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后的一个意外事件,将东汉帝国推向了一个前所未有的灾难之中。
【三、战争的泥潭】
安帝永初元年(107年),当西域都护段禧与梁慬、赵博率兵从西域撤退时,骑都尉王弘调集金城郡的羌人,准备迎接段禧等人。然而流言却不胫而走,羌人们纷纷传言此行的目的乃是要屯兵西域,永远也无法返回。一路上羌人不断地逃跑,而王弘采取高压手段,残酷镇压,终于使局势迅速地恶化了。
羌人的叛变如多米诺骨牌的连锁效应,一个部落接着一个部落地叛反。勒姐羌、当煎羌在酋豪东岸的领导下,叛逃出塞;麻奴兄弟(迷唐的叔父东号的儿子)也率烧当羌逃离金城郡;先零羌的分支滇零羌与钟羌乘机结集部落,大肆杀掠。这次羌人的反叛涉及的地域极广,包括河西走廊的张掖、武威,以及金城、汉阳、陇西。西部诸郡通住中原之路被切断。
叛逃的羌人因为归顺东汉时间长了,没有武器铠甲,就操起竹杆木棍作为兵器,扛着桌板当盾牌,或是象征着拿了面铜镜,就这样乌合之众,竟然也把地方官府给吓住了。
这次羌人的叛变,虽然是出于一种误会,当时东汉政府调用羌人的目的,无非是去接应西域部队返回国内,只是一个短期的任务罢了。但是这种误解的背后,是汉羌两民族极深的矛盾,这种矛盾非常的复杂,乃是历史上长期形成的,既有两大民族长期战争所播下的仇恨的种子,又有混居所产生的问题,史书载:“时诸降羌布在郡县,的为吏民豪右所徭役,积以愁苦。”同时也有政治上与经济上的原因,羌人以游牧为主,而最富饶的湟水谷地、大小榆谷均落入东汉之手,也势必使塞外的游牧民族时不时要攻掠边疆。总之,这次看似偶然的事件背后,实有复杂之背景。
西部的巨变,使得护羌校尉侯霸难辞其咎,被解职,由西域都护段禧接任护羌校尉。朝廷派遣车骑将军邓骘为主帅、征西校尉任尚为副帅,统领北军五营以及三河、三辅、汝南、南阳、颖川、太原、上党诸地的部队共计五万人,前往平定羌乱。
邓骘乃是前护羌校尉邓训的长子,也是当今垂帘听政的邓太后的兄长。任尚虽然在担任西域都护期间乏善可陈,但是朝廷还是倚重其军事才能,希望他能迅速摆平西部的乱局。
永初二年(108年)的初春正月,邓骘一到汉阳郡,便受当头一棒。当他率先头部队抵达冀县(甘肃甘谷县)时,被钟羌部落数千人围攻,仓猝应战,结果居然被打得丢盔卸甲,损失了一千余人,看来这位名将之后,在兵略上似乎很一般。
这也意味着平羌之路将是何等的艰难。
在邓骘在南线吃了败仗时,北线战场幸赖悍勇无比的梁慬力挽狂澜。
刚从西域战场归来的梁慬,正好遇上大规模的羌乱,朝廷命令梁慬就地驻守,以防备羌乱的扩大。河西一带的羌人部落众多,此时纷纷加入反叛的洪流中,声势浩大。
梁慬率军南下,抵达张掖的日勒县。此时武威、张掖一带的羌人部落共计一万余人,正攻击亭侯,梁慬急往增援,与羌军遇了个正着。梁慬擅长兵略,羌军人数虽众,但抵挡不住,大败而还,梁慬纵兵追击,此役羌人损失惨重,伤亡被俘人数超过百分七十。
羌人退向武威郡,梁慬继续追击,一直到武威郡的姑臧(甘肃省武威县),诸羌部落首领共计三百余人,向梁慬请求投降。梁慬一率安抚,并对他们进行开导,将诸羌部落遣回故地。这样,河西四郡的羌乱得到平定。
南线汉阳战场上,汉军却一败再败,遂使局势不可收拾。
这一年的冬季,车骑将军邓骘决定在汉阳郡发动一场决战,彻底解决汉阳郡内的羌乱。他命征西校尉任尚率主力部队,对羌人的据点平襄(甘肃通渭县西)发动强攻。据守于此的滇零羌部落共计数万人,与汉军人数相当,双方大战的结果出人意外,骁勇的羌人击败了名将任尚,任尚损失了八千人马,被迫撤出战斗。
此役是关键性是战斗,滇零羌的大胜不仅使羌军声威大振,而且也树立滇零部落在羌人中的领导地位。
相比军事上的失利,经济上的困境更加严峻。此时由于从金城、陇西通往东部的通道被羌人切断,内地的粮食难以运抵边关,导致湟中地区(金城郡)的粮食价格飞涨,小米每石价格竟然破天荒地涨到一万钱!大批百姓破产,要么饿死,要么不得不逃亡,真是饿殍遍野,惨不忍睹。
面对此种局面,朝廷不得不转攻为守,召回车骑将军邓骘,留下任尚留守汉阳,节度众军,将百姓尽量向东转移到长安一带。
