年多了。再说这个管理什么的要我们时刻看着的也不太多,我们就边读书边做好了,等忙起来了再拜托老头子你帮忙吧。

解决了这边的,第二天我们就跑了另一公子家里。这人年纪跟我们相仿,不过比我们要大一点,目前已经上了高中了。姓林,跟太子是一起玩跆拳的。家里老头子是律师,老妈却是在工商的。对于我们的上门,他显得有些意外。

“阿正你怎么会想到来找我?”带我们进房间,开门见山的开了话。

太子先开始介绍我:“姓刘,叫振邦。”坐下了接着说,“阿邦你也知道这位是谁了。”

我伸出手去:“林公子,幸会。”

他轻握了下:“坐,也不用给我行这些虚礼了。叫我阿松就可以。要不跟阿正一样喊我声松哥就成。”

“那就叫你松哥了。”我顺着口叫了起来。

“行,你们跑来找我做什么?说吧,不是想要找我去练练吧?阿正你转出去后还有没用功?现在还能不能跟上我了?”

“松哥你最近是不是学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了?混了黑带?你这么说我一会就真要试试了。现在我可是实战派。”竖了大拇指指了指我,“这小子也是练的,你要不要也比划下?”

“哎,看来你是来踢场子的嘛。好,一会上我们会里去。”

“不忙,不忙,来说正事。”

“正事?”

“对,正事。我们给你送钱来了。”

“送什么钱?”

“那家火鸟k歌王知道不?”

“知道,我们都有去玩过,挺有趣。怎么了?”

“有兴趣在那做个兼职不?”

“兼职?”

太子就开始将我们的打算跟林松解说。其实也就是想要请他在火鸟,也就是黄鹂的场子,就任一个执行部经理这么一个职位。上班时间一般也就是晚上跟周末,爱去不去也随意。主要就是相当与我们的眼线了,代我们看一看店里的经营。学一学经营管理上的东西顺带着监督下有没什么出格的地方,到日后我们自己也能合伙做。暗地里没说出来的想法就是多拉一个人来参合,跟工商那方面也省许多麻烦。世事其实也就是这样,有了熟人好办事。即使是不贪赃枉法,公子哥们办起事来也比平头百姓们要顺利。因为什么?人家熟啊,一熟面孔摆在眼前,那就是信用。连远亲都不若近邻呢,何况说是那不知道从哪个地方蹦弹出来的人跟上司同事比。信用制度仍旧停留在原始阶段上的时候,这样的事也无可奈何。与其抱怨不如利用。

中午吃饭没在家里,林家老爹开了车带我们去了家涮羊­肉­馆子吃。借着这个机会咱们也就把事情跟他提了出来。虽然挺是惊讶,不过他也并不做多大反对,只是详细询问了各项情况。得益于火鸟目前还算好的名声。顺势,我们两人也就将他当做一免费的法律顾问,询问了目前的相关法律规定,同时也有请他介绍一个法律顾问的意思。林当家大手一挥,没问题,我就给你们打一回义务工好了。要你们真能做大了再照顾我手下那群小家伙。

第二十七章

愉快的迎接下半学年。自然每天的生活依旧的是扯皮聊天看闲书打游戏,不过开始要分神出来了解火鸟那边的事情了。基本上可以说是越来越步上正轨趋向红火,我跟太子的钱包也开始渐渐的鼓了起来,让刀疤也颇为羡慕。不过也就他一个人知道,平日间在学校我们也依旧属于是不合群的那类人。渐渐的在这边也出现了几家卡拉ok店,不过最后渐渐的也就变成了半卡拉ok半迪吧了。太子颇为奇怪,为什么我们那边能赚来钱这里却不可以。其实也很简单,在火鸟那,我们有一大批爱闹爱玩的公子爷撑着。而且从一开始就严把了一回尺度关,大家玩的只图个开心,名声好,自上而下的渐渐也就能推广到一般民众。但是小城市起步却难,只好从普通百姓开始,但是普通百姓中爱玩爱闹的却大都是出来混的,一旦跟这个挂钩了,自然就会受到排斥。

太子听了一半就明白了:“也就是说橘逾淮而北为枳的道理?”

