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丽婷一大早岀去给病人打针回来,见男人在炕上正和女儿泥燕又疯又闹,她看在眼里喜在心里,有心把刚才在外面见到事告诉他,但又不忍心去打破父女俩的兴趣。半年多来她还是第一次看到哥跟女儿泥燕这样高兴过,有多少次泥燕钻到他怀里都被他给推了出来,为这,泥燕哭过好多次,就连自已也莫名其妙地被冷落过数次,他工作有压力心烦她能理解,可孩子不懂,泥燕和爸爸的感情渐渐地淡化了,以前爱跟爸爸玩给爸爸撒娇的泥燕现在很少和从前一样了,她怕爸爸,更怕爸爸那张没有了笑面的脸。今天她看到父女俩这样高兴,就把一肚子的火先压在心里,去地下烧火做饭。
这时只听门外一阵乱哄哄的声音由小到大闯进了家门,丽婷赶忙放下手中的活儿迎了上去,天雨见有人来放下女儿泥燕急忙穿上鞋子下了地,只见带头的二狗子领着几个穿破衣单裤的老人走进屋里。
“大婶、三叔你们这……”见清早来了四、五个老人,天雨有些纳闷。
“你这书记--当的太--太不公平了,有句古话怎讲的-―呢?噢――想起来了,叫;亲不亲一村人,见见面还得分一半呢?你书记用大队的钱--换衣服你们组穿,这--这太不像话了吧,我们也都--是困难户,我们也要-―是吧?”很明显,二狗子是受了谁的怂恿在鼓动这几个老人搞啥名堂。
“二狗子,你这是从哪里得到的情报啊,交纳优抚集资是每个公民义务。哎,你不来我倒还忘了呢,你应交的集资还没交吧?你这是起得什么哄啊!我就不明白,自达我认识你那天起,咱村里的大亊小亊怎么就少不了你二狗呢?”天雨对二狗没有一口好气。
“我说大叔啊,这家有--万贯,还有一时不便呢,我欠欠总可以吧?”
“既然你家有万贯,你这咋还来争那几件--破衣服呢?”
“--你看我这嘴,这--这不是有困难吗。”二狗子边说边用手扇自己的嘴。
“你有困难?平时小酒随身带,香烟嘴上叼。一个人吃饱全家人饿不着,咋就困难了?像你这个样子跑来搞困难,就不再想找个媳妇啦!”
“这--嗨!这―-这是哪上--那去了?都是让您那大舅哥给忽悠的,我--我怎么就把这项任务给--给忘了呢!”二狗子四十多岁还是个单身汉,他就怕别人揭他的短说不上个媳妇,让天雨这一说,自知没趣,心直口快的他张口就把天雨的舅子--马天虎给咬出来了,说完这话扭头就走,走出三、四歩又转回头对跟他来的那几位老人狠狠道;“你们这些老--老不死的--还呆在这干啥,走吧!回家给你--你儿女要去!”
丽婷送这些人走出家门后,她回屋从衣兜里掏出一张32开的本纸递给了天雨;
“好好看看吧,才干了几天书记都上‘光荣榜’啦。”
天雨接过丽婷手中的纸条,只見用钢笔歪歪扭扭在上面写了一首顺口溜;
乡亲们你们看;
书记办事心太偏,同样村民两样看。
集资拿去换衣棉,换来衣棉他组穿。
类似情况再出现,我们以后怎么办?
这意思很明白,说天雨这个书记不公平,一心只为“二百五”组,用集体的鈛来换取组里的人心。看完后,他这个气啊不知从哪发泄好,将手中的纸条“噌噌”几下撕个粉碎摔在地下……
“你啊,还是一身书生气,本来二狗子他们不来闹腾我也就不打算拿给你看了,我就知道,你看后准会忍不住发火,当个领导一点城府都没有,就不会像你大伯那样学学,不就是张‘‘小字报’’吗,这又不是你拿来家咱自己用了,这点小破事--有啥大不了的?人正不怕影子歪,疔疮破了自出脓。反正不是你吃私贪污了,怕啥?让他们说去。”
丽婷的话让天雨的心渐渐平静了下来,他回想起刚回村那天,没经过任何人商讨擅自做主,利用职权出草出人工给这几家人修房屋,亊后也曾听到一些风言闲语。什么“新官上任三把火啦--”,什么“收买人心啦--”,还有的人因为;“别看他现在这样,这是在给自己做秀,哪个干部不是在为自己?天下乌鸦一般--”。也有人因为;“他这是在演双黄,醉翁之意不在酒,他这样做为的是往上爬。”农村的闲言碎语让你无法辨别是非,更不需要去解释,它如同一张白纸滴上一滳黑墨,不去管它也就那一个“点”,若要在乎去抺擦它--嘿--那可是越抹越黑了。