滇零羌乘机扩张势力,东进到安定郡与北地郡,已经对长安构成严重的威胁。
滇零羌是先零羌的分支,因为其首领名为滇零,故以此名之。
滇零确实是一位杰出的羌人领袖,击败任尚之后,滇零踌躇满志,遂占据北地,自立为天子,与东汉皇帝分庭抗礼。
羌乱的范围急剧地扩大。战争从凉州(包括河西四郡、金城、陇西、汉阳、安定、北地、武都等郡)扩大到了并州与益州。凉州除河西四郡赖梁慬之力暂保无虞之外,其余诸郡均陷入苦战中。
滇零派人前往上郡、西河郡(以上二郡属并州),策反当地的羌人部落,同时武都郡(属凉州)的参狼羌也叛反,响应滇零。战争发展速度之快,令人不可思议。羌人南下进攻益州,击破汉中郡,杀死太守董炳。
更为严重的是,羌人从北、西北、西三面开始进攻长安。
此时汉帝国的旧都长安城局势岌岌可危了。长安北部的上郡、西河,西北的北地、安定,西部的汉阳、武都均落入羌人的势力范围,长安城三面临敌,这是帝国的旧都,绝对不能丢失,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永初三年(109年)春,东汉政府派骑都尉任仁以诸郡部队紧急驰援长安城。然而任仁并非名将,屡次出战,都被兵锋正盛的羌军击败。此危急存亡之秋,朝廷政要们不约而同地想到一个人:梁慬!
除了战无不胜的梁慬,还有谁可担解救长安城的重任?
此时的梁慬已经被朝廷委派驻守在金城郡,接到羌人围攻长安城的消息后,梁慬临危受命,率领自己辖下的精锐部队,火速启程,马不停蹄,经汉阳郡东进长安城,在长安城西部的武功、美阳等地遭遇到羌军主力。梁慬勇冠三军,势不可挡,接二连三地击诸羌的进攻。在战斗中,梁慬负伤,但他以坚忍的毅力,裹创犹战,坚持战斗在第一线,其勇猛的气概鼓舞了全军将士,终于扼制住羌人的进攻,使长安城转危为安。
羌军在长安城外失利了,但是在金城郡、陇西郡却取得了重大胜利。
随着梁慬率军离开金城郡前往救援长安城,金城郡的汉军守备力量大大削弱了。当煎羌与勒姐羌乘机发难,联合起来进攻破羌县。看来破羌县的名字不符实,不仅没有破羌,反倒被当煎羌与勒姐羌攻破。
在陇西郡,先零羌的分支钟羌部落将矛头对准其南部重镇临洮,这是东汉在西部最重要的军事据点之一,汉政府在此设置了南部都尉府。羌军的力量突然变得如此之强大,实在令人费解,钟羌竟然一鼓作气攻克临洮,生擒南部都尉。
屋漏偏逢连夜雨。
帝国的不幸接二连三,愈演愈烈的羌战已经让朝廷焦头烂额了,一场恐怖的大饥荒又不期而至。这一年,首都洛阳及四十一个郡国连遭暴雨成灾,首都洛阳以及凉州、并州地区发生大饥荒,在天子脚下的洛阳城内,竟然发生了易子相食的人间惨剧,而其他受灾区的惨状更无以言表了。
祸不单行啊,北方的乌桓也趁势进攻上谷、代郡;在东方,海盗张伯路也趁火打劫,扰掠缘滨九郡;更要命的是,归附已久的南匈奴人又在背后Сhā上一刀,竟然也叛乱起兵,使得局势更加混乱不堪。
东汉救火队英雄梁慬刚刚扑灭羌人在长安城外燃起的战火,又被派往北部战线对付南匈奴人,南匈奴叛乱之细节,将在后文中述。
为了加强长安城的防卫,永初四年(110年),朝廷在长安及附近的雍县设立京兆虎牙都尉与扶风都尉,并且将在前线久战无功的征西校尉任尚的兵团调回长安城内。
这时汉军在北方与南匈奴叛军正展开激战,滇零羌军又发兵攻打褒中(位于益州辖下的汉中郡)。陷入两线作战的汉军处境十分不利,束手无策的大将军邓骘心乱如麻,便出了一个馊主意:放弃凉州,退保长安,避免两线作战,全力解决南匈奴叛变。
邓骘有自己的一套理论:“这好比两件衣服都破了,用其中一件去补另一件,这样还可以有一件衣服,如若不然,则两件衣服都不能穿了。”惊慌失措的公卿大臣也没有什么更好的方法,同意了邓骘的看法。
此时有一个人挺身而去,对抗邓骘的权威,这只一名小小的郎中,姓虞名诩。虞诩位卑言轻,没有机会将意见传达给大将军邓骘,他便转告太尉张禹说:“大将军以补衣为喻,认为两件破衣服,牺牲一件可以保全另一件,可是我却认为现在的时局就象人身上的疮疽,如果任由其发展,将扩散到全身,最后会因为溃烂而体无完肤。”
张禹听罢怔了一下,问道:“此话怎么说?”
