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桐内心赞成母亲的主张,也想吃进这二百两黄金。从十多岁到银楼学生意起,之桐对拥有黄金的欲望越来越强烈,一如瘾君子见了大烟土。之桐对母亲说:“反正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买卖双方心甘情愿谈定的价格,又没外人晓得,这种机会不可错过。”之桐的态度早在丰太太意料之中,丰太太拿不准的是老二之樟。之樟虽然在吃洋行饭,到底也是丰家的嫡亲儿子,总不好将这样大的事情瞒过他。之樟听说了这桩生意,脑子里飞快算了笔账,如此大的赚头也让他心动起来。不过之樟是在外面做事的,政府方面的人接触多了,法律政令刻进大脑皮层的深度自然要超过母亲和兄长。之樟说:“这桩生意赚头倒不小,但要是日后传出去可不得了,私购两百两黄金杀头都够了。”丰太太吃斋念佛,最听不得死呀杀的,当即拉下脸来:“你不用咒我,这桩生意我是做定了。要是赚了钱,你们带上老婆小孩享福,出了事情我一个人顶着,吃官司枪毙也不会轮到你的。”之樟哑了,低头坐着,他心里明白母亲其实并不是真要听两个儿子的意见,丰家的当家人实际上只有母亲一个。哪怕他们兄弟俩都反对的事情,只要母亲坚持,没有不照办的。
几天后一个同样安静的下午,米行老板夫妇二人又拎着米袋走进丰家后门。米袋里真的装了些上好西贡大米,大米中间却藏着一个牛皮纸袋,内有二十根大条子。丰太太早已在自己房内准备好天平秤,一根根金条在天平秤上校验,然后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如此之大一宗生意悄无声息间便完成了。银货两讫之后丰太太留米行老板夫妇喝龙井茶,品茶工夫间,丰太太很自然地取出一枚细小精致的红宝石戒指,请米行老板娘伸出手指来试试。米行老板娘戴上戒指后手掌摊开收拢好一会,不忍摘下戒指。丰太太不失时机对米行老板笑道:“这东西虽小不值什么钱,戒面也是宝石粉做的,倒是丰祥和银楼的最新式样,送给太太戴着玩吧。”丰太太这样做自有她的道理,米行老板拎了些好米来,眼下米价日日飞涨,只怕比黄金还涨得快些呢。所以送只小戒指给米行老板娘就扯平了。当然丰太太不能将这枚戒指说得太值钱,一来能让听者明白她说的是谦词,二来也等于告诉米行老板夫妇,这宗黄金买卖交易中,丰家并没有占多少便宜,只不过买卖双方私下里均分了那部分差价而已,谁都不吃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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