虽说自已这才干了几天,万事开头难吗,在群众和上级党委眼里你是个年轻有为的好书记,可在大伯、叔、舅子他们的眼里可不这样因为,他们见天雨这样做是在往自已脸上摸灰,是在出风头,搞形势。像这种亊情以前是从来没有的,别说刮了几间房子倒了几堵墙,前年李家三儿子冬天在家里偷着卷鞭炮,一不小心给引爆了,一家四口全被炸上了天,李老头到大队找大伯要求帮帮忙,还没等大伯那双还没“睡醒”的眼睛睁开,让在场的有权叔一句话就给顶回去了,“你儿子这是自已找的,这能赖谁?全村人都这样--大队管得了吗?这个头--不能开!”。权叔叔如同皇上身边的公公一样,他很会说话,专挑大哥爱听的话说,而且都是看着大哥的脸说的,只要大哥脸面稍有不满,他会立马停住嘴,“呵呵”笑两声,来缓和一下气氛,大哥的脾气体性他了如指掌,啥事他都在前面为大哥挡风遮雨。今天,就这么几句话就把李家老头给推出了大门外,平时过年过节的到人家家去白拿鞭炮放的事--全忘得一干而净。
土改组合为这三家人,天雨无疑把自已身上的亲人都得罪了,丈母娘一大家子的舅子们、大伯、五叔。他们有一个共同出发点,就是不能丢了面子少了自已的利益,他们从内心忌妒,因“四大”和“一窝黑”两家给他们丢了人,在群众和党员面前让他们失去了威信,在上级领导眼前没了地位和脸面。原本亊情一开始是无心的,到后来抓阉抓到他们自已手里坏了--烫手了,咋办?放赖呗,这是他们多年的经验谁也没招,干部吗,说啥就是啥,谁能管得了?在对付群众上他们还真有一手;一嚇、二強、三耍赖。怎样?啥法子都有;而对上级领导则是;奉承、崇拜、拍马屁。只要学会这几点你就是当今吃的开的好干部。然而,他们今天在群众面前撕下脸上那张多年面纱,是彻底变成不是人了,这对于干了多年的老干部来讲,在农村小山沟里腚大的地盘里是不体面不光彩的亊啊,尤其是背后躲得老远的天雨大伯,自己刚刚退下来,不想就这样栽在年轻人雨儿的手里。
自己回家干这书记是党委多次考核而定下的,也是镇党委树的一面旗子,又是县委培养农村年轻书记的一颗苗子,这对天雨是无尚的光荣和骄傲,尤其是有退下二线去的大伯在做后盾,还有有权叔做右臂大舅哥做左臂,在这种“天然”优势环境下干这书记那还不是--天王老爷子老大咱老二吗!在众人眼里天雨就是个太子皇,人人都的敬重几分,事事都会风调雨顺。然而并非如此,亊实恰恰相反,他们不但没起到帮助扶持作用,到目前竟变成敌对了,把一切矛头、怨恨都泼向自已。这一点是他自已从没想到的,在这个问题上让天雨始终想不开。
自已到底哪些地方做错了呢?难到这些贫困户不应该去管?看他们笑话?让他们越穷越好?这是一个**员所做的吗?。
天雨的脑子只认一个死理儿,倔的很,一个人、一个**员、尤其是**的干部,都应该伸岀自已的手上前去拉他们一把,这是做人最起码的道理。和平年代**员是干什么的?不就头上顶着一个“二百五”,带领一个二百五组走上正常人的生活路,带领他们听从上级党的号召别在改革开放的道路上掉了队,比过去背弃父母远离他乡抛颅头洒热血把生命视之度外的先烈们相比之下还有什么可言的呢?这点痛算什么,可现实并不是这样,他们是在争权夺利,处处为已方便,我字当头,权字当先,荣字贴脸上。他们看不起年轻人的敢想、敢干,敢闯精神,处处时时在盯着你,大亊小亊让你跑进他的家门,做到;早请示,晚汇报。更不愿意看到你违背了他们的意愿和利益,他们时时在为自已画圈圈、拉杠杠。别人不能越进这圈圈半步,更不能踏上杠杠一寸。
天雨的心在疼痛,在为这些党员干部的思想觉悟而痛心……
年关来临了,这是镇党委最后一个会议。全镇的支部书记在认真听姜书记的年终总结报告……
这时,办公室文书小王走进会场来到天雨跟前,在天雨耳边低言了几句,然后二人走出会场。
镇委大院里门口,只見聋子常青头裹白纱带两手在不停地比刬着大声嚷嚷,天雨急忙走上前打了一下手势,常青上前拉着天雨就往医院走……
镇医院在党委西头约五百米处,天雨跟随着常青来到后院三号病房,病房的两张床上各躺一个人,他们的头都包着一层厚厚的白纱布,虽说看不清他们的各自的脸面,据常青所比刬的那一定就是常雨和“锤子”了。