虞诩答道:“大将军欲放弃凉,我以为有三点不可:第一,先帝们开疆拓土,经历一番艰辛之后才得到这些土地,如今仅仅担心一些小小的费用便要放弃,这实在辜负先人奋斗的事业;第二,一旦放弃凉州,长安一带便成为边塞之地,而历代皇家陵园都集中在此地;第三,俗话说‘关西出将,关东出相’,烈士武臣,大多出自凉州一带,这里民风强悍,熟悉兵事,如今羌胡之所以不敢入据长安,正是因为受到凉州的牵制。凉州百姓之所以能够冲锋陷阵、披坚执锐、冒矢石于行阵之列,父死于前,子战于后,而义无反顾,正是因为凉州之地属于大汉帝国。倘若割弃凉州,那么凉州百姓必然怨恨被帝国所抛弃,倘若因此有英雄豪杰,趁着天下饥馑、海内虚弱之机,卒然起兵谋变,以氐羌为前锋,席卷而来,那么即便是有孟贲、夏育这样的勇士、姜太公这样的良将,恐怕也抵挡不住。如此一来,函谷关以西、皇家陵园、旧都长安将不再是大汉的土地了。”
张禹听得头上直冒冷汗,对虞诩连连称谢道:“哎呀,这些事都是我没有想到的,要是没有先生的一番话,我几乎要误了国家大事了。”
于是张禹提议召开“四府”会议(太傅、太尉、司徒、司空之府),在会议上,张禹转述虞诩的建议,四巨头讨论的结果,认为虞诩所言甚是有理,于是推翻了大将军邓骘所提出的“放弃凉州”的建议。
虞诩的一番精采的分析,终于使邓骘的危险意见在最后一刻被否决,悬崖勒马,最终保全了东汉帝国的西部领土,同时也保住了河西走廊,否则丝绸之路将被断绝,而后来班勇复通西域的传奇也不会发生了。虞诩的成功在于抓住“皇家陵园”这个敏感之地,倘若放弃凉州而遭致历代皇陵被毁,这个责任是谁也无法承担的,包括权倾天下的大将军邓骘。但是虞诩让大将军邓骘很没面子,邓骘想方设法陷害虞诩,但是智勇双全的虞诩不仅没有被邓骘所打倒,反倒成为东汉的一代名将,这其中颇令人玩味的故事,留待后文详述。
所幸的事,在梁慬的神勇表现下,连连挫败南匈奴的叛军,这一年(110年)的四月,南匈奴投降。汉帝国北方的匈奴之乱的平息,使汉帝国避免了两线作战的巨大压力,从而可以腾出手来,全力向西围剿叛反的诸羌。
虽然南匈奴的投降让汉军喘了一口大气,但是在西部战场上,羌军仍然锐不可挡。
羌军南下益州,对汉中郡的褒中发动进攻,汉中太守郑勤亲自守城,羌军一时无法攻破,便解围而去,四处大掠。时过不久,羌军再度对褒中展开攻击,郑勤率部迎战,结果大败,郑勤以身殉职。
西部地区的百姓生活愈发的艰难。除了羌军的烧杀抢掠之外,汉军也有一部分军队军纪极差,其中骑都尉任仁所率的部队,表现最为恶劣。这个任仁,在前线与羌军多次交锋,屡战屡败,是一个著名的常败将军,不独这样,其手下的士兵也放纵无度,与土匪强盗无异。朝廷下令将任仁逮捕,以囚车押回首都洛阳交给廷尉审讯,下狱处死。
永初五年(111年)是羌乱以来形势最为严峻的一年。
这一年,先零羌向帝国的心脏发动进攻。羌军东渡黄河,接连入寇河东郡与河内郡。河东郡与河内郡乃是帝国首都洛阳的北面两郡,此时羌军前锋距离洛阳不到二百里。京师震动!帝国狼狈不堪。
久未经战乱的百姓大批向南逃亡,南渡黄河,涌向洛阳。
形势十分危恶。
自西汉时代老上单于入侵以来,汉帝国首都又一次面临巨大的挑战。
朝廷急令北军中侯朱宠率北军五营的精锐部队,屯驻于洛阳以北黄河南岸的重镇孟津,并且严令魏、赵、常山、中山诸郡紧急修筑六百一十六座防御堡垒,以戒备羌军势力的扩张,总算遏制住了羌军的进攻。
这场羌战受苦最深的仍是寻常百姓。东汉帝国在军备上有一重大失策,便是内地郡县的地方武装十分弱小,以致于当战火燃烧到内地郡县时,没有足够强大的地方武装来抗衡羌军,而此时中央军队以及边郡驻军都用于第一线作战,或者防卫首都的安全,以致于兵力显得十分不足。