“少跟我掰文。约莫也就是这样,说白了也就是消费习惯不同而已。”

“可惜了,看这么来钱,我还想也在这边弄一个呢。”

“怎么?嫌钱少了?”

“总不能嫌钱扎手是不?顺路可以带契下阿晋。”

正在一旁看小说的刀疤听到忙抬头:“谢太子爷,难得能想到我。”

我笑笑:“这好人倒让你给占去了。想做点啥的也不是不可以,不过说来或许还真要麻烦阿晋点事。”

刀疤拍着胸口说:“行,大哥放话,上刀山下油锅都不带眨眼的。”

“做啥?别老掉人胃口,爽快点一次说完了吧。”太子却不耐了。

“在省城那你看到有那做西点的店子吧,可以做那个。”

“做那个?能赚多少?”

“民以食为天,我外公家里卖包子一个月也能混个几千,我们总不能比这个差吧。何况这个多少也还算是个稀罕物。开在咱们学校附近,吃学生钱是最合适的了。顺带着开家图书出租。零花钱总该能赚到。”

“初期投入大概是多少?”

“一开始能有五万该够了。我跟你凑凑能有三万吧。”

“差不多,我们帐面上两万多能有吧。剩下的呢?我跟老妈打个招呼?也许能成。”

我跟太子两人占了火鸟2成股,虽然也没年底分红,可是每月却也有­干­吃的所谓工资。两人也就索­性­只用了一个折子,算的上是共产兄弟了。

“不用,我们凑够个三万就成,剩下的咱们找梅姐去。让她也出个三万,咱们来个五五分。”

“投进去六万,每个月能来多少钱?我可不想三年回本。”

我站起身来开始穿衣服:“少来什么三年回本,包你三个月出栏好不?起来陪我去梅姐那。”

梅姐的酒吧现在换了个装潢,在白天也营业了,卖一些饭食什么的。看起来却是比从前明亮多了。

梅姐听了我们的计划,笑了笑:“人小鬼大,真不知道你们前世是不是钻钱眼里卡死的。要三万是不?我也不要你们还了,算我一半。”

我当即应允:“成,算梅姐你6成都可以。”

梅姐一笑:“我也不欺负你们,就大家一人一半好了。还要什么?”

太子竖起了大拇指:“梅姐英明。我们还要跟你要两个丫头,毕竟你这里的人乖巧。”

“好,我这里也有几个苦命丫头。你们给她们开多少?”梅姐答应了下来。

“700吧,做的好加红包。”

我补充着问了句:“她们从前做什么的?”

梅姐赏了我个爆栗:“小鬼想什么呢?一肚子坏心思。他哥哥在家里出事了,结果到这里来跟我的。”

“姐妹?”

看到这两姐妹我在心里暗赞了下好水灵的两姐姐,看来梅姐那还是出美女出的多。第一件事情就是带了两人去做衣服。每人做了三套工作服,从长裙,短裙,到长统袜跟发带,全手工制作。想买也没办法买,女仆套装即便是10年后也不是上街就能找到合适的。太子盯了试衣服的姐妹俩半天,回过头来对我说,你该去给梅姐的生意做个策划人。

阿晋的父母本来是在做小生意的,姐姐中专读的是会计,眼下快毕业了。我们也就顺势让她来店里做了个收银员,反正学校那边也没课。最后却是师傅找不到合意的。最后想凑合着找一个的时候却是梅姐给介绍来了个,五大三粗的一个人,年纪不大,姓王,叫王立志。还带了个妹妹过来,结果索­性­也就一起请了。店面的事情最后也是梅姐给弄好了,在我们学校跟二中间,就路段而言很让我们满意。

我跟太子跑的却是执照的事。碰巧的是家里表姐是在工商做文职的,虽然并不是什么官长一类,不过却托她给说了个方便。被告知说下个月就可以弄好。巧的却是他们局长千斤过生日,喊王哥给做了个蛋糕,我们写了张卡送去。结果没几天执照就下来了,托了梅姐的名。

小生意也还算过的去,我让王哥将经营的重点多放在了小糕点上,方便学生零嘴。早上顺带卖卖三明治加咖啡。一是闹市,二是托了学生的福。头个月下来让太子骂了声,**。

“你小子不错嘛,这个利高的可以。”太子坐在床上边翻帐本边说。

“这个意料之中了。”我边在玩刚买到不久的太空战士6边跟太子说,“你不要忘记在省城那,比较热闹的路上一条街上就开了两家蛋糕店。这就说明这店的利大。而我们这里却还没开起来几家,那几家你吃过了也知道不怎么讨好加上也不是闹市区。我们也就凭着新口味,王哥的手也实在是好,我跟他说过要怎么做他都能做个有板有眼的。”

“两个月能收回本了。不过想不到这图书出租怎么也那么能赚?”

“莫以利小而不为啊。看着一本书5毛到1块一天的很不起眼是不?可是这个都是纯利,一天那可是好几百人来来往往的。我们钱包自然就鼓了。”

“唉,可以数钱了。”太子丢开帐本躺倒在床,“就这么看着钱往上涨,你想个法子怎么样能露露脸?”

“钱财不露白,这是千古良训。”

“切~”太子对我比了个中指,“钱财不露白老子赚钱来做什么。数钱数到手抽筋么?”

“你可以打几个黄金顶针,十个手指头一个带两。”

太子比起了两根中指:“算了,老子攒点钱,放假了回省城那买地皮做地主去。听老爸说即将要划新开发区了。”

我转头看了他两眼,说:“行啊,你这提议有够可以的。买地皮去吧。跟你老爸打听下规划布局。抓几块临街地面。”

“我老姐就是­干­这个的,你说我们能弄到多少钱去搞这个?”

“如果过了今年,应该能搞到几十万吧。不过,我们不熟这个。要找人探探路啊。”

“我妈有做这个,我问她去。”

“成,我明天过店里坐坐去。你帮我请个假。”

店里两个小姑娘穿着短装女仆装,在店里走来走去,膝上三寸的短裙,与过膝的袜子正好接在一块,在走动弯腰中就能看到耀眼的白皙。手上拿着本书,眼里却是打量着她们忙来忙去。太子曾经嘀咕,怎么***不过看不到3分大腿能让老子兴奋得盯半天呢?我哈哈大笑,告诉他,这就是绝对领域的奥秘。太子瞥下嘴,我明白,跟你丫没事偷看人家南瓜底裤一个道理。人啊,就是犯贱。不贱就要少很多乐趣了。

虽然还要过一会才到放学的黄金时间,不过却也依旧能有逛街走多了的人过来买蛋糕。因为夏天到了,我也就让王哥多做了点水果蛋糕,同时调淡了­奶­油。很是受人喜欢。别的店想要仿制却也没王哥手艺好。不过让我惊异的却是,竟然那几家同行到现在都没这么做。不过想不明白却也懒的去想。

店外摇头晃脑的走进来几个小子。一个眼镜向我走了过来,拿出几本书来。我要来这里坐的话一般也就是兼任这么个借书的活计了。让王哥他妹嘉翎去后面帮忙。一看递过来的书,不错,有前途的小伙,《神雕后传》。略翻了翻,确认没有损毁,也就收钱,记录。将书收到桌子下,顺带拿了另一套来。

“这个看过了没?”

那小子翻了翻,­淫­笑了几声,收入书包。我也就省了退押金了,记录下来。这当口却忽然听到女仆小姑娘忽然尖叫了声。我抬头看去,小姑娘捂着裙子躲在一边。三个小子带一个姑娘围着桌子坐着,三个人带着一脸贱笑,那女人正半趴在一人怀里撒娇。

几人跟眼镜是一起进来的,我看了眼镜一眼:“跟你一起的?”