面对许多郡县遭羌军的蹂躏,朝廷下令郡政府迁移。陇西郡迁往襄开,北地郡迁往池阳,安定郡迁往美阳,上郡迁往衙县。
为了打破先零羌在黄河北岸对洛阳构成的威胁,朝廷派遣任尚率军北渡黄河,赶走北岸的羌军。任尚不负重望,他率军向北突进,最终在上党地区的羊头山与先零羌军展开决战,最终击破羌军,诱杀羌军降者二百余人,羌军向北逃窜。首都洛阳终于转危为安。
羌人这种流寇式的作战,如疾风烈火。此战略的破坏性极大,尤其是汉帝国的经济打击极为巨大,但是从军事角度来看,这种战法有着致命的弱点,即作战半径过大,没有稳固的根据地,没有坚强的后方。在羌人起事最早的金城、陇西、汉阳等郡,汉军的实力仍然颇强,一些重要的要塞与城池仍旧在汉军手中,所以一旦羌骑的狂风过后,这些蛰伏的军事力量将是挫败羌人的重要保障。
但是也有一些汉人投靠羌人。汉阳郡人杜琦、杜季贡兄弟以及王信等人,与羌人集团串通一气,在上邽城聚众起兵。杜琦自称“安汉将军”,引起朝廷的震怒,下令悬高额赏金购杜琦的人头,汉人杀杜琦者得一百万钱,羌胡人杀杜琦者得一百斤金、二百斤银。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汉阳太守赵博派刺客杜习潜入上邽城内,刺杀了杜琦,然后派遣军队围剿叛军,击杀王信等六百余人,杜季贡侥幸逃跑,前去投奔自立为“天子”的羌人首袖滇零。
永初六年(112年),羌人领袖滇零病死。羌人部落极多,而且矛盾很深,在滇零的领导下,民族向心力有所加强,也因此成为东汉的劲敌。滇零死后,其子零昌也立为天子,继续与汉朝分庭抗礼。然而,滇零时代的鼎盛期已经过去了。
【四、反败为胜】
在进逼洛阳的羌军被任尚击败之后,羌军开始由盛转衰。
经过六年的战争后,羌、汉双方都筋疲力尽,战争进入一个相持的阶段。羌军无力再度发动强大的进攻,而汉军则开始小规模的反击。
永初七年(113年)的秋季,护羌校尉侯霸与骑都尉马贤率先反动反击,发兵袭击了安定郡的先零羌的分支牢羌,俘虏了一千多人,缴获马牛羊等两万多头。
这次胜利仍然无法扭转汉军的被动局面。次年(114年),羌人酋豪号多会同当煎羌、勒姐羌等诸羌骑兵攻掠武都郡、汉中郡以及巴郡。地处益州的西南夷板楯蛮族与汉军并肩作战,经过一番血战之后,号多战败,向北逃去,与零昌会合,再次切断了陇西通往长安的通道。
为了打通交通线,护羌校尉侯霸与马贤向西进攻号多的羌军,并在桴罕再破号多,杀死羌军二百余人。作为策应,凉州刺史皮杨也率军进攻狄道,但是却被羌军打得大败,损失了八百多人。
征战多年积劳成疾的侯霸病逝于兵营中,由汉阳太守庞参接任护羌校尉。
庞参是东汉时期赫赫有名的人物。据史书的记载,庞参“勇谋不测,卓尔奇伟,高材武略”,曾担任左校令,后来不知犯了什么法,被关进若卢监狱中。羌战的爆发给庞参一个崛起的机会,这有点类似于前苏联的名将罗科索夫斯基。当时在狱中的庞参给朝廷上书,提出自己对战争的看法,结果得到特赦,被委派到三辅(长安地区)督诸军,为保卫长安贡献甚大。
其后庞参担任羌乱十分严重的汉阳地区的太守,在任期间,他抑强助弱,刚正良直,政绩卓著,故而侯霸去世后,朝廷将护羌校尉的重职交给他。
上任伊始,庞参便对诸羌部落发动外交战,恩威并施,瓦解羌人同盟,加上此时羌人的领袖滇零已经去世,他的儿子零昌威望不足以服众,因而群龙无首。在庞参的外交攻势下,号多等羌豪率部众归降东汉政府,朝廷赐号多侯爵印绶,这样,庞参兵不血刃,打通中断已久的河西通道。
侯霸与庞参相续打通了陇西通道与河西通道。这是汉军战略上的重大胜利,至此,河西四郡(敦煌、酒泉、张掖、武威)、金城郡、陇西郡、汉阳郡、安定郡与东部长安洛阳的交通线畅通无阻,从而把曾经连为一片的羌人区分割成几个区域,为汉军逐个击破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陇西通道与河西通道的复通,意味着北地郡的零昌部落与南方的武都、益州的羌区被阻断。零昌意识到这种情况的危险,于是他派其部将吕叔都(应是汉人)率军南下益州,企图打通与益州诸羌的交通线。
中郎将尹就率部对吕叔都进行拦截,吕叔都经过几番进攻,仍然不能突破尹就的防线。尹就派遣蜀郡勇士陈省、罗横二人,秘密潜入敌人营中,刺杀吕叔都。吕叔都一死,表明零昌企图再度联合益州羌人的计划破产。此后,羌军遂陷入各自为战的尴尬境地之中。
汉军开始着手大反攻的战略。战略反攻的重点分别是盘踞于北地郡的零昌部落与盘踞在武都郡的参狼部落。
元初二年(115年),大反攻的序幕拉开了。
因为零昌部落的势力范围北地郡位于长安之北,所以朝廷任命班雄(班超的长子)驻守长安一带,而突击力量则为征西下将军司马钧统领的关中诸郡兵共计八千人,以及护羌校尉庞参统领的归降的羌胡骑兵七千余人。
司马钧与庞参兵分两路,分进合击。
羌军的主将是叛降的汉人杜季贡。三年前,杜季贡叛逃投奔羌天子滇零,滇零很是欣赏杜季贡的才华,封他为将军,驻守在丁奚城(宁夏灵武县)。在滇零死后,零昌因为年龄还小,便将军事指挥的重任交给了杜季贡。这个杜季贡颇有兵略,而且作战骁勇,倒是有几分本事。
庞参率七千名骑兵抵达勇士(地名,在甘肃省榆中县东),杜季贡以羌军精锐迎战,结果庞参吃了败仗,被迫撤出战斗。
在没有庞参部队的支援下,司马钧仍然孤军深入,兵临丁奚城下。此时杜季贡刚与庞参恶战了一场,兵疲马困,心知抵挡不住势头正盛的司马钧的攻击,便象征性地抵挡一番后,放弃丁奚城,假装逃跑,其实杜季贡并没有走远,而是潜伏在附近等待时机。
司马钧进入丁奚城之后,派下属仲光带着三千人出到城外,去收割羌人的庄稼。仲光出了城之后,并不听从司马钧的命令,不去收割庄稼,反倒率众军士去追击杜季贡的羌军,不想却中了杜季贡的埋伏。司马钧作为领导,下属居然不把他的命令当一回事,自作主张,挑战上级的权威,使得他很没面子。司马钧心中很是愤怒,得知仲光被羌人的围困的消息之后,幸灾乐祸,不派遣军队前往营救。
结果,仲光的三千人马在杜季贡主力的包围之下,全军覆没。
杜季贡乘胜杀回丁奚城。司马钧的八千人马损失了三千精锐,丁奚城也很难守住了,于是他下令撤军。
庞参错过了与司马钧会师的日期,担心受到朝廷的指责,也称重病在身,引军撤退。
第一次对零昌的打击就这样草草而终。
司马钧与庞参都没有躲过朝廷的追究,两人被逮捕下狱。司马钧在明知仲光被围的情况下,意气用事,置之不理,自知其罪难逃,在狱中自杀身亡。
庞参失期,又谎称有病,这个罪责也是相当重的,赖校书郎中马融极力向朝廷称道庞参智勇双全,应宽宥其过失,使其戴罪立功,方才保住一条性命。不过庞参被解职,由马贤担任护羌校尉;久经沙场的任尚被任命为中郎将,接替班雄,驻守三辅(长安一带),此时朝廷从各郡国招募了约二十万的步兵,看起来阵容颇为庞大,准备发动第二次对零昌的打击。
任尚很幸运,因为他走马上任之前,得到一位高人的指点。
这位高人是谁呢?正是前番以莫大勇气反对大将邓骘放弃凉州的虞诩,如今的他还只是个小小的怀县县令,但他对任尚说的一番话,却令这位久经沙场的悍将也不得不佩服。
虞诩对任尚说:“将军多次临危受命,讨逐群贼,掌控的三州屯兵二十万人,士兵们放弃农活,苦于兵役,却徒劳无功,人力物力的消耗极大,倘若此行无功而返,那么将军的处境就很不妙了。”
这话真讲到任尚的心里了,任尚叹气道:“哎,此事我也忧心忡忡,也不知如何才好。”