“不。”眼镜闪了闪,“他们是我们学校里的烂崽。”

“哦,你啥学校?”出来混的呀,就不知道是哪边的了。

“一中。”

还是校友,有趣。

我晃了过去。几人还在叫嚷着:“喂,我们的蛋糕呢。拿过来啊。”

我接过畏缩着的小姑娘手里的托盘,让她们把蛋糕放上自己送了过去。几人颇没趣的嘘了几声。一染了黄毛的分头指着地上一块摔坏了的蛋糕问:“这是她摔的,该不算我们的吧。”

我笑了笑点头:“是,不算。”

他又指了指自己裤子上的一块­奶­油问:“那这个呢?”

我笑了笑:“不好意思,我这里的人手脚不是很伶俐。阿雪,来帮客人擦一擦。”

眼里看着黄毛借这个机会又在小姑娘裙底揩了把油,我推开了阿雪:“这些也都算是小店请客了。”

黄毛搓了搓手,开心的笑着说:“不错不错,识做啊。好,以后我就罩你了。”

我弯了弯腰赔笑。

“以后一个月你就交2000上来就可以,不多吧。”

“不多,不多。”

以上辈子的经验而言,这才2000的确是不算什么多。上辈子收了那么多场子,终于今天也有人来收自己了。这个心情还真是耐人寻味啊。

第二十八章

店里几人都怒目看着这几人,连王家兄妹也站在厨房门口了。阿晋姐姐在安慰着阿雪。店外头也聚集了几人在看热闹。太子赫然也就是一个,满脸笑容的在打量着内里。

金毛看我态度不错,也就起身了:“好,就这样定了。看你也几懂事,以后有什么事就报……”

“不忙,不忙。这个好说,先坐先坐。”我打断了他的话让他继续坐着,“这个,先来算掉眼前这个再说以后的。盛惠500块。”

“什么?”金毛愣了下。

“哦,我换个直白点的说法,多谢惠顾,请付500。”

“什么?”金毛看来是字听明白了,意思却不明白。我也就继续的来给他解说:“这个蛋糕也就我请了,不要钱,刚才沾你身上的也擦­干­净了,看,一点痕迹都没留下。”我拍了拍他衣服说,无视那点还留着的湿痕。

“所以说,这个我们也就两清了。不过……”我回头指了指站一旁的小姑娘,“我们开店也不过就是做生意的。所以只要有钱就一切都好卖的。你刚摸了那两把,也不收太黑,一把250。谢谢惠顾,请先结了这个。”

金毛算是明白了:“**。她ρi股是镶金的还是镀银的,**了她也没500。”

他两小弟腾的就站了起来:“你耍我们啊!”

我一把抓住金毛衣头发跟衣领,扯过来一个膝撞,顺势加了个肘击,丢回了椅子上。他两跟班却给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的王师傅给硬压回了椅子上。

我扯着黄毛的头发在他耳边低声说:“我一点都没有在耍你们,你看我的样子像是在耍你们吗?一点都没有,我很认真,很认真!”

抓着他头发往桌子上用狠力开始磕,吼:“我***什么时候跟你在开玩笑。”

说完一句话也就砸了个四、五下,不过却看到这孩子脑门已经给蹭开了花了。抓起这倒霉孩子,细声细语的跟他讲道理:“买东西要看货­色­的知道不?自己买不买的起要看清楚标价的。我家里丫头金贵知道不?摸摸就要250。”

“***也就只有250才去摸。”大吼一声又揣了他一脚。

这回他也就躺地上了,捂着肚子喘半天告软:“老大,我认了,500就500,我拿给你。”

丢下500块钱,几人跑了开去。

太子看他们走远了才走了进来。对我上下看了两眼:“好嘛,你小子发疯起来也够可以的啊。”

我撇下嘴没接话,抓起那500块钱,递给小雪:“刚不好意思了。这个当你的赔偿。”

小雪有点哆嗦的接过钱。我看了看她:“要不你先回去休息吧,冰姐你陪她去。店里让阿绫顶着。”

王家小妹倒是爽快,哎了声就要去换衣服。不过阿雪倒是不了,低低声说了句不用了,还拿着那钱说这个也……

我挥挥手,你拿着吧。这玩意我也不好真的在帐本上记个店里女仆服务费收入。对刚走进来的太子打个招呼,一起出去走走。

太子却逍逍遥遥的走进来坐下,慢条斯理的说:“你急个什么劲,老子上了大半天的课让我喘口气先。小雪给我拿个青苹果乐园来,我吃点东西再出去逛。”