虞诩说道:“将军,兵法有云:‘弱不攻强,走不逐飞。’这是形势使然,北地的羌人虽然人数不多,但皆为骑兵,日行数百里,来如风雨,去如绝弦,以步兵追击骑兵,肯定是徒劳无功。兵贵精不贵多,我为将军考虑,最好的办法是裁撤二十万的屯兵,让每位士兵捐数千钱,这样每二十名士兵的捐款可以购得一匹马,总共可以购得一万匹马。这种做法,即有利于屯兵返回家乡从事农业生产,又有利于国家节省开支,如此可以组建一支一万人的轻骑兵部队,凭借机动性,便可对羌人进行围追堵截,敌人便穷途末路了,这样大功可成。”
任尚听完不禁一动,一拍大腿,果然是高招啊。这些年战争的巨额支出,财政几乎破产,军队所需的马匹,居然要士兵们掏钱来购买,真是苦了这些农民出身的人。任尚马上将此计划上报朝廷,朝廷认为可行,于是罢二十万屯兵,组建一万精锐的骑兵。
有赖虞诩的计谋,任尚牛刀小试,率新骑兵北上丁奚城,与杜季贡打了一仗,结果证明虞诩的见识实在高明,任尚率部斩杀四百余名敌军,缴获的牛、马、羊等数千头。
连任尚这样身经百战的将领对虞翊都言听计从,这引起了帝国实际统治者邓太后的注意,她听说虞翊有将帅之才,便大胆起用,将他从县令的位置提拔为武都太守。
不能不说,虞翊乃是后汉时代最杰出的人物之一,也是最富谋略的人物。我们先来说说虞翊的故事。
当大将军邓骘企图放弃凉州时,正是虞翊以莫大的勇气,挑战邓骘的权威,最终使得“放弃凉州”的主张被朝廷否决。若不是虞翊,那么河西走廊不复是中国的领土了,虞翊因此而声名鹊起。然而得罪大将军邓骘的后果是很严重的,邓骘想方设法置虞翊于死地。
永初四年(110年),邓骘将虞翊派往朝歌担任县长,此时朝歌正爆发一场严重的暴动,暴动首领是宁季,拥众数千人,袭杀朝歌前任县长,州郡围剿数年之久,仍然无法平定。很显然,邓骘想借刀杀人,让暴动者杀了虞翊。
邓骘的阴谋实在太昭彰了,虞翊的朋友都为他捏了一把汗,只有虞翊神色自若,他笑着对朋友说:“遇事不避艰难,这是职责所在;不遇盘根错节的复杂局面,便不能真正甄别谁是真正英雄。这正是我建功立业之秋也。”就凭这几句,虞翊的英雄本色便跃然纸上,可为现代的成功学作一范本了。遇到陷害,不怨天尤人,不长嗟短叹,不怒气冲天,不躲避责任,而是当作人生的挑战,面对挑战迎难而上,这就是虞翊。结果虞翊不仅没有被消灭掉,反倒把朝歌的暴动平息了。
虞翊接到诏书后,走马上任武都太守。
武都是一个羌乱的集中区,几乎每一次羌乱,武都的参狼羌都有份。虞翊即将上任的消息传出后,羌人们对虞翊那是痛恨得很,要不是这个虞翊,东汉政府早就放弃了凉州一带了。羌人们准备送给虞翊一个见面礼,他们派数千人马埋伏在陈仓崤谷之中,准备在半途中遮杀虞翊。
虞翊率军行进到崤谷的谷口时,就派侦察兵前去侦察,果然发现有伏兵,他就下令停止前进,在谷口安营扎寨,而且故意放出风声,说他已经上书朝廷,请求增调更多的军队,等待援军到达之后方才要继续行军。
羌军一见虞翊这架式,看来十天半月是进不了山谷中了,在山上蹲点也确实辛苦,于是便各自散去,前往附近的县乡大肆钞掠。
虞翊侦知羌军散去,立即命令将士拔寨启程,迅速穿越山谷,一日奔驰一百余里。等羌军发现后,虞翊已经穿过崤谷了,于是羌军便尾随而至。
羌军人数众多,一旦交战,对虞翊十分不利,虞翊便想出一条妙策。经过一天的行军之后,虞翊命令每位士兵各做两个炉灶,第二天便每人做四个炉灶,以后数日,炉灶的数量越来越多。
不仅的羌军,虞翊的部下也十分纳闷,问道:“我等有两个地方十分不解。其一,孙膑以前曾用减灶的方法大破魏军,而您怎么却反其道而行,反倒增加炉灶呢?其二,兵法书上说,每日行军不宜超过三十里,以防不测,可现在您却命令一日行军二百里,这却是为何?”
虞翊笑道:“羌军人数众多,我军兵力少,如果行军速主太慢,就容易被羌军追上。我们一路狂奔,羌军对我们的情况就一无所知,他们即便尾随而来,见到我们留下的炉灶与日俱增,一定会判断是郡守军来迎接我,如此一来,羌军会惮忌我兵力众多,势必不敢追击。孙膑减灶是为了向敌军示弱,而我增灶则是为了向敌军示强,这是因为战场的形势不同的缘故。”
虞翊此言一出,众皆叹服。不出所料,尾随的羌军搞得十分纳闷,怎么虞翊沿途行军所留下的炉灶会越来越多呢?是不是与其他郡县部队会合呢?所以羌军一路尾随,但不敢贸然发动进攻。
这样,虞翊有惊无险地安全抵达武都郡。
此时的武都郡羌军气焰正炽,郡政府所在地下辨的西北不远处有一县,名为赤亭,羌军兵临城下已有数月之久,赤亭守军仅有三千余人,而羌军人数多达数万人。形势极其严峻。虞诩即刻赶赴赤亭,虽然局势险恶,但智勇双全的他有排除万难的坚强意志,他喜欢接受严峻的挑战,他的信念与才华使他可以击败一切困难险阻。
这一战,将成就虞诩东汉名将的威名。
虞诩到达赤亭之后,检阅众军,观察敌人的动向,赤亭虽然不大,但是城池极为坚固,而且武器充足,凭借威力强大的强弩,三千人的守军顽强地顶住数万羌军的攻势。然而相持局面对于守军十分不利,长期消极防御必然对于防守一方陷入被动局面。如何将被动化为主动了?这没有难倒足智多谋的虞诩。
一个计谋悄悄出现在虞诩脑满中,他下达命令:守城士兵全部撤去强弩,改为使用小弩。此令一下,众诸困惑不解,羌军的防备武器落后,只有强弩可以射穿羌军的盾牌,小弩就没有这种威力,面对羌军进势如潮,只有用强弩才能遏制羌军猛烈的进攻,怎么这位新太守一来就下令使用小弩呢?但军令如山,没办法,只好使用小弩射击了。
当城外的羌军发现汉军改强弩为小弩时,大家都乐了:看来汉军威力强大的劲弩已经没有箭矢了,小弩的杀伤性不足为惧,于是集结重兵,准备破城。
羌军如潮水般地向城下涌来,虞诩耐心地等待机会,他观察战况,当羌军密集地进入到强弩的射杀范围时,估计到可能对羌军的最大杀伤程度后,果断地下令诸军士改换为强弩,以二十张强弩为一个射击单位,密集射杀一个目标。只要哪个羌军战士被选定为射杀目标,试想想一口气二十支利箭一起迎面飞来,焉有活命之理?这种密集朝一个目标发射的战法,令羌军人人自危,胆战心惊。虞诩的这项军事创造可谓是真知灼见,大大提高了射击的杀伤效率。在二战中,美国陈纳德将军在空中亦演绎此种战法,以数架飞机集中攻击一架日本飞机,取得了骄人的战果。
羌军在强弩的密集杀伤之下,伤亡惨重,被迫撤退,虞诩见羌军混乱,不失时机地打开城门,奋勇出击,又斩获颇多,终于遏制羌军的攻势。三千人面对数万人的敌军,竟然可以主动进攻,这不得不令人佩服虞诩的勇气。
此时羌军驻扎在赤亭之北,进攻方向是赤亭的北城门。狡诈的虞诩又采用疑兵之计,命令全体战士从东门偷偷地溜出去,然后大摇大摆地从北门入城。一进到城内,马上更换服装,又从东门溜出去,再从北门逛回来。如此往返数次,羌军在阵营中远远地观察,见到大批的生力军源源不断地进城,心中大骇,细数一番,进城的士兵竟然多达数万人之多。
看来羌军真的没有见识过虞诩的诡诈多端,虞诩略施小计后,便令羌军的首领对战场形势做出重大误判,认为汉军的大批援军已经进入赤亭城内,而且在人数上已经超过羌军的数量,看来没有希望破城了,只得撤退。
羌军做梦也没想到,其实武都城内不过就是三千人,中了虞诩的奸计了。
“兵不厌诈”,虞诩以令人眼花瞭乱的伎俩,最好地诠释了这个军事名词。
精采的故事还没有结束,虞诩预料到羌军很快便会撤军,便派了五百名勇士偷偷地潜行到羌军撤退时必经的一条河流的河畔,在浅水处埋伏,果然又不出虞诩所料,(奇*书*网^.^整*理*提*供)羌军往这里撤退,行至浅水处时,埋伏的五百名勇士奋勇杀出,羌军哪里料得到,竟然被打得大败,而此时,虞诩率城内守军奋勇追击,大破羌军,很多羌人稀里糊涂成了俘虏了。经此一战,武都郡内的羌军基本上瓦解,四处溃散。
如果说梁慬的作战风格是“勇”,那么虞诩的作战风格则是“智”,风格有异,功业无别,交相辉映,均成为一代名将。
此役可谓是东汉战争史上经典一战。
虞诩不仅是名将,而且富有治政才华。他在武都任太守的三年间,在军事、民生、经济诸多方贡献甚伟。为了防止羌军的反扑,虞诩在武都郡内修筑军事营垒一百八十所,号召逃亡在外的难民们返回重建家园,政府赈济贫民,开通水道,使得武都郡在经历兵荒马乱之后,渐渐恢复了生机。虞诩初上任时,武都郡的米价一石(斛)一千钱,盐一石八千钱,居民一万三千户;三年后,米价下降到一石八十钱,盐一石四百钱,居民四万户。