我一ρi股坐在他身边:“给我拿个蜜桃姐姐,吃完再走。”

“哎,就是嘛。先吃点东西,晚上吃饭还不定啥时候呢。”

王哥的蛋糕松软可口,而且略微冰过的­奶­油吃起来有冰淇淋的感觉,加上新鲜水果,的确是有流行起来的理由。想着如果不是太远,就可以倾销到火鸟去了。三口两口吃完了,跟太子厨房里兜了圈就出门去了。临走前王哥凑过来问:“我跟你们一起去走走?”

太子斜来一眼,反问:“不做生意了?你让几个女人呆这里忙?”

我摆摆手:“王哥你忙,我们去梅姐那坐坐先。”

看我们两人都拒绝了,他回头看看店里,还是留了下来:“那你们路上走好。”

这么一顿扯弄的气氛怪怪的,姑娘大姐们看我们出去的背影眼神都变了。当然,我脑后门没眼睛,都是猜的。也怪不得我胡思乱想,这氛围也就只能给我这感觉了。

“我们去哪?”太子出来后问。

“先回学校吧。”

“学校?”

“对啊,现在正是放学后的课外活动时间嘛。”

太子一把扯住迈步前进的我的衣领:“等等,等等,你把话说明白了来。别让我白抓了根钢管别腰带。”

“你什么时候变笨了啊,我哪知道我们要去踩谁的场子啊。自然是回学校找人问了。”

“问?你知道问谁?”

“没你智商高,但笨办法总会吧。”

的确是笨办法,我不过就是跑回学校,看谁还呆在学校的就随便的抓一个来问,你知不知道这里谁罩的啊。那些脸­色­发青说不知道的就一把推开,抓了几个后终于抓到了个明白人。那­精­瘦小子一脸不爽的拍开了我的手:“你谁啊?下山虎是我老大。”

我反手一个耳光抽过去,小子不服想还手的时候一脚伸在了他小腿上,看他冷汗直冒的躺地上,知道他的脚大概有了点小问题,不过看没有什么奇怪的扭曲角度,看来没断。

边上五、六个小子想动手,却被太子瞬间放倒了两个。太子打人是从来没有什么忌讳的,下巴上一个勾拳足够让人躺倒在地了,而面门上的直击不仅能把人打的两眼冒星星,视觉上的鲜艳效果也很震撼。小孩子打架,气势一旦被人所凌驾,那么就已经可以说是胜负已分了。

我蹲下身子,抓住差不多缓过劲来的小子领子:“你老大在什么地方?”

用不着什么严刑逼供,其实即使我们不问这么句,他也是要去找的。既然问起了,他也就不会不答。在我们跟着一瘸一拐的­精­瘦小子去到学校后一空闲平房的时候,正看到一壮实的家伙跟着在蛋糕店里被打的金毛后面走出来。7、8个人手里正气势汹汹的出门,看到我们当面走来,几人愣了下。他们愣我们却没愣,虽然没商量过什么行动计划。但是先下手为强这句话从来都是太子的行动法则,借着距离冲过去就是一个漂亮的飞踢。这种冲击力大,破绽也与之成正比的招数被他用在了领头的金毛身上。正发愣的金毛被一脚踢飞,倒在后面三人身上。

流氓打架的真谛是什么呢?不是­精­妙招数也不是什么战术策略,大家都很明白的就是比狠比凶,大家斗一个气势。所谓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太子动手从来就是不要命的,不过他不是不把自己的命当命,单纯的就是不把别人的命当命。别人出手是想着要把目标打倒在地,打到服软。他却在一开始就以第一时间终止对方的抵抗作为目标。毕竟,街头打架累积下来的经验与从军营中学来的格斗经验是有着本质上的区别的。而且以太子的家世而言,放倒这么几个小混混实在是不算什么大事,搞大了也不过就是拍拍ρi股走人而已。所以无论是从实力还是心理来说,他都属于是一个危险人物。

所以,一个照面下。对方已经倒下了三人,飞踢打倒的金毛直接就晕了,众人发愣中又有一人被他撂到,一人反应比较快想要还手,却被太子一把抓住手腕,一扯一扭下他就托着那只手开始在地上打滚了。太子没有停留的冲过人堆,转身间顺手把后腰上那铁棍子抽了出来。

借着大家眼光被太子给吸引,我跟了上去。虽然那领头的人看起来比我们都要壮实一点,我也是根据这点判断他或许是那下山虎。虽然他比我高了一个头,不过我想如果是一对一的话,我能打倒他,毕竟我跟太子都经历过更好的训练,而且我有比他更丰富的经验。至少我就不会在眼前还有一个敌人的情况下扭头去看身后的太子。逼近身,侧步闪开匆忙的一拳,抓住手腕一扭,再略微轻巧的在他的关节一捏。轻松的就瓦解了他的抵抗。手一翻,一把匕首就抵在了他的下颌上。

“大哥,你,你狠。算我们有眼无珠。”虽然脸白了白,不过却还没有吓到尿裤子这样的事发生。在刀刃下还能说出有条理的话,看来也不是什么善茬。

太子将棍子搭在肩膀上踱过来,不满的看着我:“不是吧,你动刀子。”

我拉着变小猫的老虎退开几步,开玩笑了,不速战速决随便你玩,等大家都断胳膊少腿的躺一地了让谁来擦ρi股。

“听人说,你是一中的老大?跟着谁混的?”

他皱了皱眉,想点头,却又有点迟疑:“我们,我们也不过是被二中那些人踩着不爽才带着这些兄弟出头的。”

我微微一笑:“那么,你们以后跟我混吧。”

第二十九章

前几天晚上的对话。

周行文:“这,这是什么?”

刘振邦:“更新啊。”

周:“我靠,你知道你多久没更新了?”

刘:“知道……”

周:“你这叫年刊么?”

刘:“……其实只要努力搓搓,我总能­射­出来点儿……”

周:“……”

刘:“桀桀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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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大清早的在看什么?”一大早来到学校,看到太子一个人坐在位子上翻着书。

“教父。”

“哈?”

太子把书合上,向我秀了下封面:“《教父》。”

“噢,你看这个做什么?”我放下了书包,“噢,你还搞到了碟。我不否认这是一部经典的作品,但是我觉得在这个时候看这个似乎不那么适合。”

“适合?你说什么呢,你不打算给我解释下你到底在说什么吗?”太子埋头在书里跟我搭话。

“哦,这,这个,虽然我们是成为了这学校的老大了。而且边上那两条街都是我们在看的了。不过这些,还不至于到研究教父文化的程度吧。实际上,这些事情你我也都根本不在管,是不?”

事实上,这里管着地头的是梅姐的人,我们两人虽然成为了名义上的老大,可是其下的事情却都是梅姐给我们找来的人在打理着。我们两人依旧是过着那逍遥的自由人日子。

太子从书后面露出半张脸:“你在想什么呢,看这个我们要学的不是怎么去做个教父。而是怎么看起来像个教父。现在不管怎么说,名义上我们是他们的头了。但是如果成为一个流氓,那将是我难以忍受的事情。起码我们要有绅士风度。”

“教父那也是流氓。”

太子翻个白眼继续看书去了。我坐下了也翻出点闲书来看。不过虽然眼睛里盯着书来瞧但是心里却难免翻腾。绕呀绕呀的又开始混江湖了啊,浩南哥的电影还没拍吧。但是怎么这里的氛围就已经那么的相象了呢。

“哎,你真的想要当教父吗?”

“说什么胡话呢。”太子赏我一个白眼,“我要真当教父,我老妈不打断我腿才怪。”

“那你还要玩?”

“玩一玩无所谓。反正在他们眼里,我就是没有哥哥姐姐们懂事的家伙了。年少轻狂能解释许多的东西,但也并不见得说我能永远凭借这个来自由安排我的人生。总有一天我要走他们给我安排好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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