羌乱重灾区武都终于走出战争的阴影,虞诩居功至伟。
【五、最后的羌战】
庞参策反羌酋号多及虞诩大破武都羌,使得凉州地界的内河西四郡、金城、陇西、武都、汉阳、安定等郡的羌乱基本上偃旗息鼓,只有零昌仍然盘踞于北地郡。元初三年(116年),朝廷决定对零昌发动第二次打击。
汉军兵分两路,度辽将军邓遵率南匈奴部(南单于及左鹿蠡王)共一万名骑兵南下,进攻零昌的大本营灵州(甘肃灵台县),中郎将任尚北上,进攻杜季贡驻守的丁奚城。
五月,邓遵率先发动进攻,在灵州城下大战羌军,斩首八百。六月,任尚的军队抵达丁奚城,击败杜季贡率领的羌军,杜季贡放弃丁奚城逃窜。紧接着,任尚招募了一支敢死队,向零昌部落发起突袭,这次突袭杀死羌人七百余人,其中包括零昌的妻儿子女,焚毁羌人帐落,缴获牛、马、羊两万多头。
次年(117年),任尚派归降的当阗羌部落的榆鬼等五人,混到杜季贡的军中,寻机刺杀了杜季贡。杜季贡是敌军中最有才干的将领,他的遇刺身亡,使得零昌走向覆灭的步伐更加快了。同年九月,任尚故伎重演,派出羌人号封潜入零昌军中,刺杀零昌。一年之内,北地羌军势力最重要的两人都遇刺身亡,先零羌另一位首领狼莫收集零昌与杜季贡的部下,继续抵抗。
这一年的年底,任尚会同骑都尉马贤共同进击狼莫。
马贤率军向东进发,在青石岸与狼莫的羌军相遇,结果吃了败仗,撤退到高平(宁夏固原),与任尚兵团会师之后,联合发起进攻,狼莫退守富平。双方对峙了六十余日,最后汉军打破僵局,突破羌军的防线,大破狼莫,击毙羌军五千余人,缴获的牲畜数量多达十万头。狼莫逃离富平城,窜入上郡,至此,北地郡的羌乱被平息。
羌人反叛的核心力量、先零羌的零昌部落的覆灭,意味这场战争渐入尾声了。在战乱波及到的益州与并州,群龙无首的羌人部落纷纷投降。
西河郡的虔人羌部落一万一千人向度辽将军邓遵投降。邓遵派羌人雕何,前往上郡刺杀先零羌的首领狼莫。至此,这场历时十一年(107年~118年)的羌乱终于宣告结束。
这场羌乱乃是东汉盛衰的分水岭,其波及范围之广,多达数十个郡,羌人破坏性的流寇作战,也摧残其所经之地的经济生产,战争烽火甚至抵达帝国的首都洛阳的附近。这是一场军费开支惊人的战争,政府在十一年中用于军事上的支出,竟然高达二百四十亿之多,致使国库枯竭,物价飞涨,民不聊生。在战争的重灾区的凉州、并州一带,更是白骨弃野,萧瑟凄凉的一幅画面。
羌乱暂告一段落,疲备不堪的帝国终于可以小小喘上一口气了。然而这并不意味着羌人反抗的停止,羌乱如无法平息的草原之火,仍然将成为大汉帝国的心腹之患。
伟大的汉帝国为什么在这次羌乱中如此狼狈不堪,以致于甚至想要放弃凉州呢?其中的原因很多,最重要的一点便是东汉时代国防力量的不足。
东汉时代不乏名将与英雄,但是整体的军事力量远不及西汉,其原因始于光武帝刘秀。刘秀不仅是名君,同时也是名将,在其麾下,猛将如云,所以东汉初始,军事力量十分强大,丝毫不逊色于西汉。然而崇尚儒学的刘秀“在兵间久,厌武事”,他能打仗,会打仗,但是不喜欢打仗,所以自陇蜀平定后,“未尝复言军旅”。皇太子曾经向光武帝询问攻战之事,光武帝拂然道:“昔卫灵公问陈,孔子不对,此非尔所及。”所以光武帝晚年“退功臣而进文吏,戢弓矢而散牛马”,偃武修文,不尚边功。
光武帝对军制的改革对东汉未来的军事发展影响极深远。建武六年开始,光武帝开始大幅裁撤地方武装,诏罢郡国都尉官;建武七年,诏“罢轻车、骑士、材官、楼船士及军假吏”,这两道诏令使东汉一朝的地方武装一直十分脆弱,反观西汉时代,地方郡国武装十分的强大,在平地地区有“轻车”“骑士”兵种,在山林地带设有“材官”兵种,在江湖地带设有“楼船士”兵种,各封国亦有强大的军队,比如在远征朝鲜一役中,便使用齐国、燕国的军队。不仅如此,西汉时代,地方武装在每年立秋之后,还要进行“都试”,以确保其战斗力。
东汉不仅在地方军事力量上不足,在边郡屯兵数量与质量上也不如西汉。在汉武帝时代,西汉边疆屯兵最多时人数达到六十万人,东汉虽然在边疆也保留比较多的兵力,但是这些军队成分复杂,夹杂大量的归降的羌胡人,在东汉对外战争中,羌胡人是重要的倚靠对象,甚至是主力,这有点类似于雇佣军的性质。
羌战之所以愈演愈烈,其中重要的原因就是东汉常备军力不足,不得不临时招募,而新招募的士兵训练不足,战斗力便大打折扣,由是可见国防对于一个国家稳定有着不可代替的重要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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